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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游戏Ⅱ 燃烧的女孩

_5 苏珊(美)
  罗里搂着黑兹尔说:“我们会没事的。”
  我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放在桌子上。“我让妈妈给珀茜弄点药来。”
  我们从黑兹尔家出来之后,我对皮塔说:“你回去吧,我想去黑市那边转转。”
  “我和你一起去。”他说。
  “不,我给你惹的麻烦够多了。”我对他说。
  “不跟你去霍伯闲逛……我就没事了?”他冲我微笑着,拉起我的手。我们一起穿过“夹缝地带”的街巷,最后来到霍伯市场,那里正在燃烧,当局连治安警都没有派,因为他们很清楚没人敢来救火。
  大火散发的热量融化了四周的积雪,黑水横流,连我的脚下都是。“都是煤灰,以前留下的。”我说。这里到处都是飘浮的煤尘,充满了每一个缝隙,从地面到地板。这里以前没着火,真是令人惊异。“我想去看看格雷西·塞怎么样了。
  “今天别去了,我觉得咱们今天去找他们未必能帮他们。”他说。
  我们又回到了广场,我在皮塔爸爸的面包店买了些面包,他们父子谈论了会几天气。大家都没有提起与家门口近在咫尺的丑陋的刑具。离开广场前我注意到,那里的治安警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时间一天天过去,情势越来越糟。矿井已关闭了几个星期了,熬到现在,十二区已经有一半的人都在挨饿。登记领取食品券的孩子的数量在急剧增加,可他们也常常领不到谷物。十二区闹起了粮荒,甚至拿钱去商店购物的人也常常空手而归。矿井再次开工以后,工人的工资降低、工时延长、工人被送到危险的掌子面干活。大家等待已久的礼包节的礼物都是发霉的或被耗子咬的粮食。常有人触犯了刑法,被拉到广场遭到鞭笞,而这些所谓的违法行为早已被人们忽视,忘记是犯法的事了。
  盖尔回家了,我们没再提起反叛的话题,但矿工在遭受着无尽的苦难、无辜百姓在广场遭到鞭笞,人们饿得面黄肌瘦,我想他所目睹的一桩桩一件件只能更坚定他反抗的决心。罗里已经登记了领取食品券,盖尔对这件事甚至不愿提起,可粮食经常领不到,食品价格也在不断飙升,仅靠食品券远远不够。
  唯一令人高兴的是,我说服黑密斯雇用了黑兹尔做他的管家,不仅黑兹尔能挣到钱,黑密斯的生活也大为改善。每当进到黑密斯的房间,看到房间整洁、气味清新、火炉上放着热饭热菜时,还真有种怪怪的感觉。可黑密斯对这一切似乎并没有留意,他正在为另外一件事苦苦斗争。皮塔和我把以前存储的酒定量给他,但即使如此,酒也快喝光了,而我最后一次见到瑞珀,她的脚都被铐了起来。
  走在大街上,我感觉自己像是遭到社会遗弃的贱民,大家在公众场合,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可家里的人却往来频繁,生病或受伤的人被不断地送到家里来,妈妈早已不再为她的治疗收费了。储备的药品也很快用光了,到最后,妈妈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病人雪敷。
  进到林子,当然,是被禁止的。绝对禁止。毫无疑问。就连盖尔,也不敢贸然行事。可一天早晨,我却进入到林子里。并非因为家里到处是生病或将死的病人,也不是不愿看到血肉模糊的脊背,或面黄肌瘦的孩子,或者看到人们在吃苦受罪;而是因为一天晚上我的结婚礼服送来了,里面夹着一张艾菲写的字条,字条上说礼服是经斯诺总统亲自看过了并确认了的。
  婚礼。难道他真的会亲自过问每一个细节?他绞尽脑汁想要得到什么?是为了凯匹特人吗?他答应给我们举办婚礼,而婚礼也即将举办,之后他就会杀掉我们?从而对其他各区起到杀一做百的作用?我不得而知。我想不出这是为什么,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必须要逃出去,哪怕只有几个小时。
  我在衣柜里翻来倒去,最后找到了西纳设计的冬装,那是为胜利巡演的娱乐场合准备的。防水靴、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防雪服、保温手套。虽然我更喜欢自己平常打猎时穿的衣服,可这身高科技服装也许更适合今天的林中的艰难跋涉。我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在打猎袋中装上吃的,悄悄溜了出去。我穿过偏僻的街道,绕过小巷,来到有缺口的隔离网旁边,这里离鲁巴肉铺最近。矿工上工时要经过这里,所以这里的积雪上有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足迹。矿井附近的区域不会引起治安警的注意。这里的安全系统早已升级,斯瑞德对这个地段的隔离网也不太注意,也许他认为严寒和野兽会使人们不敢再越过隔离网。即使如此,我从缺口爬出去时,也尽量不留痕迹,一直到浓密的树林掩盖了我的足迹为止。
  当我拿到弓箭,顶着飘落的雪花向林子深处跋涉时,天已近破晓。我下决心,一定要走到湖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要对这个地方告别,跟爸爸告别,跟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告别;因为我知道我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畅快地呼吸一次。只要我能够再见到这个地方,其实我也并不在乎他们是否会抓到我。
  走到那里用了两倍于平常的时间。西纳设计的衣服很挡寒,我走到时,身上已被汗水浸湿了,可脸却冻得发木。冬日的阳光照在雪地上,使我视线模糊,加之我身体极度疲劳,内心十分失望,所以我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烟囱里冒出的袅袅青烟、地上的新脚印和烧松针的味道。我走到离水泥房子只有几码远的地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烟雾、脚印或烧松针的味道,而是我清楚地听到身后咔嗒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凭着我的第六感,我本能地急速转身,拉满弓,内心很清楚目前处境对自己不利。我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制服、尖下巴的女人正站在我身后,她浅棕色的眼睛正是我弓箭要瞄准的位置。一瞬间她的枪从手中滑落到地上,她正伸出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把一件东西递给我。
  “不要!”她喊道。
  我一时不知所措,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未能及时反应过来。也许他们得到命令要将我活着带回去,之后折磨我,直到我把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加上莫须有的罪名。好吧,运气不错。我思忖着。箭在弦上,就在我要把箭射出的刹那,我看到了她手里捧着的东西。那是一个小白扁面包圈,其实更像一块饼干,边缘已经有些潮湿了,颜色比别处也更深些。但饼干的中间位置却清晰地印着一个图案。
  是我佩戴的胸针上的鸟。。。嘲笑鸟。
第二篇 世纪极限赛 10、特瑞尔和邦妮
  把嘲笑鸟图案印在面包上,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它与我在凯匹特看到的时尚图案并不相同,这肯定不是某种时尚。“这是什么?你什么意思?”我厉声问道,手里的弓箭仍时刻准备着。
  “这意思是我们站在你一边。”从我身后传来颤抖的声音。
  我刚才走过来时并没有看到她,她一定是藏在屋子里,而我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的目标。也许这个人有武器,但我肯定她并不敢冒险让我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因为当我得知自己受到死亡威胁时,就会杀死她的同伴。“走过来,让我能看到你。”我命令道。
  “她不能,她。。。”拿面包的女人说道。
  “出来!”我喊道。
  我同时听到踏步和拖着脚走路的声音,从声音可以听出她走起来很吃力。这时,一个女人。。。也许应该叫女孩,因为她和我年龄相仿,进入我的视线。她穿着治安警的制服,身披白色皮毛斗篷,但衣服比她娇小的身材大了好几号,看上去很不合体。看样子,她没有携带武器,她双手扶着用折断的树枝做的拐杖,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她穿着靴子的右脚抬不起来,所以她才拖着脚走。
  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孩的脸,她的脸由于寒冷而冻得红红的,牙齿参差不齐,棕色眼睛,在一只眼皮上有块草莓色的胎记。她不会是治安警,也不是凯匹特人。
  “你是谁?”我警觉地问道,但语气缓和下来。
  “我叫特瑞尔,”那个女人说。她的年龄要大些,三十五六岁。“这是邦妮,我们是从八区逃出来的。”
  八区!那她们肯定知道暴动的事!
  “你们的制服从哪儿来的?”我问。
  “我从工厂偷的。”邦妮说,“我们那里做警服。这衣服是…是给别人做的,所以才那么不合身。”
  “那枪是从一个死掉的治安警那儿弄到的。”特瑞尔说着,目光始终没离开我。
  “你手里的饼干,有鸟的那个,是什么意思?”我问。
  “你不知道吗,凯特尼斯?”邦妮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
  她们已经认出我来了。当然,她们认得我。我的脸又没有蒙起来,而我正手拿弓箭站在十二区外瞄准着她们。我还能是谁?“我知道,这和我在竞技场的那枚胸针图案一样。”
  “她还不知道,”邦妮轻声说道,‘也许她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我觉得自己应该显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样子。“我知道在八区发生了暴动。”
  “是的,所以我们才逃了出来。”特瑞尔说。
  “好,你们已经逃出来了,而且平安无事,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们正要逃到十三区去。”特瑞尔答道。
  “十三区?根本没有十三区,它早在地图上消失了。”我说。
  “那是七十五年前的事啦。”特瑞尔说。
  邦妮眉头紧蹙,靠拐杖的身体倒换了一下重心。
  “你的腿怎么啦?”我问。
  “我崴了脚脖子,鞋太大了。”邦妮说。
  我咬住嘴唇。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们说的是真话,在这些话的背后有很多我想了解的情况。我上前一步,拿起特瑞尔扔掉的手枪,手里的弓箭仍没有放下。然后我略微迟疑了一下。我想起来有一天在林子里我和盖尔看到一架直升机蓦地出现在天空,抓走了两个从凯匹特逃出的人。那个男孩被一支矛击中毙命,而那个红发女孩被变成了哑巴,成为一种叫做艾瓦克斯的女仆。这是我后来到凯匹特之后才发现的。
  “有人跟踪你们吗?”
  “我们觉得没有。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在工厂的一次爆炸中丧命了。还好,侥幸我们没死。”特瑞尔说。
  “好吧,咱们进屋吧。”我朝水泥房子点点头,示意让她们进去。我跟在她们后面,手里拿着枪。
  邦妮直扑到壁炉旁,把斗篷铺在地上,坐在上面。壁炉里,圆木的一头燃烧着,发出微弱的火苗,她伸手在上面烤着。她的皮肤苍白无比,好像已经是半透明的,火苗发出的光亮似乎已穿透了她的肌肤。特瑞尔把斗篷。。。应该是她自己的斗篷,围在冻得直打颤的女孩身上。
  一个罐头盒从中间被撕开,参差的铁皮危险地向外翻卷着。罐头盒放在壁炉的余烬中,里面有滚开的水和一些松枝。
  “烧茶?”我问。
  “我们也不懂,只记得几年前在饥饿游戏中有人这么弄,至少我们觉得那是松树枝。”特瑞尔皱着眉说道。
  我想起了八区是一个冒着难闻的工业废气的辖区,人们住在破旧的房屋里。放眼望去,连一个草叶都看不到,因而人们也无缘认知自然。她们俩能这么做已经是奇迹了。
  “没有吃的了吧?”我问。
  邦妮点点头。“我们把能吃的都吃了,可粮食太少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颤抖的声音打消了我最后的一丝戒备之心。她只不过是一个要逃离凯匹特的杀害,一个营养不良的、受伤的女孩。
  “那,今天你可走运了。”我说着,把装猎物的袋子放到地上。全区的人都在挨饿,可我们的食物却吃不完,所以我常常会接济别的人家。我也有首先需要考虑的:盖尔家、格雷西塞,还有一些因黑市关闭而不能再做生意的人家。妈妈也会接济其他一些人,往往是她的病人。今天,我特意在袋子里多装了些吃的,妈妈看见厨房的食品拿走不少,就知道我又去接济别人啦。我实际上悄悄去了湖边,我不想让她担心。我本打算今晚回去时把食物分发出去,可依现在的情况看,这不可能了。
  我从袋子里拿出两个上面有一层奶酪的圆面包。自从皮塔发现这是我最爱吃的,我们家就一直有这种面包。我拿起一个扔给了特瑞尔,然后又绕过去把一块面包放在邦妮的膝盖上。现在她的手眼协调能力值得怀疑,我不想把面包扔到火里。
  “噢,”邦妮说,“噢,这都是给我的?”
  我想起了另一个声音,在竞技场,露露的声音,心里一阵绞痛。当时我把一只大嘴雀腿放到她手里,她说:“噢,我以前从未吃过一整条腿,”长期忍饥挨饿,使她们看到吃的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思,吃吧。”我说。邦妮举起面包,好像不敢相信是真的,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你要是嚼一嚼,味道会更好。”她点点头,尽力想慢下来,可我知道,腹中饥饿时,这有多难。“我想你们的茶煮好了。”我把罐头盒从火里拉出来,特瑞尔在她的背包里拿出两个锡碗,我把罐头盒里的“茶叶”弄出去,放在地上等着它凉。她们俩蜷缩在一起,边吃边吹茶,小口地喝着,我在一旁生火。我一直等她们吃完,已经开始嗍着手指头上的油脂时,我才开口问道:“喏,给我说说你们的事吧。”这时她们才把自己的故事向我一一道来。
  自从举办饥饿游戏以来,八区的不满情绪就越来越强烈。当然,这种不满是早已存在的。但渐渐地,人们已不满足于口头抱怨,而要采取行动,他们要把自己的意愿变为现实。八区的纺织厂整日轰鸣,而噪声是很好的掩护,大家只要把嘴凑近耳边,就可以安全传递消息,不被察觉,也不会被审查。特瑞尔在学校教书,邦妮是她的学生,下课以后,她们要到生产警服的服装厂上四个小时的班。邦妮在寒冷的服装检测车间干活,她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设法藏起了两套制服,又在其他地方藏起了靴子和裤子。这些是为特瑞尔和她丈夫准备的,大家心里明白,一旦发生暴动,能否把消息传递出去对于暴动能否成功、其他辖区能否响应至关重要。
  那天,我和皮塔在八区进行的胜利巡演就为他们实施暴动计划提供了绝好的演练机会。各暴动小组按计划进入各大楼的预定位置,暴动一旦开始,他们可以向所在目标进攻。计划是这样的:首先占领市内的重要机构所在地,如法院大楼、治安总部,还有位于广场的通讯中心,并夺取其他重要工厂和设施:铁路、粮库、电厂和兵工厂。
  当皮塔在凯匹特单膝跪地,在摄像机前向我表白爱情的当晚,八区就发生了暴动。那晚的活动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凯撒弗里克曼对我们的采访是政府要求必须观看的节目,所以八区的老百姓可以理所当然地在夜间外出,聚集在广场或其他有通讯设施的地方观看节目。如果是在平时,这样的行动就太可疑了。因此,大家在约定时间—八点钟,进入预定位置,当化装舞会气氛正浓时,一场天翻地覆的暴动也爆发了。
  治安警大为震惊,,他们被如此众多的暴动人群吓怕了,暴动者站了上风,很快占领了通讯中心、粮库和发电站。治安警丢盔卸甲,他们丢弃的枪支正好为暴动者提供了武器。当时大家心里都希望这不是一次疯狂的举动,如果消息能够传到其他区,他们就有可能推翻凯匹特的统治。
  但是情势急剧恶化。数千名的治安警大批涌入八区,直升机投放炸弹,将暴动者占领的地点直接化为灰烬。接下来是一片混乱,人们能活着逃回家中就很不易。暴动不到四十八小时就被镇压下去。接下来是一个星期的严密封锁,没有食物、没有煤,任何人都禁止离开自己家门半步。唯一一次播放的电视节目就是暴动的煽动者被绞死的实况转播。一天夜晚,当所有的人都处于饿死的边缘时,上边下了命令:一切恢复平常。
  这就是说特瑞尔和邦妮都要回到学校。由于一条她们上班的必经之路在暴动中被炸烂,因而她们未能及时赶到工厂上班。当她们走到离工厂只有一百码的时候,工厂突然发生了爆炸。厂里所有人都命丧黄泉。。。包括特瑞尔的丈夫和邦妮全家。
  “一定有人向凯匹特告密,说暴动是从那里发起的。”特瑞尔声音低沉地说。
  于是两个人逃回到特瑞尔家,制服还在那里,她们把所有吃的都装入包裹,又从死去的邻居那里偷了些东西,然后直奔火车站。在铁道旁的一间库房里,她们换上治安警的衣服,化了装,混上了一节火车车厢,车厢里装满了运往六区的纺织品。接着她们在火车加油时逃了出来,靠步行继续往前走。借助树林的掩护,她们沿轨道于两天前终于到了十二区边界,邦妮在那儿崴了脚,因而她们不得不停下来。
  “我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匆匆逃命,可干吗要去十三区,在那儿能找到什么?”我问。
  邦妮和特瑞尔紧张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我们也不太清楚。”特瑞尔说。
  “那里除了碎石什么都没有,”我说,“咱们都看过电视片啊。”
  “没错,自从我们记事起,他们在八区也放同样的电视片,”特瑞尔说。
  “真的吗?”我试图回忆起在电视上看过的十三区的样子。
  “你知道电视片里有法院大楼吧?”特瑞尔继续说道,我点点头,我已经看过成百上千次。“如果你仔细看,你就能看到。在最右上角的位置。”
  “看见什么?”我问。
  特瑞尔又举起嘲笑鸟饼干:“有一只嘲笑鸟,一闪而过,每次都一样。”
  “在家乡,他们还总是播放旧的电视片,因为凯匹特不能让人们看到现在的十三区是什么样子。”邦妮说。
  我“啊”了一声,真不敢相信她们怎么能这么想。“你们要去十三区,就凭这个?一只嘲笑鸟?你们觉得会看到一个人们在大街上自由徜徉的新区?凯匹特会坐视不管?”
  “不是的,”特瑞尔急切地说,“我们觉得虽然地面的一切被毁掉了,可人们却转到了地下。人们设法生存了下来。我们还觉得凯匹特也不会干涉他们,因为在‘黑暗时期’来临之前,十三区的主要工业是核工业。”
  “他们的工业是石墨矿。”我说。说到这儿,我顿住了,因为这信息也是从凯匹特得到的。
  “他们那里是有一些小矿,可也不足以养活那么多人啊。我猜,只有这一点是我们可以肯定的。”特瑞尔说。
  我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呢?可能是真的吗?除了荒野,难道还有别处可以藏身?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十三区真的有人,那么我去那里是不是比在这里等死要强?也许到那里还能做点什么,那么…要是十三区不仅有人,还有强大的武器的话…
  “那他们为什么不帮助我们?”我愤怒地说,“如果这是真的,他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生活这么苦,却不管呢?又是饥饿,又是屠杀,又是游戏的?。我心里突然对这个假想中的地下十三区,和那些眼看着我们去送死却袖手旁观的人感到无比愤慨。他们比凯匹特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希望他们真的存在。”
  说到这儿,我恍然醒悟。这些只不过是幻想和错觉。十三区不会存在,因为凯匹特从不允许它存在。她们说的电视片恐怕也是一种误解。嘲笑鸟跟地上的岩石一样随处可见,而且也很容易活。如果它们真的在最初轰炸十三区时存活下来,那么现在它们一定生长得非常茁壮了。
  邦妮没有家。她的家人都死了,无论回到八区或在别的区,安定下来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当然独立而生机勃勃的十三区的幻想吸引着她。她在追寻一个如烟雾般虚无飘渺的梦幻,但我却不能对她直言。也许她和特瑞尔可以在林子里勉强谋生。可对这一点我也很怀疑,她们很可怜,我得帮助她们。
  我把袋子里所有的食物都给了她们,有谷类食物,大部分都是干豆子,这些吃得精心些,够她们坚持一段时间。然后我带特瑞尔到林子里,教她一些捕捉猎物的基本技巧。她有一件长期使用的武器,必要时可以把太阳能转化成致命光束。她用这件武器打第一只松鼠时,光束直对松鼠,可怜的松鼠几乎被烧焦了。我还教她怎么剥皮、怎么去内脏。勤加练习,她最终是能自己摸索着学会的。我又给邦妮做了一副新拐杖。回到屋里,我又脱掉一层袜子给了邦妮,告诉她走路时把袜子塞在靴子头里,晚上睡觉时穿在脚上。最后,我教她怎样生火。
  她们也求我多说些十二区的情况,我把斯瑞德残酷统治下的十二区的生活向她们一一述说。看来她们认为这些情况很重要,要在逃往十三区之后,把这些情况告诉其他人。我不忍多说什么,免得她们希望破灭。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
  “我得走了。”我说。
  她们拥抱了我,连连称谢。
  邦妮的眼里噙着热泪:“我们不敢相信真能遇到你,大家一直在谈论你,自从。。。”
  “我知道,我知道。自从我拿出那些浆果。”我疲惫地说道。
  在回家的路上,天上飘起了雪花,又湿又冷,可我对这一切似乎毫无知觉,我不知自己怎样回到了家里。八区的暴动、十三区诱人的幻想始终在我的脑海里盘桓。
  邦妮和特瑞尔的话至少证实了一件事,斯诺总统一直在欺骗利用我。世上所有的亲吻和温存也不足以平息八区的不满和愤恨。是的,我手持浆果的举动确是个导火索,但这星星之火所引起的燎原之势却是我无法掌控的。他自己肯定也很清楚这一点。那么他为什么要造访我家?为什么又命令我在人前证实对皮塔的爱?这显然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使我不致在各区巡演时煽动人们的反抗情绪。当然,同时也要愉悦凯匹特人。我想,婚礼也不过是这种策略的进一步延伸而已。
  快到隔离网时,一只嘲笑鸟在树枝上轻快地跳来跳去,对我发出清脆的鸣啭。看到这只鸟,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曾了解印在饼干上的鸟图案的真正含义,也不知它的象征意义。
  “它的意思是我们站在你一边。”这是邦妮的原话。这么说,有人已经站在了我一边?我一边是什么意思?我是否已无意当中成为反叛的象征?我胸针上的嘲笑鸟成了反抗的标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情势对我可不怎么有利。只要看看八区的情况就烹目了然了。
  我把武器藏在一棵离“夹缝地带”的旧家很近的枯树里,然后朝隔离网走去。我一条腿跪地,准备钻进“牧场”,与此同时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这时,一声猫头鹰的尖叫让我猛醒过来。
  天色渐晚,在暮色中,铁丝网看上去如平时一样平静而安全。但一种类似杀人蜂发出的嗡嗡声却使我猛地把手缩了回来,这说明隔离网已经通了电。
第二篇 世纪极限赛 11、通电的隔离网
  我未及多想赶快后撤,借着暮色,隐藏到树林中,同时我用手套捂住嘴,免得呼出的白色气体被人发现。新的危险迫近,我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白天发生的事从我的脑子里一扫而光。这是怎么回事?斯瑞德给隔离网通电,是为了加强防卫?还是已经知道我今天从这里钻出去了?他是否已决心将我隔绝在十二区之外,好找到理由来逮捕我?然后把我拖到广场,关在囚禁的犯人围栏,施以鞭刑或者绞刑?
  我命令自己要镇静。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被电网隔离在十二区之外,多年来,这样的事确实发生过几次,可那都是和盖尔在一起。那时我们俩干脆爬上一棵树上,舒舒服服地待着,一直等到断电,而那时电最终总会断的。有时我回去晚了,波丽姆就会习惯性地跑到“牧场”去看隔离网是否通了电,免得妈妈担心。
  可今天,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我咆到林子里去了,我甚至还故意骗了她们。我没按时回家,她们一定很担心。恰恰在我钻进树林的这一天,隔离网就通了电,我不敢肯定这是否只是巧合,因此我也有些焦虑。我觉得没人看见我从隔离网下钻过去,可谁又能说得准呢?总有人被雇来做眼线。就在这个地方盖尔吻了我,不是已有人报告吗?当然,那是白天发生的事,我那时也不太审慎。会不会有监视摄像头呢?我以前曾怀疑过。斯诺总统是不是用这种办法来获知我们接吻的事?我今早钻出来时天还没亮,脸也裹在厚厚的围巾里,应该不会被发现,但是,敢于越过隔离网进入林子的人恐怕也没几个呀。
  只要与隔离网或隔离网顶端的带刺铁丝网稍微一接触,人就立刻会触电身亡。我恐怕很难从网底下钻过去,更何况此时地面还冻得铁硬。那么就只有一种选择啦,不管怎样我得从这里过去。
  我顺着隔离网往前走,仍不敢离开树林。我想找一棵高度适当的大树,从树权上翻过隔离网。大约走了一英里,终于看到一棵高大的枫树,这树兴许能行。可树干粗大,树皮结了冰很滑,且树上也没有低矮的树枝,很难攀爬。于是我爬上邻近的一棵树,纵身一跃,跳到这棵枫树上,可树皮湿滑,我身体一晃险些失手。我尽量稳住身体,慢慢地爬到一根横在隔离网上方的树枝上。
  爬到树上,我才明白了当时我和盖尔为什么宁肯等到断电也不愿翻越隔离网的原因。要想不被电击,就要爬到足够高的地方,而那里距地足有二十英尺,我估摸着现在爬的这个树权有二十五英尺高。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对有多年爬树经验的人也很危险。可我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我可以再找一根树权,可现在天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不断飘落的雪花也会使月光昏暗不明。在这个地方,至少我可以看到地上有一个小雪堆,可以减弱我撞击地面的冲击力。就算我还能找到一根树权——天晓得我是否能找得到,我也不知道要跳下去的地面会是什么情况。我把空猎物袋挎在肩上,然后慢慢地向下移动,用双手吊在树权上。我略停了停,给自己鼓鼓劲,之后就松开了抓住树权的双手。
  我咣当一下跌落在地上,触地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震荡顺着我的脊椎而上,之后,我屁股着地。我躺在雪地里,思量着自己摔得到底有多重。我还没站起来,从左脚后跟和尾骨的疼痛就知道自己受伤了。唯一问题是摔得有多重?我希望只是摔得青红片紫,可当我强撑着站起来时,我觉得一定有根骨头摔断了。不管怎样,我还勉强能走,所以我慢慢地向前挪动身子,尽量不显出自己一拐一拐的样子。
  妈妈和波丽姆不可能知道我在林子里,我还得找个托辞,不管这托辞有多么不可信。广场上有些商店还没关门,所以我进了一家商店买了些绷带。正好家里的绷带也快用完了。在另一家商店,我给波丽姆买了一袋糖果。我往嘴里放了块糖,嗯,是胡椒薄荷味的,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本想到湖边时再吃点什么,可当我看到特瑞尔和邦妮饿得那样,我一日都不忍再吃了。
  当我走到家时,我的左脚后跟一点劲都使不上了。我准备就跟妈妈说是在修理旧家的房顶时不小心摔了下来。至于那些吃的,我尽量不提都送给谁了。我吃力地拖着脚进了门,准备立刻倒在壁炉前,可眼前的事却让我吃了一惊。
  两个治安警,一男一女,正站在厨房门口。看到我时,那女人面无表情,可那男人脸上却掠过一丝吃惊的表情。他们没有料到我会出现。他们知道我在林子里,应该被困在了那里。
  “你们好。”我不温不火地说道。
  这时妈妈出现在他们身后,但仍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您瞧,她回来了,正好回来吃晚饭。”她说得很轻松,可我早就错过饭点了。
  我本想像平常回家时那样脱掉靴子,可我怀疑这么做会暴露出我的伤痛。因此,我只是摘掉了头上的湿头巾,拂掉头上的雪花。“我可以帮您做什么吗?”我问治安警。
  “我们的头,斯瑞德,派我们来给你捎个信儿。”那女的说。
  “他们等了有几个小时了。”妈妈加了一句。
  他们一直在等着,等着听到我不能回来的消息。等着确认我在隔离网触电了,或者被困在林子里,这样他们就能把我的家人带走,进行盘问。
  “这信儿肯定挺重要的吧。”我说。
  “我们能问你去哪里了吗,伊夫狄恩小姐?”那女的问。
  “要是问我没去哪儿会更容易些。”我不无恼怒地答道。我走进厨房,走路时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尽管每走一步都疼得要命。我从两个治安警中间穿过去,直接走到一张桌旁。我扔掉背袋,转向僵硬地站在壁炉边的波丽姆。黑密斯和皮塔也在,他们正坐在两张摇椅上下棋。他们是碰巧来我家,还是被治安警“邀请”来的?不管怎样,我很高兴见到他们。
  “嗯,你到底去哪儿了?”黑密斯无比平淡地说道。
  “唉,我没能把波丽姆的羊怀孕的事告诉养羊的老头,有人把他住的地方完全搞错了。”我冲着波丽姆大声说。
  “不,我没搞错,”波丽姆说,“我告诉你的一点没错。”
  “你说他住在矿井口的西边。”我说。
  “东边。”波丽姆纠正我道。
  “你明明说的是西边,我还说,‘是在矿渣堆旁边吗?”然后你说,‘是。”我说道。
  “我说矿渣堆的东边。”波丽姆锲而不舍地坚持自己的说法。
  “不对。你什么时候说的?”我也一再坚持。
  “昨天晚上。”黑密斯插进来。
  “绝对是东边。”皮塔说。他看着黑密斯,两人大笑起来。我瞪了一眼皮塔,他装出后悔的样子。“对不起,我一直都这么说,别人说话时,你从来都不好好听。”
  “我敢肯定有人告诉你说他现在不住那儿了,你只不过没听见罢了。”黑密斯说道。
  “你闭嘴,黑密斯。”我说,显然在说他说得没错。
  黑密斯和皮塔哈哈大笑起来,波丽姆也笑了。
  “好吧,找别人给那该死的羊接生吧。”我说,他们听了笑得更厉害了。我暗想,黑密斯和皮塔,还真有他们的,他们什么都能应付得了。
  我看着治安警。那个男的也在笑,可那女的还不太信。“袋子里装着什么?”她尖声问道。
  我明白她是想找到猎物或野菜什么的,一些显然能给我定罪的东西。我随即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喏,自己看吧。”
  “噢,太好了。”妈妈看到绷带后说,“我们的绷带正好快用完了。”
  皮塔来到桌旁,拿起糖果。“噢,胡椒薄荷糖。”说着,把一块糖塞进嘴里。
  “那是我的。”我伸手想把糖抢过来,可他把糖袋扔给了黑密斯,黑密斯往嘴里塞了一大把糖,之后又扔给咯咯笑的波丽姆。“今天你们谁也不配吃糖!”我说。
  “什么,就因为我们说得没错?”皮塔走上来,用他的胳膊环住我,这时尾骨的疼痛让我不由得“哟”了一声。我尽量掩饰,好像因为生气才喊的,可我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知道我受伤了。“好吧,波丽姆说西边,我明明听的是西边。我们都是傻瓜。这么说还行吧?”
  “这还差不多。”我说着,接受了他的亲吻。之后我看着治安警,好像突然想起他们还在场的样子。“你们捎信儿给我?”
  “是警长斯瑞德的信儿。”那女的说,“他想让你知道十二区的隔离网以后将二十四小时通电。”
  “不是早已通电了吗?”我问道,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
  “他觉得你兴许愿意把这信儿告诉你的表兄。”那女的说。
  “谢谢你,我会告诉他的。我想隔离网通了电我们大家都可以睡得安稳些。”我说的话很过头,可这么说,我有种满足感。
  那女人仍然绷着脸。一切都没能按他们的计划进行,可她也没有其他命令要执行了。她向我微点了下头,然后就离开了,那个男的紧跟在她后面。当妈妈把门关上以后,我一下子趴倒在桌旁。
  “怎么啦?”皮塔问道,他紧紧地抱着我。
  “噢,我摔着我的左脚了,脚跟,我的尾骨也特别难受。”他扶着我走到一张摇椅旁,我慢慢地躺到软垫上。
  妈妈小心翼翼地脱掉我的靴子:“发生了什么事?”
  “我滑倒了,摔了一跤。”我说。四双眼睛不信任地看着我。“在冰上。”可我们都知道房间肯定安了窃听装置,谈话很不安全。在此时、此地,一切都不能说。
  妈妈脱掉我的袜子,用手试探性地摸摸我的左脚后跟,我不禁疼得皱眉。“肯定骨折了。”她说。接着她又检查了另一只脚。“这只脚看来没事。”她又看看我的尾骨,青肿了一大块。
  妈妈叫波丽姆去拿我的睡衣和睡袍。我换好衣服后,妈妈把我的脚支在椅垫上,给脚跟冷敷。我坐在那儿,吃了三大碗炖菜和半块面包,其他人在餐桌上吃饭。我呆呆地盯着壁炉里的火苗,一边想着邦妮和特瑞尔,内心希冀湿冷的大雪能掩盖我的足迹。
  波丽姆走过来,坐在我身旁的地板上,头靠着我的膝盖。我们吃着胡椒薄荷糖,我把她柔软的金色头发捋到耳后。“在学校还好吗?”我问。
  “挺好的,我们学到关于煤炭的副产品的知识。”她说。我们眼睛盯着壁炉的火苗。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要试试婚纱吗?”
  “今晚不行了,兴许明天吧。”我说。
  “等我回家再试,好吗?”她说。
  “一定。”要是他们没有在这之前就把我抓起来的话。我心想。
  妈妈给我倒了一杯黄春菊茶,里面掺进了催眠糖浆,我的眼皮很快就打起架来。她为我包扎了脚上的伤口,皮塔自告奋勇要扶我上床。开始,他扶着我,而我倚在他肩膀上,可我走起来摇摇晃晃,皮塔干脆把我抱起来,送到楼上。他给我掖好被子,向我道了晚安,刚要离开,我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抱住了他。睡眠糖浆的副作用之一就是使人不再羞怯,它的作用就像酒精;可我清楚我必须管住自己的嘴。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别,等我睡着了再走。”我说。
  于是,皮塔坐在我床边,把我的手放在他的两只手里暖着。“你今天吃饭时没在,我还以为你已经改变主意了。”
  我睡意蒙咙,但我知道他的意思。隔离网通了电,我没按时回来吃饭,他以为我跑了,没准还跟着盖尔。
  “不,我会告诉你的。”我说。我把他的手拉近些,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闻到他手上淡淡的肉桂和莳萝的香气,一定是他烤面包时沾在手上的。我想把邦妮、特瑞尔、暴动以及十三区的事告诉他,可现在说不安全,而我也快进入梦乡了,我只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别走。”
  当睡眠糖浆最终发挥作用,把我带入睡梦中时,我听到他对我轻声说了句话,可我却没听清。
  妈让我一直睡到中午,然后才叫醒我,为我检查脚跟。她命令我卧床休息一周,我也没有反对,因为我觉得很乏很倦,不仅脚跟和尾骨很疼,整个身体也觉得疲乏无比。所以,我就安心地让妈妈为我治病,连早餐都在床上吃,她又拿来一床被子给我围上。然后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冬日的天空,设法在心里捋顺所发生的一切。我想到了邦妮和特瑞尔、楼下的白色婚纱、想到斯瑞德如果得知我是怎么回来的,就会来逮捕我,不管怎样,我以前犯的罪也足以让他把我抓起来。但也许他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把我带走,毕竟我已经是饥饿游戏的胜利者了。我纳闷斯诺总统是否一直跟斯瑞德有联系。我想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老警长克雷的存在,可现在我已经全国有名,也许他要小心谨慎地指示斯瑞德究竟该怎么办?或者,斯瑞德完全按自己的意志行事?我敢肯定他们两人都同意不惜代价把我封闭在十二区的隔离网之内。就算我知道怎样逃出去。。。也许我把绳子套在那棵枫树上,可以从树叉上爬出去。。。可我的家人和朋友却逃不出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也跟盖尔说了,我要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斗争。
  随后的几天,只要一听到敲门声,我就会惊得从床上跳起来。但并没有治安警来抓我,渐渐地,我就松弛下来。当皮塔告诉我工人在加固隔离网底端的铁丝,有些地方已经断电时,我就更放心了。斯瑞德肯定认为即使通了致命的电流,我也能从底下钻过去。但不管怎么说,这对区里的人来说可以暂时喘一口气,因为治安警除了惩罚百姓,还要忙于修理隔离网。
  皮塔每天都过来看我,给我带来奶酪面包,同时他开始帮助我完成我们家传的草药书的编写工作。这本书已经很旧了,是用羊皮纸和皮革做的。妈妈家的草药医生很多年前编的这本书。书上一页一页画着植物速写,同时有这种植物的药用价值的文字说明。爸爸在这本书里加入了可食用植物的内容,正是这些内容在他死后帮助我们活下来。很长时间以来,我就想把自己积累的知识加进去,包括从盖尔那里学来的东西,以及在参加饥饿游戏训练时学到的东西。但这件事我一直没做成,因为我不是艺术家,而植物的图画要细致而精确。现在正好皮塔可以帮忙。在需要画的植物中,有些他已经认识,另外一些有标本,再有一些要靠我的描述。他先在纸上打出草稿,直到我认为他画对了,满意为止,然后他再把图画到书上。
  工作时,我们很安静,很专注,我也把烦心事都搁在一旁。皮塔画画时,我很喜欢看他的手,正是这双手使一张白纸充满了各种线条,又使原本黑黄的书页铺满色彩。他专心做事时,脸上有一种特殊的神情,平时表情轻松,现在却那么地凝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锁在了外面。我以前也见过他这样:在竞技场时、在他对人群讲话时、还有那次在十一区他把治安警的枪口从我这里推开时,都曾有过。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我又凝视他的睫毛。平时他的睫毛不太引人注意,那是因为颜色很浅。但从近处看睫毛很长,窗户射进的斜阳映出了它金黄的色调,我真纳闷他眨眼时睫毛为什么不会绞缠在一起。
  一天下午,皮塔停下手里的活,突然抬起头来,我一惊,好像在窥视他时被抓了个正着,也许我就是在窥视他。但他平静地说:“你瞧,我觉得这还是第一次咱们在一起做一件正常的事。”
  “是啊。”我也这么想。我们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被蒙上了饥饿游戏的色彩。“正常”永远都未包含在内。“这种改变确实不错。”我说。
  每天下午,他都背我下楼,换换环境,每当我打开电视时,大家又都挺烦的。一般地,我们只在有强制观看的节目时才打开电视,因为那些对凯匹特强权的宣传和吹捧着实令人厌恶,这些内容中也包含七十四届饥饿游戏的片段。可现在,我想看到些特殊的东西,想找到邦妮和特瑞尔寄予了所有梦想的嘲笑鸟。我知道这多半是愚蠢的想法,但这想法果真愚蠢,我也想找到证据,从而将其排除,并把存在一个繁荣的十三区的想法从我的脑中永远清除。
  我一打开电视所看到的是有关“黑暗时代”的电视片。我看到了十三区法院大楼燃烧后的余烬,一只嘲笑鸟黑白相间的翅膀从屏幕的右上角一闪而过。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这不过是一个过时的故事中的一段过时的影像。
  然而,几天之后,一件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播音员正在广播一条消息,内容是石墨的短缺正影响到三区某些产品的生产。电视中出现了一位女记者,身着防护服,正站在十三区法院大楼前的废墟中,现场报道。她透过面罩报道说,很不幸,一项研究表明十三区的矿井仍然有剧毒,因而不能靠近。在报道的最后,我清楚地看到那同一只嘲笑鸟的翅膀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这位记者只不过通过剪辑,进入了旧的电视片中,她根本就不在十三区。那紧接着出现的问题是,那么十三区到底有什么?
第二篇 世纪极限赛 12、世纪极限赛
  看到这段新闻后,我已不能静静地躺在床上。我希望能做点什么,了解更多关于十三区的事情,能参与推翻凯匹特的过,程中去。可相反,我却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给自己的肚子里填满奶酪面包,看着皮塔画画。黑密斯偶尔也过来,把城里的消息带来,而这些往往都是坏消息。更多的人遭到惩治,或者慢慢等着饿死。
  等到我的脚差不多能到处走动的时候,冬天已经快过去了。妈妈让我练习走路,有时也让我自己走走。一天晚上我上床时暗下决心,第二天一定到城里去看看,可当我早晨醒来时,却发现维妮娅、奥克塔维亚和弗莱维正冲着我笑呢。
  “给你个惊喜!”他们尖声叫道,“我们早到了!”
  从我的脸部遭到鞭打之后,黑密斯设法把他们的行程推迟了几个月,直到我的伤口长好。我以为他们三个星期以后才会到。但终于可以拍婚纱照了,我还是尽量要表现得高兴些。妈妈已经把所有的婚礼服装都挂了起来,所以用起来很现成。可说实话,我一件都还没试过呢。
  在照例对我越来越糟的皮肤状况进行一番抱怨之后,他们马上行动起来。他们最关心的是我的脸,尽管妈妈已经精心护理,尽量不留下疤痕,但颊骨上还是有一道淡粉色的痕迹。鞭打不是人人都懂的常识,所以我告诉他们我在冰上滑了一下,割了道口子。之后,我意识到这同样可以作为我摔伤脚后跟的理由,这就是说,穿高跟鞋走路会很困难。好在弗莱维、奥克塔维亚和维妮娅不是那种好怀疑的人,我在他们这里倒是安全的。
  这次我的体毛只需刮掉而不用再拔了,因为拍照只需要几个小时而非几个星期。我还要在一种浴液中浸泡一段时间,不过也还好,我们很快就到了化妆和弄头发的程序。我的化妆师们,如平常一样,喋喋不休地报告着各种新闻,通常我尽量不去听。可奥克塔维亚随意提到的一句话却引起我的注意,她说在一次晚宴上没有虾吃。
  “为什么吃不到虾?是过季了吗?”我问。
  “噢,凯特尼斯,我们已经几个星期吃不到海鲜了!”奥克塔维亚说,“你知道的,因为四区的天气一直很糟哦。”
  我马上在心里盘算起来。没有海鲜。几个星期。来自四区。我们在四区时群众几乎压制不住的愤怒情绪。突然,我几乎肯定四区已经起来反抗了。
  我开始漫不经心地问起他们今年冬天还有哪些困难,他们不习惯于物品短缺,所以一些供货的小小中断就会使他们不适。到了我该穿婚纱的时候,他们的抱怨已经成堆了。。。蟹到音乐盘,再到丝带,不是缺这就是少那。。。以至于对哪个从螃区真的发生反叛,我的脑子里也一片混乱。海鲜来自四区,电器元件来自三区,而,当然了,纺织品来自八区。一想到这么多区都可能出现了反叛,我感到既兴奋,又害怕。
  我想再多问些,但此时西纳进来了,他拥抱了我,然后检查给我化的妆。他一下子就注意到我脸上的印痕。不知怎的,我觉得他不会相信我在冰上摔了一跤的托辞,但他并没有问。他只是把我脸上的粉又重新补了补,那道淡淡的印痕便消失了。
  楼下的起居室已经打扫干净,灯火通明,为拍照做好了一切准备。艾菲指挥大家就位,一切按计划进行,井然有序。一共有六套婚纱,每套又要求有配套的头饰、鞋子、首饰、发型、化妆、布景、灯光。奶油色饰带配粉红色的玫瑰和卷发。象牙色缎带配金色文身和绿色植物。钻石饰品和镶宝石的面纱要在月光下熠熠发光。长袖坠地的重磅真丝婚纱要配珍珠饰品。拍完一套婚纱,我们立刻开始准备下一个。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面团,被别人捏来捏去,塑成不同形状。妈妈在我忙碌的空隙,喂我吃点东西,喝点茶水。最后婚纱照拍完之后,我已经又饿又累。我希望能跟西纳单独待会儿,可艾菲却把所有人都赶出了门,没办法,我只好跟西纳说以后给他打电话。
  夜幕已经降临,我穿了一天那些该死的鞋子,脚真是疼死了,去城里的念头也只好打消了。我上楼,洗掉了厚厚的化妆品、润肤霜、染料,然后下楼到壁炉边烘干头发。波丽姆放学回家后正好看到我拍最后两套婚纱照,此时她坐在一边正和妈妈聊着这些事。她们对拍婚纱照都兴奋异常。我上床之后才意识到,她们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她们觉得我已经安全了,凯匹特已经不会在意我参与了鞭打盖尔的事件,因为不管怎样,他们不会对一个即将被处死的人费这么大工夫。没错,是这样的。
  夜晚,噩梦中,我穿着已经撕破、满是泥浆的真丝婚纱,奔跑在林问,长袖不断被荆棘挂住。一群变成野狗的“贡品”向我一步步逼近,最后将我扑倒在地,向我脸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尖利的牙齿即将刺入我的身体,我尖叫着醒来。
  已近破晓,再睡也没有必要了。再说,今天我一定要出门,跟人聊聊。盖尔在井下,找他不行。自从上次去湖边后,发生的一切一直闷在我心里,我需要找,黑密斯、皮塔或别的什么人来分担内心的烦恼。非法逃跑者、电网、独立的十三区、凯匹特的物资短缺等,一切的一切。
  我和妈妈,波丽姆一起吃了早饭之后就出门了。外面微风和煦,已有了春的气息。春天应该是发起暴动的好时机。严冬已过去,大家的心也逐渐坚强起来。皮塔没在家,我猜他已进城去了。到了黑密斯家,看到他这么早就在厨房里走动,还是很惊讶。我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我能听到黑兹尔在楼上忙碌着,正在打扫已收拾得纤尘不染的房间地板。黑密斯没有酩酊大醉,但他走路还是摇摇晃晃的。有传闻说,瑞珀又干上了私酒买卖,我猜这是真的。我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劝他上床睡觉,他却说要去城里走走。
  现在黑密斯和我之间已经很默契,无需多言便可彼此达意。只用了几分钟时间,我就把所有的事告诉了他,而他也把有关七区和十一区暴动的事告诉了我。如果我预料得没错的话,至少一半的辖区正准备奋起反抗。
  “你还是觉得在我们区干不成?”我问。“
  “干不成。其他的几个区要大得多,就算有一半的人缩在家里不出来,他们仍然有获胜的机会。可是,在这儿,十二区,我们大家都得行动起来,不然什么也做不成。”他说。
  我们人数不够,这个我以前没想过。“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也许能行。”我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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