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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1

_6 裟椤双树(当代)
?”
  落叶仰起脸,感受着落日的余温,说:“别急,等太阳下山之后,你再看它们。”
  “好吧。”枯月平躺到草地上,等黑夜降临。
  “你真像个没事的闲人。”落叶挨着他坐下来,“你的小龙还没有下落吧,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着急
找人了?”
  “找到一个人,需要缘分。也许老天注定不让小龙回到他妈妈身边吧。”野草在枯月口中转动,说大话
不眨眼。
  落叶有些沮丧地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喃喃:“妈妈……我已经快不记得母后的样子了……”
  母后?这丫头管自己的妈妈叫母后?枯月拿下野草,扭头看着她,眼里有明显的疑惑。
  也许意识自己失言,落叶有些慌乱地直起身子,连声说:“哦,我是说妈妈,我不是说母后……我……

  “行了,连打圆场都不会。”枯月一笑,“月城的秘密,KING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你不用这么慌张。我
知道你不是人类。虽然都是妖怪,可你跟月城里别的‘居民’不一样。”
  “他都告诉你了?”落叶一瞪眼睛。
  “是啊。”枯月直白地说,“也许KING也觉得我不是坏人吧,呵呵。”
  沉默片刻,落叶松了口气,“也好,。我感觉得出来,KING不但很照顾你,还很信任你。虽然这种情况
比较少见,可我知道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的确是一只妖怪。”她抿嘴一笑,“还是一只特别没用的妖
怪。”
  他能感应到各种妖怪身上的妖气,落叶身上的气味,明白地告诉他,她是一只蝴蝶,一只跟他和靳飞羽
相同的——蝶妖。
  蝴蝶的味道,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只是落叶的味道,跟他所熟知的同类相比,又藏着一丝奇特的异样。
  “你……”他挺身坐起来,仔细打量着身边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丫头,“你是雪蝶王的后裔?”
  “那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落叶像个旁观者,朝他吐了吐舌头,“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母后
把我抱在怀里,用最香甜的蜜糖喂我。母后身上的香气,是任何一种花朵都无法比拟的。”
  “你的母后,是雪蝶一族里最美的人。”枯月望着她,怔忪片刻,揶揄道,:“可是你看看你,好像完
全没有继承你母后的优点。”
  “你也是蝶妖?”落叶先是一愣,继而重重擂了枯月一拳,撅着嘴愤愤道:“我只是懒得打扮!”
  枯月连声道:“好吧好吧,我姑且相信有一天你会跟你的母后一样美丽……”他顿了顿,突然转了话题
,“可据我所知,你的父母是被一只鬼面蛛吃掉的,KING救了你,并把你养大。”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还很小。”落叶有点茫然,“听KING说,他曾把我寄养在一对人类夫妇那
里一段时间。那天不知道怎么的,招来了我们蝶妖的死敌,鬼面蛛。虽然KING及时赶来,可还是没能救下他
们。”随着回忆的延伸,落叶脸上渐渐浮出一丝难过,“我依稀记得,那对夫妇在那个大怪物杀来的时候,
拼命地保护我,一直到最后,他们本来可以扔下我跑掉的。”
  枯月的神情,刹那地僵硬。幸而落叶看不见他此时的异常,很快,他恢复常色,问:“那你还记得你父
王跟母后发生了什么事么?”
  落叶摇头:“我最完整的记忆,从跟随着KING浪迹天涯开始,直到在月城安定下来。之前的事,真的不
是太记得了。”
  “也是。”枯月自嘲般地笑笑,低声自语,“那时候你还太小。何况那样的场面……你不记得更好。”
  “你说什么?”落叶凑过来问。
  “没什么。”他瞬间转移话题,指着那几从星光槿道,“咦,它们发光了呢!”
  闻言,落叶得意地一笑,说:“看吧,我说等到太阳下山,你一定能知道星光槿的奇特之处的。它是月
城里,我最喜欢的花了。虽然看不见,可我的指尖能从它们的花瓣上按决到……”她把手指温柔地放到尚未
开放的白色花蕾上,“嗯,感觉到希望!”
  枯月看着这一丛丛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花,一朵一朵,若跌下凡间的星光,等待着被人捧在手心
,再放进心里。
  “这么多年,其实KING过得并不快乐,我都知道。”落叶有些落寞地收回手指,此刻的她,突然不再是
那个坐在房顶的疯丫头,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成熟的,心里住着一个男人的女人。
  这种突然的转变,只持续了一个很短的时间,她旋即嘻嘻一笑,说:“所以我才要尽快把生日礼物完成
,送给他,他一定会开心的!”
  “嗯。生日礼物总是会让人开心的。你加油哦!”枯月拍拍她的脑袋。
  以他的年资,足以当落叶的长辈了吧。枯月苦笑,紫眸似是掀起了深重的狼,陷入了对一场旧事最本能
的回忆。
【010】
  掠夺是一种本性,在所有有野心,有贪欲的妖怪,甚至人类的血脉里暗涌不止,只等爆发的一天。
  一千年前的夕阳下,昭虹界里的那条蜿蜒千万年的彩影河,被一片赤红遮盖了原本的颜色,巍峨矗立,
苍翠终年的山峦,疮痍满目,怪味刺鼻的烟雾,在每一处被强大的攻击毁得体无完肤的土地上肆意横陈。
  “跑!快跑!”父亲淌血的脸,被快速逼近的火光与入侵者们的吼叫声湮没。哥哥一手抱着妹妹,一手
拽着枯月,在密林里狂奔。身后,追兵不息。
  一直跑到昭虹界里地势最低的知寒谷,哥哥指了指谷底那方深不见底的黑色潭水,用力握住枯月的肩膀
:“日落之后,你一旦看到潭水瞬间变成了白色,即刻带着小妹跳进去,憋住气,一直沉到潭水最深处,那
里有一条通往人界的秘道,到了人界,你们就安全了!记住,一定要照顾好小妹!”
  “哥哥你呢?”尚是少年的枯月,一把抓住打算回头的哥哥。
  “我得回去。王城被困,那群龌龊的蜘蛛妖还有他们搬来的人类帮手,一定不会放过王与王后,还有小
公主。”哥哥擦去了从额头上滴下的血,看定枯月,“小月,一定记住哥哥的话!我们夜蝶一族,是为了战
斗而生的,保卫我们的家,是天职。”
  山洞深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枯月一手搂着妹妹,一手紧紧抓住暗河里凸出的岩石,双双浸在冰
冷的河水里。暗河离洞口很远,他看不到外头发生了什么,可是激烈的打斗声,却沿着洞里每一个弯道清晰
传来。
  妹妹在他怀里不断发抖,她还是个小孩子,连背上的蝶翼都未长完整。枯月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暗河的河水哗哗流过,洞外的动静渐渐止息。枯月心如乱麻,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抓住岩石
的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他让妹妹留在河边,自己蹑手蹑脚跑到了洞口。
  在他心目中,父亲与哥哥都是夜蝶里最骁勇善战的武士,这么多年来,他们跟整个夜蝶族一道,保卫着
由雪蝶王统领的昭虹界。然而,这一次的入侵者比从前任何一个都强大,那群常年蛰伏在幽暗湿地里的蜘蛛
妖们,积蓄了多年的力量,不但全军出动,还跟人界那些心怀叵测的术士们结成联盟,两派合力,誓要攻陷
昭虹界。
  虽然枯月还没有资格当一个真正的夜蝶战士,像父兄一样行使夜蝶族的职责,虽然他也清楚这次的战争
跟从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可他依然坚信夜蝶们不会输给这些卑劣的入侵者。可是这次,他错了。
  压制已久的欲望一旦有了爆发的机会,注定会催生出比最凶恶的妖魔更可怕的东西。那些不甘于在自己
促狭土地里卑微生活的蜘蛛妖,那些人界里妄图拿到的雪蝶妖刀、征服妖魔界,继而再一统人间的术士们,
终于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而这次机会,恰恰是雪蝶王的亲弟弟给予他们的。他一直以一种温文尔雅的
状态生活在所有人眼里,所有人只看到他的与世无争,看不到他内心最深处对王位的渴求,对哥哥的嫉妒,
以及憎恨。他悄悄解开了雪蝶王布在昭虹界四周的防御结界,为敌人们打开了一扇给蝶族招致灭顶之灾的大
门。
  当然,这一切,都是年少的枯月无法理解的。
  此刻的他,呆呆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山洞外,看着地上那道鲜艳的血痕,上头沾染着点点的暗蓝色的光斑
。这是夜蝶翅膀上的磷光。
  地上,到处都是激烈搏斗之后的痕迹,有剑痕,有毒液烧出的大洞,还有残缺不全的符纸。空气里是腥
热的味道。
  哥哥留下的血,朝另一个方向延伸。哥哥一定被抓走了,枯月的脑中一片空白。
  “二哥……”妹妹脸上挂着泪花,从山洞里怯怯探出了脑袋。枯月抬头看着天边,夕阳只剩一条金色的
线,那黑色水潭里,偶尔冒出一串奇怪的水泡。
  “回山洞去!”枯月对她吼。
  “不要!我要找大哥,找爸爸!”妹妹拼命摇头。
  “回去!”他冲过去把她往山洞里推。
  “不要!”这小小的人儿,倔强地抠住山洞的边缘,指甲沁出了血,“妈妈睡之前跟我说过,一家人不
能分开!”
  枯月一愣。三年前,母亲临终前,的确拉着他们兄妹跟父亲的手,说过这句。他一横心,将妹妹背起来
,撇着腿朝血迹指向的方向飞奔。
  一路上,同族们的尸体比比皆是,村落房舍,无一完好,惨景触目惊心。一直追到王城附近的祭台,他
被蜘蛛妖们特有的浓重妖臭们熏得睁不开眼睛,在一片嘈杂中,他停下脚步,躲在离祭台不远处的密林里,
紧张地窥视。
  几个穿着奇怪袍子的人类,跟那只带领了无数部下的鬼面蛛王窃窃私语。他们身后高高的祭台前,一张
闪着诡异光芒的巨大蛛网,死死网住了好几个抵死挣扎的人。枯月从蛛网里,看到了父亲与哥哥。怀里的妹
妹情不自禁想喊,却被他及时捂住了嘴。
  “这些夜蝶战士,充其量是雪蝶王手下的看门狗,没有什么用处。”鬼面蛛王挥动着他丑陋的肢脚,指
着网里的俘虏,继而瓮声瓮气地怪笑,“不过,你们的符咒果然厉害,要不是你们协助本王,要打败这群走
狗,估计没那么容易。这样吧,他们的精元,就送给各位道长助长功力吧。”话音刚落,鬼面蛛王从口里吐
了一根白丝,穿过蛛网,蛇缠到其中一个夜蝶武士身上,一甩头,生生将其从蛛网里拖了出来,扔到那群人
面前。
  只见其中一人从袖口掏出一张黄纸,轻巧地朝那夜蝶身上一扔,只见那魁梧的年轻人痛得闷哼一声,身
体便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化作了蝴蝶的原型,继而迅速化作一团黑灰,那人一拂袖,黑灰随风散去,只留一
团拇指大小的浑圆光球,从地上缓缓升起,那人张嘴一吸,这光球便乖乖入了他口中。
  枯月看得背脊发凉。怀里的妹妹拼命挣扎,唔唔直喊。这是枯月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他们的强大与残暴,超乎了他所有的想象力。
  父亲与哥哥就在眼前,命悬一线。冰凉的汗珠,从枯月额头落下。救人与恐惧,在他不曾经历过任何风
浪的心里,撞击起空前的矛盾。
  一个,两个,三个,夜蝶武士们在那群所谓道士的手下,渐次化作了灰烬。天边只剩最后一丝微茫。
  我们一家人不能分开!走!快走!一定照顾好妹妹!母亲,父亲,哥哥的话,在枯月心里交替翻滚。他
看了看蛛网里已是奄奄一息的父兄,一咬牙,抱起妹妹转头就跑。
  妹妹在他怀里拼命踢腿,他不管,只顾往知寒谷飞跑。他不能去想别的,也没有勇气去想别的,他现在
只想快点逃离,快点去人界。也许,刚才选择追回来,就是个错误……突然,他的手掌一阵剧痛,他本能地
一松手,手掌上,是一排血肉模糊的牙印。怀里的妹妹,用超出她年龄的速度回头狂奔,没跑几步,只听呼
呼两声,这傻丫头竟然强行打开了尚未成长完全的蝶翼,快速朝祭台方向飞去。
  枯月纵身一跃,却扑了个空。他追过去,却依然是祭台前的密林里,中了定身咒般停住了脚步。他还是
迈不出那一步。
  他看到年幼的妹妹,用瘦弱的身躯狠狠撞向看守在蛛网两侧的蜘蛛妖,从她翅膀上落下的磷光,纷纷扬
扬,美丽异常。他也看到鬼面蛛王毫不犹豫地用口里的白丝,穿透了妹妹的心口。他更加看到蛛网里的父亲
跟哥哥痛苦到几乎扭曲的面孔,听到他们背恸至死的喊叫。而那些人类,只是一个轻蔑的笑,用以张符纸,
终结了一切声音。
  枯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知寒谷的,直到他看到那一片在夜色中变作月白色的潭水,他才发现,自己
的双手一直捂着耳朵,力道大得几乎要挤碎自己的头颅。
  他大口喘着气,朝前一看,却见潭边站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手里紧紧牵着一个小女孩。空气里飘荡的
气味告诉他,那是他的同族。不等他开口说话,那男人已经拽着小女孩跃入潭水之中。枯月连他们的模样都
没有看清,只看到那男人一头银白如月光的头发。
  身后又有了危险的动静,潭水的边缘也开始恢复成黑色,枯月捏着鼻子,噗通一声跳入了潭中。迷乱的
气泡与水声,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
  一切都被抛在了身后,雪蝶王族,夜蝶武士,曾经美丽宁静的昭虹界,他的亲人,他的家园,从这一刻
起,与他彻底隔绝。
  他在水里,不断下沉,下沉……
【011】
  “爸爸!”她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脸,还有自己缩小的身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王城的秘道里,她的父亲紧紧抱着怀里那个黑发雪衣的小女孩,而她,在吞下父亲给她的一个药丸之后
,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变得跟他怀里的小女孩,雪蝶王的女儿,一模一样。
  秘道外,蜘蛛妖们的嚎叫越发响亮,厚厚的石门被强大的力量撞击得摇摇欲坠,随时会被攻破。
  “雪蝶王的女儿就躲在里头!”
  “快!一定要抓住她!”
  轰轰的撞门声中,簌簌的尘土从顶上落下,在秘道里起了一场呛人的浓雾。父亲走到她面前,熟悉的脸
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说了一句:“就当没有我这个爸爸吧。”
  他呆呆地看着这个从一出世就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这个总是喜欢哼着歌把幼年的她举起来转圈圈的男
人,这个恨不得把整个春天都抱来给她当礼物的男人。
  这一瞬间,她突然不认识这个人了。
  父亲带着另外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走到秘道一侧的墙边,一掀机关,一道小门打开
,露出不大的空间,里头放着食物与清水。他抱着别人的女儿走了进去,毫不犹豫地按动了里头的开关。
  暗门徐徐关上,她从最后的缝隙里,隐隐看到门后的父亲闭上了眼,转头不再看她。她就这样,被自己
的亲生父亲,遗弃在即将到来的一场灭顶之灾面前。
  秘道的石门,轰然坍塌,那群长相丑陋龌龊的蜘蛛妖们,流着恶心的涎水,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它们
长着倒钩的肢脚,死死缠住了她的身体,那些带着毒汁的倒钩刺进了她的皮肉。真疼啊。
  她在敌人们兴奋的吼叫声里,被架出了秘道。“大王已经抓住了雪蝶王跟王后,就差这丫头就一家团聚
了!”
  “听说只要把他们一家人的精元聚集在一起,就能炼出宝贝!”
  “什么宝贝啊?”
  “我怎么知道!总之把这丫头交给大王,咱们就算立了大功啦!”
  被蜘蛛丝捆得结结实实的她闭紧眼,咬紧牙,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害怕,不能哭,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她终究活了下来。是她身为蝶族女祭司的母亲,以精元与全身血液为代价,使出血遁之咒,将这
一群死敌困与咒法所成的幻境中不得动弹。
  虽然这个以形神俱灭换来的咒法,对于那群强悍的敌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就是这短短数分钟的混乱
,让她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照着母亲临终前所说,她躲到了知寒谷,等到那一潭黑水变成白色之后,从那里逃往了人间。
  那一潭水,冰一般刺骨。可是,再冰冷,也不及她父亲看她的眼神。她至今也无法忘记母亲临死前的惨
状,她眼看着她原本美丽的身体像秋天的落叶一般萎缩,枯竭,在空气中裂成无数碎片。
  她更加忘不了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不要恨你爸爸!
  可以不恨吗?可以吗?
  他保护着别人的女儿,却要自己的亲生女儿去送死,还因此间接害死了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
  不能原谅。永远,不能原谅!
  默在一场梦魇里挣扎,这么多年来,她总做同一个梦——灼人的火光里,她跟母亲被死死困住,而几步
之遥的父亲,却在火光之外冷冷注视着她们母子,对她们伸出的双手视若无睹,眼见着他们化成灰烬……
  “爸爸!救我!”她一声惊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湿了额头。
  她下了床,赤脚跑到了酒柜前,抓起一瓶红酒,直接往口里灌。醇厚的液体滑进身体,她渐渐平静。
  一千年真的很漫长,他只是一只雪蝶,像她的父亲一样,没有任何攻击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漫
长的一千年里四处追寻她父亲的下落,然后借用一切她能借用的力量,要这个男人为当年的行为付出应有的
代价。
  可是,她总是失败。她太会掩藏行踪,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失去他的下落,继而总要花很长的时间才
能找到四处漂泊的他,以及他的“女儿”,还有那些被他那可笑的慈悲心保护着的没用的妖怪们。而且,她
找来的杀手们,没有一个达成了她的心愿。不是失手,就是半路放弃。
  她已经没有耐心再耗费下去,她要一个可以终结一切的方法。虽然她最终找到了枯月,但,他只能为她
完成一半心愿。
  她要毁掉的,不仅仅是那个当初放弃她的男人,而是整个月城。她知道,那是他的心血,是他为那些妖
怪们辛苦构建出的家。家……每每想到这个字她便会冷笑,你为那些小妖们建立一个家,却一手毁了自己真
正的家。
  然而,当这群以“为人类科学进步做贡献”为目的的“科学家”们出现时,默笑了,她知道,她等候的
,真正的机会终于到了。人类的贪欲,是史上最强悍的武器,摧毁性的。
  三天,还有三天,一切就圆满了。默一仰头,将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末了,她舔了舔嘴角,却意外尝
到了一丝咸咸的味道。
【012】
  靳飞羽坐在Butterfly kisses后面的院子里,专心致志地举着小铁锤,对一堆木料敲敲打打,溅开的木
屑里,露出一把半人高的木制蝴蝶状摇椅,还未完工,每道工序都精细得让人惊奇。阳光穿过碧绿的树叶,
在他周围洒下班驳摇动的图案,围绕出一片恬淡的宁静。酒吧外的喧闹人声,完全被隔离在了最遥远的地方

  “刷上漆,这把摇椅就算大功告成了。”靳飞羽放下工具,吹开沾在摇椅扶手上的木屑,满意地轻轻摇
动,“你知道我做它做了多久?”
  他抬起头,问坐在对面的枯月。枯月放下手里的书本,半眯着眼,摇头。
  “一千年。”靳飞羽转身提了一桶油漆,细细地往摇椅上刷去,“我答应过默,要亲手做一把蝴蝶形状
的摇椅给她当礼物。可是这礼物,我居然准备了一千年。很好笑吧。”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依然放弃你的女儿?”枯月缓缓问道,“说到底,你不过是雪蝶王手
下的药师,有必要这么‘伟大’?”
  “王与王后,待我不薄。”靳飞羽微笑着,“何况,那时候的王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雪蝶王,只是
一个已经没有机会保护女儿的父亲罢了。”
  “你救了别人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却穷尽近千年时间要取你的性命。而你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做木工。
”枯月歪着脑袋,不无讥讽地说,“你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强大。”
  “我很开心她来杀我。”靳飞羽手里的刷子在细腻地运动着,“知道她还活着,比什么都让我欣慰。当
年那些龌龊的入侵者,大概到死都没有想到,王与王后在最后关头开启封印在王宫底下的铩天绝炎咒,将整
个昭虹界化作炎炎炼狱,夜蝶们的翅膀在火焰里重生,将所有敌人,以及我们整个家园,在虚空中化为乌有
。”他停住了,叹了口气。
  枯月自嘲地笑笑:“我倒是没想到,当年在知寒谷潭边见到的背影就是你。更没想到,千年之后,我居
然受雇于人,要干掉你这个曾在蝶族有身份有地位,平日连面都见不到的雪蝶药师。”
  “命运就是这么有趣。”靳飞羽蘸了另一种颜色的漆,继续他的工作,“我已经炼制了足够大家使用的
聚灵星晶,而月城的各个方面也日趋稳定,落叶也长大成人。这么多年我不跟默正面交锋,不外为了专心完
成这些真正的‘工作’。现在好了,什么都准备好了。”
  枯月望着一身轻松的他,皱眉道:“你打算……”
  “我的工作完成之后,你就可以开始你的工作了。”靳飞羽冲他一笑,“你可以拿我的尸体去跟雇主交
差。”他顿了顿,“不过,不劳你亲自动手。”
  “什么意思?”他着实看不透这个男人。
  “我知道默这次都干了些什么。我身边的下属也知道,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向月城下了‘死亡通知’,后
天,她会让月城城毁人亡。呵呵,这一点,她倒也算光明磊落。”靳飞羽的神情渐露严肃,“如无意外,后
天会有大批人类,带着他们最先进的武器,汇集到月城外头,默会替他们破除我下的结界,替他们打开进入
月城的通道。我要保证月城的安全。”
  “你想……”枯月略一思索,脱口而出,“用雪蝶的大幻禁咒?”
  “知识面很宽泛嘛。”靳飞羽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若无其事地说,“只要让那些家伙,包括默在内,
永远把整个月城看成一块空地,或者一片湖水一座山脊,那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制造这场永远的幻觉,需要你拿命去换。”枯月冷冷地提醒。
  “这场交换是我赚了。”靳飞羽低下头,仔细地给摇椅上色,“不过,替我保密。我对外宣称的版本是
,只要大家齐心合力,将各自的念力集中到结界之上,任何入侵者都无法攻破月城。”
  枯月站起身,离开前,他头也不回地说:“也好。我倒落个轻松。后天,我会给你收尸的。”
  “谢了。”枯月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歌声,是那首熟悉的《Butterfly Kisses》……
【013】
  “枯月枯月!”落叶从旅馆一侧突然冒出来,兴奋地挽住了枯月的胳膊,眼睛上那层灰翳似乎都比平常
淡去了些,“我给KING的生日礼物做好了呢!便宜你,先给你看看?”
  在那片长着星光槿的山坡上,枯月愣愣地盯着落叶递给他的礼物——一张空白的画纸。
  “这就是你给KING的生日礼物?”枯月吧画纸翻过来倒过去,也没看出个名堂。
  “是啊。”落叶狠得意,小心摸索着画纸,“这幅画,我给它起名叫‘昼夜’,嘿嘿,名字很有诗意吧
。”
  枯月有点哭笑不得,说:“可这明明就是一张白纸啊。”
  “才不是呢!”落叶急了,“你把脸靠上去!画纸的左边!”
  枯月撇撇嘴,把脸靠到画纸上。当皮肤与纸面接触的刹那,他微微眯起眼忽然睁大。暖的?!这幅画的
左边居然是暖的!并非那种夏天本来就有的微热,而是以种奇特的,有生命般的热量,仿佛画纸下,藏了一
个太阳。
  “我花了狠多天搜集月城的日光,每个早晨和傍晚,我把不同形态的太阳的温暖都搜集起来。”落叶兴
致勃勃地描述着,“只补过我太笨,还不太会使用封印,费了好多 力气才把这种温暖封印到画纸上,这是真
正的,太阳的热度呢!”
  枯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坐在屋顶上,手里拿着的那个玻璃瓶。他指着画纸的右半边
,“那另一半为什么是凉的?”
  “笨蛋。”落叶嘻嘻一笑,“都说了是昼夜,那边是阳光,这边当然就是月光啦!你得等到天黑再来看
!”她望望天,摸摸自己的脸,“嗯,应该差不多了吧。”
  随着夜色的日渐浓重,枯月的眼睛里,泛起了一片莹白闪烁,如水流动的温柔光华。
  画纸的右边,有一轮不知用什么颜料画成的弯月,被一片细碎的星辰包围。
  “是星光槿的花汁。”落叶的眼睛笑意满满,“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知道,一定非常漂亮。”
  捧着这幅画,枯月开始猜测,到底需要怎样一种感情与心思,才会令到这个丫头把太阳和星月“放”到
画里,当成礼物给靳飞羽。
  “我知道他一直在想念一个人。”落叶坐下来,“那次他喝醉了,他靠在我怀里,说他弄丢了一个世界
。”
  “所以,你送他一个昼夜交替,日暖月华的世界。”枯月挨着她坐下来,第一次用很正经的口气与她对
话。
  “对啊。”落叶用力点头,“KING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很多。还有整个月城,如果没有他,这里的妖怪
们可能早就成为丹炉里的药材,或者更凄惨的下场。他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她的大眼睛里,有光
闪动,“我能做的,就是快乐地活着。然后,尽量把我的快乐送给他。”
  枯月沉默片刻,把画纸小心卷好,还给落叶。
  “他会喜欢的。”他喃喃说。
【014】
  夜,四下倶寂。
  枯月坐在房间的窗台上,敲着键盘。“交易终止。酬金奉还。”他点下发送。
  “理由?”对方很快回复。
  “我爱上了这里的一个酒吧。”
  “有何特别?”
  “酒吧的老板,永远只在吧里放一首歌——《Butterfly Kisses》,那是一首父亲专门写给女儿的歌。

  “杀手似乎不需要太多的艺术细胞,更加不需要感情,你犯了大忌。”
  “但你需要。蝴蝶摇椅完成了,连颜色都上好了,很漂亮。他说,花了一千年的时间。”
  至此之后,对方再没有任何回复。关上电脑,枯月静静躺在床上。
  昭虹界里德生活,他的家,父母,哥哥,妹妹,所有他一直在强制忘记的场景,渐次清晰。如果当年,
他选择回头而不是逃跑……会怎样?
  他在人间苦苦修行,换了一身高深本领,他诛杀妖魔,狠绝无匹。那些丑陋凶恶的妖怪,每一只都让他
想起那些将父兄与妹妹化为灰烬的敌人。可是,杀了那么多,他还是无法快乐。父亲和哥哥,以及所有与昭
虹界共存亡的所有同族,他们才是为了保护家园与亲人而生的,真正的夜蝶武士。而他,什么都不是,只是
个可耻的逃兵。
  他在全世界买下了无数房子,只是想找回一个家。但,房子只是房子,再多,也不是家。
  想起靳飞羽,想起落叶,枯月情不自禁地开始哼起那首听了上百遍地《Butterfly kisses》。
  他开始庆幸自己来到了月城。或许,他可以为这个地方,以及某些人,做些什么。以一种真正正确的方
式。有些遗憾,对他而言已经永不可弥补,但对别人,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去
做?
  凌晨,天微明。枯月悄然离开月城,他要去取回寄存在别处的一件东西,一件曾被他视为耻辱,无力背
负的东西。
【015】
  月城外的沙土,滚滚而起。
  云层厚重的天空下,数十架形状奇怪、装备先进,类似战斗机的飞行器在嚣张盘旋。
  默站在宽大的机舱中,俯瞰着脚下这个像老照片一样的城市,面无表情。
  “默*****,该你替我们解开这里的防御结界了吧?”实验室里的大胡子男人,脱去了西装,穿了一身墨
绿色军装,难掩兴奋地催促。
  默不说话,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我们可是有协议的!你现在该不是反悔了吧?”大胡子变了脸色,“默*****,如果是这样,后果可是
很严重的。”
  “闭嘴。”默冷冷道,“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来对我说教。”
  黝黑的机群,无声无息停靠在云朵下,像张开翅膀,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秃鹫。
  月城里,一片寂静。靳飞羽跟落叶,紧靠在Butterfly Kisses里的沙发上,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要醒来
的迹象。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那张空空的,但却包含了一整个世界的画纸。音箱里,依然是那个温柔的男声
,一遍又一遍唱着《Butterfly Kisses》。
  枯月睡过的床上,空无一人,窗台上,挨个摆着几个打开了盖子的蓝色小瓶。瓶子里,曾经装着最有效
的妖怪催眠雾。他释放的剂量,足以让整个月城昏睡到今天日落……
  睡一觉吧,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尾声】
我站在月城外的山丘上,眺望那座被结界完美保护着的妖怪之城。城外,乱七八糟横躺着数十架非法潜
入的妖异飞行器。
  警察,军队,科研人员,分布四周,所有人如临大敌。他们不明白这些飞行器是如何避开敏锐的雷达,
悄然潜入此地的。非法入侵,实在是一件危险至极的大事。
  不过,在不受妖气误导的雷达发明出来之前,他们恐怕还要遇到多次雷同的事故。
  我隐去身形,朝前走。
  死乞白赖跟来的胖子跟瘦子,至今不能明白为什么我再看到今早的一条新闻之后,便毫不犹豫地驾云千
里,来到这座边缘之中,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城市。
  事实上,我一直在等枯月回来,那一壶酒,我一直给他留着。可是,当他来找我取回他的翅膀时,我就
隐隐知道,我俩把酒言欢的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了。
  五百年前,在我们成了朋友之后,他脱去了自己的翅膀,交给我保管。他说,他不配当一只夜蝶。所以
,他不需要翅膀。夜蝶天生的攻击力,都在那对翅膀上。我只望他平安而来,与我醉一场朝夕。
  今天清晨,我习惯性地边吃早餐边看报纸,一条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边陲小城惊现不明飞行物,荒
凉之地一夜之间突见大量蝴蝶,实属罕见。日前已有相关人员陆续赶往该城。生物学家及气象专家称,不排
除气候变异引发蝴蝶迁移的可能。
  放下报纸,我当即赶去了月城。看着那些在飞行器附近翩翩起舞的墨绿色蝴蝶,我心中的猜测,得到了
现实的印证。
  那些墨绿色的,并不是真正的蝴蝶,从它们的气味里,我分明嗅到了人类的味道,它们,是被某种力量
变成了蝴蝶的人类。
  我来到机舱钱,往里看,一个人都没有。而新闻里也说,从发现飞行器时,里头就空无一人。嗅了嗅残
留在机舱里的味道,人类的味道,跟外头那些胡乱飞舞的蝴蝶所散发出的,一模一样。
  在月城外驻足片刻,我终是打消了进去的念头,回去的路上,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祈祷。从这天起
,我再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枯月的消息。
  一个月之后的夜里,我从外头归来,刚刚走到“不停”门口,一个小小的影子从空中飘然落下。
  一只黑色的蝴蝶,带着暗蓝色花纹的美丽翅膀徐徐扇动,停在我的肩头。一片光彩在我面前绽开,我忍
不住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枯月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以一种半透明的形态。我长长吁了口气,故作镇定地在心口画了
个十字,“感谢上帝,我的祈祷他听到了。”
  “哈哈,你这妖怪好奇怪,居然向上帝祈祷。”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对我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这样,怕是没办法喝酒的吧?”我看着他此刻的摸样,分明是几乎耗尽元气,不得不恢复原形保存
体力的状态,“你用你翅膀的力量,把那些倒霉鬼都变成了蝴蝶?”
  “你不知道我的翅膀还有这种神力吧?”他故作骄傲地一仰头,“好歹我也是千年修行呢。是不是有点
后悔当初没有私吞掉它?”我一翻白眼。
  “好啦,我是来跟你告别的。”他笑容渐淡,拍拍我的肩,虽然只是象征性的,我感觉不到他的力量。
他的眼里,好有从来没有见过的轻松:“我想,我找到了想永远留下的地方了。”
  “月城?”我猜测。
  “我真的很喜欢那里的一个酒吧,叫Butterfly Kisses的,那里的人也很有趣,男人会花一千年坐一把
摇椅,女人会想方设法把太阳跟月亮放进画里。”说到这些,他的脸上浮现出悠悠的恬静,“另外,还有事
等着我去做。比如替一对长期闹矛盾的父女进行调解。虽然那个女儿至今还不肯叫他一声爸爸,不过,既然
是我把她硬带到了月城,我就要负责到底。”
  “你的事,我不会多过问。只要你觉得是正确的,那就去做。”我并不太清楚他在月城究竟遇到了什么
事,但他眼底的释然让我由衷地高兴,“不过,调解家庭矛盾这种事,历来都是妇女主任干的,你要想得偿
所愿的话,还要多多努力呀!”
  “我会的。”枯月笑得自信,“只要家还在,别的都不重要。他们会和好的,只是欠一场迟到的沟通,
我相信这个。”
  “加油!”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那壶酒,我会一直给你留着。等你重新修回人样之后再来找我!”
  “一百年吧,一百年后我们再醉一场。”他向我许诺,然后突然问,“那天我来找你时,放了个箱子在
墙角。”
  “啊,那个啊,我以为是你忘记拿了。本来想私吞,不过算了。我给你收着呢,你要带回去么?”
  “那个是给你的礼物。那些东西,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长长吁了口气,笑,“这次真便宜你了!

  说罢,他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保重。希望下次我来找你的时候,是三个人的一场醉。”
  他的身体渐渐虚化,凝结成一团小小光球,化成一只振翅而飞的蝴蝶,朝着月城的方向而去,渐渐消失
于夜空之下。
  我回到“不停”,从我房间里翻出他留下的箱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堆钥匙,还有一堆房屋产权证,
世界各地的。最离奇的是,每张产权证上,都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再脑中迅速吧房价跟金条做换算,结论是,我又不费吹灰之力发了一笔大财。
  这个五月,真是美好。不过,那壶酒,我真的会一直替某人留着,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好。
  这只夜蝶,值得我跟他醉一场。
浮生物语·灵犀
楔子
丁小错一连三天没去上课
她像一只掉进火锅里的蚂蚁,蹲在位于市中心那家最大最豪华电影院三楼的男卫生间里,对着一只马桶长吁短叹——她把师傅交给她看管的灵犀剑弄丢了!
这也太衰了点吧!这把剑一直以一个小光团的形态躺在项链坠里,挂在她脖子上好几百年了。期间她经历过无数次剧烈运动,比如被师傅像个保龄球一样往天上扔,比如学校运动会等等,这条链子都像长在她身上似的牢不可破。哪晓得那天晚上她不过是看完一场《阿凡达》,有点内急就图方便溜进影院的男卫生间,正要翻开马桶盖,脖子上的赤金链子竟然莫名奇妙断开了,掉进了马桶里。
当时马桶盖还没翻开,也就是说,那条装着灵犀剑的链子,穿过了厚厚的盖子消失了……她那个酒鬼师父曾跟她言之凿凿——剑在人在,剑不在……永远有多远,你就滚多远!完了,这次真完了,要是被她的小气师父知道她跟人打赌赢了一张《阿凡达》3DIMAX电影票却没有上缴给他老人家再加上弄丢了灵犀剑,两条大罪,她上吊百次也不足以平民愤。怎么办?找人江湖救急!
当然,除了我这只开甜品店的千年树妖,还有谁能帮她?逼着丁小错买了一打甜的腻死人的香草松糕后,我告诉她,她的链子大概是掉入了时空的缝隙。要找回,只有跟着它到“那个世界”去。她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喷嚏,抱着一整盒香草松糕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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