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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 怪笑小说

_2 东野圭吾(日)
勇马发生变化的原因,听说是交到了知心好友——同在棒球社的同学、担任捕手的番野。
“自从和他组成投捕搭档,投球就变得很有乐趣。或许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吧,能明白彼此心意。当我心想‘好,对这个打者要这样攻击’时,番野也总是打出同样的暗号。”
听到勇马这番话,老爸自然是喜上眉梢。
“交到好朋友是好事,尤其好朋友就是捕手搭档,太理想了!”说完,老爸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宿命的劲敌又是谁?”
“宿命的劲敌?”
“是啊。对于一个献身体育运动的人来说,并肩作战的好友固然重要,在战斗中彼此磨砺的劲敌也不可或缺。你没有这样的劲敌吗?”
“没有。”勇马回答。
老爸顿时流露出不满的神色,然后喃喃自语说,得尽快找一个。
很快老爸就替勇马找到了。此君是邻县强队的第四棒打者,很受职棒界瞩目。老爸把登有他肖像照的剪报拿给勇马看,同时宣布:“从今天起,他就是你宿命的劲敌。”我心想,被人自作主张地当成劲敌,这位选手也真倒霉。
此后不久,勇马和该对手在练习赛中狭路相逢。比赛前一天,老爸连夜赶制出“打到宿命劲敌!”的横幅。然而这一助威并未发挥效用,勇马被他击出两记安打。这位选手一定做梦也没想到,横幅上写的“宿命劲敌”指的就是自己。
勇马高二时获得了当家投手的球衣号码,但终究没能进军甲子园。最接近的一次是高三那年夏天,当时他们打进了地区预赛的决赛,对手也正是我和妈妈向勇马推荐过的KK学园。我第一次去给弟弟加油,老爸则盘算着利用这个机会实现在甲子园的出场,引起职棒球探的注目。从第一局上半局到第九局下半局,他一直站在看台的最前排,双手叉腰、两腿大张,保持着这副金刚力士般的雄姿观看比赛。他全身散发出慑人的气势,整个人如欲喷出火来。这场比赛以武骨馆高中的败北告终,过了好半天,老爸还僵立着一动不动。第二天他请了假,看来受的打击着实不轻。就连往年必看的高中棒球花絮节目,这一年他也一眼都没瞧。
就在这场比赛后不久,勇马没有被任何一支球队提名,选秀当天,老爸特意请了假,期待着球队会打来电话,却继甲子园出场梦想破灭之后,再度跌入失望的深渊。之前他在某体育报“本年度高中生选秀候补”新闻中隐约瞄到勇马的名字,对此寄予厚望。
“职棒球探难道瞎了不成?”老爸咕嘟咕嘟灌着茶,大口大口吃着包子,整整叫嚷一晚上。附带一提,老爸他不会喝酒。
“算了,既然没选上,就去参加球队的选拔考试吧。”老爸向勇马说,“争口气给选秀组看看,就算是考试生又怎么啦,很多人后来都成了风云人物啊,譬如说……”老爸列举了一串往年的知名选手。
要老爸放弃这乱来的主意倒并不难,因为当时选秀的规则已经改变,选拔考试在选秀前举行,考试合格者也必须在选秀会上获得提名才能入队。
“哦,这样吗?我倒是疏忽了。”老爸一脸打心底惋惜的表情。
结果勇马上了大学,那所大学也曾培养出多名职棒选手。本来老爸不乐意再等四年才能参加下一次选秀,想让勇马直接去找工作,但这次勇马坚持了自己的心愿,他的好友番野也进了同一所大学。
上大学期间,勇马理所当然地加入了棒球社,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抢眼表现。升上大学四年级后,他忽然开始大放异彩,大学联赛里只要有他上场投球,球队就所向无敌,于是他迅速荣升为王牌投手。
同时广受瞩目的还有捕手番野。他投球力强、打击率高,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勇马的力量,这一点受到外界很高评价。
投捕搭档同心协力 连战连胜
类似的报道开始零星出现在体育报的角落。老爸每次都乐得笑容满面,珍而重之地剪下来贴到剪报簿上。
终于,老爸翘首以待的日子愈来愈近了。这次报纸预测的选秀候补名单中,千真万确有了勇马的名字。我想老爸心里应该重又燃起希望,觉得这回十拿九稳了。
番野获得提名的可能性比勇马更高。传闻他肯定会被高位提名,甚至有可能是第一名。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番野拒绝加入职棒,理由竟然是:“我想去自由王国美国。”这委实超出棒球迷的理解范围。他还表示,不想被职棒的狭小世界所束缚。
事实上,早在选秀会之前他便已独自飞往美国,也办理了休学手续。
这一事件显然让勇马颇受打击,他常常一个人若有所思。
但老爸并没察觉儿子的异样,每天照旧过得眉飞色舞。自从有球队打来电话表示“可能会提名令郎,届时还请关照”,他那得意劲儿就更足了。在他心目中,儿子俨然已经成了职棒选手,开始忙着演练向记者发表感想。其实,在前不久举行的高尔夫比赛中,我首次夺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但老爸听到消息时浑不在意,只应了一句“啊,是吗”。
决定命运的日子终于到来了。老爸照例向公司请了假,把电话放在眼前,端坐着敬候佳音。
那天我刚好在家,便决定看看结果。勇马闷在屋子里没出来,妈妈在厨房做饭。
选秀会从中午十一点开始,但只有第一、第二提名的选手会立刻接到电话通知,从报纸的预测来看,勇马也不可能早早便被提名。但老爸还是急得坐立不安,双臂抱胸紧盯着电话。十一点五十分时电话响了一次,却是妈妈的朋友打来的,邀她一道去看和服展。妈妈接电话时,老爸站在她面前,屡屡打手势叫她赶快挂断。
之后电话一直没再响起。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依然毫无动静。因为实在沉寂得太久,老爸几次拿起话筒贴到耳边,检查电话有没有出毛病。我一边冷眼旁观,一边练习推杆。
两个半小时后,老爸起身去了厕所。仿佛是专等这一刻一般,电话恰在这时响起。我拿起话筒。
对方是名男子,确认了我的名字后,他自我介绍是某职业棒球队球探部的副部长。
不知何时老爸已抢到我身旁,连裤子拉链都没顾上拉好。我把话筒递给他,他接过时手直发抖。
“您、您好,电话换人听了。对,我是他父、父亲。……咦?第六提名?噢,这样啊……不不,怎么会呢……我们很高兴……嗯,这真是……”
我边听边迈步上楼,敲响勇马房间的门。没人回应。我心生疑惑,推门一看,勇马竟已出去了,房间内空无人影。
不对劲啊。这么想着,我环顾室内,发现书桌上留了张便条。拿起看时,上面是勇马的留言:
打不起,我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番野。从高中时我就喜欢他,他也很爱我。和他在一起非常快乐,因为有他在
身边,我才能持续打棒球至今。我将和他在美国携手共度幸福生活,请不要来找我。再见了。
勇马
老爸仍在楼下兴高采烈地打着电话。
一想到他看到这张便条时将作何反应,我不禁打个寒战。
逆转同学会
说到同学会,通常参加者都是昔日的同班同学,可能是小学同学,也可能是高中同学,补习学校时代或许不是很美好的回忆,但也不乏举办同学会的情形。此外,当年在中国东北部念过小学的同学也有可能聚会。
不管怎样,办同学会的都是当时的学生。筹划这种聚会的,通常是同学中几个特别热心的人,因很想见见昔日伙伴,便发起提议。
这里所说的“伙伴”,并不包括老师。筹划到最后阶段时,往往会有好心的女同学提出:“难得聚会一次,要不要把山田老师也请来?”大家才会讨论这个话题。此时如果有人表示:“算啦,干嘛非得见那老头不可!”那么提议就到此为止。如果大家都赞同:“是哦,那时我也很受他关照,这么多年了,很想再见他一面!”这位老师才会幸运地获得招待。嘉宾的头衔听起来很风光,但总而言之,老师并不是同学会的主角。
不过,也有一群人举办的同学会别开生面,名叫“巢春高中第十五届教友会”。
巢春高中是所县立高中,在以升学为主的学校里属于中等偏下的水平。今年是巢春高中建校三十七周年,这意味着,第十五届学生就读这所高中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所谓第十五届教友会,就是当时在巢春高中任教的教师聚会,成员约有十人。当时的教师自然不止这个数,但参加聚会的只有这些人。
发起聚会的缘由很简单。一位名叫大宫一雄的教师退休后,收到前同事寄来的贺年片,从此有了联络。两人都曾在巢春高中任教,见面时聊起往事,说得兴高采烈,当下便决定把当时的同事召集来聚会。
如果只是这样,顶多办上一回也就到头了。但这一聚会至今已办了五回,每年都在九月召开,几乎已成了雷打不动的惯例。往往聚会还没结束,下一任干事便已发表致辞:“明年就由我负责联系,请大家多多支持。”
为什么聚会能持续如此之久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巢春高中任教的这段时期,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充实的回忆。特别是第十五届学生,大家都觉得教起来很有成就感。当时受学区调整影响,学生的素质为之一变,成绩水平上了好几个档次。以往会报考更好学校的优秀学生,那一年源源涌入巢春高中。
“这样的良机绝不能错过!”
在校长的号召下,教师们无不满腔热情地投身教学。人人意气风发,要把巢春高中打造成屈指可数的升学名校。授课内容愈发深入,考试也提升了难度,相应地,教师也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功夫不负有心人,学生的成绩大有长进。
一晃到了高三,向第十五届学生提供毕业指导时,教师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学生想考的不是国立大学就是知名私立大学,立志报考东京大学的有十多人。而此前巢春高中从未有学生考入东大,事实上连报考的都没有。校长得知后大为兴奋,把报考东大的学生召集到校长室勉励了一番。
第十五届学生的考试成绩着实粲然可观,周刊刊载的全国知名大学录取榜上,巢春高中不时可见。很多教师都把那一页剪下来作为纪念。
但巢春高中的黄金时期没能维持多久,此后学生的素质愈来愈低,似乎是初中方面认为“把优秀的学生送到巢春这种高中,根本就是亏大了,今后就让程度比较差的学生去报考吧”。第十五届学生毕业次年,巢春的名字就从周刊的知名大学录取榜上消失了。
当然,并不是优秀的学生就可爱,不优秀就不可爱。第十五届学生里也有不良少年,但这些教师对他们的印象同样深刻,觉得和考进东大的高材生没什么两样,所以归根到底,是教师们对这一届学生情有独钟。
由于上述原因,对于当时在巢春高中任教的教师们来说,第十五届学生非常特别。
今年的巢春高中第十五届教友会的干事是古泽牧子。她过去教语文,退休后没再上班,只偶尔去文化中心讲讲课打发日子。她丈夫以前也是教师,如今整日忙于侍弄自家种的蔬菜。
七月的一天,大宫一雄给她打来电话。大宫也是语文老师,当初两人共事时交情就很好。
寒暄了几句之后,大宫便提起这次聚会,问她着手准备了没有。她回答还没开始。
“哦,这样啊,毕竟还有两个月。老实说,我忽然想到一个提议,打电话来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提议?”
“说到我们的聚会,每次都是同一拨人也挺无聊的,我想不如找几个嘉宾。”
“嘉宾?你是说,再多请些老师过来?”
“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找学生来参加,应该会很开心吧。”
“学生?”
“对。像以往那样叙叙旧当然也不错,不过当年那些学生如今过得怎样,你不想知道吗?”
“当然想啊,他们一定在各自的领域内颇有成就了。”
“我就说吧,你会感兴趣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看看?当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如果确定要联系学生,我一定尽力帮忙。”
“啊,不用了,这个应该不成问题。可找谁来呢?”
“唔,这我倒还没想过……”
“要是找学生,就找第十五届的吧?”
古泽牧子话音未落,大宫马上高声答道:
“没错。如果不找第十五届学生,就没多大意义了!”
“那么找谁……”
“柏崎怎么样?能联系到吗?”
“哦,柏崎啊。”
那些过去的同事只要一聚会,必定会谈起这个学生。他的成绩只是中上游水平,但生性诙谐幽默,从学生到老师都很喜欢他。班级旅行那晚,他扮成女装,企图溜进女生寝室这一趣闻十分出名,当时逮到他的就是大宫,每年大宫都会笑谈此事一番。
“好的,我会和柏崎联系看看。要不要请他代为通知其他同学呢?”
“好,就这么办吧。”
电话那端的大宫满意地说。
古泽牧子从毕业纪念册里查到柏崎老家的电话号码,打去电话。好在柏崎的家还在老地方,接电话的是他上了年纪的母亲,说儿子现在已经搬出去住了。古泽牧子询问柏崎现在的住址和电话号码,他母亲说得很详细。接到儿子的高中老师打来的电话,想必让她感到很亲切。
“那么,请问柏崎同学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噢,他在花丸商事工作。”
“在那里啊……”
花丸商事在当地算是颇有名气的公司,但有名归有名,究竟经营什么业务,她全然不知。
“真是出人头地了!”
“哪里哪里,也就混了个科长罢了。”
柏崎的母亲虽这么说,语气其实充满自豪。
打完电话,古泽牧子马上给柏崎写了封信,述说事情缘由,最后写明,过几天会给他打电话,请他到时答复。寄出信后的第四天晚上,古泽牧子打电话到柏崎的住处,接电话的正式柏崎。
“老师,好久不见了。谢谢您写信给我,本来应该我主动回电话才是对,可是不知不觉就拖到今天,还要劳您特地打电话过来,真的很抱歉。看到您的来信,知道您身体安康,我也放心了。”
他一口气说将下来,令古泽牧子连插嘴的工夫都没有,语气之流利,仿佛已练习多遍。
“是啊,我身体还算过得去。柏崎,你听起来也很有活力,真是太好了。”
“谢谢您的关心。”
“对了,信上提到的那件事……”
切入主题时,古泽牧子莫名地感到紧张。柏崎在电话中给她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当年那个谐星。但想想这也很自然,人家现在可是知名企业的科长了。
柏崎爽快地答应了古泽牧子的委托,表示一定下参加的名单就通知她。
“这么忙还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那就万事拜托了。”
挂断电话后,一丝不安袭上古泽牧子心头:自己该不会做了不该做的事吧?
第六次巢春高中第十五届教友会定于九月二十日周五晚上七点举行,地点仍是历次聚会都沿用不变的一家日本料理餐厅。
身为干事的古泽牧子自不待言,其他教师也很积极,六点五十分就全部到了会场,每个人都透着几分兴奋。
“真慢啊,怎么学生一个都没来?”大宫一雄手抚下巴望着入口。
“大宫老师,话不能这么说,现在还没到七点呢。”出声打圆场的是前理科教师杉本,为了今天的聚会,他特地做了件新外套。
“过了七点就算迟到,来想想该怎样惩罚迟到的人吧。”满脸皱纹的前社会科教师新美破颜一笑。他过去担任教导主任,学生们背地里都叫他“魔鬼新美”,他倒对这个外号沾沾自喜。
“今天都有谁来?”前数学教师内藤问古泽牧子。
“柏崎、小山、松永、神田,还有光本和幸田两个女生,她们婚后分别改性川岛和本原了。”
“哦哦,小山这学生我印象很深。”前英语教师时田语带怀念地说,“他那时好像在玩乐队,有一次正上着课,他却埋头猛翻字典,不知在查什么。我心理纳闷,就从他身后偷偷瞄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在把外语歌的歌词翻译成日文。我训斥他:‘你在干什么’他一脸泰然自若地问我:‘老师,这个地方应该怎么翻比较好?’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是啊,当时这样的学生还真不少。不知该说是有个性还是别扭,总之不能用普通手段来对付,就像数学那样,不是只有一种解题方法。打个比方说,呃……我想想有什么好例子啊……”教数学的内藤貌似想讲个妙趣横生的掌故,可惜一时想不起来,交抱着双臂陷入深思。
“你知道他们现在分别在什么地方工作吗?”前理科教师杉本望着古泽牧子问。
“我看看啊……”古泽牧子瞥了眼便条,“柏崎在花丸商事工作,这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另外,松永在县警本部。”
所有人都“咦”了一声,瞪大眼睛。
“他竟然当了**?”前教导主任新美大叫起来,“这可让人忧心忡忡了。松永不就是那个经常有课不上、跑去附近什锦煎饼店的小子吗?我去逮过他一次,被他从后门溜了。”话虽如此,新美脸上却笑眯眯的,很开心。“这种家伙混进**本部,真不晓得这个地区的治安会变成什么样。等他来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有没有踏实工作。”
“哎,可不是嘛。要说柏崎也一样,想到他高中时干的那些事,总觉得不像是当商事公司科长的材料,我很担心他能不能胜任呢。”接口的大宫嗓门大得不输给新美,“可能我以前也讲过了,那小子的恶作剧真叫人目瞪口呆。班级旅行的那天晚上,他竟然男扮女装想溜进女生寝室,该说是胆大包天呢还是……”
这件趣事大宫已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正待旧事重提时,外面似乎有女招待领着客人过来。紧接着拉门开了,出现三名男子。
“对不起,让老师们久等了。”
一个身着茶色西服的男子鞠了一躬,后面两人也微微点头致意。教师们都默不作声。他们的沉默是有原因的。
“呃……你是柏崎吧?”古泽牧子小心翼翼地确认。
“是的,我是柏崎。”穿茶色西服的男子点了点头。
“那后面两位是……”
“我是小山。”
“我是松永。”
两人自我介绍后,众人才知道穿藏青色西服的小个子是小山,穿灰色西服的瘦削男子是松永。
“对啊对啊,你是松永。嗯,错不了。”新美大声说,“我就说嘛,你依稀还看得出从前的样子。哈哈哈,嗯,你是松永。”
“老师好。”松永点头致意。
“别站在门口了,快坐下来吧,位子自己随便挑好了。”
听大宫这么一说,三人道声“打扰了”,在众人对面落座。还有学生没到,但古泽牧子觉得可以先开始了,当下吩咐女招待送上酒水菜肴。
“哎呀,那次我真是吓了一跳。我心想女生寝室应该都是女生才对,可有个人的体形怎么看都不像女的。我正想叫他站住,他却马上逃之夭夭,当下我就认定,这人绝对是柏崎,嗯嗯。因为当时班上的同学里,会感触这种荒唐事的只有你了。”
大宫喋喋不休地老调重弹,洗耳恭听的自然就是柏崎本人。他只是一味苦笑。
他身边的松永则成了新美的猎物。新美从那次什锦煎饼店事件讲起,把松永过去的种种窘事翻出来说个没完。
“你不喝酒吗?”新美旁边的杉本问道。松永面前的酒杯里,啤酒丝毫没动。
“是啊,我不会喝酒。”松永搔搔头。
“什么嘛,当**不会喝酒?太弱了吧!”新美笑的金牙毕露。他已经喝得酒劲上涌,脸红得像熟透的虾,讲话的腔调也变得怪里怪气。“不管怎么说,**可不是好做的差事,得成为老百姓的表率才行。你要好好努力!”
“是,我时刻谨记。”松永边说边为新美斟满啤酒。
2011-4-8 21:58 回复
立志做股神
5位粉丝
38楼
小山则陪其他教师聊天,聊的主要是他现在的工作。他供职于一家汽车制造企业。
“我从事的是生产技术的工程设计,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研究产品的制造方法。”
“汽车的造法有那么多花样?”前数学教师内藤问。
“确切的说,不单汽车本身,每个部件也都有各自的生产线,这些都需要研究工程设计。”
“哦,这样啊。”内藤听得一脸茫然,而小山也无意进一步说明。
这时,正在应酬大宫的柏崎似乎想对小山说什么。
他还没来的及开口,川岛文香和本原美佐绘出现了。虽都已三十六七岁,两名女子的加入还是顿时让席面热闹起来。
“唷,光本当了翻译?厉害!”听了川岛文香的介绍,时田喜滋滋地说。作为英语教师,他可能觉得学生中出了翻译人才很值得骄傲吧。“那你在什么地方工作?旅行社?”
“不是,我现在签了一家专利事务所。”
“专利?”时田的表情仿佛在说,这和口译有什么相干?
“时下常有日本企业因为海外专利问题陷入纠纷,这时候就用得着我们了。”
“听起来很有难度啊。”接口的不是教师,而是小山,“每次都得把专利相关术语全部记牢吧?”
“对。不但要记住,还要理解含义。”
“我们公司前一阵也被美国企业索赔,害我通宵写材料找理论根据,如今正在打官司呢。”
“有把握打赢吗?”
“没有。一旦美国来找麻烦,基本就完了。”
两人一聊起这么专业的话题,其他人都只能默默聆听。看到冷了场,两人显得很尴尬。
“幸田……不对,现在该叫本原了,听说你也在工作?”古泽牧子问本原美佐绘。
“是啊,我在NDT公司上班。”
“爱迪替?”古泽牧子从没听说过这家公司,其他教师也都一头雾水。
这时,坐在最边上的柏崎问道:“就是开发软件的NDT?”
本原美佐绘点头:“是的。”
“这样啊,我还正发愁怎么和你们公司搭上关系呢!”柏崎一面说,一面把手伸到西服内袋想掏名片,旋即意识到这个举动与当下的场合不协调,又把手缩了回去,“想不到你在那里上班。”
“说到开发软件,是跟计算机打交道吧?”前理科教师杉本有点惴惴地问本原美佐绘。
“是啊。”
“女孩子家能干这一行,真不简单。”
听到前语文教师这么说,本原美佐绘望着他温柔地微笑。
“我们这一行是不分男女的。”
“可是你……”杉本抚了抚额头说,“你不是不擅长物理、化学这类理科课程吗?”
本原美佐绘依然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是的,不过软件开发和物理、化学没有直接关系。”
“哦,这样啊……”
“你现在还在编程吗?”小山问。
“已经不做了,三年前就调到了营销部门。”
“也是,听说编程很耗体力的。”
“过了三十岁以后确实蛮辛苦。”
“你开发过什么系统?”
“我吗?十年前我经常负责开发专家系统,因为当时很流行。”
“哦,那个啊。我们公司也考虑过,最后放弃了。”
“当时社会上一窝蜂赶潮流,其实连那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就是就是。说起来,”川岛文香也加入话题,“当时相关的专利满天飞。但也是沾这股热潮的光,我才能三天两头去美国出差。”
“其实说穿了呢,”这回搭话的是柏崎,“就是计算机业界想把AI,也就是人工智能商品化,但不加包装直接推向市场,很难得到消费者认同,所以就硬给市场前景比较看好的产品安上‘专家系统’这种很有诱惑性的名字,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啦。”
“怎么,你们公司也用过这种商品?”
“我就在产业机器科嘛。”说着,柏崎麻利地把刚才没拿出的名片递给两位女同学,最后朝小山递过去,“我们公司最近会和德国的电源厂商签约,你们以后要开发新生产线的时候,能不能给我透个信息?”
“电源厂商有很多家,要打进来可不容易,我们的生产一线也不大想换新厂商。”
“那就靠价格和服务决胜负了。我们的电源品质肯定没问题。如果有兴趣,还可以安排你去现场参观考察。”
“你是说去德国旅游?听起来挺有吸引力,那我替你留意吧。”
“嗯,关照一下啰。”柏崎拿起手边那瓶啤酒,手法娴熟地给小山斟酒,小山也一副安然消受的模样。
“对了,”前教导主任新美忽然大声说道,“你现在负责侦办什么案子呢?”不用说,他问的是松永。松永一直在喝着橙汁,听老同学聊天。
“说起来,形形色色的案子都有,特别是今年,大案要案就没断过。”
“那个新兴宗教团体的案子也是你负责侦办吗?”
“我不确定那一系列案件和那个宗教团体有没有关联,我们倒是在协助调查。”
“哦,辛苦了。”
可能是不便透露侦查机密,松永说得有些含糊其辞。众人很想向他探问一些工作上的见闻,却总是三言两语便冷了场。
“不过,真没想到你竟然当了**。”古泽牧子说。
“家父就是**,所以我没多犹豫就选了这条路,况且如今经济又很不景气,**好歹算是铁饭碗。
”说到这里,他朝柏崎等人笑了笑。
“是啊,的确是这样。我真羡慕你。”柏崎叹了口气。
“有这么不景气?”大宫问。
“确实不景气,日子难熬得很,而且日元还在升值,简直雪上加霜。”
“对,日元升值太要命了,老实说,压缩成本也已经到了极限。”小山的脸色也暗淡下来。
“我们公司做过预测,今年会有相当多的企业倒闭呢。”本原美佐绘的话更无异于致命一击。
“如果交易能以日元为基准结算就好了。”柏崎说,“确实也有公司是这么做的。”
“你是说京都的M制作所?那是特例。”
“嗯,那家公司是例外。”川岛文香说,“它在研究开发上不惜血本,拥有数量惊人的专利,通过专利巩固了自家产品的市场,交易时才能以日元为基准结算。”
“所有交易都用日元结算吗?”小山问道。
“应该不全是。”柏崎答道,“听说他们也和客户订立协议,共同分摊日元升值带来的损失。有时对半平摊,有时约定升值到一定比例前由己方承担,超过的比例则由对方承担。”
“就算这样,听起来也够梦幻了。我们反正是没这种福气啦。”小山摇摇头。
聊到不景气这个话题,学生们顿时都面带愁容。之后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良久,谈的都是那些经营情况恶化的公司。柏崎提到某公司投资金融衍生产品失败,本原美佐绘则透露公司正在考虑开发一款软件,让负责人以外的员工也能了解金融衍生产品的状况。
这段时间里,前教师们只能默默听他们讨论。不仅内容听不明白,带出的字眼也全然不知所云,所有人都变得无精打采。
古泽牧子不得不承认,找学生来参加聚会的举动很失策。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学生举办同学会时邀请老师,和前教师聚会时邀请过去的学生,两者有本质的不同。学生举办的同学会,是生活在当下的同伴们因怀念往昔而聚会,即把“过去”带进“现在”,而邀请的教师就是“过去”的代表。这次聚会却正相反,是把“现在”带进了“过去”。
忽然,哔哔的电子音响起,打断了古泽牧子的思绪。是传呼机。松永慌忙把手伸进上衣内袋,揿掉开关。“对不起,失陪一下。”说完,他走到门外。
“有案子?”柏崎悄声问。
“不清楚……”小山侧头沉吟。
没多久松永回到房间,神色显得有些异样。
“对不起,我现在就得赶回去,承蒙各位老师邀请,真是抱歉。”
“别这么说,当然是工作要紧。不要有什么顾虑,快去忙吧。”新美说。
“不好意思,那我就先告辞了。”松永鞠了一躬,然后招呼柏崎到了门外,把自己那份费用交给他。古泽牧子到最后结账时才发现,几个学生把前教师们该出的份额一并包揽,平摊了所有的费用。
“当**果然很辛苦啊。”川岛文香说。
“这家伙还真一口酒都没沾。”小山说。
“咦,他不是不会喝酒吗?”前立刻教师杉本问。
“这个嘛,”小山把头发往后掠了掠,一边说道,“来之前他叫我们替他保密,其实他能喝酒,只是担心中途也许有急事要回去,所以不敢沾酒。”
“警部大人要是一身酒气就不好看了。”本原美佐绘简短地说。
“什么,他做了警部?”新美一脸惊异。
“是的。”
“这样啊……”新美本想去拿那杯已回温的啤酒,又缩回了手,“那他尽可以坦率讲出来呀,为什么要谎称不会喝酒?”
“多半是不想扫我们的兴吧。”大宫说,语气有些沮丧,还带着些怄气的意味。
古泽牧子心想,自己还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这些学生都是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来和老师聚会的。
松永的告辞正好给聚会画上句号。古泽牧子宣布散席后,大家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纸门忽然被猛力拉开,现出一个戴着眼镜、皮肤白皙的男子。
“哎呀,已经结束啦?”男子大声问。
“哦……”
“啊……”
“你是……”
古泽牧子觉得他很眼熟,想不起名字,但确实是第十五届的学生。和松永等人不同,他的面貌几乎一点都没变。
“我是神田。”他说,“神田安则。抱歉,我来迟了。”
“是神田啊,你现在还好吧?”大宫不甚热心地问。
“是啊,还过得去。呃……聚会已经结束了?”
“嗯,我们都已经上了年纪啦。你们几个老同学很久没见了,再去找个地方聚聚吧。”大宫朝门口走去,其他教师也开始穿外套。
“这么晚才来,你到底在忙什么啊?”小山问神田。
“哎呀,我在忙着准备运动后,伤脑筋哪。”
一听这句话,所有前任教师都有了反应。
“什么,运动后?”新美问。
“是啊,就是这周日。”
“你……你……当了教师?”
“对。我在东巢春高中教生物,本来今天还有很多问题想向各位老师请教的……”
前教师们眼里顿时闪出了光彩。
“啊,你当上教师了啊!”
“真是太好了!”
几位教师纷纷脱下外套,已经在门口穿上鞋的大宫也回到座位。
“那就再来喝一杯吧!嗯嗯,你当上教师啦,嗯嗯,这样啊,这样啊。”
前教师们再度落座。
超狸理论
空山一平上小学前,曾随母亲去和歌山的乡下玩。那里是他母亲的老家,家门口挂着“井上酒店”的招牌。说是酒店,实际上食品、日用百货也一应俱全。周围群山环绕,有这样一家店可算帮了当地居民大忙。住在店里的有一平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和表姐。
虽然受到他们的热情款待,一平却并不很快乐。表姐比他大得多,他没有玩伴。而且他一直都在都市的公园里玩耍,不懂得怎样亲近自然。
有一天,一平跑到店里的仓库玩。他没有什么目的,就是长日无聊,看电视也没意思,想消磨消磨时间而已。
仓库里堆放着酒瓶和纸箱。他心不在焉地呆望,眼角余光瞄到有东西在动。
那东西迅速躲到冰箱后面。那台冰箱并非家用类型,而是上方装有玻璃门的商用冰箱。
是猫吗?一平暗忖,看大小和猫差不多。
他定睛细看那只小动物躲藏的角落,但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到。他试着轻敲冰箱。
冰箱背后传来“啾——”的叫声,不是猫叫也不是狗叫,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一平又多次敲击冰箱,每次都传出“啾啾”的可爱叫声。一平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动物,但它始终不肯从冰箱后面出来。
这件事一平没对任何人提起。当天晚上吃饭时,他问舅舅:
“舅舅,这一带有什么动物?”
喝啤酒喝得面红耳赤的舅舅亲切地答道:
“很多啊,狐狸也有,狸猫也有。”
“咦,还有狸猫?”
“是啊,多着呢。”
“你去后山转转就知道了,要多少有多少。”外公也说。
那么准是狸猫,一平心想。如果是狐狸,叫声应该是“呜——”才对。
吃完晚饭,他又来到仓库,敲了敲冰箱,没多久就听到“啾啾”的叫声。他回到厨房,盛了点米饭放在手心,再度走进仓库,把米饭撒到冰箱背后。
“晚安,小啾。”说完,他就离开了。
一平和小啾的亲密关系一直持续到他回家前。他从未看到小啾的样子,只听到冰箱后方传出的声音。他也曾想过移开冰箱,但小孩子根本搬不动。他又不愿向大人求助。他觉得大人若知道有动物躲在那里,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它赶走。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一平来到仓库,站在冰箱前,把几颗花生丢到后面。
“再见了,小啾。我明天就得回去了,你要好好地,小心别给发现哦。”
接着他像往常那样敲了敲冰箱,这次却没听到回应。就在他觉得奇怪、正要再敲一次时,一团小小的影子从冰箱后方闪出,敏捷地跑过地板,蹿上柱子。天花板附近有一扇敞着的小窗,它一口气跑到那里。
“小啾!”一平大叫。
那只小动物在窗框处回了一次头。幽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它的模样,只见漆黑的瞳孔映着月光,一瞬间闪出光芒。
一平急忙跑到外面,抬头望时,小啾已从窗子跃下。
他吓了一跳,但小啾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轻盈地径直飞向山的方向。那种飞翔的方式既不像鸟儿也不像蝙蝠,是他从未见过的。
狸猫飞走了,他想。至于小啾或许不是狸猫的可能性,他压根想都没想过。
起初一平的想法是,小啾是精灵。他想起了《姆明一族》(芬兰作家、画家托芙?扬松创作的系列通话)这部动画。姆明谷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精灵,它们的外形大多是动物,主人公姆明长得就很像河马。
可是姆明不会飞啊。一平心想,会飞的应该是蝴蝶之类的精灵。
后来他明白了,精灵只是想象的产物。国外有人宣称拍到过精灵,但是很可惜,那是伪造的。
那么小啾到底是什么呢?既不是精灵,为什么狸猫能飞?一平不断思索着这个疑问,终于想到了一件事。
传说中,狸猫不是会捉弄人吗?
也有人说,狸猫能任意幻化成各种形态。
一平认为狸猫没有捉弄自己,他相信小啾不会对他做这种事。在他想来,小啾一定是幻化成某种会飞的东西了。
他广泛查阅与狸猫有关的民间传说。在很多传说中,狸猫不是变身就是骗人,其中一平最关注的是文福茶釜(茶釜即煮茶用的茶锅,文福指热水在茶釜中煮沸时的声响。)的传说。
这则传说有多个版本。群马县茂林寺流传的是,一位叫守鹤的老和尚爱用的茶釜神妙不可思议,里面的开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实际上这茶釜就是狸猫变成的。还有版本说,为了帮助一堆穷夫妻,狸猫化身为金茶釜卖给寺庙换钱,但被火一烧,它就现出了原形。有的版本还有后续的插曲,称茶釜被寺庙转卖到戏班子表演走钢索。
文福茶釜走钢索……这让一平很在意,觉得有些接近空中飞翔的狸猫模样。
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狸猫拥有超能力,文福茶釜的传说也确有其事。那时他只是小学六年级学生。
从此,空山一平一生都致力这项研究。
一平认为,假如他的设想无误,那么不止日本,外国很可能也有狸猫变身的传说。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人狼传说,传说的主角是狼,但或许其实是狸猫。狸猫和狼都是毛茸茸的,有可能为了增加传说的恐怖感,狸猫的角色就被替换成了狼。
他又想到《美女与野兽》。故事中的王子被施魔法变成了野兽,说不定正是变成狸猫。另外《西游记》形形色色的妖怪里,大部分的原形也都是野兽。
愈是调查,一平愈是了解到世界之大,人类变身为野兽或动物幻化为人类的故事数不胜数,而且故事中的野兽大多毛茸茸的,全部认定为狸猫也毫无问题。
在调查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这件事记载于希腊神话之中。
引起他注意的,不是动物变身的故事,而是宙斯之子的传说。一平对他的名字很感兴趣——坦塔罗斯(Tantalus)。
有件事一平一直觉得很奇怪,就是某首圣歌中“TAN TAN 狸猫”这句歌词。他总在琢磨,这个“TAN TAN”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人们可从来不说“NEN NEN 猫咪”或者“IN IN 狗狗”(TA、NE、I分别是日语“狸猫”(TANUKI)、“猫”(NEKO)、“狗”(INU)的第一个音节。)之类的话呀。
这时他忽然想到,莫非“TAN TAN”这个词就是来源于“Tantalus”?他这样设想是有根据的。
坦塔罗斯是小亚细亚某地的国王,因冒渎神祗被打入冥界,永久遭受饥渴的折磨。他被罚站在地狱深及下颚的水中,当他口渴想要喝水时,水却迅速流走,一滴也喝不到。
一平发现这个故事正好是文福茶釜的相反版本。一个是开水怎么都舀不完的文福茶釜,一个是深及下颚却怎么都喝不到的地狱之水。他觉得截然相反的背后,或许反而隐含着渊源。
就这样,超能力狸猫说逐渐变得不可动摇。一平意犹未尽,觉得看到狸猫飞翔的人应该为数不少,却几乎找不到类似的记载。
被这个疑问困扰的他,到读大学时终于恍然大悟。他忍不住暗骂自己粗心。为什么以前就一直没想到呢?
事实上,的确有人目击过,而且记载不胜枚举,只是目击者并不知道那就是狸猫罢了。
他这个惊人的设想,是来自乔治?亚当斯基(乔治?亚当斯基 George Adamski,著名的外星人接触者,拍摄的碟状不明飞行物成为UFO的代表性形象,被称为“亚当斯基型UFO”)的启发。
再怎么看,插图上的亚当斯基UFO(不明飞行物)都和过去绘本里的文福茶釜一模一样。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只是没有露出狸猫的脸和四肢罢了,但飞行时缩起头、收起四肢也是很合理的。
此外还有根据众多目击证言画出的其他类型UFO,基本上都很接近文福茶釜的形状。看似窗子的部分应该就是茶釜的花纹,至于很多UFO顶端的突起物,正不妨解释为茶釜的把手。
一平确信,UFO就是文福茶釜,绝对没错。
他想象着狸猫化为文福茶釜,在全世界夜空任意翱翔的情景,真是既可爱又梦幻。其中一定也有那只小啾的身影。
但也有对他不甚有利的论调。欧美UFO研究组织断言,数不胜数的目击证言中,大部分都只是错觉或误认。他们利用电脑详细分析UFO照片,也分析目击时的飞机飞行状况和天体动向,得出“百分之九十五的证言皆属误认”的结论。
一平很快就重拾信心。就算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误认,也有百分之五是真实的。有观点认为,全世界UFO目击者超过一千万人,那么百分之五就是五十万人,这个数字多么惊人啊!有这么多人亲眼看到过文福茶釜。
一平深入查阅UFO相关文献,发现从本质上说,UFO研究专家的意见不外乎两种:一种认为那是某种交通工具,另一种则认为所有目击证言都是误认所致。
每次看到诸如此类的意见,一平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真相呢?那些研究专家中不乏日本人,难道他们没听说过文福茶釜的传说?
后来某一天,他又有了新发现,就是关于“狸猫”这个词的语源。
“狸猫”的语源竟然来自英语。
他的灵感是从UFO目击证言中得来的。好几则证言的描述中,都是用了“回旋”、“回转”之类的词。“回旋”、“回转”用英语来说,就是“TURN”。
一平忽然想到,这一发音不是接近日语的“狸猫”吗?他立刻开始详细调查。“狸猫”的英文是“RACOON DOG”,“RACOON”的本意是“浣熊”,也可以简称“COON”。一平试着把单次如下排列组合:
TURNING GOON(旋转的浣熊)
他激动不已。这个词只要念快一点,不就跟日语的“TANUKI”几乎一样吗?一定是英美的目击者看到狸猫以文福茶釜的姿态在空中飞旋,于是大叫“TURNING COON”。这故事流传到日本后,就衍伸出了“狸猫”这个词。
此外,“COON”还有“奸猾之徒”的含义,这暗示欧美也知道狸猫会捉弄人。
一平对自己的观点愈来愈有自信。到他三十岁那年,终于出版了第一部著作。这部值得纪念的处女作名为《UFO就是狸猫》,甫一推出立刻引起街谈巷议。
“周日特别探索”的主持人介绍了两位来宾之后说道: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请主张‘UFO为外星人交通工具说’的大矢真先生,针对空山一平先生的‘UFO为狸猫说’提问。大矢先生,您想先从哪个问题开始呢?”
“首先,”瘦小的大矢倾身向前,斗志在脸上表露无遗,“我想请问空山先生,为何会提出这种荒唐论调?依据何在?”
“第一个一句是民间传说。我认为文福茶釜的故事是真实的,其中茶釜走钢索的情节,正是狸猫在空中飞翔的暗示。第二个依据是,目击者看到的UFO外形和文福茶釜一模一样。”
“胡说八道,我从没见过狸猫会飞。”
“哦,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狸猫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狸猫,另一种是超能力狸猫。我刚才提到的是后者。超能力狸猫会飞,这是我儿时亲眼所见。”
说到这里,空山一平眼中光芒闪动,充盈着无可言喻的怀念之情。摄像机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再者,”一平续道,“大矢先生说没见过会飞的狸猫,但您在很多著作里都提过,您曾亲眼看到过飞碟,对吧?其实那全是变成文福茶釜的狸猫。”
“你、你乱说什么,我看到的明明是UFO!”
“不,您还没理解我的意思,”一平从容不迫地说道,“所谓UFO,含义就是不明飞行物体,换句话说,还无法确认其真实面貌。而我刚才告诉您的,正是我研究的答案——UFO其实就是狸猫。”
“我看到的是外星人的交通工具!”大矢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一平闻言一怔。
“外星人……吗?”
“没错。”大矢重重点头。
“为什么您会这样想?莫非您见过?”
“我是没见过,但见过的大有人在,也拍到过照片。”
“什么样的照片呢?”
“今天提问的人是我才对吧?”说着,大矢支起一旁的两块说明板,“比如这张和这张。”
两张照片拍的都是一种个子矮小、光滑无毛、以双足行走的奇妙生物,一张照片拍的是它在岩石嶙峋的山峰上行走的情景,另一张照片中,它被两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抓住双手。
但空山一平不动声色,只回了一句“哦,是这张啊”,然后两处自己准备的说面板。上面的照片与大矢刚才出示的一般无二。
“我也认为这两张照片是重要的证据。”
“为什么这会变成你的证据?”大矢怒目问道。
“因为,”一平微微一笑,“它们都是狸猫。”
主持人和助理惊得往后一仰。大矢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露出茫然的表情,接着整张脸涨的通红。
“开什么玩笑!这到底哪里像狸猫?连一根毛都没有!”
“实际上,”一平镇定自若地说,“狸猫是会换毛的。”
“换毛?”
  “狸猫虽拥有超能力,终究仍是野兽,还是会换毛。尤其照片里的狸猫,更是如各位所见,毛掉的一干二净。这种状态下等于失去了保护色,自然很容易被发现。所以所有拍下的照片、目击者的证言中,外星人全是一副光溜溜的模样。”
“证、证据呢?”大矢唾沫四溅地问,“你凭什么说它是狸猫?”
“很遗憾,我并没有物证,不过大矢先生,也有观点认为这些照片都是骗局,是把猴子之类的小动物剃光毛,伪装成外星人的样子。”
“总有人喜欢钻牛角尖。”
“那如果说这并非骗局,只是碰巧排到自然脱完毛的小动物呢?这样就等于证实了我的看法。”
大矢的嘴角微微抽搐,但一平视若不见,径直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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