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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红月亮

_5 倪匡(当代)
球上的生物!”
白衣人发出了一下笑声,也不知道他这下笑声,究竟是甚么意思。
他坚持著不回答我,我也难以再问下去,沉默了片刻,他才道:“你愿意不愿意接
受我的邀请,去看一些在地球上发生的事情?”
当他这样讲的时候,我的心中也恰好在想,你不回答也不要紧,我是可以在和你接
触之中,慢慢地探知你来自何处。
要探知这神秘的白衣人究竟来自何处,以及要得到保尔和巴图的消息,我当然非装
作和这家伙十分合作不可,是以我点了点头:“好,我们去看,我们怎么去?坐飞机,
还是搭潜艇?”
“不用,就在这里,我们有电视,极大的电视萤光屏,使你如同置身现场一样,唯
一的缺点,是没有声音。”我呆了一呆,问道:“刚才你说要我去看一些东西,是看电
视?”
那白衣人点头道:“是的。”
我又问道:“电视上出现的,是世界上每一个地方的情形么?”
白衣人的回答,仍然很简单:“可以说是这样。”
我急速地想著这个问题:他们用甚么法子,使得他们设在此处的电视接收机,可以
看到世界各地呢?
照地球上的方式来说(我已经假定他们不是地球人),那么,必须在世界各地,普
遍地设立电视摄像站和播送塔,而且,还一定要通过人造卫星的转播,才可以在一个固
定的地点,收看到世界上固定地方的情形。
若是说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居然能在地球的每一个地方都设上电视传送站,而地
球上的人仍然一无所知,那太可怕了!
那白衣人道:“请跟我来。”
他向前走去,我在后面跟著,来到了雪白的墙前,我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下,以确定
这种洁白的建筑材料,究竟是甚么质地。
但是我却得不到结论,这看来全然是新的东西,它摸上去是温热的、光滑的、像是
一块刚被温水浸过的玻璃。在我摸向墙壁之际,白衣人冷冷地道:“你似乎十分好奇?

“当然是,身处在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没有人会不好奇。”
“你这话多少有点过分,”白衣人不同意:“有更多的人,来到了这里之后,一点
也不好奇,害怕得完全成了木头人。”
我耸了耸肩,对他的话,不表示意见。世界上自然有各种不同的人,有的人以为害
怕,妥协可以解决问题,有的人则坚持信念、勇敢地和逆境作战,每一个人都有他的自
由选择,何必争论?
白衣人伸手,向墙按了一按。
他手上戴著白色手套,在他伸手向墙上按去之际,我注意到他的中指之上,有一团
白亮的光,突然出现,一闪即灭,墙上一度暗门打开,白衣人随即向门外走去。
我仍然跟在他的后面,门外是一个穿堂,一切都是白色的,穿堂的中心,是一条十
分粗大的圆柱,白衣人带著我,直来到了圆柱之前,“刷”地一声响,圆柱打开了一个
半圆柱形的门,白衣人走了进去,我也走进去,和他并肩站在圆柱之内。
然后,门关上,我觉得像是在向下降,圆柱内一片银白色。
在我离开了普娜的吃食店,来到了这里之后,我所看到的一切,全是白色的,这使
我不能不问道:“看来,你们似乎很喜欢白色。”
白衣人却笑了一下,道:“你不会明白的。”
这时,下降的感觉停止,门再打开,我到了一个巨大的大堂之中。
那大堂像是一个大城市的火车站,上下四面,全是白色,只有在正对著我的那一面
,大约有十呎高、二十呎宽的一幅长方形,是银灰色的  这是我唯一看到的不是白色
的东西。
大堂中有七个同样的白衣人,坐在一具巨大控制台之前,那具控制台,看来像是一
具极其复杂的电脑,上面各种各样的按钮,数以千计。还有许许多多发出白色光芒的小
灯,在明灭不定。”
那七个白衣人并不转过头来,只是自顾自地工作著,那带领我前来的白衣人则将我
领到了一张沙发之前:“请坐下。”
我坐了下来,坐下之后,我正面对著那一大幅银灰色。这时,我才陡地想起,这是
电视萤光屏  如此巨大的电视萤光屏。
那白衣人站在我的身边:“请你用心地看,然后,请你合作,解释我们一些问题,
因为你是直到如今为止,我们遇到的最大胆的人。”
我立时试探著问道:“我的朋友,巴图和保尔呢?”
那白衣人支吾道:“他们很好,但是我们主要的问题,还得要你来解决,因为你…
…”他停了片刻,像是不如该怎样措词才好,然后才道:“因为你对我们表示最大的疑
问的一些问题,可能比较熟悉些。”
我自然不知道他的话是甚么意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所谓“疑问”是甚么!
那白衣人扬了扬手,道: “开始了!”
他一句话才出口,我的眼前,突然感到了一阵目眩,在那一大幅的银灰色中,我突
然看到了绚烂的彩色,而且彩色的传真度又是如此之高,我看到了蓝天、白云,然后,
我又看到了成千成万衣著绚烂的男女。
那是一个极具规模的足球场,而一场显然是十分精彩的足球比赛,则正在进行。
我定了定神,我立即怀疑,那是他们在故弄玄虚,放映一套纪录电影,因为我看到
的一切,实在太真实、太清晰了,甚至于有立体感,以致我在刹那问,犹如自己也在球
场中一样。
但是当我回头四顾之际,我却看不到任何电影放映的设备,我还想再找时,我身边
的白衣人已然道:“这是巴西的圣保罗大球场,你看!你看!”
我给他的声音,引得转过头去。的确,那是南美洲。
因为只有南美洲的足球迷,才会在足球比赛之中,有那样疯狂神情。
他们不论男女,都在张大喉咙叫著,挥著手。
正如那白衣人所说:可惜没有声音。
我看到,镜头是不断地转换著的,有时我看到的是球场的全景,有的是球员的特写
镜头,但是更多的则是观众。
在我看了约莫十分钟之后,事情便发生了。
事情是突如其来的,好像是由于此赛中两队中的某一队,踢进了一球,但后来又被
裁判判决无效之故  我不能十分确定这一点,由于我在事先,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发生
,所以也未曾注意。
我只是看到,先是球赛停了下来,接著,便是观众涌向球场,然后我看到一大队警
察冲了进来。
再接下去,事情便发生了。我所指的“事情”,是指那疯狂狂的打斗而言的。观众
和观众、观众和球员、观众和警察之问,开始了混战。几万人都像疯了一样,有些人则
并不参加打斗,只是直著喉咙在叫,这一部分人,大多数是女人。
我看到了一场足球暴动!
在南美洲,足球暴动并不是甚么特别的新闻,但是在报纸上读到足球暴动的新闻,
和眼看到的,究竟不同,虽然没有声音,但那种血肉横飞的情景,仍然看得我膛目结舌
,难以喘气。
我更不明白这一切是如何拍摄来的,因为我还看到有两个中年人,被推倒在地上,
上千的人,就在他们的身上踏了过去,踏得他们脸上只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我又看到,
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被人用小刀子用力地刺著。
刺他的也是同样的少年人,一刀又一刀,似乎将被刺者当作一块可口的牛排一样。
我更看到了互相群殴的场面,人像是疯狗一样地,用他们的手、脚、头、口去攻击对方

我足足看了半小时之久,才看到直升机飞来,浓烟自直升机上喷出来,人群开始走
散,但是仍一堆一堆地聚集著,破坏著他们所经过的地方的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嚷叫
著。
在球场上,遗下的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有的尸体,由于已经伤得太重,以致实在
没有法子辨认出那原来是一个人。
尸体的数字,至少在两百具以上。当我看到了这里的时候,白衣人扬了扬手,我眼
前的一切不见了,又恢复了一片银灰色,但由于那一切太使人吃惊了,是以我仍然呆坐
著。
好一会,我才听得那白衣人道:“我们想请问,为甚么好好地在寻找娱乐的人,会
自相残杀起来?为甚么他们要相互了结对方的生命?他们全是人!?”
我苦笑了一下:“当然他们全是人。”
“那么,请回答我,为甚么?”
“你也看到的了,我想,是因为有人抗议裁判的决定。”
“那么,除了流血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时,我更加肯定了这几个白衣人不是地球人,也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我有著替地
球人辩护的义务,是以我道:“你该知道,人的情绪,有时很难说,球赛的时候,必定
有敌对的双方,每一方面的人,都希望自己拥护的一方获胜。”
“那也不至于动武,就让球队凭自己的技术,去公平地作出胜负好了。”
“当然那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有时,一些细小的问题,便会导致争执,而在情绪的
激昂之中,争执就可能演变为动武了。”那白衣人冷笑了一声:“朋友,照你的结论来
看,地球人实在还是一种十分低等的生物,因为地球人根本不能控制自己。”
我听得那白衣人这样讲,心中自然十分不愉快,但是我却又难以反驳他,因为我刚
才所讲的那些话,的确是可以导致这样一个结论的,我只是反问道:“那么你呢?你是
不是一个高等生物?”
那白衣人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却继续攻击地球人:“地球人低等,是一种近乎白
痴的极度的低等。为了一场球赛的胜负,竟可以演变成如此凶残的屠杀,这种行动,实
在是白痴的行动。”
我站了起来:“先生,刚才我们看到的地方是南美洲,民族性最冲动,你怎可以一
概而论?”
白衣人“望”著我,我当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因为在他的眼睛部份,是一块乳白色
的玻璃,但是我的的确确可以感到他是在望著我。
过了半晌,他才道:“好,那么让我们来著看别的地方,看一个以文明、深沉知名
于世界的地方,现在正发生著甚么事。”
我还未曾同意,他已经又道:“请坐,请坐下来慢慢地欣赏。”
我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又对著我那幅巨大的电视萤光屏,坐了下来,萤光屏中开
始有闪亮的线条在抖动,突然,画面出现了。
电视上出现的画面,我是熟悉的,我立即看出,那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城市的一角,
那种精致辉煌的建筑物,都有著近千年的历史了。我感到十分满意,因为那白衣人称这
地方为“文明、深沉”著名于世的地方,这个城市,当然是世界上最文明的城市!
我有点洋洋自得:“你看,在这里的人,和刚才你看到的人,定然是大不相同的了
,你  ”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便看到一大群人,涌了过来。那一大群人,全都穿著灰或蓝的
衣服,由于他们是成群结队地涌了过来的,是以乍一看来,像是一大群灰色的蝗虫。
我呆了一呆,我觉得我的话有点站不住脚了,因为从那一大群有著优秀文化传统的
人的行动神情上,看不出丝毫文明的迹象来。
他们冲了过来,在沿途的建筑物上,肆意地破坏著,将最最精美的艺术品当作臭鸡
蛋一样地砸著。他们一面还在跳、还在叫。
和刚才一样,我仍然听不到他们在叫些甚么和跳些甚么,但是看他们那种口沫横飞
的样子,他们无疑是中了邪,或者,正如那白衣人所说,他们是“低等到近乎白痴”的
生物!
我张大了口,喘著气,这时,电视萤光屏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特写镜头,他大
概只有十七岁,或是十八岁吧,营养不良的脸上,肌肉正在跳动著,他正在声嘶力竭地
叫著,像是在叫口号。
但是从他的脸上那种像发羊癫疯也似的神情看来,他显然绝不知道他叫嚷的内容是
甚么。而且这个人一定是从来也未曾刷过牙,因为他张开口来的时候,牙齿上有著令人
作呕的黄垢!
我扬手道:“别看了!别看了!”
我一叫,萤光屏上便恢复了一片银白色,我喘了一口气:“再看,再看一会。”
我刚才叫停,实在是有理由的,因为那些人的样子,实在太令人作呕,他们简直不
像是人,而只像是一群……唉,实在难以形容,或者只有“近乎白痴的低等生物”这一
句话,才足以形容他们。
但是我却一定要再看下去,看他们还会做出甚么来。
而且,我想,在一个有著如此悠久文明的地方,一定会有人出来阻止这种事的。我
期望刚才看到球场暴动时的情形一样,希望这种疯狂的行动,很快地被遏止,那么我至
少可以向那白衣人说,这只不过是一小撮败类  人类的败类而已。
但是,我所期望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
相反地,我看到的是这样蝗虫般的人愈来愈多,他们所经过的地方,破坏力比蝗虫
还大,终于,打起来了,他们开始分成了两派,接著,分成了七八派、十几派,他们毫
无目的地打著。
他们所用的手法之丑恶,实在令人不能卒睹,我看到一个瘦长的青年人,他的衣服
,比较整齐,他的神情也十分严肃,绝无一点疯狂的神情。
但是,这个年轻人,却被十七八个疯子,拖了过来,那些疯子,将那年轻人的手,
按在地上,用力践踏著,直到将那年轻人的手指,一起坳断。
在那时候,那年轻人脸上的那种痛苦、愤恨的神情,是我一世也忘不了的。
我偏过了头去,不忍再观看。疯子,那里是疯子的世界,疯子可以横行,而正常的
人却遭受著荼毒,我怎能再看下去?
白衣人的声音,又在我的耳际,响了起来:“这是一个有悠久文明传统的地方,是
不是?”
我没有回答,因为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问题。
白衣人又道:“可是你看到那些人没有?他们不是低能至极的生物么?他们不是低
能得近乎白痴一样么?他们实在还未曾完成高等生物的造化!”
我仍然没有回答,因为我不得不在心中,同意了那白衣人的话。
白衣人再道:“你同意我的结论了?”
我十分困难地摇了摇头,尽管我的心中,已同意了白衣人对那一群人的结论,但是
我必须摇头,因为我是地球人的一分子!
白衣人笑了起来:“你不必替地球人辩护了,哈哈,你  ”
我怒道:“这有甚么好笑?”
那白衣人不再出声了,我又可以感到他在望著我,过了片刻,他才又道:“对不起
,我又忘记了地球人的另一弱点了。”
我厉声道:“那又是甚么?”
白衣人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讲了,我们发现地球人最喜欢掩饰自己的弱
点,嘲笑地球人的弱点,往往可以造成大惨剧。”
我没有出声,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这样么?这白衣人对地球人似乎已知道得够多了,但是我对他们,却仍然一
无所知。
我慢慢道:“看来,你们已不须要再向我问甚么了,因为你已知道得够多了!”
那白衣人仍不肯干休,竟进一步向我逼问道:“那么,你以一个地球人的身分,已
然承认我所提出来的结论:地球人是很低等的生物!”
我皱皱眉:“这个理论,本身是不合逻辑的,低等和高等,是比较的,在地球上,
人是最高等的生物,但是在整个浩渺无际的宇宙之中,地球人可能很低等,你们也不能
说高等!”
我不但在替地球人必辩护,而且,我还直接指出,那白衣人并不是地球人。
那白衣人并没有否认,可是他对我的话,却也不表示同意,他只是乾笑了几声:“
我全然不同意你的话,即使在地球上,人也是极低等的。”
我一字一顿,道:“你,胡,说!”
“一点也不!”白衣人摊了摊手,“你不妨想想,地球上有哪一种生物,会不断地
进行著如此丑恶的自相残杀?”
他的手又指向电视萤光屏。
于是,我又看到了一连串人类自相残杀的镜头。我看到炮火连轰,在炮火下的人血
肉横飞,我也看到了炮手木然而毫无表情的脸。
我也看到,许许多多衣衫褴褛的人,在互相打斗,他们使用著各种各样的方法去置
对方于死地,而且在对方已被杀死了之后,还要将对方的眼睛挖下来,或是将对方的尸
体挂在电线杆上。
屠杀者和被屠杀者,面上的神情都是疯狂的。
我又看到了数以万吨的粮食被抛弃,和看到了数以千计骨瘦如柴的饥饿者,在死亡
的边缘上挣扎。
这一切,究竟过了多久,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我所看到的,毫无疑问全是事实。
然而,那种丑恶之极的事实,却又是作为地球人的一分子的我无法接受的,但我又
无法不看下去,因为这一切,实在太怵目惊心。
我终于如梦初醒地全身震动了一下之时,正是那白衣人问我“你觉得怎样”之时。
我要过好一会,才能回答他:“可是你也不能否认,在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中,虽然有著
不断的杀伐,但是也有著不断的进步!”
白衣人摇著头,道:“想不到你居然也这样没有常识,由于人性的劣根性,地球人
的进步至少被延迟了几千几万倍。你们常称颂爱因斯坦,认为他是你们之中最伟大的科
学家,可是如果爱因斯坦在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便死在炮火之下,地球人的进步当然又
要延迟了。而事实上,爱因斯坦只不过是千千万万的天才中,幸免于难的一个而已!地
球人一面想进步,一面却无时无地不在屠杀著将来可能是天才的人!”
我几乎已全然被白衣人击败了,但是我当然仍不甘服输,是以我大声道:“那么难
道你以为地球人的文明毫无可取之点么?”
白衣人竟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我眨著眼,想要驳斥他。
但是白衣人不等我开口,便又道:“生物最高的目的,是生存,如同使生命延长,
如何生活得好,是最高的目的,可是地球人的文明,却是以如何来毁灭生命作目的的。
你们已有了可以毁灭全地球生命的毁灭性武器,但是至今为止,对于最普通的疾病  
伤风,你们却还没有有效的防御方法!”
我变得真正无话可说了,因为那自衣人所说的,全是难以辩驳的。
对于最普通的疾病,我们所有的是各种各样的“特效药”,但我们每一个人都伤风
过,我们也可以知道这些“特效药”是怎么一回事!
地球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有甚么法子去和那白衣人辩驳呢?
在我不出声之后的五分钟,那白衣人才道:“多谢你的合作。”
我只得抗议道:“我并没有和你们合作过甚么。”
白衣人道:“合作过了,我们来到地球上,研究和搜集资料,进行了将近半年的工
作,仍然未能得出确切的结论来,但由于你,我们有了结论,地球人是卑下的、劣等的
生物。”
我忙道:“有了这个结论之后,你们打算怎么样?”
白衣人笑道:“这个初步的结论,导致一个进一步的结论,那就是:就算没有任何
外来的力量,地球人由于秉性的恶劣,也迟早会自相残杀,而至于一个也不剩下,这是
自然而然的引伸结论!”
我问的仍是那句话,我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样?”
“我们打算  ”白衣人又摊了摊手,“我们有办法使你消失记忆,所以不妨告诉
你,我们准备提早结束地球人那种丑恶的行动,也就是说,我们要展开一项行动,毁灭
所有地球人。”
其他星球上高级生物对地球的威胁,这个问题,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过,地球人本来
可以努力来对付这个威胁的。
但是地球人却不这样,热衷于自相残杀,而如今,这种威胁果然来了。
第八部:地球人类是生物垃圾
我竭力使自己镇定,缓缓地道:“侵略者总有著各种各样的藉口,我想,你们的最
终目的,只不过是想占领地球而已。”
白衣人直认不讳:“是的,我们原来居住的星球太拥挤了,我们必须另外寻找适当
的居住地方,我们并不是第一看中地球的,地球已是我们的第二十七站,也是我们所见
到的一个被最卑劣的生物所充塞的一个星体!所以我们决定了。”
我冷笑著:“你不能因为地球人性格……有缺点,而强抢地球。”
白衣人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仍然不十分明白,我们绝不是强抢地球,而只不过使
地球人全体毁灭的日子早些来临,而且保持地球的乾净和美丽!”
我厉声道:“放屁,人类或许会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但是那一定是许多年以后的
事!”
白衣人的声音,倒显得十分心平气和:“照你的估计,大约还可以维持多少年?”
我大声道:“那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好几千年。”
白衣人道:“就算一万年吧,那又算得了甚么?在人类而言,一万年是一个大数目
,但是在整个永恒的宇宙而言,一万年和千万分之一秒一样短促!”
我冷笑著:“不管如何,地球人有权利过完这‘千万分之一秒’,而你也不能夺走
地球人这‘千万分之一秒’!”
白衣人摇著头:“不能,地球人没有这个权利!”
我愕然,地球人没有这个权利,这是甚么话?
可是那白衣人又续道:“你不要以为我不讲理,地球将来一定毁灭于丑恶的核子爆
炸之中,第一,人类没有权利要求地球上其他所有的生物替人类殉葬;第二,这种毁灭
,必然引致地球的变形,使整个宇宙间的平衡起变化,虽然这变化微乎其微,但是受到
影响的星球,将在两亿以上,在这两亿个星球之上,有一百四十六个有生物。”
我“哼”地一声:“你们的星球,便是其中之一?”
白衣人道:“你看,你这句话,又表现了地球人的自私,你以为我们一定是其中之
一,但你料错了,我们的星球,离地球超过三十万光年,地球就算整个爆裂了,也影响
不到我们。”
三十万光年,这白衣人果然来自别的星球,而且,他们的星球离开地球,有三十万
光年之遥,那么,他们是怎样来到地球上的呢?用光的速度来行进,他们也要化三十万
年的时问!
白衣人像是看穿了我在那刹那间是为了甚么在发呆一样,他笑了起来:“你以为我
是在说谎,你以为我不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是不是?告诉你,天体之中,有生物
的极多,但没有一个天体上的生物,比地球人更低能的了。”
那白衣人道:“地球人有了历史记载几千年,几千年之前,是争权夺利,残害生灵
,几千年之后,仍是争权夺利,自相残害,我们是怎样来的,你们地球人完全无法理解
。”
我用力地握著手:“这一切全是废话,我们地球人喜欢怎样就怎样,你们想要毁灭
地球人  ”
我讲到这里,陡地停了下来。
同时,我的身上,也不禁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寒意。
他们来自三十万光年以外的星体,他们的科学进步,当然绝不是地球人所能望其项
背的,他们要毁灭地球人,岂不是容易之极?
所以,我讲到了这里,便顿了一顿,才改问道:“你们准备用甚么方法,来……毁
灭所有的地球人?”
“当然是绝无痛苦的方法,我们不喜欢消灭生命,但是最爱惜财物的人,也会将垃
圾扫出去,你明白了么?”
我苦笑了一下,道:“地球人不全是垃圾,固然有夺权夺得天翻地覆的疯子和白痴
,但是也有许许多多爱好和平的好人。”
白衣人冷笑了两声:“由于你是一个地球人的缘故,所以这个问题,我不再和你作
任何讨论,你想知道的问题,我也无法作覆,因为如何使地球上的人类在一秒钟之内尽
数灭亡,而又绝不影响其他生物的方法,我们还在研究中。现在,由于我们行动的方针
已然确定,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心中在盘算著,如今和他徒作争辩,自然也是多余的事,我所要作的是,设法破
坏和阻止他们毁灭地球人的计画。
而我第一步所要做的,则是和巴图、保尔两人,一起离开这里。
我相信巴图一定有著和我类似的遭遇,那么,我们就可以立即和世上各强国商议,
用最新的武器,来毁灭这些外星怪人。
我心念电转,装著不在乎的神气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白衣人倒十分客气:“请问。”
我道:“在蒂卡隆小镇上,所有的人,都曾见到月亮一度变成红月亮,这自然也是
你们弄的把戏了。”
白衣人道:“非常抱歉,不是有意的,而是在那段时间中我们有一些重要的装备,
需要运来地球,但是又不能被人看到,是以我们运用了一种射线,来改变人的视力,使
人看不到有庞然大物自天而降。至于那种射线,会使视细胞中的红色感应敏感,以致使
月亮的反光中的红色特出,那是一项副作用,我们事先未曾想到。”
我苦笑了一下。
我,是为了解决“红月亮”的谜,总算已有了答案。
我呆了片刻,才道:“多谢你的解释,我可以和我的朋友会面么?”
白衣人道:“你们可以离去,但在会面、离去之前,你们必须接受消失记忆的手续
。”
我陡地一呆,我又想起了我曾经失去的一天。现在我可以肯定,我所失去的一天,
多半也是在这里,在同样的情形之下度过的。
但是我却完全无法记得起,在这一天之中,我曾做过一些甚么事,曾发生过一些甚
么事!
这当然是“接受消失记忆手续”的结果。
如果我再次接受这种“手续”,那么,我岂不是仍然甚么也不记得?更不能设法去
防止他们消灭地球人的计画了么?
我拚命地在想,有甚么法子,可以使我的记忆保存下来,不至于消失。
也就在这时,那白衣人又道:“由于月亮变成红色一事,已给我们引起了不少麻烦
,所以我们也已将所有看到过红色月亮的人,和记载红月亮,以及像你这样,为了红月
亮而来的人,有关红月亮的记忆,一起令之消失,那我们就不会再受到干扰了。”
我并没有回答他,我只是在想,我有甚么法子,可以防止他消失我的记忆。
我问道:“你们真有办法消失人的记忆?”
“当然有,我们用光束去刺激人的脑膜,可以随心所欲地使人忘记任何我们需要人
忘记的事。”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陡地一动,如果他们是用光束刺激脑部的,那么我如果
用甚么东西保护了脑部,那是不是可以避免了呢?
我的确有一件东西,是可以保护脑部的,那是一副特制的假发。
这种假发,和别的假发,看来并没有甚么不同之处,但是那连接假发的网,却是铂
丝,和另一种合金丝编成的,有著超卓的避弹性能,尤甚于钢盔。
当然,那也不是我的东西,而是巴图在他的“异种情报处理局”局长任内,实在太
过无聊,设计出来的东西。
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制作成本实在太高,早已被各国的军队所采用。
如果我套上这样的一个金属网,那么是不是会使得对方消失我部分记忆的方法失效
呢?
我不能知道这一点,但是我却不妨试一下。
当我这样决定了的时候,我伸手入衣袋中,握住了那团假发。
这时,那白衣人已然道:“请你跟我来。”
他在前面走著,我跟在后面,当我来到了墙前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我看到了
其余的几个白衣人正全神贯注地在控制台之前操纵著。
而我前面的那个白衣人,则正伸手向墙上按去,我就趁这机会,低了低头,用极快
的手法,将假发套上。
当我套上了假发,抬起头来之际,墙上的暗门才打开,那白衣人跨了出去,我跟在
他的后面。
我和他一起来到了另一间房间之中,那白衣人自墙上取下了一具仪器来,有一根长
长的管子,对准了我的脑部,他道:“你最好不要乱动,如果你乱动的话,光束可能伤
害到你脑膜的其他部分,那么,吃大亏的,就是你自己。”
我只好照著他的指示,在一张白色的椅上坐了下来,我觉得十分庆幸的是,他未曾
发现我的发色已有多少改变。
(当然,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们对颜色的反应很迟钝,在他们看来,几乎甚
么全是白色。)
我刚坐下,“咕”地一声响,一股光束,便自那仪器中射了出来,我只觉得眼前生
出了一片极之眩目的光芒,令得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在那一刹那问,我是丧失了所有知觉。
这种完全没有知觉的时间有多久,我也说不上来,但当渐渐又恢复了知觉的时候,
感觉就像是被人用重物在后脑上,重重地敲昏了过去之后又醒来之时一样。
我觉得头十分沉重,左右摇摆著我的头,力图睁开眼来。
然后,我听到巴图的声音:“你醒来了么?别动,我用冷水来淋你!”
我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哗”地一声响,一大盘冷水已淋到了我的头上,这使我清
醒了不少,我睁开了眼来,首先看到了巴图。
巴图就站在我面前,他的神情相当狼狈。
我转过头去,又看到了保尔。
保尔坐在地上,还昏迷不醒,而我们正是在公路的边上,一大丛葵花之下。
巴图又去提了一桶水来,向著保尔,兜头淋了下去,保尔的身子震了一震,揉著眼
,醒了过来,莫名其妙地道:“甚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的?我曾经昏过去么?发
生了甚么事?”
我才被巴图淋醒的时候,我的心中,也曾想起过和保尔如今所发出的同样的问题。
可是我却没有问出来。
但这时,我已清醒了许多,所以,我已然可以记起曾经发生过一些甚么事了。我手
在地上按著,站了起来:“你等一会,就会全记起来了,巴图,你可曾和那些白衣人打
过交道?”
巴图紧瞥著双眉:“甚么白衣人?”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还弄不明白他如此反问我是甚么意思。
是以,我不由自主地搔了搔头。
在我一伸手搔头之际,我抓到了还戴在我头上的假发,而就在那一利那间,我明白
了,我甚么都明白了!
我所戴上的“假发”,的确对我的脑部起到了保护的作用,我的脑膜因之也未曾受
到白衣人光束的刺激,我的记忆仍然保存著。
但是巴图和保尔两人,他们的记忆显然已经消失!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你们一定甚么也不记得了,是不是?”
巴图用力地用手指敲著他自己的前额:“我记起来了,这里是甚么地方?这里是西
班牙南部的蒂卡隆镇!”
“对,”我连忙回答,“你再想想,你为甚么而来?”
巴图和保尔两人,面面相觑,我又指向保尔:“你也想想你是为甚么来的,你应该
记得的。”可是他们两人的脸上仍是一片茫然。
我的心中感到一股寒意,因为那白衣人曾说过,他们要消灭所有人有关“红月亮”
的记忆,莫非他们已经成功了?
我焦切地望著他们,希望他们能够记起来。可是在等了三分钟,而他们仍然保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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