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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独一无二的你

_9 叶微(当代)
  之情又是一愣,不太确定的问:“你是……江云吗?”
  “对,就是哥我。”江云豁然笑了起来,“你跟纪川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不少,现在终于修成正果了吧,不然纪川怎么会这么着急这个琴谱呢,我想呀肯定是你们的定情曲。”他一边说一边把抱着的琴谱塞给之情,“既然在这里看见你了我也就不必再跑一回了,你直接替我交给他吧。”
  江云明显是不完全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之情也不打算说破,抿唇笑笑,很轻的问:“你怎么会在S大呢?”
  “啊?”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深,“我呀,我在大学里教书,怎么,不像吧,我也觉得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教书匠,可是我老婆喜欢跟我呆一起我有什么办法。”他好像很无奈的耸肩,可笑容却是骗不了人的幸福。
  “你一定很幸福,那样……真好。”之情由衷的说。
  告别了江云,之情在小径上又呆了好一段时间安静的在雨声中缅怀着过往的青葱岁月,她想起了那个琴行里的平安夜,想起了大宅里的圣诞节,想起了分离的机场中那凄凉的哭声,一切的一切好像离她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她想要伸手去触碰过去,却发现过去已经远行……
  直到岑安然催促的电话打来她才恍如初醒。岑安然那边有些吵,雨声杂乱,她的声音夹揉在雨声中听起来有些轻,可是她的话却清楚郑重得让之情整个人为之一愣。
  “之情,林朗回来了。”
第六十一章
  赶到约定的餐厅里时岑安然已经到了,她重新蓄了长发,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盘在后脑,露出纤白的颈子,碎发垂落更添风姿,合身的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更显贵气,如今的岑安然已经跻身贵妇之列,举手投足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顾盼间媚气横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吵吵闹闹的疯丫头了。
  之情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扯着嗓子跟雷铮斗嘴的岑安然,想起了替她出头据理力争的岑安然,想起了倒吊在双杠上小脸充血却笑得无比狡黠的岑安然……为什么时间总是让人逐渐遗忘了原来的自己呢?究竟是什么让曾经那个刁钻的疯丫头变成了现在这样沉静的贵妇?
  她看着之情,那种近乎求救的眼神让之情不禁心里揪着发疼。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岑安然,即使是当年堕胎的时候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你说……他为什么要回来呢。”岑安然低头搅拌着罗宋汤,轻轻地问。
  “回来了又如何?”之情问:“安然我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都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的不是吗,他回来并不代表什么的,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还是爱着他,即使我已经跟了顾燕北,可是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爱他。”岑安然抬眸,悲伤地看着之情,“之情我想你一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我不想爱他的,可是谁能够管得住自己的心?如果管得住,当年我就不会为了保护他去跟顾燕北一起了。”
  岑安然的话跟锥子一样刺进之情的胸口,她懂她,如果管得住自己的心,那么在最初就不应该沦陷。
  “他约我明天出来见个面,我……没有告诉顾燕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之情停顿了一会儿,凝视着岑安然的眼睛,直到她点头,又道:“如果这个是你的决定,那么我一定会支持你,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都会支持你,就跟你当年支持我的时候一样,只要你不后悔。”
  “或许,不会后悔吧。”岑安然笑笑,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罗宋汤,又道:“之情,其实我现在的生活真的不错,顾燕北对我很好,用那些太太们的说法顾燕北把我宠上天去了,如果我开口说我要星星恐怕他都会给我弄来……我应该很高兴的,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安然,听我说一句……如果注定得不到自己最爱的那个人,那么你就该捉紧那个最爱你的人。”
  “那你呢?”岑安然反问:“如果你注定得不到我哥,那么你为什么不捉紧雷铮?这么多年了我看着你们走来,虽然我一直都支持我哥的,可是这几年来他对你不闻不问的……我其实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年拍着胸口跟你说我哥是喜欢你的让你努力去追,到了最后竟然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你不用后悔的,他给过我最美好的回忆,就跟林朗一样,他不也给过你最美好的回忆吗?其实一个人一辈子总该为自己勇敢一次,即使明知道那是飞蛾扑火,明知道自己会被烧成灰烬也都是那么的奋不顾身。”她捧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发现那茶苦涩无比,继而缓缓放下,“安然,我已经见过他了。”
  “我哥?”
  “林淼淼私下告诉我,她跟他之间并不是外界猜想的那样子的,他们那么做只是想要让我主动离开你哥哥,原因是不想要伤害我……我不知道那个比让我心碎还更能伤害我的秘密是什么,我也没有问,我不想看见他的,可是那天晚上一切都脱了轨,当我回到家的时候他就在我房间里面喝醉了……他早前才胃出血过,我当时就沦陷了,就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只要他一出现我的人我的心都会受不住控制的乱了……”
  “你还是爱着他的,就跟我还爱着林朗一样。”岑安然粲然一笑,按了服务铃让人送来了几瓶酒。她一边徐徐地斟酒,一边挑眉看着之情,那眼神忽的像是变回了当年那个疯丫头,狡黠无比,“我想你也希望重新开始的,对吗。”
  “我不知道。”她抿了一小口红酒,红酒的甜与涩在她唇齿间交融着,顺着喉咙缓缓地滑落胃里,温温地烫着她的脾胃,“你觉得当年他能这样逼着我离开,如今我们还能有可能吗?”
  “为什么没可能?”岑安然笑笑。
  “算了,顺其自然吧,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有意思。”说罢仰头干掉杯中红酒。
  “是呀,那就顺其自然吧。”敲着水晶酒杯的杯身,岑安然豁然的笑了,把之情的杯子满上,“来,今天我们两姐妹不醉不归!”
  两杯相碰,质量上乘的水晶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荡漾了开来,如花笑颜一如当年青葱时节。很多年后之情总会回想到这个夜晚,她们相似的遭遇相似的笑容在红酒的香气中散开,那么地美丽,她们最美丽的友情,永世长存。
  当岑纪川跟顾燕北来接她们的时候她们都已是醉了,桌下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几个红酒瓶子,岑安然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之情却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玩着手里的水晶酒杯。她或是没有完全醉的,看着顾燕北的时候眼神炯炯,十分有神。忽的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所幸岑纪川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没有看他,而是看着顾燕北微笑。
  “顾燕北,你后悔过吗。”她笑着问。
  顾燕北正在把瘫在桌上的岑安然抱起,略嫌冷傲的目光定在了之情的身上,然后摇头。
  “我只是用了些手段得到她的天长地久。”说罢对着岑纪川微微颔首,横抱着岑安然走了出去。
  就在那个简单的动作中,之情发现了岑安然即使是昏睡着的却明显的抗拒着顾燕北的怀抱,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蹙起了眉头,而顾燕北则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表情,如易碎的宝物一样将她环在怀中,那么地小心翼翼。
  她不禁摇头,忽然一阵无力,整个人靠入岑纪川的怀里。
  岑纪川搂住她,一个使力就把她横抱了起来,她十分眷恋地把头埋在他的颈畔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颈项,柔柔的呼吸在他的颈畔徘徊着,好像一只温柔细腻的手若有若无地抚摸着他的颈,一阵酥麻。
  带着他回到住处的时候之情已经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岑纪川轻轻地把她放落在床上,深邃的眼中倒映着她的睡颜。这些年过去了她的模样没有太多的变化,要数变化最大的就是她的眼神,虽然还是一如当年的清澈透亮,却又沉淀着说不出来的悲伤……
  他轻声叹息,修长的指尖在她的脸上流连,说不出的沉闷在他心里不住地往下沉。
  这些日子以来他经常会想,他们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好像回到了从前,又好像不似从前……他想了很多很多,林淼淼说的是对的,他一直都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多么恨都已经过去了,他与她,是否还能重新开始?曾经的他,把她伤得这么深,况且叶霁秋……
  思及至此,游移的指尖缓缓收回,他转身欲走的霎那原本阖着眼睛睡去的人突然睁开双眼,一双眼中全无醉意,清澈灵动的翦瞳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顺势从床上坐起。
  她握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眷恋的阖了阖眼。“纪川,你要走吗……”
  “我不走。”他和煦如风的微笑想要抽回手,不料她握得很紧,说什么也不放开。
  这个时候他们两人的心防都几乎降到了最低点,只需要轻轻地碰上那么一下或许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辈子都不走了吗?”她仰起头,认真的注视着他在柔黄色台灯下墨玉般温润的眼。
  岑纪川不语,目光深沉。
  “纪川,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她又问。
  “你醉了。”
  “我醉了跟你回答我的问题没有关系。”之情的脑子此刻确实不太清楚的,如果是平时的她根本就不会说这样的话,她害怕受伤,更害怕被他拒绝……于是借着酒意,她把心里藏了很久的话全都问了出来,“你只要回答我,可以、还是不可以,只要你说我们之间不再有可能了那么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见你,一辈子,永不相见……如果你还爱着我,就吻我吧。”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爱情奋不顾身,她再也没有力气跟从前一样去争取了,如果他说不,那么她也会明白的,从此以后她绝对不会见他,她或许会嫁给雷铮,不为爱情,只为保全外公外婆辛苦建设下来的产业。
  他的心蓦然一疼,就好像有一只爪子无声无息的靠近,在他心防最脆弱的时候用力的抓住——
  一辈子,永不相见……
  他听出了她这句话中的决绝,心痛的感觉愈加浓烈了起来。
  闻他久久不语,之情的心有种石沉大海的沉重,默默地垂下头去,握着他的手渐渐地收紧……原来,还是不行,那个秘密果真这么重要吗?她只知道这个秘密让她几次与幸福擦肩而过。
  她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抬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
  身子骤然被推倒在床上,她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要起来,下一刻高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俯身的吻住了她。
  她的脑子骤然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他极尽缠绵地吻着,温热的舌挑开她的唇齿一再深入,温柔的动作间带着强烈的情绪感凶猛地袭来,让她不禁悄悄地闭上了眼睛揽住他的后颈轻柔地回应着。
  分开的时候之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迷蒙着一双莹亮的眼睛看他,岑纪川俯身在她的锁骨间落下无数细碎的吻,衣物被悄然拉下露出了白皙纤细的肩膀,披散着的长发落在枕上,衬着灯光晶莹柔媚,几缕碎发抚在脸颊,滑到唇边。
  一时间,□浮沉。
  她缓缓地半阖着眼睛迎合着他,气息绪乱,伸出手想要去扯他的衣服,手刚伸起来就被他紧紧地握住,她不解的睁开眼睛深深地看着他那双染上了别样深意的眼眸。他有些喘,按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前,单手虚撑着身子。
  之情抬头往他怀里蹭,不太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你还爱着我吗。”
  他翻身抱住她,静静不语,她整个人贴在他的胸口,一声声稳重的心跳平缓着她的,又像是催眠曲,诱得她不禁阖上眼睛。
  抚着她的长发,他最终叹息:“再给我一点时间……”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傍晚安然又把之情约了出来,之情先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一个人坐在窗边,宁静的空间里她很自然的出了神。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已经和好了,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外公在医院里跟自己说过的话,外公说,是叶家毁了她的幸福,又提到了母亲……这样的线索联系起来不能不让她把岑纪川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想到一起去,难道又是因为母亲做了什么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结果吗?她想了想,终于拨了个电话。
  “许先生你好,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件事情,对,就是……”
  挂了电话之后她重新将视线移到窗外,她现在正在明非单独的咖啡室里坐着,窗外细雨绵绵,室内咖啡浓香四溢,香醇柔软,让人想要就这样沉溺其中……
  玻璃窗上蒙了一层雾,朦胧的透着窗外的景物,之情蓦然一愣,突然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也有过这样类似的一幕,她站在落地窗边以指代笔在透明的玻璃上画着卡通画面,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时候的回忆对她而言是最幸福温馨的,甜腻似蜜。
  伸出纤纤指尖落在窗上,她开始描绘着自己的记忆,先是半缩在壳里的乌龟,然后是嚣张的兔子,每一笔每一划都跟曾经那么的相像,沉溺在这美丽的回忆中之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笑颦粲然如花。
  所以当岑安然来到的时候就看见之情一脸甜蜜地看着玻璃窗发呆,她狡黠一笑迈着优雅的步子上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的气色很好,完全不像昨天那么萎靡不振,轻轻地在之情对面坐下。
  之情挑眉。“你今天精神不错,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岑安然也不矫情,大方的承认,“之情,我想跟顾燕北离婚,我想要跟林朗在一起。”
  之情大惊!
  “你疯了!”
  “或是疯了。”岑安然耸了耸肩,“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的,可是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遗憾,这一辈子我不想就这样过,我想要重新开始,他现在已经有了保护我的能力了,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之情愣了一下,她与他何尝也不是这样?
  “之情,这条路是我选的,从一开始选择权就在我的手上。”岑安然抿着唇幸福的微笑,“我还没有告诉林朗这个决定,你也不要告诉他,我想等一切都理顺之后才跟他说……”她停顿了一下,忽的抛下炸起一起暗雷的话语,“在我过来之前,我跟顾燕北提出了离婚。”
  之情被岑安然这颗炸弹猛地轰炸下来,霍然站起。“安然你太冲动了!你、你怎么可以……!”
  岑安然还是笑着的,微笑着按住之情的手拉着她重新坐下。“之情你说过的,只要是我的决定你就会支持我,这个就是我的决定,我想要跟林朗在一起,就连做梦都是这么想着的……我不讨厌顾燕北,真的不讨厌,我更没有恨过他,我知道他不是坏人,他只是太想太想得到一样东西所以当年才会对我做那种事,跟他一起这么久了我也看开了。我一直都想着要跟他就这样走下去直到老死的,可是当我再看见林朗的时候一切又脱离了轨道,我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他,我忘记不了那个喊我小霸王的男孩子……忘记不了……”
  缓缓的低头,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之情只觉得自己头有些痛,下意识的按了按太阳穴。“你这条路不好走的,真的不好走。”
  “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勇敢一次,就像你当年一样。”她十分坚定地注视着好友,就在她的面前缓缓地脱掉无名指上那枚炫目到极致的婚戒,然后两指捏住移到灯光下迷蒙着眼睛,“之情,你当年能够为了爱情连命都豁出去了,我今天为什么不能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呢?”
  “不一样的,那时候我还年轻……现在我撞了这么大的一个钉子……”之情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跟他以后会怎么样,或许能回到从前吧,又或许会逐渐的疏远分离,未来的路谁能知道呢?可是你不一样,你要是跟林朗一起,顾家那边会怎么样?你不要忘记了顾局长在市里、在国内也是有头有面的大人物……”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岑安然笑呵呵的叉腰。
  之情挑眉看她。
  “大不了私奔了,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要了,我不担心我哥,今天的岑氏已经不是当年的岑氏了,跟雷万几乎并肩而驰,顾局长要怪罪下来也只是我的事情,凭我哥的手段不会有事的。”
  她话声刚落,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顾燕北双手环胸冷冷地站在那里,锐利的目光直视岑安然,唇角微微地勾起似笑非笑的,嚼着几分危险的味道。之情跟顾燕北当了这些年的朋友竟也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当下就愣了愣。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他冷笑一声走进包间,长腿一扫嘭的带上了门,“岑安然你就这么急着想要离开我吗。”
  “顾燕北……”岑安然咬着唇,求助地看着之情。
  “看着之情你觉得有用吗?刚才你不是说得很有条理的吗?怎么现在不说了?”他看也没看之情,眼神紧锁住岑安然。他平时甚少用如此冷漠的看她,这是第一次,直把岑安然冻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亲爱的老婆,你想想你是怎么叫我的?”
  岑安然低下头。
  无论人前人后她都没有喊过顾燕北一句老公,其实这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是直呼他的全名,连名带姓的喊他。
  “我想我还是先走吧。”看着事情的发展,之情决定还是先行离开。
  “没必要。”
  “之情别!”
  顾燕北与岑安然同时叫住了她,之情有些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对上了岑安然无助的目光,心终究是硬不下来,重新坐下。
  “顾……燕北。”用力的捏住裙角,岑安然用自己最大的勇气开口,“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甚至比林朗对我还要好,我也曾经试着去爱你,可是……我忘记不了他,他在这里,我心里已经留下了最深刻的痕迹,无论他在哪我在哪他都跟我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我想离婚的事情他全都不知道的,是我的主意。你是这么优秀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可永远也不要出现在那个秋千架下,我宁可永远都不去跟你说话,我宁可永远也不要跟你重逢……”
  说着说着,盈盈的泪水顺着她优美的脸颊蜿蜒的留下,滴落杯中。
  先是清冷的浅笑,随即顾燕北冷然地笑了起来,寒着声线。“你就这么厌恶我?”
  “不,不是。如果没有秋千架的相遇今天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这样我跟林朗还会很幸福的在一起,跟安安还能是最要好的朋友……我真的没有想过就是当年的一面之缘竟然改变了我原本的一生。”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顾燕北止不住的冷笑。
  “放手好不好?放手吧……”
  “能放手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之情骤然一愣,这样的话她也曾经听到过。
  顾燕北拿出一张纸丢到岑安然面前,目光中寒意凛然。“看了以后如果你还决意要离婚,那么我们明天就去约律师。”说罢,就跟来时一样冷冷的走出了那道门,一眼也没有再看岑安然。
  约莫已经摸清楚了岑安然与顾燕北间的纠葛,之情正要说什么些什么,却见岑安然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转眼间脸色霍然惨白,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没有分毫血色!
  纸张从她的手里滑落,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颓然地捂住自己的脸不停的呢喃:“怎么办……怎么办……”
  之情连忙上前捡起,那页纸上很多地方都是用专业术语写着的,可是只需一眼,一眼她就看懂了纸上的内容——怀孕。霎那间她也不知所措了起来,她明白作为一个女人如果有了孩子就很难离开自己的丈夫了,即使她不曾亲身经历过,可是看着岑安然的表情她就已经发现了从一开始的立场坚定,变成了现在的慌乱不决。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只能抱住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大哭,除了给她一个肩膀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岑安然哭得声嘶力竭,好像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在哭泣,她的哭声让之情心痛不已,在之情的记忆中岑安然一直都是那个最乐天最开朗的女孩子,为什么今天竟然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人长大就要面对这样的痛苦?为什么长大就一定要坚强?
  岑安然哭了很久很久,最后她突然抬起头泪眼直视之情,对着她露出很勉强的微笑提出想要自己走走,她的眼睛很红痕红,衬着苍白的脸色让人甚是担忧,之情想要跟她一起被她摇头拒绝,最终只能无奈的答应。
  出了明非之后岑安然好像没了魂似地在街上行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地面上湿漉漉的,散发着噬骨的寒。之情终究是放不下心隔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跟在她身后,她的背影十分纤细,看在之情的眼中不禁让她红了眼眶。曾经是多么可爱开朗的女孩子,为什么命运就要这样捉弄她?为什么人总是在快要触碰到幸福的时候老天就要把幸福收回?
  如果她的幸福能够分给她,那么就请求上天把她所能拥有的幸福全都交给安然吧,她们两姐妹总得有一个人是幸福的。
  正是思忖之际,一辆货柜车呼啸着从马路上飞驰而过,之情心里莫名的一惊就在这一霎那她整颗心都停止了跳动——!!
  刺耳的刹车声在黑夜的城市里犹如神鬼哭号——
  她尖叫了起来!
  “安然!!”
第六十三章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鲜红的颜色跟血一样倾泻,之情呆坐在门外的塑胶椅子上,那样的冷。她用力的抱住自己的身子,分明是看着暖气的医院,却冷得让人无所适从,噬骨的寒冷却从四面八方不停地侵入她的身体里。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护士不停的进进出出,莫名的不详在之情的心里渐渐地生了根,恐惧好像一只爪子,握住她脆弱的心。
  刚才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岑安然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血从两人交握着的手中蜿蜒,她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眯着眼睛对她笑,用力的笑。她说,“之情,我会好的,我不离婚了我要当一个好妈妈,当一辈子的顾太太,一辈子对他就跟……对自己一样的好……”之情哭着不让她说话,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却知道她一直是笑着的。“再给我哥一个机会吧,我总觉得……他很爱你,等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你想要挽回……都不可能了……”
  “不要说了……”之情哽咽,“我知道了,我跟他都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你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说,一定不会有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
  岑安然眯着眼睛,神志逐渐模糊,半昏半醒间,她对着之情露出了如同当年初见那般粲然的笑,那笑容却比哭更让人难受,她说:“那时候我们才十三岁吧,刚认识的时候……没想到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能遇见你……真幸福。”
  之情颔首微笑。“能遇见你,我也觉得很幸福。”
  岑安然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她的手用力地握住之情的,很用力很用力的,好像这是她最后的依赖……
  一记响雷划破寂静的天际,轰隆隆地顺着闪电在黑夜中划出一道明亮似烟火的痕迹。
  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时钟在寂静的空间中行走着,已经是十一点了,从岑安然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刻起只不过过了十五分钟,之情却觉得这十五分钟是那么的长,那么的长,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任凭眼泪染湿面容……
  五分钟后岑纪川、顾燕北、岑夫人、雷铮、尹菲菲先后的赶到,之情只是眼神空洞地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尹菲菲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心痛的抱住她。
  之情的衣服上,手上都是干涸的血迹,衬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更是凄楚,岑夫人见此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岑纪川最是沉着的安慰着母亲,不时抬头看看之情,眉心紧锁,平素温润的笑意荡然无存。
  雷铮来到之情面前蹲下,英俊的脸因为连日来的丑闻干扰与公司里的工作而变得憔悴了,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小声地安慰着。“不会有事的,岑安然那个小疯子命大得很。”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呀……”岑夫人扶住儿子跟女婿,终于崩溃,“我们岑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们呀,究竟是为什么……”
  一时间,岑夫人压抑的哭声在医院的走廊里不停的扩散了开去,自从她们赶到以后之情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安静的靠在尹菲菲的身上沉默着,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盏溢出血红微光的灯上。
  岑纪川安慰着母亲,表情凝重;雷铮斜靠在墙边,眉宇紧蹙;顾燕北站在离抢救室门口最近的位置,冷漠的表情中透露着深沉的悔意……
  红灯骤然熄灭,之情霍然跳起一下子就把尹菲菲推开,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冷然:“你们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轰的一声,之情的世界应声破裂。
  她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不知道是谁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血色弥漫的抢救室里那个曾经露出一口白牙对着她咧着嘴不顾形象大笑,跟她说“你好我是岑安然”的女孩正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不是这样的,这个怎么会是岑安然?怎么会是那个与自己一同在阳光下奔跑的那个女孩?岑安然是最活泼开朗最沉不住气的,怎么可能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呢?这绝对不是她!不是她……
  眼前的事物不停的回转着,那个跟女童军一样对着自己哥哥傻笑的女孩,那个气鼓鼓搞不清楚心爱人心意时候扁着嘴的女孩,那个活泼可人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面前这个躺在血泊中的人呢?!
  她记得那一年,安然在阳光下回头向她伸出手,温柔的阳光柔软地洒落在她的身上,连她的睫毛都被阳光映成了金黄色,那么的美丽……
  她记得那一年,安然挺身在她身前恶狠狠的喝退前来骚扰的市井无赖,她好像保护神一样站在她身前,却忽略了自己背在身后不停颤抖着的手……
  她记得那一年,安然捏着她的手服下第一颗堕胎药,那么的绝望那么的凄楚,可是她却能在第二天就跟没事的人一眼,反倒安慰着她,没事的,没事的。
  是呀,没事的,她们都会没事的,一定是医生搞错了。
  思及至此,之情突然挥开扶住自己的手,转身欲走——
  她很轻,很轻的喊,之情,之情……
  之情好像听见了天边的呼唤,往前的脚步骤然停下飞快地跑上前去,岑安然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指尖微微地动着,之情握住她冰冷的手。
  她好像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五指用力的抠住,指甲陷入了她的皮肤里,然后很用力的露出一个像是笑容的表情,这已经是她接近全身的力气才能够做到的,极限。
  “之情,你是我的好姐妹,这一辈子最好的姐妹。”
  “你也是我最好的姐妹。”之情咬牙,“一定是医生搞错了,我马上给你找医生过来……”
  “不用了,我知道的。”岑安然眯着眼睛,冰凉的手用力的伸出去、伸出去,拉住了岑纪川的手,很吃力的把他们的手合到了一起,“哥哥我知道你为难的是什么,可是如果错过了你会后悔的……之情,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为你们……做这样的事了,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唇角开始溢出鲜红的血,染着血的手紧紧地捏住之情。
  “同样的为我做一件事吧……不要告诉他,一辈子……答应我……”
  之情紧紧地咬住牙关,用力的点头,她怕自己只要一开口就会留下泪来。
  “答应我……”
  她黯然泪下。“我答应你,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一辈子。”
  岑安然满足的笑了,紧握着之情的力道忽的小了,她视线移到了某一个点,露出了很温柔的表情。“你看,那里很亮很亮,就像每天都会升起的阳光一样,多好看……我就在那里等你们一百年……等你们……你们,都不许爽约……”
  在她越来越轻的声音中,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四章
  岑安然的丧礼之情没有出席,她把自己困在家里看着日起月落。她什么人都愿意去见,手里紧紧的捏住一张照片。那是三年前她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照的,照片上有她,有李安安,有雷铮,有顾燕北,有林朗……是多久了,多久他们没有聚在一起了?她的指尖在照片上摩挲着,看着照片里岑安然那张明媚的笑脸,她忍不住再次流泪。
  为什么命运总是要这样对待岑安然呢?当她第一次接近幸福的时候,深爱着她的人亲手斩断了她对幸福的向往;当她第二次接近幸福的时候,她最爱的人忽然回来,扰乱一次春水;当她第三次接近幸福的时候,命运之神划破银河,亲手把她推到了绝路。
  这就是命运吗?为什么命运总是把她们置于掌心翻来覆去?
  窗外的雨不停的下着,哗啦啦的响,好像就连天都被她的情绪所影响,连日阴霾。
  当岑纪川开门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头抵在冰凉的落地窗上,就着薄薄的雾气用手指在窗上画着圈圈,她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几天的时间就让她迅速的消瘦了下来,让人看了都心痛。可他自己何尝不也瘦了呢?死去的不仅只是之情的好友,更是与他有血缘的亲妹妹,这几天他一直把悲伤都压在心的最低层,稳重沉着的安排母亲的起居生活,安排岑安然的丧礼,处理公司要务……作为安然的哥哥,岑家长子,他没有悲伤的权利。
  信步上前,他倾身抱起了她,她这才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整个人依偎在他胸前好像无助的小女孩一样紧紧的抱住他,好像这一辈子仅有的依靠,只剩下他一个。
  他轻轻地把她放在沙发上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揽住她纤纤的肩膀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下,直到她的手重新有了温度才放下杯子,她以为他要走,下意识的揪住了他的手,整个人都埋到他的胸前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她这颗破碎的心,只有在他的身边才能缓缓的愈合。
  “纪川。”她轻轻地喊他,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他应了一声,拉过沙发上的羊毛毯子盖在她的身上,隔着毯子紧紧的搂住她。
  “你也很难过是不是?”她抱住他的腰,没有抬头,“我知道你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难过的模样,可是我不是外人,就好像当年一样,你难过就抱着我吧,我想要你知道在难过的时候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就像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一样,不要总因为别人而忽略了自己好吗?”
  他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顶,叹道:“好。”
  “认识安然的时候我们才十三岁,多小呀,现在我都快二十五了,时间过得真快,什么事情都是一眨眼就过去了,有时候我总觉得她没有离开,她一直就在我们身边,不时的说叶之情你是个大笨蛋……呵呵,你知道吗,高中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鼓舞我是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跟你告白的,她那个傻瓜……一直都为我张罗着,把我的事看成自己的事,从来就没有怠慢过。”
  “可是你知道吗,在她为我张罗的时候看得比谁都要清楚通透,可是自己的事情上面却傻呼呼的,害得林朗陪着她走了很多弯路,不过也难为林朗了,竟然就这样陪着她走了过来。你知不知道,林朗是真的爱着安然的,四年前他走前的那个夜晚,我亲眼看着他对着安然的照片在哭……跟林朗认识这么久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有那样的表情,那个时候我的心也在为他们痛着,他们原本该是多么登对的……我不是说顾燕北错了,爱情是不分对错的,他只是用错了方式,不过他的确如他说的那样,他得到了安然的天长地久……”
  他们就着这个动作相拥着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大部分时候都是之情在说,她用软软的声音告诉他这些年跟安然走来的点滴,这天是这些日子以来她说最多话的一天,好像想要把长时间以来累积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一样,他很安静地聆听着,抹不去的温柔。
  说着说着,她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哎呀地低喊了一声,动作有些笨拙地站起来匆匆打开冰箱找出材料,一边说:“我都差点忘记了你的胃不好,你去洗个澡换衣服吧,很快就能吃了。”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居家小妻子一样,有些迷糊却又特别的紧张,岑纪川扶着门框在厨房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的笑了起来,好像有一股暖流徐徐地流进了他的心里,一扫连日来的阴霾。他又站了一会儿才进了浴室,等他出来的时候饭菜的香味盈盈地充满了一室,之情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他滴着水的发尾不禁笑了,小跑着拿了毛巾把他按坐在沙发上轻柔地替他擦干头发,气氛温馨柔美得让人不想去打扰。
  自从岑安然那件事以后他们谁都没有去想过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之情已经搬进了岑纪川的家里,俨然是同居关系了,但是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他们究竟真正是什么样的关系,两人亲密得就跟从前一样,也同时都十分默契的不再提起岑安然的事情,仿佛遗忘了似地。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很多事情一辈子都无法遗忘,人们只是知道自己必须生活,于是选择了忽略太过深沉的怀念,偶尔在某一个瞬间或是看见某一件物书的时候会突然走神,然后想到了她。
  一日饭后他们照常相拥着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八点半时分的港剧,情节不算特别吸引人,可是有些台词却搞怪得让人不得不笑。
  之情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堵着的,可是她知道世界并不会因此而停顿,她只能在时间里慢慢地恢复过来。她握着岑纪川的手半倚在他的肩膀上,沐浴露清爽的香气在她的鼻尖萦绕着,她扭动着身子窝到他怀里。岑纪川正穿着一件深V领T恤,她这么一扭拉扯到了他的衣服,露出了一大片健实的胸膛。
  她低呼一声连忙往后缩,完全没想到后面就是玻璃茶几,后脑狠狠的撞了上去,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一下子痛得她眼泪直飙。
  “急什么呢。”岑纪川失笑一下又把她捞了回来把她按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揉着她撞痛了的脑袋,柔声询问,“还疼吗?”
  “疼死了疼死了。”她无赖的戳他胸口,“你干嘛在家都要穿得这么性感,诱惑谁呢。”
  岑纪川忍不住笑出声来,捏住她的鼻子逗她。“你说呢?”
  “谁知道,说不定你的衣柜里就收着一个□的美女等着大王您临幸呢。”她撅起嘴故意地往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轻笑着抵着她的额头,她身上幽幽的沐浴乳的香味熏香一样的萦绕着,诱得他不禁亲了亲她的鼻尖。“我这屋子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天知道~”
  之情娇笑着送上自己的唇,唇舌嬉闹间不知不觉地被他抱上了膝,原本只是嬉闹的亲吻忽然转化,缠绵的味道愈加的深浓了起来,就跟纯纯的冬蜜一样化都化不开,他们亲密的拥抱着,窗外细雨朦胧,月色从落地窗那儿水银一般的倾泻着,落了一地银芒。
  好不容易结束了缠绵的吻,岑纪川稍稍推开她,不料之情整个人就跟树懒一样缠在他身上,眼中光华流转脸色酡红,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又是一个绵长的深吻。
  两人的呼吸在深吻中越加的不稳,之情像是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从头到脚都红透了,只有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灿若明星。
  他把她紧紧的搂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平静着太过急促的心跳,她的手却悄悄的从他衣服下绕到了他的背上轻轻的挠。
  “之情!”他低喘着叫住她,反手擒住她捣乱的手。
  她是把他当做柳下惠、当做圣人了还是觉得他自制力过人?
  “干嘛。”她不知死活的偏着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红润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媚眼如丝,那表情那动作是说不出的诱惑,“你不喜欢我吗?”
  “你——”
  他的坚持在她突然张嘴咬他后颈的瞬间如高墙粉碎,轰然倒塌。
  深入而缠绵的吻在月色之下更显妖娆,她的手环住他的颈子,他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身,忘却了一切的吻着。
  他拉着她站起来,一路的吻去不知撞倒了多少东西,可情到浓时谁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直到他们撞开了卧室的门,双双跌入柔软的床上。
  她被他按在了身下,清亮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咯咯的笑,纤纤素指从他颈边的敏感处划下游走在锁骨的位置。他伸手就攫住她胡作非为的手按在床上,温润的目光此刻也掺杂了别样的神色,深邃而充斥着说不出的危险。
  “之情……”他抓住最后的清明,不确定地喊她。
  被握住的指尖在他的手心软软地挠,一头青丝披散在枕头上,媚色无双。
  “你不要吗?我可是……”
  顷刻,以吻封缄。
  交缠的指在不知不觉中被套上了一枚很熟悉的环圈。
  月色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这一夜夜空无云。
  [正文完]
番外 寻找丢失的逝水流年(1)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大海中浮沉着,又觉得灵魂好像从躯壳里飘了出来,冷眼看着穿着青绿色手术服的医生给他抢救,他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看着,没有任何感觉,就好像那躺在血泊中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后悔吗?不,他从来都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不后悔曾经的不择手段,不后悔带着她公路飞驰,不后悔爱上她,更不后悔在最后一刻那无意识的动作。
  在那一刻,货柜车呼啸而来的瞬间,他的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即使前一刻才怒吼着要让她跟自己一起去死,可下一刻他却终究是不舍得。
  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爱情。
  多少年了?他记得很多年以前他坐在公车的后排,她坐在他前面,微微拉开的窗送来灼热的风,黏黏腻腻的,扬起她的碎发,还有几丝吹到他的脸上,勾得他痒痒的,她的头发绑成了马尾,露出白皙纤细的后颈,在年少的他看来,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那时候他才初二,年少轻狂的他不喜欢这个转学生,很不喜欢,她坐在他前面的位置上,他幼稚的把自己的脚伸到她椅子后面的横杠上摆明了让她不舒坦,她只是弱弱地写了张小纸条趁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回头丢给他。
  她的字细长而纤细,就跟她的人一样,她写:请问可以把脚收回去吗?
  他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种愤怒的感觉,径自夺过同桌的红笔用力地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字,还外加三个感叹号——不可以!!!
  他写字的力气很大,几乎穿透薄薄的纸张。
  于是,就此结缘。
  他跟她的好友岑安然总是吵架,大大小小的事总能吵起来,不是因为他喜欢吵架,而是他喜欢看着她被夹在中间有点无措的表情,有点可爱的无辜。
  或许就是在那简单而枯燥的校园生活中,他喜欢上这个女孩。
  那时候他还太年轻,只知道喜欢,却不知道那就是爱情的嫩芽,如果他能够更敏感一些,那么他们的结局就不会如此。
  中考之前他在S中的篮球场上,当着无数人的面把她按在了篮球架下,姿势之暧昧惹来了不少人的目光与同伴的呼声,他低头看着她眼中明明灭灭的怯意竟然笑了。
  “叶之情,我要你当我的女朋友。”
  当时的她完全被吓坏了,瞪大眼睛微张着小嘴,那模样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最后之情当然是没有答应的,可是他当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逼得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只要他考上了S中的高中部就考虑考虑做他的女朋友。
  于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目标从前不爱读书的他竟然发愤图强挑灯夜读,终于考上了S中高中部。
  可惜,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高中之后她认识了岑安然的哥哥,那个风靡S中、S大的俊逸青年,他温润如玉,柔情似水,墨玉一般的眼睛就好像深邃的漩涡一下一下地把人卷入,她爱上了他,无可救药的。
  那个圣诞节的夜晚,他亲眼看着他们两人在庭院里紧紧相拥,他的心就好像被烈火灼烧一样的疼痛,满腔的愤怒在他无意识中竟然化成了冷酷的笑意。他没有如自己意料那样上前,而是揽住了一个女孩子,可惜那个女孩子,他没有正眼瞧过。
  随着她与他陷入热烈的恋情,他逐渐地沉默了下来,在学校里他再也很少去搭理她,对于所有求爱的女孩子来者不拒,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如果不是那么他为什么会那么愚蠢的去做伤害自己,却无法赢得她注意的事情?
  他恨,于是他告诉父亲,他喜欢叶之情,要叶之情成为他的未婚妻,然后他做到了。
  可是,他并不高兴。
  低调的订婚之后,之情被强制送离了中国,她的母亲说是为了她的前途着想,并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他冷然地微笑,在她离开不久后飞往澳洲。
  在澳洲时候的生活他更加张扬,外国的女孩子比中国的豪放,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会有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可惜,他还是不快乐,尽管周围热闹得惹人烦心,他却觉得自己无比寂寞,因为没有她,他的心都空了。
  最终,他明白了为什么,喜欢的感觉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爱情,他为她喜,为她忧,为她狂,为她怒,一切,只是为了她。
  “病人大量出血!”
  “病人情况危急!必须马上进行电击抢救!”
  他漂浮在天空中看着红艳艳的血越流越多,他突然想起了岑安然去世的那天,她也是这么地躺在血泊里,有气无力的模样让他无比震撼,他有些难以置信,那摊在床上呼吸薄弱的人,还是当年那个嘲笑他,跟他斗嘴的女孩吗?又忆起岑安然去世的时候之情失去了灵魂般的表情——
  蓦然回首,他的视线好像穿透了墙壁看见了抢救室外面,他好像看见了她掐住一个医生的手,苍白的脸上全都是眼泪,他很想去听听她究竟说了什么,可是他听不见,只能看见她不停的哭,看见透明的悲哀在她脸上无尽蜿蜒。
  对呀,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呢?他最看不得她难过了,更何况是让她哭泣?
  锥心的痛从心里面不停的泛起传遍四肢百骸,他想要穿过墙壁去到她的身边,可惜他不能,他走不出这个抢救室,只能看着医生拿着抢救的仪器进行紧张的抢救。
  之情、之情,不要哭,我不会离开你,你已经失去了安然,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你放心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那一刻,他向上天祈求。
  如果天能够让他活过来,他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让她不再有泪。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中午,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眯了眯眼睛,母亲在沙发上睡去,他动了一下,全身都在痛。或许世上真有母子连心这样的道理,就在他动的瞬间,母亲的眼睛突然睁开——
  “医生!医生快来!他醒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慌乱,他觉得有些头晕,有种很莫名的感觉,他配合着医生接受检查,又拍拍母亲的手背安抚,如此,他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母亲每天都前来照顾,父亲仍旧在美国躲避着丑闻。
  一个多星期之后,病房的门被敲开,那时候他正好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听见了异样的声音骤然回首,一个纤细白皙的女子抱着一束向日葵来到他的眼前,她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喊他。
  “雷铮?”
  他看着她,目光怅然,有什么话想要说,可张翕着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笑得明媚一如窗外的阳光,伸出手来想要碰碰他,却又好像怕会弄疼了他,那纤白的手终究是手了回去,可眼中明媚依然。
  “你还好吗?伤口还疼吗?”
  他礼貌的微笑,“不疼了,谢谢关心。”
  话声方落,她竟然咬住下唇,眼中逐渐盈起了泪意。
  “别哭。”他轻唤。
  她胡乱地点头很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重新抬头的时候就好像桌上那束向日葵一样笑得明媚灿烂,那瞬间他觉得心里遗落的什么突然被填补了,满满的,却又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我帮你把花插起来吧,这样房间看起来也多了一点生气。”
  她的笑容好像尖锐的针刺进他的心里,莫名的疼痛。
  “那就麻烦你了。”
  又是那狐疑的表情,她回过头来看她,眉宇轻轻地蹙了起来,那双眼中覆上了很异样的神色,与此同时,他的心开始剧烈的抽痛了起来,好像有人用绳子束缚着他的心,然后突然收紧、收紧。
  “对了。”他终于问:“……你是谁?”
  花瓶,瞬间应声落地,溅落一地残片。
  后来,他们告诉他那个女孩子叫叶之情,是他从中学到现在最好最好的朋友,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按照他的性格怎么会跟一个女孩子成为他们口中那么要好的朋友?可是所有人的语气都那么坚定,甚至在北京的顾燕北也是如此笃定的告诉他。
  那么的,天衣无缝。
  于是他也只能接受这个答案,虽然疑惑。
  但是不能否认的,之情人前人后确实待他如一,她的未婚夫也因为他住院的关系把婚期推后,并且同意让她每天都来医院照顾他,跟他说话。
  雷铮喜欢听之情说话,她的声音软软的,仿佛有点撒娇的味道,可她脸上的表情却很认真,认真得让他发笑,半年在医院的相处中,雷铮接受了这个女孩子是自己好朋友的事实。
  每当午夜梦回时候他都会做一个梦,梦中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骑在自行车上,在他的车后头载着一个女孩子,他总是看不清那个女孩子的模样,记得她长发在风中飞舞,记得那个女孩子一直在笑,爽朗的笑。
  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们的对话。
  “你要带我到哪去呀。”她问。
  “你还知道要问?我还以为我牵着你去卖了你还不会问呢。”
  “那你快说呀,我现在不就问了嘛。”
  “带你去农贸市场。”
  “去那里干嘛?”
  “卖了你。”
  “雷铮!!”
  风中,轻声笑语仿佛近在眼前。
  梦醒之后,他总是努力地去回想那一个场景,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去想,终究还是没办法想起那个女孩究竟是谁。
  在他出院、接任父亲公司副总裁一职之后,他收到了那张红色的请帖。
番外·寻找丢失的逝水流年(2)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年。
  外界对他的风评——做事心狠手辣,张狂放肆;感情上处处留情。全都是不太好的评价,可他不在乎,很多时候他心里都会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好像心里面空掉了一块,可是究竟是哪一块,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空。
  到后来他又梦见了梦里的那个女孩,他约莫地察觉到自己忘记了一个人,一个女孩,或许是他这一生都无法舍去的女孩。他问过之情是否有那个女孩存在,之情先是讶异地看着他,沉默、沉默之后,才说。
  “确实是有那么一个人。”这时候的之情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小脸变得有点圆,有种说不出的成熟韵味,“我们当时询问过医生,医生说你丢失了很多记忆中的片段,我想……那个女孩……”
  “你认识她吗?”他突然紧张了起来,他总觉得那个女孩子一定一定很重要。
  “……认识。”之情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突然,她握住了雷铮的手,紧紧地握住,“你去S中看看吧,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还在不在那里,雷铮,我很认真很确定,如果她还在那里那么就表示她还在等你,你……一定不能错过她,她是那么爱你。”
  “她是谁?”
  “……燕汝。”
  之后,雷铮果真去找燕汝了,他也确实找到了燕汝,可是他们并没有在一起,雷铮后来是这么告诉之情的,或许已经是过去了太久,燕汝对他已经没有了爱的感觉,而他的心也无法应为燕汝而震动,他重新投入在工作里,只要他有空就会去看看之情,他最要好的朋友。
  六个月后,之情诞下一个女孩,取名若辰,雷铮很喜欢这个孩子,只要有空就会去岑家看看这个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女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从心里觉得雷铮对自己很好,若辰从小就跟雷铮很亲,除了父母亲以外若辰最喜欢就是跟雷铮在一起,那就好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光阴似箭时光匆匆,就是如此,过去了十八年。
  四十五岁的雷铮依旧高大英挺,保养得当的容貌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五、六上下,那一身张狂放肆从来就没有从他身上褪下过,他站在雷万集团最顶层的办公室里,从窗户往下看,有些走神。
  “岑小姐!岑小姐你不能进去,雷总他——”
  办公室的门应声被推开,雷铮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地笑了,挥挥手让秘书出去。
  “雷铮,你的秘书很讨厌!”岑若辰眯着眼睛对着秘书的背影做鬼脸。
  “什么雷铮,没大没小,叫我叔叔。”他笑。
  “什么叔叔,你看起来哪里像我叔叔了。”岑若辰鼓起小嘴,全身都洋溢着青春灿烂的气息。
  她继承了父母两人绝佳的容貌,白皙的肌肤,明亮的大眼,橘红色的薄唇,乌黑如海藻的长发,可性子却不知道像了谁,古灵精怪的,之情总说她像安然,的确,当年的安然也是这样子的。
  “我哪里不像你叔叔了,我都可以当你爸爸了。”雷铮失笑。
  “我有一个爸爸就够了,我要两个爸爸做什么?”说着说着,她突然像蝴蝶一样扑到他怀里,半是撒娇的说:“雷铮雷铮,我好喜欢你~”
  雷铮身上吊着她,哭笑不得的用脚把门踢着关上。
  这些年来他早就习惯了岑若辰时不时的喜欢,早已经免疫了过来,也由着她闹。
  见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笑,岑若辰不高兴了,伸手去捏他的脸,“我是说真的,你不要假装没听见!”
  “嗯,我听见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这个小树懒从自己身上掰开,在真皮转椅上坐下。
  “我不是在说笑,我是喜欢你!我爱你!”她气得跺脚。
  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岑若辰两手撑在办公桌上,明亮的大眼睛炯炯地看他,“雷铮,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都不喊你叔叔吗,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我才不要你当我什么见鬼的叔叔呢!我要跟你结婚!”
  “胡闹!”他难得的对她皱眉。
  “我没有胡闹!从我有记忆开始你就对我好,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你也没有结婚,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才不介意年龄,你不要用年龄拒绝我,我不接受!”
  “我心里有人了。”
  “……我不信!如果我没有亲眼看见我绝对不相信你心里有别人了,这么多年我都看着你,你从来都没有跟什么人特别亲密过,你骗人!”
  雷铮慵懒一笑,“我何必骗你?”
  “那你告诉我她是谁!为什么你宁愿不跟她结婚,也不要跟我结婚。”岑若辰一急,有点口齿不清。
  雷铮停顿了一下,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苦涩,“她呀……是一个傻瓜,总以为自己这么做能让我幸福,她以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还有面目去面对她?若辰,我不是一个好人,绝对不是的,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否则你爸爸妈妈要生气的。”他走到岑若辰面前,两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岑若辰是哭着离开的,把门关得震天的响,雷铮只是笑着、笑着。
  日暮逐渐落下,黑夜降临。
  他保持着那个动作坐在转椅上,黄花梨办公桌上摆着几只空掉的酒瓶,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点燃了的烟,他狠狠的吸了两口,然后塞进烟灰缸里,闭上眼睛。
  突然,他好像受了刺激一样打开抽屉,从里面抓出一只钱包,抽出一张发黄的照片。
  那张照片的颜色已经变了,有点褪色发黄,他却视若珍宝的收藏着,照片上的六个人笑得灿烂明媚,他的手指先从岑安然的笑脸上划过,然后是林朗、顾燕北,最后是之情。照片上的她笑得很含蓄很优雅,他忘不了当年她从英国回来时候的模样,精致漂亮得就跟一个洋娃娃似地,可那并不是真正的她。
  是的,雷铮早就想起了她,那个被他遗忘过的曾经。
  那时候他去找燕汝,燕汝还在S中担任美术老师,那天他们谈了很久很久,从燕汝口中他得知了自己曾经是多么深爱过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竟然就是之情,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竟然就在他的身边,可即使如此,他都没能真正的想起他们的过往。
  后来,他先后联系了在英国的林朗与北京的顾燕北,辗转地从他们口中探听到了很多很多勾引起自己记忆的场景。
  他就好像在沙滩上拾贝壳的人,在记忆的沙滩中,他一点一点地拾起自己遗失的记忆,重新牵连起来,串成一串风铃,在心里面随着心跳,荡出清脆的声音。
  重新记起她,那已经是岑若辰四岁的时候了,那时候之情家庭美满,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默默地,假装忘记了曾经的一切,祝福着他们。在经历了那一次车祸之后,他不再有爱她的机会了,那时候的他,竟然差点让她丢失了性命,丢失唾手可得的幸福……
  他已经想通了,就让她至死都以为他不再记得她,就好像岑安然至死也要之情承诺,一辈子都不要告诉林朗她的死讯。
  那是他们,一个人的爱情,只要他们一个人永远永远地记着,那么就够了。
  紧紧地攫住那张照片,他以指尖亲吻着自己爱了大半辈子的女孩,就让他用他的方式,一辈子宠着她爱着她吧。
  在醉意侵袭的时候,他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某一年炎热的十月六日,她衣衫不太整齐、明显是很匆忙地从大楼里跑出来,笑意盈盈地对着他软软地说:
  “雷大少,生日快乐呀。”
微然番外·爱上你,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路
  “之情,答应姐姐,一定一定要很幸福。”
  之情握着电话点点头,十分懂事的叮咛着。“姐姐你去了美国就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之情,再见。”
  说完,叶微然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指尖夹着的烟早已燃尽,掉了一地的烟灰,她丢下烟头从柜子里拿出银色的小型手枪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微敛着的眉目看向窗外,好像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想,她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得了严君傲了,严君傲本就是应该在天空中翱翔的苍鹰,她就是那条禁锢着他的铁链,如今她要还他自由让他高飞,不再束缚着他。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站在宽阔的草原上仰头看着天际翱翔的鹰,秋风吹起了她披散的长发,模糊了她的视线,回头的霎那就看见他牵着马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需一眼就已然倾城……
  叶微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绝美的面容楚楚动人,她微扬起头,听见了门外焦急的呼声,缓缓地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喉咙,扣下扳机——
  君傲,以后的天空,就是你一人的世界。
  ※※※※※※※※※
  这一年,叶微然十六岁,在富贵家族中长大的女孩子多半性格骄纵蛮横,可叶微然不一样,她谦恭有礼,虽然不太爱说话,可那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安静让许多长辈都很是喜欢,她是叶家掌权者叶霁秋的长女,商场上多少英俊的企业家后代想要得到她的青睐纷纷向她邀约,可是她全都不屑一顾。可以这么说,在父母离异之前,叶微然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属于有钱小姐的傲气的。
  她很宠自己的小妹妹,无论到哪里都会带着她,妹妹之情是个天真可爱且善良的小女孩,很少哭闹,母亲不太喜欢她们两姐妹,没有原因的,原本妈妈对她还算不错,到后来越来越冷漠,那种感觉微然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母女的感情生疏了。
  只有一个地方,微然从来都不带之情去,那就是育鹰场。
  她最喜欢来这里,小时候母亲带过她来一次并且让她养了一只小小的雌鹰。
  到后来,只要她心情不太好的时候都会来到这里,坐在木栏杆上看着自己的鹰在天空中飞翔,那种张扬着翅膀的飞翔,就好像天地万物都变得不再重要一样,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有能够自由翱翔天际的那一天。
  命运冥冥中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盛宴。
  这天微然偷听到了父母即将离婚的消息情绪低落,她站在宽阔的草原上仰头看着她的鹰,秋风吹起了她披散的长发,长发在眼前不停地勾动,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一天她是穿着白色长裙的,长裙在风势之中优雅地飞扬、飞扬,蓦然回首的瞬间,那人就出现在她的身后。
  那是一个高大冷峻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马服,马靴穿在他的脚上更是拉长了他的比例,玉树临风一次用在他的身上绝对不为过。
  他远远地也在看她,突然他翻身上马,向她策马而来!在她还在发愣得瞬间长臂一勾,以极顺畅利落的动作把她带上了马背!
  这一刻,微然的脑海中突然空白。
  这一瞬,在马背上自由奔驰的她突然就想,如果这个人就是前来带她走的,那么她愿意跟着他一直走,一直走。
  他的怀抱无比温暖,完全不如他那身冷峻的气势犀利逼人,她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自由的味道,感受着那种近似于在天空中飞翔的感觉,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人竟然就是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人。
  她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当他俯身亲吻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于是,就此沦落。
  如果在这时候叶微然知道认识严君傲之后她会越走越远,那么她也会决定认识他。因为他教会了她如何爱一个人,带给了她一生回味的爱情,交给了她一颗完完整整的心,一辈子所有的爱情。
  她从来就没有后悔爱上他,严君傲身后藏了许多秘密,他从来不说她也不问,这样的秘密在他的身上更是填了几分神秘,那样的神秘就是诱惑着微然走近他的引子。
  后来父母终于是离婚了,微然决意跟随父亲,彻彻底底地与母亲脱离了关系,跟着父亲在一间小小的平房里住下。这时候的父亲已经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学教授,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流高中的老师,而叶微然也不再是那个优雅的千金小姐了,她开始找一些校工作去帮补生计。
  在苦难的时光中她总是会想起那个在育鹰场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偶尔还会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个亲昵的吻,然后彻夜难眠。
  他们只见过一面,可只需一面她就已经沦落。
  最后,叶微然还是辍学了,因为父亲的病,她实在没有办法安然地去念书把父亲一个人丢在家里自生自灭,自从她决定跟随父亲离开的那天开始她就有责任照顾父亲。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么不堪的面目与他重逢,初见的时候她还是那个优雅美丽的千金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有高傲的资本,可以目中无人;重逢的时候,她是夜总会陪酒的小姐,他是她的老板。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让她到一个浑身肥肉的男人身边坐下。
  经历了好几天的适应,微然面部表情地走上前去,坐下之后对那男人露出了很适宜的微笑,把那男人哄得满面红光。他的手在她的大腿上游移,她很有技巧的避开了一些,倒酒的时候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严君傲还是那冷峻的模样。
  她悲哀的想,原来这个人已经把她忘了。
  罢了罢了,忘记了也好,那么他以后再想起她的时候记忆里只有那个漂亮、高贵、优雅的叶微然,而不是现在这个自甘堕落的陪酒小姐。
  当那个男人揽住她的腰意图亲吻她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严君傲突然有了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开她,攫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大步地离开了夜总会,带到了夜总会楼上的套房里。
  那是一个月圆的夜晚,微然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有点悲哀,又有点送了口气的感觉,悲哀的是他终究是认出了她,松了口气是因为,她第一个男人是他。
  这一夜,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跟在了严君傲身边,所有人都以一种鄙视的目光看待她,她觉得自己就好像古代君王身边的奸妃一样,不被任何人待见。
  严君傲对她是极好的,虽然他很沉默很少说话,可是只要是微然想要的东西他都会亲自送到她的面前,有一次微然的目光在橱窗里多停留了几秒,第二天那橱窗里的东西全都被他买了回来,微然哭笑不得,天知道她那时候只是在发呆。
  不能说严君傲不爱她,如果微然说想要天上的月亮或许严君傲都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他只不过比普通人更沉默了一些罢了。
  为了微然,严君傲把微然的父亲送到了疗养院,给他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看护用最昂贵最有效的药物,无微不至,甚至很多时候都会亲自前来看望,所以即使后来父亲知道了严君傲的身份,他也对他们两人结婚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
  有一次严君傲的对头在夜晚伏击,严君傲身边虽然好手众多,可面对着同样强势的对手也多少有点吃力,严君傲一手持枪一手把微然护在身后,他身手极好,可是为了保护微然最终虽然取胜,却仍旧挨了一枪。
  因为这一次,微然有了学习防身术与枪术的想法,于是在严君傲的训练下,她成为了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如今都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微然姐”,她不以为然。学习这些并不是因为那些人,而是她想要变成一个能够有自我保护能力的人,在重要的关头不成为他的累赘、包袱。
  她爱得痴,爱得无声无息。
  很多很多年以后,叶微然跟严君傲的爱情被誉为黑道的爱情神话,一个是游走在死亡线上的黑道霸主,一个是为爱逃亡的名门之后,他们的爱情美丽得就像是怒放的烟火,在最尖端的时候美丽的绽放,落下满目的辉煌……
  在叶微然自杀之后,严君傲把她安葬在了教堂的墓地里,只要他有空就会来到她身边,静静地坐着不让任何人打扰,就好像多年前他们静默着相伴那样。
  严君傲是极爱叶微然的,在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那时候的叶微然穿着白色的长裙,就好像风中的女神一样,她眯着眼睛,长长的黑发在空中舞动着,那么轻灵。
  很多时候,心动只需一秒。
  他预料了他们总会有一天要分开,所以他从来都不敢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全放在她的身上,他怕到了他们最后不得不要分开的时候自己会不舍,可是他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早、这么早。
  叶微然是勇敢的,她敢爱敢恨,她把自己这一生最美丽的时光都交给了严君傲,把自己的所有所有都交给了她,她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因为她同时也得到了严君傲倾尽所有的回报,虽然到了最后他们还是分离,可是她的笑颦早就已经刻入了严君傲的心里,一辈子也不可能抹去。
  自此以后,严君傲愈加的冷酷沉默,他用最快的速度毁灭了天邦的势力,亲自枪杀了天邦的主人秦铭。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好像在瞬间感觉到了叶微然就在自己身边。
  微然,我为你报仇了,你看见了吗?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干净纯洁。如果能够自由翱翔就是你所希望的,那么我答应你,这一辈子我都将不受任何束缚,再也不受束缚。
  很多年以后,严君傲依旧是孤身一人,身边再也没有过女人。
  他依旧冷漠,依旧是黑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狠辣人物。
  只是在他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放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每当夜深人静或是身边无人的时候他总是会拿出那张纸条细看,以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好像抚摸着那张绝美的容颜那般。
  那是,叶微然最后留给他的话。
  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着美丽的结局,
  就如我和你。
  爱上你,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路,
  我不后悔把自己一生中最美丽的年华交给你,
  因为你带给了我所有同龄女孩子都不可能有的爱情。
  此后,无论天涯海角,生死轮回,我都不会遗忘。
番外·Kiss The Rain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那天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只记得那天阳光很灿烂很明媚,就好像她当年的笑容一样,灿烂得能够融化一切冰霜。
  那时候他还是S中的学生,面临高考他并不如普通学生一样紧张,那时候的他对很多事情都是淡淡的,情绪很少有起伏,看见谁他都是面带微笑的,上至老师校长,下至同学师妹,没有不喜欢他的。
  可是他还是很寂寞。
  他身边总是会有很多人围绕着,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走进他的圈子里,他好像在自己周围画地为牢,不让任何人逾越界限,就连亲妹妹也不行。
  那天,阳光安静地散落,悄然泻入琴房,他一如往日的在午休时间来到琴房,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飞跃,一起一落走起和煦的琴曲。那时候他最喜欢的是那首轻灵的《KissTheRain》,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弹奏这首曲子。
  就在他沉溺在琴曲的悠扬中时,打破琴曲长宁的声音骤然响起,虽然那声音很轻很轻,可他却敏感地察觉了。
  手中弹奏的动作没有片刻停顿,他回头看了一眼。
  少女俏丽的模样在阳光下耀出明媚的光彩,英俊的少年不知道在跟她说着些什么,她俏皮地吐舌把怀里抱着的厚厚的作业本一股脑的全塞到少年的手上,笑眯眯地跑开了去,当时他并不在意,没想到第二天那少女竟然又在窗边出现。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在意,当做完全没有看见她似地径自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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