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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器

_6 松本清张(日)
  关川重雄一直盯着和贺英良。他把叼在嘴里的香烟丢到路上,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先生,买花吗?”一个小姑娘凑了过来。
  关川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开了。
  他看到街头拐角处有一个电话亭,便快步走了进去。他连通讯簿都没看,就直接拨了号码。
  关川坐出租车到这家门前时,正好是夜里十一点钟。
  在此之前的那段时间,他是在别的地方消磨的。
  登上涩谷的一段高坡,在一个有许多住宅街道纵横交错的地方,坐落着关川要去的这栋楼房。虽然有大门,但门口却是始终敞开的。不仅仅是大门,进了大门,来到楼房正门那里也是整夜可以随便出入的。正门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电灯。
  倘若不小心说出来的话您才会知道,这里原来是一幢公寓。走进楼房正门就是楼梯。上了楼梯,走廊里的灯泡度数也很低。走廊的两边是一排排房间,门都从里面锁着。
  关川大白天是绝对不会到这里来的。他能不被人发现而来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就全靠夜深人静的掩护。这个房间的门上贴着一张“三浦惠美子”的名片。关川用指尖极为轻微地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开了一道缝隙。
  “您回来了。”是一张年轻女人的面孔。
  关川一声不吭地走了进去。女人已把黑色衣服换成了平时穿的毛衣。正是方才还在波奴鲁俱乐部的那位身材修长的女招待。
  “热了吧?快脱下来。”惠美子接过关川的上衣,挂到衣架上。
这是一间六叠大小的房间。紧贴着墙壁满满地摆放着放置杂物的柜橱、带三面镜的梳妆台和衣柜等,空间很小。真不愧是单身女人的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香味。每次当他要来的前夕,女人都必定要提前洒上香水。
  关川刚盘腿坐下,女人马上又送上了毛巾。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关川边擦脸边问。
  “刚刚到。接到电话,马上就跟店里告假了。正在上班,好不容易呢。”
  “我都到店里了,你若能马上意识到就好了。”
  “可是,您什么也没说呀,连个暗示也没有。”
  “这些家伙都很难缠,又那么一大帮人,没办法。”
  “是呀。每位都很敏感呢。不过,我还是好高兴啊。没打招呼就突然到店里来了。”惠美子把身子偎向关川。关川一下子抓住她的肩膀,女人顺势倒进他的怀里。
  “那是什么声音?”关川听到响动,松开嘴唇问道。
  惠美子睁开眼睛,“麻将。”
  “对,是打牌的声音。”
  “是学生。今天是星期六吧,每个星期六晚上都是这样。”
  “打一晚上吗?”
  “对。是一位很老实的大学生,可一到星期六就会来一帮朋友。”
  “斜对面那个房间?”
  “是。一开始听到那声音实在讨厌的不行,但毕竟是年轻人嘛,慢慢忍耐下来我也习惯了。”
  “这么说,整个晚上都睡不好了?”关川露出厌恶的神色。
“吃点什么?”惠美子问。
  “还真有点饿了。”关川重雄脱下衬衣丢到一边。
  惠美子拾起来展开,将两个袖子穿到衣挂上,“我想也是。后来可能什么也没吃吧?”
  “只在酒会上吃了点三明治。”
  “我提前做了点清淡的东西。”惠美子从厨房里取出盘子。饭桌上摆出来的有生鱼片、咸干鲽鱼和可口的腌菜。
  “这是什么?”
  “鲈鱼。我到寿司店去跟老板硬要下来一块。都说现在是鲈鱼最好吃的时候。”惠美子往碗里盛上饭。这个房间里,常为关川备下饭碗。
  关川默不作声地吃着。
  “在想什么?”惠美子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什么也没想。”
  “可是,一声不吭只管吃吗?”
  “没什么可说的嘛。”
  “嗯。可是,不说点什么怪冷清的。跟大家在什么地方告别的?”
  “出了波奴鲁,马上。”
  “和贺先生呢?”
  “和贺可能是到未婚妻那里去了。”
  惠美子很细心地观察到关川似乎有点不大高兴。“再盛一碗吧?”
  “已经饱了。”关川让女人往碗里倒上茶,随后换了话题,“店里忙吗?”
  “嗯,最近特别忙。所以,今晚正上班时回来,特别不好意思呢。”
  “是我的过错了。”
  “不,不。只要是您,怎么都成。”
  “店里不会有人察觉吧?”
  “没事儿!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接电话那人该不会记得我的声音吧?”
  “没事的。根本不会知道,给我打电话的客人很多的。”
  “很受欢迎嘛。”
  “瞧您说的,这也是身不由己呀。如果没有几个熟悉的客人,在店里就抬不起头。”
  关川重雄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副冷漠的样子。然而,女人仍在痴迷地望着他那副面孔。
  走廊里传来咚咚咚咚大步走路的声音。
  “真讨厌!这一个晚上都那样咚咚咚地去洗手间吗?”关川皱着眉头满脸的不高兴。
  “是啊,简直没办法。”
  “我没被学生看到过吧?”
  “绝对没事的。不过,是够讨厌的,每次都要特别小心。”
  关川冷笑了一声,脱掉了内衣。
  惠美子打开台灯,关掉房间大灯,只有枕边有一点光亮。惠美子把衬裙顺着两条腿滑下脱掉。
  “把烟给我。”关川翻过身去说道。
  “好的。”身旁的惠美子麻利地穿上衣服,把台灯重新打开。她从放在饭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到嘴上,然后划亮一根火柴自己先吸上一口,再把烟放在关川的嘴唇上,让他叼着。
  关川仰面朝天躺着吸烟,一边吸烟一边瞪大了眼睛。
  “想什么呢?”惠美子回到关川身旁躺下。
  “唔。”关川照旧在吸烟。
  “讨厌。刚才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工作上的事?”
  没有回答。远处传来洗牌的声音。
  “真是有点烦人!”
  “老惦记着所以才这样的。我已经习惯了,毫无反应———哎,烟灰掉了。”
  惠美子拿着烟灰缸,从关川嘴上拿掉香烟,把烟灰磕掉,又重新放到他的嘴唇上。“和贺先生多大了?”惠美子望着男人的侧脸问道。
  “大概是二十八岁吧。”
  “这么说,比您大一岁呢。佐知子小姐多大?”
  “二十二三岁。”关川木呆呆地说道。
  “两人的年龄刚好合适呢。有一本杂志上说秋天结婚,这是真的?”
  “可能是,那家伙的事。”关川完全是一副毫无兴趣的腔调。由于台灯放在枕边的缘故,光线只微微地照在他的额头和鼻尖上。
  “佐知子小姐是新出名的雕刻家,她父亲既有钱又有名气,和贺先生真有福啊。若是您也能跟这样的人结婚该多好。”惠美子的目光紧紧盯着男人的脸。
“少胡说!”关川仿佛泄愤一般说,“我跟和贺可不一样。绝不搞那种策略婚姻。”
  “呀!是策略婚姻?杂志上写的可是恋爱结婚呀。”
  “反正都一样。和贺秉性里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出人头地的想法。”
  “这样的话,不就跟和贺先生,不,不就跟你们团队的主张相反了吗?”
  “和贺那家伙,他还找了一大堆理由。说什么不论从什么地方找的女孩,他都绝不会妥协。佐知子的老爸绝对是属于对立面一方的人。凭借这种婚姻反倒可以了解对方的内部情况,因而可以更加勇敢地进行斗争。这纯属他这号人玩弄的诡辩!不过倒是可以让人看透他的本性。”关川伸手把烟扔进烟灰缸里。
  “这么说,您不会找那样的人结婚?”
  “绝不会的。”
  “真的?”惠美子从身后把手伸到男人的胸前。
  “惠美子,”关川重雄任凭女人搂着,低声说,“前些日子那件事,你按我说的办了吗?”他的两只眼睛一直冲着天花板,眼球一动不动。
  “绝对保险。”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女人的头发一直被男人抚摸着。
  “放心好了。为了您,我什么都会去做的。”
  “哦。”
  “嗯,什么都行。我知道,您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您一定会变得更加了不起。所以,您讲的任何秘密我都会绝对保密的。”
  关川把身体转过来,从她脖子后面把手伸了进去。
  “一言为定?”
  “只要是为了您,我死也甘心。”
  “我们的事,可绝对不能让人察觉。你明白吗?”关川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现在几点了?”
  女人把放在枕边的手表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十二点十分了。”
  关川一声不吭地爬出被窝。女人默默地以绝望的目光望着男人收拾东西,“要回去?”
  男人穿上衬衣,再穿好裤子。
  “我知道不可能,但还是盼着能在一起说说话。真希望您偶尔也能在这里住上一宿。”
  “糊涂!”关川当即低声申斥道,“不是刚刚跟你说过了吗,到天亮了我还能从这个公寓出去吗?”
  “这我是知道的。不过,知道归知道,可我还是盼望能这样说说话嘛。”
  关川走到房门处,开了一条细缝。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走廊上。从身边经过的房间里传出打麻将的声音。
  碰巧的是,这座公寓共用一个洗手间。关川往返都十分小心。走廊里只亮着昏暗的灯光。关川尽量不让拖鞋发出声音。
  旁边一个房门打开了。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关川不禁吃了一惊。一个大学生愣在那里不动了,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一个人。关川赶紧把头扭向一边,从他旁边穿了过去。走廊很窄,根本无法一下子转身返回去。
  当回到惠美子房间前面时,关川放心不下,又不由得扭头朝后看了一眼。这下更麻烦了。对方也正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回过头来往这边看着。两人的脸刚好正面相向。
  关上门进到屋里时,关川脸色吓人,原地站了一会儿。
  “怎么了?”惠美子看到他那副模样,从被窝里撑起上半身问道,“脸色那么吓人。”
  关川还是一动不动,脸色十分难看。
  “究竟怎么了?”
  关川仍不回答。他一声不吭地坐到席子上,顺手取出饭桌上的香烟,吸了起来。
  惠美子起身来到跟前,“出什么事了?”她好像要仔细观察似的,在男人正对面坐了下来。关川一个劲儿地吐出烟雾。
  “好怪啊,您的脸色这么难看。”
  关川低声答了一句:“被人看见了。”
  声音太低,因此女人又反问道:“啊?什么?”
  “有人看见了!”
  女人瞪大了眼睛,“啊?是谁?”
  “刚才说的大学生。”关川把夹着香烟的手放到额头上。
惠美子一点不敢大意地注视着他这副模样,但嘴里却说:“没事的。如果只是碰上的话,对方肯定不会知道的。”
  “没那么简单。我扭头看时,对方也正紧盯着我的脸看呢。”
  “噢?”
  “这么一来就是面对面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惠美子瞧着关川忧心忡忡的表情停了一会儿,马上又做出安慰的样子,朝他笑着说道:“那只是您这么想。保不准对方根本就没看您呢。如果只稍带看上一眼是认不出来的,又怎么会记住不忘呢?更何况走廊里的电灯根本就看不清楚。如果是大白天还另当别论,但刚才那样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关川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最好是别记住哇。”
  “记不住的。您说看见您的那个人,长的什么模样?”
  “是一个长着圆圆脸的男的,胖墩墩的,个子不高……”
  惠美子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别人了,不是那个大学生,那个学生是瘦高个子。您碰见的肯定是来打牌的同学,所以不会有那份闲心记住您的长相的。”
  “同学?”
  “您尽管放心好了。”女人显出有点嗔怪的样子死死地盯着关川,“好讨厌。一点点小事就这个样子。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了,可您还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女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得回去了。”关川说完急忙站起身来。
  面对只顾收拾东西要离去的男人,惠美子默不作声地从旁动手帮忙。
三个学生码完牌正在等人的时候,去洗手间的矮胖学生回来了。
  “对不起。”说完便在麻将桌前坐下,他又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是几点钟了?”
  “十二点二十分。”
  “从现在开始才是高潮哇。到天亮还有五个小时。”旁边的学生说道。
  “久保田,”正对面的学生冲矮胖子说道,“这次该你坐庄了。”
  久保田掷了骰子。
  “哟,同花呀!这太好了。”
  大家抓完牌,在自己面前摆好。
  “青木,”久保田首先出牌,青木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斜对面那间房子,换人了吗?”
  “斜对面?”青木码完牌才答道:“没换。”
  “记得明明是个女招待。”
  “对,银座的女招待。”
  “怎么回事?一上来就打出一张红中啊!我说,你是存心留什么牌吧?”
  下家的学生一边挑着自己要打的牌,一边问道:“那个当招待的女人,很漂亮吧?”
  “怎么,你没见过吗?”
  “我到这儿才来过三次,还一次没见过哪。”
  “首先告诉你,应该算是个美女吧。我说,久保田,为什么要问这事呀?”
  “刚才看见一个男的进去了。”
  “男的?”
  这句话引起了旁边正在算牌的人的兴趣,以至于连出牌都暂时停下了。
  “要说嘛,只是添个麻烦。没意思。”
  “要说也不是那种女人哪。”青木有点不大相信。
  “我可一次没碰到过。是你看错了吧?”青木抬起头朝对面的久保田问道。
  “我扭头看的时候,对方也正站在那个房间的门口在看我,所以根本不会错的。”久保田答道。
  “嘿,这可是第一次。那人什么样?”
  “很年轻。对了,大概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吧。细长脸,一头乱蓬蓬的长发。哦,别急,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久保田陷入了沉思。
  “喂,该你出啦!”
  接下来又转了五六圈。牌桌中央的牌愈来愈多。灯光照在那些雪白的象牙牌上,反射出柔和的亮光。
  “好像就是见过那张脸。”久保田又嘟囔了一句。
  “你就这么上心吗?那好,下次我替你问那位女招待一下好了。”
  “哼,我才没那么大兴趣呢。只是在走廊里彼此扭头看了一眼。老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唉,就是想不起来了。”久保田自言自语似的说个没完。
  关川来到走廊上。压住脚步往楼梯口走去。还好,这次没有学生出来。房门里打牌和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关川悄悄走下楼梯穿上皮鞋。走出正门。当从背后关上格子拉门来到户外时,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路上的人家全都门窗紧闭,一个行人也没有。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关川从昏暗的小路朝大马路走去。为了能拦住出租汽车,必须一步一步走到那里。
  心里还惦记着被学生看到的事。一方面寄希望于如惠美子所说,对方也许并没有记住他的长相,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似乎已被完全记住了。
  现在的学生实在不像样,通宵打麻将,究竟想干什么呢?处在这种喧嚣的社会里,用这种娱乐方式来消磨时间,这些学生的心思实在不好理解,真是一群十恶不赦的家伙。
  来到大马路上,眼前立即出现一长串亮着前灯的出租汽车。虽说已是夜深人静,但出租车仍像白天一样没有停息,空车很少。映在车窗上的乘客的影子大多是一对对情侣。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空车,关川把手扬了起来。
  “到中野。”
  “知道了。”
  出租车开始沿着市营电车线路,以惊人的速度向前飞奔。“先生,真够晚的。”司机注视着前方主动搭话。
  “嗯,和朋友们玩了一会儿麻将。”关川点上一支香烟,“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好像比去年稍好一点。”
  “最近空车挺少的。生意可能不错吧?”
  “坐出租车的客人比原来多了。”
  “是啊。前不久,除了上下班高峰或者下雨天,空车还满街跑呢。但最近已经轻易见不到了。听说运输省这次决定增加汽车的配额,出租车公司该乐翻天了。”
  “哪有!我们公司按说已经够大的了,但听说只给分了十辆。公司正气得嗷嗷叫呢。”
  “根据运输省的方针,似乎要把配额重点分配给新批准营业的业者,原有的业者要往后排。”
  这时,司机突然改变了话题。“先生是东北一带的人吧?”
  “噢?你怎么知道的?”关川心里咯噔一下。
  “从口音上听出来的。不管您在东京居住多长时间,凭当地人的感觉还是能听出来的。我老家也是在山形县以北,听先生说话就能感觉出来,但您的口音是在秋田那边。怎么样,没错吧?”
  “差不多吧。反正就在那一带。”关川忽然现出很不高兴的样子。
国营电动机车调车场发生的杀人案,自搜查本部设置在所辖警察局开始侦查以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
  侦查完全陷入了停顿状态。从警视厅搜查一科派来支援的侦查员有八名,当地警察局的刑警有十五名,总共有二十三名警员投入了这项案子的侦查工作,却始终未能找到一条真正有用的线索。
  整个侦查队伍都遇到了重重困难,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案件发生二十多天以后,搜查本部的士气就已明显开始低落。包括了解情况和追查犯人踪迹在内的所有侦查手段都已用上,再也找不出其他办法了。
  最近,在警视厅管辖范围内又连续发生了多起凶案。那边的工作开展得十分活跃,因此,蒲田这方面的进展就显得格外缓慢了。每天早晨,由本部外出去办案的刑警的脚步也显得毫无精神。
  被设置在当地警察局的搜查本部,一旦案件进入无绪的状态,一般一个月左右就要将本部解散。接下来就变成了随意侦查的阶段,实际上就等于宣告侦查终止。
  一天傍晚,设在当地警局练功房的搜查本部办公室里,二十四五名侦查员齐聚一堂。担任部长的是警视厅的刑侦部长,但到场的,却只有担任副部长的搜查一科科长和当地的警察局长。
  刑警们全都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每个人面前都放着斟满了酒的茶碗。各处都摆放着小盘子,盘子里装着一份份用调料煮好的鱼、贝之类的海鲜小菜。
  刑警之间根本没有人谈笑。逢到案件侦破然后解散本部时,这才算是高高兴兴的结束仪式,但像如今这样陷入迷宫状态却要宣布解散,简直就如守灵一般令人心情沉重。
  “差不多都到齐了。”警部主任朝人们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向搜查一科科长报告说。
  科长站了起来。“各位,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科长以沉闷的声音首先致辞。
  “自本案设立搜查本部以来,一个月过去了,在此期间,诸位的辛苦实在是一言难尽。不幸的是,由于始终未能抓住确凿的线索,因而决定暂时撤销搜查本部。不过嘛,”科长的视线在与会者身上扫了一遍,“本案的侦办工作并不等于到此就宣告结束了,今后也还要继续进行随意侦查。倘若对这一案件进行反省的话,我认为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由于第一现场的条件过于完备,多少产生了某种期待值过高的心理,以为依靠这些条件很快就可以破案。尽管并不清楚被害人的身世,但毕竟处于具备那么多有利条件的状态,所以一直以为轻而易举地就能很快找到线索。谁知干起来才发现,这件事根本就无法取得突破。既找到了曾经亲眼见过被害人和类似行凶男子的目击者,也发现了犯罪现场使用过的凶器。本以为案件会一举突破,尽管有各位的种种努力,最终却出现了这样的结果。现在引起我反思的是,这里面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在侦查的初始阶段内心抓得不够紧,要么就是考虑得太简单了。”
  今西荣太郎一直在低着头听科长的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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