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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私人劳家卓

_28 乔维安(当代)
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妆,惠惠对我说:“大学的同学我怕没有空招呼好,交给你了。”
我推开椅子:“放心。”
大学的一班老友,围坐成两桌,因为喝到有些微醺,每个人脸上都有欣然的笑意。
我们老大和新郎的一个表妹在晚宴上担任主持人。
新郎新娘出来时,人群纷纷起立,尖叫掌声响成一片。
晚上出席大多数都是亲朋老友,半场过后,气氛更加热闹,惠惠之前见过一次袁承书,这次她也邀请了他过来参加派对,袁承书加班过后匆匆赶来了酒店。
他坐入我们这一桌。
惠惠捧了杯酒过来,袁承书站起敬了新人一大杯酒,很快和我们一群朋友打成一片。
临近十二点,长辈已经先离开。
一个女孩子上去弹琴,唱了一支动人的情歌。
而后灯光闪了几下,袁承书忽然出现在台上,他手在钢琴轻轻按了按,一串音符流泻出来。
场中忽然静了一下。
是韦尼奥夫斯提的浪漫曲,其实曲子很简单。
但映衬着灯光和酒精太美妙,气氛依然好到不行。
一曲完毕,掌声热烈。
袁承书忽然正了正脸色,然后说:“我要用这首曲子,向在座的一位美丽的小姐致敬。”
他转身从琴凳后面捧出了花,对着台下的我说:“江意映小姐——”
惠惠已经激动地揪着我的领子将我往台上推。
宾客纷纷侧目,惠惠手放在嘴边,完全不顾一个新娘子的形象,对我们大叫:“求婚!求婚!”
一群朋友哈哈大笑,然后纷纷跟着起哄:“求婚!”
袁承书屈膝跪了下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戒指。
我站在他身前,真是一场闹剧。
我在一片嬉闹声中,并没有接下戒指,袁承书站起来拥抱了我,然后我们被人推着下了台。
在场如云宾客很快转头各自攀谈起来,不过是聊以一笑的一个美丽的小插曲。
待到凌晨,长辈打电话来催,有朋友开车送新人回家。
我借机告辞,袁承书送我出来,捧着花束,走出宴会大厅,走下旋转梯时,竟然见到苏见。
我已经喝到七分醉,打了声招呼:“苏先生。”
苏见止住脚步,目光抬眼看了上,我顺着他视线,上有一个走廊可俯视整个宴会大厅,可是却未见有任何人影,苏见回神笑笑和我说:“映映,我陪劳先生过来应酬。”
他指指我怀中的大把花束,微笑着说:“年轻人勇气可嘉。”
此情此景,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无奈笑笑走开了。
我在车上对袁承书说:“抱歉。”
他喝矿泉水,笑着答我:“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原想出奇制胜,怎奈弄巧成拙。”
我被他逗笑:“放心,你不知道是多少丈母娘眼中的良婿。”
袁承书认真对我说:“如果想定下来,请优先考虑我。”
一月份底,我启程去浙江工作。
袁承书和我一起出差,他不容我反对买了机票先送我到舟山市,然后转机回京办事。
预计要在野外度过一整个冬天,我怕冷所以带了很多御寒的衣物,行李堆得老高。
袁承书帮我推着行李车办托运。
赤腊角机场的一号客运大人来人往,我坐在行李处理区旁的座椅上,抬头间忽然看到远处,几个人正走入畅达道的贵宾专用停机。
即使距离我非常的远,我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劳家卓的身影。
几位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均是西装革履,一行人行色匆匆,正朝私人飞机停机坪走去。
有下属去办手续。
剩下两个人仍在原地驻足。
然后劳家卓径自走入登机通道。
一会儿,我见到张彼德在我身前的走道匆匆走进来。
他看见我,停下脚步:“映映,你也搭机?”
劳家卓仿佛心有感觉,从前面的贵宾通道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我正站起来,礼貌地答应了一声张彼德。
他转而回头朝我们走过来。
空旷高远的机场灯光明亮,他穿了一件休闲西装外套,细格子衬衣没有系领带,脸色白得有些透明,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劳家卓唤我:“映映。”
我点点头:“你出差?”
他矜持颔首:“嗯。”
袁承书正从柜台处走回我身边。
我不知如何是好头大如麻。
怎知袁承书躬身主动伸出手:“劳先生,又见面了。”
劳家卓轻轻颔首:“袁警官。”
他欠身,客气地和袁承书握了握手。
劳家卓对着我们点点头:“我们赶时间,下次再聚。”
口吻周到礼貌,甚至带了一丝诚恳,完美无缺的交际场面。
我说:“好的。”
劳家卓领着张彼德走了。
我完全动弹不得,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看着他瘦削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我默默将手揣入外套的衣兜,掩藏住了有些发颤的指尖,对袁承书说:“走。”
我在外地一直工作到过了年才回来。
旧历除夕,临海的舟山又冷又寒,项目组放了三天假,我独自在酒店里喝光两支红酒,看完了全部的设计图纸,研究了十几页当地的风水地理志,然后过了新年,一直到返回香港,我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一丝消息,算是与劳家卓正式断了联系了。m
正文 (六一)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49 本章字数:8447
(m) 十字街口的红灯亮起,熟悉的哒哒哒的急促声音传到耳边。m
我恍然回过神来,踩住刹车。
半夜霓虹闪烁,眼前是逼仄华丽的街道,过斑马线的人脚步仍然匆匆忙忙。
一个繁华局促如洞穴的城市,我终于又回到香港。
回来之后一直忙碌,续签房租,打扫房子,去宠物店接回托比,付了堆积起来的一叠账单,去快递公司领了数个包裹,然后回公司销假上班,不过隔了一个多月,感觉已经似乎很久很久。
车窗半开,冷风倒灌进来。
我从来不系围巾,□的脖子泛起细密战栗,我从来不知道香港的冬天一样可以很冷。
我握着驾驶盘,慢慢地开车寻找沿路的便利商店。
我的笔记本写完,晚上失眠无事可做。
索性下来开了车出去。
在即将打烊的商店,买了一本厚厚的黑色再生纸笔记本和一盒彩色铅笔。
站在冷风瑟瑟的路旁,喝完了一杯热奶茶和吃了一串墨鱼丸子。
我回到车上,经过弥敦道,方向盘打滑,沿着夜色中一整排路灯,开过长长的街道,就那样漫无目的在街上晃荡。
终于,我抬手换挡,踩下刹车,转过路口,车子进入了一整片高档住宅区。
沿着道路兜圈子,我穿过挡风玻璃前的开阔视线,默默地凝视那一片的灯光。
C座的顶层复合式,那整整一层自然都是黑暗的。
对牢那片黑暗看得久了,看得人都有些恍惚,车流在移动,突然间前面的车子忽然熄火停了下来。
我慌忙之中刹车,随后将车子靠边停住了。
我抬头看见前面一辆轿车下来一个人,然后朝着我车子走过来,迫不得已,推门下车。
郭叔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映映小姐。”
我有些不好意思,勉强微笑:“郭叔。”
郭叔态度一向祥和亲切:“映映小姐这么晚?”
我说:“我经过附近。”
我不过出来买个东西,怎知兜到了这里。
郭叔说:“二少爷不在家,干洗店晚上打电话来,我过来替他收拾一下房子,正要回去。”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本埠,他在,我未必有勇气过来。m
劳通亚洲分部的新建一间的大型交易厅,室内设计部分交给了DDSA,公司一个精英小组日夜赶工将设计总稿画了出来,公司高层和设计师要呈送他过目签字,已经一个礼拜,他太忙,根本连劳通大厦都没有踏足过。
郭叔叹了口气:“映映小姐,我是知道的,你心里惦记着二少爷。”
我低着头不敢接话。
郭叔说:“二少爷知道一定很高兴。”
我心里酸楚,想起来问郭叔:“他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
郭叔目光一贯是温和的,只是露出了些许担忧:“春节这一个月,住了两次院。”
我心里微微一紧。
郭叔想了想又说:“他平日里很少回大宅,杨医生可能比较了解。”
劳通集团最高掌权者为一个女人黯然**,这样的桥段和剧情,也许听起来是浪漫的,但已经不是我再能够沉溺的风花雪月,我日日穿着白衫黑裙高跟鞋如打仗一般在拥挤街边拦车上班,的士车途径金钟道,那幢高耸屹立着的劳通大厦,是本埠最具公信力的金融市场风向标,他的事业依旧风生水起。
劳通集团最近新闻不断,劳家卓是以非常忙碌,世界金融市场持续不稳定状态,恒指频频下跌,近日媒体爆出管理局有可能关闭光华银行,这间华南区最大的由于资金流动性不足,无法履行债务,将面临着破产的危险,数日之后又有传言劳通集团将收购其全部资产,包括的所有存款业务、分支机构及其他业务,劳通预计收购完成后,公司每股收益将提高七十美分;年均吸纳储蓄金额在两年后年可能达十五亿美元,消息一出,全城哗然,劳通当日股价甚至涨到了停板,事实上这件国内迄今为止最大的资产重组和收购案件,牵扯数十亿资产的项目至今未正式浮出水面,但已引得媒体争相报导,坊间有传闻劳家卓聘请了数位资深会计师,高级金融分析师,和资产评估专家在香蜜湖的一套豪华别墅里秘密办公。
报纸上登出苏见陪同他在机场差旅归来的匆匆一瞥的影像。
劳家卓在私人飞机停机坪一个背影都能登上财经头条。
新年伊始,劳通集团又一次站在了风云变化的金融市场的顶端。
周一上班时我被召去Claudio Nardi的办公室。
他说:“Yin,舟山的工作可愉快?”
他一开口谈私事,我就知道不妙。
Claudio Nardi据说跟老总颇有私交,当时我由他亲自钦点在他手下做事,他也是大概知道我有劳家卓裙带关系那么一两个人。
洋鬼子虽然十分严苛,但是教我的东西可都是行家手笔的真材实料。
我在Claudio Nardi的办公室喝了两杯咖啡,无法推辞地接下了他递给我的那份设计稿合同备份。m
Nardi敲敲桌面,灰色的眼珠子露出笑意:“你找得到他,签个字的面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念这个情分的。”
我脸上没有表情:“仅此一次。”
他点点头,目光有些歉意:“上头也是没办法。”
我致电梁丰年,他手机在全球呼,可是没有人接听。
看来劳通总裁室诸位精英助理亦忙得人仰马翻。
当晚梁丰年打回电话给我,我跟他说我要找他老板签字。
一会儿梁丰年打电话给我:“劳先生说,明早十点他在办公室等你。”
我翌日早上过去劳通大厦。
接待处的小姐这一次极为客气,躬身引着我走到电梯,附赠美丽微笑欢送我合上电梯门。
电梯停在三十八层。
秘书将我安置在会客厅的舒适沙发:“江小姐请稍等,劳先生在会议室,今天公司有高管例会。”
我尽量把注意力专注在公事,却还是有些莫名紧张。
过了整整一个冬天,离开了香港一个多月,我戒了烟和药物,写完了一本记事本,头发长了许多,甚至连托比都爱上了吃港式香肠,可是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已经隔了那么那么久没有见过他。
一刻钟之后,我穿过走廊去他的办公室。
开阔大气的空间一切如昔,走廊另一侧尽头的助理办公室闭着门,环境越发的优雅尊贵。
我开始觉得全身都在发紧。
脚步在门前迟疑了几秒,终于鼓足勇气,轻轻推门开了那间办公室
我往里面走了几步,劳家卓坐在桌子后面埋首签署文件,一边抬起头来。
熟悉的情境,甚至在这个专属于他的空间里,连气息都是熟悉的。
他气质是一贯清冷雍容,黑色衬衣外面一件白色羊毛线衫,身姿笔直端正。
我看了他一眼,心头轻轻一跳。
他剧烈消瘦,面上苍白,殊无血色,纵然英俊依旧,但有分明有着颓然的消沉。
我兀自发怔,劳家卓开腔:“你不是有事找我?”
声音有些低,有些中气不足,却显出了微微的不耐烦。
我走了几步将手上的文件递到他面前,低着头说:“劳先生,麻烦你。”
劳家卓点点头,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合同,然后在最后的几页纸张下方飞快地签字,我盯着他的手,衬衣外露出的白皙手腕,瘦骨支离。
他合上文件夹抬起头看我,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细节方面底下负责部门会跟贵公司设计方谈。”
劳家卓将文件递给我:“麻烦你跑一趟,秘书会送你下去。”
他历来威望素著,如今这么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么打扰他,我有点讪讪的。
我拿了文件要走。
劳家卓在我身后忽然开口:“琦璇找你,你给个电话她。”
我愣了一下,迟疑了一秒,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推门走出去了。
我过了好几天,终于打了个电话给琦璇。
琦璇接到我电话,高兴得不得了,语气热忱更甚以往:“映映,感谢上帝,你终于致电予我,我找你好久。”
她说:“映映,我有一个朋友非常欣赏你,号称是你的粉丝,我向他炫耀说你是我屋里人,下午有没有空,来家里喝茶好不好?”
我客气地说:“我要上班。”
琦璇丝毫没有不快:“那下了班过来好不好,顺便吃饭。”
我最受不得别人好意,于是问:“你在本地?”
琦璇答:“是啊。”
她笑着说:“我在香港都是住石澳大屋,家里舒服嘛,你一定要来。”
我笑着称是。
琦璇撒着娇:“我一时嘴快答应了,你可不许让我丢面子。”
我在电话这端迟疑了一下。
琦璇想了一想,说了一句:“家卓这几天在北美出差,你过来玩好不好?”
下午放工,我穿着工作衫去了石澳。
花园洋伞碧绿草地上,白色的两张小圆桌,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
佣人引着我走进来。
琦璇站起来笑着招手,大声地叫我:“映映!”
我还来不及应她,一旁的小椅子上一个小小身影快速地跑过来,甜甜软软的童音:“小婶婶!”
孩童活泼地抱住我的腿。
身后两人拍掌大笑。
琦璇过来抱起小哈:“宝贝,高不高兴?”
小哈点头:“小婶婶,带我玩龟龟!”
我这时才分神看来,传说中的我的拥趸,竟然是Fredy Chen。
他哈哈大笑上前拥抱我。
他们两人打量我一身,目光惊奇地看着我。
Fredy取笑说:“啧,真是没面子,经过Emma West和我的手出来的,竟然有这么没有创意的衣着品味。”
琦璇一把推开他,笑吟吟地夸赞我:“映映,你穿白衫像柯德莉夏萍,真漂亮。”
琦璇陪小哈吃不顶,我同Fredy聊天:“你们认识?”
Fredy点头:“秀场经常碰到,我们算老朋友了。”
琦璇插嘴:“我都没想到,上次Fredy聊到你,说他之前碰到有一个有天分的女孩子,可惜却不专注,我一时好奇,他翻给我你摄影画册,我才认出那是你。”
我笑:“好久之前了。”
Fredy说:“亲爱的,我最近正有一单好case要找你。”
我摆手:“我已经洗手从良,你买屋设计请找我。”
Fredy说:“不要这么快拒绝我,那是非常美丽的衣衫,你会有兴趣的。”
琦璇问:“谁的作品?”
Fredy说:“Tximas M。”
琦璇一听,立即加入游说我:“映映,他是天才,快去快去。”
Fredy说:“明天晚上琦璇办派对你会来,我带给你看看。”
琦璇已经嘴快:“她当然要来。”
她笑吟吟地挽住我的手:“就是一个小型聚会,我回来都会邀几个朋友过来聚聚,你会来的对?”
第二日下午我在劳家石澳大屋的客厅,看到Fredy带来的那几件春装,风格大胆独特,极简的设计却带足了优雅,细节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妩媚,忍不住暗暗赞叹,每个女子都钟爱漂亮衣衫。
“他们需要一个亚洲面孔,诠释其中的Z款,”Fredy笑着说:“怎么样?”
我有些迟疑:“已经一年多没站在过镜头下,我有否变丑变胖?”
Fredy笑着逗我:“夜半少食甜食。”
我沮丧地将手中的目录扔到沙发上。
Fredy慌忙接住:“求求你,大小姐,改日你去我工作室试镜,先拍一组照片出来给Tximas M大爷过目,他甚为挑剔,我已经被他折磨至疯。”m
正文 (六二)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50 本章字数:10257
(m) 绮璇牵着小朋友进来,保姆陪着他在一的客厅看卡通片,绮璇返身回厨房查看晚上派对的酒水和布置。m
我们说完正事空闲下来喝一杯咖啡。
花园落地长窗的窗帘拉开了一半,已经是早春三月,廊下的一排经花匠精心培育的蔷薇已经小心翼翼地绽放出袅袅花蕾。
下午时分的太阳非常温柔。
我坐着发呆了一会,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响声。
我扭转过头,从落地玻璃窗远远看过去,葱葱郁郁的花园道上,两台汽车正缓缓驶入,后面的那一辆,香槟色的微微光泽,熟悉得令我视线骤然停顿。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我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然后才发现外面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车看。
司机下来拉开后座车门,熟悉的高挑瘦削的身影跨出,他穿了一件黑色风衣,依旧是那么好的风度。
徐峰从车里搬出他的电脑和文件交给佣人,劳家卓已经径自抬脚往屋里走。
隔着一段距离,我看见佣人服侍着他脱了外套,然后低声说了一句话。
劳家卓蓦地转头,朝着大屋右侧花房看了一眼,也就是仅仅一眼,他随即穿过客厅,直接上了。
我眼望着绮璇。
绮璇吐吐舌头:“我以为他下周才回来。”
绮璇想了想,又软软地哀求:“映映,你再给家卓一次机会?”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们之间很多事情,不是机会就可以解决的。”
琦璇说:“要做他身旁的那个人,的确是要比一般人艰难许多,需忍得很多,很多事情,你若没有办法释怀,就很难甘心情愿了。”
琦璇有些惆怅:“以前我就觉得映映多么好,老二娶到你真是福气,你简直可以为了他全心全意将自己打磨成最适合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能够豁达地承认以前的自己原来也不是这么难,我点点头:“是,但是命运走到了这一步。”
绮璇看着我说:“大姐和我说过,说你变化良多,我起初以为分别多年有变化那是自然,这两日见到你我才明白——”
“你变化的不是容貌,而是整个人的气质和历练。不过我——我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分别四年之后,家卓仍爱你那么深。”
绮璇满心希望地看着我:“映映,你会不会放得下一切,我们重新像以前一样是一家人?”
我诚实地跟她说:“我现在不再想谈感情,等时间给我答案。”
绮璇微笑着拥抱了我。
“妈咪……”劳小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跑了出来,有些疑惑的神情看着两个女人凄凄焉焉的表情。
绮璇马上朝他伸出手:“小哈,过来。”
劳小哈在他妈咪身边腻了一会,然后拉起我的手:“小婶婶,你过来——”
他拉着我陪他看卡通片。
我和劳小哈在大厅内按着电视遥控器,我看见杨宗文从上匆匆下来。m
我站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他怎么了?”
杨宗文冲着我笑,含糊其辞:“没事,我找他理财、理财。”
佣人提着他的医药箱子,送他走出大宅。
杨宗文说:“映映,我医院还有事,改日再聊。”
我点点头,转头返身回客厅,看到劳小哈已经蹦蹦跳跳地爬上了二。
我慌忙追上去。
劳小哈直接朝着二尽头房间跑了进去:“叔叔!”
劳家卓应声出来。
他穿了黑色西裤白色衬衣,清锐白皙脸孔,身体单薄得让人暗暗心惊。
劳小哈糯糯软软的童音朝他撒娇要他抱抱,劳家卓笑着蹲下来抱起了他。
劳家卓站起来,身子却有些轻轻打晃,只好将身体倚在了二走廊的旋梯上。
他明显有些虚喘,仍是微笑着说:“宝贝,怎么了?”
劳小哈赖在他的肩头不肯动:“叔叔,我想你。”
劳家卓待他一直都宽纵宠爱:“前几天爸爸不是还带你见过叔叔?”
劳小哈大声否决:“那是电脑,是爹地和叔叔开会,不算!”
劳家卓还想说话,却忽然侧过头低声咳嗽,但咳了一声,马上皱着眉头忍住了。
他一动不动地靠在旋梯的扶手,整个人站得笔直僵硬,我看着他微微合了合眼喘了口气,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小哈的身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承受起手上的重量。
我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了劳小哈。
我瞪着他的粉嫩脸蛋,扮鬼脸吓唬他说:“别吵你叔叔。”
我对劳家卓道:“我带他下去。”
劳家卓一手撑住了梯,勉强对我点点头。
劳小哈开始闹我:“小婶婶,你最近去哪里了?”
我直接将他抱起,劳小哈在我怀里哇哇大叫:“小婶婶,我要龟龟,你带我去你家好不好?”
他把脑袋拱进我胸前用力地蹭:“小婶婶,为什么叔叔不肯带我找你了,你是不是不要叔叔了,呜呜……”
我将劳小哈交给保姆,一根棒子一颗糖把他哄住了,保姆喜笑颜开:“映映小姐,小哈少爷同你真亲近。”
劳家上下个个把他宠上天,只有我不怕他敢揍他,他不同我亲近才怪。
我转身上。
劳家卓的房间门虚掩着,熟悉的喑哑空洞的咳嗽声低低传出,我推门进去,看到佣人正扶着他躺下,他一手掩着嘴角轻轻地咳,一手从床边柜子拿过药瓶,佣人倒了水端上去。
我看着他倒了数粒药片,就着手边的清水吞了下去。
他挥手让佣人出去。
他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我,并没有说话。
我说:“你还好?”
劳家卓半躺在床上,敛着眉头,衬衣领子烫得笔挺,衬得他苍白的一张脸更加没有表情:“咳咳,没、没事。m”
口气虽然很强硬,但是人已经撑不住身上的疲惫,他倚在枕上,一句话就带起了低低喘咳,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胸口的左侧。
我见他喘得辛苦,走近他身旁低声问:“难受吗,要不要吸点氧?”
劳家卓抬头望了望我,目光饱含尽力忍受着的痛楚,口气却越发的平寒漠然,他摇头说:“你下去,不必理会我。”
只是这么强提了口气跟我说话,他额头瞬间沁出薄薄一层汗,不知身体上何处的疼痛得逼迫得他深深地咬住了唇,搁在被上的手已经把锦缎被面揉成了一团褶皱,整个人气色更加的衰败下去。
劳家卓深深吸了口气,声音虚弱到微不可闻,传到我耳中却分外清楚,他说:“出去。”
他永远有本事拒人千里。
我下来,一的餐厅灯火通明。
绮璇邀我坐下来,她马上和我说:“映映,晚上不办派对了。”
我疑惑看看她。
绮璇笑笑说:“家卓身体要静养,他在家我就不吵他了,本来也是几个朋友聚聚,改天就好。”
我点点头:“这也好。”
绮璇对我说:“Freddy方才有约先走了,改日再邀请你们来玩。”
晚餐是西式,奶油蘑菇汤和烟熏三文鱼都做得非常美味,琦璇中意白酒蛤蜊意面,餐后的甜点也是异常绵软可口。
可是我食不知味。
天很快就黑了。
花园里的灯早早亮了起来。
我告辞出门。
我走出客厅,在大门廊下时,正碰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匆匆拾阶而上。
迎面而来的男子见到我,原本略有愁容的脸色顿时一喜,他如获大赦地叫了我一声:“江小姐,你在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他已经主动自我介绍说:“我是劳先生总裁室行政助理,我姓姜,姜柏声。”
我客气点点头:“姜先生。”
姜柏声问我:“江小姐,劳先生现时有没有空?”
我说:“他在上。”
姜柏声明显徘徊不前:“我现在上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休息?”
我委婉地答:“他是不是刚刚出差回来?可能有些累。”
姜柏声脸垮了下去:“劳先生批下来的一个重要文件,今日我们发现做错了一个数据,算了半天找不出来,要请劳先生调阅他电脑中的原文件,梁先生今晚人在应酬走不开……
他充满期盼的大眼望着我:“江小姐,麻烦你帮我跟劳先生说一声好不好?”
我无法忽略上那个人今晚衰弱的气色和精神,有些想阻拦他,对姜柏声说:“一定要现在吗?”
姜柏声大约年纪略轻,性格不像总裁室梁丰年之流的稳重持成,他表情丰富许多,一张年轻脸庞上愁眉苦脸:“他这段时间本来梁先生就勒令底下人不许打扰,谁知道现在出了这样的纰漏,我现在不找他,文件明天一早开会要用我会死得更惨,江小姐,救我一命。”
我只好说:“我让佣人替你通报一声。”
姜柏声露出笑容猛的点头:“拜托你,我在下等。”
我返身走回大屋,从梯走上去一路非常安静,一个佣人都不见,我直接走到他房间。
劳家卓换了件舒适的灰色羊绒线衫,正坐在沙发中出神,什么也没做。
我敲了敲门。
他低低咳嗽一声转过头,征询的目光看着我。
我说:“下面有个下属找你,姓姜,梁丰年手下的助理。”
他点点头:“让他上来。”
我站到走廊的旋梯处唤了一声。
姜柏声答应着走上来。
劳家卓从房间中起身,慢慢走到外边的一个会客厅。
姜柏声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抽出文件袋,简洁地阐述了实情,躬身站在一旁等候。
劳家卓并不说话,只接过文件翻着看了一眼。
他目光在纸张上面停留了一刻,随即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我就知道他会不高兴,真是君王作派。
劳家卓忽然开口:“映映,把我房间的电脑拿出来。”
我正悄悄地往下走,只好停住脚步,回头给他取电脑。
我替他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他动手掀开盖子,按亮电源。
劳家卓一边滑动鼠标,头也不抬对着姜柏声说:“在这站着做什么,下去喝杯茶。”
姜柏声得了吩咐下去了。
他没让我走。
我只好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劳家卓揉了揉眉心,然后又专注看屏幕。
他只看了不到十分钟,就合上了文件夹。
劳家卓忽然对我说:“映映,麻烦你下去,跟柏声说,让他先回去。”
我纳闷:“不是说明天开会要用……”
他不容置疑地打断我的话,冷冷地说:“让他先回去。”
我终于发觉他不对。
我走到他身前:“怎么了?”
劳家卓按着额角,声音微弱不堪:“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他做,让他先回去,晚点我再处理。”
我心里的惊恐一阵阵地涌上来:“家卓,你怎么了?”
我浑身发抖着握住他的手。
我忽然之间害怕得不得了:“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劳家卓默默地看着我的神色,好一会儿,他终于出声安抚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眼花,看不清楚字。
听到他和我说话,我一颗心终于跳回胸腔,说:“头昏是不是?是不是低血糖……”
劳家卓对着我点点头。
我心里疼痛难受。
他精神越来越差,也没有力气说话,只淡淡地说:“你下去。”
我起身下去,请姜柏声先回,然后去厨房替他泡了一杯温糖水。
他静静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我柔声说:“晚餐没有吃,厨房给你留着鲍鱼粥,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缓缓摇头:“没胃口。”
劳家卓打电话:“映映,帮我个忙。”
他用电脑连视讯,找苏见处理。
我按照他的指示,替苏见调出文档。
他坐在一旁和苏见说话:“你打电话问丰年。”
“嗯,有点累。”
“没什么事,医生来过了。”
“嗯。”
我帮忙点击文件发送了过去。
劳家卓收了线,脸上白得如纸一般,鬓角被沁出的冷汗染湿。
我取过纸巾替他轻轻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伺候着他勉强喝了半杯水。
他略略动了身体。
我慌忙动手将他扶起来,他身上虚弱无力,一站起就轻轻地喘起来。
扶持着他躺入床上,替他重新换了件干净衣裳,拉过被子帮他盖好,调好室内温度,他已经有些神思昏茫。
我守着直到他真正睡了下去,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绮璇在客厅等我:“家卓怎么样?”
我笑笑:“睡了。”
绮璇也忍不住露出忧色。
我从沙发上拿起手袋:“我回去了。
绮璇送我出去。
绮璇边走边同我倾诉:“映映,你不在这几年,他真的不容易,家骏就除了北美分行事务,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绮璇也抱怨着说:“家骏也不看看,就这么一个弟弟——就为了赌气看着他这样劳瘁,去年冬天到开春,我见了他没几次,可是每次见他他都病着,底下人除了加倍小心地顾着他身体,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他现在外出,都有医生跟着,也的确是因为身体不好。”
绮璇挽起我胳膊:“他今年春节前夕太忙碌,累到病倒在医院里住着,除夕夜勉强出院回家来,饭都吃不下两口,老太太心疼得都哭了。”
我轻轻地别过脸,不敢再看她。
绮璇说:“不过前段时间家骏问我,家里要不要再请一个家庭医生,我就知道他再多荒唐,终归也是担心老二。”
她将我送到车上:“映映,快点回来。”m
正文 (六三)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51 本章字数:2654
(m) 弥敦道到浪澄湾的那一路,灯光和夜色都非常迷人。m
在我的眼睛因为酸涩刺痛没有办法再在晚上写字的时候,我拿了车钥匙下,然后慢悠悠地在那一带的道路兜圈子。
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心里会比较好受一点点。
整整两天,我收获都是一整片漆黑的一层顶,没想到第三天的晚上,我却见到牡丹灼灼天香夜染的良辰美景。
我将车泊在道路旁的三十分钟之后,我看到那辆熟悉的香槟色车子从另一侧的车道行驶过来,然后停在公寓的下方。
心扑腾一下。
我撑着驾驶盘支起身体,只是间距太远,我不得不眯起眼睛看过去。
我看到车上先下来的是一个女子,面容我看不清楚,只见得到一袭水绿色长裙摇曳生姿。m
她比司机更快地拉开另一侧车门。
劳家卓瘦削修长的身影,从车中跨出。
她伸出手搀住他的胳膊。
劳家卓扶着车门,掩嘴轻轻咳嗽了几声,马上推开了她的手。
他率先往里走去。
女子毫不为意,快步跟了上去,仍旧风流婉转地依偎在他的身旁。
两个人并肩往大厅里走了进去。
我手肘发软,慢慢地坐回驾驶椅,直到那双双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整个人都还是发懵的。
那个女子我不认识,不是关心怡,也不是钱婧,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m
劳家卓的世界中还有多少谜,是我从来不曾了解过的。
我有很久,人都是一动不动的。
我以为我看错了,可是那辆车子依旧停在下的车位,夜色之中的色泽如梦如幻,此刻却有着无比的真实感。
劳家卓的司机都已经下班返家。
我固执地在路口等着。
等到凌晨两点,坐得四肢发麻,仍未见那女子从公寓大走出,我开始觉悟自己是个疯子。
我咬了牙启动车子离开。
我回到家,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第二日依旧精神抖擞地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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