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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国

_2 柏拉图(古希腊)
  不过戴维斯同志后面的经历就与我大相径庭了。他在醒来时,身边不但没有哪位古装白衣美女跑上去代表组织嘘寒问暖,反倒是有一只两米高的芬里尔巨狼对这位“天外飞仙”产生了相当浓厚的兴趣——与我们看到一块热腾腾的黑椒牛排的兴趣差不多。还好他反应迅速,抽出爸爸传给他的M9照着芬里尔的血盆大口就是一枪,这才有资格坐在这里与我们说话。
  他在迷惘了一阵后,决定去自己坠机的地方看看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有用的东西没找到,倒是被几头刚背猪盯上了(命运不济啊)。他打光了一个弹夹,也仅仅撂倒了一头——这种半吨重的食肉豪猪是赎罪之战中钴弹的创造品,生命力异常的顽强。幸好附近松果基地的狩猎队正好路过,否则那天晚上就不是他吃猪肉,而是刚背猪吃他的肉了。
  位于城市之外的大大小小的“基地”本质上来讲与城市里的“公社”是一码事。里面的居民大多是无法自行谋生的人——土地被强制收购或骗走的农民、被城里黑帮或警察追杀的人、被人欺负的人、年老而无力工作的产业工人、破产的小企业主和农场主,被农场或BUB林业公司解雇的雇工,当然还有逃婚或私奔的人以及无孔不入的反政府分子。这种地方的人没有哪个不对社会深恶痛绝的,像戴维斯这样的愤青自然大受欢迎,立即被任命为生产小队长。这次由于BUB林业公司企图砍伐松果基地地盘上的优质红杉,双方发生冲突。众所周知,BUB公司虽然已经是全球唯一的垄断公司了,但资本原始积累时期的混蛋习惯一点都没变,很快,基地的外围村寨遭到了全副武装、拥有空中支援的公司卫队的进攻。虽然他们奋起抵抗,击退了进攻,但自己也伤亡数十人。基地领导一合计,不能让公司太嚣张了,于是就组织了三十多号志愿者趁着阅兵式搞了这次“上访”。
  由于我、奥菲莉亚和小卡尔都算是BUB公司的高级人物,所以戴维斯一直没有好脸色给我们。他把我称为“高级婊子”,管奥菲莉亚叫“蚂蚁窝里的蚁后”,说小卡尔是“肥胖的小臭虫”(虽然他一点也不胖)。他把我们看作公司的全权代表,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声讨我们的“滔天大罪”,虽然那些罪名根本不关我们的事。不能说我之所以这么频繁地往卫生间跑,完全没有想要躲避他的意思。
  咦,奇怪,怎么戴维斯不吵了?我从楼下一上来,发现他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激动地指手画脚了。不,不只是这样。他现在似乎心情很好,居然在和刚才还被他骂作“恶棍”、“寄生虫”的奥菲莉亚谈笑风生,诶?我没看错吧?
  “咯咯,瞧您那表情,太夸张了吧。”奥菲莉亚心细如发,很快就注意到了我不自然的表情。“很奇怪是不是?没什么,这只是我刚才不得已告诉了他一些内幕罢了。现在他已经同意留下来任职了。”
  “同意了?任什么职?那个什么主任?”
  “哎呀,那是我开玩笑的。他以后会成为海航部队的航空联队长。”
  我的表情更加僵化了:“不会吧?他刚才似乎还说我们的海军与美国海军本质上是一路货色,是‘帝国主义海盗’来着?”
  “哈哈哈,我的观点就是这个,以后也不会改变,”戴维斯突然故作神秘地朝我笑道,“不过我另有目的,因为奥菲莉亚已经告诉了我不少事。”
  “什么事?‘内幕’到底是什么?”
  “圣女殿下,您暂时还不必知道这么多。”奥菲莉亚微笑着岔开话题,“苏紫云他们被松果基地的人扣了下来,不过我们已经打电话协商解决了这事。”她说着顺手把一台像老式无线电的“大砖头”手机放回桌面上,随手折了一支合欢树枝闻了闻,“基地的领导都同意了。”
  真是邪门了,基地里的家伙居然会同意让他们的人参加国防军?难道是要让戴维斯去当间谍还是破坏分子?
  奥菲莉亚轻柔的语调暂停了我的胡思乱想:“由于人权号仍在舾装,所以在你们正式担任军职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您还记得社会实践这事吗?”
  啥?哦,对了,我这几天事务繁多,居然忘了自己的社会实践还没完成呢。“那个……”
  “没关系,只要你能够通过卡卡老爹的信任测试就算过关了,测试将在后天举行,地点是港口区,到时候你带上戴维斯一起去吧。”
  “我们?”
  “对,你们。”奥菲莉亚淡定的笑容让我心里发寒,上帝啊,这回不会又是要玩命吧?
  第十九章 玩命的信任考试
  “喂,小心被发现!”我一把按住戴维斯上尉四处窥探的脑袋,把他拖回了我们藏身的巨石下。“你找死吗?那些人可是会吃人的!”
  “不至于吧,我看他们的文明程度似乎挺高的。”戴维斯低声辩解,“奥菲莉亚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啊。”
  我有点急了:“那前天她跟你说的什么内幕你怎么就信了?嗯?正所谓,唔……”我的话还有半截没说完,戴维斯就用戴着狗皮手套的右手捂住了我的嘴,同时指了指右边的丛林。
  我会意地向右望去,果然,一个黑松基地的男人正从离我们不远处的林间小道上经过,他穿着不知什么材质的手工缝制夹克(我觉得那可能是人皮!)背着一支自制的火药枪,浑身肮脏无比,头发胡子都长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大毛团,基本看不出面容。不过这家伙似乎正在微笑,这也许是因为他手里拿着的的那些苏-33战机的外壳残骸——在这个时代,这些高档金属能换不少东西呢。
  这家伙边走边四处张望,脸上一直挂着呆傻的笑容。在走到最接近我们的地方时,他突然扭头朝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隔着茂密的树木,他很难注意到穿着土制迷彩服的我们,但我还是吓得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要不是戴维斯紧紧保住我(当然,这有吃豆腐的嫌疑),我早就抽出CT-45手枪打爆他脑袋了。我的马卡洛夫在阅兵式上不见了,所以奥菲莉亚就给了我一把空军军官标配的手枪。不过我总是觉得,这把跟我的小手差不多大,还没半斤重的5.6毫米口径手枪更像是一把玩具,很难给我多少安全感。
  那边的仁兄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傻笑着走远了。其实我们也是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来了——这附近至少有四五十个黑松基地的人在捡废铁,要是枪声被他们听见,我俩今晚就只能在汤锅里过夜了。
  说来也气人,昨天早上我们跟着奥菲莉亚在下水道里找到卡卡老头,说明来意。这老混蛋居然说什么考试很简单。不过当时听起来确实是这样:我的苏-33被组织里的人找到了,就摔在戴维斯的F-18着陆处北边几公里的地方。不过它似乎在坠毁前就空中解体了,碎片散布在几平方公里的森林里。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去随便捡一些完整的零件回来。听老头说话的语气,似乎这就和到街上去捡一块香蕉皮一样轻松。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这不过是一次野外旅行而已,像我们这种海军飞行员,都接受过野外徒步行军与求生的训练,相比之下这只能算是次远足。当然,我们也估计到了林子里可能会有些巨熊、芬里尔巨狼或是刚背猪之类的小动物,所以除了手枪外,每人带了一支770型霰弹猎枪。当时我还在担心孤男寡女一起宿营恐怕不太方便,不料……
  在坠机地点,我们撞上了几个捡废铁的家伙。当时戴维斯还满脸微笑地走过去打招呼,不料对方也是一脸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像是在说:你们好好吃哦!幸好我们的反应足够快,在被捉住烧烤之前开枪给他们来了个“点名”,然后摆脱追捕逃到了一个山头上。
  后来,我们用无线电向奥菲莉亚联系,她说这些人是黑松基地的人,是“食人族”。当然,所谓“食人族”其实就是最早进入森林地区的“基地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养成了吃人的习惯。这些家伙平时很少露面(当然也要和外界交换一些工业品之类的他们自己无法生产的东西),但偶尔会袭击过路的旅客(所以BUB保险公司有专门的险种)。不过她向我们保证,这些人应该是被苏-33这个天上掉下的20多吨重馅饼吸引了过来,所以现在“并不是很有攻击性”。
  好吧,可是我们也没法轻松完成任务了——这附近容易发现的飞机残骸已经被他们捡了个干净,估计这个基地今天一晚上都要庆祝捞到这么多飞来横财了。只苦了我们两个,像两只被猫追捕的耗子一样四处躲躲藏藏,试图抢在他们之前找出哪怕一块襟翼的残片或者半根空速管好带回去交差。不过他们似乎很有找东西的天赋,把森林的地面扫荡得干干净净不说。而且许多次都抢在我们之前发现残骸,而我俩又不敢跟他们争抢,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情急之下我的头疼也发作了,结果把不知情的戴维斯吓得手忙脚乱,还以为我心脏病发作了呢。这家伙在盲目给我进行急救时又占了我不少便宜,真是悲惨啊!
  在那个吃人肉的家伙消失在树林中之后,戴维斯和我小心翼翼地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戴维斯擦了把冷汗:“我说我们最好赶紧回去吧,继续在这鬼地方玩命早晚要被他们做成烤肉,那可不是好玩的。不如回去让那老头给我们换个任务好了。”
  我倒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总觉得既然大老远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就这么回去也太不够意思了。说什么也要再试一试啊。于是我嘴上答应,但仍然抱着最后的希望四下张望,希望能够找到什么。
  不过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就在我盲目张望时,丛林中突然闪过一道略有些刺眼的白光。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天啊,我们先前找了半天也没能弄到哪怕飞机上的半颗螺丝钉,这一望之下,居然就发现了一块完整的垂直尾翼!
  “快看,那里有一块完整的垂尾!”我惊喜地抓住戴维斯的手掌,他连忙示意我小点声,不要引来食人族。我于是压低声音道:“快帮我一把,我一个人恐怕搬不动。”硬生生地拽着他朝着那块闪光的尾翼碎块跑了过去。
  第二十章 去黑松基地里做客
  现实总是会惩罚那些身体行动在头脑思考之前的人,比如喝醉酒盲目飙车结果飞下立交桥的愣头青,或是二战末期那些取最短攻击路径驾驶着鱼雷机朝着对方防空火力撞上去的日本菜鸟飞行员。我一直认为自己作为俄罗斯海军(很快就是理想国海军)的骄傲之一,永远都会保持着清醒,缜密的思考,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们刚冲到那片尾翼前,就敏锐地看出来不对劲:这块残骸是被夹在两块石头间的,明显是人力所为。好了,在这片黑松基地的活动范围内,还能有什么人呢?(当然我和戴维斯上尉除外)
  可惜,我的大脑反应到“危险”之后,却迟迟没有把“停下”这个命令传到我的手脚。我仍然拽着戴维斯猛跑,结果在一秒钟以后,我感到脚下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了,接着那久违的失重感又回来了!
  哇哇哇——我一头栽进了一个挖在林间空地上的陷阱里,不得不说,这个陷阱与我国西伯利亚猎人们猎熊的陷阱很相似,又大又深,上面小下面大。不过很明显,它不是用于猎熊的,这一点从它的诱饵就可以看出来——只有人才会对大块高级金属垂涎欲滴,动物们可不知道现在资源有多紧缺。戴维斯这下可倒了大霉,他本来堪堪在陷阱边上站住了脚,结果被我下意识地狠狠一拉手腕,跟着摔了下去。
  “砰——砰——”随着我俩钝重的落地声,四面八方的丛林里响起了一片欢腾的“乌拉”声。好了,爽快了,我们马上就要享受到免费热水浴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蒸气浴,但我不希望他们为了省事,直接让我俩烤烤火就了事。
  “喂,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我故作轻松地问道。戴维斯答复得倒是很有美国特色:“我想把这帮吃人肉的家伙统统喂给芬里尔巨狼当早餐!”
  不过逞口舌之利也无济于事,食人族的叫喊声越来近了。唉,我们俩加起来也就一百八十斤不到,估计也不够这些朋友们吃几顿的。正当我胡思乱想着自己会被做成什么菜时,他们的叫喊声却突然变成了惊慌的喊叫声。
  哇,上帝显灵啦!我大喜之下,开始寻思怎么从这个陷坑里爬出去。这陷坑上面只有不到一米的直径,下面却有两米见方,深倒不算深,大约有两三米。但是由于坡壁是向里倾斜的,所以一个人无论如何上不去。不料戴维斯突然二话不说把我拦腰抱住,还没等我抗议,就用力把我向上抛去。
  “砰——”这是我一分钟内第二次摔倒在地。幸好我只有四十公斤重,要是换了那些大腹便便的将军们,恐怕是一辈子出不来了。我连忙把戴维斯拉了上来,开始寻找那些黑松基地的人突然逃跑的原因。
  很快我们就得到了答案:一个面如死灰的黑松基地的女人站在我们身后几十米处。她的一只脚向前伸出,踏在什么东西上,身体微微发颤。见我们发现了她,立即惊恐地取下背在背上的火药枪。不过由于过于紧张,这支自制火药枪被她失手掉在了地上,滚到了一边的草丛里。她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却不敢挪动一下。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学着这个时代的人的腔调用英语对她喊道,这些食人族一直待在山里,要是我用在学校里学的正宗英式英语和他们讲话,十有八九是听不懂的。不过她似乎也没有选择了,只能举起手示意相信我。
  我赶紧跑过去,拨开草丛一看,就明白那些黑松基地的人为什么逃跑了。她踩上了一颗地雷,而且体积不小。压力盘已经被压了下去,一旦松开就会被引爆。更糟糕的是,这是一枚GS-56地雷,里面装填的除了炸药,还有两公斤芥子气。我在刚来时,曾经在奥菲莉亚他们给我的资料里看到过这种地雷,是BUB公司的公司卫队用来对付在山里活动的基地人与游击队的(理想国真是一个和谐的国家)。基地人管它叫“蛤蟆罐头”,因为只要沾上浓缩芥子气,就会浑身溃烂,效果很像是沾上了鬼眼蟾蜍(这也是核弹对地球生物多样性做出的贡献之一)的毒液一样。这枚GS-56也不知是哪年被空投下来的,雷壳都生锈了,幸好这女人及时感到不对劲,没有抬脚,否则就连陷坑里的我们都要掉层皮。
  好嘛,估计那些人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看这女人怪可怜的,就帮帮她吧。不过戴维斯仍然不放心,先把那把她掉下的火药枪背到自己背上,然后仔细地把她浑身上下搜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武器之后才让我过去。
  其实与BUB公司的其他军用产品一样,GS-56的构造不算复杂,没有任何反拆除装置(这是为了节约成本考虑)。基本上就是一个铁罐,一罐芥子气,一块炸药加上一枚引信而已。不过由于它的寿命不长,而且雷体材料质量低劣(还是为了节约成本),放久了毒气容易泄漏。这枚地雷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产品了,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冒险,根本不在乎这个,半瓶烧酒下肚,上!
  这枚雷的雷壳锈迹斑斑,我先是试图压住压力盘,然后插上保险销。可惜插保险销的插孔已经完全锈住了,我拿来充作保险销的树枝根本插不进去。我又试图把雷壳上部给卸下来,不过那些螺丝也被锈死了。最后,我只好拔出组织送给我的天从云剑(其实更像是一把长匕首),用剑刃轻轻抵在生锈的压力盘上,像逃犯用矬子矬铁栏杆一样慢慢来回切割着,总算削掉了一块铁皮,让引信露了出来。
  这枚引信似乎是最常见的EN-1拉发引信。它的外形像一个大号螺栓,顶部由一根铁丝连在压力盘的正中央。压力盘的边缘有几个大弹簧,只要有足够的压力压断保险销,弹簧就会把压力盘弹起来,顺带着拉动铁丝把引信引爆。然后下面的炸药就会把一罐子芥子气炸散,让方圆数百米内的一切生物皮开肉绽。对付这种原始的引信那是非常简单的。我小心翼翼地用剑尖割断了铁丝,然后示意那女人把脚挪开,直接取下了压力盘,拧下了引信,这颗地雷理论上讲就算彻底失效了。不过考虑到芥子气的容器随时可能破裂,戴维斯还是把地雷丢进了我们刚刚掉下去的陷坑,又用土埋了个结结实实。以后这里几百年都不会长草——下面有太多毒气了。
  在我庆幸大功告成时,才发现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该死,我居然忘了看住她,这可真够蠢的!戴维斯急道:“快走!她一定是去叫那些逃走的人了!”
  可惜说食人族,食人族就到了。我们刚刚跑出几步,就发现前面的森林里黑压压地冒出来一大堆人。好了,这就是做滥好人的下场。我拔出CT-45手枪,指着他们大声恫吓道:“你们别过来!不然谁上来老娘打爆谁的脑袋!”不过就连我自己都听得出,这声音里包含了百分之多少的心虚和胆怯,比例还挺高的。
  “请两位不要害怕,”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伙(在我看来)中的一个突然发话了,“不要开枪,我们是友好的,是朋友!”
  嗯?友好?我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基地人和公社人中很少有老人,因为大部分人都因为生活环境恶劣而早早去世了。像卡卡老爹那样活了50岁的就算高寿了。不过政府的调查报告显示,全国人民的平均寿命是69岁——这是那些有足够财产,可以拥有身份证的人的平均年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我高喊道,“你们是食人族耶!”一语毕,我就有些后悔了,也许他们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食人族?”老人咧开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做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食人族?呵呵,没想到……算了,我们不管外面人怎么说,不过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们不吃人,也不是什么食人族!”
  “不是?”我和戴维斯同时失声道。看老头的神情不似作伪,再说他也没必要对我们说谎——这百来号人要想吃我们,哪怕个个赤手空拳,也绝不是我们的两把手枪和一支猎枪能挡得住的。奇怪,难道奥菲莉亚在骗我们?
  看到我们惊异的表情,老头摇摇头:“我们基地的人是不会随意伤害陌生人的,何况你们还救了我们一个人。不知两位愿不愿意随我到黑松基地走走呢?”
  这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我看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应该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好答道:“可以,但是我警告你,要是你们中的哪个敢打我们这一百多斤肉的主意,我死之前一定先打爆你的脑袋!”
  第二十一章 “食人族”的真相
  黑松基地据说是最早建立的几个基地之一,因此位置也处于森林的最深处。我们在几乎看不到路的森林里转了大半个小时,才看到了隐藏在树林里的基地外围的篱笆。
  “到了,请两位客人进去吧。”那个老人微笑道。刚才他在路上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因此我们知道他叫比埃尔.马太,是基地里的长老。我看了看这用巨杉木捆扎成的大门,赫然看到上面挂着十几个骷髅。我的妈呀,希望老头说的“不吃人”是真的,否则……我与戴维斯对视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恐惧,于是下意识地握住了手枪。妈的,要是哪个家伙举着刀叉扑上来要啃我们,我就朝他嘴里来上一发!
  不过马太老头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疑惑,朝我笑道:“别怕,这些骷髅都是有来历的,且等我们进屋再说。”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好不进去,只得提高警惕,走一步算一步了。
  黑松基地面积不大,一共也就一两百座建筑,大多是木头搭的一层平房,房顶上还盖了一层泥土,上面种满了植物。戴维斯告诉我,山里所有的基地都有这种习惯,主要是为了防止遭到公司卫队的空袭——基地人与公司的矛盾多得简直和森林里的树叶一样。
  马太老人的住房是唯一的一座石质住房——其它石头房子都是用作仓库的。这些石头应该是从附近的山上就地取材挖来的石灰岩的绿蛇岩,它们在被凿成砖头大小的块状后又经过了打磨,表面还算平整。不过石头墙壁上的屋顶还是木头铺设的。
  “请坐,”在走进看起来像卧室的房间后,老头指着一堆铺在地上的干树叶说。“我们这里没有椅子啥的,就坐这上面吧。”
  我四周看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坐的东西,只好和戴维斯一起坐在了上面。不过我们的姿势不如说是“蹲”恰当些——我们这样可以在发生意外情况时迅速跳起来。
  这时有人端上来了一大盘热腾腾的烤肉,油香扑鼻,可惜我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感觉,怎么看都觉得它像人肉,所以根本没吃。马太见状笑道:“小姐,刚才进基地大门时,你和你的朋友似乎被我们挂着的几个装饰品吓着了,对吧?”
  装饰品?说的倒轻巧。“那你还说你们不是食人族?难道你们是盗墓的,专把人家脑袋往门楣上挂?还是你们这儿人死了要斩首示众啊?”
  老头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哦,那确实是被我们吃掉的人的头骨,不过我们绝不是食人族。”
  我靠!这也太能扯了吧。“你们既然吃人肉,那怎么还说不是食人族?”我怒了。
  “小姐,这个原由就长了,你听我慢慢解释,”老头并不生气。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们终于知道了黑松基地的恶名的由来:这个基地相当古老,是170年前建立的。当时,BUB公司正在逐步走向全面垄断,通过武力抢占了马里兰东部的大片农田,用于开垦制造燃料酒精用的大红薯。当地居民只得向西北方逃亡,最终在阿巴拉契亚山深处建立了这个基地——这也许就是第一个建立的基地。为了报复BUB公司,黑松基地的人常常去袭击公司所属的林场、矿场,结果引来了公司卫队的多次大规模报复性打击。为了威慑公司,基地里的人组织了一次袭击,抓住了一批缺乏防备的公司卫队巡逻兵,故意将他们生吞活剥,然后让两个亲眼目睹了整个场面的士兵跑回去报信。虽然BUB公司强烈谴责了这一“残暴的畜生行径”,但公司卫队也确实不再像以前那么频繁地来找他们的麻烦了——毕竟BUB公司只是给他们发工资,可不值得他们拿自己的一身肉去换。当然,从此之后公司的档案也就把他们归为“食人族”了。这一点,想来奥菲莉亚并不知道。
  虽然情有可原,不过我听老头详细描述吃人细节,依旧浑身起疹子,索性堵住耳朵只听大概。倒是戴维斯非常兴奋,刚听完就扯着老头的衣袖问:“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
  “等等,我也要听!”我的神经历来是很敏感的,立即感觉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要讲关于那天奥菲莉亚告诉你的内幕?”
  “呃,差不多。”戴维斯爽快地答道。不过下一句话就不那么爽快了:“这些东西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是奥菲莉亚嘱咐过我的。”
  我马上来火了:“什么?我可是少校,怎么说也是你的长官耶!怎么能对长官保密?”
  “对不起,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在海军航空兵服役,所以你暂时不算我的长官。还有,就算你是我的长官,这事情也不能告诉你。”他说完就拉着马太老头进了一座木屋去嘀咕了,看都不多看我一眼,把我一个人留在外面生闷气。
  半个小时后……
  “好,我们会合作的,不过还要有劳您去帮我们送个信给A将军了。”老头率先走出了房门,接着戴维斯也跟了出来。我没好气地挥了挥拳头,算是给他的敬礼。
  戴维斯笑道:“不要这样嘛,长官。我们刚刚才谈妥的,可不希望被您搅黄了。”
  什么,什么谈妥?我一直听说基地人比公社人还要顽固不化,不相信任何主义与思想,而且对外人极度敌视,想要感化他们,比感化城里的公社人还难。可是这次,仅仅是告诉了内幕,就……这是什么内幕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戴维斯道,“不过现在不行,以后你会知道的。”话音未落,突然远方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一名基地人惊慌地炮了过来:“不好了,各位!有……有敌人来了!”
  “什么?又是狗屁不如的公司巡逻队?”
  ‘不!这次似乎是政府的人!“
  第二十二章 政府军突袭
  基地里一片混乱。“快去拿枪!”“到暗堡里去!”“守住外围围墙!”人们惊惶而紧张的喊声充斥了整个基地。我们也跟着马太老人一起跑出了石屋。
  我们刚跑出去不远,背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我扭头一看,妈呀!一架涂着政府军徽记的攻击机正从我头上几十米处掠过,这架机头进气的飞机从这个角度看活像是一条朝我们冲来的大鲨鱼。我们几十秒前还待在里面的屋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烟雾腾腾的碎石。要是我们还躲在里面,现在只怕是早就变成烤肉了。
  四周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而且还掺杂了零零星星的爆炸声。戴维斯见势不妙,就想找间屋子躲起来,不过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拖了回来。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把他拖到身边,问道。
  戴维斯摇摇头,听不明白:“什么奇怪不奇怪的?”
  “唉,你感觉不到?”我有点急了,“这些家伙是政府的国防军耶。他们平时不是根本不作为的吗?就算绿区挨了炮弹都不敢管。今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来进攻黑松基地?”
  “我哪知道?”戴维斯两手一摊,“也许亲爱的国防部长大人昨晚被他老婆揍了一顿,今天找我们撒气呢?”他说着又朝一座看来比较坚固的木屋跑过去,“反正这和我们没关系,子弹又不长眼睛,我们先躲一躲再说。”
  “站住!”我又一次把他扯了回来,“没关系?他们可是国防军!待会要是打进来,发现我们两个海军军官和这帮‘食人族’混在一起,那可就真是跳进大西洋都说不清了!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帮基地里的人打退他们。”
  戴维斯哀叹一声,掏出手枪跟着我朝枪声最密集的基地大门跑了过去。不过我们离大门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坚硬的黑松木制成的大门就在“砰”的一声巨响中被撞开了,一辆加装了装甲的武装皮卡冲了进来,车厢上的重机枪旋转着向四周猛烈开火,拖着尾焰的子弹呈扇面扫了过来,许多躲闪不及的基地战士们被打得血肉横飞。
  我们举枪连忙向机枪手开火,可惜这挺机枪后面装了防盾,我的枪法又实在很糟糕。一个8发弹夹打光了,子弹却统统打到了灰黑色的矩形防盾上,虽然打得火花四溅,却没有伤到机枪手一根毫毛。戴维斯要比我更好,他连防盾都没打中,也不知道是怎么瞄准的。倒是那机枪手的一阵扫射险些把我俩打成两截。
  很快,一大群穿着浅绿色迷彩服,戴着钢盔的国防军士兵就从大门冲了进来。这些人配合密切,轻机枪手和拿着榴弹发射器的掷弹兵躲在燃烧的房屋后朝我们这边连续不断地开火进行压制,而步枪手和冲锋枪手则三三两两地分头向基地战士们据守的房屋发动攻击,将守卫者从里面赶了出来,战术配合相当默契,与我平时看到的那些混吃等死的国防军简直是天壤之别!我和戴维斯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虽然黑松基地的战士们相当勇敢,但无论是火力还是战术组织都远远比不上这支对基地发动突袭的军队。很快,最外围的一圈房屋就被占领了,剩下的人惊恐地向基地内部逃去。我看到旁边不远的一座屋顶上有一个机枪掩体,机枪手倒在一边,脑袋已经被削掉了大半个,混着血块的脑浆流了一地。我弯下腰迅速地跑了过去,用那挺有些年头的水冷重机枪朝着聚集在大门附近的国防军猛扫一气,不仅打倒了不少步兵,而且还干掉了那辆武装皮卡上的机枪手——那机枪后的防盾似乎不太坚固,虽然能抵挡小口径手枪子弹,但在这种重机枪的穿甲弹面前就像一张薄纸,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些人也当真是临危不乱,很快就四散开来,利用房屋和掩体隐蔽,与我们展开了对射,不过这也使得我们的后援有了跟上来的时间,双方形成了胶着状态。
  就在这时,刚才一直不见踪影的马太老人突然出现了,他手里还拿着个圆溜溜、黑乎乎的东西。我定睛一看,妈呀,那是一颗人头!虽然本姑娘不是那些见了血就大惊大炸的小女孩,但眼前的一幕仍然把我吓了个半死:这颗人头已经被风干许久,稀稀疏疏的黑发挂在蜡黄色的头顶。整张脸由于布满皱纹而严重变形,嘴唇由于干燥而几乎不见了,弯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仿佛在恶毒奸笑。白森森的两排牙齿露了出来,仿佛想要择人而噬。我赶紧将目光移开,而一边的戴维斯已经“哇”地吐了一地。
  老人用力地将这个人头朝国防军那边丢了过去,大喊道:“你们想要的,给你们!”风干的人头带着诡异的奸笑落在基地外围的木屋边上。立马有一个国防军士兵跑了出来,捂着嘴,皱着眉头将人头捡了回去,双方暂时停止了交火。
  基地战士们抓紧这当儿开始抢救伤员,堆砌临时工事。这帮国防军的战斗力似乎不是一般的强,短短十几分钟,我们这边居然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员伤亡。伤员们都按照基地人的传统咬着牙忍着疼痛,只有血腥味混在硝烟中弥漫开来。
  “马太,你刚才丢过去的是什么?”我对他刚才的举动一直大惑不解,连忙问道。
  老人哈哈大笑:“当然是这些家伙想要的!上个月,BUB农业公司的一个什么地区经理把我们这儿划成了什么休闲狩猎场,然后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带了一帮公司卫队来强行拆迁,要把黑松基地改建成什么配套休闲中心。哈哈哈,这小子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结果吗,他们的人被干掉了一大半,剩下几个跑得快的溜走了。这小子躲在林子里迷了路,被咱们活捉了。”说到这里老人咂咂嘴,“这些公司人平时养得相当不错,吃起来真是油多肉满,非常可口啊。我估计这些家伙就是来找他的。”
  我看到马太的笑容,心底一阵发寒:“但……但是,如果要找他,应该派公司卫队来才对啊,您也知道,政府军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的。”
  “这个……”
  就在这时,有人跑来报告道:“首席,那帮政府走狗挂出了白旗,似乎想要谈判。”
  我们连忙朝对面望去,果然,一名国防军军士用G10步枪的刺刀挑着一面白布走到双方占据的房屋间狭窄的空地上,示意我们不要开火。接着,一位白衣白袍的女子跟着走了出来,把那个恶心的人头丢了过来,险些砸在我脑袋上:“该死的黑松基地食人族,基地人的败类!我不要这些恶心东西,只要你们立即将圣女和圣人交出来,否则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我和戴维斯同时惊呼道:“奥菲莉亚!”
  第二十三章 阴影中的A将军
  奥菲莉亚正在指手画脚地放话说要把基地踩平,一听到我们的喊声,剩下的半截威胁的话也就咽回肚里去了。她在充满硝烟味的山风中发了好一会的呆,才如梦初醒一般对身边的国防军士兵喊道:“停火,停火,他们没事!”
  哎呀,在山里流窜了这么几天,我们可算是找到组织了!我俩一起从刚才藏身的木石掩体后面一跃而起,以紧急起飞时冲向战机的速度冲到了她的身边。
  “太好了,圣女殿下,现在你们都还完好无损,值得庆幸啊!”奥菲莉亚紧紧抱住我,旁边的士兵们也欢呼起来,搞得对面那些刚刚放松下来的黑松基地战士们面面相觑——国防军的官兵一般只有在领到全额军饷时才会这样欢呼。不过她这话听起来似乎可不是那么中听。
  不过我却感到有些不妥,连忙用力推开了奥菲莉亚:“我说亲爱的神巫同志,您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喊这么机密的称呼,似乎违反了保密条例吧。”不过话音刚落,我就猛然想起来,似乎组织里也没有规定什么保密条例一类的东西。
  “没关系的,”奥菲莉亚轻轻摇头,换了种沙哑而神秘的口气贴在我耳边说,“不过现在我还要问戴维斯上尉一些紧要问题,你先等等吧。”她呼出的微热的气息还没有消散,就已经把戴维斯远远拉到一边的围墙下去嘀咕了。我对这种把我李笑云当外人的恶劣行径相当愤慨,索性叉着胳膊坐在一边,几个戴着淡黄色肩章的军官模样的人连忙凑上来,一边絮絮叨叨地朝我连声道歉一边解释这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几百号人果然不是货真价实的国防军部队,他们只是临时换了一套国防军的军装而已。至于单兵武器装备倒是正儿八经清一色的军队制式装备,不过他们是从黑市上购买的,包括那架现役的攻击机,它现在还在军方的装备簿上面呢,不过却已经为别人服役了。(真是名不虚传的彻底自由市场经济,鼓掌啊!)就连上面的序列号都没有涂掉。他们自称自己隶属于什么“人民自卫军”,这次我们两个为了完成信任考试,进山太久,加上又在前天用光学无线电询问奥菲莉亚关于所谓“食人族”的问题,结果组织以为我们可能被黑松基地的人逮住了。为了在我们两个宝贝被送上餐桌之前解救我们,所以组织才联络了他们前来。不过当我问起他们的领导是奥菲莉亚还是另有其人时,这些人却不约而同地顾左右而言他了。只有一个人含糊地说,他们并不直接隶属于“光明”组织。
  靠,看来组织里没有保密条例,这帮人倒是有的。我见这些人也不会再告诉我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打算过去偷听戴维斯和奥菲莉亚的谈话。不料我刚走近几步,他们就已经把话说完了,接着戴维斯又笑着跑到马太老头身边,贴着他耳朵说了几句话,老头于是就笑着让基地里的战士们自行解散,接着满脸堆笑地走到奥菲莉亚身边,挽住她一只小臂朝他的石屋边上的一座小屋走去,似乎是要谈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我越看越委屈,我好歹也被他们叫做什么“圣女”啊,怎么什么事都要背着我,简直太可恶了!戴维斯看我皱着眉头,脸色相当非常的不对,知道我生气了,赶紧跑来安慰我,结果挨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分钟,马太才和奥菲莉亚从那座石屋旁的小屋里出来。老人现在的表情已经变了,笑容里不但包含着起先的激动与期待,还多了一种肃穆,就像他丢出那个什么地区经理的脑袋时一样。不过一想到那个风干的人头,我就觉得肠胃里一阵躁动,赶紧把思绪转移到别处,免得把昨天晚上吃的熏香肠给吐出来。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忽听马太老人低声道:“……这次多谢……不过,只要你们真的确认那个……我、我们愿意……替我们基地里的两千多人感谢一下A将军。”
  A将军,又是这个神秘而诡异的名字。我想了想,突然走到奥菲莉亚身边:“说到底,全国的公社、基地还有我们组织都是A将军组织建立的,对不对?
  “错了。”奥菲莉亚又一次否定了我的猜测,“你以为将军是神仙吗?能活几千年?虽然现在的抵抗BUB公司的运动有很多是她领导的,但是……但是……”她的语调又一次变得神秘:“A将军的最主要的努力,其实是防止即将到来的浩劫。”
  又是浩劫?那到底是什么?我干脆半开玩笑道:“要说浩劫,只怕伟大的理想国,哦不,整个世界天天都在经历‘浩劫’呢。要是什么‘浩劫’都要预防呀,我估计A将军就是超人了。”
  奥菲莉亚没有回答,因为她的私人直升机已经降落在了基地的中央广场上。大部分黑松基地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原始的飞行器——虽然公司的直升机隔三差五地就会从他们头顶飞过,但隔这么近看到对大多数人而言还是第一次。
  “走吧,我们在这里已经没有事要干了。”奥菲莉亚示意我们赶紧上飞机。在我们坐进HA-12充满机油味的狭小机舱时,奥菲莉亚突然又神神秘秘地对我们道:“也许将军根本就不可能拯救大家,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但是,请你们务必要帮助我们,直到最后一次看到太阳升起。”
  第一卷尾声 午夜前的黄昏
  公元4891年12月10日下午,我作为海军军方代表之一,在圣卡内基造船厂参加了理想国的航母“人权号”的下水仪式。
  之所以要选在这一天下水,其原因只有一个:12月10日是伟大的BUB公司总裁、理想国的哲学王伏尔泰.卢梭.孟德斯鸠十八世的生日。在这一天让“人权号”下水,无疑能够进一步体现伟大的哲学王与人权的紧密联系。
  不过,这艘满载排水量勉强超过万吨的航母的工期显然延误得很严重:虽然距铺下龙骨已经足足过了五年,整个船体其实只是一个半完工的大铁壳而已,最上层的甲板甚至都没有完全铺好,飞行甲板中间有老大一块的空缺,看起来就像是一副怪异的马赛克作品。舰载装备也完全没有安装,舰岛倒是已经造了一层。不过根据船壳两边伸出的十几个带有炮塔座圈的小平台来看,这玩意的先进性极端值得怀疑。
  但是最让人郁闷的还不是这个。“人权”号的船壳似乎在之前并没有涂装,颜色就是钢材的颜色(老天保佑,我怎么觉得它的颜色更像是铝合金的暗灰色?)但是在被拖到下水滑道上时,熟悉“国情”的船坞工作人员居然在上面用大大的奶油黄色圆体字母涂抹了一行大字:“恭祝总裁大爷万寿无疆”,而且这油漆里八成加了不少金粉,否则不会在阳光下弄出这种金光闪闪的效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钱给舰体涂装一下呢?
  不过伟大的哲学王是不管这个的,何况他也压根不懂。在进行了一次听起来头头是道想一想狗屁不通的充斥着诸如“有时候,战争会像商战一样残酷”,“战场如商场,要以残酷的商战法则应对战争”的胡话的演讲后,这家伙相当自豪地把一瓶香槟砸在船头,结果酒瓶没破,船头倒掉下来不少铁锈。旁边的公司卫队士兵连忙赶上来,帮助他砸碎了酒瓶。然后我们的哲学王大人就在光明部组织的无数照相机的闪光灯下摆出一个自以为无比英武的POSE,旁边的一帮光明部雇来的“追随者”连忙唱了起来:
  “总裁,
  总裁,
  你是光明的缔造者,
  你是正义的代言人。
  世界都靠你保卫,
  文明依赖你存续。
  你是道德的象征,
  你是真理的标准
  你的存在诠释了伟大,
  你的形象透出了神圣!
  ……”
  我们伟大的伏尔泰.卢梭.孟德斯鸠十八世大人在这海浪般的赞歌中露出了相当“精英”的笑容,仿佛他已经成为了世界的主人。
  我见四周的人没有谁在注意我,就偷偷拉着戴维斯从座位上离开,同时用医用棉球堵住了耳朵——这嚎丧似的歌声震得我俩耳膜发疼。我们在衣冠华丽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寻找着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在撞上几十个穿着名牌服装的身体,踩到几十只套着高级皮鞋的脚,并且让戴维斯为此说了几十次“对不起”之后,总算看到了奥菲莉亚纤细的身影。她远远站在附近船台下的一个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个怪异无比的大船壳从滑轨上滑进水里,溅出不小的混着彩色纸屑和各色垃圾的水花,露出了相当嫌恶的表情。
  “奥菲莉亚,奥菲莉亚,”我们绕了过去,“原来你在这儿啊。”
  “嗯哼。”奥菲莉亚点点头,“怎么,不想看了?我想你们很失望吧?”
  “在没有见到舰载机之前,还谈不上完全失望,不过估计见到之后就难说了。”我意外地发现代表航空工业部门的苏紫云也过来了,故意朝着她挤出一个笑脸来。
  苏紫云来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我在这几天利用捡来的残骸大致分析了你们那个时代的航空工业水平,不得不说,这次穿越对于你们简直是个大悲剧。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的,”戴维斯插话道,“除了上面的那个东西,这个时代对于任何在美洲的人来讲都算是悲剧了。”说完他无比鄙夷地朝远处主席台上接受万众欢呼的哲学王努了努嘴,一副“吾与子不共戴天”的神态:“在这个神奇的国家,就算母猪会爬树,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奥菲莉亚没有在意他的讥讽语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午夜也许不会那么快到来,你们可以利用黄昏历练历练。只不过我对你们的安危感到担忧啊。”
  “没关系,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难道我们能够死在那东西前面吗?”我笑着答道。反正下面的仪式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一行人不再管那帮喧哗的人群,迅速地离开了这个临时清扫干净、见不到一个工人的造船厂。西方的太阳正在落下,东方的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一片片阴霾。
  第二十四章 奥图夫空军基地
  “真不敢想象,这就是投资2790亿元建设的海军航空兵基地?”望着眼前这个荒草丛生、房屋破旧肮脏、警备松懈、基本看不到多少必要的配套设施,酷似我以前在非洲旅行时降落过的简易野外机场的“海军航空兵试验基地”,我的心灵又一次受到了伤害。不过由于我早已做好了十足的“理想国是个神奇的国度”的思想准备,所以总算在手臂一阵痉挛之后,强忍着没有把这个30公斤重的旅行包朝负责接待的军官砸过去。
  “嗯……呵呵,这……这里的资金其实只到位了一半而已,许多设施都还没有破土动工,所以……嗯……正式启用最快要到下个月。”那军官辩解道。
  “那你们怎么宣布现在就开始进行舰载机飞行员培训?”在我身后的戴维斯大吼道。
  “这是国情,”那军官手掌一摊,“要知道,如果再不赶紧让他们开始拿工资的话,这些人都会通过关系告状的。一个最基础的地勤也要4000万才买得来,早点让他们捞回成本赚两个最重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们。
  很好,飞行员都不知道在哪里,地勤倒是先人满为患了,看来这个国家果然有前途。我信步走上飞机跑道,接着就相当失望地发现,那里完全不能起降飞机——曾经的沥青跑道上已经裂缝密布,如同久旱的田地。无数生命力旺盛的杂草正在里面欣欣向荣地生长繁殖发展壮大。我问接待的家伙:“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行维护?”
  “啊,公司的维护工程队昨天上午才来过。”
  什么?!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不过戴维斯及时制止了我揍人的冲动,替那个军官解释道:“你也知道,这些公司的工程队主要的任务是收钱,至于事情,基本是不怎么干的。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能够搞成这样。”
  我无力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俩让那军官离开,又在奥图夫空军基地里转了几圈,大致摸清了这里的情况:一应基础设施虽然相当破败,但好歹还是可以用的。航空指挥塔里面积满了垃圾,不过设施都在,打扫一下应该能用。跑道上的航道指示灯已经全部被人挖走了,宿舍、食堂、厕所等设施倒是还能用上——这个基地已经一年没有驻扎或起降过任何一架固定翼飞机了,只有几十个编制内或编制外的人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呆着,尽职尽责地履行着他们浪费国家财产的职责。
  “你觉得怎么样?”站在机场长满苔藓的指挥塔下,我望着机场上瘦得像狗似的羊群,向戴维斯询问。这些羊群都是附近山区里的基地人从围墙的坍塌处赶进来放牧的——停机坪上的草虽然少,但是却比山里的多很多。
  “就这里吧,已经算是最好的了。”戴维斯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无奈。从一周前起,我们就开始寻找一处可以为海军训练舰载机飞行员的闲置空军基地了。理想国以前并没有喷气式舰载机,海航只有水上飞机、岸基战斗机和飞艇。就连服役的第一艘航母“自由号”上现在也仅仅搭载了几架小型直升机——EL-1喷气式垂直起降舰载机当时还没有定型呢。直到第二艘航母“人权号”下水后六个月,苏紫云他们的航空工业部门才总算是开始制造10架预生产型的EL-1,结果却发现没有飞行员——我和戴维斯也没有驾驶过垂直起降飞机,所以不能算数。于是,我们两个一直挂着职务吃闲饭的家伙总算有了事情干——去寻找一处基地用于培养海军航空兵飞行员。
  这个任务绝对是美差——在头两天我们至少接到了30名BUB公司主管、部门经理或是其他人等的邀请,无非是请求我们选择在公司所有的机场作为训练基地,以便为公司创收,同时我们也能拿到提成。不过我俩在和奥菲莉亚商议后,直接由她出面直接枪毙了这种提议——公司的那些机场都是民用飞机起降的,根本就不符合军用标准,而且也不能保密。再说了,就算可以使用,我们也不会建议国防部使用公司的机场——这可是原则性问题。虽然那些一心一意想要创收的人心有不甘,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奥菲莉亚是公司最大的世袭股东之一。
  不过,那些闲置的军用机场的情况实在是糟糕得难以想象。我小时候曾经由干爹和干爹的朋友们带着参观了许多被废弃的苏联红军空军基地,当时还觉得那些机场实在是破败不堪,现在却觉得这种机场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在前几天调查的“用于培训”机场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早就破得荒无人烟,不知几十年没人来了,甚至有几座“基地”所在地压根就看不到人工建筑的影子,也不知道几百上千亿的建筑费都到哪里去了。相比之下,奥图夫基地算是情况最好的,只要有资金进行改造……
  “还是没法做决定吗?”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那是奥菲莉亚:“决定了,就是这里,不过需要更换一批地勤人员,然后进行大修才行。毕竟这只是矮子里拔将军,离要求还差得多。对了,你是怎么找来的?”
  奥菲莉亚笑笑:“英雄所见略同啊。我这两天也在帮着你们找,结果正好找到了这里。说实话,奥图夫算是目下唯一一处堪用的闲置基地了。”她突然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汽车:“我们快走吧。”
  “走?”我和戴维斯都不明就里,“我们还没有评估完呢。”
  “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评估,不过现在还有其他事情,”奥菲莉亚道,“舰载机的预生产型总算总装完毕了,你们不想看看吗?”
  第二十五章 废铁也卖黄金价
  苏紫云的第二航空工业局位于圣约翰斯顿港的绿区南部,与海军舰艇工业局挨在一起。从位于城外山区附近的奥图夫空军基地赶到这里,就算是以平均100码速度行驶的跑车,也要花上近一个小时才行。
  虽然这里是绿区内房价最低的地块了,但是“低”仍然是相对而言的,其实这里的总地价还是远高于内区与外区所有地皮价格相加之和(当然,那些地方基本是不卖的)。在第二航空工业局低矮的四层楼旁边一圈,都是高度在百米左右的灰色高层写字楼,把这座不知猴年马月建起来的白色建筑围得水泄不通,看起来就像热带雨林中被困在高大乔木阴影下的一棵瘦弱的树苗。其实,整个绿区都很有过去纽约的风范,只不过理想国80%以上的人是没有房子住的。
  出于职业习惯,我一路上一直不停地向坐在前排的奥菲莉亚好奇地询问新生产的飞机的性能参数。可惜奥菲莉亚虽然冰雪聪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偏偏是个半航空盲。她连实用升限和最高升限的区别都闹不明白,更别说解答我的专业问题了。我们问答半天,才发觉这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奥菲莉亚无奈之下,拿给我们一份工程招标书权且给我们作为“参考”。
  我和戴维斯如获至宝,利用接下来在市区里七绕八拐的大半个小时时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这本不足五页纸的招标书翻来覆去研究了十几遍——不得不说,这给了我们以很大的鼓舞。按照招标书提出的要求,理想国的第一款垂直起降喷气式舰载战斗机要能够完全压倒敌人的舰载机——这个“敌人”自然指的是亚欧社会共和国。因此它必需要有15000米升限,1000公里以上的作战半径,1倍音速以上的最高速度外加5吨最大载弹量,还要配备功能强大的机载雷达已经拥有零距离起降能力等等等等,看得我们俩不由得心驰神往——如果这EL-1真的能达到这些性能,那倒还算不错。
  “你们先不要太高兴,”奥菲莉亚适时地朝我泼了一盆凉水,“我保证这玩意一定达不到上面的性能。”
  “你不是航空盲么?怎么就这么肯定呢?”戴维斯有些不服,这倒不是他对理想国的军方设计师们有什么特别的阶级感情,实属飞行员的必然反应——恐怕没有哪位老资格飞行员在开过F-18之后还想去开F-8的,更遑论这F-8还是缩水版。就算理智告诉我们“理想国是个神奇的国度”,但我们从心理上仍然不能接受,还想哪怕骗骗自己。
  奥菲莉亚老于世故,自然知道我们这种心理,她笑了笑:“我当然能够肯定。放心,你们以后的重大使命可不仅仅是开开飞机这么简单,以后飞行员最多算是你们的副业……”她似乎还打算继续说下去,不过这时车已经停在了第二航空工业局的门口,所谓眼见为实,我俩立即撇下她跑了进去,她只好跟在后面。
  第二航空工业局的主体建筑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办公楼,虽然不大,但装修得相当之气派。特别是正门的门框居然特意雕成了爱琴海式石柱的样子,门楣却学着古代中国建筑挂了个烫金大牌匾,上面用英文写着“航空二局”的字样,搞得相当不伦不类,也不知是不是建筑师为了标新立异而故意这样干的,还是这个时代就认为这样比较美观。倒是二楼的墙壁上有一个人头大小的弹坑,一眼就能看出是公社人用土制火箭“抗议”的痕迹,黑漆漆的一块钉在上面,反而带来了些沧桑的历史感。
  不过大楼里面却是异常狭窄,特别是走廊,昏暗狭隘简直跟墓道差不多,估计大部分空间都留给办公室了,而且我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紧急出口在哪里。不过奥菲莉亚告诉我,苏紫云他们现在正在后面的仓库里等着我们,并不在这里。
  这座仓库是用来对飞机进行分析研究的地方。在从狭小走廊入这里后,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空间内,大量支架、维修工具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散落在地上。不过我们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些东西上停留——在仓库正中央才有我们感兴趣的东西。
  “你们来啦。”苏紫云本来正站在那架原型机旁边忙活,见我们来了,立即示意大家停下手头的工作,把一架机身编号为NA-0001的飞机完整地展现在了我们眼前。
  “哇……这……”我和戴维斯都被惊呆了。虽然早就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那份招标书上的内容还是给我们带来了些先入为主的看法。而眼前的这架飞机,也太……落后了。简直是彻底让我们失望。
  这玩意与其叫战斗机不如说是台技术验证机。整个机身相当狭长,两块窄小得不相称的三角翼连在机身上。飞机前后各有一个看起来相当粗笨的垂直喷口,按照比例估算,恐怕发动机占机体体积的百分比大得惊人。每一边的机翼下只有两个挂点,而且它还是机头进气的,鲨鱼大嘴似的进气道中间,安着一个小小的雷达锥,我觉得其全部意义应该就是宣布“我也有雷达哦”。总而言之,这玩意简直就是一架安上垂直起降发动机的F-86……我用幽怨的眼光看来苏紫云一眼,她连忙把发红的脸转向一边。诶,报纸电视广播上都吹了那么久了,不说多的你至少搞个雅克-38级别的也行啊,让这种玩意服役简直是在谋杀飞行员嘛!
  “呃……你们也看到了……这个……实在是没有办法……那个……技术上瓶颈太多了,资金也被上面的人分得差不多了,连做空气动力试验的钱都没有……”看到我俩怨怼的表情,苏紫云感到相当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
  “算了,我这下有心理准备了。”我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说吧,具体技术参数。”
  “八个一,简直没话可说。”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八个一?”
  “唉,就是……就是……一架飞机一名飞行员,最高升限一万米,作战半径一百公里,留空时间一刻钟,带最多一吨弹药,一次性攻击一个目标。”苏紫云的脸色开始发黑,语气也怨愤起来,“归根结底,这些都要感谢BUB公司那些无视军事科技发展的家伙,我们连必要的技术储备都没有。”
  “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指望这些玩意。”一旁的奥菲莉亚发出了尖锐的、夜枭似的笑声,“公司的饭桶们也不会管,反正只要能用来骗军费他们就满意了。这破烂单价多少钱。”
  苏紫云尴尬地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亿?”我试探地问道。
  她摇摇头:“BUB军工分公司给它的开价是:50亿。”
  靠!这个数字要是不能吓死在场所有人,至少也可以吓死一边了。至少戴维斯同志现在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天啊,虽然理想国的钱不值钱,但50亿好歹也等于21世纪的五六千万美元啊。真他妈的恭喜,这架废铁似的飞机售价居然比我以前驾驶的苏-33“海测卫”还贵两倍左右,几乎就是等重黄金的价钱,冤孽啊!
  苏紫云偷偷瞟了几眼我的表情,突然大着胆子说:“李少校,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你……愿不愿意暂时当一次试飞员?”
  第二十六章 彻底自由党
  从视野严重不良的机舱中向下望去,根本看不到后方不远处的奥图夫空军基地。只能看见下方起伏的群山如同暗绿色的河流,涌动在北美大地上。
  不过我也只是匆匆地瞟了一眼,就赶紧把目光又放回了简陋粗糙的仪表盘上。说实在的,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这可是“眼见为虚,操作为实。”虽然在地面上仔仔细细地查看过了这架飞机,也大略估计出了它的“优异”性能,可是……可是还真没想到它能够糟糕到这种程度!
  我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操纵杆,将飞机的飞行姿态稳定下来。这玩意的操纵系统过于灵敏,只要操作动作稍微大一点,它就会抽风似地做出极其夸张的反应。我在这一点上可是吃了大苦头:一开始我还是按以前驾驶苏-33的习惯来驾驶这鬼东西,没想到差点冲出跑道把在旁边观看的一干技术人员还有戴维斯一并撞飞,后来在起飞后又险些撞上一个山头。这破烂飞机简直就像牛仔骑的野牛,基本上无法驾驭。害得我在死亡线上几次擦肩而过后,不敢再随便做什么动作,只能提心吊胆地伺候它。
  不过这倒不算什么,更令人愤慨的还有许多。比方说,这破烂的机舱基本没有后视视野,视野被局限在眼前几十度的一块,加速性能太糟,我花了一分钟都没用能够到达200米\秒,倒是机身抖个不停,颠得我五脏六腑都快错位了。害得我一直提心吊胆,以为这玩意马上就要空中解体了。不过要是真的空中解体,那我还真是死定了——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什么弹射座椅,就算我要跳伞,还得先减速,再掀开舱盖背上伞包跳下去(我很怀疑BUB公司生产的降落伞能不能把我活着送到地面)。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这种飞机在实际应用中似乎就连“八个一”的性能指标都达不到。比如说,在我升高到8000米的时候,两面的机翼就开始抖个不停,到9000米时我甚至都能用肉眼看清机翼的上下抖动了——可以说,这情景简直就像是鸟在扑动翅膀一样。至于所谓的一万米实用升限,我是不敢去试了,毕竟按照奥菲莉亚的说法,我还有“天降大任”呢,犯不着就这么为人类航空事业献出宝贵的生命。至于雷达,那更是优异至极,它能提供的最大探测距离也就比我用肉眼能看到的要远那么一丁点,而且没有什么分辨能力可言,所以我在驾驶时索性不看雷达显示屏——看着它还耀得我的眼睛疼。
  在“成功”完成了这飞机的处女航之后,我掉转方向,打算返回奥图夫空军基地的机场。没想到刚完成转弯,奥菲莉亚紧张的声音就从我的耳机里传来:“李笑云少校,不要回来了,基地遭到了袭击!”
  什么,袭击?这还真是出人意料啊。要知道,我、戴维斯、奥菲莉亚、苏紫云这帮人几乎和理想国全国的大部分公社、基地以及游击队都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有这联系,而军事基地又不可能被政府军或者公司卫队什么的袭击,那么……
  “是彻底自由党的疯子!”奥菲莉亚大叫道,“这帮人不知道怎么又发疯了,来了一两百人袭击基地,现在我们正在交火,你赶紧找别的机场降落!”
  好家伙,原来是这些人!虽然我自从来到4891年后从没见过彻底自由党,不过却早就对他们的“大名”如雷贯耳了。这些人是这个时代的无政府主义分子和极端自由主义者,他们聚在一起,号称要给人类带来“彻底的自由”,不但要打倒政府,还要打倒国家,打倒社会,打倒道德,打倒法律,总之是有什么打倒什么。用公社人常用的一句话来形容,这些家伙就是“除了自个什么都要打倒”。为了为人类争取彻底自由,这些人少不得要“抛头颅洒热血”,于是爆炸暗杀绑票炮轰绿区之类的丰功伟绩做得一点也不比公社人和基地人少。而理想国的媒体则习惯性地把它当成了头号敌人,隔三差五有事没事都要“批判”一下——毕竟想要找到比BUB公司还要糟糕的家伙也不是很容易的。
  不过,这些人只要一冒出来,铁定没好事。但是我却必须返回奥图夫空军基地降落才行——EL-1不能挂副油箱,而且载油量严重偏低,只有一吨多一点,留空时间很短。加上我已经飞了十多分钟,油箱马上就会见底,现在最多还能飞行20公里。而偏偏奥图夫基地位置相当偏僻,四周都是不能迫降的深山老林,最近的机场也在100公里以外。这次免不了要冒一次险了!于是我一边继续飞向基地,一边用无线电联络奥菲莉亚:“我不可能找到其他降落的地方,请你们务必保证跑道安全,我无论如何必须回来降落!”
  不过,刚一飞到机场上空,我就后悔了——还不如刚才直接跳伞呢!只见整个空军基地基本上已经被烟雾笼罩了,密集不断的交火声和爆炸声不断从下面传来。火光和不时窜出的烈焰给烟雾镀上了一层金色。嗯,这下真是好了,不过我也没有选择——燃料只剩下不足一百公斤,必须立即降落。
  好吧,那我只好赌一赌了!看样子跑道上是不能滑跑降落了,那就看看这架飞机的垂直起降功能如何吧(虽然我对此不抱多大希望)!我把飞行高度下降到1000米,开始逐渐减速,然后在500米高度上开始试着给垂直发动机点火……
  第二十七章 我又成了俘虏
  垂直降落一开始,我就感觉到身下的飞机抖动得更加猛烈了。如果说刚才在测试最高升限时是飞机像是被冻得发颤的话,现在就活脱脱像个帕金森症患者了。要不是我拼命地操纵襟翼和尾翼保持平衡,只怕早就和大地“亲密接触”。
  不幸的是,下面那帮彻底自由党无政府分子似乎进展不错,居然压制住了机场地勤人员与奥菲莉亚等人带来的安保人员的火力,冲上了跑道。更缺德的是,有几个家伙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了几桶航空燃料,以及几个貌似是备用轮胎的玩意,一股脑地堆在了跑道上,点起了一把大篝火。滚滚浓烟影响了我的视线不说,燃烧产生的上升热气流还造成了飞机附近气流的垂直运动,差点让我的努力付之东流。
  好容易降到几十米高度,我看了看空速表,嗯,很好,速度基本上已经是0了,下一步只要选择一个足以容纳下这架不大的飞机的地方降落就是了。但是下面那帮“自由斗士”们似乎很不想给我这个机会——他们突然发现头上出现了一架造型怪异,从机身下方喷火的奇怪战机,立即愤怒地喧嚷了起来,声音之大,甚至一时盖过了垂直发动机震耳欲聋的强大噪音:“该死的政府,居然狗急跳墙派出毁灭武器来屠杀民众了!”“看啊,公司用人民的血汗制造的屠杀人民的怪物!”“小心那飞机的弹仓,里面有神经毒气!”——真是令我郁闷之极的一句话,EL-1这鬼玩意哪有什么弹仓啊……
  不过,更多的人选择了落实在行动上:他们举起手里的G-10半自动步枪,自制冲锋枪,“铁锤”土制步枪甚至乱七八糟的自卫手枪和火药枪,甚至还有弩箭,朝我的飞机“噼噼啪啪”一阵乱射。天啊,这飞机上可没有安防弹装甲或者防弹玻璃(动力不足,制造厂为了减轻重量顺便偷工减料的结果),还好他们平时似乎缺乏训练,大部分子弹不是根本没有碰到飞机的边就是打中了机翼,在上面开了无数若干的小洞,最危险的一发大口径机枪弹居然是从我脚下直接穿出来,然后在头顶的有机玻璃舱盖上来了个对穿。要是再偏一点,我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射击垂直发动机的喷口,因此我还能操作飞机勉强降落。为了防止落在愤怒的无政府主义分子群中,一下飞机就被大卸八块;我又稍稍打开了主发动机,让飞机向机场守卫控制的机库附近移动。那里的草坪还算宽阔,应该……
  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再也没机会去想什么应该不应该了,飞机开始迅速下坠。开始我还以为是发动机被打坏了,不过立即就意识到不是这样——由于垂直起降过于消耗燃料,油箱里燃料已经耗尽了。
  妈呀这下没命了,要是以前的苏-33我还有自信在落地之前来一个零高度弹射,可是在4891年就没这个条件了。四周的彻底自由党分子们见飞机在挨了无数子弹后终于被他们“击落”了,一个个欢声雷动,结果引来了对面政府军的一顿子弹,枪声又密集了起来。
  但是我李笑云也许真的像奥菲莉亚他们说的那样,生来就是解救世界的大人物,而大人物一般都不会死得太容易。由于我燃料耗尽时离地只有几米,而且也不是完全垂直降落,仍然有十几米每秒的水平速度,所以虽然飞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好歹没有解体散架,而且还是落在机场右侧的草坪上,茂盛的杂草起了一些缓冲作用。结果这架三角翼被打成筛子的飞机一直冲出近百米,撞上跑道才停下。
  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是这样降落真不是闹着玩的??——我虽然已经咬紧牙齿,尽量把身体缩紧,但还是被颠得牙齿都要掉了。幸亏预先已经放下了起落架,所以飞机总算是没有一开始就用机腹在地上摩擦着着陆。但是在冲上跑道之前,“后三点”式起落架中的前起落架终于承受不了强大的压力,断裂了。结果机头猛地向下一倾,撞在了地上!
  我随之一头撞在面前的仪表盘上。哎呀,这下真是痛啊!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面骨撞上了空速表后发出轻微但刺耳的“喀拉——”一声,而鼻子则碰上了仪表电源开关和起落架指示灯,被直接撞断了,这可真是正儿八经的彻骨的疼痛!而右臂的肘关节处传来一阵刺痛,似乎是在下意识地撑到某个物体后被折断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伤得有多重,只知道浑身上下从脸到屁股无一不疼。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这次千万不要破相就好,当然前提是我能够在受伤之后活下来。
  不过谢天谢地,这短暂而极度痛苦的降落过程总算结束了,飞机残破的机身在撞上了跑道上停着的一辆备件车之后总算停了下来。我伸出右手去推舱盖,结果疼得差点让眼泪都流下来了。在确认右臂实在不能使用,很可能已经骨折之后,我又换左臂去推,终于掀开了有机玻璃舱盖,摇摇晃晃地翻出了机舱。
  由于前起落架断裂,机舱离地面只有不足一米高了。我轻易地翻了过来,接着用左手抹了把脸,该死,一手的血!不过这至少说明我暂时活下来了,能够在安全系数如此之低的飞机坠毁后还有命在,倒也是个光荣的事迹。
  不过由于飞机提前坠落,所以我现在停留的地方还是在双方对峙的中间地带,子弹甚至枪榴弹正在我身边“嗖嗖”地飞来飞去。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十有八九要被流弹打死,那也太对不起这次“精彩”的降落了。于是我用左手握着CT-45自卫手枪,开始弯下腰朝着机场守卫部队控制的机库那边跑去。
  后面立即传来一阵吼骂声,我回头一看,居然有二三十个彻底自由党的家伙冒着子弹追了上来,真是勇气可嘉。不过他们应该是想活捉我,因此并没有朝我开枪。我也不敢朝他们开火,否则要是惹毛了这些无政府主义亡命徒,一梭子子弹过来就不好玩了。
  虽然他们拼命追赶,但我双脚可没有受伤,因此跑得不比他们慢。不过就在我即将甩掉他们时,突然头脑里一阵刺痛,就像大脑突然变成了一团满是钢针的棉花一样——该死,那过期疫苗给我留下的头痛后遗症又发作了!
  这下子我再也跑不动了,手里的CT-45手枪也掉在了被打得坑坑洼洼的跑道上。接着,我觉得后背被什么钝器猛击了两下,就再也动不了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我不是走狗
  痛啊。
  浑身上下都在痛,脸上痛,牙槽痛,背上痛,腿痛,屁股痛,脑袋里面也在痛。可以说简直是无一处不痛了。这下子,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下地狱”的美妙滋味。
  “该死的政府走狗,还不老实,”我听到身边很近的地方有人在愤慨地说道,“蛇皮哥,我看就不要在她身上浪费药了,毕竟我们受伤的兄弟还在外面叫唤呢。”
  另一个声音结结巴巴地答道:“不行,我……我们必须……必须……必须从她嘴里问出公……公司的大阴谋,这是最重……重要的。”
  “唉,如你所愿。”先前说话的那人叹了口气,“水杨酸片剂,这是我自己以前私藏的。”
  什么?水杨酸?这个名字听起来蛮熟悉的……哦,对了,那就是阿司匹林啊!没想到这个时代还会有阿司匹林这种好东西,我正疼得欲仙欲死呢,看来命运还没有把我抛弃,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想到这里,我身上居然又有了不少力气,“霍”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大哥行行好,快把药给我吧!”
  “啊——”面前的两人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齐齐后退了两步。接着其中一个比较高的人——从口音判断就是那个居然敢管本姑娘叫“走狗”的家伙,狠狠瞪了我一眼,说:“该死的母狗,乱动什么?”
  “闭嘴!”我怒了,“你敢说本小姐是母狗?你这头蠢猪懂得什么?”
  “别……别激动!”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的“蛇皮”见那混蛋朝我抡起了巴掌,连忙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没想到他说话结巴,手上的动作倒是快得一点不含糊。那人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搧我一耳光的打算,放下手忿忿地骂道:“母狗你记住,你们那BUB公司,还有这个狗屁理想国都他妈的长不了……”不过还没等他继续骂下去,那个说话结巴的矮子就把他拖出了屋外,顺便锁死了房门。
  我仔细看了看药瓶上的日期,发现还在保质期内,才惴惴不安地吞下了几片阿司匹林药片。其实就算还在保质期也不保险,因为奥菲莉亚早就告诉过我,BUB医药分公司习惯于把药瓶上的标签换掉,给过期药贴上没有过期的标签。而像水杨酸这类化学物品,没有化工企业或者实验室就无法合成,所以不可能是土制品,只有可能是BUB医药分公司的产品。不过事到如今,就算它是过期的我也只能吃下去,否则没被药毒死,先被疼死了。
  幸好这瓶阿司匹林好像还真的没过期,或者是我的心理作用,反正在闭着眼睛坐了几分钟之后,我浑身上下的疼痛感算是减轻了不少,手脚的关节也可以做比较大幅度的活动了。我坐起身来,打量着这座房屋。
  说实在的,这房子与我以前见过的基地人居住的房子实在没什么两样:用大量碎石铺在地基上充当防潮的地板,粗糙加工的圆木搭建的墙壁,没有窗户,只在一人高的地方开有一些很小的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当做射击孔的气窗。我现在就坐在一张铺有硬草席的床上,屋里除了一张明显是自制的木头矮桌外别无长物,很好地体现出了伟大的理想国的鲜明特点:除了巨富,就只有赤贫。
  我在狭小低矮的房间里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稍微好了一点。看来本姑娘就是有做俘虏的天赋,又一次被人家请回基地做客了。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土制迷彩服的少女跟在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的矮子后面推门进来了。两人各自搬了一个用掏空的树墩做成的“凳子”,往我面前一放就坐了下来。我自然不愿输了气势,索性坐在了那张散发着体臭味的破床上,狠狠地盯着他们。
  那少女见我摆出这副架势,显得很是棘手,连忙掏出一块用草纸包着的红糖和一只“黄拳”递到我面前:“别这样,这里是我们党的松果村基地,我发誓肯定没有公司的眼线,你知道什么不妨讲出来。”
  呵呵,问得真直接。可惜我实在不能告诉她什么,因为BUB公司行事早就习惯了靠庞大的资本或者公司卫队的武力去霸王硬上弓,根本就不会想到对外搞什么“阴谋”(奥菲莉亚告诉我,公司内部的中下层人员为了往上爬,互相之间倒是阴谋诡计明枪暗箭无所不为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早就先入为主有了成见,我要是说我执行的只是一次常规的新机型试飞,只怕他俩是不可能相信的。为今之计,只能先想想对策了。于是我把红糖掰下一块放进嘴里,开始啃那个金灿灿的“黄拳”。
  “黄拳”也是核大战留下的伟大成果,外形就是一只拳头大的金黄色苹果。这种水果的祖先据说就是苹果,在遭受辐射后变异成了生长快速的藤本植物,只要一天有两小时光照,在各种地方,包括臭水沟的污泥里都能长得很好。理想国的民众大多由于贫困而吃不上蔬菜,更别说人工合成的维生素了,而这种四处可见的野生苹果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维生素来源之一。如果没有“黄拳”,只怕理想国的人均寿命都要降低不少。不过它的唯一坏处就是酸得要命,必须和红糖一起吃,否则哪怕咽下去都得吐出来。
  我闷声闷气地吃下了半个“黄拳”,酸涩的果汁流得满脸都是,不过严重的干渴感也减轻了不少。这时蛇皮看我不说话,急了,赶紧示意那少女继续给我做思想工作。
  “不必继续问了,”我笑着说道,“也许你们以为公司策划了一个大阴谋,所以才兴师动众来袭击奥图夫空军基地,对不对?”
  “那是当然,你赶快把BUB公司研究超级武器打算灭绝所有基地人的阴谋细节告诉我们,我保证一定对外保密,并且给你一大笔钱。”那少女误以为我“承认”了,觉得事情有了眉目,连忙催促道。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不过我倒是另有隐情可以告诉各位。”我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不断自言自语:奥菲莉亚你就谅解我这次吧,我这回也是迫不得已,必须说出组织的事才有机会脱困了。如果别人实在不会相信你的话,而你又不能提供他们想要的“真相”时,如果不打算撒谎,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他们另一个重要的真相。但愿他们会相信我的话……
  第二十九章 华盛顿城的废墟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们在听我讲完我的经历后,居然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就像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但是那个少女仍然认为我在奥图夫空军基地试飞的破飞机是什么劳什子“超级武器”,并一口咬定那是公司和政府用来对付基地人与游击队的,让我实在是感到不可理喻。
  最后,在她不知第几次劝我“说出真实情况”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了:“靠!你们不相信我就拉倒!反正我只能这样说,真相就是这样,是客观事实!你们非要听想要听到的吗?好,我承认那升限连一万米都到不了载弹量只有一吨的鬼东西是公司研制的大杀器,是用来朝你们的基地头上丢核弹制造屠杀的!这下满意了吧?”在兴奋地吼叫了一番之后,我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只好捂着头蜷成一团。
  “嗯,这才对嘛,公司就是喜欢搞这种阴谋,不过他们永远不会得逞,因为我们是自由的。”那少女满意地说。该死,这丫头难道听不出来我是在反讽吗?算了,也许这个时代的修辞方式和我那时不一样吧。不过我头疼得厉害,也懒得反驳她了,反正只要她不再死缠烂打,说月亮是方的都可以。
  在这次“审问”之后,我的待遇稍微好了一点——他们相信我是组织的人,而彻底自由党同情一切与政府作对的组织。不过我在第二天早上就被他们带上了一辆车厢用帆布罩住的皮卡,离开了松果村——据说是“为我的安全着想”。
  在这只后的大半天旅程,对我而言简直就是酷刑——这车里的浓郁混合燃料的臭味就别提了,更可恶的是理想国的乡村公路几乎全部严重失修(我估计这些路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养路工这种人),车子行驶在上面那是绝对的过瘾。我开始坐在车厢里的一个铁皮座位上,后来实在被颠得受不了,屁股疼得像挨了一顿板子似的,只好盘膝坐在肮脏的车厢木地板上。还好随行的卫兵递给我一张芬里尔巨狼的狼皮垫在身下,我才勉强坚持了下来。
  这辆车一直走走停停,左拐右拐,直到日薄西山时才到达目的地。车停下后,昨天“提审”我的那少女打开了车厢门,对我客客气气地说:“好啦,欢迎来到我们的主基地。”
  主基地?我立即对这个词产生了兴趣。根据我以前看到的官方资料,这彻底自由党可是理想国的最大独立反对力量(我们组织不算),能拿枪打仗的人数以万计,据说还拥有自己的地下兵工厂、化工厂、食品工厂甚至造船厂等,有一定工业生产能力。真不知道他们的主基地是个什么样子。
  我一边揣测着,一边跳下了车。这里似乎是在一个高地上,四周丛林密布,脚下的感觉却不似在森林中行走。咦?这不是水泥地吗?难道这彻底自由党这么有钱,把丛林里的基地地面都铺了水泥?不对,这水泥路看起来好久没有养护了,难道……
  “别急,华盛顿基地还在山下面,我们这只是到了基地边上而已。来,我带你从这里下去。”那少女带着一群穿着自制迷彩服的武装保镖“护送”着我,沿着脚下裂缝密布,被杂草落叶覆盖大半的水泥路朝下走去,这时我才注意到,路边的树林里影影绰绰地隐藏着许多建筑地基甚至残留的墙基之类的建筑残骸,上面大多有人工敲凿的痕迹,似乎有人把这些废墟当做建筑材料的来源。其中有些建筑地基的面积相当之大,上面搭了几十座木制或石板棚屋,剩余面积居然还绰绰有余。很可能曾经是摩天大厦,我连忙问道:“你刚才说这个基地叫什么名字?”
  “华盛顿基地啊。”少女以为我刚才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华盛顿?好了,我懂了。在公元4892年,不可能还有人知道乔治.华盛顿那家伙是谁,那么这只有一个可能了——这里就是古代华盛顿城的废墟。看来彻底自由党的势力还真不小,居然把整座城市废墟据为己有了。
  这时我们已经步入了城区内。说实在的,人类工业的威力我今天算是又一次见识到了:虽然经历了两千多年的风风雨雨,极有可能在此之前还吃了一颗核弹,但是这座城市中的大部分建筑物的地基居然都还在。一些倒塌的楼房横亘在大街上,在当初倒下的地方静静地躺了千年。里面堆积了大量腐殖质,破败的户牖里甚至长出了参天大树。大部分房屋都是呈同心圆状坍塌的,很显然是核武器的冲击波所致——在朝向同心圆内侧的一面,所有墙壁都呈现焦糊的黑色,甚至布满了凝固的气泡的痕迹,这很明显是核爆时光辐射产生的高温留下的“纪念”。
  不过,这座城市现在已经重新有了生机。倒塌的房屋的坚固的水泥地基上,已经盖起了无数用建筑残骸作为材料的房屋。大片大片裸露出的土地上,种满了巨型红薯、黄拳、地杨梅等战后出现的新品种植物。虽然现在是初春,但它们的藤蔓已经翠绿,大大减弱了废城所给人带来的末世的苍凉感。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废墟上的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很多人在户外点起篝火在烧烤着什么。彻底自由党的旗帜——绿底白色十字型四芒星,插在每家每户的房顶,在晚风中无力地摇摆着。只可惜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民兵在巡逻,许多建筑废墟里还架设着自制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实在是大煞风景。
  我们在城里又转了好大一圈,最后来到了一座仍旧比较完整的建筑物前。这座楼只有四层,似乎是由于离爆心较远,而周边的高层建筑又吸收了大部分冲击波,所以才侥幸没有被摧毁。楼外面爬满了爬山虎和喇叭花,浓密的绿叶几乎把墙壁完全遮挡住了。不过我看出来,这里只怕是彻底自由党的重要机关——大门外堆着掩体,架着带防盾的水冷机枪,粗大的枪管直指着我们。
  “请进,小姐。”带我来的少女指了指这座破旧的楼房,“我们首席就在里面,他可是很想见见您呢。”
  第三十章 与屈完首席的谈话
  与外观截然不同的是, 这栋楼的内部的破败程度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好几次楼板都坍塌殆尽,从楼内看,整座楼像是一个巨大的空水泥壳子,只有楼梯间还奇迹般地保持着完好,可以借此爬上楼顶。不过楼顶也已经部分塌陷了夕阳的光辉正从缝隙中洒下来。
  不过彻底自由党首席的办公室也不在楼“里面”,严格来说,它是在楼的下面——这栋大楼的地下一层曾经有一个小型停车场,而彻底自由党的人直接在楼内打通了通向停车场的通道,并安装了楼梯。而首席办公室就在原来停车场警卫室里,确实足够隐蔽安全的。
  我在那少女和几名警卫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个办公室门前,接着警卫留在了门外,让我们两人自己进去,她于是首先推门而入。
  房间里空间不大,摆设也不多。除了一张老旧的木质办公桌、一座散发着浓重煤烟味的铁皮炉子之外,就只有几座书柜了。已经变成灰黄色的白色粉墙上钉了好些钉子,上面挂着皮大衣、自制的钢盔和半自动步枪,甚至还有一幅钉在木板上的画。我仔细看了看,才大概看清上面画的似乎是BUB公司的总部——自由大厦被摧毁的景象,后面写着一行字:“公司的存在已经证明了,政府是邪恶的象征”。而办公室里唯一的一个人,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我们。
  更确切地说,这位简直不能算“人”而更像是一只昆虫,因为——他居然长着四只手臂!两只正常的手臂上方,居然生着两只比较短小的手臂。这两只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曲,反背在背后,显得极为可怖。不过除此之外,他的一切特征倒还算得上正常,如果没有那两只多出来的手臂,那眼前这人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慈祥地白胡子老爷爷。
  “哦,你很惊讶吗?辐射变异罢了。各个古城里像我这样的人可不少啊,我的变异还算不上严重的。”长着四只手的老人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脸上的惊讶,于是微笑起来,就像老爷爷看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在看到新鲜事物时惊讶无比的反应一样,“伊琳娜,你可以先出去了,我一个人和李笑云少校谈谈。”
  “可是,屈完首席,您的安全问题……”伊琳娜有些犹豫地道,老人挥挥两只畸形手臂:“我相信李少校,再说圣女这样的柔弱的大家闺秀怎么看也不可能伤害得了我嘛。”我的天,这话什么意思?本姑娘虽然在俄军服役时确实不擅长徒手格斗这个科目,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柔弱”的娇小姐啊,至少要徒手打死一个小孩还是有自信的。天啊,难道我天才飞行员李笑云少校在外人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那还真不如撞死算了。
  不过伊琳娜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把手掌按在额头上向老人行了个礼就退出了门外。在听到铁门“砰”的一声关闭之后,我立即直截了当地提出了问题:“屈首席先生,不知道您到底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居然不辞辛劳地组织上百人攻击奥图夫空军基地,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我不明白,我李笑云就这么重要么?”
  “呵呵呵,”首席用正常的右手抚着白胡子笑道,“袭击奥图夫空军基地这事可不是我特意策划的,而是蛇皮他们自己组织的。唉,这几个阴谋论偏执狂,总是喜欢做些出格的奇怪事情。”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指着旁边的一只铁皮躺椅说:“孩子,你先坐下来吧,让我慢慢地和你讲讲事情的原委。”
  我从下车后走了半天,大腿上也感到有些酸痛了,于是立即坐了下来。屈完问我:“你可知道我们彻底自由党的来历么?”
  这个我倒是在刚刚穿越到理想国时,在奥菲莉亚的秘密别墅里读资料时看过。根据上面说的,彻底自由党虽然历史已经有了上百年,但是以前只是一个名叫“兄弟党”的小党,只有百把人的武装。直到三十年前,该党更名为彻底自由党之后,人员才急剧膨胀起来,成为了美洲首屈一指的反政府组织,不过由于他们内部过于保密(躲在丛林深处的城市废墟里能不保密么?)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就不是外人所能知到的了。
  “我想你也是不太清楚的。”屈完毕竟是个生活经验丰富,阅历甚深的老家伙,很快就估摸出了我对这些一知半解,“不过知不知道也无所谓,此中情节,一言难尽。我就大体给你讲讲吧。在四十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废墟人’,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祖上都是给公司逼得没地方去,才躲到这种废墟里来的,每一代基本都会因为废墟的残留辐射而变异。”说到这里,他无奈地笑笑,我的眼睛立马一阵发酸,“我在这鬼地方像一头野猪似的活了十五年,后来开始砸楼房废墟里的金属条来换钱,因此联系上了兄弟党,被他们拉了进去。喏,那时候首席是普莱蒙尼,那胆小鬼不敢和BUB公司直接作对,就带着大家狗一样缩在林子里。我在党里混了十年,自己发展了一批年轻人,带着他们去打击政府和公司——最后老党员觉得我这边有前途,也拿起枪跟着我去干了。后来我当了首席,开始四处宣传‘彻底自由’的思想,把废墟人和一些基地人联合了起来,继续对抗BUB公司……”
  我在一旁听得心不在焉——这故事相当老套,和历史上无数草头王们“崛起”的经历大差不差,唯一有点区别的就是这位还有些思想深度。于是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屈首席,您的事迹令本人无比景仰。但是,我想知道,您找我来到底为了什么?不会只是找个人听故事吧?”
  “当然不是,简单地说,我们彻底自由党的宗旨是反对政府与公司,凡是要打倒政府与公司的就是我们的朋友。李少校,或者说李圣女,听说您的那个组织是和救国阵线有联系的吧?”
  “救国阵线?”我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不知道。”
  “您居然不知道?不会吧。”屈完也相当惊讶,“不过这没关系,您是你们组织里的重要人物,说话有分量。只要您回去劝奥菲莉亚他们与我们联手,那就万分感激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我们还正愁没人跟我们联手呢。“那好,您赶紧派人送我回圣约翰斯顿港吧。我想最好不要浪费时间。”
  “且慢,”我刚刚站起身,屈完就连忙叫住了我。“我们还有一事相求。”
  我万分不情愿地坐下:“什么事,请讲。”
  “嗯……嗯……这件事有些危险,不过也只有您才做得了,请务必助兄弟一臂之力。”
  第三十一章 奇袭莫恩利城
  从H-11直升机的全玻璃驾驶舱向下望去,只见莽莽林海随着山势高低起伏迅速后退,仿佛一层层扑面而来的绿色浪涛一般从我脚下不远处冲过。这般景象不禁勾起了我对昔日踏浪而飞的海航生涯的回忆。唉,自从来到了理想国,我的经历就基本无法由自己掌控了,无论干什么总是要节外生枝,这次居然又冒昧答应了参加这种几近找死的行动,天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李少校,我们的高度这么低,不会撞山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伊琳娜有些担心地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把我拉回了现实。其实我在非战斗飞行中偶尔出神是正常现象,因为驾驶飞机对于我而言不过是类似于本能的行为,特别是这种BUB公司生产的简陋而缓慢的运输直升机。我按捺下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勉强笑道:“其实这很简单,除了注意保持机身稳定之外,只要不把地面当做地面,就看做是在飞行模拟器里……呵呵呵,算了,其实只要飞的次数多了,经验足了,习惯成自然就不怕了。”
  “哦,可是我恐怕没有机会活到那个时候了……”伊琳娜的声音渐渐降低,头也低了下去。
  唉,这彻底自由党的人怎么个个都精神不正常呢?不是疑神疑鬼就是怨天尤人,唉声叹气。遇上他们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我无论如何也要把飞机开到莫恩利城郊区的燃料工厂去。
  说来话也不算长,四天前,我由于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在还没有询问具体细节的情况下就一口答应了彻底自由党首席屈完大叔的请求。没想到,他们的计划居然大胆,或者说疯狂到了这种程度:屈完等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位于过去的弗吉尼亚北部的莫恩利城市长恩菲尔德.洛克打算在2月11日——也就是今天这个倒霉日子——去视察城郊的洛克菲勒燃料酒精加工厂。根据彻底自由党的说法,这些用于配制混合燃料燃料酒精都是公司以极低价格强行从农民那里收购的,是“在燃烧人民的血肉”,乃是罪大恶极的行为(不过他们自己也种粮食拿来做燃料)。加上这位洛克市长据说年轻时是BUB公司里一个相当不小的头面人物,于是乎是可忍孰不可忍,自然要抓住机会予以严惩,方能体现彻底自由党之威严强大。
  虽然我讨厌除了奥菲莉亚、苏紫云等组织成员以外的所有BUB公司高层头目,也从奥菲莉亚那里知道公司确实喜欢仗着公司卫队的枪杆子以市价5%的价格强行收购市郊农民的粮食作物,并像她一样对此深恶痛绝,所以从精神上相当非常地支持严惩公司和公司控制的政府。不过这“严惩”的方式实在有待商榷。按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的想法,以彻底自由党的实力,要乘机做掉一个市长,只要派上几十名突击队员化装潜入城郊,再强行突袭洛克菲勒燃料酒精工厂就是了,只要有本姑娘的英明指挥,就算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也能保证十拿九稳。不料四十九世纪的人思想就是比我这落后了2800年的货真价实的老古董要先进——很快,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屈完非要我来帮忙。
  在一队武装警卫的护卫下,我被屈完等人带到了华盛顿市废墟中的一块空地上。这里的地上草木丛生,没有水泥或是沥青,只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沉积泥层,我猜测这儿以前可能是华盛顿市区里的一个小湖吧。湖床中央的树林里用圆木与绿色迷彩帆布搭着一座大帐篷似的仓库,接着伊琳娜带我走进了仓库……
  这个仓库里的东西足足让我大吃一惊。我原以为在生产力如此低下的理想国,就算是彻底自由党这种规模很大的反政府组织,顶多有些武装皮卡、武装拖拉机之类的“重装备”也就了不起了。没想到这个简易机库里居然一字排开三架直升机!其中两架是最为常见的H-12A多用途轻型直升机,还有一架居然是H-11重型运输直升机!这些飞机的来历我一望便知——它们机身上的军队编号还赫然留在上面。我扭头看看屈完首席,他回以一个得意的笑容——不用说了,这绝对是国防军里后勤部的那帮混帐王八蛋想要吃喝嫖赌却又缺钱花了,才干出来的“奇迹”。
  接着,伊琳娜向我解释了这次代号“飞蝗”的袭击行动的具体细节:为了尽量搞得“惊世骇俗”“震撼敌人”(屈完语),我们这次要乘坐H-11运输直升机冒充公司卫队的航空兵,在“经过”洛克菲勒工厂上空时突然降落到围墙内,把市长大人以及他身边的一干随同人员每人脑袋上开一个洞,然后再把工业酒精蒸馏车间变成一个超级大篝火,最后再抢在公司卫队或是国防军赶来参加联欢之前上飞机走人。
  这个提议听起来那是相当不错,仿佛我们这些“恐怖分子”才是政府军,突袭一伙恐怖分子一样。不过我虽然从小受到美帝好莱坞电影毒害甚深(这都是俄国电影业衰落害的),但还是知道电影与现实是有差距的。像兰博那种下了直升机就能一人横扫千军的牛人彻底自由党可找不出来。何况这个计划盲动主义、冒险成分很大不说,我们用的那H-11重型运输直升机也很是成问题。这鬼玩意号称“重型”,但是实际载重能力不足三吨,最大飞行速度不超过250公里\小时,而且明显偷工减料(这是BUB公司光荣传统),机舱和螺旋桨居然是硬木板做的,国防军显然也没有认真保养过它,所有金属构件基本锈得都小了一圈。还好这种简陋的破烂构造简单,我花了三天时间才把它修理到勉强能够飞起来,又在两侧舱门上架了两挺轻机枪,权且充当舱门机枪,希望关键时刻能够靠它们救下我的小命。
  在看到脚下出现了一圈圈远远望去像庞贝城废墟一样的破烂小村庄,一些骷髅似的老弱村民在其间缓慢地晃悠,村庄之间是大片稀稀拉拉的小麦田和土黄色的只剩下残败根茎的玉米田后,我知道这里已经到了城市外围。这些农村都是处于公司和政府控制范围内的,所以才呈现出如此“美丽”的景象。平原上的小片森林中,时不时有人用弓弩和自制火枪朝我们的直升机射击,迫使我只能把高度升高到1000米——这都是机身上那临时涂上用于伪装的公司卫队标记:一块写着“BUB”字样的金砖图案害的,不过也正是这标记使得我们一路上没有遭到任何国防军军或公司卫队的拦截。
  我再度确认了一下地图,开始转向正北:“各位同志注意了,目标就在二十公里外,请检查武器装备,做好准备,没写遗书的赶紧写,不会写字的请人代写。我们马上又要开始玩命啦!”
  第三十二章 我们这是在演习
  洛克菲勒工业酒精工厂位于莫恩利市区外的一个小山头上,四周数百米内没有民宅。虽然这里不属于绿区,但是由于这是BUB公司的重要财产,所以按照理想国法律,是由一批公司卫队负责驻守的。厂区外有高达八米的水泥围墙,上面满是带刺铁丝网和架着机枪的岗楼,活像是一座大堡垒,所以我在几公里外就凭着多年练就的眼神把它认了出来。
  说实话,对这种行动我心里完全没底,但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拼一拼了。我嘱咐舱门边的机枪手加强警惕,一旦有可能遭到攻击就立即开火;一边降低高度,开始在围墙以内寻找可供降落的地方。
  在飞越围墙时,我发现自己这次运气似乎不算差——厂区通往山下的水泥公路上停满了防弹轿车和武装越野车,这条汽车构成的钢铁长龙一直从厂门蜿蜒到了山下,大大小小足有近百辆。嘿嘿,看来我们的目标似乎很守时,这是个好习惯,可以让我们这回不至于空走一趟了,毕竟我们坐直升机来一次也不容易啊。
  虽然四周围墙上布置了枪口对外的高平两用14.5毫米重机枪,但是我们机身上拙劣的伪冒公司卫队涂装居然轻而易举地骗过了警觉的机枪手和哨兵们。在略略盘旋了半圈后,我发现工厂蒸馏车间后面有块堆放麻袋的空地,相当平整,很适合降落,于是对身后机舱中的众人大声道:“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要拜访那个……那个什么市长了。你们大老远跑来,可不要让人家失望啊。”
  “不会的,您放心吧。”好几个人立即应道。这次我们参加行动的一共有十四个志愿者——包括我这个驾驶员在内。虽然让我们这几个人去对付工厂里的公司卫队和洛克市长身边的一大票保镖似乎有些勉为其难,但是我们的装备可不错——每个人,包括我在内,手里拿的已经不再是“铁锤”那种“只能勉强叫枪”的土造步枪,而是一水装有40发长弹夹的CF-40冲锋枪。这种简单耐用,性能还可以的冲锋枪外型有些像我在21世纪的博物馆里见过的PPSH-41,但是有一个不锈钢枪托,准星装了护圈,而且还有可以迅速装弹的40发塑料制并列弹夹,实战中射击速度很快,近距离内有着比较猛的火力。不过这种宝贝可不是理想国BUB军火公司的产品,更不是“铁锤”、土造火箭那种人民群众智慧的结晶,而是海对岸的亚欧社会共和国的装备。据说那边的人极端缺乏稀土金属,于是就在与班图同盟(理想国阵营内名义上控制非洲的邦联制“民主”国家)交界的苏伊士海峡偷偷用退役武器和反政府武装换稀土矿石,而这些冲锋枪就是经过了足足一年时间的转手才到了彻底自由党手里,每支足足要卖2000万元!我们这次基本上把党的所有CF-40及其弹药都带上了,每人足足分得两个并列弹夹,也就是160发子弹。可以说,在这次行动上首席是下了血本的,要是再不成功我都不好意思回去见他老人家了。
  不过,就算装备不错,我们也不打算过早地和公司卫队交火,这样是为了避免引起市长的保镖们警觉。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我们一路上都伪装得好好的,没有被任何人看出破绽。不料直升机刚降落在那块空地上,就有两个军官模样的家伙跑下一个岗楼,朝我们这里奔来!我心里直呼晦气:要在这个时候给人看穿,那就未必太可惜了。
  机舱里的同志们看到有公司卫队的人跑来,个个就像条件反射似地举起了枪,眼看就要给这两个冒失鬼身上开个几百个洞。不过本姑娘一向眼明手快,成功地在他们暴露身份之前低声制止了这一行为:“别急着干掉他们,要是我们太早暴露了计划就得泡汤了。我先去试试他们,各位见机行事。”
  飞机在水泥地面上停稳后,我一把掀开座舱的玻璃门跳了出去,大家生怕我有什么闪失,赶忙端着冲锋枪从机舱里跳了下来,像一道屏风似的立在了我的背后。我敢打赌,要是那两人敢对我有什么不利,那么他们绝对活不过五秒钟。
  “这个……你……你们……这是怎么……”一个戴着公司卫队一级小队长肩章的留着两撇老鼠胡的猥琐男首先结结巴巴地发话了。这家伙看到我们乘坐着一架“公司的”直升机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然后又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公司卫队作训服,拿着黑市上才能见到的价格极端昂贵的冲锋枪跑出来,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是咋回事。不过我估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压根就不是BUB公司的人,因为我们身后的直升机在这个眼眶子很浅的小军官眼里,就是公司卫队或者国防军的象征。他根本不能想象反政府组织能够弄到直升机并且还能开到这里。
  本姑娘虽然脑袋很不灵光,但是偏偏有些急才。当下眼珠一转,肚里已经编好了一堆鬼话:“哎呀,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是公司卫队地狱犬特别行动部队的,”我说着随手掏出一张过期的驾照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一次实战演习,目的是测试……嗯……对重要目标的保护措施。你们两个擅自离开岗位乱跑,考核不合格,要扣三个月工资。”
  “啊,不不不……我们根本没有下来过,您误会了。”这两个家伙一听要扣工资,吓得脸都发青了,他们赶忙以最快速度把自己的口袋搜刮了一遍,然后塞给我一把揉得和废纸似的钞票,总数大约有十几万元。呵呵,既然你们要孝敬本小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把钱塞进裤兜:“好吧,你们是我叫下来的,任务是……看守这架直升机。下面我们要继续配合市长大人进行反恐演习,你们不要大惊小怪,带人守在这里就是了。”话刚说完,我就打手势示意大家冲进了车间,留下了那两个饭桶站在那里发愣。
  蒸馏车间里空无一人,洛克市长还没有来的这里。偌大的车间厂房里只有一排排机器,连个工人都没有,也许这又是光明部的“功劳”——那些严重营养不良、瘦的像木乃伊似的工人实在是有碍观瞻,而且肯定会扫市长大人的兴,不如放他们一天无薪假期。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市长先生在哪里了:前面小广场的方向上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欢呼声——不用说,这又是光明部的那帮家伙在制造“群众热烈欢迎”的场面,好吧,那就动手!
  我取下背上背着的CF-40冲锋枪交给伊琳娜,将腰间枪套里的袖珍自卫手枪保险打开,揣进了兜里:“你们注意了,我去负责做掉那老头,你们听到枪响后立即出来进行火力掩护,把他的保镖打散后尽快回直升机离开!”
  第三十三章 奥菲莉亚,你怎么在这里?
  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小广场上会有许多人聚在那里迎接恩菲尔德市长,可以很容易地钻进人群里不被注意。却不料这里基本没有什么人——只有不足百余人的光明部雇来的职业欢迎队伍在那里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市长市长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咦?这话似乎有些熟悉,不过我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广场上除了这些为了饭钱跑来制造噪音的家伙之外,倒也还有一些衣冠楚楚的家伙——似乎是些当地名流、嘉宾之类的。不过就算加上他们,这里的人也不能算多,看来我原来打黑枪的打算只能放弃了。
  “喂,你是什么人?”市长的话从一个安在我脑袋上方的墙壁上的扩音器里传出来,着实让我吃惊不小。见已经被他注意到了,我只得从蒸馏车间的门后走了出来。在场众人的目光立即聚焦到了我的身上——也是,我现在穿着仿制的公司卫队的服装,头上戴着个帆布头套,只露出一双大眼睛,身上却又没有任何标识身份的物件,突然出现在这个“重要”场合,谁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何方神圣。
  几个市长身边的保镖见我实在太过可疑,立即围上来打算搜我的身。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当即又一次用左手掏出那张报废的驾照:“各位请注意,这是一次例行安全演习,请各位不要慌乱,按照规章制度行动……”靠,安全演习有啥规章制度我还不明白呢,幸亏在场众人,包括市长在内似乎也不了解这些,个个呆立不动面面相觑,那几个保镖也停了下来,不知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机会,我暗中加快脚步,右手伸进裤兜——我的手枪就在里面,保险已经打开,子弹也早就上膛了。不料就在我靠近到离恩菲尔德市长不足二十米处,正打算拔枪把他一枪爆头时,手枪却莫名其妙地“砰”地一声在裤兜里走火了!
  哇,好痛啊!这发直径5.25毫米的子弹从枪管里一出来,就直接在我的右边大腿上开了个洞,接着从另一半钻出来,撕下了那里一大块肉。这感觉就像一根钢管瞬间插进了大腿,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几秒钟后,大脑里止疼荷尔蒙的效果消散后,我立即疼得站立不稳,只好抱着大腿蜷在地上大叫。可恶的BUB公司,尽生产这种该死的劣质武器!我一边扯着嗓子惨叫一边在心里问候公司负责人的祖宗十八代。
  “哎呀,大家注意,恐怖袭击!”市长和保镖们见我腿上突然挨了一发子弹,还以为是有狙击手在附近打冷枪所致。两个保镖连忙跑过来要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其他人则迅速围在市长身边,七手八脚地把防弹衣和防弹钢盔套在他的身上。
  更糟糕的事接踵而至:那两个想要抢救我的保镖还没跑出几步,胸口就在一阵“突突……”的脆响后绽开了一大片血花,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与我一起过来的彻底自由党的人们正在从车间里冲出来——他们倒是很好地执行了我的命令,在听到枪声后冲了出来,开始与那些武装保镖交火。
  呵呵,这下好了。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密集的子弹就在头上不远处来回穿梭,逼得我只好拼命把头压低,半张脸被水泥地面硌得生疼,那滋味简直是“好”极了。还好双方没有使用手雷或者枪榴弹之类的爆破武器,否则我是免不了吃上几块弹片的了。幸运的是,飞来飞去的子弹很快就变得稀疏了不少——我们这边装备的亚欧社会共和国产的冲锋枪火力远优于那边保镖们的手枪和半自动步枪,十几支冲锋枪的火力密度比他们五六十支枪还要高——当然,这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这些彻底自由党的人似乎并不常用除了土制水冷机枪外的任何自动武器,一开火不打空弹夹不算完,虽然气势上压倒了对方,但是准确性就不咋的了,那子弹散布得就像洒水壶洒得水一样,总共也就撂倒了对面十来人,其中还有几个是光明部的混蛋。不过我们这边似乎人一个也没倒,倒也值得欣慰。
  在遭到袭击的震惊和恐慌中,那些还活着的市长的保镖们分成了两拨——一拨躲在高大的水泥主席台后面,一拨躲进了蒸馏车间对面的包装车间,也不知道市长在哪里。一个大个子党员把我扛在了肩上,带着我退回了蒸馏车间,双方一时间陷入僵持。还好外面的公司卫队的卫兵们并没有冲进来,看来他们的头脑实在不怎么复杂,居然把我说的那一套“演习”什么的胡话信以为真了。看来本姑娘真是个天才。
  当然,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只要市长大人回过神来,派人从包装车间的后门跑出去搬救兵,那么我的谎言就要彻底露馅了。我考虑了一下,对正在闭着眼睛将最后一个弹夹里的子弹盲目泼向对面的伊琳娜说道:“我看现在情况不妙,咱们随时可能给公司卫队包饺子。不如趁着现在外面的人还没过来,赶紧撤回直升机上,由你驾驶飞机离开。只要我们留得一条命在,这死老头的脑袋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摘下来。”不过说这话时,我的心里也相当没底:伊琳娜以前只是自学过一些小型飞机驾驶,飞行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驾驶直升机起飞也许没问题,关键是这架H-11的燃料不够我们直接飞回去,很可能要在野外的复杂地形降落,我可不知道她能不能带我们活着回到地面。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哪怕是死胡同也得硬着头皮撞出条活路来。
  不料伊琳娜却死活不走:“我们走之前答应过首席和同志们,一定要干掉老鬼的。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再撤。”我又劝了她几句,竭力想说服她相信这次任务已经无法完成,徒死无益。不过她就是不听,一个劲地摇头。
  “呜——”我长叹一声,靠在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墙脚。腿上的伤口现在感觉更痛了。看来奥菲莉亚他们的预言还是不够准确,至少我是想不出来我还有什么可能活到明天了。
  不过事实很快又改变了我的想法——一阵突如其来的交火声、嚎叫声和爆炸声毫无预兆地在我们身后和大门的方向响起,接着迅速蔓延到了包装车间和附近的仓库。我吃力地用手抠着窗台往外望去,发现厂区大门方向居然冒起了羊毛似的浓密黑烟。
  “你在看什么呢?我们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和其他彻底自由党党员们纷纷回过头:一群穿着国防军军装、戴着防毒面具,打扮得和我上次在黑松基地看到的那帮“政府军一模一样的家伙在一个套着大号防弹衣的蒙面女人身后纷纷从蒸馏车间后的空地上冲了进来。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来了。
  “奥菲莉亚,”我向那些正要开枪的党员们做了个“停火”的手势,然后忿忿不平地说,“你既然知道我在这里,干嘛这么晚才来救我?难道是因为你明知道我至少现在还死不了,所以打算先看我的笑话吗?
  第三十四章 不太安全的旅途
  如果要评选人类历史上最糟糕交通工具的话,我想理想国的二等蒸汽火车就算无法稳居头把交椅,至少也足以金榜题名了。现在,我就坐在S-556号慢车的3号车厢里,随着这个不断颤动的大罐子一起缓慢前进。这辆火车的机车是4811年生存的,至今已经有81年的历史了,而我所乘坐的这截木质车厢的年份更久,据说是上个世纪的遗产了。当然了,为了BUB铁路公司能够节约成本,就算是这两位“车瑞”,也得继续坚持着在这条南北向的单轨铁路上继续奋斗。
  当然,我倒不是嫌这些快要取得古董资格的玩意年纪太大,我们的红场建了也有五六百年了,不是照样在上头阅兵么?关键是BUB铁路公司似乎节约成本节约得过头了,可能平时从来没有好好维护过这些车厢:木地板上潮气逼人 ,每一根木条都呈现出湿乎乎的深色来,看上去仿佛一脚就能踩出水,上面还星罗棋布地分布着无以计数的暗黄色物质,据我这个电眼如炬的老牌飞行员观察研究,可以判断那是些有些历史的痰液和鼻涕。排列在车厢两边的座位也是木质的,上面原本有油漆,但是年深日久都掉光了,大多糊着些黑漆漆的不知何物的东西,一些椅子的椅背上还有乱擤鼻涕的人留下的“历史见证”。车厢壁上除了模糊不清无意义的涂鸦,就是一些只剩下纸屑还黏在墙上的公告之类,上面模模糊糊还有些字迹,整个车厢内弥漫着人体臭味、尿骚味和木料霉变的气味,与车体的节奏抖动一起,搞得我头脑里一团浆糊,疼痛不已,比头一次坐教练机上天还难受。
  更加可恶,或者说可怕的是,这地狱似的旅程似乎不会很快结束,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这列慢车是理想国少有的名副其实的东西之一,其速度高达每小时二十五公里,和中世纪的马车相比基本上快不到哪里去。而我要去的可是南方300公里外的新弗吉尼亚区,唉,看来我还得再受不少苦啊。
  不过,我为什么要去新弗吉尼亚区呢?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昨天上午,我完成了一生中迄今为止最最冒险的一次举动(以后还有更冒险的举动)——驾驶着一架彻底自由党不知从什么渠道搞来的勉强能够飞起来的H-11直升机,和一帮乌合之众一起像过去的特种部队一样机降突袭了位于莫恩利的一座工业酒精工厂,目标是干掉正在那里视察并举行一些乱七八糟的典礼的市长大人,不过由于BUB公司低劣的武器,直接导致了行动失败。
  幸亏奥菲莉亚带着一干人等及时地冒了出来,才总算是让我又一次侥幸保住了命。据奥菲莉亚称,她之所以能够如此及时地赶来,是因为从A将军那里得到了情报,预先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计划。再加上她本来就接到了恩菲尔德市长的请柬,正好借机行事,让一帮救国阵线派给她的人马伪装成国防军,到厂区外面潜伏。不料由于迟到片刻,在她来到工厂门外时,里面已经是枪声震天烟雾缭绕,眼见得是热闹非凡。奥菲莉亚一看这情景,知道我们已经抢先动手了,于是让那一干人等趁着大门口卫兵全部跑去援救市长时,一拥而入,控制了工厂,自己却带人绕到了厂区后面,结果在蒸馏车间里遇上了我。
  当然,这些事都是她自己说的,我当时看她说话的神情,也感到这里面似乎隐瞒了不少东西,不过我对此毫无兴趣,也懒得去问。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我亲眼目睹的了:由于得到了救国阵线的支援,我们立即从劣势转为优势,大家只用了几分钟就扫清了整个工厂里的公司卫队,将那些嘉宾们以及光明部的帮闲关进了一个地窖,最后再顺便把市长大人扔进了酒精蒸馏罐里,然后将蒸馏罐密封起来,一次性加温到了780度。
  当然,我俩完全不必为这些事负责。在等到救国阵线的武装人员带着彻底自由党的突击队员们撤离后,奥菲莉亚和我炸掉了那架破烂直升机以消除隐患(她向我保证以后会向彻底自由党的朋友们赔偿损失),然后打电话通知莫恩利城的驻军,告诉他们洛克菲勒酒精加工厂遭到一群“不明身份恐怖分子”的袭击,让他们赶紧前来增援,至于后事如何,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相信奥菲莉亚会给这些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不过我则另有任务:我这一个多星期里发生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公司或者军队知道的,否则本姑娘就得真正去加入救国阵线或者彻底自由党,别想继续呆在海军了。当然,奥菲莉亚早就给我准备了退路——她给了我一张火车票,让我混在旅客中前往新弗吉尼亚区的山里面,然后自然会有人“适时”地“发现”我,至于我在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事,那就要我自己编了,反正越离奇越好,到时候《自由民主报》绝对会在B版头条将我的“传奇”故事连载好几天。
  “……用玻璃渣刺死看守,砸掉地窖门跑掉?不行,不够英勇。色诱看守溜出去?更不行,败坏本小姐声誉,嗯……”我一边自言自语地预先编造这几天的“惊险历程”,一边向窗外望了一眼。其实这种普通火车的车窗外根本看不到景物——外面扒满了人。这些人大多背着大包小包,穿着肮脏破旧,邋里邋遢。有的女人还一手抓着车厢外的栏杆,一手抱着孩子喂奶。我只是往外看了一眼,一阵心酸,赶紧低下头去——我可没有朱可夫元帅“直面世间一切苦难”的心理素质。
  其实这些扒着火车的人也是不得已,因为火车虽然是理想国最便宜的公共交通工具,但是像是莫恩利到新弗吉尼亚的坐票,也能卖出十万元以上——相当于城郊农民一个月的收入了,而选择扒在车厢外面或者坐在车厢顶上则只要一万元左右,于是每辆慢车外面都会像糖块上的蚂蚁一样爬满了人,活像是我以前在印度见过的火车。只不过这里的火车外面人更多,而车厢里反而空荡荡的。不时有一些人从车顶上爬下来,腾出空间,让另外的人爬上去,轮流休息一下,以便放松长时间抓着栏杆而酸痛的手臂。
  我虽然坐在车厢里,但也未必比他们好受到哪里去,只觉得头越来越晕,索性把脸埋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希望能够睡着以免继续“享受”这种让人难过之极的感觉。
  没想到,我刚闭上眼睛没多久,还在半睡半醒时,火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将我头脑中的倦意一扫而光。接着,强劲的惯性让我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抓住了一根扶手,才得以免于与那肮脏无比的地板“接吻”。
  火车停下来后扒在外面的人和坐在车顶的人纷纷跳下了车,我这才看清了外面的景象:铁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深绿色常绿树木,并没有半点建筑物的痕迹。奇怪,这里似乎是一片森林啊?我记得这列列车半路上是不停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坐在车厢里的乘客突然从背后冷不丁推了我一把,“赶紧下车吧,出事了!”
  第三十五章 不情愿的远足
  什么?出事了?出了什么事?这里山高林密的,不会是像电影里那样,有山贼出来劫火车吧?就算没有山贼,也难保是哪个政治帮派打算绑票我们,好当做跟“罪大恶极的政府与公司”谈判的筹码。我条件反射般地掏出了藏在衣兜里的子弹上了膛的T20袖珍手枪,右手拇指一蹭,已经打开了保险。在那把国防军给军官配发的CT-45走火导致我腿骨险些被打断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用这玩意了,就像二战中的日本军官不想用王八盒子一样。于是奥菲莉亚就送了我这把枪,据说也是亚欧社会共和国的产品,质量比BUB的东西有保障。我大概研究了一下,发现它基本就是TT-33手枪的缩小版,只是口径缩小、弹夹容量减小而已。而且它让我想起了干爹——干爹的父亲参加过卫国战争,传下来过一把TT-33.
  当然,虽然对手里家伙的威力有一定的自信,但是敌情不明,小心为妙。于是我迅速跳下车厢,混杂在了那些从车厢外下来的人群中。为了尽量不引人注意,我还特地地把大衣后面的兜帽套在了头上,遮挡住了眼睛以上的部位。
  我原以为,会有一帮戴着黑头套,拿着突击步枪(哦,我搞错了,理想国似乎是没有突击步枪的),身穿防弹衣凶神恶煞的匪徒围着人群,高声威胁着每个人。不曾想下车以后,别说匪徒,连个稍微可疑点的家伙都没有。不过我倒是对车厢外面和车顶上到底有多少人有了个直观的认识:只见火车两边人头攒动,人们挤成一团,连迈步都难。各种大大小小的装有行李的麻袋、布袋、破木箱子以及那些直接用绳子系在一起的盆盆罐罐满地都是,下脚都得担心踩到个啥,人们的喧哗声、叫喊声、互相呼唤声甚至婴儿的啼哭吵闹声此起彼伏,差点害得我头疼又一次发作。一只不知是谁的公鸡突然“扑棱棱”地飞了出来,在人们头上“翱翔“了一段距离之后差点落在我头上,结果又引发了一阵更大的骚动。
  可是……可是这里怎么看也没有“出事“的迹象啊?我发现机车前面似乎聚的人特别多,于是使劲挤出了人群,绕到了那里。由于本姑娘平时体型保持得很不错,因此在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挤出去时并没有花太大力气,甚至连装着我的飞行服和其他行李的那个人造革旅行箱居然都没弄丢。
  等我凑近火车头一看,才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只见从机车前方五六米处开始,目力所及,那窄小且满是铁锈与青苔的铁轨居然完全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在草丛中露出地面的路基。暗黄色的地表嵌在墨绿色的草丛中,就像是一条长长的拉链一样。间或有几根尺把粗的腐朽不堪的枕木被横七竖八地丢在草丛里,钢轨则早就不翼而飞了。幸好火车在这条铁路断裂处前面堪堪停下,否则虽然我死不了(二十几公里的时速,想要在车厢里给撞死也是一件有点难度的事),但是伤筋动骨是难免的了。
  就在我忖度这这是那一路英雄豪杰为了拦下火车而干下的“大手笔“时,前方被扒光的路基上远远出现了一个人影。来了!我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右手又悄悄伸进口袋,抓住了手枪的握柄,食指轻轻扣在扳机上——我可不敢太用力,因为右腿上那块贯通伤现在还在疼呢。
  没想到,那人身后并没有其他人跟来。他是来谈判的?也许这些强盗希望相对和平地收下买路钱?结果事实证明我想得太多了,那个穿着白色大斗篷,戴着圆形的类似菲斯帽的圆帽子的老头其实就是列车长。只见他一手杵着根棒子,一手在空中挥来挥去:“一里路,足足一里路没了!”
  “什么?什么一里没了?”我大感奇怪,连忙抢上前问道。
  “小姑娘你是大城市里来的吧,”列车长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另一个时空的人,当然我确实是来自另一个时间的,“你不知道啃铁路的么?这回他们把前面一里的铁轨给啃掉啦!我们得玩远足拉练了!”
  我不清楚什么是“啃铁路”,于是去问旁边的旅客,这才知道,在森林里的古代城市废墟里居住的“废墟人”里,有一类是专门靠扒窃铁轨谋生的。他们用最原始的镐子、凿子、斧子把钢质的铁轨扒下来,再敲碎了拿给各个基地的人以及类似于彻底自由党之类的“反对党”们作为生产各类农具以及“山寨”武器的工业原料以换取食物、日用品和武器。结果自己常常死于火车车轮之下不说,还隔三岔五地导致火车脱轨。由于此辈工作作风简单粗暴,往往搞得现场一片狼藉;兼职昼伏夜出,犹如鼠辈,故而人们号之为“啃”铁路。他们的行为一度搞得BUB公司相当窝火,也曾派出公司卫队加以打击。无奈理想国贫困人口实在过多,此辈永远后继有人,加之这些线路利润不小,不能废弃,公司只得放任不管,随“啃”随修,只是BUB保险公司不再出售山地火车的乘车保险罢了。
  当然,随“啃”随修不代表随时能修好,特别是这次,整整一里路都给啃得干干净净,我要想等下次通车,少说十天半个月了。不过要想徒步前进的话,那又更惨:我们这儿离新弗吉尼亚足足还有六十公里!
  虽然我并不是那种走一步喘口气的娇小姐,好歹当初野外生存训练,我也走出过上百公里路。只是昨天右腿上挨了自己一枪,造成了贯通伤,一用力就疼。不过要不走么,呆在这里更不是回事。见聚在车下的那些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地朝前步行了,我只好一边暗骂奥菲莉亚干嘛非要我演这么一出戏,一边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 t x t.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结果呢,我虽然还是在当天半夜成功走到了新弗吉尼亚城区外的山里,“碰巧”遇上了奥菲莉亚派来接应我的人——他声称自己在这一带的山里“偶然”发现了我的踪迹,于是就带着一帮想要新闻题材想得发狂的记者们一起跑来组织“搜索”。而我拖着疼痛不已的伤腿,沿着铁路一瘸一拐缓缓从山谷的阴影中走出的镜头,后来上了理想国各种传媒的头条。当然,此中苦况,也只有我自个知道——我在回到圣约翰斯顿港以后,由于大腿肌腱严重结构性损伤,足足半个月不能下地。
  当然,这次被“绑架”事件其实只是后来漫长苦难的一个序幕而已,因为就在三月份我的伤势刚刚痊愈的时候,奥菲莉亚和戴维斯突然来找到我,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还没完成测试的EL-1舰载垂直起降战斗机已经正式上舰成军,我要赶紧前往部队报到!
  第三十六章 登上自由号
  “什么?已经上舰服役了?你确定不是上舰测试而是上舰服役?!”在听到这个雷人的消息后,我当即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把手里的那份厚得赛字典的《自由民主报》丢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各位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喜欢看上面那些光明部炮制的胡话。只是这报纸的E叠里面,有些个版面登的笑话还不错,所以被我权且拿来消磨时间罢了。
  奥菲莉亚阴着脸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对这事也相当不满:“这个我也没办法,因为让EL-1这中飞行棺材提前服役是海军部提出的,公司可管不着。”
  我回想起这玩意的糟糕性能,对奥菲莉亚那句“飞行棺材”的定语倒是心有戚戚。虽然别人听了只会觉得好笑,不过要是你知道,以后得常常呆在这棺材里面,甚至还有可能执行作战任务,估计你就知道啥叫五味杂陈了。
  戴维斯也知道我的心情肯定不好,于是凑上来宽慰我:“没事没事,在你不在的这一个多月里,我们设法组织了一批飞行员在奥图夫空军基地对这款战机进行了反复试飞和模拟着舰训练,效果……嗯……总之只摔了两架飞机,还算好的,理论上EL-1上舰服役……也许没有问题吧。我还帮着苏紫云对它做了不少改进,性能和安全性至少是有了些提高,嗯……虽然也高不到哪儿去。”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我其实也不是不想去,毕竟我除了驾驶飞机之外,别的可以说是什么都不会干,就连应聘当家政保姆都不行,不去又能怎么办呢?何况我对冒险的热爱早就渗到骨头里了,就算明知是危险又如何?不过我还是有一点搞不明白:“奥菲莉亚,你以前不是说,军工公司的人一直在想方设法拖延航母服役时间,以便于追加各种工程款项,无限期吃回扣么?这下怎么舾装得如此迅速,下水才四个月就服役了?难不成我们那些对‘事业’无比热爱的BUB公司的朋友们这回竟突然大发善心了不成?”
  “发善心那是不会的,你这几天没有看国内新闻吗?南美出事了。”
  说实在的,理想国的国内新闻我还真不想看,因为里面千篇一律的不是在粉饰升平。就是给BUB各个分公司打隐性广告。要不然就是乌七八糟的各种社会乱象,被夸大其词地炒来炒去,当然啦,在我刚刚回来住院的那几天,报纸和新闻头条都是关于我的各种“传奇事迹”,本来我瞎编经历,吹得就够玄乎了;不料那些撰稿人们个个都是21世纪悬疑小说家的材料,把我编造的故事给演绎得神乎其神,简直是在挑战人类想象力极限。具体内容我就不便转述了,只能说,里面牵扯到了相当多的与外星人、史前生物以及超自然现象的话题。所以我头几天倒是不嫌无聊,每天把《自由民主报》当小说看。不过我确实没有注意到什么 “南美洲有事”的新闻,也许它被淹没在成堆的废话里了,所以我找不到。
  见我不说话,奥菲莉亚只得自己解释:“其实你也知道,理想国的80%铜矿、铁矿、稀土金属和大量木材石油都是南美出产的,不过南美地区缺乏工业区,所以这些原材料必须运往北美。但是由于交通运输建设缓慢的问题,这些资源只能集中运到三个港口:西部的卡亚俄、北部的新哥伦比亚(巴拿马地峡早就变成海峡了,新哥伦比亚是海峡南边的海港)与东部海岸建在亚马逊河口的中心城运出。而几周前,由于当地BUB分公司擅自将当地工业品价格提高50%,引发了中心城所在的南圭亚那行省的大规模骚乱,接着么……”奥菲莉亚相当促狭地笑了笑,“你要知道,在这个伟大的理想国,凡是发生抗议,99%会演化成骚乱;发生骚乱嘛,那就八成要变成武装暴动了。结果么,公司卫队被打得一败涂地,中心城半个城区都给夺去了。呵呵,国防军这下倒是高兴了,他们乘这个机会向军工公司论证说,除非能够立即派遣航空母舰进行空中支援,否则不能保证取胜。嘿嘿,公司那帮鸟人个个除了钱啥都不认识,中心城海运断一天,公司就要受一天的巨额亏损,结果他们马上拼死拼活全力赶工,花了不到半个月,嗯……让航母至少能够用了。”
  “扑哧——”我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这也太有趣了,就算航母能够服役,舰载机能够上舰,没个三五个月也不能形成战斗力呀。再说了,这些破烂就算形成战斗力,那也相当有限,还必需航母才能平息暴乱?他们打算怎么办,用我们那可怜的所谓‘垂直起降战机’飞出几十里路,往城区丢两个几十斤重的航空炸弹么?”
  “所以啊,我们这趟任务就权当作度假好了。李,现在南半球正是夏天,不如我们带上沙滩椅,到时候穿着泳装到飞行甲板上享受日光浴如何?天天呆在这阴冷的北美,我现在关节里都要挤出水来了。”戴维斯听我说得有趣,也半开玩笑地应道。
  不料奥菲莉亚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你们这趟也不完全是度假,因为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托你们顺路去办,相当重要的事,”她一把将我拉了起来,“好了,我们的车就在楼下,具体事项先上车再说……”
  两小时后。
  由于军港距离绿区有近一公里的路程,实际已经处于危险的城市内区的边缘,所以我们一路上行进很快——这辆装着防弹钢板的吉普车在市区的街道上居然开出了90码的速度,并连闯了五个红灯,以免成为路边炸弹、火箭弹、枪榴弹或者民兵狙击手的牺牲品,要知道,在理想国,任何看上去比较值钱的交通工具都是愤怒的民众打击的目标,特别是住在内区隔离墙以外的。而高速行驶的代价就是,我们一路上撞翻了一个无人的报亭,然后又撞飞了一个看上去很新的消防栓——不过令人惊讶的是,我们的车毫发无损,因为那个整个街区唯一的消防栓居然是木头做的模型。
  直到进入军港的外围围墙,我们才算稍稍安下心来——再怎么说这儿也是国防军的地盘了。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舰影。其实,如果以航母的标准看,那玩意只能算个侏儒,不过本姑娘现在是以度假游艇的标准来看它的——至少飞行甲板不算太小,要搭个椅子晒太阳还是可以的。
  我们把车停在军港内的装甲车库里——之所以是“装甲”车库,那是因为为了防止外区人民的火箭弹与炮弹的抗议,车库顶部加装了40毫米钢装甲。对面墙上是军港区大致地图,奥菲莉亚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地点:“那里就是海军部办公室,你们去报名之后,就可以到舰上报到了。”她稍微顿了顿,“我和你们说的你们没忘吧。”
  哼,谁要是被你反复叮嘱十五遍之多,估计都忘不了。“你放心就是,这些事就算是我们度假期间的一些小小娱乐节目好了。要知道,光躺着晒太阳,那是很无聊的。”
  第三十七章 远航南美洲
  被热带的阳光烘得温暖和煦的海风轻柔地吹上飞行甲板,带着充满活力的大海的味道(其实就是海水蒸腾的钾盐和碘的味道),我穿着一件迷彩色衬衫,张开嘴大口呼吸着含碘的海风,热带地区清晨温和的阳光照在我身上,让我觉得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
  远方,南美大陆已经遥遥在望。亚马逊河夹杂泥沙的暗黄色巨流突破岸边海水的封锁,一直流到了我脚下不远处。现在,即使不用望远镜,我们也能看到中心城绿区那些好大喜功的大而无当的巨型建筑物,特别是那座棱角分明、毫无新意的高达188米的自由金融大厦,灰乎乎地杵在绿区无数高楼当众,上面第五十层左右被火箭弹击中燃起的黑烟,从四十海里外用肉眼就能看到,与大厦本身一样显得无比扎眼,严重地破坏了以本姑娘为代表的在飞行甲板上享受阳光的一干人等的心情。
  “还有四十海里,但愿下午能够进港吧。”站在我身后的鲁卡斯舰长收起了他的那个从亚欧社会共和国走私出来的钢质双筒望远镜。按理说,任何在航母上呆了一个月的家伙,都会巴不得赶紧靠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是我们可不是这样想的这一个月的旅程正如奥菲莉亚所说,“权且当做旅行”。我们上舰后,舰长鲁卡斯准将就主动联系上了我俩,并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救国阵线成员。而且除了他之外,舰上的勤务长与轮机长也是我们一路的,而我们则被任命为飞行联队的队长和副队长。于是乎,我们自然而然本着“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思想打成了一片。这一路上,舰长以“海况不良”、“天气恶劣”、“节约燃油”等种种理由,仅仅让我们组织了几次飞行训练,训练内容则是如何安全地把EL-1这款破烂飞起来然后降落在船上。为了安全起见,戴维斯早在船只港内舾装时就设法在飞行甲板中间装上了拦阻索,于是我们降落都采用了正常的滑行降落(当然,由于甲板长度有限,起飞还是只能冒险垂直起飞),至于机载武器,出于防止事故的考量,我们是懒绝对得动它们的。于是飞行员们把大把时间拿来在甲板上晒太阳、听音乐,放松得无以复加。这和我在2016年乘“符拉迪沃斯托克”号在这条路线上进行的“旅程”可谓截然不同。
  正因如此,所以大家都巴不得晚点到达中心城才好。毕竟那儿的市民和公社人正与国防军与公司卫队打得热火朝天,虽说我们到时候多半会远远呆在相对安全的海面上,顶多偶尔到城市上空散散心,但是这也不代表我们就完全安全了,毕竟这里是伟大的理想国,一切皆有可能。
  “喂,我说亲爱的,您那宝贝锅炉什么时候修好啊?要知道,如果让BUB港务公司的拖船来拖带我们这么大的船,那价钱是很贵的。”鲁卡斯舰长现在心情似乎很好,正倚在停在舰岛旁边的升降平台上的一架直升机上,用墙上的固定电话与轮机长杜兹上尉通话。没办法,虽然中心城已经遥遥在望,但是我们这支航母编队——一艘国防军F级驱逐舰,两艘临时征召的运兵船,两艘公司卫队的“市场”级巡逻舰,外加两艘分属于国防军与BUB公司的运输舰——权且算是“航母编队”吧,却偏要停下来等着,原因是“自由”号的主机又出故障了。
  实际上,“自由”号本来就算不上一艘建造完成的航母。我觉得它顶多算是个装了大半设备的船壳——舰岛里的大部分电子设备现在还没有完全安装好,机库下面的电缆仍在铺设,结果一路上我不得不常常下去帮忙。甲板上的五个防空炮位空空如也,原定安在那里的五门双联装47毫米炮现在还在补给舰的底舱里以零件状态存在,四挺近防重机枪也没有装上——按计划,这些武器要到了中心城港口再运上来安装,再考虑到船上的一个大队11架舰载机和4架直升机能否正常起飞作战都是个大大的未知数,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这艘航母连基本的自卫能力都没有。
  当然,这艘破船的动力系统也问题多多。“自由”号的动力来源于六台烧木炭油\酒精混合燃料的三胀往复式蒸汽锅炉——各位别笑,我听说国防军本来订购的似乎是大型游艇使用的齿轮减速蒸汽轮机,之所以BUB军工公司实际安装的是这种“古色古香”的玩意,估计无非是出于“勤劳致富”的光荣传统罢了。增援舰队这一路上可被这破锅炉折腾得够呛。经常停下来等待杜兹他们让“罢工”的主机重新工作。由于害怕航速过高让这古董提前退休,舰队不得不保持着六节的低航速,我们倒是乐意之极,可惜苦了那些搭载运兵船的第1骑兵师一个团的人员——军方为了省钱,租下的是两艘900吨级的小货船,又要载人又要装装备,搞得里面拥挤不堪。我们每天在飞行甲板晒太阳时都可以看到他们结成人链,往甲板上一桶一桶地拼命浇海水——南半球现在可是夏天,一大堆人挤在铁皮罐头似的货舱里,想必是非常温暖的。
  “嗡嗡——”从飞行甲板下轮机舱的方向终于传来了这低沉的、磨得人耳膜发疼的声音。一个月来的经验告诉我们,发动机老人家终于又不情愿地上岗了。我们这才继续向远处的城市慢慢爬去。周围的运兵船上传来一阵欢呼,可想而知,陆军官兵们对于终于能够结束这一个月的炼狱式远航(对他们而言)感到何等的快慰。
  不过由于刚刚修好故障,所以主机还不能运转得太快——杜兹在伺候好了那鬼玩意后上来告诉我们,六台主机有四台刚刚差点爆炸,险些要了一打轮机兵的命。“BUB公司的轮机是给他们的敌人特别研发的。”杜兹以这句看上去不算幽默的幽默下了定语,所有人都放声大笑。有个飞行员喊了一声:“该死的‘我们’的祖国早点见鬼去吧!”
  “鬼要是见了理想国都不想住呢,因为‘我们的’祖国还比不上他们温暖的地狱或者坟墓啊!”一个勤务兵大声回答,结果引来另一片大笑。
  舰队就这么慢慢地“爬”到了日过中天,总算是到达了离港口两海里处。两艘运兵船率先靠岸,在他们接近码头时,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上面的骑兵第一师士兵们爆发出一阵:“祖国,公司,去死吧!”的欢呼声。
  我懒洋洋地打个呵欠,正在想着午餐会吃些什么,突然,右舷瞭望哨喊了起来:“报告!右侧1海里外发现一艘不明身份小艇迅速接近!”
  第三十八章 救国阵线代表
  “金,快带大家把武器拿出来!做好战斗准备!”在发现这艘不明身份的小艇后,鲁卡斯舰长也急了。现在的“自由”号完全没有作战能力,虽说“自由”号旁边还有好几艘作战舰艇,但是也并没有处于战斗状态,它们甚至连值班人员都没几个——大家都是抱着“度假”的态度来的,没谁想多管闲事去参加作战行动。虽说那艘小艇上面似乎没有重武器,也不可能搭载足以进行接舷战的人员,但是如果上面是两吨高爆炸药呢?我们可不敢相信BUB公司生产的船壳能有多坚固。
  事实雄辩地证明,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人的潜能是能够超常发挥的——大部分身材严重发福的舰员仅仅用了不足十秒就跑出了近百米的路程,冲进了舰尾的武器库,然后抱着一大捆分量不小的G10半自动步枪,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来。我们每人都拿着步枪跑到了右舷,尽可能地瞄准了那艘小艇,而其他舰船上的人也乱哄哄地冲向战斗岗位,用从100毫米主炮到15毫米防空机枪在内的所有能用的武器指向了那艘小艇。这时所有人都只有两个想法,一是希望这艘小艇不要朝自己这里冲来,二是希望它冲向舰队里的其它船只。
  不过我的命似乎就是比别人差上一截,这小艇在缓慢地绕了一阵圈子后,突然加速朝着“自由号”冲过来了!这时我们才发现,它的速度相当之快,艇艏已经完全露出水面,并激起一大片涌浪,其原因相当简单——它的尾部居然同时排列了四台发动机!不用说,这又是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了。快艇的船舱上有一层木质甲板,看不出里面装了些什么,不过我们认为那绝不会是给我们的慰问品,因为水兵们一直在用高音喇叭向它发出警告,而它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见小艇迅速逼近,我在紧张之下,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咔嗒”,枪膛里传来一声击针的空响。该死,我刚才太紧张,居然一直忘了把子弹上膛!幸好就在我手忙脚乱地去摸枪栓的时候,一直在用望远镜监视那艘小艇的瞭望哨又一次高喊:“停,停,千万不要打,他们挂出白旗了!”
  果然,在小艇驶近后,我们也看见了船上挂起的一块白色被单,很好,至少看上去是这样。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于是舰长用喇叭喊道:“那边船上的朋友们,请不要继续靠近,以免误会。如果找我有事的话,我们会放下交通艇来接你们的代表上舰。”
  那边船上的人似乎也很清楚我们的顾虑,将小艇停在了离我们一链多的地方。大家这才放松下来,鲁卡斯舰长一边让人放下交通艇,一边用无线电通知护航的政府军舰只自行靠港。只是那两艘公司卫队的巡逻舰不归海军指挥,还打信号询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鲁卡斯只得告诉他们,说是中心城当地政府人员前来协商,请他们先行进港。
  在我们目送那两艘巡逻舰离去后,戴维斯突然悄悄踱到我背后,捏了我肩膀一把。不过这家伙下手不分轻重,结果拧得我“哎哟”痛呼一声,倒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他也管不上尴尬不尴尬,凑着我的耳边悄悄说道:“舰长要我们赶紧去舰长室,快。”
  舰长找我们?看来一定是为了那艘小艇上来的人了。我们连忙悄悄离开飞行甲板,跑进了位于舰岛第一层的舰长室里。果不其然,一个穿着理想国赤道地区的人常穿的连体蓝布短裤和帆布短袖衬衫、戴着遮住大半面容的大檐草帽、背着一支亚欧社会共和国造的CF-40冲锋枪的高大的陌生人正坐在舰长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舰长同志当然坐在桌子后面,而我们在舰上的两位同志——勤务长凡.拉姆和轮机长杜兹就站在他身边,见到此情此景,我相当自觉地关好了舰长室大门。
  “你们来了,很好,我来介绍一下,”舰长微笑着指着那陌生人,“这位同志,是我们救国阵线中心城分部派来的代表,香蕉。当然,这是个化名。他们已经替我拟定了一些行动章程,我和杜兹、拉姆都认为还可以,只是其中有一些涉及到你们的专业,我不太清楚,所以请你俩来看看。”
  香蕉等到舰长讲完话,就不动声色地递过来一叠纸张,别说最起码的寒暄,连个招呼都没有打,鼻子以上的面部被遮在大檐帽的阴影里,一副“冷面无情”的样子。本姑娘当然也不和这种人客气,劈手夺过信纸,凑到眼前自顾自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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