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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沉默

_4 (当代)
“因为它多加了稀奶油,喝起来新鲜,香甜,可口,就像想象中的你的味道。”这样的暗示够明白了。
“我不懂……”
“你已经16岁了,雁文,你应该懂得的。”捉着他的眼神让他放松,我将手缓缓探进他的毛衣,感受他腰际温热滑腻的肌肤。多么年轻的身体,几乎令人把持不住。
他瑟缩了一下,马上抓住我的手阻止:“等一下!我,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我微笑着,因为他的紧张。
他犹豫了几秒,垂下眼睑躲开我不单纯的目光,像是很小心的寻找字眼开口:“你……,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
“同性恋?”
似乎有隔了好半天,我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微笑已经失去温度,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还没有想过该用一副什么表情来面对他问这个问题,也许他早就有了疑问,只不过不想问,却怎么也抵不过我的进攻。
我该怎么回答呢?他怎么看待同性恋,倘若承认,他会有什么反应?
沉默,也许已经给了他某种程度上的肯定答案。他扬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打完之后他自己也怔住了。
我知道我必须说些什么,哪怕不是否认或解释,但我做不到。不介意那一巴掌,因为那并不是厌恶和排斥,他传达过来的只是他的震惊和惶惶失措。我想他并不是不能接受我是同志,只是他已领悟到了我的猎物是他自己。
他的小脸儿惨白,盯着我的目光掩饰不住害怕,一双手冰冰冷试图推开腰上的禁锢,可我不放。
“你松开,”他低声哀求,“我要吐了……”
心一阵紧缩,我立刻收手,看着他直冲到浴室甩上门,快的就像逃避瘟疫一样。凭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让我所有的勇气一瞬间消失无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敌人击中,原来他想伤害我,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我的失策,早就该想到这一幕,早就该想到安抚他的办法,早就该想到自己的胆怯……
电话突兀而及时的响了,惊的我倏地回神,起身去接,听到了陈涣的声音:
“劳驾,李院长在不在家?”
“我是。”
“光明啊,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市政厅的车出车祸了,组织部长在里边,刚送到急诊室,情况不太妙,我能应付家属警察,可应付不了市长……你怎么不说话,有没有在听啊,光明?” 
“我在听。”
“——你没事吧?”
“你先通知脑外科、创伤科、手术室还有血库,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回头看浴室的门,还是紧闭着。短时间里他是不会出来了。深呼吸让自己调整情绪,我用手掌擦了把脸,走过去轻扣门板。
“我去一下长风。”我说,“等一下你把桌子收拾了,碗留着我回来洗。”
没有回应,我又敲了两下,直到听见他在另一面不太重的敲击声才放心的离开。 
如果我沉默(十五)
封刑
等到了长风,家属看客少说已聚了百来人了,陈涣已处理完了大部分,正和几个警察说话。见了我,递过来一件白大褂:“你总算来了,几位领导刚走。”
“人呢?”急诊室里狼籍一片空空如也。
“已经送去手术室了,边走边说吧。”他解开领口散热,摘下眼镜擦拭,“组织部长敲到了脑袋,颅内有出血现象,不过万幸他坐在后面,还不是没的救。倒是开车那司机,颅骨碎了一大块,出血很严重,我们得和时间拼一拼了。”
“电话里你怎么不说有两个?”我皱紧眉头,“人手够么?”
“麻醉科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脑外科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再加外科主任和主治医师,两台同时上的话,一台起码可以保证。”
“你让他们保哪个?”
“领导说千万要保住部长的生命,当然,这里你说了算。”他说着,突然眯起眼睛凑过来看我,“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我挡开他的目光,一侧脸颊大概是挨了雁文一巴掌,所以有些红,“抓紧时间,哪个重要先保哪个。”
“哪个重要?”他追问,“伤重的,还是伤轻的?”
“陈涣。”我停下脚步,严厉的盯着他,不是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但我除了是个救命的医生之外,更是个担着五百人饭碗的院长,我不能不这么做。“组织部长重要,还是司机重要?”
他架好眼睛,呼了口气,说:“反正谁也没有咱医院重要。”
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处理完组织部长所有的伤口,立即送往CT室拍脑部CT,其他人继续抢救那司机。
在走廊上,我见到了司机的家属,母女俩,母亲哭的肝肠寸断,女儿镇定了些,红着眼不住的安慰母亲,抬头目光与我接触,悲伤和焦虑使我觉得莫名的熟悉。像那年钮嬷嬷病重时,雁文也是这般……
“医生。”她站起来,一百六十左右的身高让她必须抬头才能与我说话:“我父亲——”
“我们会尽力的。”这场面话在她的眼神下说出口,竟然有些困难。
她的母亲突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您别这样。”我连忙去扶她,这一跪,我非折寿不可。
陈涣开了门,见了这一幕,愣了愣,示意我进去说话。确定关好了门,我问:“怎么样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习惯性的顶了一下镜框。
我突然有些烦躁,低声咒骂:“怎么搞的?!”
“失血过多,倘若快一步,也许还……”剩下的话,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全部咽了下去。站了一会,按了按我的肩膀,转身准备与手术人员商量记录病历去。
“陈涣。”我叫住他,说:“我家里还有点事,家属那边,你去解决吧。”算是帮我一把了,我实在不想面对门外的母女俩了。
他认命的点了点头,问:“那市领导晚上要是过来……”
“晚上他们不会再来了,要来,也是明天早上。”别真以为那些个当官的多有人情味。
车在车库里停稳了,我静下来想借口以消除几小时前的僵局,那种气氛很容易让我觉得累,而现在我真的累了,需要他帮我热牛奶,帮我放洗澡水,帮我松懈肌肉,说穿了,需要他的关爱。
是不是否认自己是同性恋,我们就可以在这种假想的温暖里相濡以沫下去呢,只是让他面对现实罢了,我不应该么?
屋子里空气冰冷,边换鞋边唤他:“雁文。”
没人答应,大概出去了。——出去了?!鞋子脱了一半,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出去了?打开所有房间找寻,不在,都快十一点了,他居然还跑出去!就因为得到了一个他早就知道了的答案,他不会是想跟我玩离家出走吧?!该死的!
一路飞车到孝闻街的老宅,没见他人影,转到公共墓地,在一片阴森的坟墓里找到钮嬷嬷的那座,我松了口气,他果然在。除了这两个地方,我还真不知道他能去哪儿了。
“你发什么疯。”我顶了他一脚,没用力的,“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手电筒的灯光刺目,他抬起来手来遮住眼睛,一只手乱抓了一把,揪住了我的裤管扯了扯,他说:“你坐下来,我们和嬷嬷说说话。”
要教训的话咽了下去,我灭了手电站着没动,理智告诉我应该拎着他的领子将他塞到车里,马上回家睡觉,可是——
“坐下来嘛……”他重复着,软软地语气像是撒娇,我无法拒绝。
“我跟嬷嬷说了我们的事,就刚才,我还跟她说我们搬了新家,你还买了车,现在我们都不用骑车了。”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在微笑着说这些,“我还告诉她你当院长了。”
“哦?还说了什么?”脱下外套给他穿上,我陪他一起胡说八道。
“说大姐要结婚了,说我的考试,反正我都说了。”
“呵。”我笑着问,“那嬷嬷怎么说?”
“她没说话,她死了。”
我打了个寒战,忙说:“她是不能说话,但她听的见。”
“我知道……”他似乎将脸埋进了臂膀中,闷声说,“李光明,讲小时侯的事给我听。”
小时侯?我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身影,模糊,却特别清晰,那时他才三岁,顽皮,不怕生,成天叽喳个没完,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小时侯很漂亮。”我一辈子记得,“很皮,撕过我很多书,砸掉过盆载,点蚊香差点烧了房子,还常常拖柳姨的大衣出来垫狗窝,有一次因为这个挨了柳姨的揍,你堵了三天气没理她。”
“呵呵。”他傻笑,问:“你呢?”
“我啊,我每天给你收拾烂摊子啊。”
“李光明。”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我的?”
“我不知道。”我只能苦笑,“等我发觉,已经晚了。”
“不是吧……我睡摇篮的时候,你已经想到要我的身体了?”
“十四岁。”这个我倒可以确定,“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回家那天傍晚,你洗澡没有关门。”
“哦。”他懊恼,“怎么会这样的……”
“谁让你洗澡不关门的?”我捉弄,“幸好我还算君子,否则,你清白不保了。”
“王八蛋!”他嚷嚷,“是你自己乱想!”
“是真的。”我说,“你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漂亮。”光想想就可以让我流口水了。
他一下子沉默了,安静的突然。我忐忑,怪自己怎么一时大意什么话都乱跟他说了。
“你……”我问的胆怯,“又想吐么?”
“不是。”他伸手过来拉住了我,声音颤抖,响在黑夜里清亮而坚定,“李光明我们回家吧。”
如果我沉默(十六)
封刑
当发觉他正在用他的方式改变我们的关系时,我已经不那么焦躁了。剩下的难题大概是怎样拖他上床,虽然一直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但每次见他正儿八经做功课的专注样儿,我还真下不了手。
医院里倒是安稳了,什么火也不用烧,给每个员工提点薪水,大抵下面也就服帖了。截止到96年年末,本院固定资产是四百万,年终收入七千三百万,这是我今年的底线。
另一件事,母亲的病历,终于瞒着陈涣调了出来,我留下了复印件,以便更安全更隐秘的查找当时参与手术的所有工作人员。从病历记录上当然看不出异样来,但真相在他们嘴里。
麻醉师还是石俊饶,他与父亲是多年的老战友,从他那里是找不出任何破绽的。
主刀医师是父亲,同台的助手医师,很多年前就辞职断了线索。父亲做的相当干净。
“还有一个人你忘记了。”雁文翻看病历复印件,抬头对我淡淡的笑,“洗手护士,她的位置就在主刀医师旁边,手术经过都看清了。”
“病历中没有记录。”这个角色微不足道,所以通常不记录。
“你笨死了。”他提示,“假如是我躺在手术台上,你会让谁做洗手护士?”
当然是功夫最扎实最熟练的:“——手术室护士长?!”
“二十年前的手术室护士长,但愿还没让你父亲灭口。”
找个二十年前的人不难,难的是怎样从她嘴里套出刻意隐瞒二十年的事。我们找到她时,她已六十有二了,义务在恩美孤儿院里做保健医生。她用了个最平常的借口打发我们,说事隔太久,她忘了。
“院长太太的手术您都忘记啦?”雁文逗弄她怀里的小孩,一个白化病弃儿,“人家麻醉师都没忘记呢。”
“那你们该去问他。”
“问过了。”我说,“他说,院长夫人是死于手术事故,主刀医生的失误。”
“胡说!”她的情绪一下便激动了,“石院长不是嘴碎的人!”
“石院长?”我冷笑,“您还记得那是石院长打的麻醉,都隔这么久了,您记性可真好啊。”
雁文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懂事的将孩子从老太太手中抱了准备离开。他管不着的事也不想管,听了多余。
老太太灰着脸,大抵也知道瞒不住我们了,便问:“你是什么人?”
“死者家属。”我掏了工作证出来给她过目。“我在长风工作。”
“既然是医生,你该知道,二十年前的医疗事故是没有办法追究的。”
我颔首,说:“所以您根本没必要害怕告诉我。”我当然知道医疗事故超时一年便不能上诉了,但我不为这个。
“你姓李?”她将工作证还给我,问,“李院长是你什么人?”
“您说的李院长,是指我还是我父亲?”
她骇住了:“你是他儿子?你……你来找我问这些,他知道么?”
“难道我不能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因么?!”妈的,是他儿子又怎么样,当年他下刀的时候有想过躺着那个是他儿子的妈吗?有想过那是他结发妻子吗?!
她忡怔了好一会儿,叹息,说:“你回去吧,至于你母亲的死因,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但……你可以想想,胃全切术最容易发生的意外是什么,你是医生,这个该是知道的吧……?”
“您是说我母亲死于脾破裂?!”我是猜测过的,但是这对于老练的外科医生来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我不相信这是技术上的问题。
她没正面回答,只叹息,转身说:“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宁可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他杀了我母亲这个事实,他为什么不能做的更干净,为什么还要让我有迹可寻?
“放手!”使劲掰开雁文握着钥匙的手,我要去质问他,我要看着他怎样在我面前承认这些。
“你冷静一点”
“怎么冷静?!”换做是钮嬷嬷,你李雁文也不会平静到哪里去!
“这样你冷静了吗?”他给了我一巴掌,快的我都没来得及反应,“你想要做什么,杀了他一命抵一命?想清楚没有啊你!”
所有的念头都像断了弦的筝瞬间安静,我怔怔的看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试图安慰我,用脸庞摩挲我的脸,静静地像是想分担一部分难过,怒气是散去了,悲伤却渗透进心里,似乎想哭,但确确实实没有眼泪流下来。
“等过了大姐的婚礼,你再去跟他说,好不好?”他低低的恳求。“过一段时间再去吧。”
我以为李家从上到下他没一个看的顺眼的,可他居然这么想着水含。
“嗯。”也许真的要一些时间来使我想的更周全,毕竟不只是因为想报什么仇才去查的,他不值得我大费周章。
“李光明。”他突然岔开话题,说,“我们去领养那个白化病儿吧。”
“怎么想出来的?养一缸‘玻璃美人’还不够你忙啊?”我吃惊,断然拒绝,“不行!”
他大概也觉得这个念头荒唐,没有坚持,但眼睛一直盯着恩美的大门看,直到我驾车离开。
水含的婚礼极热闹隆重,外人面前赚足了李家面子。对方是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妹夫看起来老实厚道。
婚礼上,雁文盯着水含看的眼都不眨一下,他说哇,大姐真是太漂亮了,不知道以后娶的老婆会不会这么漂亮。我说你才16岁你就想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事,不高考了?
一听到高考他便烦了,乖乖闭嘴逃了开去。到新娘扔捧花时才钻出来起哄,被他顶顶撞撞的,花倒让我接了个正着。
接下来的时间他便安静了,情绪似乎冷却了下来,但我忙着周旋客人也没太在意。到了宴席上,一桌人说着说着自然牵扯了我的婚事出来,也就说到了同席的虞家,乱点起了鸳鸯谱。柳姨笑说可婷倒是个好姑娘,就怕咱们光明不上呢。
我笑而不答,以免给他们捉了话柄去弄假成真。一边用眼角防着雁文偷菜吃,像东坡肉什么的,下筷前就得不着痕迹的截住他,油腻的东西对他的心脏有害无益他是知道的,可他这顿饭就跟我作对。
回家路上我做好了心理准备让他发泄不满,他先是装作不在意的问我和虞可婷什么时候结婚,当我笑着说等他批准以后时,他一下子严肃了,说:“不许笑,跟你说正经的呐!”
我说:“你看你大哥是个能受委屈的人吗?”
他绷着脸瞪着前面没看我。真生气了。
非要我保证么,好,我给你:“我永远不会和虞可婷结婚。永远不会。”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反正给你的已经不能计算了。也许我在你心里不过是像钮嬷嬷那样用来寄托亲情的某种所有物或是某种依赖。但即便是那样,我也不会舍得你难过。我会给你足够的勇气让你接受这份感情和它所带来的一切压力,只要你还有一丝忧郁徘徊,我就必须给你更多。
七月将近,大街小巷都在为香港回归而喜气洋溢着,倒忽略了高考的炒作,似乎是被回归之喜冲淡了紧张与压抑。
雁文说学校里他不想去了,想休假一个月在家复习。我去了趟效实与他的班主任商量,随他去了。为此他把家里弄的一团糟,客厅地板上,厨房,浴室,自己的卧室,可见之处全部贴满了练习题,他得意的说这样可以不用坐着紧张兮兮的翻腾,想做便做,上厕所也不会浪费时间了。我却被他弄的差点回到自己高考那个噩梦里去。
六月三十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看了交接仪式,他兴奋的不得了,十二点多了一定要出去看烟火。天并不凉,但第二天他却感冒了。吃了药却始终不退,我只能配了二三十克“罗氏芬”回来天天静推,有一回让陈涣看见了,惊叹说,真是宝贝了,从来没见过谁每天花三四百块钱治感冒的,这感冒得在雁文身上,算是享了荣华富贵了。
七月六号,晚上八点的体温升到三十八度九,我忧心忡忡,可他却精神百倍的说着早睡早起回了卧室。到了半夜,我的手机响了,有个人在电话里呢呢呐呐说睡不着,下了床推开他卧室的门,就看见他可怜巴拉的抱着电话筒。
我们就在他那张龙凤床上相拥而眠,他一直潮红着脸,感冒牵连着他脆弱的心脏,甚至让他的呼吸系统也受累,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我一夜都没敢合眼。
到考试那天我特别怕,连自己高考都没这样过。我怕他失误,怕他发挥不好,怕他的心脏受不住考场的气氛。我在考场外守了三天,收卷铃声一响便离开,怕影响他考试情绪。
就这样过了三天,我们都累了。考完试他回家一测体温,正常了。
如果我沉默(十七)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我们的第一次,起码我要给他一张床,而且不会让他受伤。可我怎么也料不到会在那种情况下发生。
忘了是哪天了,只记得是早上六七点钟,窗外已经日光惨白。
因为市郊那块地皮和贷款的事,前一天的饭局闹的很晚,他来催起床时我还没睡饱,硬被他从床上拖到浴室,还殷勤的挤了牙膏递给我。他的表情有一种少见的神采,我猜他大概有什么要宣布。
“我的分数前几天下来了。”他等着我的反应,“六九一。”
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和兴奋使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小祖宗,做的太棒了!”
“呵呵……”他开心的嚷嚷,“下来下来!”
“说你要什么。”星星月亮,什么都给你。
“我要飞。”他摇头晃脑。
我二话不说放开他,弯下腰示意他爬到我肩上来。这个游戏,我们有很久没做了。
“傻瓜!我现在好重的!”他不敢置信,似笑非笑。
“我倒想试试你能有多重。”
他不太确定,但仍然小心翼翼跨了上来,抱着我的头不敢放开。
我站了起来,很轻松,他比我想的要轻多了。举起手,我说:“把手给我。”
十指交握,时间仿佛倒流回84年那条古老的孝闻街,他柔软的身体骑在我脖子上,他喜欢这样迎风打开臂膀,并且称之为“坐飞机”,那一年我们跑遍了整条街。街边的老梧桐会记得那些跟随着他的落叶一起消逝的时光和他稚嫩的欢笑。
“坐好了。”握紧他的手,在不算窄的客厅里小跑,只跑了几步,便听到他又怕又笑的大叫,“好了!”
“还没呢!”我故意迈大步子,“飞喽~”
“啊!”他笑着尖声叫,“放我下来!王八蛋!我今天填志愿啦!”
我看了看,挂钟上时间已经不早了,边放他下来边说:“要不要陪你去?”
“用不着。”他乐陶陶的捏了捏我的后脖颈,说,“我自己有主意。”
“浙医大不错啊。”我从那里毕业,那是所好学校。
他摇摇头,说:“我想去北方。那边有几所医大蛮好的。”
我很意外,没想到他会想去那么遥远的地方,望了望窗外,回头微笑着与他沟通:“都是医大,浙医大不是一样吗?”
“怎么会一样呢?宁大还有医学院呢,你怎么不说让我上那儿念啊?”
“宁大医学院也没什么不好。”我很平静,是的,太平静了。
他一下子警觉了,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嫌北边儿太远了。拍拍他的脸颊,我劝道:“那边的气候,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他推开我的手,挑眉倔强的看着我:“前途是我自己的。我想上哪里是我的事吧?”
“听话。”这个话题再谈下去,只会让我们烦躁,我不想破坏一大早的好心情,“浙医大一样不会让你失望。”
“北方那边有更好的呢。”
“你的心脏呢,受得了吗?”
“受得了。”
“可你从没去过外面,会照顾自己吗?!”
“我已经断奶了。而且可以直立行走。”
“不行!”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就是不行,我不答应。
他没争辩,但眼神告诉我他并未妥协,这让我觉得他的沉默仿佛有这一种嘲笑,他锐利的看着我,似乎想把我看穿。
“我就要去,我还要念三年五载,我还要考研,我还要留学,我还不想回来了呢。”他挑衅的看着我。
“这儿不好吗?”
“你问问自己,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你就走了十一年呢?”
“我可以但你不行!”十一年,又是十一年,难道我挖心掏肺的宠爱还不能弥补吗?非得原样奉还吗?
“你自私!”
“我就是这么自私!”如果我做的一切只能被你用一句自私概括的话,我认了!“李雁文,你给我听好了,这扇门你都别想出去!”
“我不要跟你讲了!神经病!”他怒气冲冲的朝我喊了一声,推开我便到门口换鞋开门,但我比他更快,冲上去一把将门锁死了。我不能让他离开!我不能没有他,一秒钟都不能!
多么敏感,我抵着门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已经从我眼中读出危险的讯息了,倒退了一步,他转身就跑。可还是慢了,我抓住了他,我们一起跌在了地毯上。
我的怒火和欲望来的那么突然而又理所当然,也许是想占有他的欲望被压抑了太久,我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也压根没有想到要控制。理智早已被抛之千里。
他一开始没有动作,大概是被吓呆了,一时间不明白我想做什么。几秒钟后,他开始挣扎,惊慌而剧烈。可他没有哭喊,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死命的扭开头去躲避我的唇。这反倒激起我的征服欲,用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骨,而后凶猛的吻他,或者说这根本不能算什么吻,因为他除了抿紧嘴唇之外,什么也不配合着做。无所谓,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投降,我解开了他衬衫的第一个扣子,因他的反抗而扯开了剩下的一排,扣子蹦落在地面的声清脆而优美。在我要去解他的皮带扣的时候,我听见了他在颤抖的低声说:
“李光明,我要哭了……”
多凄婉的哀求!可晚了,再多的哀求到了这个时候只会刺激神经中枢更兴奋,蛮横的堵上他的嘴,我用力扯开他的皮带,剥掉了他的裤子。
他的挣扎透着绝望,他无法想象他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灾难,但他清楚的知道我想上他已经很久了,“上”这个字眼是什么意思,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不会一无所知。
我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知道只要看上一眼,我就不会有勇气继续下去,可我真的想要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他,我相信他也一样。松口放过他的嘴,我抓住他的手往下移,直到碰触到他年轻而诚实的欲望。让他自己感受,不只是我想要他而已。
他僵住了,但随即抽回手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彻底打散了我仅剩不多的温柔。用劲儿掰开他的腿,
我明白的告诉他:“不是每一个巴掌你都可以全身而退,这是你自找的!”
然后我毫不留情的入侵了,我的欲望一气贯穿了这具朝思暮想了太久了肉体,他在我脑海里被想象的多么甜美而令人疯狂。现在,他确实让我疯狂了,可我一点儿感觉不到满足与畅快。我的心和身体一样痛!一样被他包围的不能动弹,像要窒息一般困难。
肩上传来的锐痛告诉我他是用了多大的劲道在咬我。他无法适应,可他就是愿出声宣告他处在弱势,这种时候他还跟我犟!
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放松下来,他的僵硬与生涩让我的额头渗出汗水,我不敢轻易动,怕一动他便会碎裂。可一直这样怎么行?一咬牙,我还是选择了最快捷最粗暴的方法结束这一场战役。
我命令自己慢一点轻一点,希望不至于伤他伤的更重,可无奈的是我的脑袋昏沉,身心被欲望支配,整个意识在身体摩擦他的柔软始狂乱,直到颠峰,直到完全释放自己……
离开他的身体,才发觉他早已晕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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