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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 - 盛夏的方程式

_14 东野圭吾(日)
  “退休之前,他的任职地似乎就在名古屋分公司。”
  “果然没错。我说刑警先生,你既然知道,那干吗不早说呢?你早说的话,我也就能想起来了。”
  “抱歉,怪我疏忽了。”草薙并不能把话挑明,告诉对方说自己就是来套话的,“这么说,当时平日公司住宅里就只住着川畑太太和他们家的女儿,而川畑先生就只有周六会回去,是这样吗?”
  “应该是吧。”梶本随口回答了一句。
  “不对。你弄错了。实际上并非如此。”梶本的妻子在一旁插嘴道。
  “怎么不对了?”草薙问道。看起来,还是梶本妻子的记忆更可靠确实一些。
  “不光只是川畑先生,川畑太太和他们家的女儿都不在公司住宅里的。临搬走前的一两年里,他们家一直都是很少有人在家的。”
  晚上八点左右,草薙离开了梶本家。一边走在通往江古田站的弯曲小路上,他一边思考着。刚才,虽然他问了梶本夫妇不少的问题,但最大的收获,却是梶本妻子讲述的那番话。除了川畑本人之外,川畑的妻子和孩子也经常不在公司住宅里。
  “倒也并非每次都不在,偶尔也还是能看到川畑太太的人影。我估计她也是去给房子通通风,或者拿些行李什么的吧。问也找机会问过她,她说她有位朋友因为工作,一家人出国在外,希望她能去帮忙照看一下家里。川畑家有个女儿,而她女儿念的那所私立中学离那边也近些,所以就干脆在朋友家住下了——或许当时的原话也并不完全像我说的这样,不过意思大概是差不多的。”
  草薙又问川畑家和他们家的那位朋友关系如何,那位朋友家住哪里,结果梶本的妻子却说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梶本的妻子倒还记得川畑家女儿念的那所初中。那所学校是一所有名的女子中学,草薙倒也曾听说过。
  草薙决定,明天一早就去那所中学,去查一下他们学校的毕业生名簿。听汤川说,川畑家女儿的名字似乎是叫做成实。之后再去找川畑成实当年的那些同学打听一下,估计就能查明那时候她们家住在哪儿了。
  虽然是一边想事一边走,但草薙还是径直走到了江古田站。内海薰还没打电话来。草薙打算先确定一下她在哪里,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他刚把手机掏出来,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看看来电显示,打电话来的却并非内海薰。草薙赶忙按下通话键,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我是草薙。”草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我是多多良。你现在方便说话吗?”低沉的嗓音回响在草薙的耳中。
  “方便。什么事?”
  “刚才我去见了个朋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的,冢原先生最后任职的地方。”
  “啊,是的。”
  “今天,县警的搜查员去找过我那个朋友。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出他们去干吗的吧。”
  “是去打听冢原先生的情况的吧?比方说,问问他生前会不会跟什么人有过节之类的。”
  “还有他生前有没有跟谁提过玻璃浦这地名。县警是想顺藤摸瓜,去找那些与被害者生前有关的人,查探下是否会有什么线索。”
  “他们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有件事却很奇怪。他们却没向任何人问起过有关仙波英俊的事。难道县警觉得仙波那件案子并不重要?之前你有没有把我跟你说的那些情况转告给他们?”
  草薙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没想到,多多良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指责起了自己。他本想解释一番,却总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怎么了?你没跟他们说吗?”
  纸包不住火。草薙深呼吸了一口,说出了实话。
  “是的,我还没跟他们说。”
  “为什么?”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你自己的想法?”
  “是的。”
  草薙不由得握紧了手机,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他叉开两脚,感觉就像是已经准备好挨揍了一样。
  然而,多多良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的想法,是基于在当地获得的情报得出的吗?”
  多多良的直觉果然敏锐。他这句话里的“当地”,指的应该就是汤川。
  “对。”草薙回答,“这情报之中另有深意。”
  “有多深?能够从中找出嫌疑人来吗?”
  “您完全可以这样认为。只不过,事情发展到了这地步,我这边却依旧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那边……就是说,你不希望县警出面干预你?”
  “我觉得那些事还是自己动手去做比较稳妥。”
  多多良再次沉默了下来。汗水流到了草薙的胳肢窝下。他有些紧张,估摸着这一次自己是肯定免不了要被多多良臭骂一顿了。做搜查员的时候,多多良可是有个叫做“瞬间茶壶”的诨名的。
  “内海薰在做什么?”可是,管理官的问话却依旧很镇定,“她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她现在在追查仙波的行踪。”
  “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查到了一些目击情报。”
  草薙向多多良报告了新宿的一处志愿者团体的人认识仙波的事。
  “好。这件事既然已经交给你了,那么我就会尊重你的想法。只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一旦收集到了能够查明嫌疑人的材料,你一定要通知我。不许拖延。明白吗?”
  “是,我明白。”
  “那你就接着办案吧。”说完,多多良便挂断了电话。
  草薙长舒一口气,满身冷汗地摁了几下手机。
  “辛苦了。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你打个电话呢。”电话里传出了内海薰兴奋的声音。草薙心中不由得开始期待起来:莫非有什么收获了?
  “你现在在哪儿?还在新宿?”
  “不,我在藏前。”
  “藏前?你跑那地方去干吗?你找新宿那个女志愿者打听到情况了吗?”
  “打听到了。那女的叫山本。那家志愿者团体每个周六都会在新宿中央公园里搞煮饭赈灾,去年年底前,仙波每周都会出现。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和普通的流浪汉不同,所以山本就记住了他。”
  “去年年底前?意思是说,今年她都一直没有见到过仙波?”
  “似乎是的。山本说或许是已经死掉了吧。”
  “死掉了?为什么?”
  “山本说,她最后一次见到仙波的时候,他已经是瘦得皮包骨头了,一脸痛苦的模样。当时山本跟他说,她的一位医生朋友愿意免费给流浪汉诊治,建议他去找一找那个医生……”
  “他没去吗?”
  “后来山本找那家诊所询问了一下情况,对方告诉她说那里没有仙波的诊疗记录。我觉得也存在有他用假名的可能性,所以我打算明天拿仙波的照片给医生确认一下。”
  “原来如此。对了,你跑藏前去干吗?”
  “据山本说,还有一个人也认识仙波。直到去年,那人还和山本他们一起搞活动的,只是到了今天,那个人又转移到了别的志愿者团体,继续搞煮饭赈灾去了。那家志愿者团体的事务所在藏前。据说他们煮饭赈灾的时间和地点是周四的上野公园。”
  “也就是说,仙波之所以不再在新宿中央公园出现,原因就在于,他转移到上野公园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请山本打电话联系了一下对方。但令人遗憾的是,对方似乎也没有在上野公园看到过仙波。”
  “怎么,是这样啊?既然如此,你到上野去干吗呢?”
  “这个嘛,虽然没人见到过仙波,但是却见到了一个四处寻找仙波的人。”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草薙攥紧了手里的电话。
  “今年三月份的事。据说,当时有人拿着一张仙波的照片,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草薙从内兜里掏出手册和圆珠笔,原地蹲下了身。他用肩膀夹住手机,在竖起的膝盖上翻开了手册。
  “告诉我那家事务所的地址,我也过去一趟。”
  草薙挂断电话,走到马路边打了辆车。大约三十分钟后,草薙到达了藏前。从江户路向着隅田川方向,走进一条小巷之后,眼前就出现了一栋茶色的小楼,那家事务所就在小楼的二楼上。
  草薙按下对讲机门铃,立刻,屋里就有了响动,紧接着门就开了。一名四十岁左右年纪的矮个男子看了草薙一眼,问:“警视厅的人?”
  “嗯。”草薙一边回答,一边朝屋里看了一眼。内海薰就坐在一张杂乱堆放着各种事务机械和文件的书桌前。看到草薙,内海薰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男子自称田中。
  “请进,别客气。”
  “打搅了。”草薙迈步跨进屋里,只见就连地板上也堆放着各种的硬纸箱。
  “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他向内海薰问道。
  “大致打听到一些。我让他们看了冢原先生的照片,他们确认当时四处寻找仙波的那人就是冢原。”
  “当时冢原先生有没有说过,他找仙波干什么呢?”草薙向田中问道。
  “应该是没说过吧。因为仙波那人不管走到哪儿,身后都会有讨债的盯着他,所以我就以为那人也是来找仙波讨债的了。那些流浪汉中的许多人,身上都背负着高额的债务。”
  “据田中先生讲述,”内海薰说,“冢原先生找他问有关仙波的事大概是在三月底,其后他又遇到过冢原先生两三次。当时冢原先生总是站在一旁,两眼怔怔地盯着那些排队等着煮饭赈灾的人。但进入五月之后,就再没有看到过他了——是这样吧?”内海薰向田中确认了一句。
  “对。”田中点点头,“当时大伙儿都觉得他的模样挺瘆人的。等他不见了之后,大伙儿是也觉得放心了一些……那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位到底是在搞什么搜查?”
  草薙苦笑着摆了摆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您也不必想太多。”草薙瞥了一眼站起身来的内海薰,接着说道,“或许之后我们还会来找您询问些相关的情况,到时候就拜托您了。今天真是太感谢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草薙也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走出小楼,沿着江户路走了一段之后,前方出现了一家自助式的咖啡店。是一家和江古田站前一样的连锁店。看看周围再没有其他可以坐着聊天的地方,两人只好走进那家店里。
  草薙和内海薰彼此交换了一下情报。草薙把多多良打来电话的事也告诉了她。
  “你没跟他提过汤川老师之前说的那些话吗?汤川老师不是说过,这件案子里只要出现一点点的失误,就会让一个人的人生彻底变得扭曲的吗?”
  “没说。能够理解他这话中的深意的人,大概也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了吧。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咱什么也不说,管理官也明白的。既然汤川出面了,那就稍微多给他一些自由。这些就暂时先不聊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呢?我打算去川畑成实他们家当年住过的那地方去看看……”草薙轻轻啜了口咖啡。
  “听完田中的讲述之后,我想起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从状况上来考虑,冢原先生当时确实是在找仙波。虽然时间和地点不同,但山本和田中两人都是在煮饭赈灾的时候看到冢原先生的。冢原先生生前是位名刑警,想必他去查证过的地方,比我们要多得多。”内海薰用修长的眼角瞥了一下草薙,“或许,当时冢原先生已经找到仙波了。据田中说,从五月份起,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冢原先生了。会不会是他已经找到了仙波的缘故?”
  草薙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回望着女刑警后辈。
  “是又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吗?”
  “刚才我也提到过,山本说,在新宿中央公园见到仙波的时候,仙波已经很憔悴很衰弱了。一眼看上去,感觉就像是得了什么病一样。假设冢原先生在四月份的时候找到了仙波,那么当时的仙波应该也已经病得不轻了。”
  “要么病情恶化得很严重,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昨晚我已经调查过从今年起出现在都内的身份不明尸体的相关数据了。里边似乎并没有仙波。不过我还会再确认一遍的。问题在于,如果他没死,那事情还更麻烦了。无家可归,且身染重病——如果找到仙波的时候,仙波当时处在这样一种状况下,冢原先生会怎么办呢?”
  草薙把背靠到椅子上,两眼盯着斜上方,设想着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处理。
  “我估计应该先是把对方送到医院去,请医生诊治一番,有必要的话,还会让对方住院。这种做法应该比较稳妥一些。之前不是说过,有些医院不是也愿意给流浪汉诊治的么?”
  “是那些采取了免费、低额诊治制度的医院吧?”
  “对。我听说整个东京至少有四十家这样的医院。”
  “我也知道。只不过,就算去了这类的医院,仙波当时的状况是否符合这种免费低额诊疗制度,这依旧还是个问题。这制度需要患者提供居民证,而自打出狱之后,仙波就一直居无定所。我已经确认过户口本附件了。估计当时的那些诊疗费,也是冢原先生帮他垫付的吧。”
  “也许吧。可就算去上那么一两回医院,仙波的病也未必就能治好的吧?听山本他们描述,当时仙波病得似乎挺严重的。”
  “我也有同感。仙波的病,估计得要住院治疗才行。”
  “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要住院,这事可就麻烦了。”
  “通常情况下,要让这样的患者住院治疗,医院一方一般是会让患者接受低保援助的。这种时候,患者就需要提供实际居住的地点,从仙波个人情况来看,他就必须去弄一张以该医院为地址的居民证才行。但是,从户口本附件上看,仙波似乎并没有办理过这类的手续。”
  “这么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觉得,或许是冢原先生找了一些理由,带仙波去了一家可以接受没有低保援助的患者,而且在这方面能够稍微通融一下的医院。”内海薰的表情几乎就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的语调,却感觉充满了自信。
38
  搜查员们一个接一个地起身汇报,会议室里的气氛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汇报当中,几乎就没有什么可说得上成果的内容。县警本部搜查一课课长穗积正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头的资料。其实,那些资料上也没什么太多的情报。尽管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询问搜查,但迄今为止,依旧没有获得什么有益的情报。资料上,记录的就是这样一些具体且客观的内容。其中也包含了昨天西口他们在东玻璃查明的那家海藻乌冬面馆。但令人遗憾的是,西口他们当时也没打听到什么有利于解决案件的情报。
  西口坐在后排座位上,一边听着其他搜查员在会上的报告,心里一边反思着之前汤川说的那番话。他跑到那地方去干吗?从东玻璃眺望到的大海,是玻璃浦最美的风景——汤川说过,成实的网站上是这样写的。昨天夜里,西口到那网站上调查了一下。成实确实开了一处名为“My Crystal Sea”的网站。但西口查遍了整个站点,也没有发现汤川说的那句话。别说那句话了,网站上甚至连“东玻璃”这三个字都没提到过。
  汤川是在撒谎?那他又为什么要撒谎呢?
  会议还在继续。有关杀人方法和现场情况的报告开始。
  被害者因一氧化碳中毒身亡的地点,目前依旧难以确定。原因就在于目击情报太少。当时凶手是把被害者诱骗到车里,让被害者服下安眠药之后,又点燃蜂窝煤等物,导致被害者中毒身亡的。其后,凶手将尸体弃置到岩石地里,驾车逃逸。如果凶手是以这种办法杀害了被害者的话,那么几乎就没有谁会目击到行凶的一幕了。毕竟,这里是一处一到夜里几乎就没人出门的海边乡下小镇。
  因为也存在有凶手并不是在车里,而是在无人使用的仓库、小屋或者空屋中毒杀被害者的可能性,所以警方也对现场周围的这类场所进行了勘察。然而目前却尚未发现与本案有联系的场所。虽然在一家几年前关门的旅馆废墟的一间屋子里发现了焚烧的痕迹,但从该废墟地板上积的尘埃厚度来看,最近一个月时间里,应该是没有人到过这里的。而至于那处焚烧的痕迹,估计也是之前到这座废弃旅馆里来玩探险游戏的人弄的。
  “人际关系的方面又怎么样呢?查到些什么没有?”听了一半天毫无收获的报告,穗积终于再也没耐心了。
  “那,接下来就由我来报告一下东京组发来的消息吧。”矶部拿着文件站起身来。所谓的东京组,就是为调查冢原正次的情况而派去的一组搜查人员。
  矶部干咳一声,开始报告。
  “被害者冢原正次先生是去年从警视厅退休的,退休前,他隶属于地域指导课。因此,我们派人找了他当时的三位同事打听情况。被害者的第一位同事——”
  矶部说话时那种铿锵有力的语调,似乎并没有让穗积开心起来。生前,冢原正次热衷于工作,对于防范犯罪行为的思考,比任何人都要认真上一倍。不管再如何琐碎繁杂的工作,冢原都没有过半点的疏忽。虽然不是很善于与他人相处,但一旦向对方敞开了心扉,他就凡事都会尽力而为——也就是说,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招人怨恨的。
  在工作方面,冢原也从未惹上过什么大的麻烦,退休前的工作交接也很顺利。冢原之前的同事都觉得,他的刑警生涯中,几乎就没有出现过任何的波折。
  听过矶部的报告,穗积皱着眉伸了个懒腰,两手抱在脑后。
  “看起来,东京那边几乎就查不到什么啊。另外一条线索的情况如何?那人是叫仙波吧?有没有查到什么目击证词?”
  “目前还没有。我们现在正在考虑,今天是不是再稍微扩大一些搜查询问的范围,再派人到东玻璃以东去打听打听……”矶部闪烁其词。或许,他其实是在暗示穗积,告诉他别抱太大的希望。
  “现在咱们就连这个仙波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清楚啊。”
  “是。”矶部不疼不痒地回答,“警视厅那边正在追查此人的行踪,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他们应该是会通知我们的。”
  警视厅并没有联系过搜查本部,也就是说,目前应该还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那么,被害者与玻璃浦之间的联系呢?除了仙波之外,他和玻璃浦之间就再没有任何的联系了吗?”穗积的语调显露出了他内心的焦躁。
  “东京方面发回的消息,从之前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发现被害者和玻璃浦之间存在有任何的联系。目前,就只能假设他去玻璃浦的目的是参加那个海底资源开发的说明会了。有关这一点,有些事我们希望在会上报告一下——喂,野野垣。”矶部点了部下的名。
  坐在前排的一名警员站起了身。正是昨天下午和西口一起去打听情况的那名县警的搜查员。当时他说他要回搜查本部,但其实估计是上头另外给他派了些任务吧。
  “有关那场说明会,如果没有入场券的话,就没法进入会场的。入场券的正式名称,叫做‘海底热水矿床开发计划相关说明研讨会入场券’。被害者持有的入场券并非伪造的。想要弄到这会议的入场券,就必须向海底金属矿物资源机构邮寄申请书。然后,还要和申请书一起寄出对方回信用的信封。但问题在于,即便寄出了申请书,也未必就一定能够拿到入场券的。如果希望参会的人数过多,对方就会在申请书中进行抽选。这次收到的申请,其数量也接近了会场容纳人数的两倍。我们去找海底金属矿物资源机构询问过,对方回答说被害者的名字确实在被抽中的人当中。”
  “然后呢?”穗积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的这句话,有一半是在威吓搜查员。言下之意,是说如果野野垣就只是确认了一下的话,那就准备好被骂吧。
  “说明研讨会的举办事宜是在六月决定的,募集参会者的正式工作则是从七月开始的。读卖、朝日、每日这三大报纸和海底金属矿物资源机构的官网上都登载了募集事宜。被害者是在七月十五号提出的申请。因为被选中者的申请信封还保存在机构的事务所里,所以我们从邮戳上查明了这一点。而问题的关键,却在于被害者寄出申请书的地点。从邮戳上来看,被害者是在调布站前邮政局的管辖范围内寄出信件的。”
  “调布?”穗积诧异地皱起了眉,“呃,调布是在东京吧?具体位置是……”
  “来人,去找一份东京的地图来。”矶部吼道。
  一名年轻刑警立刻站起身,在穗积面前摊开了一份详细地图。西口趁机用手机查了一下调布站的位置。调布站就坐落在新宿往西十五公里不到的地方。
  “被害者家住埼玉县鸠谷。”野野垣继续说道,“信封背面也写有那边的地址,而机构编写的相关记录上,也是如此记述的。可是,被害者却是在调布站寄出的申请书。至于其中的原因,目前还未能查明。我的报告就此结束。”
  穗积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阴沉着脸偏起了头。
  “或许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吧。估计是被害者到调布去办事,之后就顺便寄出了申请书。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呢?”
  “虽然也存在有这种可能性,”矶部试探着反驳了一下对课长的意见。这样的事还真不多见。“但我们打电话向被害者的妻子询问了一下相关情况,对方说她也猜不出被害者到那里去做什么。调布那边既没有他们的亲戚,更没有他们的朋友。此外,从埼玉县鸠谷到调布市,之间有很长的一段路程。因为被害者家里并没有车,所以当时他应该是坐电车过去的。其间,他应该是有许多寄出信件的机会的。可那封信最后的邮戳,却是调布站前的……当然了,也不排除被害者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邮筒的可能性。”
  穗积沉默不语。在某种程度上,矶部的意见确实比较稳妥。过了一阵,穗积看了看到会的所有人,说道:“有关这件事,众位还有什么见解?”
  沉默了数秒之后,元山低声说了句“我有”,畏畏缩缩地举起了手。穗积同意了元山的发言。
  “虽然目前还无法查明被害者前往调布市的原因,但会不会就是在他去调布市的时候,得知了有关DESMEC的这场说明会的消息的呢?搞不好,或许还是其他人告诉他的。得知这消息之后,被害者决定参加,于是便趁着还没有忘记这事,当场便写好了申请书。其后,被害者就在从调布站坐电车返回的路上,于站前的邮政局寄出了申请书。我觉得也存在有这样的可能性。”
  听过元山的意见,西口也点头赞同。确实存在有这样的可能。
  穗积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的确,这也是一种可能。如此一来,被害者当时前往调布的原因,也就变得很重要了。”
  “要联系一下东京那边吗?”矶部探出身来说道。
  “嗯。被害者是在什么地方得知召开说明会的消息,他又为什么会想要参加说明会。这些问题,搞不好其实就是解决整个案件的关键。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再去找冢原太太一趟,直接向对方询问一下相关的情况。”
  “明白。”或许是感觉到上司的情绪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矶部的声音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39
  两眼盯着被擦得锃亮的藏青色车体,草薙忍不住想吹上声口哨。驱动方式2WD,油耗6.3L/100km,排气量3.5L,引擎是混合动力。再看看价格,草薙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与其拿出六百万日元来买车,还是先考虑下搬家的问题吧。
  草薙把手搭到驾驶座一侧的车门上,试着打开车门。感受到手上的分量之后,他立刻关上了车门。就连关门的声音,也能听出车子的质感。
  “您可以上车感受一下。”有人从身后冲草薙说道。一位一身淡灰色西服的短发女性,正在冲着他微笑着。
  “呃,我不是来看车的。”草薙挥了挥手,顺带瞥了一眼对方胸前的牌子。上边写着“小关”两个字。“您是小关小姐吧?”
  是的。对方微笑着回答。
  “我是警视厅的草薙。”说完,草薙掏出了警徽,之后便立刻收了起来。
  小关玲子睁大了眼睛。但片刻之后,她便说了一句“请跟我来”,把草薙带到了一张会客用的桌子旁。
  “您要喝点什么呢?”小关玲子问道。
  “呃,不必了。您不必费心。之前我也说了,我不是来买车的。”
  “您就别客气了。您是要咖啡呢,还是要冰镇的乌龙茶?”
  “那,我就来杯乌龙茶吧。”
  “好的。”小关玲子点点头,走开了。
  看起来,对方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成麻烦人物。草薙舒了口气,看了看桌子上放的新车目录。
  下午一点多,草薙来到了位于江东区的一家4S店。自不必说,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见小关玲子的。
  今天早上,他去了一趟川畑成实毕业的私立中学,查看了一下当时的毕业相册和学生名簿。念初中的时候,川畑给人的感觉有些泼辣。但她现在应该已经出落成个美女了吧。
  当时,川畑成实隶属于软式网球社。同一年级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女部员。草薙决定顺藤摸瓜,依照名簿上登记的信息,分别去三个人家里拜访一下。第一家没人。第二家的父母虽然在家,但本人却远嫁到仙台了。草薙拜访的第三家人,就是小关玲子家了。玲子的母亲在家,而女儿玲子却在江东区的4S店里上班。听草薙说自己有急事找玲子,玲子的母亲就当场给女儿打了电话。女儿说,下午一点多的话,应该没问题——把情况告知给了草薙之后,玲子的母亲又一脸担忧地询问了一下搜查的情况。
  不必担心,这事和令千金完全没有关系——草薙面带微笑地回答过之后,便离开了玲子家。
  小关玲子手里端着放着玻璃杯的托盘回来了。她在草薙面前放下杯子,说了声“请用”,这才在草薙的对面坐了下来。
  “在您工作的时候来打搅您,真是抱歉。”草薙再次致歉。
  “您去找过我母亲之后,我母亲又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可能的话,让我能问一下您这到底是在办什么案子?我母亲平常最喜欢看那种两小时剧场了。”
  “呃,两小时剧场吗?”
  “她是头一次遇到真正的刑警,兴奋得不得了。嗯,不过话说回来,我自己其实也挺期待的。”小关玲子喝了一口乌龙茶,“那,您这到底是在办什么案呢?”
  “我可以不说吗?”
  “果然不行啊。真是遗憾。”嘴上这么说,但玲子却依旧一脸兴奋的表情。
  “我这次来,是想找您打听一下您念初中时的事。当时小关小姐您参加了软式网球社吧?”
  “嗬,这么久之前的事啊?是的,我参加过。”
  “那,您还记得川畑小姐吗?川畑成实小姐。”
  一听到成实的名字,小关玲子的表情便骤然开朗了起来,两眼也增添了几分光芒。
  “您说成实?我当然记得。嗯,不过我和她也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初中毕业之后,你们二位之间还有过联系吗?”
  “有过。毕业之后,我念了高中,而她则因为家里的事情搬走了。不过,我们之间也时常会电话联系的。只不过,我们两人大概也有十年没打过电话了。”小关玲子偏着头说完,一脸惊讶地盯着草薙,“莫非是成实她和什么案子扯上了关系?”
  “不不不。”草薙连忙摆手,满脸堆笑。“这事和川畑小姐本人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我想找您打听的,是当时川畑小姐她住在哪里。”
  “她家住在哪里?”
  “当时她家住在北区王子本町。不过那时候她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去上学的。您不知道吗?”
  小关玲子皱起眉想了一阵。毕竟,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就算忘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而且话说回来,就算同属于一个社,也未必就一定会知道对方家住何处的。
  估计没戏了。就在草薙准备放弃时,玲子又突然抬起头来说:“对了。”
  “您想起了什么来了?”
  “当时,我也曾经去过几次她家的。我去的那地方,确实不是王子。”
  “那,您去的是哪里?”
  “准确的地点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我还记得下车时的车站。”
  “是哪个站?”
  听到草薙的询问,小关玲子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是荻漥站。”
  草薙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但他却使劲儿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来。
  “荻漥站……能请您再稍微讲述得详细点儿吗?出了车站之后,当时是向哪个方向去的?”
  嗯……小关玲子沉吟了一阵。
  “出了车站之后,稍微走了一段距离。我记得成实是骑自行车去的车站。”玲子的话,感觉似乎没多大自信。
  “是独门独户的那种住宅吗?”
  “对。不是那种很大的住宅。”
  “这里有地图吗?”
  “应该有。您稍等一下。”小关玲子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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