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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独一无二的你

_3 叶微(当代)
  “江云?”
  岑纪川的声音让之情感觉分外亲切,霎那间就抬起了头来,笑眯眯地看他。岑纪川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江云。
  江云见状连忙撇清关系。“诶你别误会,我可没对她做什么,要做什么也来不及了,嘿嘿。”
  “师……嗯,刚才有几个人来问我些事情,是他帮我解了围。”她一时间也想不到该怎么称呼他,支支吾吾的帮江云解释,然后又回头对江云笑笑。
  “抱歉,是我疏忽了。”岑纪川看着她,若有所思。
  江云瞧出了两人之间有着不一样的气氛,单手勾着下巴邪恶的笑了起来。“怎么?小女朋友?”见岑纪川笑而不答,于是笑得更加可恶了,吹了声口哨,“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晚上宿舍要给你留门不?嘿嘿,我看不必了是吧。”
  岑纪川不理他,虚拥着之情的肩膀带着她往回走。
  之情一张脸涨得通红,因为江云的话,也因为岑纪川刚才的笑而不答。走在刚刚才走过的路上,之情的心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岑纪川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刚才欢快的氛围一下子变了调,两人都默默不语。她看着自己在风中轻微飞扬的裙摆,想了很多很多话题,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够说出来,最后还是岑纪川先打破了沉默。
  “江云他开玩笑开习惯了,你别放在心上。”他指的是江云口中“留门”的一事。
  之情愣了愣,随即抬头撑起浅笑。“我知道,班里的同学也都这样开玩笑的。”她感觉到气氛变得很不对劲,并且大多是她的因素,于是连忙绽开笑容,“师兄既然不是令狐冲,那么我应该怎么叫你呢?”
  “你可以喊我纪川。”
  吱的一声,之情大脑短路,毫无预警地站住了脚,岑纪川也停下了脚步在丛丛高树中回头看她。柔风抚在树叶上,荡出簌簌的声响,它吹动了他的刘海,吹起了她的长发。他眉眼带笑,温文尔雅,她大眼圆睁,秀气轻灵。从旁边飞驰而过的自行车带来了一阵略强的风,她蓝色的格子裙在风中扬起了流水般的皱褶,这一刻好像落入了漫画里似地,画面细腻柔美得让人沉醉。
  “怎么了吗?”
  之情骤然回神,笑逐颜开。“没、没什么。”
  纪川纪川。她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心花怒放,可是终究喊不出口,她总觉得这样的称呼太过暧昧,太过亲昵。
  送之情上车之前岑纪川才把手里提着的装着CD的小牛皮袋交给她。重新走在走过无数次的林间小径上,任由清风吹拂着他柔软乌黑的发丝,不由自主地抿唇笑了起来。
  这个说要当他朋友的小女孩、会给他说冷笑话的小女孩、会对着他傻笑的小女孩已经逐渐地进入了他的生命,在他波澜不起的心底划了一下,激起轻微的涟漪,只是当下的他尚未知晓。
第十四章
  刚开始之情也不过以为岑纪川说给自己补习数学不过是说说而已的,没想到过了几天中午放学在饭堂里吃饭的时候就接到了岑纪川的电话。饭堂里很吵,她跑出去接了,回来的时候双颊酡红,满面桃花的模样让岑安然不得不猜测那是自己家哥哥干的好事,连忙凑上去八卦。
  “怎么?我哥?”
  之情顿了顿,筷子在碗里瞎搅。“他……他问我什么时候有空,他可以给我补习数学,我上次只不过是说说而已的,没想到他竟然放在心上了……”
  岑安然嘿嘿的笑,咬了一块茄子。“我哥这人其实很少有上心的事,而且他还主动找你,看来我哥对你也有那个意思吧,说不定我哥就是传说中的闷骚,你怎么回答他的?”
  之情终于不再蹂躏米饭,放下了筷子,一脸羞涩。“我跟他约好了星期六到S大的图书馆里见面。”
  “不错不错,这应该也算是约会吧,嘿嘿。之情小宝贝我说你也别总是一副受惊兔子的模样,星期六那天多表现表现自己让我哥爱你爱得死心塌地去。”
  “安然!”
  岑安然傻笑,突然筷子一顿,看着饭堂门口。之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林朗跟那笑颦如花的隔壁班班花走在一起,两个人走在一起跟金童玉女似地,很是抢眼。班花头上好像沾了什么,林朗伸手给她弄了下来,那么亲密的画面让人只觉得他们周围充斥着粉红色的爱心。之情可管不上粉红色的爱心了,而是忧虑地看了岑安然一眼,岑安然周身都散发出杀气,可她什么都不说使劲的把菜往嘴里塞,随便吃过了之后扯着之情就走。
  之情正准备说些什么,岑安然伸腿狠狠的踹了粗壮的树干一脚,树叶哗啦啦地落了几片下来,她还不解恨,抓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对着电话大吼:“林朗你这个三心两意的混蛋!”吼完之后啪的一声发狠的挂掉。
  “安然,可能是误会……”
  “误会个屁!”愤怒中的岑安然顾不上大家闺秀该有的气质礼仪,出口成脏,“他们早就乱七八糟的混一起去了,以为我不知道吗!隔壁班那女的老跟他抛媚眼,当着我的面也敢给我来这一套,现在好了,连吃饭都一起去,当我死了是吧!”
  “安然,你跟林朗现在是什么关系?”之情突然问。
  岑安然被她这么一问,马上镇定了下来。对呀,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呢?她凭什么不让他跟别的女孩子一起?她凭什么?
  冷静下来的岑安然被之情扯着在回廊上坐下,一脸沮丧,见状之情连连开导:“安然,我知道林朗也是喜欢你的,你们俩怎么非得这样不可呢?只要你们俩其中一个退一步那么肯定就是皆大欢喜,也用不着这样互相折腾。你难受,他也不好受呀。”
  “那他干嘛要跟那个女的走在一起气我!”岑安然还是在钻牛角尖。
  之情笑。“我觉得,林朗是个优秀的男孩子,有别的女孩子会喜欢他太正常不过了,没有人会原地停留的等待,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就是事实,你为什么不冷静的问他是怎么回事呢?我相信只要你问他,他不会不回答,更不会骗你的。”
  “你叫我怎么问出口嘛,我……”
  “你有话要问我?”
  林朗的声音由远而近,他穿着校服白衬衫黑色长裤在阳光下大步走来,神色似乎有些慌张。他很快地走到她们面前,对之情笑笑,继而转过头去看岑安然。之情十分懂事的溜走了,把这片天地让给了他们两人,孤身在校园里漫步。
  岑安然跟林朗这对欢喜冤家心里别扭得很,分明是互相喜欢的,还得死鸭子嘴硬,谁都不肯先开口,矛盾不都是这样来的吗?
  穿过教学楼,她来到了操场,操场上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大多是情侣手牵着手轻声细语,之情走在暗红色的橡胶跑道上,顺着白色的线条走。橡胶跑道围着的是偌大的足球场,此刻足球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好玩的男孩子了,分成两组踢着足球,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她的影子映在跑道上头,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着,突然起了玩心,一个人跳着玩。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黑影旋风似地袭来,在无数人惊慌的叫声中,之情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电光火石间那黑影在风中旋转着在她眼前飞过,带过的风狠狠地刮在她的脸上。
  有惊无险。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做什么手臂就被人狠狠地握住使劲的往后拉,她吃痛的皱起眉头,被强势地拉到主席台边按坐在上头,那人劈头就骂。“你没长脑子是吧,足球场附近那么危险你跑到那里做什么!”
  这是这些天来雷铮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
  之情咬唇不语。
  见她不说话,雷铮更是生气,差点就想要伸手掐死她。“怎么,你打算连话都不跟我说了?”
  “你冷静下来了吗。”她抬头看他。“我不想总是跟你吵架,吵架很累的。”
  “我——”他烦躁的抓头发,“之情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只要你想,我们一直都可以好好说话的。”
  雷铮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才把这几天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之情,那天是我的不对,是我太激动了。”
  “雷铮……”之情长长地叹息,“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虽然有时候很毒舌,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是希望我好的,可是我……”
  “别说!”他猛地打断她的话,“你只要告诉我你原谅不原谅我,其他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之情摇摇头。“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说原谅你?我们都是好朋友,不会有隔夜仇的,就跟我还有安然一样。”
  好朋友吗?雷铮心突然揪痛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使劲的拉扯着他的心脏,每一个角落都生生的痛。他想要大声的告诉她她已经渗透进自己心底,可是又怕吓坏了她,矛盾的心理让他十分纠结,他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这么纠结过,可是为了她,他尝尽了无数酸甜。
  他努力的想要自己对她狠下心来,再也不会退让,可是当她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坚定竟全数丢盔弃甲。
  就在这时候之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了电话,听见了对方的声音之后眼神都变了。
  电话那头的,竟然是顾燕北。
  “嗯,我知道了……怎么你有兴趣?哈哈,你这家伙真该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不说话,别对我这么冷酷嘛,我们的关系这么好对不对……”她说说笑笑的结束了通话,才刚抬头就对上了雷铮冷冽的眼,心骤然一颤。
  就在她以为雷铮又要暴跳如雷跟她大吵的霎那,雷铮突然抿着唇,插在裤袋里的手紧握成拳,冷冷地丢下一句:“以后走路小心点,眼睛不是让你长着当装饰的。”
  他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外,之情愣了一下。
  “我知道了。”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半响,突然又问:“岑安然呢。”
  之情这才想起林朗跟岑安然的事情,咧嘴笑了。“她呀,跟林朗在说话呢,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呢,诶不如我们去瞧瞧?”说罢,扯着雷铮的衣角小跑着就往饭堂那边去。
  午休的时间校园特别的安静,除了操场以外走动的人少得可怜,两人穿过教学楼来到了外环的长廊边,远远地就看见了岑安然跟林朗,岑安然坐在长廊边上抬起头说话,阳光在她姣好的轮廓上耀出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林朗双手插在裤袋里,单膝微屈,低着头看她,好一幅明丽和谐的画面。
  “他们在做什么?”雷铮问。
  “林朗没有跟你说吗?”之情见他摇头,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林朗跟你关系这么铁,不会连这个都没有告诉你吧?你也是的,当他哥们这么就也没看出来吗?林朗喜欢安然!”
  雷铮眼神突然一紧,之情以为出了什么事吓了一跳连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林朗好像在跟安然争执,安然霍然站起怒气腾腾的使劲戳他的胸口,林朗动作极快,在握住她手的同时另一手扣在她纤细的腰上,俯身吻住了她!
  之情目瞪口呆的低喊一声,羞红的颜色瞬间覆上脸颊。
  不纯洁呀不纯洁,这一幕怎么能让她这等纯洁的小女孩看见呢?她正要转身肩膀突然被人紧紧握住,男孩的气息骤然撑开她的毛孔大声的咆哮着侵入,雷铮英俊的脸透过她乌黑的瞳孔不断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她惊叫一声反手推开他,大大的往后退了两步。
  雷铮也错愕的看着她,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刚才冲动,竟然差点就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之情面露尴尬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她的心疯狂的乱跳,一下又一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一种状况呢?要不相对无言,要不针锋相对,总是无法好好说话,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从前那样欢快呢?突然之间之情不想长大,她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会失去得越来越多,如今所能拥有的就好像掌心的流沙,越想要握紧就流失得越快。
第十五章
  周六这天天色有点沉,好像要下雨。之情早早的起床翻箱倒柜的翻出了一条白底黑色大圆点的连衣裙穿上,又搭了一条黑色的七分丝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头满满的愉悦。出门之前外婆特意叮嘱了她带伞,又说叶霁秋晚上不回家吃饭让她可以玩久一些,之情开心的应了,拿了包出门。
  假日的公车里特别空,也开得特别快,在公车里坐着的之情心怦怦地跳,有些紧张,小腹也因为紧张而微微的疼痛。面对岑纪川的时候她总是如此,总是表现出情窦初开的少女最常有的青涩。公车报站器中那女人的声音机械的报站,不时地打断之情的思维,每报一个站之情的心就跳得越快,越期待。
  公车终于来到S大北门的站,之情匆匆下车。她来得很早,在约好的时间上提前了将近三十分钟。她走到站台后面的长椅上坐下,因为有大树的遮挡,原本就不热烈的阳光更是难以透入,沉沉地,带着几分阴凉。
  她紧张的捏着手机给岑安然发信息,信息才刚发出去就听见有人喊她。
  她闻声回头,一双秋水般的翦瞳盈盈望去,见了来人后瞬间绽放了一个灿烂明媚的笑。
  今天岑纪川穿了一件宝石蓝的短袖V领上衣,露出了让人看了会脸红心跳的锁骨,黑色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迎着微风来到她的面前。
  两人都意外的早到,相视一笑并肩往S大图书馆走去。
  S大图书馆藏书众多,占地宽广足足有六层高,两人来到了五楼自习室。因为是周六而且时间尚早,自习室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都能听见。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之情就端端正正地坐着,摊开自己的习题卷。
  “有什么地方不懂的吗?”
  之情指着习题卷上的一题,表情十分苦恼。“就是这个呀,指数函数……我怎么也搞不懂。”
  岑纪川看了看题目,在白纸上画了曲线图,十分耐心细致地给她讲解出每一步的方法。
  他的声音温润而稳重,之情突然觉得那声音好像细砂磨在叶子上似地,意外的迷人。此刻的两人靠得很近很近,之情几乎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温温然地触动着她的心跳。
  就在这时候自习室的玻璃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两人并没有在意,直到来人走到他们桌前。
  之情抬头一看,是两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一个面容羞涩含羞,一个使劲地推着那个看起来很害羞的女孩子好像在鼓励着催促着什么。
  “岑师兄,她有话要跟你说。”
  岑纪川看了看她们约莫地猜到了什么,正想让她们出去说话,那害羞的女孩子好像突然鼓起了勇气似地,涨红着脸看着他的眼睛大声地说:“岑师兄!我喜欢你……你,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之情傻眼,握着笔的手顿住,乌黑的大眼睛在那个羞涩的女孩子身上打转,悄悄地看了岑纪川一眼。
  岑纪川霍然站起,低头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声线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宠溺。“你在这里继续答题,我很快回来。”说罢,继而看向那两名女孩子,“我们出去说。”
  羞涩的女孩闻言,脸颊爆红,使劲的点头,一手扯着那个大胆些的女孩子跟在岑纪川身后走了出去。之情好奇的往外看,那个羞涩的女孩看着岑纪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胆些的那个从旁插了几句话,岑纪川好像一直在听着,最后他摇摇头说了些什么,那羞涩的女孩脸色又红转白,再由白转红,好像很尴尬很哀怨地往之情的方向看了一眼,之情微惊连忙低下头去。
  半响,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之情抬头对回来的岑纪川甜甜一笑,故意放轻松了语气。“那个女孩子真好看。”
  “是吗?”岑纪川漫不经心地说,“傻丫头,你比她好看。”
  她感觉脑子好像被什么震了一下,霎那间眼前昏花一片,干笑的掩饰掉自己狂跳的心。“师兄你不用安慰我了。”
  “还叫我师兄?”他挑眉。
  之情一顿,呵呵的干笑着,看着他带笑的眼睛,纪川二字在唇齿间绕了很久很久,终于撇开别扭的感觉,生涩地喊了声。“纪、纪川……”
  岑纪川满意的笑笑。
  之情重新投入让她无比懊恼的数学习题中,偶尔会问问岑纪川,岑纪川总是十分有耐心的给她讲解,只要她有一点点不明白的地方都会细心的给她分析,直到她搞清楚为止。
  虽然岑纪川手里拿着一本《国际工商管理》,但也少有的走神,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落到了他的眼中,让他不自觉地抿唇轻笑。每当她对一道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就会用笔杆敲自己的下巴,每当她茅塞顿开的时候她就会眼前一亮,每当她看题目看得走神的时候乌黑的双眼就会变得空洞无神,然后好像突然被灌注了灵魂一样顿了顿,再次投身题海……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中午,灰蒙蒙的天好像终于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闷声打了一记响雷之后,大雨倾盆而下。那声响雷把沉浸在题海中的之情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差点就把笔甩了出去。岑纪川合上书看了看窗外簌簌晃动的树,恐怕外面风势不弱,再加上暴雨连连,要出去恐怕不太容易了,给江云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
  之情见状也把习题收了起来,岑纪川十分自然的接过来,岑纪川建议到他宿舍去,已经叫江云顺便带了吃的,之情没有意见。两人下楼去,图书馆楼前站了不少进来躲雨的人,乱哄哄的谁都没有空去看别人。之情庆幸自己听了外婆的话带上了伞,不然现在就得跟这群人一样被困图书馆了。
  雨水溅落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在这小小的伞下之情不得不紧紧地挨着岑纪川,岑纪川一手撑伞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两人此刻的距离为零,她几乎能够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她悄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这时候她才发觉他的睫毛很长,在这样昏暗的时刻在眼下打出弯弯的浅影。
  温润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柔软如春风般的悄悄环绕在了她的身上,她莫名的感觉到舒心,心里头暖暖地,低下头揪住他的衣角。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大颗大颗的雨珠滴落在伞面发出咚咚的声音,不时伴随着闷雷的声响。之情突然想起初中的时候,只要打雷下雨班里大部分的女孩子都会吓得尖叫不已跟男孩子痛苦的惨状,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岑纪川低头附在她耳边问。
  之情的耳朵被他温热的气息扰得痒痒地,咯咯的笑。“不告诉你。”
  终于来到男生宿舍楼的时候之情才发现岑纪川的手臂被雨打湿,反观自己一身干爽,不好意思的笑着抢过伞,不让他拿,岑纪川也不勉强,带着她上楼。刚上了一层突然就传来了脚步声,下一刻一个打赤膊的男生从楼上晃悠着下来,之情大脑顷刻间停止了运作。
  那打赤膊的男生好像也受了惊吓,尖叫一声,双手护胸惊恐万状!在与之情目光相触后,两只手慢慢的向上,向上,再向上,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不留一丝缝隙。
  呆滞半响后思想瞬间归位,之情尚未来得及尖叫双眼就被一双修长干燥的手蒙上。
  岑纪川失笑,对那个差点就要大喊“有流氓!”的男生摆了摆手,单手捂住之情的眼睛,一手拉着她走上楼梯,直到那个貌似被人非礼了的良家少男羞愧万分的跑开之后才放了手。
  之情干笑着指了指那个人跑开的方向。“是不是我用眼神非礼了他?他不会叫我给他负责任吧?”
  “如果要呢?”岑纪川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那就糟糕了。”之情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捏住自己的下巴苦思状,“要不我给他点精神损失费?”她一边说一边大大的笑开了,黑溜溜的眼珠子流波转动,灿若星辰。
  “恐怕他会狠狠敲你一笔。”
  两人相视而笑,边走边说的来到了岑纪川的宿舍门口。
  S大的宿舍是两人共用,上次之情在楼下遇到的那个江云就是岑纪川的舍友,开门就看见江云坐在电脑前面一边打游戏一边吃着盒饭,听见开门声也不回头,伸手指了指岑纪川桌上的几个饭盒,另外一只手拼命的按鼠标,按得鼠标噼里啪啦的响。
  之情好奇的走过去看,电脑屏幕上的画面不停的在转动,她完全看不懂这些,只觉得屏幕里的画面晃得自己眼睛都花了。江云好像感觉到有人在身后只觉得不对劲,厮杀一会儿之后终于回头——
  “哎哟我的妈呀,小姑奶奶你怎么来了?!”江云抚了抚受惊的弱小心脏,连忙把屏幕关掉,“纪川你也真是的,怎么不告诉我你要带小女朋友来,我好给你们腾位置。”
  之情的脸骤然飞红。
  岑纪川把伞拿到阳台,带笑低斥。“别胡说。”
  “我哪胡说了。”江云给之情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笑嘻嘻的问:“小姑娘,你跟纪川在恋爱吗?别害羞告诉哥哥我,哥哥给你撑腰。”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之情连连摇头,面若桃花偷偷地看了看岑纪川。
  江云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竟然让他给捕捉到了之情偷看岑纪川那羞涩脸红的模样,嘿嘿的坏笑的把椅子往之情旁边挪,小声耳语。“小姑娘喜欢纪川?”
  被看穿了心事的之情原本就已经绯红的脸颊变得更加红润欲滴,使劲的摇头。
  “别骗我了,哥哥我这些年来看的东西比你多多了。”江云拍拍她的肩膀,“我不知道你跟纪川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不过呢既然纪川能把你带上来,我也不会再这里当灯泡的,到时候你们摆喜酒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就好了。”说罢不等之情把他的话消化过来他就站了起来对她眨了眨眼睛,外套一甩。
  “纪川,我家老婆大人急call,晚上你不用给我留门了。”
  话毕,无限暧昧的笑着带上门出去了。
第十六章
  江云一走,屋子里就变得静悄悄的,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打在玻璃窗上叮咚作响。两人吃了午饭雨还在疯狂的下着,隔开阳台的落地窗没有完全紧闭,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凉风从那条缝隙中叫嚣着闯进,清新了一室的空气。
  趁着岑纪川到外头丢垃圾,之情贴着落地窗的玻璃看着外头的暴雨发呆,玻璃门上团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玩心突起,用手指在玻璃门上一笔一划地画写着,一边写一边笑,笑容甜蜜得就跟溶化了的巧克力似地,细腻柔滑,划过薄雾而落下的水珠缓缓地在她指尖凝起,凉凉地。
  不知道是什么人从宿舍外头走过用扬声器播着《七月七日晴》,许慧欣独特的声线在楼道里悠扬地飘荡着。
  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之情手心在玻璃上蹭了一下把刚才写下的字符全部抹掉,蓦然回首。
  她指着隔在玻璃门外的世界,对他笑。
  “纪川你看,外面的世界好像笼罩在雾里一样呢。”
  话声刚落,连她自己都小小的吃了一惊。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这么轻松,这么轻易的喊出他的名字,好像他们已经很熟悉很熟悉,并且亲密得可以温柔称呼对方名字似地。
  岑纪川心中一动,来到她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外头。
  远远的青山在雨雾中迷蒙了起来,飘渺如仙境,虽不及江南的小桥流水诗情画意,可这蒙上了水气的南方城市总能够带着山水画一般的味道。
  她的指尖在覆着薄雾的玻璃门上划着什么,她的手指不算长,却很尖细,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吃过苦的手。再看看玻璃门,顺着她仿若带着魔术一般的指尖,龟兔赛跑被描绘得栩栩如生。她咯咯地笑,在偌大的玻璃门上不停地作画,岑纪川也被她的欢悦感染,从来只在钢琴上飞跃的指尖随着她一同在玻璃门上描绘出一幅幅得意的图画。
  之情画着画着,狡黠的就要伸手去抹岑纪川画的兔子,岑纪川伸手去挡,两个人在玻璃门前玩得不亦乐乎。
  雪白的灯光照射下来,并不如黄色的灯光柔和,可也将这屋里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之情的脸色被灯光打得看起来很白很白,红润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闪烁着动人的明媚。她使劲的想要跳起来去抹岑纪川画得高高的兔子,岑纪川开怀地笑着不再阻拦,看着马尾在她脑后不停的跳跃,生动活泼,外面的风雨好像完全被隔绝在外,屋子里的是一片温馨。
  跳了很久也够不着的之情终于放弃去抹掉兔子,坏笑的背过身子,在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写字不让岑纪川看见。
  “在写什么?”他避开玻璃上画出来的图案,单手撑在上头试图越过她的遮掩。
  “不告诉你,不许看!”
  她越是这么说就越是勾起了岑纪川的好奇,身子往前倾凑上去就看见了玻璃面上面写着几行字“纪川是笨蛋”“纪川是猪”“纪川是傻瓜”。
  岑纪川失笑,捏住她的肩膀伸手就要去擦掉,之情坏笑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碰,纠缠间之情一下子没有站稳嘭地一下撞在了玻璃门上,痛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自觉地伸手去揉她撞痛了的后脑勺,修长的指尖在乌黑的发丝中穿过轻轻地按着,从未有过的酥麻感顺着她的发丝径直传到了她的心里。
  之情微微的怔住。古人都说,青丝如情丝,三千情丝缠绕连心的十指,这样的动作是不是代表着什么呢?
  “笨蛋,怎么会这样都站不稳呢。”他轻笑道。
  “哪有站不稳。”之情小声的嘀咕着。其实她真的不是站不稳,而是刚才的动作突然亲昵得让她脸红心跳,他俊逸的面孔近在眼前让她有些晃神,没有留神就绊了一下撞到了玻璃门,说到底,这也就是他的不对。
  她好像没有发现自己此刻正以一种比方才更加亲昵的动作偎依在他怀里。
  蓦然抬头,惊觉两人距离竟然近得几乎让之情窒息,他单手撑在玻璃门上,另一只手轻揉着她撞疼了的后脑,她被他困在玻璃门与他之间,进退不得。
  窗外,雨声淋漓。
  她看着他的眼,心跳加速;他看着她的眼,心生悸动。
  岑纪川浓如乌墨的双眼好像沾染了什么异样,他透过她深黑的瞳仁看见了自己,从未有过的悸动在心头不停的翻覆,在她后脑轻揉着的手缓缓地停了下来。
  她浓密如扇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白色的灯光下她的嘴唇颜色粉如初樱,她的上唇有些翘,那样的弧度好像期待着什么似地。他突然有了动作,情不自禁地好像两极的磁铁慢慢地被她吸引了过去……
  看着他一寸一寸地接近,之情心如雷鸣,好像终于忍受不住他眼中的自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没想到闭上眼睛之后她的感官愈加地敏感了起来,她几乎能够感觉到他越来越靠近的温度,就在她感觉到两人的唇几乎就要碰在一起的瞬间,他的气息仿佛被一股打破暧昧的风猛地吹散,连护在她后脑的手也在瞬间挪开了。
  她蓦然睁眼,他已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浅笑,手里捏着一片很小很小的叶子。
  她傻傻地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叶子,突然很沮丧的低眉。
  原来只是为了拿掉那片叶子,她还以为……想来,还是她想太多了,岑纪川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自己?连早上时候那个那么好看的女孩子鼓起勇气向他表白都被他拒绝了,她这样的丑小鸭怎么可能会得到他的青睐?他帮助她,恐怕只是看在岑安然的面子上吧。
  一颗期待的心骤然裂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后来在沉默中雨过天青,之情再也没有写习题的心情决定回家,岑纪川也没有挽留。在走出宿舍的时候之情回头看了一眼,玻璃门上的图案已经变得湿淋淋的了,那几个字不再清晰,凝结在一起的水珠好像眼泪一样顺着曲线慢慢地滑落。岑纪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眉心微微地蹙了起来,若有所思。
  出了宿舍大楼之情才发觉温度骤降,她还穿着无袖的裙子,湿冷的风吹来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得她下意识的搓了搓手。一件外套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心底一动,睁大眼睛看他。
  “别冷坏了。”他细心的把衣服拉好,柔声叮咛。
  她突然很想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好像被噎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唯有强颜欢笑的点头道谢。
  此时的气氛有些沉寂的尴尬,两人没有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还是那条林间小径,可是这一次走在这儿心情变得不再轻松,偶尔之情会侧过头去看岑纪川,他感觉到她的视线会对她温和的笑笑,可之情总觉得……他这样的笑容突然生疏得可怕。
  一路无言地来到车站,之情礼貌的道谢,还想要再说什么,公车远远地驶来,之情像是逃似地上了车,不敢再看他。
  青春总是在指尖飞快地流逝,每个人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总会爱上那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或许在将来那个人会成为记忆中一个模糊的身影,也或许那就是将来的另一半,总而言之,不会有人后悔在年轻的时候如此喜爱过一个人,因为那是青春行来的轨迹。
  从那天起之情就有意无意的避免说到岑纪川的话题,岑纪川的衣服她早早地拜托岑安然送了回去,有时候岑安然故意提起也会被她悄无声息的把话题转移。岑安然彼时已经跟林朗作为男女朋友的交往了,虽然如此但对之情的事情也很上心,看样子好像是在闹别扭,以为过几天就会好的了,没想到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一个月多过去了,之情还是在逃避着话题,让岑安然发觉了不对劲。
  她问她,她什么都不说,她问岑纪川,岑纪川也只是笑而不答。
  岑安然敏感的感觉到了他们情感之间的纠结,忙上忙下的忽略了雷铮越来越冷淡漠然的眼神。
  雷铮偶尔还是会很毒舌的跟岑安然吵上几句,还是会很关心之情,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又好像一切都变得深沉了起来。作为最终旁观者的林朗看在眼里,想要说的话最后只能变成兄弟间了然的动作,拍拍他的肩膀。
  有时候林朗会遇见之情一个人看着玻璃出神,他走上前去跟她说话,她的反应始终慢了半拍的样子,不复从前的精灵狡黠。她还是会微笑,经常是那笑眯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是会跟岑安然斗嘴,会跟李安安讨论帅哥,会为了十块钱跟小贩讲价还价……
  但是她逃避,逃避一切跟岑纪川有关的话题,好像下了决定再也不要来往似地,岑纪川也不再给她发信息打电话,两人在这一点上特有默契。
  一切好像重新回到了轨道上,回到岑纪川跟叶之情没有交集之前,可是一切好像也有些不同,所有人都在沉默中成长了起来。
  就在这样的日子中,之情接到了叶微然打来的电话,她期盼了许久的电话。
第十七章
  叶微然打电话来为的就是告诉之情父亲的生日即将到来,约她在父亲生日当天一同为父亲庆生,足足三年没有见过父亲的之情兴奋地当天晚上睡不着觉,一扫多日来的阴霾心情奇好,连带着带动了近日来被她扰得情绪低落如更年轻的岑安然脾气也变好了起来,最终受益者自然是林朗,林朗一脸感慨,悲壮地拍她的肩膀。“同志,感谢你带领着我脱离苦海!”话才刚说完就被岑安然狠狠的敲了一记。而雷铮脾气也因为之情心情变好而变好,让周围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爸爸生日的那天恰好是星期天,之情借故出门去了,走出别墅群区的拐角处就看见两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那里,叶微然一身高雅的宝石蓝裙装斜靠在车尾,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烟,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没有过什么动作,点燃着的烟烧出了长长的烟灰虚虚的挂着,要掉不掉。□浪的长发卷翘着,让远远看来的之情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之情还没有走上前去,一名身材高大的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从驾驶座下车,风度翩翩地来到叶微然身边夺过她手里的烟丢到地上,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就在两人回身的瞬间看见了之情,之情尴尬地笑笑,唯有上前。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高大的男人突然接了一个电话,神色骤然变得有些异样,叶微然什么都没有说,也不为之情介绍那个人,直到那人挂了电话轻声细语地在叶微然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完全不在意之情就在旁边,狠狠的吻住叶微然,末了自行开车离去。
  之情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连捂住眼睛都忘记了,直到那辆黑色的奔驰扬长而去才转头看叶微然。叶微然对她笑笑,示意她上车。
  一路上姐妹俩都没有说话,之情想到了那个男人估计就是姐姐的男人,那个在黑道上独霸一方的男人,偶尔她会侧目去看开车的姐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叶微然只是淡然着神色,纤纤玉手把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得极稳。
  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明光的黑色奔驰穿越了大半个S市,在郊外一所十分偏僻却在市内首屈一指的疗养院外停了下来。
  “姐姐,爸爸他生病了?”之情小心的斟酌着用词。
  叶微然在阳光下微微一笑。“爸爸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闻言,之情没再言语。
  两人穿过中心花园的长廊,在长廊上能够看见两边的景象,平整的草地上香气浓郁,设施齐全,假山伫立,流水汤汤,安静却不失生气,好一个疗养的好地方。来到住院楼的楼下,护士刚好提着一只蛋糕走来,见了叶微然笑容可掬。
  “严太太,蛋糕刚刚送过来了。”
  叶微然应了,伸手接过,似乎对“严太太”这个称呼已经十分熟悉,并不排斥。反倒是之情吃了一惊,沉默了片刻,在电梯里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姐姐,你结婚了?”
  “没有,不过应该快了,爸爸希望我能跟严少结婚。”她撩了撩长发,视线停留在电梯上那个不停跳动的楼层表上,“之情,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过在爸爸面前什么都不要问,他说什么你就先答应着,知道了吗。”
  这话听得之情原本就不太踏实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姐姐,爸爸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平白无故的,不可能住疗养院的,你不要骗我我不再是小孩子了,我也是爸爸的女儿。”
  叶微然看了看她,眉目间的疲惫忽然如逃脱了牢笼的鸟儿顷刻间覆上,轻轻地叹息:“女孩子,还是糊涂一点会比较幸福……爸爸他,得了肝癌,不过不要紧的,我们会为他找到最好的医疗团队。”
  之情顿时只觉得重逢的喜悦几乎完全被这个消息盖了过去,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叶微然的表情,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叮的一声,电梯来到了十五楼,叶微然拍拍她的头,牵着她的手走在亮着白炽灯的楼道里,白炽灯发出嗡嗡的声音,伴随着叶微然的高跟鞋声,一下又一下地震在之情的心上。在叶微然推门之前她嘱咐了一下,等到之情答应了才开门。
  房门无声的打开,之情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的父亲,她几乎没有办法把面前这个憔悴消瘦的男人跟自己记忆中的爸爸想到一起。她睁大眼睛走上前去,面前的人脸色蜡黄,眼下黑影沉沉,眉心紧紧的皱着,好像在隐忍着什么似地。这就是三年在爸爸身上留下的痕迹?不,三年前的爸爸不是这个模样的,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见爸爸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地丰神俊朗,眉眼中净是文人的清俊潇洒。她清楚的记得那天他站在苹果树下握住她小小的手告诉她“爸爸永远爱你”的模样……
  病床上的叶永平好像跟女儿有心电感应一样,突然动了动,慢慢地转醒……深如枯井的眼在看见之情的霎那仿若被灌注了水源,马上生动了起来,枯瘦的手紧紧地抓住之情,张翕着嘴却出不了声,叶微然连忙倒了一杯水扶着他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之情……”他沙哑地喊着。
  之情连忙敛了神色,笑眯眯地回握住他的手,那双原本应该温暖而宽厚的手如今只剩下了干枯的冰凉。
  “爸爸,生日快乐。”
  “好、好。”叶永平感慨的笑,难以控制的红了眼眶。
  见情况不对,叶微然连忙插话。“爸爸,君傲今天有点事,晚上再过来看你。”她一边说一边帮他把被子往上掖了掖。
  “让他别急,如果是道上的事情太忙就别来了。”
  之情嘿嘿的笑了两声。“爸爸今天是你的生日,未来姐夫怎么会不来?再怎么忙他也会过来看你的。”之情最懂得转移话题了,她笑得轻松自然,好像与父亲曾经空白的三年不存在似地,全部都停留在当年,她还是那个会抱着爸爸撒娇的小女孩。
  叶永平慈爱地抚了抚之情的发顶,继而转过头去。“微然,以后你就跟君傲好好的跟过日子吧。”
  叶微然眼圈骤红,胡乱的点点头借故出了病房。
  看见姐姐泛红的眼圈,之情感觉父亲这话有什么不对劲,扯了扯他小声地问:“爸爸,那个严少是黑道老大,为什么你会同意姐姐跟他一起呀?那不是很危险吗?”每每想到姐姐的处境她就下意识的想到了《斗鱼》里的小燕子,她无法想象在黑暗中的爱情,她怕……
  “他已经答应我放手一切的走私跟军火生意,他会转入白道……我相信他能给微然幸福。”
  “可是……”
  “不用担心,君傲他宁可自己去死,也不会让你姐姐受到一丝伤害。”叶永平拍拍之情的脸蛋微笑着安慰,“倒是你,三年了,长成大姑娘了。”
  “才没有呢,我一直都是爸爸心里的小公主,我才不要长大呢。”之情握住父亲的手撒娇,就跟小时候一样,扁起小嘴,“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就一辈子都不长大,一辈子都赖着你!”
  “傻孩子,怎么能不长大呢,爸爸还等着看女婿呢。”
  之情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爸爸如果不好起来就没有女婿!让你急!”
  叶永平被小女儿逗得哭笑不得,雪白空旷的高级病房里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欢声笑语,后来进来的叶微然也被他们感染了,倚在门边微笑,带之情来终究是正确的决定。
  中午的时候叶永平的精神好了很多,切蛋糕的时候之情透过橙黄色的烛火看着爸爸,心里荡漾着千千万万种不一样的情绪,莫名的想哭。吃过蛋糕之后叶永平又困了,拉着之情的手说了会话就沉沉睡去。今天晚上叶霁秋会回去吃饭,之情不敢在疗养院留太久,不得已的拉开了父亲的手,让叶微然派人把她送回去。
  在走出疗养院的时候之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还是因为太过思念的缘故,她好像看见了岑纪川,再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再也看不见了。她感觉自己都要闷出病来了,怎么看谁谁都像他呢?
  就在她苦笑着低头往前走的时候,熟悉的影子骤然投落在眼前,她毫无预警地抬头——
  岑纪川站在离她只有两臂距离之外,他的刘海长长了些,除了这一点之外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的尔雅温文,眉目含笑。远远的流水叮咚发响,没有风,却又像是有一阵风随着他的目光轻柔的吹拂着,吹拂在她柔软的心上。
  “果然是你。”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怎么过来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冷淡的说不关他的事,可是当她对上的墨黑的眼瞳,一切的话语变得不由自主了起来。“我爸爸今天生日,我来看看他。”她低下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
  “你……”岑纪川刚开了个头又沉默了下去,微偏过头。
  之情鼓起勇气绽开笑意。“如果没事我先走了,师兄再见。”说罢转身就走。
  “你喊我师兄?”
  短短的几个字竟像是咒语一样硬生生钉住了她的脚步,她低头咬唇,神色不定。
  “之情?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岑安然的声音骤然插入,把这片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尴尬一下子打散,她看了看两人突然发现自己出现的时刻完全不对,奈何忠人之事,指了指草坪那边,“哥哥,奶奶正在找你呢。”
  岑纪川漠然点头,看了之情一眼回身离开。
  那一眼中包含了很多种意思,可是之情不敢去猜想,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反倒是岑安然看出来了,诡异的笑。
第十八章
  得了空的岑安然拉住之情的手往另外一个方向的草坪那儿走去,拣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嘿嘿的笑,眼睛骨碌碌地在之情身上打转,直把她笑得心里发毛一脸黑线。
  “之情宝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呐,你跟我哥到底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郁闷好久了,问谁谁都不说,我哥还算正常,可你看看你纠结成什么样子了?别跟我说没有,这一个多月来你那傻样子你以为没人看出来吗?连林朗那傻子都看出来了,我告诉你你别给我狡辩,一五一十清清楚楚的给我说出来!”
  被她一箩筐话震得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之情只觉得丢人,她从来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异样那么明显,明显得让平时甚少玩在一起的林朗都看出来了,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你想我说什么呀,我跟你哥的事?”
  “废话,不问这个问什么?”
  之情有些羞涩,又有些尴尬地将那天的事情娓娓道来,只不过在说到那天那场暧昧的时候草草带过,不作多说。“安然,我突然感觉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可是我觉得我看不透他,我不知道他对我好是不是仅仅因为我是你的好朋友,他爱屋及乌的对我好……”
  “诶我说叶之情你真是个大猪头!”岑安然突然感觉很无力。
  “你骂我干嘛!”
  “我不骂你我还能怎么样,你怎么这么笨呀,你在分析我跟林朗的事情的时候还说得头头有道,怎么到了自己这一笔就什么都乱了?!你不是猪头谁是猪头?!”她感觉自己七窍生烟,差点没把自己气晕过去,“我问你,我跟李安安是不是好朋友,那我哥哥有没有爱屋及乌?有没有主动提出要给李安安补习?有没有送CD给她?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发过信息?!”说到最后,岑安然站了起来,气炸了一样急跺脚。
  之情咋舌,她从来没有细心地去想过这些,这些日子以来她只是在自己胡思乱想中渡过,她自怜自艾的感觉他对自己好只是因为爱屋及乌,并没有从另外的方面去想……
  “你刚刚有没有留意去看我哥的表情?在我看来他是对你有好感的,真的。从小到大我见过很多女孩子向他表白、向他示爱,他总是很有礼貌很生疏的拒绝掉,可是我哥从来没有拒绝过你吧……好吧,姑不论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可是我可以保证,除了我以外我哥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去老徐那里吃饭。”
  老徐那天刚看见她时候的表情跟所说的话不停地在她脑海里盘旋……
  “我不敢保证我哥有多喜欢你,可是只要你再努力一点点,我哥肯定会被你打动的,我保证!”岑安然几乎都要哭着对天发誓了,除了对林朗的事情以外她从来都没有如此笃定过。
  她这么的笃定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有一次她到岑纪川的琴房里找CD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他大一时候最优秀的的维多利亚式酒店设计图不见了,纠缠着问了才知道原来他送给了之情,那张设计图他从来都很宝贝的收着,爸爸曾经想要拿去用都被他拒绝了,能够送给之情那么就代表之情在他心里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我……我不知道了……”
  之情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风中左右摇晃的狗尾巴草,风从东面来,她就往西面倒,风从西面来,她就往东面倒……安然说的话在她心里烙了深深的印子,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够再为自己的爱情勇敢一次,她真的该做最后一次的勇敢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见了来电显示吓得脸色都白了——她匆忙地接了电话说了几句,也不管岑安然的挽留以最快地速度跑了出去,坐上叶微然给她准备好的车子火速赶回家!
  在车上的时候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疯狂跳动的心几乎从她的胸口跃出来,她用力地咬住下唇,千万种解释的话在她心里呈现,可是……
  黑色的奔驰很快地在叶家大宅前面停了下来,之情想要逃,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逃,鼓起勇气下了车。陈阿姨已经在黑铁大门外等着了,见了之情连忙开门,跟在她后面穿过小花园进了屋。
  嘭地一声,大门关闭。
  就好像把后路断绝了一般,残酷的切断。
  偌大的厅堂里那张之情最喜欢的罗汉榻上,叶霁秋雍容地端坐其上,动作极优雅地握住一只水晶杯,茶叶在杯中沉淀,就好像之情此刻的心,不停地往下沉,慢慢地走上前。
  外公外婆都不在家,今天,恐怕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妈……”她艰难地开口。
  叶霁秋淡淡地应了一声,单手把垂落在耳边的发丝勾到耳后,轻抿了一口茶,漫步尽心地问:“今天去疗养院了?看见他了?他还没死?”
  之情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低头不语。
  好像突然恍然大悟似地。“也对,有人为了他去给严君傲当情妇,怎么可能让他死?”
  “妈,姐姐没有去当情妇。”
  “闭嘴!”乓的一声水晶杯应声落地,溅落一地明亮的水晶碎,之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谁是你姐姐?我可不记得在你之前生过孩子,我叶霁秋的孩子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大家闺秀,你别看见谁都乱叫!”
  叶霁秋神色有那么一刻的狰狞,可瞬间又马上恢复过来。
  “妈,他病得很严重……”
  “那又如何?天桥底下的乞丐也病得不轻,怎的不见你去给人家瞧瞧,你管别人的闲事做什么。”提起叶永平,莫名的怒火从叶霁秋的胸怀中冉起。
  “妈,他是我爸爸——”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着火红的巴掌印子落下,之情被那强大的力道震得站都站不稳,跌倒在地上。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左边脸上火辣辣地痛,她不想哭的,可是盈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受不住控制地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落下圆圆的水渍。
  “他是你爸爸?笑话,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是谁养着你的?他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能有多少钱工资?从你生下来开始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叶家的,都是我辛辛苦苦地赚来的,他没出过一分钱来养你,你竟然喊这样的人爸爸?!你到底有没有心!”
  之情不语,不是被堵得无话可说,只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说太多了,如果再说下去恐怕会遭到更可怕的对待。
  叶霁秋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缓了缓,挑起眉。“你现在跟他们联系得很密切?”
  之情使劲地摇头。
  “你给我好好的想清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我叶副总唯一的女儿,如果你顺从我的话去做,前途一片光明,别跟那些有的没的混到一起去,疗养院我不允许你再去,如果你再敢忤逆我的意思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之情心一颤,咬着唇用力的控制住眼泪,小声地应着。
  她当然知道叶霁秋会怎么做,就在三年前父母刚离婚的时候她因为思念爸爸而偷偷地跑了出去,在爸爸任职的高中里找到了爸爸,话还没有多说两句叶霁秋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强势而不允抗拒的把她带走,才刚到了家就被甩了两个耳光,然后被反锁在房间里足足半个月不允许她出来,直到她跪在地上承认自己做错了,保证不再去看爸爸才得到释放。年纪还小的她知道自己不该认错,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只要她一天不认错她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为了学成之后羽翼丰厚能够摆脱家庭的枷锁,她一直都在隐忍。
  “回自己房间去,我不想看见你。”叶霁秋好像渐渐地平复,她悠悠然地站了起来,越过一地碎片,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敲出让之情心底发毛的声音,“顾局长的公子将来必定是个人才,我不打算干预你的感情事,不过如果你要挑就给我好好的挑,顾公子那样的人最适合你,你自己看着办。”
  “是,我知道了……”
  听着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僵硬着身体的之情终于放松了下来,使劲地擦掉泪痕,抬手的时候才发现手心上血迹斑斑,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是很喜欢很喜欢爸爸的,两人同进同出也说得上是一双金童玉女,再者爸爸长得文质彬彬是许多少女梦寐以求的良配,她听外婆说过那时候母亲跟爸爸结婚的时候母亲的脾气不是像现在这样子的,那时候的母亲小鸟依人,爸爸虽然不愿意接手叶氏的生意,可是在大学里也混的风生水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降了职,先是被贬到了普通大学里任教,到后来更是流放到三流高中,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母亲跟爸爸的关系就跌入了冰点,坚持了两年多,终于离婚。
  为什么她的家会变成这样子呢?她突然好想让一切都回到自己七、八岁的时候,那是她最愉快的年纪……
第十九章
  隔了一夜,上学的时候之情脸上的巴掌印子消了一些,已经看不出来那巴掌的形状了,可依旧是红红的,衬着她红肿的眼睛让人不得不往不好的地方想,一下课岑安然就拖着她不让她乱跑,按住她的脑袋定睛去看。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之情笑笑,伸手就要去挥开她,没想到手才刚伸出来就被后座的雷铮一把握住。
  “你的手怎么了。”他皱着眉头定睛看她的手心,虽然已经做了处理可是上头的伤是骗不了人的。
  “没事,不小心摔倒了在地上磨了一下,你们就别多心了。”之情早早地就想好了应对的话,流利的说出来试图堵上他们的嘴,没想到雷铮竟然用手去碰她手心的伤,动作很轻很轻,可是他的表情却分外的严肃。
  “你还想骗我?这不可能是地板磨出来的。”
  岑安然也发觉了事情不对劲,表情渐渐的忧虑了起来。“之情,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分担,你别一个人放在心里呀……”
  “真的没什么。”之情维持着笑眯眯的模样,拉住岑安然对雷铮说,“快下去吧,下一节是体育课,别迟到了。”
  再然后无论岑安然怎么劝她都不肯说,偶尔还给她指着什么东西说个冷笑话,差点没把岑安然折腾死,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体育老师拿着秒表走过来岑安然才暂时放弃了追问。当体育老师阳光灿烂的笑着告诉大家今天是八百米考试的时候,原本兴致高昂的学生们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抗议声在排成方队的人群中小声地响起。
  而从小体育就只打擦边球的之情更是傻眼,八百米,那不就是得要她的命了?!她往跑道的方向看了一眼,红色的橡胶跑道被阳光晒得红艳艳地,眼见就头晕,本来想着找点借口请假不跑的,没想到体育老师该精明的时候特精明,一下子就把她的小把戏戳破,之情哭丧着脸不得不随着同学们到起跑点去了。
  这次考试分批跑,按照学号,一到十五号先跑,之情的学号刚好是十五,悲剧的被分到了第一批。站在起跑点的时候她眼前一片昏花,起跑的哨子声呼啦的响起,她连忙迈开脚步跑了出去——
  在头一两百米的时候她还是跑在中间的,可是越到后头她就跑得越慢,她觉得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用力地跑着,跟她一样落后在后面的是一个女生,两个女孩子一边跑一边看着对方笑笑。学校的跑道一圈是四百米,之情刚完成第一圈就已经头晕脑胀,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脚上面好像绑了很重很重的沙包一样,想要抬起来却感觉很重,每跑一步都得费很大的力气,气管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呼吸都不顺畅。
  岑安然在内圈里的草地那儿追上来,看着之情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吓了一大跳。“之情你别跑了,我去帮你跟老师说,你快停下来!”
  之情早就说不出话来了,使劲地摇头。
  都跑了一半有多了,不坚持下去的话她刚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六百米,七百米……八百米即将要完成,之情几乎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只是远远地看见穿着蓝色运动服的体育老师,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跑过去,在意识仍在之前跑到了终点!
  岑安然马上跑过来扶住她,之情全身都没有了力气,软骨头一样倒在岑安然怀里差点坠得两人一起跌倒。岑安然拧开了水瓶塞到她手里,她用力地呼吸着,胸腔里的氧气好像不够一样,喘得她脸色越来越苍白。
  “之情你没事吧,你看起来真的很糟糕,我跟你去校医室看看好不好?”岑安然小声地哄她。
  之情说不上话来,还是摇头,眼前突然一片昏花——
  “雷铮!快过来!之情晕过去了!”
  岑安然这一叫把班上的同学都吓坏了,连体育老师都走过来看,本就在寻找之情踪影的雷铮骤然一怔,飞快地往岑安然那边跑,之情面无血色地倒在岑安然怀里,连嘴唇都青了。雷铮等不及老师的决定当机立断地把之情背了起来,快速地跑向校医室。
  校医室距离操场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雷铮背着昏迷的之情以最快地速度跑了过去。校医室的大门大开着,雷铮连招呼都不打就把之情背了进去,虽然粗鲁却又十分轻柔地把她放在雪白的床上。
  校医是个中年妇人,见状把雷铮推了出去然后替之情检查了一下,出来的时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就这么逞强呢,体力透支了,真是的,又是一个为了减肥不吃东西的女孩子吧,这样的身体以后怎么给国家做贡献,我说呀……”
  “你能不能闭嘴,吵什么吵!”
  雷铮压低声音恶狠狠的打断校医的话,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校医咋舌,谁看见她不都是尊敬的喊一声“校医好”?从来就没有一个学生敢像这个男孩子这样凶她,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生生地把脸气红了。
  岑安然尾随而来,听说之情只是体力透支了才松了口气,自告奋勇地说去给之情买点吃的,一溜烟的跑了,校医干脆眼不见为净,到外屋里去了。
  终于安静了下来,雷铮小心翼翼的搬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下,窗帘被风稍稍地吹起了一角,透入了明媚的阳光。说实话现在的之情一点都不好看,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完全不是平日所见那个狡黠精灵的女孩子,可雷铮竟然就怔怔地看着她,看痴了。
  好像也只有这样的状况下他才能这么认真地去看她吧,如果是平时他只能沉默地看着她的侧脸,被她发现自己视线的话,他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转过头。今天早晨当他看见她的时候他就大约的猜到了她脸上的红印子必然是巴掌印,红肿的眼睛看得他心都揪了起来,他想要问她究竟怎么了,可是又怕惹来她的反感,他也是害怕的,害怕打破他们之间难得的平衡。
  他叹了一口气,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总是不知道自己该拿她怎么办,这几个月来她跟他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虽然还是玩在一起,可是她不时会看着玻璃发呆,不时地会趴在课桌上听CD,好像跟他隔绝了一样。他雷铮是何等骄傲的人,她不主动跟他说什么,他也拉不下脸去跟她说话,除了偶尔岑安然带起话题以外,就连在一起走去车站的路上他们的话都少得可怜。
  想到这些,他又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伸手去碰她。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轻得就好像用羽毛扫在她的脸上一样,他的指尖从她的额头上滑下,划落她的鼻尖,极慢极慢地,极轻极轻地划到了她的唇边,他心一动,俯下身去……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有人在触碰自己,就在他的唇几乎碰到她的瞬间她动了一下,雷铮猛然退开,他按住自己的头重新坐下,整个人往后靠着,单手抵在额头上。
  岑安然抱着一堆吃的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之情,又看了看雷铮,抿着唇把东西放下,然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地说。
  “之情没事的了,我问过校医,校医说留一个人在这里,让我留下,你去上课吧。”
  雷铮按了俺太阳穴。“我留下,你回去吧。”
  看着他这模样,当了好几年同学的岑安然也看不过去,差点就想把之情喜欢的人是岑纪川的事情告诉雷铮,可是又怕说了出来会让雷铮暴跳如雷,思前想后,几乎吐出来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你……算了,那你就留下吧,有事的话发信息给我,如果之情醒了就让她先喝点温水再吃东西。”
  也不知道雷铮有没有听见,她看着他很久很久终于听见他小声的应了一声,然后才离开。
  再次陷入安静,雷铮移开抵在眼前的手深深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人,右手狠狠地一握,霍地站了起来。
  他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他再也无法将心底的深爱压抑!
  窗帘还在风中飘动,带起片片光线落在床上熟睡的少女脸上,高瘦的少年双手撑在床边坚决无比的俯身,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与颤抖着的心跳中吻了下去——
  风骤强,好像一双柔弱的纤手拉开了窗帘,将这冷冷的校医室内的小房间照了个透亮,少年柔软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地在少女的额头上扫动,他睁着明亮如阳光的眼睛轻柔地吻着少女的唇,轻轻地啄吻,每落下一个吻他都会看看她,那么地小心翼翼,好像那是一件易碎而珍贵的宝物,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
  他的心在狂跳,亲吻的甜腻与温存在他心里的海洋中飘荡,那种感觉难以言喻,难以与人深说,那是与喜欢的人最纯洁最干净的亲吻……很多年以后他偶尔会想起这个简单而纯洁的吻,然后自嘲的笑着点上一根烟。经过时光洗练的他再也找不回那种干净的细腻,但他怀念那种心跳的感觉,怀念两唇相碰的温存,怀念那天的阳光,最后一夜无眠。
第二十章
  之情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将近放学的时候,雷铮趴在床边睡着了,斜斜的阳光在他柔软的头发上透出一层金黄色的光,她愣着看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伴随着她走过青春岁月的男孩正在逐渐变成男人,她还记得初二那年她第一天转学到S中的时候他毒舌的说她虚伪,也记得当天放学的时候在拥挤的车上她被挤得摇摇晃晃的,他眼见着也没有扶她一把的绅士风度的模样,现在竟然会守在她床前……她抿唇笑笑,悄悄地动了动手想要伸手撩开脸上的头发,没想到这轻浅的动作一下就把他惊醒了。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涣散,却飞快地聚焦在她脸上,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气得吐血。“你是猪啊,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从中午十一点到现在四点半!你昨天晚上去做贼了是吧。”
  “你才去做贼了!”她笑着捶他。
  他也在笑,朗然地笑着把她扶了起来,强迫她把岑安然早上给她买来的食物吃掉,又强迫她喝了一整瓶补充体力的矿泉水才让她下床。当她走出校医室的时候她感觉到校医对雷铮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可他没有看她,装酷地双手插在裤袋里懒洋洋地跟在她的身后。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放学时间了,班里还在的同学都很关切的问她状况,她微笑的说了大概,又发现大家看着她跟雷铮的眼神有点暧昧,这才想到雷铮留在校医室里陪着自己那么久,恐怕在班级里各式各样的版本已经传得满天飞了,于是脸颊有些发热的低头收拾东西,不再说话。
  离开教室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岑纪川打过来的。
  “你放学了吗?”他的声音温润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滴水穿石般。之情应了一声,他又说:“安然说你晕倒了,还好吗?”
  “已经没事了……”之情绞着手指。
  “我想见见你,在你学校门口,可以吗。”他的声音还是和煦的,却带着几分不可抗拒的味道。
  之情傻眼,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应了,挂了电话随便扯了个谎让雷铮先走,收拾好东西慢吞吞地离开校园。她的心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继而又想到岑安然昨天说过的话,那话好像安定针一样慢慢地平静了她的心。
  无论如何,她总是得为自己努力一次,她不想要后悔。
  校门之外人来人往,正是放学的时间学生从校内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出,岑纪川站在老榕树下,还是他平时惯有的装束,眉目含笑温润如玉,双手插在裤袋更添了几分意外的写意风流,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儿便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有的稍微高年级的学生认出了他,都表现出惊讶的模样,大胆的女孩子故意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笑得极灿烂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无奈最终无功而返。
  之情从里面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他,并不是因为他站的地方有多显眼,而是他本就是一个发光体,无论往多么黯淡的地方一站都会把那里耀成一片明亮。
  她小跑着过去,顾不上身边走过的人异样的目光,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无比坚定地开口。“我有话要跟你说!”说罢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一爪子捉过他的手带着他往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那里走,毕竟学校门口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岑纪川也不挣脱,被她带着穿过学校对面的住宅区往里头的小公园走去。
  他们在小公园中心的一棵很古老很古老的榕树下停下了脚步,这棵老榕树应该有很长时间的历史了,长长的须根从树枝上垂下来又在地上生根,树干粗壮,恐怕得有三、四个人大张双手才有可能圈得起来,干枯的黄叶在枝桠上要掉不掉的,等待着属于它宿命中的那场风。
  周围并安静,刚放学的小孩子在小公园里你追我赶的玩耍,显得他们两个的出现有些突兀。
  她没有放开他的手,柔腻的手捏着他的手,好像很紧张。
  “现在头还会晕吗?”他首先开口,空闲的手把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
  她摇头。“其实没事的,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又加上跑了八百米所以才会晕过去的……”
  “没有睡好吗?”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仰起头去看他的眼睛,恰恰对上了他温玉般的目光,墨玉般的双眼中仿佛旋着深邃的旋涡,就在四目相交的霎那把人卷入令其沉沦。时间仿佛在霎那间停顿,除了她的呼吸声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目不转睛地沉溺在他眼中的海洋,让自己随着他眼中的深邃漂荡。
  “有几句话我想要当面跟你说。”
  “我也有话要说!”她骤然打断他的话,任性地不让他继续说,“让我先说好不好?”
  他也不急,笑着点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一些,他好像感觉到了她紧张的情绪,轻轻地回握她。她鼓起勇气重新抬头,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的眼睛,心跳突然快得几乎把她震晕,她强打起精神,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说:“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两年多前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我忘不了你弹琴的背影,我……”因为紧张,她有些语无伦次。
  岑纪川怔住,一丝诧异从他眼中一掠而过。
  “那时候我天天午休都去听你弹钢琴,好像着了魔一样一天不去心里都会闷得慌,我很喜欢你的琴声,可是在你的琴声里面我感觉到了一种曲子以外的寂寞,即使你弹的是多么欢快的琴曲……不过没想到暑假过去后就再也找不到你了……直到安然生日的那天晚上、在你家里听见了你弹琴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在找的人近在身边……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的,我不敢跟你说这些,我怕你对我好只是因为安然的关系……”她顿了顿,“我害怕只要我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跟你就再也没办法像现在这么好了,我害怕你会躲开我……我其实傻得很,很喜欢胡思乱想的……如果昨天不是在疗养院遇到了安然,如果安然没有鼓励我的话,恐怕现在我还不会跟你说这样的话。最后我终于决定要说出来是因为我想要为自己努力一次,即使以后我们再不相见我也不会后悔的。”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好像如释重负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连一开始狂乱的心跳都逐渐的平静了下来,睁着那清澈见底的潭水般的眼瞳坚定勇敢地看他,等待他的回答。
  轻柔的笑突然在他唇边泛起,勾引出迷人的弧度。
  “傻丫头。”
  被她握住的手突然反握了过去,修长而干燥的手握住她柔腻的小手,他的手很漂亮,那是艺术家的手轻轻地把她的手容纳在掌心,那么地温柔,那么地呵护。
  看着她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他含笑着微微使劲把她拉近自己,长指如同在琴键上飞跃那般轻点着她光洁的额头。“这样的事情向来不都是由男人说的吗,你太着急了。”
  之情傻傻地看着他,脑子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是那呆呆的模样,睁大眼睛看他。“你、你的意思是……”
  他轻轻举起她的手,深邃而独具魅力的眼炯炯地凝视她,好像带着魔咒一样的让她移不开眼,在她难以置信的霎那亲吻她的手背,犹如千百年前古堡里那优雅的吸血鬼族,低沉着声音。“之情,当我女朋友吧。”
  他抗拒过那种异样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必须阻止那种疯狂的细胞在大脑中扩散,可是奈何,身不由己。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此刻再次汹涌了起来,疯狂地跳动着,因为他的吻,因为他的话。
  颤声开口。“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他笑。
  之情几乎喜极而泣,从未有过的快乐在她心底里一下子泛了开去,她扑到了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虽然双颊因为羞涩而发红,可她依旧是这么做了,当犹豫了很长时间,左右摇摆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得到了心目中的幸福,那种感觉让人手足无措,但是更多的是快乐得忘形,霎那间什么少女的矜持全都被她丢到了一边,心里满满的全都是他。
  她感觉自己就跟在做梦没什么两样,脚下轻轻浮浮的好像站在云端,如果不是因为抱住了他恐怕她真的会以为这只是自己凭空的想象。他的心跳声很平稳,她听着他的心跳,自己的心跳很快就跟他的同步了起来,就好像他们本来就该是一体那样。
  揪住他的衣角,她小声地问:“我不是在做梦吧,纪川……”
  他轻笑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指尖勾弄着她的长发,目光如炬。“如果是梦,那我们就永远也别醒过来吧。”
  她粲然一笑,眉目中萦绕着温馨的光芒。
  “好,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夕阳西下,霞光泻地,老榕树的叶子也被染成了透着橘色的金黄。她看着他,君子谦谦,他看着她,青涩柔美,斜阳好似带着前所未有的吸引力把两人的心逐渐的拉近、拉近,看不见的红丝在两人的尾指上显现,一头系在他那儿,一头绑在她这,绑定了一生的情愫。
  “羞羞脸,哥哥跟姐姐抱在一起手拉手,羞羞脸!”
  “笨蛋,他们是要玩亲亲啦,妈妈说亲亲之后会生小孩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妈妈也这么跟我说的。”
  童声骤然响起,之情吓了一跳似地窜出了他的怀抱,脸红似血,几个穿着小学校服系着红领巾的小女孩在旁边不停的做鬼脸,童言无忌的让原本就已经有些不好意思的之情头垂得更低。岑纪川忍不住笑了出来,女孩子原本就脸皮薄,听见他笑,之情恼得跺脚,干脆化悲愤为力量追着那几个胡说八道的小女孩去了,小女孩们一哄而散,笑声清脆得跟铃铛似地,在这小小的公园里荡漾着,久久不散。
第二十一章
  恋爱能让女孩变得美丽这话绝对是真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当天晚上之情就把平时很少用的保养品面膜化妆品什么的一股脑的全都翻了出来,洗完澡就把面膜膏往脸上涂,不巧的是她选择往脸上涂的是海底泥面膜,整张脸黑乎乎的,外婆敲门进来看见的就是一张包公似地脸差点没吓着,得知那只是因为面膜的关系才松了口气。卸了面膜之后之情神清气爽地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短信按了又删,删了又按,总是想不到该发些什么,编辑了很久很久,千言万语变成了一句很简单的话:你在做什么?
  那边很快的回复:还不休息?
  这边之情笑得温暖,如莲花初绽那样,还怎么能睡得着?手指在手机的键盘上飞快的按:我睡不着……我就是很想给你发个信息,你别管我了,我只是很兴奋,就跟做梦一样……
  后来岑纪川回了她一句晚安,她好像看见了他带笑的模样似地,心情愉悦地在床上翻滚了很久很久,直到后半夜才终于睡着。
  第二天她早早就醒了,在晨光中来到了学校,特意地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从来都较早到校的岑安然看见之情跟门神似地在那儿站着,咯咯地笑了起来,直把岑安然的鸡皮疙瘩笑了起来,直喊受不了。之情也不在意,拖着岑安然到楼道里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她,岑安然从一开始的微惊态最后变成了嘴巴大张,简直能把一颗鸡蛋塞进去的大小,在听完之情陈述之后大声欢呼了起来!
  “太好了,你终于守得云开了,我就说嘛,我哥怎么会对你没有意思呢?我说的话没有错吧,看你以后还听不听我的。”她促狭的笑,“我说呀,你们还蛮浪漫的,跑到老榕树下面告白,比林朗那家伙的技术含量高多了,他就是在长廊那里对我吼然后……”她突然住了口,没有说下去。因为那天林朗对她吼完之后她不服气,反过来对他大吼,没想到最后林朗一招以吻封缄直接把她击倒。
  “然后怎么了?”之情明知故问的坏笑。
  “诶,是在说你的事情,干嘛扯到我身上。”岑安然恼羞的跺脚,“所以说你现在跟我哥确定关系了?他是你男朋友,你是他女朋友?”
  之情脸一红。“应该是这样吧……”
  岑安然笑着去掐她。“嘿小宝贝,你还羞什么羞呀,昨天的主动跟勇气到哪去了,就不能给我脸皮厚一点,不矜持一点?”
  默然地瞥了好友一眼,之情突然耸了耸肩。“你以为我是你吗,跟林朗那家伙在学校里接吻,脸皮厚得要死都不怕被别人看见。”
  哄的一下,岑安然的脸在霎那间赛过关公,红彤彤的,伸手就要去掐之情,之情早有准备跟泥鳅似地闪开,岑安然气得跺脚,两人你追我赶的就在楼道里跑了起来。远远的看见了林朗跟雷铮两人走来,之情狡黠一笑就躲到了林朗身后。“林朗,你家的母老虎太可怕了,追着我闹呢。”
  岑安然恼羞成怒。“叶之情!谁是母老虎!快给我过来,不然就剁了你!”
  之情不理会暴怒中的岑安然,从林朗身后露出脑袋对她吐舌。“谁说话了谁就是母老虎呗,安然小宝贝,你还太嫩了,不是我的对手哟。”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林朗哭笑不得,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两个姑奶奶呀,你们怎么一大早的就这么精力充沛呢?来来来,都不是母老虎,我才是母老虎,你们俩听话啊,中午去麦当劳我请客好不好?”
  岑安然不满的撅嘴。
  在旁边翘着双手看好戏的雷铮突然笑了笑,拉住之情的手臂把她扯了过来,很正经很兄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上我一份,你跟你家的……老虎好好说。”说罢在岑安然怒目中哈哈的笑了起来,扯着之情回教室去了。
  放学的时候之情是跟雷铮一起走的,在去车站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很大很大的广场,广场那里有一间麦当劳,这天之情的心情特别好,好像向日葵遇见了太阳,高高地昂起心情面向太阳,在经过麦当劳的时候突然扯了扯雷铮的袖子,建议说去买雪糕吃。十二月的时分吃雪糕也算不上太过分,雷铮也不逆她的意思,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麦当劳。
  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生意总是比普通商业区里的好,多数的都还是学生,高三的师兄师姐们都需要上晚自习所以都会在学校附近吃晚饭,麦当劳是最好的选择。一则三三两两结伴吃饭,二则男女朋友亲昵的坐在一起谈情说爱。雷铮只给之情买了一个雪糕,之情知道他不喜欢甜食,于是也不强迫他陪自己,两个人挑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
  她一边咬着雪糕一边看着玻璃外人来人往,唇边是止不住的甜腻笑意。雷铮坐在她对面,尚未摆脱年轻的稚气却透露着不合年纪的犀利的眼毫不忌讳地注视着她每一个动作,那眼神中潜伏着浓烈的情感。
  “之情。”
  她咬了一口雪糕,抬眼看他。“干嘛?”
  雷铮好像受不了她手上那甜腻腻的东西一样,厌恶的看了那雪糕一眼。“你快点吃完,我有话跟你说。”
  她哦了一声,加快速度把雪糕解决掉,捏着纸巾擦手。“怎么了吗?有什么话还非得让我把雪糕吃完才能说。”
  先是沉默,他的目光深邃而严肃,看得之情的心怦怦直跳,直觉地感觉他要说些什么话,下一刻就想要站起来阻止他开口却被他更快一步的按住了手。灼热的手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好像有一把火从他们相触的地方霍地烧到了她的心里,带起了一阵强烈的沸腾,她慌张地左右顾盼,还不忘咧嘴笑。“雷铮你要干嘛,我要叫非礼了哦。”
  感觉到她的紧张,雷铮挑了挑眉,学着电视剧里恶霸中最经典的台词。“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原本还是很严肃的境况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情先是愣住,然后咯咯的笑;“破喉咙,破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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