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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道

_13 (当代)
烛鼓一直在旁边不曾言语。
“那么说,你们也是欲要竞争仙榜十杰的人了?”烛鸠问完,语气出现了些许变化,有些不屑的扫过众人。
烛鸠语气中的轻视之意让人不爽之极,云炎嘴角轻挑道:“怎么?”
这些人中,云炎的实力最强,烛鸠也不敢小觑他,笑道:“我看也就兄弟你是个高手,其他人也就一般,就你们也能夺得仙榜十杰的名头?不如趁早回山潜修,才是明智之举,还去的什么昆仑!”
烛鸠纵然实力强大,也没人料到他会如此直接的否决自己,当下惊怒不已,气势陡起。
烛鸠面带讥笑,强大的神级气势傲然放出,道:“哦?难道要群起而攻?哈哈……你们也就一群灵级的修炼者,说的难听些,还没真正踏入修炼者的殿堂呢,有什么值得自豪的,有什么脸面去争这仙榜十杰!”
“哼!”云炎冷哼一声,同样的神级气势外放,隐隐压制住烛鸠的气嚣。
烛鼓正要为儿子出头,烛鸠却缓缓收回气势,道:“云炎兄弟,我说的是那些灵级的家伙,不是说你。”语气一转,对着黄轩尘等人道:“怎么,你们很不服气?就凭灵级的实力能接下神级高手几招,三招?五招?”
“没有神级,你们有脸去争仙榜十杰的名号?!”
这话虽然骄横已极,但众人却偏偏实力不如人。灵级与神级的差距,确实十分之大,如今云炎重伤未愈,凌轻雪作为神级又专修疗伤治病,战斗起来连灵级也有所不如。
而且烛鸠的话,聪明的把神级的两人排除在外。
一个灵级能接下神级几招?纵然接下了,最后还是不免战败的命运,灵级在神级眼中,确实不算什么,烛鸠说的对,灵级还没真正踏入修炼者的殿堂。
一番话压下了众人的气势,但黄轩尘没有被他说动。自得水魂枪以来,黄轩尘自信大涨,战无不胜,先是一人独战巨厥辟闾两个风格各异的潜心天顶峰,而后一枪*得雷泰不得不使出超越神级的力量,黄河中,又与云炎巧妙配合,一枪刺穿蛟龙的内丹。黄轩尘有与神级高手一战的信心。
“我若接下你十招,你该作何说法?”黄轩尘坚定的看着烛鸠的眼睛问道。
烛鸠看那眼神,心中一惊,但旋即看出黄轩尘只不过潜心天的境界,而且潜心天的修炼都没到顶峰,那份不屑更浓。不屑归不屑,见到一个潜心天竟然敢挑衅自己,烛鸠也有意震慑他人,冷笑道:“何须十招,只要你能接下我三招,蛟龙之事我们也不再计较。”
“好!一言为定!”
“那倘若接不下呢?”烛鸠自信满满,认定黄轩尘接不下自己三招。
“若接不下,我黄轩尘自会退出仙榜十杰大会,回山潜修,从此不再踏入大荒半步,直至天神级。”黄轩尘对自己同样自信,毫无顾忌的说出。
凌轻雪默默地凝视黄轩尘,没有说话,她也对黄轩尘有种莫名的信任。
“只有你一个人,那其他人呢,难道要每个人都接我三招?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挥霍。”烛鸠对黄轩尘的条件还有不满。
黄轩尘不回头,他没有权力替别人决定。
“我们也会退出仙榜十杰大会,回山潜修,天神级之前,不再踏入大荒半步!”黄轩尘后方,十几个坚定的声音响起。
得到大家的全力支持,黄轩尘顿生豪气,被烛鸠自山头俯视而下,他心里极度不爽,语气也不似此前对烛鼓那般还带点恭敬,傲气十足道:“好,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烛鸠见后方一众人等如此坚定支持黄轩尘,岂不是对自己的小视,气极反笑,大声叫好,道:“我很满意!”
“那就出招吧!三招或是十招,我都一并接下!”黄轩尘双手横枪,不知为何竟然透出了稳如山岳的气势。
烛鸠屡屡被挑衅,早已怒极,傲然道:“三招足矣!看好第一招!”
语毕周身气势大涨,神级特有的自身气势与天地之势融合一体,顿时将黄轩尘稳稳压住。不再多说,神力灌注拳头,一个巨大的拳影挟天地威势轰然下落,神级对灵级,天地之势的最大优势在于一旦锁定对方,只要对方破不开天地之势,就只有硬接一途。
不能躲闪,黄轩尘也不会躲闪。他不想展露自己太多的实力,水魂枪的秘密能藏着就不要轻易示人为好,只是一个拳影,黄轩尘凛然不惧。
长枪横据头顶,力灌双臂,与拳影悍然硬碰。
大家都知道神级的天地之势很难躲开,但见黄轩尘如此骁勇,也是暗自佩服。
“轰!”一杆小小的长枪怎能挡住巨大的拳影自天而降?巨响声中,尘土炸起,碎石飞扬,一个与拳影差不多一般大小土坑露了出来。
但众人并不担心,因为黄轩尘的气势未弱分毫,依旧在尘土中悍然释放。
灰色的身影依稀可见,横据长枪的姿势没有改变,双脚齐膝没入土中,那蕴含烛鸠神力的拳影似乎被水魂枪拦截为两段,只有黄轩尘前后有土坑碎石,黄轩尘脚下,一地泥土完好如初。
烛鸠这一击,试探成分居多,但见黄轩尘以最强势的姿态硬接自己一击而毫发无伤,这份实力,潜心天顶峰也不见得能比他做得更好。烛鸠年纪尚轻,突破神级也没多久,对领悟的天道也不能娴熟运用,终于不敢再轻视黄轩尘。
黄轩尘双脚一震,自泥土中拔出,定立不动。
“好!实力不错,值得我再次出手。”烛鸠的语气,就似他是黄轩尘的前辈,对他出手是黄轩尘的荣幸似的。
黄轩尘已看出这两父子均是极度自傲,冷道:“废话少说,快出完三招,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里磨蹭!”
对狂傲的人,就要以更狂傲的姿态狠狠的击溃他们。
烛鸠阴沉着脸,狠狠的盯着黄轩尘,一字一句道:“那好,再吃我一招!”
“龙影束缚!”烛鸠大喝声中,身形骤然幻化出数条龙的虚影,虚影一散,一合,顿时将黄轩尘团团围住。
知其来路,黄轩尘正好施展玄水枪法,以碧水寒潭,不波古井的守势缜密应对烛鸠的龙影。
虚影翻飞,烛鸠所幻化的长龙虚影游动成一个圆球,紧紧地将黄轩尘围在中间,淹没了黄轩尘的身影。但无论龙影如何腾挪,虚影圆球都未能再缩半分,水魂枪稳如万年古木,从容应对任何暴风雨雪。
烛鸠这一招,以围困和缠斗为主,更蕴含了奇妙的天地之势,怎知黄轩尘竟能从容而对。龙影围住黄轩尘后,不管如何以刁钻的角度或强大的力量想攻击黄轩尘,那杆幽黑的长枪都能诡异的出现,或是击退,或是击碎龙影。
更令人惊异的是,寻常潜心天修炼者要是被神级高手以天地威势压迫,少则行动艰难,束手束脚,较弱者甚至会被压成重伤。但黄轩尘被烛鸠以龙影配合天地之势围困,只见幽黑长枪所过之处,那里的天地之势就会轰然溃散。
若不是水魂枪破开天地之势的奇能,黄轩尘早就落败了。
双方僵持不下。
黄轩尘修炼九年的《蒙昧诀》本就以雄浑后劲无穷见长,纵使被困多时,也只是稍有疲色。但正如他所说的,他们时间不多,不宜耽搁,见烛鸠如此缠斗下去,不愿自认第二招已奈何不了自己,不由暗闷不已。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缠下去,直到耗尽我的灵力吗?”黄轩尘长枪舞动,还有余力取笑烛鸠。
神级高手元神离体,感悟天道,一身神力已沟通天地之力,有天地之力的源源补充,僵持下去,就算黄轩尘灵力雄浑而绵长,也迟早筋疲力尽,不敌烛鸠。
因此黄轩尘故意出言相激,想必以烛鸠之前表现的傲气,不可能那么不故面子。
果然,烛鸠翻身就退,虚影重归一体,脸色更加阴沉的狠道:“很好,第二招已经过去了,只要你还能接下我一招!”
“小尘,小心点。”凌轻雪灵识传音,提醒中带着淡淡的担心。
“小尘,小心点。”云炎就没有什么顾忌,直接沉声提醒道。
黄轩尘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有鼓励,有担忧,也有浓浓的信任。
不管是什么眼光,都是对黄轩尘的关心,有大家的关心,黄轩尘的信心更足,无论如何,他都会接下这最后一招,这一招,关系十二个人今后的命运。
“来吧!”
黄轩尘只用简单的两个字表明自己的决心。
不知为何,黄轩尘不想用出“穿空一刺”的绝技,很多时候,他都习惯于沉稳的防守,而不是主动出击。
烛鸠心神集中,完全平静下来,从脸上瞧不出丝毫的波动。不管再傲气纨绔,烛鸠终究是个天才修炼者,不管对于其他事他有多么令人唾弃或不耻,在面对天道,面对修炼的时候,他们这样的人都远比常人虔诚。只有一颗虔诚的向道之心,才能在修炼上不断进步,进军大道。
“这是我最得意的绝招,乃是我突破神级后,潜于黄河瀑布潭底三日三夜,又立于瀑布顶端一日一夜,才有所悟。能接下这招,你的实力也就神级之下第一人了。若是死在这一招之下,也是你的荣幸。”烛鸠两根短棍,像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般,满脸自得。
能自创绝学,确实有自得的资格。黄轩尘暗自惊于烛鸠的毅力和天赋,精气神极度集中,将自身状态提升至最巅峰。
巅峰状态,黄轩尘还是非常无奈,因为他根本没有防御上的绝学,只能等着对手出招,随机应变,这样一来会更加被动,危险重重。
但事已至此,黄轩尘只能选择面对。
烛鸠浑身气势悉数收敛,连两只短棍也收回贴身,甚至双眼也没有看在黄轩尘身上,整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立在那里,没有气息,没有波动。
但黄轩尘丝毫不敢放松。
“咻!”烛鸠身形消失,他冲天一跃,跃起的同时,神识瞬间锁定黄轩尘,这一跃,烛鸠的身影直接如一个黑点出现在高空中。
烛鸠身在空中,就给了黄轩尘一种错觉,仿佛九天之上正有无畏无惧的瀑布朝自己怒吼而来,但他自己却觉得这瀑布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深潭之中,不管躲到哪里,瀑布都会冲到自己身上。
烛鸠这一绝招乃是自己苦修感悟而来,与自身所能感悟和运用的天地之势的结合近乎完美,可以说是烛鸠的巅峰一击了。
黄轩尘自随师傅上太行山九年来,就一直在瀑布下炼体,对瀑布再熟悉不过,但见到烛鸠的一击之威还是不由心惊。
瀑布一往无前的瞬间爆发和无畏之势,烛鸠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事先收敛气息,甚至收回兵器,都是在蓄势,尽一切可能蓄势,而后飞跃空中,更是借助了天空自上而下的威势,在空中将全身气势向下释放,就像平稳的水流突然间流到崖边,瞬间变成奔腾的瀑布。
只是黄轩尘不知道他是如何让自己有那种无处可躲的无力感。
“九天惊棍!”
烛鸠的身影刹那间就变得清晰起来,落势极快,在他前方,是千万棍影如瀑布般将周围完全笼罩。
不管有多少棍影,只要黄轩尘不躲开,就只需挡住头顶的这片小小范围即可。以黄轩尘对瀑布的熟悉,自然知道想要硬抗所有瀑布是不可能的,在瀑布下,越是尖锐所受的冲击就越小。
长枪急动,枪影如同一座尖锥般的山峰,与短棍碰撞不断。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长枪与短棍片刻之间不知对碰了多少次,仍未有枯竭之势,只要瀑布不绝,黄轩尘就只能硬挺着。
玄水枪法确实神奇无比,面对各种攻击,都能沉稳从容的应对。就连烛鸠,也对黄轩尘的枪法产生了一丝好奇之心,但他对自己最得意的绝招,显然更具信心。
自己的绝招,岂是那么容易就被破解的?烛鸠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棍势陡转,漫天棍影尽化为无形,消失不见。
但黄轩尘却突然生出一种更加危险的感觉,他对自己的灵识向来不疑,瞬间捕捉到这危险从何而来。
一股暗劲袭来,和置身黄河河底有些相似的暗劲,只是凶猛狂暴更甚。
如此境况,黄轩尘根本想不出什么抵挡的方法。
危机之中,水魂枪刚刚出现不久的禁制中蓦地传来一股意识,这股意识瞬间深入黄轩尘的灵台中,只是刹那,黄轩尘就明白了这意识所传来的讯息。
水行灵力急速流转,以水魂枪为中心,水行灵力以一种神妙的方式运行,水魂枪一个看似非常简单,又有无尽玄机的在背上一横。
这就是水魂枪中传来的又一绝学,神枪盾。
烛鸠的暗劲攻击,正是他的另一只短棍以在瀑布潭底感悟到的那种暗流的意境施展开来,是十分奇妙而又威力巨大的后招,他自信别人在接下他气势如虹的惊天棍影后,还能注意到挡住这种无形无迹的暗劲。
烛鸠这一招,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但水魂枪之神秘,也不负灵龟一族千年守护。从水魂枪中传出的绝学,黄轩尘只是瞬间就能领悟到最基本的真谛,施展出来。
只见以水魂枪为中心,水行灵力仿佛幻化为一面奇异的盾,水魂枪似是化成了灵力之盾的一条背脊大梁,牢牢的守护住黄轩尘的后背。
暗劲毫不留情的冲击在神枪盾上,但见神枪盾岿然不动,以水魂枪的奇重稳固,短棍暗劲自然而然的向两边流泄而去,不管暗流多么汹涌,神枪盾都能将它们带向一边。
“咛——”悠然长鸣的琴声突兀响起,琴声中似乎隐隐带有一丝异常。
“叮!”暗劲流尽,烛鸠的最后一根短棍狠狠的戳在水魂枪上,发出了最后一点声音。
短棍挟势太大,有烛鸠本身超越黄轩尘的神力,又有九天而降的巨力,再加上汹涌暗劲的催持,比黄轩尘要强上太多。
巨大的撞击力将黄轩尘狠狠的撞入土中,方才一番暗劲之下,地上早已被轰出一个大坑,黄轩尘受这最后一枪,身体直接没入土中不见。
这等撞击巨力实乃难得一遇,在黄轩尘的映像中,只有每半月一次与师傅的大战中,最后一刻师傅狠力一击,才让身体受到如此冲击。可是那是黄轩尘还是空手,如今有奇重水魂枪挡在背后,不知已抵消了多少力量,可见烛鸠这一枪的威力恐怖。
水行经脉灼灼发疼,被撞击的运行混乱,气息难定。若不是黄轩尘的身体因修炼《蒙昧诀》异于常人,只怕此时早已一口鲜血喷出。
绕是如此,黄轩尘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烛鸠最后一招从空降下到短棍最后一点,也不过片刻之间,黄轩尘已被打入地下。凌轻雪心中一急,身形一闪移入土坑中,还好察觉到黄轩尘的气息只是有些混乱和虚弱,应该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黄轩尘从人形的土坑中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声阻止了欲要医治的凌轻雪,反而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烛鸠。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到烛鸠身上。
烛鸠也是神级,早就知道黄轩尘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也算接下了自己的三招,心中不爽归不爽,说好的条件也不能反悔。在场都是身份不凡的人,他也不敢过分刁难,否则日后他也去参加仙榜十杰盛会,面子往哪里放?
“三招,我接下了。”黄轩尘似是在向烛鸠宣告,向大家交代。
众人都坚定的站立一处,看着烛鸠。
“好,你接下了,我说话算话,你们可以离开了。”烛鸠缓缓的说道:“你很强,希望你能在大会之前有所突破,我期待着能在仙榜十杰大会上放手一战。”
“放心吧,大荒年轻高手无数,你会有机会的。”
烛鸠转过身,众人起步正要从他身边走过。
“等等!”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
小山头下,众人见烛鸠果然信守承诺,尘埃落定,正要轻松离去之时,久久不语的烛鼓忽然出声阻止。
“等等!”两个字如敲在众人心间。
等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烛鼓出尔反尔?
“不知前辈还有何指教?”这种时候,只有云炎出面最合适。
“我想我又找到留下你们的理由了,我怀疑蛟龙内丹就在你们中间某个人的身上。”烛鼓微微一笑,目光掠过人群。
沉默站定。烛鼓能如此有恃无恐的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有了什么发现,多说反而不益。
烛鼓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众人都又惊又急的看着烛鼓一步一步靠近,蓄势待发,心里却在发毛。
烛鼓到底看破了什么?
一步一步,烛鼓走过黄轩尘身边,云炎,凌轻雪,一一越过,直到他还是表情不变的走过公孙瑞身边时,众人正待松口气,却发现烛鼓的目标。
竟是人群最后方的素女!
素女脸色微白,秦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素女面前,双手紧握,星影爪在他手上闪烁着青色的微光。
众人只能默然,在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烛鼓终于在秦曲面前停下,眼中带着淡淡的俯视意味,瞥了秦曲一眼,目光停在后方素女身上,笑道:“这位姑娘,不知可否借手中神琴一看?”
虽是笑说,话中却带着浓浓的威胁和不容置疑的味道。
秦曲怒目相视,烛鼓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素女微一昂首,瞪大双眼倔强的直视烛鼓,问道:“敢问前辈为何想看晚辈的贴身兵器?”
神兵有灵,修炼者随身携带自己的兵器,两者之间的感情比一般的朋友还要深厚。在大荒中,没有人会随随便便要看别人的兵器。
“因为你的琴中藏有东西,我怀疑正是蛟龙的内丹!”烛鼓语出惊人,前半句坚定不移,后半句的猜测也如水到渠成。
所有人心中都是陡然一震,龙琴中所藏的,正是公孙瑞的昆德剑。可是烛鼓是如何发现龙琴中藏有东西的呢?
情势越发不利了。
“不知前辈如何断定龙琴中藏有异物,还推断是蛟龙的内丹?”素女不肯罢休,龙琴一开,只怕公孙瑞在劫难逃。素女只能坚决找到借口不让烛鼓拿到龙琴。
“看来我不说出理由,你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死心的了。”烛鼓笑意更浓,胸有成竹道:“就在方才,我儿烛鸠‘九天惊棍’从天而降的混乱时候,你可曾以此琴弹出一缕琴音?”
烛鸠在施展“九天惊棍”一式的时候,气势弥漫笼罩,虽然不曾把黄轩尘外的其他人锁定,但好比瀑布落下后水会向四周冲去那般,烛鸠的力量在被黄轩尘挡住的时候,自然向周围散去。就是这股余波,众人退开的同时都运力抵挡,素女的一缕琴音,正是为了化解这突然散来的力量。
而龙琴中正因为临时藏入了昆德剑,琴音自然有所异常,只是没想到,烛鼓竟然会如此细心,捕捉到琴音中的异常。
“不错,这缕琴音极不正常,很不幸被我看破了。”烛鼓对自己的敏锐也很得意。
众人都极力掩饰沉重的表情,此时,只能看素女如何应对了。
素女极快的将脸上的一丝苍白掩过,旋即无奈一笑道:“烛前辈当真心细如发,连我龙琴的秘密都能一眼看破。”
烛鼓得色更浓。
“只是烛前辈可能真的误会了,小女琴中所藏,并非什么蛟龙内丹。”素女微微一顿,看着烛鼓再度沉下脸,道:“这龙琴乃是家师所赐,这琴中所藏,小女也不知何物。家师传授龙琴和功法之时,曾经多次吩咐过,这龙琴中藏有他赐予的神秘物事,这物事会让我的琴音带有异常,只待有一日我能以此琴弹出不带异常的琴音,再能取出琴中物事一观究竟。此琴开启,物事现身之日,也就是我琴道臻至大成之时。”
素女一番话倒若真有其事,说来毫不停顿犹豫,若不是众人早知其中隐秘,只怕也当她说的完全属实。
烛鼓一愣,满脸沉思之色。
“前辈见谅,龙琴当真不能打开!”素女见状心下偷笑,再次表意。
烛鼓对素女的话惘若未闻,喃喃自语道:“琴音之道还可以这样修炼?那我的鼓音呢,是不是能效仿此法?”
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烛鼓急忙问道:“不知你师承何处?”
“家师隐居东海之湾。”素女这话是真是假,连众人都不知道,这也是他们首次听闻素女师承。
“东海之湾,难怪有此高人,难道竟是他的传人?”烛鼓低声自语。东海之湾号称大荒八大禁地之一,他人只道其中玄奇凶险,烛鼓活了几百年,自然知道一些隐秘。
“姑娘芳名?”烛鼓突然对素女生出兴趣,众人都不知该做何感想。
素女隐隐猜出烛鼓的心思,稍稍松了口气,道:“晚辈素女。”
“素女姑娘,”烛鼓的笑脸突然装作极为真诚和慈祥,让人有十分怪异的感觉,烛鼓续道:“能否在此弹奏一曲?”
素女怎么也不会料到烛鼓会有这么一个要求,微微一愣,心中却是摇摆不定,猜不出烛鼓到底想做什么,可又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左右为难。
烛鼓见状,小心的问道:“姑娘可有什么难处?”
烛鼓的态度突然间转变极大,此时也是一脸真诚,素女只能安慰自己放下心来,不要多想,道:“没有,只是晚辈琴技实在拙劣,不想在前辈面前搬弄。”
“素女姑娘师承前辈高人,才能想出如此妙法提升琴技,怎么会拙劣呢,实不相瞒,我倒盼着能从姑娘的琴音中悟出点什么。”
素女见烛鼓态度真诚,终于不好再推脱,道:“好吧,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龙琴摆至膝上,素手轻扬,屈指一弹,一缕微微发颤的琴音叮咛而出,素女脸色微变,琴音中的异常让她也很不习惯,只是在烛鼓面前,她必须装作这琴音本就如此。
琴音悠扬,带着浓重的古朴和苍茫的大气,听起来倒不像是有人在弹琴,而似绵长空幽的号角,螺声。
曲声跌宕百转,众人不禁忘情其中。
素女的琴艺,在路上偶尔也会有所崭露,却从未给人今天这种奇妙的感觉。素女此曲,仿佛一个名传千古的帝王在歌颂自己的功德,在恩惠他的子民,在向神灵祈福,在为苍生诉愿。
“黄帝之乐,《经首》神曲!”烛鼓沉浸在曲中。
素女初时还能时刻注意着琴音中的异常,但随着弹奏的深入,她也不禁沉浸在琴曲的意境中。她从来没弹奏过这神曲《经首》,因为每次从一开始,她就无法弹出此曲的那种意境。今天想到弹此曲,正是因为自己无法弹好,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恰好可以掩饰琴中藏剑带来的异常。不曾想此次弹来,竟然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而然的将《经首》的意境演绎出来,连自己也不知不觉已深沉进去。
烛鼓开始时也沉浸在曲声中无法自拔,随着曲声的深入,烛鼓仿佛看到黄帝亲率千军万马,大战八方,建立不世功业,封帝封神,意气风发。心中陡然冒出一股戾气,瞬间冲散原本平和的心境,自己险些被斩徭崖的一幕幕似梦靥闪过。
钦鸠的身影似是在脑海中嘶吼!
诸多念头一一在脑中闪过,烛鼓面色骤然大变。
“咚!”一个轰然巨响的鼓声突然出现,打断了琴音,也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烛鼓手执一面长柄的大鼓,面色阴沉而狠厉,目光中的凶狠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又惊又奇,莫名奇妙的看着烛鼓。只有公孙瑞隐隐的猜到了什么,心中叫苦不迭,也只有他能听出素女所弹的乃是《经首》神曲,以烛鼓与黄帝的深仇大恨,又看到他拿着一面鼓,想来也是修炼音之道,自然也识得这一曲。
素女一片好心,反倒弄巧成拙了。
“你与轩辕族有什么关系?”烛鼓一字一句的问道,其神色远比方才可怕。
素女尚未完全从琴曲中收回心神,听得烛鼓的话不由一愣。
烛鼓仅仅就这样盯着,神级顶峰的实力尽显无疑,素女心神受摄,短暂的失去了狡辩的勇气。素女也是师承高人的一代年轻高手,很快回过神来,立即否认,其实她真的和轩辕族没有什么关系。
“前辈何处此言?……”
烛鼓以不似刚才那样对素女客气了,打断道:“哼!与轩辕族没关系,何以能将《经首》曲弹到如此境界!今天这龙琴,我是定要打开看看了,不管你们师承何处,也不要搬来吓唬我!”
面对突然发狠的烛鼓,素女终于难持平静,后退一步。
“前辈口口声声说素女姑娘与轩辕族有关系,又说龙琴中藏有蛟龙内丹,若能给我们一个解释,龙琴一定会打开让前辈一观究竟!”这时,云炎再度出面,继续周旋。
烛鼓虽然话里说不怕他们的师门,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忌,若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且,他对自己的推断越来越有把握了。当下稍稍平复心情道:“《经首》曲是公孙老儿所作,传诵大荒,听过并不奇怪。但此曲极为难奏,若是没有人传谱,是万万奏不出来的,而且,这琴中藏的,必是轩辕族之物!”
烛鼓最后一句话,着实让众人心惊。
其实烛鼓并不确定琴中所藏,但在素女的《经首》曲中,烛鼓听到了那种仿若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感触,而素女的年纪显然不可能有那种经历。以他们的年纪是无法深切的体会到黄帝时代的风情,而素女能弹出,说不定就是轩辕族的神物在琴中呼应。
所有的推断都不确定,可烛鼓却偏偏就这么巧合的推出了最正确的结果。
此言一出,任谁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这件事只与我一个人有关,和其他人都没关系。”公孙瑞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了,看着大家为自己冒险推脱,自己却只能隐藏在人群中焦急而无济于事。眼下,仿佛上天注定般,烛鼓竟然真个发现了琴中的秘密,所有的努力和借口都已白费,那么接下来就让他一个人来面对就好了。
众人一惊,没料到公孙瑞会在这个僵持的时候主动站出,但转念一想,也能理解公孙瑞的心思。
公孙瑞一直藏在人群中,一言不发,隐藏极好,烛鼓从始至终都没有留意到他,此时双眼微眯,渐渐的愈发狠厉起来。
公孙瑞很是淡然的走到素女面前,道:“拿出来吧,再藏着也没意思了。”
素女打开龙琴,昆德剑从里面伸出剑柄,公孙瑞一把抓住。
昆德剑一出,烛鼓的仇恨终于彻底爆发了,昆德剑的气息,绝对是纯纯正正的轩辕族特有的气息,这种气息,多少次在他的心底闪过,多少次令他痛欲癫狂,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今日终于给自己一个了结的机会。
虽然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杀死黄帝报仇,但若能杀他族人,也能令自己心灵不再那么受折磨。
“轩辕族青年俊杰,公孙老儿,没想到吧,你的族人也会有今日!”烛鼓状若癫狂,仰天大笑,握着大鼓的双手青筋暴起。
公孙瑞沉默的做好死战的准备,再巨大的差距,也不能让一个真正的修炼者放弃抵抗,束手待缚。
云炎一步站到公孙瑞身边,低声道:“这一刻,我只是我自己,为同伴而战。”
第四小队的人一个个站到公孙瑞身边,静谧。
“你很幸运,有了放手一战的机会了。”黄轩尘站到烛鸠面前,水魂枪漫不经心的抗在肩上,微笑道。
满场气氛剑拔弩张,只要稍有异动,烛鼓必将雷霆出手,实力悬殊的生死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烛鼓仅仅是瞪着公孙瑞,并不急于动手,似乎在思量着这一战复杂的关系到的一切,冰火门,雪神,秦家,轩辕族……
这一刻,黄轩尘选择了一个人面对烛鸠,独战神级高手。
“这件事与我无关,你们随意。”没想到黄轩尘的一句话,非但没有引起烛鸠的兴奋,反而,烛鸠说出了震惊全场的话。
连烛鼓,都是满脸愕然。
“我的一生,已经被钦鸠大伯的死覆盖了一半。我的名字,都带有大伯之名,我的少年时代,始终听着大伯的生平和仇恨。父亲,你们父辈的仇恨就由你们自己来解决好了,朋友之仇,你一个人报就够了,而且,就算少了我,他也逃不了你的手心。”烛鸠的话使得烛鼓脸色阴晴不定。
这个天才儿子,是他一生的寄托和希望,所以他的名字里才有一个“鸠”字,却在这种时候说出了这样的话……
烛鼓的心情复杂无比,呆呆愣愣的想着很多很多,思绪万千,一时间,什么报仇,什么雪恨,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将自己的仇恨,附加在儿子的身上,让他多年来的生活带有仇恨的阴影,自己这么做,这么仇恨,究竟该是不该?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儿子的话也是对的,父辈的恩怨,朋友的仇恨,只需自己一人来承担就好。他与钦鸠多年的至交好友,钦鸠能为自己舍弃生命,但烛鸠终究没见过钦鸠,这份恩情,他又能有什么体会,又何必强求他呢?
况且,少了他,自己也能为朋友报仇!
烛鼓想通一切,默默地扭转目光,当他重新看到公孙瑞身上时,那种决绝,释然,前所未见,似乎将他生命中的所有全部寄托在这一刻。
“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轩辕族的鲜血定要祭奠钦鸠的英灵,谁也救不了你!”
烛鼓最后一次表态,纵使心里再忌惮其他人背后的势力,也不能任由公孙瑞离去,否则他这一生都会活在折磨中。他也不想再劝他们,那岂不是未战先弱了自己的气势。
只有自己什么都不怕,别人才会怕你。
若是要不顾公孙瑞离去,这中间就不会生出这许多波折了,饶是这种时候,他们也是不可能退缩的。
同在第四小队,荣辱与共,生死相伴,若能保得公孙瑞先行离去,烛鼓还真不敢将他们怎么样。
“雷泰前辈,你就快来吧……”云炎默默念念,心中大喊。
早在进入钟山后见到烛鼓摆出的阵势,云炎就捏碎了手中的玉片,传示雷泰他们身处险境。只是谁也不知道雷泰身在何方,赶到这里不知许久,眼前的困境,只能盼着雷泰能及时赶来。
“很好!”烛鼓完全转向淡漠,看来钦鸠的死对他的影响确实非常大,能让烛鼓不顾一切的报复黄帝。
气势陡起,属于神级顶峰的迷情天高手的强大气势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释放开来,顿时,巨大的压力让众人的信念险些崩溃。
迷情天的强大,这里没有人真正面对过。纵使云炎这样的人,有强大的师门,也不曾有迷情天顶峰的高手对他释放出自己最强的气势。
所有人的气势结合在一起,才能险险的守住自己。
阵势摆开,这次换了公孙瑞站在最前方。公孙瑞固执而坚定的站在最前,这危险毕竟由他一人引起,他不可能再像个小队长那样站在人群中间,看着其他人为自己血战。
公孙瑞甚至一度想,让烛鼓尽快杀了自己泄恨,让他人离开这个地方吧。可是,人都怕死,或者说不远轻易死去,公孙瑞不想就这么放弃,看到大家都愿意为自己战斗,他怎能轻易言弃。
烛鼓伸出手中的大鼓,不知从何处掏来两根鼓槌,所有动作刹那完成,两根鼓槌重重落下,如尽全力。
“轰!”巨声如雷鸣,直震得地动山摇,甚至比当初雷泰的雷神吼更要强上许多,震得气血翻涌,心惊胆颤。
烛鼓鼓槌如雨点,急促而带着奇特的韵律,敲得众人都没有出手的意愿。
烛鼓的鼓声,本不至于有如此成效,但音之道在大荒极为罕见,众人几乎都没有遇见过这种境况,而且由于烛鼓的实力,大家一开始在气势和信念上就处于弱势。声音之道无孔不入,最是难缠,众人毫无准备,一步受制,步步受制。
鼓声轰鸣,覆盖一切,素女都没找到出手的机会。
烛鼓的鼓声奇特的,敲在了所有人的脉动上,尽管每个人的经脉跳动都不尽相同,但每个人都感觉,那鼓声在与自己的经脉跳动呼应,甚至隐隐有控制灵力的趋势。
而情不自禁的,所有人都沉浸在鼓声中,不能自拔,不愿挣脱。
克敌于先机,不给敌人任何反抗的机会,让敌人知道自己在控制之中,却偏偏没有反抗的念头。
鼓声带来的宏大和急骤,令人无力。
“叮——”一缕悠长的琴音骤起,在鼓声中微弱无比,素女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迅速出击。
琴音似乎随时都可能会被鼓声淹没,犹如狂风中的树叶,随时都会被吹落,但琴音顽强的,左右摇摆,就是不绝。
有了琴音的牵制,众人终于逐渐回归了一点自我,虽然短暂时间内不能挣脱,但已是早晚之事。
“呼——”烛鼓大鼓一挥,鼓声乍断,只剩余音袅袅,烛鼓的身形已直奔公孙瑞,鼓面毫无花哨的直接朝公孙瑞砸去。
烛鼓的大鼓显然不是凡物,昆德剑也不可能刺破鼓面,公孙瑞的力量也远不如烛鼓,但他毫不退缩,他早有一死的决心,当下全力一剑向烛鼓挥出,以死拼伤。
众人一拥而上,却都不好直接向烛鼓出手,只能齐力抵挡那硕大的鼓面。
鼓面生风,来时汹汹,就连力量最强的陆痕也是心惊不已,远远不如。唯有大家一起,才有可能挡住。
一面大鼓与近十把神兵利器相撞,劲风四射。烛鼓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空出一只手,一根鼓槌脱手而出,直击公孙瑞灵泉,去势如电!
事出突然,谁也未料到烛鼓在占尽上风后还会如此一招。公孙瑞命悬一线,猛然爆发反应,也仅来得及以昆德剑紧贴身侧横下。
“当——”一声巨响,鼓槌与昆德剑剑刃撞个正着,公孙瑞怎么受得了烛鼓的神力,身不受控,倒飞而出,连手中长剑也险些脱手。
“噗——”一口逆血喷出,第一照面,公孙瑞就身受重伤。
一击奏效,烛鼓也毫不停顿,紧追不舍,斩杀,需彻底。
眼见烛鼓威势无匹,身形一翻从头上越过,追击公孙瑞,云炎一咬牙,舍下决心,纵然日后烛鼓用河借口来找麻烦,也要先过了眼前的险境再说。炎流剑冰晶剑同时挥出,毫不留情的刺向烛鼓。
能拖一刻是一刻。
“公孙瑞,你快先走,只要你能逃开,烛鼓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凌姑娘,你先跟公孙瑞离开,这里交给我们!”云炎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只是公孙瑞之前必然不肯离去,受伤之后,或许才不得已离开。
凌轻雪一直退在不远处,公孙瑞一受伤,烛鼓就紧随而上,根本就没有援手的机会,闻言也知眼下只有这样。
烛鼓被云炎两剑扰乱,众人见云炎已放开顾忌,再不他顾,手中神兵齐齐杀向烛鼓,只盼能拖延他片刻。
可最关键的公孙瑞,一时木然,看着大家为自己如此拼命,甚至牵扯到师门恩怨,触动的同时,是深深的惭愧。
是啊,烛鼓只志在击杀自己,只是自己。
这一切都是上一辈的仇恨,如今被强压在自己身上也就算了,难道还要让自己的同伴和自己一起受罪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对得起大家?
不想死,也由不得自己了,干脆的了断吧。
“你们快走吧!不要管我!”公孙瑞大声喊道,急运法诀,蒙蒙黄光遍布全身,再也不用理会其他,因为他的生命都倾尽在这一击中。
长剑如虹,划破长空,直奔烛鼓。
大家都看到了公孙瑞眼神里的决绝,心知一切阻挠都是白费,顿时束手,眼睁睁的看着公孙瑞扑向烛鼓的那面大鼓。
此举正合烛鼓所愿,神力涌动,甚至在面对一个实力远弱于自己的灵级,使出了自己的一式绝招。
蚍蜉撼树,飞蛾扑火,不过如此。
光芒碰撞,却奇异的没有发出声音,公孙瑞也没有被砸飞,两种元力之光不知为何渐渐微弱下来。一个熟悉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中间,淡然而立,大鼓和长剑都停留在他体表不远处。
正是雷泰。
天神级的力量,纵使神级顶峰也是远远不及。
烛鼓面色一变,认出了雷泰。公孙瑞见是雷泰,精神放松,颓然昏睡过去。
“多年不见,烛鼓兄的实力又强了不少啊。”雷泰笑嘻嘻的将公孙瑞甩过来,一边和烛鼓打招呼,暗讽烛鼓对后辈出手。
烛鼓和雷泰确属同辈中人,但雷泰的实力比烛鼓强了太多,又是师承雷神,烛鼓也是算大荒强者之列,和雷泰一比却是什么也不如,心中嫉恨不已。
好在这里是钟山地界,想来雷泰也不敢太过放肆,烛鼓也不必怕他什么,眼见多年的大仇即将得报,又被人横插一手,任谁也不会有好脸色。烛鼓也不理会雷泰的讽刺,大鼓回撤,沉声道:“雷泰,我不想跟你废话,将那小子交出来,一切好说。”
“这是为何?”雷泰佯装不知其中仇怨。
烛鼓气闷,怒道:“别跟我装傻!我说过,今天谁也带不走他!”
这里是钟山,钟山和大荒素来互不相犯,想必雷泰也不会在这里与烛鼓冲突。对雷泰,烛鼓不得不再次表态,因为他真不是雷泰的对手。
云炎等人远远退开,雷泰到来,他们终于可以不必再心惊胆颤,一切都由他顶着。
公孙瑞的伤,凌轻雪正悉心治疗。不管多少次看过凌轻雪治伤,每次看来,那种神圣独特的气质总令人目眩神离。
“不好意思了,”雷泰正色道:“我也是领受师命,带领这第四小队完成仙榜十杰大会的试炼,他们不能在我手里有任何闪失,不然我也不好向轩辕族交代。”
雷泰的话坚定不移,也是这么多天来说出的让众人听着最顺耳的话了。
“今天我一定要带走他们,一个不少!”这一刻,雷泰的形象在大家心目中无匹高大起来,在最后一刻赶来的拯救者,令人崇敬。
烛鼓不料雷泰竟然如此强势,不给自己这个面子,但他多年的仇恨,岂能救这样放弃,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从我手下带走他!”
话音未落,鼓声大作,那面鼓,顿时震发出惊天巨响,声震四野。鼓声如雷轰鸣不断,奇异的鼓声直震心神,似有摄魂夺魄之奇效。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雷神吼前搬弄!”雷泰猖狂道,话中未闻有何异样,却将鼓声自行排拒开来。鼓声如惊涛骇浪,雷泰若万年礁石,只见雷泰站定,不见任何动作,一波波冲击的鼓声在他身前缓缓消散。
“我们先走了,你拦不住我的!”雷泰不愿伤到烛鼓,凝声道。转身走来,鼓声在他背后戛然而止。
可这话听在烛鼓耳中,就是*裸的蔑视。
“咤!”烛鼓在自家地盘被人如此蔑视,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与公孙瑞的仇恨,也不是一个雷泰就能掩过的!
大鼓灌注了全身神力,合身扑上。
这一击,显然欲至雷泰死地,可惜,他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雷泰不想过多纠缠,对众人道:“你们快走。”而后手上雷光闪过,一个浑圆的雷电之球迎上烛鼓。
雷电之球甫一遇上大鼓,骤然自行散开,化作几道雷电,“”嗤嗤“声中,轰然扫中不及反应的烛鼓。
那面大鼓还没碰上雷泰,就随他的主人倒飞而去。
“别再为难我了,你们的恩怨,留待日后再解决吧!”雷泰一击伤到烛鼓,终于让众人见识到了他的实力,大手一挥,道:“走!”
一众人等拔身而起。
异变陡生,所有人的身形突然动弹不得,一道威严的声音似在天外响起:
“你们道我钟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当真觉得我钟山无人了!”
钟山方圆之内,阴云骤起,暗如幽冥,一缕幽幽的微光在阴云中忽隐忽现,奇诡得令人心悸。
“当我钟山无人……”天地寂静,只留余音回荡。
雷泰面露苦色,也让众人隐隐猜测到来人的身份。在钟山周边,能让雷泰闻言色变的只有一个:
烛龙!
“前辈说笑了,晚辈身受师命路过宝地,知道前辈素来闭关修炼,不便打扰,所以没与前辈打招呼,还请前辈见谅。”雷泰微微躬身道。
众人也默默垂首不语,无论如何,烛龙这等绝世强者还是理当受到尊敬的。
乌云中露出一个人影,只是这人影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这人影一出,便成为了钟山绝对的中心,纵使雷泰也黯然失色,在一旁无人注意得到。
人影凝立虚空,道:“你也别跟我忽悠,借过钟山一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计较,但你不仅想带走我儿的仇人,还出手打伤我儿,你可有什么交待?!”
公孙瑞悠悠转醒,恰巧听到烛龙的话,以他的见识,自然能猜到烛龙的身份,正不知如何是好。雷泰似是知道难以逃避,神色转而从容不迫,道:“正想听闻前辈的指示。”
众人不禁焦急,又不敢插嘴。
“好,我也没空跟你们多说,只要把我儿想要的人留下,再由他自行要些补偿,我也不会为难你们。”烛龙淡然道。
烛龙的话确实不过分,那神器和内丹都不在众人眼中了,只是谁也不愿就这样眼看公孙瑞死在这里。
可面对烛龙,却又连一战之力也涌不起来……
暗暗蓄力,又有种深入心灵的无力感,极度无奈。多想拼尽全力,多么不愿放弃,也知道结果只有一个。
怎么办?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雷泰身上,一切事态变化,都要看雷泰的实力与烛龙的差距究竟有多大,看雷泰是否会为了公孙瑞或者师命与烛龙放手一拼!
雷泰淡定如初,对烛龙拱手道:“烛前辈,能否借一步说话?”
雷泰说完,静静地侯立烛龙的回答。烛龙显然没料到雷泰会这么要求,沉默片刻,道:“你上来。”
雷泰也不见作势,身体就凌空而起,御空而上,刹那间连同烛龙的身影消失在阴云中。
连同身形入云,那片阴云似乎发生了一丝变化,云中的气息有些不协调,想来是两人所修炼的“道”的相冲。由此也能大概看出雷泰与烛龙的差距。
钟山上,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两人谈话的结果,虽然期望不同,烛鼓对自己父亲充满信心,看向公孙瑞的目光凶相毕露,公孙瑞等人却是忐忑不已。
良久,阴云突然一阵暴乱,能感觉到烛龙的气息浮动,众人担心两人一言不合,已出手相向。还好阴云搅动几下,渐渐的平静下来,雷泰的身影也飞出云中,面色异常严肃,迅速落下。
雷泰甫一落地,还未待众人言语,沉声道:“我们走!”大家见雷泰神色,不再多问,烛鼓正欲相栏,雷泰转头看了他一眼,烛鼓一句话生生咽回。
诡异的氛围中,雷泰领众人急速离去。
钟山,被抛在身后。想今天的波折,每个人都是心有余悸,更令人纳闷的是雷泰到底是怎么样说服烛龙的……
一路上气氛一直很是压抑,众人都不好贸然发问。
急行半日,终于还是在天色暗下前,遥见巍峨昆仑,就在眼前。
昆仑山!所有激荡的心情,都在这一瞬间化为这一个字眼,巍峨的昆仑山占据双眼,充斥心间,傲立天地。
按最初的决定,众人还是在这山外休整一夜,待明日一早再想办法翻越弱水和火焰山。
夜里,雷泰集结第四小队所有人,询问公孙瑞道:“你们为何不走地图上标有的路线,反而进入了烛鼓的领地?”
公孙瑞当下将那夜见到比翼鸟,连夜渡河,巧遇蛟蛇化龙的诸多事件一一道来。说到黄轩尘一枪击退蛟龙,而烛鼓在钟山无赖盘问之事,雷泰突然用极为怪异的眼神看了黄轩尘一眼。
黄轩尘对那一眼记忆犹新,一度怀疑雷泰看破了他的谎言,所幸雷泰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说。其他人也只以为雷泰惊讶于黄轩尘表现出来实力,不作他想,只有一眼若有所思的多看了黄轩尘几眼,倒让黄轩尘有些惭愧。
下山十余日,黄轩尘算来就是与凌轻雪和云炎的关系最好。
算了吧,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他吧。黄轩尘暗想,他会理解我的苦衷的。
听完这其中的曲折,雷泰终于还是没有责怪他们擅作主张,但雷泰的话却让众人叹息不已。雷泰的意思,地图上的路线沿着黄河北岸,恰巧经过烛龙所在的钟山之外。因为钟山扼守大荒东西两方,几乎是西荒入中原的必经之路,岂能任由烛龙超然世外?所以烛龙才让出一条小道供人路过,这小道不属于钟山地界,烛龙的脾气也不能胡乱发到这里。
只可惜公孙瑞虽是见多识广,但终究年纪不大,对大荒也有许多不了解之处,要不然,就算挺着洪水,众人也不愿再斗蛟龙,惹烛鼓了。
不管怎么说,如今都安然到达昆仑,当夜雷泰让众人安心休息,有雷泰在护持,又连日来心情紧张疲惫,一夜无话,大家都沉沉睡去。
只是,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雷泰是领着第四小队安然离去了,可另一边烛鼓就郁闷气愤不已,更是随着烛龙回到他的山头,想弄清楚其中隐秘,眼看即将到手的仇人之后飘然离去,怎能不让人憋屈?!
烛龙脸色难看至极,甚至在烛鼓的印象中,就从没见过烛龙脸色有这么阴沉过。修行到烛龙这种境界,其心境早不是他人所能揣摩的了,在这等绝世高手眼中,在乎的东西已经极少极少了。
烛鼓也没敢问,但也不愿离去,只是小心翼翼的跟着烛龙。
天色浓暗,阴沉沉的乌云直至头顶,压得烛鼓也难以喘气,这一团乌云笼罩钟山,仿佛随时都会爆炸,气氛压抑至极。
“雷泰……雷神……”烛鼓心中暗自猜测,隐隐觉得此事一定与雷神脱不了干系,以烛龙的脾气和实力,在大荒中能让烛龙如此气闷的,想来只有雷神一个,就算是黄帝下界,也不能让烛龙如此无声无息的放人。
烛鼓对雷神和雷泽突然空前的憎恨起来,可是恨过之后,却深感无力。在大荒,雷神就是无可超越的存在,雷泽以雷神为根基,千年来屹立大荒,从未衰落,其实力究竟有多强,难以估摸。
烛龙终究是忍不住,阴云弥漫整个钟山,真身隐现,不见首尾的一条虚影在云中翻腾怒吼,咆哮声震天动地,钟山轰鸣不断,山崩地裂,整个钟山百里都在震颤。
“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其言不虚!
不知多久,乌云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异样。
一团黑气,比乌云更暗更浓的黑气,不知从何而来,却在烛龙的真身怒气中岿然不动。
以烛龙的境界,自然早就注意到那奇异的气息,那是那种令他心悸多年的气息,超然世外,不落凡俗!
烛龙的暴怒渐渐平息,乌云聚拢,真身隐去,重化一团云雾笼罩的模糊虚影。
那团奇异的黑气,和烛龙的虚影遥遥相对,饶是以烛龙的目力,也觉得那团黑气看不真切,只是凝立虚空,就给人一种他已然超出这片天地之外的感觉。这种感觉,对烛龙来说是噩梦,也是他终生的追求,但此时,更多的是震撼。
因为以他所知,大荒中并没有这号人物!
烛龙修为高绝,岁逾千载,大荒中多少大隐秘他都知晓,有此等修为的人,他又岂会不知?这人来历不明,身份神秘,但可以断定一定与前人有着莫大的联系。
烛龙凝神仔细感应,隐隐有些似曾相识的气息。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默然对立着,没有气势,没有波动。
……
自烛龙暴怒起后,烛鼓就自觉的远远退开,烛龙怒起时,六亲不认,烛鼓也不敢在山中逗留。烛鼓在钟山之外,见不久后钟山重归平静,心下微奇,却也不敢擅入,静候一夜,不曾想烛龙竟然主动召他进山。
烛龙早已平静下来,烛鼓甚至能感觉到烛龙前所未有的精神状态,似乎是那种重新找回追求的兴奋和激动。
“父亲该不会想进攻轩辕族吧!”烛鼓见状,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喊,虽然知道这件事不太可能,但心里还是有些期盼。
烛鼓走到烛龙十步开外,躬身道:“见过父亲,父亲有何吩咐?”
烛龙的身形依旧被云雾缭绕,仿若来自九幽的声音传来,道:“我知道你昨天吃了闷亏,我也是不得已才放他们离去,你可想出口恶气?”
烛龙活了几千年,就只有烛鼓那么一个儿子,虽说平日里大多在修炼,也只把修炼放在第一位,但若说对烛鼓没有一点宠爱,也是不可能的。论大荒谁最了解烛鼓,自然非烛龙莫属,无论如何两人都是父子,烛龙当知道烛鼓的脾气。
烛鼓闻言大喜,忙道:“但凭父亲吩咐!”
“雷泽,我们眼下还动不了。你想报复轩辕后人,当前倒是有一个很好的机会。”烛龙的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
黄河南岸的钟山上,烛鼓沉思着烛龙的话,脑中臆想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一雪深仇,不由激动异常。看着眼前的烛鸠,满脸欣慰,这个儿子,是他一生的骄傲,如今,他要让大荒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儿子。
“鸠儿,”烛鼓征询道:“你祖父叫我来问你,可愿前往崆峒参与仙榜十杰的大会?”
“祖父吩咐?”烛鸠生平最是崇拜烛龙,当下兴奋不已,道:“孩儿正有此意,愿从祖父的吩咐!”
烛鼓早料如此,一丝笑容一闪而过,沉声道:“父亲说了,比斗中不管遇到何人,保住自己,大可不必手下留情!”有带上悲痛之色,低声道:“鸠儿,为父但求你一事。”
烛鸠见烛鼓神色,已猜到几分,肃然道:“父亲请说。”
“你钦鸠大伯死于黄帝之手,多年来也让你受累了,为父确实不该将仇恨强加到你身上……”
“父亲!”烛鸠突然插话道:“父亲,从今天起,轩辕族也是我烛鸠不共戴天的仇人!”
之前烛鸠说的那番话,确是因为承受烛鼓多年的仇恨心中烦闷,他也自认他的道理,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雷泰突然冒出,连老祖父出面也未能拦住他们,让雷泰带着那些人安然离去。烛鸠是烛鼓的儿子,骨子里的嫉恨情绪也不下其父,烛鸠见到公孙瑞如此受到大家的保护,再加上被黄轩尘挡住三招,颜面大失,又人为雷泰等人损了烛龙的脸面。如此一番,烛鸠不仅对公孙瑞忌恨,连黄轩尘一干人等,全部都成为了他的仇敌。
“好!”烛鼓大声叫好,把心中所有怨气散发出来,欣慰地笑道:“鸠儿,好鸠儿,既然如此,那在比斗中遇见轩辕族的人……”
“父亲请放心,孩儿一定将他斩下!”
烛鼓笑意更浓,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畅快恣意的笑。
烛鸠热血沸腾,回想云炎,公孙瑞,黄轩尘,多年隐修的寂寞终于要被打破,他终于能进入大荒,让他们见识自己的实力,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层。
仙榜十杰,大荒,我来了!
清晨,旭日东升,映照在白雪皑皑的昆仑之巅,雪色如血,绮丽而奇异,一种前所未见的奇景。
众人逐个转醒,雷泰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又是一个新的考验在眼前,众人的心中都是忍不住的激动。
圣地昆仑!
前所未有的挑战和闻而未见的圣地,昆仑在他们心中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圣峰,一想到自己即将踏入这大荒最富盛名的圣地,那种跃跃欲试的激动无可阻挡,这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神态。
无尽的昆仑,只在他们面前崭露了一角,后方的延绵和巍峨传来一种磅礴的气息,令人忍不住心生敬意。
所有人均已转醒,仰望昆仑的目光中,豪光隐现。
能遥望昆仑,却距昆仑山脚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众人迫不及待,向昆仑进发。
昆仑一带地势极高,已是大荒最高的地方,山腰以上,都是终年积雪不化,朝阳相迎,雄奇瑰丽,众人无不啧啧称奇,大饱眼福。纵使长居北极冰原的凌轻雪,面对如此别有一番风味的雪景,也是赞叹不已。
前方,一个幽然黯淡的深渊盘亘。
奇静!
深渊中,幽寒深碧的潭水不带起一丝波纹,碧水深色不见底,不见涟漪,给人以极静的感觉,水渊上方,仿佛有什么在缓缓浮动,不见一只禽鸟飞过。
三千弱水之渊!
望着这延绵无际的深渊碧水,众人又见证了一个天地奇景,却偏偏没有心潮起伏,反而泛着一种奇特的平静。
弱水之渊,竟能影响他们的心境。
良久,众人终于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心境略转,转而沉重起来。弱水之渊一看就知其中不简单,如何渡过弱水之渊,这个难题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云炎摄起一颗石子,屈指一弹,石子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向对岸箭射而去。
“咻!”石子伊始去势甚快,但一入弱水上空,顿如穿入水中一般陡然变慢,飞到近一半的距离,终于无力落下,在水面打起一丝涟漪,入水不见。
那朵水花,只传出人高长短,便已重归平静。
没想到弱水之渊上方的奇异吸摄之力竟然如此强大!
望着这不泛一丝涟漪的弱水,众人陷入困境,苦思无绪。
弱水之渊上的强大吸摄之力,既有弱水这种天地异物的自然威势,又有西王母布下的禁制之力,两相叠加,纵是一般神级的御风之力也难以抵抗。而弱水鹅毛不浮,深浅不知,有着强烈的腐蚀力,就是一般蛮兽的身体也无法抵住,常人又怎能过去?
眼看昆仑就在眼前,却被生生拒在山门之外,这种感觉真令人难受。千百年来,也不知多少修炼者和灵兽被这无情的弱水之渊或是排拒震慑,或是直接吞没。
黄轩尘看着这弱水之渊,手握水魂枪,突然想起灵龟一脉,小山之巅,那个环绕玄铁神台和水魂枪的沼泽,不也正是三千弱水?!
况且,龟乃水中灵物,水魂枪无论来历还是其他什么,都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自己眼下只知其奇重、锋利、破势三点用处,根本不足其作为灵龟一族守护神枪的珍贵,或许在这弱水之中,它能有什么令人惊喜的奇效。
不管猜测的这办法是否行得通,反正水魂枪也不可能会被弱水伤害到,姑且一试也比在这干想好。
黄轩尘几步上前,水魂枪枪尖伸入这琢磨不透的弱水之中。
看着黄轩尘的动作,大家都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水魂枪一入水,黄轩尘讶然察觉水魂枪上传来一阵阵奇异的波动,细细感应之下,黄轩尘推测那可能就是弱水中的灵力波动。黄轩尘好奇之下,水行灵力透过水魂枪,试着按那股波动调整自己的灵力。
黄轩尘的水行灵力逐渐与弱水中的波动一致,令人睁目结舌的景象出现了。
水魂枪枪尖附近的弱水荡漾开去,层层波动,弱水似是被一股奇异的波动撑开,形成了一片空洞。
水魂枪竟然有避开弱水的奇效!众人欣喜不已,苦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只可惜黄轩尘全力让水行灵力以弱水的波动逸散出去,不过撑开尺许的距离,势头渐弱,再顶不住弱水中的巨大压力。黄轩尘之力,只能以水魂枪撑开那么小的一片空间。
如同复燃的死灰又被一团冷水扑灭,大家眼看黄轩尘苦笑摇头,不禁又是黯然。
“若是我现在已修炼到‘同化’的境界就好了!”黄轩尘暗叹一声,《蒙昧诀》久久未有进境,让黄轩尘苦闷不已。若有《蒙昧诀》“同化”之境,黄轩尘完全可以融合众人的灵力,借助大家的灵力,一定可以撑开一个足够大的空间,安然入水。
正当大家都苦思无策的时候,弱水突然涌出一团波浪,一只旋龟浮水而出,游上岸来。
旋龟,在大荒中也是小有名气。旋龟与其他龟类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鸟首蛇尾,禀性仁厚,又在大荒多处出没,倒算是尽人皆知的灵物。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这只突然出现的旋龟,旋龟鸟首看着黄轩尘,不时瞄着他手中的水魂枪,半身犹自浸在弱水中,口吐人言道:“你们可是来昆仑试炼的大荒青年?”
“正是。”黄轩尘恭敬回答,由于水魂枪的缘故,黄轩尘对龟类很有好感,当然也极尽所能的尊敬。
“嗯,”旋龟也不看向其他人,似是认得水魂枪,一双眼只将黄轩尘盯着,其音慢如虫蠕,道:“这水中藏有不少灵物,我受西王母之命在此提醒你们,切勿深入弱水。”
说完,也不待众人回答,又深深看了水魂枪一眼,转身缓缓沉入水中。
“多谢前辈提醒。”黄轩尘对着旋龟背影恭声道。
旋龟的出现,只是一桩小事,大家又沉入苦思中。倒是黄轩尘,暗自苦笑道:“这下子,就算有‘同化’的境界也不行了……”
困境就是困境,无论众人如何苦思,也是毫无头绪,包威已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怨雷泰他们搞个那么麻烦的试炼。
凌轻雪突然向黄轩尘走去,两人接头交耳聊了几句,齐齐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两人也不多做解释,只见凌轻雪抖出贴身缠绕的清天绫,一头紧紧缠在水魂枪的枪尾上,另一头交到黄轩尘手中。
黄轩尘左手接过清天绫的另一头,右手紧握水魂枪枪尾,清天绫被松松垮垮的推在手中。只见黄轩尘右臂伸展,如弓满月,神枪为箭,身如弓,臂为弦,奋力一甩,水魂枪幽芒一闪,划过弱水上空,径直向对岸奔袭而去。
众人恍然。
以凌轻雪的聪慧,看到黄轩尘几番依靠水魂枪力战神级高手,不似他人那般稳处下风,早能猜出水魂枪定有不凡之处。刚才又经过黄轩尘的认证,终于想试试自己的想法,以水魂枪的奇重,锋锐,破势三处,到达对岸应该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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