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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心脏第2部》作者:桑原水菜

_5 桑原水菜(日)
  宝石立即发出蓝色的火焰,并栘到艾札克的指尖上,弹了一下手指后,艾札克的手中立即出现一朵覆满薄薄蜡状花瓣的神奇花朵。
  「用『穆斯贝尔海姆』(注:穆斯贝尔海姆(Muspelheim)为北欧神话中的火之乡)的原火粉碎冰冻之灵,失落火焰!」
  艾札克将蜡花丢向土地神,花瓣立即散开、发出鸣响并开始燃烧,冰雪属性的土地神最怕炽热的火焰,雪女郎们被无数的火焰灼烧,痛苦地化为蒸气消失无踪。
  艾札克终于放下心来开始环顾四周。
  「奏!你在哪里!」
  *
  (我要亲眼确认,确认那个雪女到底是不是邹尔蒂雅小姐……!)
  街道的积雪多到连奏都不敢相信这里是自己从小居住的地方,他拼命地想要赶往雪女出没的地方,家家户户的屋顶上也都积了厚厚的白雪,奏有时会因为从电线上掉落的积雪而受到惊吓,红绿灯也被雪覆盖住无法发挥功能,暴风雪越来越强,让奏无法看清前方的路。
  「那是……?」
  奏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蹲在地上,赶忙跑了过去。
  「大婶……!你怎么了?振作一点!」
  奏发现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蹲在人行道附近,意识相当模糊,奏摇晃了半天她才终于清醒过来。
  「你没事吧!」
  「我没事……抱歉,暴风雪太强了,我冷得动弹不得。」
  「你住哪里呢?」
  「就在这个斜坡上。」
  她似乎因为蹲太久导致身体几乎冻僵,根本无法行走,奏无法见死不救,于是扶起那位妇人将她送到家。
  (真糟糕!暴风雪再这样继续下去,一定会有人在街上遇难。)
  这时,奏的卢恩符文宝石突然发出声响,奏心想,难道是邬尔蒂雅小姐……回头望去,他顿时吓得止住呼吸。
  「那是……!」
  雪中突然露出了一张脸,那是动物的脸,奏还以为大口真神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并不是,动物的脸型酷似狐狸,有一双鲜红色的眼睛和一副狰狞的利齿,身上的毛皮闪耀着白色光芒,明明没有阳光照射却特别刺眼。
  「唔……啊……!」
  雪地中陆续出现了四、五只白狐,那不是真的狐狸,而是类似大口真神的土地神,他们露出獠牙一面发出低吼,一面朝奏逼近。
  (糟了!)
  艾札克已经不在身边,就在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同时,白狐一齐扑了过来。
  「哇!」
  奏拔腿就跑,狐狸们则紧追在后,仔细一看狐狸们都没有后脚,身体像一条长长的带子似地紧追着奏,奏的脚不小心陷进雪中而摔了一跤,狐狸们齜牙裂嘴地准备啃咬奏的耳朵,奏拼命地握着卢恩符文宝石。
  「救命呀……!」
  心跳加速的同时,穷追不舍的狐狸们竟然翻了个筋斗,摔个四脚朝天。
  「咦?」
  其他的狐狸们紧接着发动攻势,奏闭上双眼,然而狐狸们竟然配合奏的心跳接二连三地被弹了回去。
  (这难道也是邬尔蒂雅小姐的法术吗?)
  衰弱的狐狸们开始打转并消失在风雪之中,雪之土地神们似乎发现奏使用了异国法术,打算将奏驱逐出境。奏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自从完成心脏移植手术以来,奏不曾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心跳,奏只要一想到过去的病情便不禁害怕得双脚发抖,但是他心想,自己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倒下,倒下去必定会被冻死。
  (绝对不能认输!)
  奏捂住胸口在大雪中迈出步伐,脑海中出现波斯坦湖那夜的情景,那时自己也是全身湿淋淋地走在几乎快要冻结的寒冷天气中,最后邂逅了邬尔蒂雅。
  奏紧咬着牙关。
  (邬尔蒂雅小姐……!)
  奏继续往前走,脚下如同冒出烟雾似地不断出现雪狐纠缠着奏,雪狐用强烈的冷气想要,冻僵奏的身体,每当狐狸们发出低吼齜牙裂嘴时,奏就会紧握着卢恩符文宝石将狐狸弹回去,奏发现这些狐狸似乎没有大口真神那么厉害,被如同丝带股的白狐团团包围的奏,从旁边看来如同一颗巨大的白色火球。
  (绝对不可以认输!我一定要撑到见到邬尔蒂雅小姐为止,还要向她确认真相。)
  不过,雪狐们确实不断地消磨奏的体力,奏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调布桥。
  只见河畔一片雪白。
  奏依稀记得这里就是小泉八云写的『雪女』中,巳之吉和阿雪第一次相遇的渡船头。
  (刚才目击者看到的雪女会不会也是邬尔蒂雅小姐呢?)
  奏拿出手机,打算向内海问清楚详细情形,却发现应该已经充饱电的手机竟然没电了,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吗?还是因为雪狐们的干扰呢?
  (糟糕!这下子也没办法呼叫救兵了。)
  奏佇立在桥上,四周不见半点人影,奏曾经听过发生在这座桥上的恐怖故事,据说曾经有几个退役军人从桥上跳入河中自尽。
  (糟啦!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鬼故事。)
  除此之外,附近还有一座名为赤子桥的桥,据说以前有人因为家贫无法养活孩子而从桥上将婴儿扔入河中,因此当孩童们经过那座桥时就会被婴灵附身,为了以防万一,孩子们在渡桥时必须屏住呼吸快速通过才行,奏在小时候通过多摩川的桥梁时也都会屏住呼吸、快步通过。(事实上,他在中途都会偷偷换气……)
  (那些鬼魂应该不会一起跑出来吧……)
  奏心惊胆颤地往栏杆下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气,他发现河畔站了一名白衣女子。
  (邬尔蒂雅小姐…………)
  奏毫不犹豫地从桥上奔向河畔,雪狐也四散而去不再纠缠他;白衣女子凝视着河面,奏拼命地踩着积雪好不容易来到她的背后,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是……邬尔蒂雅小姐吧。」
  听到奏怯懦的疑问,白衣女子慢慢地回过头来,接着奏屏住了呼吸,她拥有白皙透亮的肌肤、美丽的容貌及电气石般的水蓝色眼眸,身上穿着银色铠甲的她确实是邬尔蒂雅,她笑容满面地看着奏,金色的长发飘扬在掺杂着雪花的风中,她微微张开淡红色的唇瓣。
  「奏……终于见到你了。」
  一股暖流立即袭卷了奏的胸膛就是这个声音,轻柔典雅的咬字、平稳和缓的声调,她的声音如同水晶般清亮悦耳,奏从未忘记这令人印象深刻的美妙声音。
  奏不禁红了眼眶。
  「……邬尔蒂雅小姐……」
  *
  「奏!奏你在哪里……?」
  艾札克完全跟丢了,虽然他曾经试着以卢恩符文宝石做为搜寻线索,却因为雪女郎等土地神出没扰乱了宝石的反应,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朝着调布桥的方向前进,途中还数度遭到雪之土地神阻碍。
  (没有错,一定有人故意刺激了土地神。)
  目的是为了妨碍艾札克他们吗?是凯文等人下的手?
  (难道真的是邬尔蒂雅……不,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奏看到的究竟是谁?)
  「……你总算来到这里了。」
  艾札克被前方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停下脚步,紧邻农林高中的田问小径上有一道人影坐在路旁的围栏上,艾札克吃了一惊。
  「……凯文……」
  少年跳下围栏,像在玩禁止通行游戏似地故意阻挡艾札克的去路,他的手插在外套的口
  袋里注视着眼前的艾札克,于是艾札克摆出迎战架势。
  「基本技术似乎已经纯熟到可以逼退那点程度的上地神了嘛,札克。不过,奉劝你还是不要使用『神骸』的咒术比较好,你不正是为此而努力修行的吗!」
  「刺激土地神、诱使它们出没的是你们吗?凯文!」
  「你们还不是唆使大口真神来对付我。」
  凯文把手伸出口袋,再度面向艾札克。
  「虽然你大概打算让大口真神顺便攻击他,藉此破解〈太阳神护身术〉,不过很遗憾。」
  「你到底对奏说了什么?」
  艾札克把手摆在皮带扣上,谨慎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要对奏说那些话,逼问他是否有价值动移植手术之类的,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扰乱奏的思绪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想袒护他吗?」
  凯文瞇起眼睛压低嗓门。
  「装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吧,札克,你没有资格生气,还不如先让那傢伙自己发觉没有活下去的必要,这样你日后也比较方便下手吧。」
  「难道你是为了……」
  「这不正是你所渴望的吗?」
  凯文像是看穿了艾札克的心事似地,紧盯着他继续说道:
  「夺取一个渴望生存的人的性命会引发罪恶感,杀死一个自己都认为没有存在价值、自认生不如死的人心情反而轻松,根本不需要受到良心的谴责,不是吗?」
  内心的想法被一一道破,艾札克只能僵直在原地。
  「你对于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内咎,不愿意承认为了减轻罪恶而挣扎的自己,你会本能地装出伪善的一面,你就是这种人。」
  「……凯文……!」
  明明知道这是挑衅,但是艾札克依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艾札克低吟了一声,在着装铠甲前先从皮带扣中拔出剑,接着一阵强风卷起了大雪。
  「开什么玩笑!要是你当初没有动手,事情根本不会演变成这样,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和邬尔蒂雅的。」
  凯文面不改色地看着指向心脏的剑锋。
  「奏一直嚷着雪女就是邬尔蒂雅,但目前邬尔蒂雅应该还被关在我国的大牢里,我已经向负责监视的同伴确认过她还在,因此邬尔蒂雅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是你们搞的把戏吗?」
  询问凯文时,吊挂在艾札克颈项的卢恩符文宝石又发出了声响,而凯文的胸口处也传来了共鸣,凯文从衣领中拉出项链,看着闪耀着绿色光芒的卢恩符文宝石。
  「……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语毕,他将戴着〈卡都凯乌斯之戒〉的右手伸向前方。
  「不过,你别想通过这里。」
  在他运送力量之后,戒指上的蛇眼立即闪闪发光,祖母绿宝石也随之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宝石中浮出酷似『H』字型的卢恩符文字母。
  (是『破坏(Hagalaz)』的卢恩符文……凯文!)
  「哈格尔!」
  戒指立即冒出两条蛇缠住凯文的左手臂,将手臂肌肉如螺旋状般向上推挤,凯文紧握着拳头,手臂一使劲立即撑破了衣袖,左腕上出现了一把镰刀状武器。
  「我会小心不要割断你的脖子。」
  接着他的右手则拔出长剑。
  艾札克紧握着手上的剑,这和上次与大口真神战斗时伤到手的程度不同,他的实力绝对凌驾于自己之上,艾札克的手掌心直冒冷汗。
  「我要……替那个人报仇!」
  艾札克一面发出咆哮,一面举起长剑在地上用力一蹬,凯文闻风不动地挡住了攻势,顿时雪花四溅,凯文用剑挡住了艾札克的攻击,像是要挥开艾札克一般,凯文手上的镰刀轻微划过艾札克的耳旁,取走艾札克的眼镜,艾札克以分秒之差避开了凯文的剑击往后退避,他的太阳穴上渗出了鲜血。
  (那把镰刀很难对付。)
  相较于长剑,带有螳螂基因的局部变体镰刀硬度虽然低,却有两面锋利无比的刀刃,无法斩断骨骼,不过可以轻易斩断筋腱。
  「你不〈着装〉真的好吗?」
  凯文继续砍向艾札克,艾札克好不容易才以左手臂上的盾挡住攻击,凯文个子虽小,身体却相当敏捷,攻击范围异于常人,令人产生手臂变长的错觉;实际上,在看清攻势前剑尖已经先攻击过来,艾札克完全无法掌握他的行动。
  「唔!」
  无数个红点飞溅到雪地上。
  艾札克的小腿肚上血流不止,虽然筋腱没有被斩断,却在皮肤上留下一道伤口,镰刀的作用并非取人性命,而是斩断手脚筋腱以封住对方的行动。
  「我绝对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你……!」
  「醒醒吧,艾札克。」
  凯文的瞳孔中闪耀着绿宝石的光芒。
  「你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面目,那个男人引领的方向只会带来破坏与憎恨、重蹈历史的错误罢了。」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就解救不了阿斯嘉特(注:在北欧神话中,阿斯嘉特是阿萨神族的地界,亦可称作阿萨神域,所有尊奉奥丁为主神的神明都住在这里)……!」
  「你为了挽救阿斯嘉特,宁愿让那么多人牺牲吗?」
  艾札克睁大了双眼,凯文则诚恳地继续说道:
  「我了解你想相信亲人的心情,不过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吧,『SSS』越进步,悲剧就越容易扩大到国外,对于凡城人民而言,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残暴的独裁者有什么差别呀……!」
  「闭嘴!」
  长剑横扫而来,凯文轻松地挡下。
  「国家遭独裁者掌控后,人民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罗马尼亚受到齐奥塞斯库(注:1989年罗马尼亚推翻了长达二十四年的齐奥塞斯库独裁政权,内战终告结束)掌控时就是如此。因此,绝对不能让国家出现过于强势的领导人,这是我亲眼所见的史实,无论是卢安达大屠杀(注:发生于1994年非洲中部卢安达,胡图族的政府军与图西族的卢安达爱国阵线之间发生的武装冲突)还是波布杀戮(注:发生于1975年东埔寨,波布(Pol Pot)率领赤棉部队攻陷金边,以此为基地展开大屠杀)……我国绝对不容许那种事发生。」
  「那个人不会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我曾经亲身经历过,你会比我更了解他吗!」
  凯文再度砍了过来,艾札克先用剑挡住,然后顺势后退避开了凯文的攻击,然而小腿肚上的伤口引发剧烈疼痛,令艾札克忍不住跌跪在地,凯文彷彿想看穿艾札克似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如同对自己激动的情绪感到羞耻一般垂下双眼。
  「黑色心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东西,为了阻止那颗心脏继续跳动,我必须亲手……将那傢伙解决掉!」
  「我下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艾札克一边喘着气,一边以压抑的语气说道:
  「我一定会夺回心脏,让哥哥复活!」
  「艾札克!」
  艾札克拄着剑站了起来,小腿上滴下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雪地,他咏唱了一声〈着装〉,这次确实地披上铠甲。
  凯文或许是了解了艾札克的决心,于是不说二话地进行〈着装〉,再次拿起剑摆出攻击架势。
  「……我要向你讨回戒指。」
  决斗就此展开,即使被雪绊住双脚,双方的剑击依旧激烈交锋,同时,猛烈的暴风雪将两个人的头发冻结,艾札克踏过的雪地上立即被鲜血染红,他一边忍着因疼痛而不听使唤的腿一边战斗,剑与剑碰撞的清脆声响也被暴风雪吞没。
  艾札克用尽全身的力量应战,依然难以抵挡自由自在地挥着镰刀的凯文,他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拼了命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致命攻击,艾札克的实力明显略逊凯文一筹;更何况这里是很难站稳的雪地,即使条件相同,经过长时间打斗,受伤的人必定会渐居下风。
  「……手腕倒是进步不少嘛……不知廉耻的艾札克!」
  凯文也显露出疲态。
  「不过,我已经看穿你了。」
  语毕,凯文更加猛烈地发动攻势,艾札克只能被动地作出防守,最后被雪绊到脚而跌在雪地上,接着凯文举起剑瞄准艾札克的胸膛。
  这次躲不掉了……!
  视野中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凯文因背后遭到强烈冲击而倒在地上。
  「什么……!」
  凯文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他的后肩宛如受到灼烧一般剧痛不已,仔细一看,肩胛骨附近的衣服上明显地出现了动物的爪痕,深深地嵌入肌肉中。
  凯文惊讶地抬起头来,发现艾札克面前出现一只身躯壮硕的黑鹿,像是在保护艾札克一样雄纠纠气昂昂地站在那儿。
  不对,虽然看起来很像鹿却不是鹿,修长的四肢上有锐利的爪子正在闪闪发光,上半身则是人类的形体,与人马十分相似。
  艾札克茫然地坐在地上。
  「……你是……」
  拥有兽脚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几岁、长相严肃的银发男子,貌似人马的他以低沉响亮的嗓音开口说道:
  「你说的亲身经历是指你背上的数字吗?凯文!」
  凯文痛苦地护着肩膀,被野兽的利爪抓伤的皮肤上刻着数字『66』的烧烫伤痕。
  「……原来是你,朱德。」
  长着兽脚的银发男子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俯视凯文。
  *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只听见潺潺流水声。
  暴风雪中的重逢让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白色斗蓬随风飘扬,邬尔蒂雅站在吹着大雪的河畔,好似雪之精灵,美丽的脸庞、白皙的肌肤、随风雪招展的金色长发,宛如『怪谈』中的阿雪,奏终于体会到巳之吉明明知道对方是妖魔,却依然深受吸引的心情。
  「太好了……果然是你,邬尔蒂雅小姐。」
  奏甚至忘记脚趾已经几近冻僵,踏着雪地朝邬尔蒂雅走去。
  「我一直期待着再见到你,一直很担心你,伯你发生什么万一。」
  「奏,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还有,对不起。」
  邬尔蒂雅用潺潺流水般轻柔美妙的声音向奏表达歉意。
  「把你卷入这个事件中,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奏拼命地摇着头。
  「不!不会!托邬尔蒂雅小姐的福我才能活着站在这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很想向你说声谢谢!」
  「奏……」
  「我有好多事想要问你,即使我知道了真相,也绝对不会影响到我对你的感谢之意,所以,请你告诉我吧……!」
  为了避免声音被风雪掩盖住,奏用尽全身力量大声询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邬尔蒂雅微微地皱起漂亮的眉毛。
  奏当然害怕碰触到邬尔蒂雅的秘密,但是他更想知道真相。
  「你是想知道我真正的身分吧……」
  邬尔蒂雅愁容满面地继续说道:
  「可是,一旦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你可能会后悔。」
  「只要你能告诉我真相,我就不会后悔。」
  「是吗,那么……」
  邬尔蒂雅的眼眸深处显露出一道寒光。
  「那么你就跟我来吧,奏,如果你够勇敢的话。」
  奏吞了吞口水挺直背脊,他觉得现在的心情就像碰上了招手引诱人类进入深渊的河妖,邬尔蒂雅发现奏突然踌躇不前,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并向奏伸出白皙柔嫩的手。
  「……你是男孩子吧。」
  「走吧!」邬尔蒂雅催促着奏前进。
  「奏,想知道真相就必须拿出勇气。」
  奏紧握拳头,抬头看向邬尔蒂雅,不管邬尔蒂雅是魔女或雪女都没关系,我只想知道心脏的来历,只想知道捐赠者的事……
  ——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厘清真相。
  (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亲自找出真相。)
  奏用力踏着积雪往前迈进,并伸出手来握住邬尔蒂雅的手。
  邬尔蒂雅的微笑既冷漠又美丽,静静地等着奏过来。
  邬尔蒂雅和艾札克与凯文一样,右手中指上也有一只闪闪发光的蛇形戒指。
  奏心想,在波斯坦湖边的小屋里,邬尔蒂雅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奏从未忘记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而现在,那双手就在自己的面前。
  奏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手指时,却感到如冰块般的寒意。
  奏因为惊讶而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但是邬尔蒂雅却将他一把抓住,那是一双冰冷得令人害怕的手,邬尔蒂雅将奏拉到跟前紧紧地搂入怀中,然而,奏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思怦然心动,他靠在穿着银色皑甲的胸前,冷得几乎要冻僵。
  (好冷!)
  虽然被搂在怀中,但是奏非但没有感到温暖,反而觉得对方不断地夺走自己的体温,邬尔蒂雅往奏的头发上吐出白色寒气,就像『怪谈』中雪女吐出来冻死茂作的寒气一样。
  「奏,我要带你去我的城堡……」
  奏的身体发出剧烈颤抖,嘴唇转瞬间变成紫色,冰冷的感觉打从心底扩散至全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股强烈的睡意突然袭来,奏的意识像是被吸入寒气中一样越来越模糊……
  第六章 圣道
  情势产生了大逆转。
  保护艾札克免于成为凯文剑下亡魂的,是一个名叫朱德的半人半兽男子,他披着一头及肩微卷的银色长发,拥有一对虹膜较宽、眼神锐利的蓝灰色眼眸,浓浓的眉毛、大大的鹰钩鼻,五宫看起来很像拉丁人。
  然而,男子的腰部以下为羚羊,四只脚上没有羊蹄,宛如象龟似地长着锐利的爪子,没有兽毛的上半身披着毛皮斗篷,人身和兽身衔接处佩带着他们称为〈铠鞘〉的着装腰带,脖子上挂着红黑色的卢恩符文宝石,人身的右手中指上则戴着银色戒指,那毫无疑问是〈卡都凯乌斯之戒〉。
  「……很抱歉,朱德……」
  「这好赶上了,脚还能动吗?札克。」
  和艾札克保持联络的人就是朱德。
  凯文痛苦地护着受伤的后肩,朱德从皮带扣中拔出长剑。
  「投降吧,凯文,只要我们联手你绝无胜算,乖乖地回国接受制裁吧。」
  「办不到!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曾经当过我导师的你所下的命令也没用。」
  「凯文……」
  朱德的眉心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开口说道:
  「那种伤势即使使用羽翼也无法顺利飞行吧,我也不想对自己的可爱学生下手,再奉劝你一次,投降吧,凯文。」
  凯文的绿色瞳孔中充满了反抗心,继续拿着长剑和朱德及艾札克对峙,他认为与其投降,不如在这里做个了断,凯文散发出凌人的坚决气势。
  「那就没办法了,札克,逮捕他。」
  「逮捕?为什么?」
  「你打算在这里复仇吗?不准私下解决,必须听候判决。」
  「反正到最后他必定要接受严刑拷打,不如让我亲自动手!」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朱德严厉地小声命令艾札克。
  「你负责攻击他脚上的筋腱,只要封住双翼,他便插翅难飞。」
  凯文将戒指举向前准备变身,镶在蛇眼的宝石突然发出光芒,卢恩符文宝石上再度浮现【Hagalaz】字样的卢恩符文。
  「哈格尔……!」
  凯文的戒指瞬间窜出两条蛇,朱德迅速地瞄准双蛇,自手上射出某样东西反击。
  「唔!」
  顿时凯文的戒指窜出强烈的火花刺激了双蛇,导致难以控制其行动,接着凯文按住手腕,拼命地想要控制住双蛇,却不见成效,朱德发出的是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鹫鸟飞行羽,艾札克因此倒抽了一口气。
  (是『朱彼德之翼(注:希腊神话中的宙斯(Zeus)又称做朱彼德(jupiter))』?它足以让那两条蛇发狂……!)
  「我已经说过,你无法再变身了,凯文,在我这个希腊修术者面前,连你也别想自由自在地使用那枚戒指。」
  「唔……!哈格尔!」
  「乌尔滋!」
  凯文戒指上的蛇弹了出去,力道非常强劲,藏在朱德胸前毛皮下的宝石闪烁着红黑色光芒,血石制成的卢恩符文宝石上浮现出类似倒『U』字型的楔型文字。
  那是代表『力量』的卢恩符文【Uruz】。
  凯文一边喘气、一边痛苦地瞪着自己的师傅。
  「……导师朱德……!」
  「凯文!看招!」
  朱德挥动长剑、双脚往地面一蹬,凯文也握着剑站起身来,一场师徒对决就此展开,艾札克茫然地观望着两人在暴风雪之中的激斗。
  (……拥有破坏之【Hagalaz】卢恩符文宝石的凯文……以及拥有力量之【Uruz】卢恩符文宝石的朱德。)
  「你在发什么呆!札克!快斩断凯文的脚筋!」
  朱德的叫声唤醒了艾札克,他立刻斩断了凯文足部的筋腱封住凯文的行动,接着艾札克握着长剑,往凯文背后发动攻击。
  暴风雪中突然发出一道刺耳的冲击声。
  挡下艾札克长剑攻势的是凯文身上的那把石刀,那是一把可以呼换豹之剑、被称为「黑曜石刀」的阿兹特克遗物。
  「哦哦哦~~!」
  凯文露出如同野兽般的凶狠目光,将锐利的「黑曜石刀」扫向艾札克的咽喉,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避开,朱德也在此时加入攻击,以野兽般的前脚将凯文踢飞,凯文因为朱德的强大攻击不支倒在雪堆中。
  「快抓住他!札克!」
  跑向凯文的艾札克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闪光,像要阻挡艾札克的去路似地爆炸开来,发出轰隆巨响,艾札克宛如遭到雷击似地受到强烈的冲击,护住差一点就要触电的身体,此刻头顶上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呼叫着凯文,于是艾札克抬头望去……
  「那是……!」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朱德!」
  空中飘浮着一辆马车,外观酷似古代希腊神话中的战车,站着操控马车的是亚蓝,马车由两匹透明得像水晶、脚上长着翅膀的马所牵引,亚蓝自奔驰于大雪中的马车上走下来,扶起凯文。
  「凯文!振作点!」
  「别想逃……!」
  朱德对亚蓝发动攻击,而亚蓝的两根装饰爪立即发射出电流,朱德被强光刺得张不开眼睛而无法动弹,电流正好命中朱德的眉心使他向后仰,亚蓝趁此空档迅速抱起凯文跳上马车,往空中飞奔而去。
  「亚蓝!」
  艾札克掏出手枪,瞄准亚蓝等人射击,可惜子弹并末射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扬长而去。
  「可恶!」
  「艾札克!坐上来!」
  朱德按着额头,愤怒不已。
  「走!去找那个移植心脏的少年!」
  艾札克一跨上朱德的背,朱德马上拾起腰部以下的羚羊腿,踩着积雪向前狂奔;遭到电流攻击的眉心似乎只留下了轻微的灼伤痕迹。
  「奏在哪里?」
  「放心!我已派狮鹫进行追踪,我们也使用战车吧!趁现在先用戒指止住伤口!」
  朱德的动作轻盈得宛如驰骋于山谷中的羚羊,轻轻松松地在积雪上奔跑,艾札克紧紧地抓着朱德的腰带,以免被摔到雪地上。
  (奏……!)
  *
  风声呼呼作响。
  在迷濛之中,奏觉得现在十分酷似台风天的早晨,自己彷彿靠在某人的肩膀上沉沉睡去,不时传来的摇晃就像坐在电车中打盹似的,奏慢慢地睁开眼睛,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睡意全消。
  「哇!」
  奏突然发出惊叫声,原本以为自己睡在电车的椅子上,一醒来才发现脚下没地板,好不容意将脚收回踏板上,低头就隐约可见脚底的河川及道路。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奏会惊叫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奏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非常高、高到足以让他头晕目眩的地方,房舍屋顶及山岭都在遥远的下方,眼前只看得见两匹马的臀部,强风呼啸而过,感觉上就像是坐在飞机上,但是世界上不可能会有缺少底座的飞机,一双白晰且戴着戒指的手扶着奏的右肩,而扶着自己的人就是邬尔蒂雅。
  「这、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醒了呀。」
  环顾四周,奏又大叫起来,他乘坐在一架大型雪橇上,而且没有翅膀的雪橇竟然可以在空中飞翔。
  在空中飞翔……!?
  「呜、哇~~!」
  这像极了敞棚马车,由马匹牵引的马车车厢前方就是驾驶座,奏和邬尔蒂雅一起并排坐在那里,椅子的表面铺有天鹅绒布,坐起来十分柔软,看起来相当高级,然而奏的心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邬尔蒂雅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们都称它为战车。」
  「战车?」
  「是的,地面上有好几条肉眼看不见却连接着各个圣地的轨道,这种雪橇可在轨道上行驶。」
  「可是雪橇飘在半空中啊!」
  「圣道是连接两个圣地的最短距离,圣地之间如果高度不同时,圣道也会出现在空中,不用担心,只要在轨道上行驶就不会掉下去。」
  「就算不会掉下去……可是……」
  幸好奏不是惧高症患者,不会因此而晕头转向,如果换成害怕坐飞机的仁美阿姨肯定会吓得昏死过去,邬尔蒂雅驾驶着战车,快马加鞭地在高空中奔驰。
  (这、这也是所谓的超技术吗……?)
  即使是想法前卫的奏,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状况。
  回头一看,奏不禁吓了一跳,好像有什么紧跟在战车后面,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动物。
  「好像有东西追过来了……!难道是大口真神……」
  ……但是长相看起来很奇怪,身体像狮子,却有类似鹫鸟一般的猛禽类头部。
  「那是狮鹫,是追兵放出来的灵兽。」
  「追兵?神乐……是凯文他们吗?」
  邬尔蒂雅表情严肃地驾驶着白马,这显然不是普通的马,奏有时可以透过半透明的马身看到前方的景致,面孔狰狞的狮鹫也紧紧地跟随在后,奏心想,一旦受到灵兽攻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该、该怎么办?」
  「放心,我会甩掉它的。」
  邬尔蒂雅说完后,举起马鞭催赶马匹,奏原本以为它们是马,不过那是两匹额头上长着角的白色独角兽,这也是灵兽吗?
  战车立即加速,并在圣道的交会处改变轨道,斜斜地朝西驶去,战车来到了奥多摩群山的上方,巧妙地摆脱了狮鹫的纠缠。
  「邬尔蒂雅小姐,你到底要要带我去哪里……?」
  或许是因为邬尔蒂雅专心一意地驾驶着战车,所以一直沉默不语,奏像是被吸引似地看着邬尔蒂雅的侧脸,白色斗蓬遮住了她的嘴,纤长的睫毛冻结出一层冰晶,美得令人忘记呼吸,就在奏感叹着那美丽的侧脸时……
  「奏!」
  背后传来了非常熟悉的声音,奏再次回头望去,另一架由马牵引的雪橇超越狮鹫追了上来,奏觉得那个操控着马车的人非常面熟。
  「艾札克……」
  紧握着缰绳驾驶另一辆战车的人正是艾札克。
  (好厉害……没想到心脏移植协调员竟然连这个都会!)
  但是现在不是佩服艾札克的时候。
  「邬尔蒂雅小姐!他不是追兵,是同伴!他是艾札克!」
  但是邬尔蒂雅不但没有停下战车,反而脸色更加凝重地鞭打着独角兽。
  「邬尔蒂雅小姐!」
  「停车!快停下战车!」
  艾札克拼命地提高音量大叫。
  「奏!你没事吧……!」
  「艾札克……哇!」
  车身弯过一个发夹形弯道,奏差一点就要被甩出战车外,邬尔蒂雅似乎拼命地想要摆脱艾札克。
  「怎么了?邬尔蒂雅小姐!那个人是同伴呀,艾札克是欧洲器官移植网的心脏移植协调员,他不是追兵!」
  「奏!」
  艾札克的战车迅速地追到奏他们的右后方,和开车的时候一样,艾札克运用精湛的转弯技巧拉近了两辆战车的距离,艾札克的车上还坐着另一个人,那是一个披着毛皮斗篷的长发西洋人,艾札克的战车几乎快要擦撞到邬尔蒂雅驾驶的战车。
  「奏!我要跳过去你那边!」
  「跳过来…………艾札克,这样太危险了啦!」
  邬尔蒂雅以几近翻车的速度急速掉转车头,一瞬间摆脱了艾札克,但是艾札克不服输地判断着复杂的圣道轨迹,自后方追了上来。
  (啊!……那是!)
  奏回头望向后方,风雪中又出现了另一辆战车,并非雪橇型战车,而是一架安装着两个大车轮、以水晶为主体构成的马车型战车,这辆适合小弧度回转的小型战车上坐着两个人,一名红发青年与一名黑发少年。
  「神乐崎……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凯文的战车迅速地追上艾札克,和艾札克他们的战车并排行驶,凯文站在手握缰绳的红发青年身旁,手上拉满了弓瞄准艾札克。
  「札克!」
  听到了朱德的叫声,艾札克敏捷地将手上的缰绳往左拉,千钧一发之际,艾札克的战车移动到左下方的轨道上,巧妙地避开凯文射过来的箭。
  「危险!艾札克!快逃!」
  不知道艾札克是否有听到奏的叫声,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对紧追不舍的凯文发动攻击,凯文他们的战车也迅速倾斜以改变轨道,双方就在三度空间中复杂交错的圣道上不断地改变轨道,展开热烈的攻防战。
  「回头!邬尔蒂雅小姐!必须去帮助艾札克……!」
  邬尔蒂雅依然紧闭着双唇。
  「……邬尔蒂雅小姐!」
  「奏!」侧前方传来了艾札克的叫声,艾札克先绕到前方,在奏等人的不远处和邬尔蒂雅并排行驶。
  「那家伙不是邬尔蒂雅!别上他的当……!」
  奏惊讶地张大眼睛,就算艾札克这么说,但是身旁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是邬尔蒂雅本人,手上不仅戴着戒指,世界上也不可能再有这么漂亮的人。
  「她是利用戒指变装的,根本不是邬尔蒂雅!」
  邬尔蒂雅突然从雪橇后方拿出藏在毛毯里的一个黑色铁块,那是一把枪,而且不是一般的手枪,是一支小型自动枪,邬尔蒂雅把枪夹在腋下,枪口瞄准艾札克,连续发动射击。
  「不……不能开枪啦!」
  死命抓着邬尔蒂雅手臂的奏被她用力甩开,摔到后面的行李座上。
  「朱德!握住缰绳!」
  艾札克把缰绳交给同车的朱德,将整个身体探出战车外,朱德无视于连续发射的子弹,强行将车身靠向邬尔蒂雅。
  艾札克蹬了一下行李座边缘,纵身跳到邬尔蒂雅驾驶的战车上,吓得奏惊呼连连。
  「艾札克!」
  虽然吃了几颗子弹,但是好在艾札克身上穿着铠甲,护住了要害,艾札克奋力跳入行李座时,因跳跃产生的后座力而差点跌落轨道,幸好奏及时伸出援手,让他稳住了身体。
  「奏!你没有受伤吧!」
  「艾札克!你、你这样太乱来了啦!」
  奏感受到杀气而抬起头来,他发现邬尔蒂雅正一手操控着缰绳,一手持枪瞄准自己,就在此时,三个人被另一架战车撞得东倒西歪,原来是朱德将战车驶入轨道,从侧面冲击邬尔蒂雅驾驶的战车。
  「艾札克!过来吧!」
  就在朱德伸出手、艾札克抱起奏正准备跳到朱德驾驶的战车上的时候,传出一声爆炸巨响,朱德驾驶的战车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朱德……!」
  强风助长了火势,艾札克发现凯文他们的战车就在大火的另一头,驾驶者已经换人,凯文手握缰绳,在他的背后则站着一名红发青年,手上拾着火箭发射器,炮口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奏吓得直冒冷汗。
  (看来他们是来真的……!)
  朱德的战车因失速而逐渐消失在后方,艾札克判断不能坐以待毙,并对邬尔蒂雅发动攻击,准备抢下战车的掌控权,在狭窄的战车上,两人展开一场缰绳争夺战;而另一架战车上的红发青年换了武器,改以弓箭锁定两人,奏紧张地站了起来大叫:
  「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奏等人乘坐的马车突然冲进错误轨道,行李座受到严重的冲击,战车倾斜,使得奏的双脚悬在半空中。
  「哇!」
  奏伸手却抓不到任何东西,身体被抛到战车外。
  「啊!……奏!」
  奏伴随着惨叫声往下坠落,从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掉下去,艾札克则将身体探出战车外呼喊道:
  「奏~~!」
  奏心想,这下死定了。然而回忆却没有余力像走马灯似地闪过脑海,就在奏无法承受不断加快的重力加速度、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时候……
  「!」
  奏的身体被吊床似的东西接住,本来还以为自己掉在非常柔软有弹性的泥泞之中,但是张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狮鹫接住了自己。身体像狮子、头部像鹫鹰的灵兽飞到奏的下方巧妙地接住了他,救了他一命。
  「你……你是刚才那只……」
  发现奏得救后,凯文随即展开行动,他将缰绳递给亚蓝,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出战车外,手上握着「黑曜石刀」。
  「危险!奏!」
  「遵从——,呼唤豹之剑!」
  倒栽葱似地往下坠落的凯文手上拿着闪耀着绿宝石光芒的黑曜石刀,劈头砍向狮鹫,奏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豹之剑穿过了狮鹫的头部,狮鹫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呜……哇!」
  再度往下坠落的奏拼命地抓住凯文的手臂,两个人的身体互相纠缠着急坠而下。
  「放手……!」
  「我绝对不放!死也不放!」
  奏不顾死活地紧抓着凯文的手臂,凯文啧了一声,举起豹之剑准备一剑刺穿奏的心脏,但是他的视线却正好对上了奏殷殷哀求的眼神,下意识地停下动作。
  凯文皱起眉头。
  「哈格尔!」
  戒指里窜出两条蛇捆住凯文的身体,两根长竿状的骨头穿出背部,伸展出一对翅膀,坠
  落速度因为瞬间缩减而产生极大的反弹,奏的身体差一点就要被甩开,没想到凯文不知在何时伸出另一只手臂抓住奏,使他免于再次坠落。
  「神、神乐崎……!」
  「别会错意,我不想因为你的重量而伤害到我的肩膀。」
  凯文搂着奏在空中滑翔,此时,上空突然传来射击声,与邬尔蒂雅缠斗许久的艾札克终于忍不住开枪射击。
  「邬尔蒂雅小姐!」
  邬尔蒂雅的身体受到子弹的冲击而抛向空中,在空中翻了一圈,即时接住从战车上跌落的邬尔蒂雅的,竟然是亚蓝驾驶的战车。
  (他救了她?为什么!)
  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既然亚蓝是敌人,应该没必要出手救她呀。救了邬尔蒂雅后,亚蓝驾驶的战车朝着奏他们的方向直驶而来,夺下独角兽战车的艾札克也用力甩着缰绳调转车头。
  「别想逃!」
  亚蓝驾驶着战车往群山方向疾驶准备逃跑,展开黑色翅膀的凯文也迅速地和亚蓝的战车并肩飞行。
  「带着这家伙先过去,亚蓝,让我来解决艾札克。」
  听到他们的对话,奏吓了好大一跳,凯文准备将奏交给亚蓝他们。
  「你、你想做什么?不要!放开我!」
  「别乱动,不然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过来吧,奏。」
  邬尔蒂雅张开双臂,凯文将奏交给邬尔蒂雅后,再度朝着灰濛濛的天空飞去,邬尔蒂雅胸前的铠甲上嵌着许多子弹,似乎是刚才艾札克射击时留下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邬尔蒂雅小姐,你为什么和这些家伙在一起?」
  邬尔蒂雅只是露出浅笑低头看着奏,她的笑容僵硬得如同戴着能剧面具(注:能剧为日本传统戏剧之一,需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演出)一样,奏的背脊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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