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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徒

_21 阏羽(当代)
  
  够了,真的够了……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清晰,一切,真的够了。
  自从萧郎是路人!
  
  “沉年哥,你知道吗?”
  她将笑容放的更加的灿烂。
  “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很担心。”
  她将自己的担心化作语言说出口。
  
  “你没事,你很好,真的是很好!”
  苏西禾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流了下来。
  “可是,沈沉年,”
  她没有去管已经滑到脸颊的泪水。
  “是不是很可笑?”
  “是不是觉得这样担心你的我跟傻子一样的可笑?”
  
  苏西禾没有给沈沉年任何说话的机会,她深深的看了沈沉年一眼,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没有任何的迟疑。
  沈沉年想要伸出去拉住她的手也被避开,最后,只能看到她远去的背影。
  他开始慢慢变冷。
  
  他和她之间,好像最多的,就是错过。
  曾经,她还小,而他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身边也有了一个相爱的人。
  然后,她长大了,他又独身了,他和她尝试着在一起,可是,他总是错过她的心。
  后来,等到他终于明白自己心中她所占的位置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五年后,等到他再次找到她的时候,他和她之间相隔的,又岂是五年的时光?
  而一年前,他只能眼睁睁的离开她,错过她,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站起来,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听到她的声音,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将她拥入怀中……
  可,上天到底是给了他眷顾,当他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对自己说,他要去找她,不管再发生任何的事情,他都要在她的身边,即使她不能原谅他,即使她依旧恨着他,他也要在她的身边让她恨……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样的情景其实已经算好了,不是吗。
  至少,她没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转身离开,至少,她的心里应该还是有着他的一丝一毫的位置的。
  只是,胸口的那股空洞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苏西禾漫无目的的走着,此时的她是不敢回去的,她无法保证自己在父亲面前不漏马脚,她不敢保证自己在父亲面前不会哭,所以,只能在外面等着自己的情绪平复。
  想想好笑,她苏西禾想了那么久,担心了那么久,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一句还好,这算什么,这到底算是什么!
  她是傻子么,当她是傻子么!
  
  “李穆,”
  苏西禾看着对面那个言谈举止间都透着温柔的男人,她缓缓的吐出他的名字。
  李穆很是配合的直视着她的眼睛。
  “李穆,我们结婚吧。”
  苏西禾觉得自己说的其实是很轻巧的,真的,她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加速一下。
  
  李穆稍微有些吃惊,但也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
  “好。”
  他笑笑的回答,声音中没有任何的犹豫。
  苏西禾觉得,这样吧,就这样吧。
  
  接下来的日子其实并不是很忙,苏西禾并不喜欢复杂,她所想的不过是办一个简简单单的婚礼,将双方的亲人请来见证一下,李穆尊重苏西禾的想法。而双方的家长也都表示随孩子自己的意思。
  婚礼就在这样慢慢的筹备了起来。
  
  苏西禾有的时候会觉得不真实,有的时候又会觉得这其实才是最真实的。
  只是,她偶尔会觉得那天见到的沈沉年就好比是一场梦,梦过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等到沈沉年再次出现在苏西禾的面前的时候,苏西禾第二天就要结婚了。
  结婚的前一天,通常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尤其是对于曾经的感情。
  
  相对而坐,两人都有着片刻的静默。
  “你——”
  沈沉年终是打破平静。
  “要结婚了?”
  他以为自己问出这句话很艰难,可现在看来,不过是苦而已,很苦很苦。
  
  “恩。”
  苏西禾轻应。
  是啊,她就要结婚了。
  她曾经做过种种幻想,几乎所有都与这个人有关,可惜,最后的最后,和她一起走完这段路的终将会是别人。
  中间的种种是非,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说谁对谁错了,可以释怀,可以原谅,却真的没有办法再在一起,也许今后的某一天,他和她会突然发现,原来,这也可能是一场珍贵的回忆,但,也仅仅只能算是回忆。
  
  沈沉年想笑,可惜,笑不出来。
  怎么笑,让他怎么笑?
  要他对她说声恭喜么?
  这会是她所想要的么?
  
  “恭喜你!”
  他想,也许这真的是她所想要的吧。
  
  “谢谢!”
  苏西禾道谢,这一声恭喜,这一声谢谢,是真的要将两人曾经的种种都抹掉的,现实,也许真的只能这样了吧。
  
  “沉年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西禾站起身来,她走到沈沉年的身边轻轻的拥抱了一下他。
  “谢谢!”
  她再次道谢,为自己曾经的爱恋,也为他最后的祝福。
  沈沉年静静的,没有回报,也没有伸手阻止,任由苏西禾走出他的视线……
  
  如果,如果没有那次的转身,她想,她也许就这样的和李穆过一辈子了。
  如果,没有那次的转身,她想,她也许就永远的和沈沉年这样了。
  每当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她还是会阵阵后怕,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会那样毫无预兆的倒下,甚至感觉不到生存的痕迹……
  
  沈沉年倒下去的那一瞬间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脸,他想,他,其实是不想吓她的……
  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苏西禾觉得她整个人都不清醒,她的脑海中一直回放着沈沉年倒下去的画面,还有,他那被摊开的满是鲜血的手掌。
  她后来才慢慢的忆起,沈沉年中间是有过几次咳嗽,可,看上去分明没有那么的严重……
  
  沈沉年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的他已经腻了,不想再做了,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他开始有些着急了,他不想再做了,再做下去属于他的丫头就要成为别人的了,他想醒,真的很想醒。
  可是,眼睛好重,根本就睁不开。
  
  他试了又试,努力了又努力,终于,将那仿佛不属于自己的眼睛给睁开了。
  他使劲的眨了眨,然后又紧紧的闭了一下,然后又使劲的眨了眨。
  “别眨了,眼睛都要出来了。”
  终于,那个他以为看错的人开口了,即便并不是什么温柔的话,他也觉得很好听。然后,他做了一个很傻的动作,咧开嘴笑了。
  
  苏西禾从来没有见过沈沉年这样傻的动作,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想哭,然后,泪水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别哭……”
  沈沉年其实发不出什么声音的,只是,他依旧是不厌其烦的做着说话的口型。
  
  等到沈沉年睡着的时候,他的父亲来了。
  沈父示意苏西禾出去谈,苏西禾看了眼明显因精力不够而陷入昏睡的沈沉年,就跟着沈父出去了。
  
  “他并不想告诉你的。”
  苏西禾知道沈父指的是什么。
  “是胃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活下来的机会只有百分之十。”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有事更新晚了,请见谅!
第五十章
  
  “是胃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活下来的机会只有百分之十。”
  沈父说的很平静,但,当年听到这个消息时的他是远远没有任何冷静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
  苏西禾极力控制住自己,但,依旧颤抖不止。
  即便是知道他的状况不好,苏西禾也没有想过会差到这种地步,甚至,生死边缘。
  
  沈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有些苍老无力。
  “等他告诉我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出国的准备。”
  
  至此,苏西禾终于明了了沈沉年失踪的原因。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显得那么的不重要,怨也罢,恨也罢,在生死面前,是真的不重要了。
  
  “他——”
  苏西禾有些哽咽,
  “现在怎样?”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变得清楚。
  
  “切除了整个胃部。”
  沈父轻轻的说。
  “幸好癌细胞没有扩散到别的位置,医生说如果以后好好保养,心情乐观的话就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有一点,沈父没有说,沈沉年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曾经昏迷了整整半年,连医生都说他的苏醒是一个奇迹。他没说,他相信沈沉年也不希望他说,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他能够活下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他今天为什么会晕倒?”
  苏西禾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消化掉沈父所说的话。等到她听到后面,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可是,想到今天在她面前所发生的场景,她的心依旧是高高的悬着的。
  
  沈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而恰恰,别人也代替了他回答。
  
  “今天他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才引起的昏迷,通常来说手术后的一年内发生这种状况算是正常的,好好保养就能够恢复。”
  说话的人苏西禾并不认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饶培,是沈沉年的朋友,也是他的医生。”
  “尽管他现在的情况还是乐观的,但,一定要注意保养,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发生第二次。”
  陈饶培并不想和苏西禾有过多的接触,他不喜欢她,沈沉年手术以来的所有事情他都参与,他是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有多么重要的,可是,这个女人居然凉薄到要和别人结婚,他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故事,但,多少为沈沉年有些不值。
  
  苏西禾再次推开门的时候,沈沉年依旧睡着。
  她想,自己真的是没什么良心的,她居然没有发现,他憔悴了那么多,苍白了那么多……
  
  她轻轻的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微弱的震动,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还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
  渐渐的,她觉得自己的眼前模糊了……
  
  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她和他之间,相遇的那么晚,却相处的那么短,曾经在一起的日子也被他们挥霍殆尽,甚至,她居然还逃了五年,白白的浪费了五年……
  
  时间有多快,我甚至都恨不得拆开来分分秒秒的和你相处,时间又有多漫长,我甚至度日如年的过着你不在身边的日子。
  沈沉年,我们曾经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如果我没有转身,我们是不是就错过了一生,我们是不是也就从此错过了所有?
  
  沈沉年,你现在躺在这里,我陪在你的身边,可你知道我有多么的不想原谅你么?
  你以为这样瞒着我就是为我好么?你以为这样的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掉就是为我好么?你以为那么一声云淡风轻的祝福就是为我好么?
  沈沉年,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苏西禾哭了,她趴在沈沉年的身上哭了……
  
  沈沉年,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能忍心冒着让我一个人留下了的风险?你怎么能忍心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万一……万一你……
  苏西禾不想再想了,她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想下去。
  她怕,她是真的害怕。她甚至连那个字想都不敢去想……
  
  沈沉年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他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他的胸口也跟着这个哭声一起疼。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埋在自己胸口的小小的脑袋。
  即便是看不见脸,沈沉年也知道,那是苏西禾,看着她哭,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要纠成一团了。
  
  “丫头……”
  他努力的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苏西禾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此刻,她的泪水还挂在脸上。整个眼眶红红的。
  “别哭……”
  她清楚的听到沈沉年说出这两个字。
  
  “嗯!”
  她轻轻而坚定的点头,不哭,她不哭!
  
  沈沉年并没有在医院住多久,没两天就出院了。
  苏西禾将他带回了自己家中,苏长青对此没有表示任何的意见。就像苏西禾在婚礼的前一天提出要解除婚礼他没有表示反对一样,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女儿的幸福。
  
  苏西禾家里有空着的房间,她就将沈沉年安排在了其中一间,然后,她特意去了别人介绍的老中医那里问了一些膳食做给沈沉年吃。
  沈沉年从来都不会问一句,苏西禾让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连犹豫都没有。
  
  这样过了好几天,苏西禾向公司请的假也到期了,她重新回到公司上班,而沈沉年就一直待在她的家里。
  苏西禾所不知道的是,在她上班的第一天,苏长青和沈沉年彻底的长谈了一番,也是那次长谈之后,苏长青才真正的放心沈沉年,才真正的不再去操心他们的事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两人谁也没有再多说过什么,也没有再提起过沈沉年消失的一年,以及他的病。所有的一切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
  可是,这份平静真的就是平静么,谁都不知道,又有谁能知道呢……
  
  苏西禾是在之后不久见到的李穆,她对这个男人是有着歉疚的,最初提出结婚的是她,然后,悔婚的也是她,可,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只是支持着她的做法。
  如果,没有沈沉年,她想,他真的是一个好的生活一辈子的人吧……
  
  “李穆,对不起!”
  苏西禾觉得自己始终是欠了他这么一句对不起的。
  
  “没什么。”
  李穆依旧是那样的笑,丝毫感觉不到他有什么不满。
  “你过的好吗?”
  他问的很简单。
  
  “恩,很好,谢谢!”
  是吧,她现在是过的很好吧,除了偶尔会担心沈沉年从自己的身边突然消失之外。
  “你呢?”
  
  李穆笑了,只是,苏西禾却从他的那抹笑中读出了一些苦涩。
  “还好吧……”
  认识这么久,这是苏西禾第一次看到李穆的不确定。
  
  她没有多问,有些时候,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来解决的,也只能自己解决,别人只不过是一个围观者而已。
  两人静静的相对无言。
  最终,李穆打破了平静。
  
  “你很爱他?”
  李穆其实对这个问题一直很好奇的,他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什么爱不爱的,至少,他在自己的身边还从没见到过。
  所以,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爱……”
  苏西禾觉得这个字真的有些遥远了。
  “也许以前是爱的吧。”
  她轻轻的叹息。
  
  其实,爱又是什么呢?
  也许以前是爱的吧,可是,现在的她根本就已经分不清楚到底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了,究竟怎样才算是爱,究竟怎样才算是那种所谓的神圣的感情?
  
  以前是爱的,那么,现在呢?
  李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觉得,问与不问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你不生气?”
  看着苏西禾和李穆走出去,她们旁边的那一桌也终于有了声音。
  这个餐厅是半封闭式的,包厢与包厢之间用竹子隔开,不进去是看不到里面的人的,但如果是隔得近了,声音有的时候是能听的到的。
  而刚刚,苏西禾和李穆之间的谈话全部进了隔壁桌两人的耳朵里。
  问话的正是其中的一人。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另一人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沈沉年,那个女人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么,以前是爱的,那就说明现在已经不爱了,难道连这你都听不出来?”
  原来,在旁边包厢内的正是沈沉年和他的医生朋友陈饶培。
  
  “我听出来了。”
  沈沉年的声音很平静。
  “陈饶培,你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情,现在的她能够接受我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我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奢求。”
  “你根本就不会想到曾经我伤的她有多深,你也不会知道我是多么庆幸她还留在这里!”
  沈沉年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叹息。
  “所以,陈饶培,她爱不爱我其实根本就不重要了,真的……”
  
  陈饶培说不出话来,究竟是怎样的一段往事,能让曾经的沈沉年变成这样,这,到底应该算的上是什么?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沈沉年提起苏西禾时的那种不自觉的距离感,那种将外人推到一遍的距离感。
  也许,这两人之间的事情真的是容不得外人的丝毫插手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我是亲妈的,真的!
明天要出去,更新不了,下周某天会双更,谢谢大家!
番外——消失的一年
  
  一年前。
  
  沈沉年看到诊断报告的时候,没有过多的震惊,只是,稍稍的有些意外而已。
  他知道这几年他的身体状态并不是很好,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而另一个这些年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似乎也变的频繁了起来。
  
  当陈饶培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是吃惊的。
  陈饶培并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也就不可能是他的发小之类的,只是,当年上学的时候两人在一个宿舍,关系相对亲密,后来陈饶培遇到了一些事情,沈沉年帮了他,对于这一点,陈饶培虽口上不说,但心里是记得清楚的。
  自从进修毕业后就,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国外一所医院里,所以,对于他没有任何征兆的回国,沈沉年并没有心理准备。
  
  而当陈饶培清楚的说出他的身体状况时,他是更加的意外的。其实,此刻的陈饶培心里也是震惊的,早在他国内的朋友告诉他沈沉年的身体状况时,他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严重。
  胃癌已经确诊,证实是晚期。
  另一方面,曾经大脑中的淤血并没有如预期的一样慢慢的消散,甚至开始压迫神经,而头晕不过是最初的表现。
  
  “沈沉年,你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
  陈饶培难得的发火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身体状况差的他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要知道,沈沉年的这两处毛病都有着最直观的反应啊,他可不信沈沉年是最近才开始觉得胃疼,才开始觉得头晕的,那么,之前呢,之前的他干什么去了!
  “你以为你是铁铸的?你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有事?”
  陈饶培气极。
  
  沈沉年苦笑。
  这让他怎么说,他确实早就感觉到不适,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去在意过。
  “还有多长时间?”
  他压抑下心中的苦笑。
  
  “你管还有多长时间!”
  “我在你把想死的心都给我收起来!”
  陈饶培的口气很不好。
  
  “沈沉年我告诉你,出国!马上出国!”
  陈饶培很坚决。
  “我马上联系我导师那边,他和他的一个朋友刚好是两个领域的专家,我请他们亲自操刀,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国!”
  
  “不行。”
  沈沉年回答的很平静,意思却很坚决。
  “我现在不能出去。”
  现在,让他怎么出去,让他怎么能舍得出去,即便是苏西禾不肯原谅他,但至少,他能看到她,他能生活在她的周围,他能知道她是否过的好。
  如果,如果再也回不来,那么,他是不是连看一看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沉年!”
  陈饶培是真的发火了。
  “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我怎么会不要命呢……”
  沈沉年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下来。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想要我的命……”
  是啊,怎么会不想要命,怎么会想就这样从此消失,他还没有得到她的原谅,他还没有和她在一起啊,他又怎么会不想要命……
  
  看着这样消沉的沈沉年,陈饶培难得的没有再发火。
  “沈沉年,你必须要出国。”
  他仔细的分析着。
  “虽然目前国内的技术和医疗都不错,但,你的状况和别人的不一样,任何一项出点差池你可能就活不了了,你不能冒这个险你知道吗?”
  
  “那你又能保证出国了我就一定能活的下来吗?”
  沈沉年反问,甚至还带着一丝的微笑。
  
  陈饶培有着短暂的沉默,保证,让他怎么保证,一个是晚期,一个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神经压迫,让他作为一个医生怎么保证?
  “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
  作为一个朋友,他不得不保证。
  
  沈沉年依旧是笑,那份笑中带着让陈饶培有些无措的了然。
  “看,连你这个做医生的都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活的下来,我又怎么敢冒这个险呢?”
  
  那天的谈话,两人以无果结束。
  陈饶培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服沈沉年出国,他就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死也不离开都城。
  陈饶培对此毫无办法。
  
  也是从那天开始,沈沉年着手了自己的辞职。
  他没有打算要离开都城,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家人,也有他的爱人。
  但,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办法允许他再去肩负这样巨大的责任了。
  上级对他的辞职很是不解,专门找了他谈话,他也就将身体的实情告诉了谈话的两位中央领导人,并恳请他们保守秘密。
  两位称的上是老人的领导当时就很是替他难过,可以说,这两位老人是看着沈沉年长大的,也是对他寄予希望最大的,可是,任谁都无法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可,即便是再不舍,即便是再惋惜,也不得不批准沈沉年的辞呈,因为,谁都明白,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去胜任的。
  
  慢慢的将自己的一项一项的工作都移交出来,沈沉年变的比原来空闲很多,而空闲的时间,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独自开着车等在苏西禾公司的楼下,悄悄的等着她上班,等着她下班,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好。
  他很后悔,真的很后悔,为什么曾经有那么长的时间给他,他却从来都没有珍惜过。
  现在,其实应该就是给他的报应吧……
  
  等到他将所有的工作都移交结束的时候,他能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的更差了,就好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突然间松开,一下子承受不住这种状态,他甚至开始出现短暂的昏迷。
  陈饶培没有回去,依旧是留在都城,企图说服他出国,可他都只是一笑而过,他不想失去最后的能看到苏西禾的机会,哪怕是多一眼也是好的。
  可是,他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现在的他其实状态已经很差了,他不想让她看出些什么,他不想让她再为他担心,当然,如果她不为他担心,他想,他自己也是会受不了的吧。
  
  就好像是数日子一样,沈沉年每天都在庆幸自己能够醒过来,每天都能庆幸自己能够再次看到苏西禾。
  后来,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满足仅仅是在苏西禾公司的楼下等着她了,他开始慢慢的会开着车跟着她,他会跟着她到唐家,然后,看着她从唐家出来。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着什么,他只是很简单的看着,真的是很简单的看着……
  
  那段时间,一直以来困扰他的另一段记忆被重新的翻了出来。
  除了家人以外,谁都不知道他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一段关于他的前妻梁以玫的记忆。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真的很爱梁以玫的,年轻的时候,情窦初开的时候,包括后来和她结婚的时候,那个时候应该是爱的吧,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生活在一起的。
  可是,相爱是一回事,生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自己的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不足,那么多在梁以玫眼中的不满,他的忙碌,他的匆忙,他的不解风情,他的永远的温柔,甚至这一切的种种,都能够构成她的不满。
  
  他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争吵,只是,随着记忆的恢复,现在能想起来的,好像都是争吵的情形,甚至,还有她摔东西的情景。
  他记得他开始学会抽烟,他开始慢慢的晚归,他开始变的不再那么的温柔,然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发展成最后的分房而居。
  而那个时候,他还是爱着她的,他确定自己还是爱着她的。
  
  当然,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想他们之间要么慢慢缓和重归于好,要么继续恶劣,直至发展成离婚。总之,不管是哪种结局,都不会很突兀。
  可,这种种的一切都抵不上一纸怀孕报告来的震撼。
  当沈沉年无意间发现的时候,他只觉得可笑。
  怀孕?谁怀孕?他们都那么久没有同房,又是谁和谁怀孕?
  
  他当时是生气的,怎么可能不气呢,即便是没有爱,作为任何一个男人应该都是不能容忍的吧,何况,他还是爱着她的啊!
  他本来是不打算原谅她的,即使她一直在哭着求他原谅,他依旧是不打算的。
  可,最后她竟然跪了下来,他承认,那一刻他震惊了。
  
  后来他就想,算了吧,一切就算了吧。
  他也想过要追问女人那个男人是谁,可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问,他也没有再在女人的面前提过这件事情,就好像女人只是怀孕,只是怀了他的孩子一样,可是,他的心里总归是有一个疙瘩的,这个疙瘩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大。
  等到梁以玫生产的时候,他很尽责的守在旁边,守在产室外,在她进入产室的那一刻,她拥抱了他,留着泪拥抱了他,那一刻,他就想,就这样吧,等到孩子出生之后,那就是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不同。
  
  只是,上天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就好像怀孕来的突然一样,母子难产双双去世的消息依旧来的突然,甚至,更加的震撼。
  后面的事情沈沉年都是模糊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是,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有关怀孕和孩子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很相爱的妻子。
  然后,被别人告知,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因为难产而去世。
  
  沈沉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他忘记了一切,甚至连医生都无法解释,只是在给他做头部检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些淤血。当时医生给出的说法是慢慢的就会消散,再加上确实也没什么后遗症,所以他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
  只是,在苏西禾消失的那五年,他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前段时间的检查结果出来,他才知道,原来一切并没有过去。
  
  他想,也许就是因为这段潜在的记忆,他才会那么的不相信爱情吧,那么的不相信两个人会相爱到什么地步吧。他和苏西禾之间,也才会变成今天的这副地步吧……
  随着那段记忆而来的,还有那个晚上的记忆,那个被他遗忘的,占有了苏西禾的晚上。
  他记起最后的那声梁以玫,以及,苏西禾的眼泪,他想,他是真的对不起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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