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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之绊

_6 东野圭吾(日)
  “案发那晚,泰辅目击到的那男人99%是户神政行。但是,仅仅长得相似,警察不会有所行动。必须找到那家伙就是犯人的证据。”
  “但是,那家伙应该偷了’有明‘的食谱,不是吗?把那个作为证据不就行了?”
  面对泰辅的质问,功一摇摇头。
  “并没有偷走,不可能偷走了。”
  “为什么?”
  “记着食谱的东西,正是我拿着的笔记本。独一无二。猜得没错的话,户神应该是直接问爸爸’有明‘的牛肉丁盖浇饭的做法。”
  “这也可能,那么,户神政行和爸爸应该是认识的。那个男人就是我亲眼目击的凶手,这点还不够吗?”
  但是,功一没有点头。
  “就算牛肉丁盖浇饭的味道相似,我们也没证据证明他们认识。用那瓶酱油,也可能被狡辩成只是巧合。”
  “有这样的巧合?而且味道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
  “我也觉得没这么巧,但是,只有这些,警察不会逮捕他的。”
  “证明户神是犯人的证据,比如说是什么?”静奈问功一。
  功一在胸前抱着双手,低语道:
  “明说吧,现在要找证据相当困难。不管怎么说,都过了14年。想要调查不在场证明也没折。就算找到户神没有不在场证明,也不能一口咬定他是凶手。再加上,警察没有找的任何犯人的指纹、遗留物品。”
  “那么,就举手投降?”泰辅声音变得尖锐。
  “并没有放弃,肯定会有办法的。总之,先调查14年前户神政行的所作所为。正如刚刚你说的,户神肯定和’有明‘有关联。首先,瞄准这点突破。”说着,功一目光锐利地望着静奈,“这一切,都要靠静了。”
  静奈默默点头。不用说,她是三人中最接近户神政行的人。
  “要是找到证据了,怎么办?”泰辅问,“交给警察?”
  对于这个提问,功一没有立即作答。他皱着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哥哥……”
  “看内容而定。”功一说,“看找到的证据再定。如果是让人一目了然犯人就是户神政行的证据,我们寄匿名信给警察就好了。”
  “如果找不到呢?”静奈问,“如果不是决定性的证据呢?也告诉警察?”
  “只能这么办吧——对吧。”泰辅征询着哥哥的同意。
  “不是决定性的证据,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有所行动。就算行动了,可能反而打草惊蛇。”
  “我们再进一步调查不就好了?”
  “不,不能这样。”
  “为什么?”
  功一来回望了望泰辅和静奈。
  “警察接到密报的时候,我们必须从户神的周围抽身离开。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吧。警察肯定会追查报密者的身份。推测那人在户神政行的周围。然后就会怀疑最近出现在他儿子行成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子了。”
  “这个很糟糕?”
  泰辅话音刚落,功一呆然地叹了口气。
  “使用假名字接近行成的女性,警察会怎么想?还有假的宝石商。”
  “我们是受害者的孩子啊!为了抓住户神的小辫子接近他们的。”
  “那问你为什么会注意到户神?”
  “这个,总有办法的。”
  “好好回答。准备怎么跟警察说明?”
  面对功一的诘问,泰辅垂头丧气地沉默了。功一继续说道:
  “不要忘记我们是欺诈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警察盯上。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在玄关的门上装警告灯,不知道吗?”
  “我都知道。那么,究竟怎么办才好。找不到户神就是犯人的决定性证据的话……”
  “那个时候……只能用暗招了。”功一用几不可辨的声音说道。
  “暗招?”静奈问,“那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这是最后一招,现阶段不想用到。总之,现在只要考虑找证据的事。”
  随后,功一盯着两人。
  “再跟你们重申一下,计划全面改变了。猎物不是户神行成,而是他父亲政行。目标也不是那一千万,而是有明夫妇遇害事件的证据。不用说,这是目前为止最大的猎物。A等级,不,超A等级。只许成功!”
  功一高声宣誓的声音至今还残留在静奈的耳畔。沉积了14年的仇恨终于有望得以昭雪了。
  “首先要调查的是户神政行和’有明‘的关系。”功一建议道,“只要彻查14年前的事,肯定会找到他和’有明‘的关联。”
  静奈重新调整了心情。不能顺着行成的步调了。如果忘我地和他谈这些,我们该怎么办?
  和工作人员商量完后,行成回来了,嘴角洋溢着笑容。
  “久等了。柜台的材料好像和指定的不太一样。”
  “那不是很糟?”
  “没办法。谁都会犯错的。重要的是不要再三犯错。对吧?”
  望着露齿微笑的行成,静奈的心中漂浮着一股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从装修中的“户神亭”麻布十番店走出时,天色已经渐渐转暗。沿着道路走着,行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静奈。
  “说起来,你说过要听父亲的轶事吧。父亲最初开店时的轶事。”
  静奈露出了苦笑。
  “嗯。本来说边参观新店边听你说的。”
  行成挠挠后脑勺,望了望天。
  “对不起,完全忘记了。脑海中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
  “不用道歉啦。不过,我对那些还是很有兴趣。”
  “我会知无不言的。那么,我们回店里吧。”行成转身,开始拾级盘旋而上。
  “那个……要回去吗?”
  “因为约好要边参观店内边聊这些啊。”
  “但是,店内已经相当仔细地看过了。”
  “啊,好像是呢。”行成停下了步伐,又挠了挠后脑勺,“那么,怎么办?”
  望着束手无策的行成,静奈忍不住笑了。换作平时的话,她肯定会焦躁不安,不知为何,今天完全没有这种迹象。
  这人真的很迟钝啊。她再次感慨道。工作方面如鱼得水,除此之外,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建立人际关系。
  自己主导局面了。静奈判断道。
  “那个,我觉得边吃饭边聊天也不错。”
  “吃饭?啊,对啊,听起来不赖。什么时候好呢?”
  “这个……”(囧)
  “嗯……让我想想我这周的安排。”行成眉头皱紧,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户神先生,今晚还有什么安排吗?”
  “今晚嘛,没,没什么特别……”说着,他好像注意到什么似的,看看了手表,“对啊,我们可以现在去吃饭。只是,你有空吗?”
  “嗯。”
  “那找家店吃饭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好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哪家店比较好呢?”
  走下楼梯的行成边考虑着边向前走,望着行成的背影,静奈暗想:真是个给人添麻烦的好人啊,然而,她的心里没有一丝不快。
  行成选了家麻布十番站附近的意大利餐厅。从头到脚都相当平民的店。桌上铺着方格花布的桌布,这家店最有名的就是自制的面包。
  “听说这是经过长时间发酵而成的。看,撕开面包,可以闻到一股海石花的香气。这也是它的特征之一。”说着,行成撕了片面包塞进嘴里。一提到食物,他又变得精神奕奕了。
  “也调查过附近的店了?”静奈问道。
  “当然啦。既是竞争对手,又是战友嘛。”
  “战友?”
  “你想,如果顾客要走进我们店,首先必须来到这条街。要是客人打算去银座、六本木用餐的话,根本无法各凭本事竞争。就算他们最初打算去其他店也好,重要的是来到这条街。胜负从那时才开始。”
  行成的话里含着客人只要光顾一次就绝对会满意而归的自信。
  “户神先生用来决胜负的武器是那个牛肉丁盖浇饭吗?”
  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我们店成功与否全靠这牛肉丁盖浇饭。啊,说起来,这些话对你而言意义深长吧。”
  “抱歉,说了些奇怪的话。”
  “呀,不,我很有兴趣呢。居然有家店和我家店的牛肉丁盖浇饭味道相似,吓了一跳呢。据父亲说,这是他苦思冥想独创的。”
  看来接近问题核心了。静奈盯着行成。
  “最初的’户神亭‘就有这牛肉丁盖浇饭了?”
  “嗯,刚刚也说过。有很多柱子的店。”
  “当时,店内的主打料理就是牛肉丁盖浇饭?”
  “嗯。牛肉丁盖浇饭得到了一致好评,然后电视、杂志争相前来报道,造成了客至云来的景象。但是,并非最初就如此一帆风顺。刚开张那会儿可谓门可罗雀。两年后,客人才开始纷至沓来的。”
  “契机是什么?”
  “因为重新整顿成功了。”
  “重新整顿?”
  “也不是全面重整,就是改了下菜单,增加了牛肉丁盖浇饭的相关套餐。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了。白天,不管是工薪族还是白领都前来吃牛肉丁盖浇饭。渐渐地,店前排起了长队。说实话,我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只是稍微改动了菜单,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听着这些,静奈心里揣测:是不是因为牛肉丁盖浇饭的味道变了呢。虽然详细原委尚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户神政行得到了“有明”的牛肉丁盖浇饭的食谱,然后在自己店内供应,赢得顾客的青睐。这种推测怎么看都很合乎逻辑。
  但是,如何能够证明呢——
  “那个牛肉丁盖浇饭,真的很好吃呢。”静奈说,“用什么秘制调味的呢?放了难以察觉的少量佐料?”
  听罢,行成停止了喝浓菜汤,抿嘴一笑。
  “有很多秘密呢。很可惜,这些不能告诉你。”
  “汤汁中含着独特的香味。用完后,口中残留余香。”
  行成睁大双眼,佩服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真感动,居然有客人如此用心品味我家的牛肉丁盖浇饭。那时,你不是才吃过一小口吗?”
  “那个香味的秘密……”静奈思索片刻后说道,“酱油,是酱油吧。”
  行成目瞪口呆。
  “为什么?”
  “只是直觉。觉得是用酱油调出的香味……不对吗?”
  “不,不是,只是吓了一跳。”他放下调羹,伸手拿起装有白葡萄酒的酒杯品了一口,然后吐了口气。“正如你所说的。加了少许酱油调味。凭着香味就判断出这个的,你还是第一个。就连美食家也没这本事。你好厉害。”
  “没这回事,只是凑巧。”
  “凑巧也没这么巧的。你对料理相当了解啊。”
  “不是的。坦白说,是朋友告诉我的。”
  “朋友?”
  “之前提到的,那个双亲意外身亡的朋友。那个人告诉我’我家店的牛肉丁盖浇饭有用少量酱油调味。‘我试着蒙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说中了。”
  行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啊。确实加些酱油调味也并非少见。关键是我家用了特殊的酱油。”
  “诶,好有趣。是什么酱油呢?”
  “这个,就点到为止。”行成摇了摇食指。“抱歉,这些是不准外泄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啊……对哦。如此重要的事,怎么可以和无关者说呢。问了奇怪的问题,抱歉。”
  “没必要道歉啦。我个人觉得不需要隐瞒,就算知道材料,也做不出我家的味道。单单做牛肉丁盖浇饭,也相当费功夫呢。”
  看来,功一在名古屋调查的情报没错。静奈确信道。为了烹饪牛肉丁盖浇饭,“户神亭”进购了那牌子的酱油。
  主食上来了,静奈选了长臂虾,行成选了羊小排。
  “你父亲是怎么研究出现在的这种口味的?知不知道当时的内情呢?”
  切着羊小排的行成停了下来,目光飘向远方。
  “事实上,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以前,我也试着问过,他说是歪打正着的。”
  “这是’户神亭‘开张前的事?”
  “当然。牛肉丁盖浇饭从开张那天就在菜单上了。”
  但是,她无法得知最初的牛肉丁盖浇饭和现在的是否味道一致。于是,静奈试着就此提出问题。
  “那么,你在’户神亭‘开张前就吃过这个牛肉丁盖浇饭?”
  “应该是吧。”行成含糊其辞道。
  “应该……这怎么说?”
  “其实,我不太记得了。”他害羞地笑了笑,“孩提时代,我对这些漠不关心,甚至可以说讨厌父亲是个厨师。所以,小时候不愿意吃父亲做的料理。那时,大多数都是吃妈妈做的料理。周围的朋友相当羡慕我家是开洋食屋的,但是我每天闻着Demi-glacesauce(炖煮酱汁)的味道,都厌烦了。”
  静奈点点头,和当初的自己正好截然相反。小时候,从学校回到家,一闻到从厨房里飘出炖肉的香味,总莫名觉得高兴。她喜欢吃爸爸做的料理。
  或许,会心生这种想法也是因为她年纪尚小的关系。如果连着好几年都闻着同样的味道,也许她会和行成一样。
  先不管这些,从现在听到的内容来看,行成似乎不记得“户神亭”开张之际的牛肉丁盖浇饭的味道了。
  据功一的调查,“户神亭”开始走俏的时间和“有明”的入室杀人事件发生时间几乎同时。实在难以想象这一点和两家店的牛肉丁盖浇饭味道几乎一样这点毫无关联。
  有个想法不经意地闪过脑中,静奈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莫非户神政行为了得到牛肉丁盖浇饭的食谱,那晚闯进了有明家。他不知从何处得知那本笔记本的存在,在盗取的时候,被有明夫妇撞见,然后错手杀了他们。
  但是,静奈很快发现这个推理中存在很多矛盾。那本笔记本并没有被盗,在功一那儿。犯人也没闲工夫在案发现场复印。更何况,“有明”并没有复印机。
  而且,再怎么无与伦比的料理,也不至于构成杀人动机。这是最大的疑点。
  “怎么了?”行成问道,“又觉得不舒服了?”
  “没,没什么。稍微想起了点事。抱歉。”
  看着行成爽朗的笑容,静奈想:看来要想找到证据,就不得不接近户神政行。
  吃完甜点,她借口起身去厕所,确认了下手机。泰辅发了条短信,上面写着:事态紧急,马上联络。她立马拨通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现在在哪里?”的询问声,言语中带着几分怒气。
  “十番的某个餐厅。”
  电话那头传来了咂舌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知道地点,我怎么跟着。”
  “抱歉,忘了。”
  “这算什么嘛。一点都不像你。不要忘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要一刻不离地监视着的。”
  “知道啦。但是,我一个人也不要紧。”
  “为什么会这么说。犯错的话,可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都说我知道了。他会起疑的,我挂了。”没等泰辅回答,静奈就挂了电话,而且连电板都拿了出来。
  “烦死了。”她边抱怨边陷入了反思,确实,这样一点都不像我。
  待到行成回到目黑的家里,已是十点多。和高峰佐绪里谈得起劲了,用完甜点后,他们又喝了杯咖啡,在餐厅坐了很久。
  不,正确来说并不是谈得起劲,而是他想尽可能地和她多处一会,拼命找话题不停地说。幸好佐绪里对饮食店的经营、对“户神亭”很有兴趣。基本上,都在聊这些。
  坦白说,从餐厅出来,他还想邀她去走走。只是话在心口难开。提议一起用餐的也是佐绪里,所以,他不想弄得自己好像投机分子。想要主动邀她的话,应该像约会那样正式邀约比较好。
  话虽如此,行成心中仍免不了几分后悔。她的话语中没有下次再约的痕迹。请她参加了谢恩会、带她参观了装修中的麻布十番店。下次该怎么邀才好呢?虽然可以请她参加麻布十番店的开张,但这太遥远了。而且,就算那天她来了,行成自己也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好好聊天。
  怀着疙疙瘩瘩的心情,行成走进了自家玄关,政行的黑色皮靴已经放在那儿。
  政行正坐在起居室里看着什么文件。想来应该是各店的营业额吧。行成觉得最近的父亲比起厨师更像一名商人。
  妈妈贵美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回来啦。在外面吃过晚饭了?”
  “嗯,因为和朋友见碰了个面。”
  贵美子皱起眉头,嘴角撅成了“へ”形。
  “那应该通知一下家里嘛。帮你留了份生鱼片。”
  行成从文件中抬起头。
  “让外人看过麻布十番店了?”
  “这没关系吧,没必要遮遮掩掩的。那个人对我而言是很好的意见者,爸爸也见过哦,就是高峰佐绪里小姐。”
  “啊,那位小姐啊。”一脸恍然的政行望向行成,“最近你们常见面嘛。”
  “也没有经常。今天她联系我。之前提过,前几天的谢恩会上,我送突然身体不适的客人回家。事实上,那位客人就是她。为了感谢我上次送她回家,送了份礼物给我。”
  “嗯,这样啊。”这么搭腔着的政行似乎还有话没说的样子。
  “相当有礼貌的小姐嘛。是怎么样的人?”贵美子问道。
  糟了,行成暗自想着。早知道就瞒着和佐绪里见面的事。从以前开始,只要行成一提到女性,贵美子就会问东问西,即使是和行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红酒聚会上认识的。学生。此外,一概不知。”
  “都一起吃饭了,还一无所知?”
  “为了新店,想要征询年轻女性的意见。所以没必要向她刨根问底吧。如果这样做,不是很失礼吗?”
  “这样吗?”贵美子一脸狐疑地陷入了沉思。
  “不追问这些也没什么。”政行说,“新店的事,我全权交给他了。怎么做都是他的自由。也有必要问问年轻女性的意见吧。”
  既然丈夫都这么说了,贵美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嘛,我是希望你能交到女朋友嘛,有对象了记得要好好介绍给我们认识。”
  “都说了,没有这样的人。”行成苦笑道。
  她“哼”着转身回到厨房。
  行成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
  “那位,高峰小姐,对吧?觉得麻布十番店怎样?”政行问道。
  “相当喜欢呢。她说那里是情侣的天堂。多放点那柱子的点子,她也相当满意。”
  “不是客套话吧。”
  行成摇摇头。
  “她不是这样的人。本来征询她的意见的契机就是她提出了’户神亭‘的缺点。她提过常客太张扬的店会让他人不愿踏入。”
  “广尾店的问题吧。这的确是忠言逆耳。”
  “直言无讳提意见的人相当罕见哎,年轻女性中就更稀少了。所以,必须要好好和她相处。”
  政行点点头,视线抽回文件中。
  “不需要跟我说这些借口,我又不是贵美子。你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
  行成忍着冲动,没有脱口而出“这才不是借口。”这样反而有种欲盖弥彰之味。
  “她……高峰小姐对那牛肉丁盖浇饭也相当满意。她觉得非常好吃。不过,这个对她来说意义不同,只信一半就好。”
  “意义不同?”政行从老花眼镜的缝隙中瞟了眼行成。
  “好像和以前在朋友家的洋食屋吃过的牛肉丁盖浇饭味道很像。”
  “什么店?”
  “没提店名,是朋友的父母开的店……好像,店开在横须贺。”
  “横须贺?”政行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可怕,“没听错吧?”
  “没错啊,她是这么说的。怎么,爸爸,你有些眉目?”
  “呀,没这回事……”政行从儿子的脸上抽回视线,彷徨地投向空中。没多久,他再次望向行成,“关于那个店,还听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牛肉丁盖浇饭的味道相似。而且,可能也是她的错觉。毕竟是孩提时代的事了。”
  “长大后没去过那家店?”
  “没去过吧。”回答着,行成记起些重要的事,“对了,那家店现在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为什么?”
  “父母出了意外去世了。”
  “去世了……”政行吃了一惊。他缄口不言,胸口上下起伏着。“事故,是怎么回事?”
  “她就说了这些。”
  “这样啊。”低语着,政行再次目光游离。
  “怎么了,爸,你知道那家店?”
  听到行成的提问,政行好像回魂似的,叹了口气,摇摇头。
  “相反地,不知道。”
  “相反?”
  “同行的事情倒是听说过不少。所以,刚刚回想了一下有没有你提到的店。但是,没听说过,是我不知道的店。”
  嗯,行成点点头。这时,贵美子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
  “放久了怕变坏,所以全都切了。要全部吃掉哦。”
  盘子里装着洋梨。朋友送的礼物,她把剩下的洋梨都切好了,所以量相当多。
  “我开动了。”说着,行成用叉子戳了块放在口中,好甜。
  “和我家的牛肉丁盖浇饭味道相似,这肯定是骗人的。”贵美子说。她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行成问道。
  “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为了做出这个味道,你爸爸是多么辛苦啊——对吧?”她征询着政行的同意。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不要。这次行成接手的店,这个牛肉丁盖浇饭是主打对吧?那么,他有必要知道你是多么不容易才独创出这种味道的。”
  “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了。”行成转头说道。
  “是你自己先说味道相似的。”
  “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原封不动转述高峰小姐的话。”
  “这样是不对的。没道理会这样的啊。你爸爸的牛肉丁盖浇饭是独一无二的。谁都做不出这味道。你知道这些的话,应该可以马上看穿她的谎话。”
  “不要一口咬定是谎话啊,你也不知道实情。”
  然而,贵美子没有让步的样子,用力摇摇头。
  “都说了不可能的!肯定是谎话。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这么说的!”
  “引起我注意?怎么可能。”
  “肯定是这样的。今天也是她打电话给你的吧,随便找个理由,其实想成为你的恋人。你当心点。”
  往嘴里送了块小心切好的洋梨,行成把叉子放回原位。
  “吃饱了。”他斜了眼母亲,站了起来。
  “怎么,不吃了?”
  “她不是这种人。”说着,他走出起居室。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把外套挂进壁橱,从内侧口袋拿出个包裹。佐绪里送他的Sommelier侍酒刀。他紧紧握着礼物,不由自主地笑了。
  他咂摸着贵美子的话。“想成为你的恋人——”
  如果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听完静奈的汇报,功一不由自主地哼哼了几声。
  “行成居然不知道牛肉丁盖浇饭是何时变成现在这种味道的。失算了。”
  “店开始流行归功于牛肉丁盖浇饭,我觉得在那之前不久吧。”静奈闷闷不乐地说。
  “这个推测我去横滨那店调查后就说过了。现在需要的不是推测,而是证据。因为户神政行和’有明‘的关联只有牛肉丁盖浇饭啊。”
  “我觉得再怎么追问行成也没用了,只能接近他父亲。”
  “接近他,你准备怎么办?问他牛肉丁盖浇饭是怎么做的?那人是犯人的话,他会说真话?”
  静奈哑口无言,默默低下了头。
  “哥哥之前不是说过有暗招吗?”盘腿坐在床上的泰辅说道,“找不到证据的时候就用暗招。告诉我们吧。”
  功一摇摇头。
  “还不时候。”
  “但是,都过了14年了。已经没有证据了。不能相信我的眼睛吗?我不会弄错的,犯人就是那家伙,户神政行。”
  功一并未作答,双手环抱在胸前闭上了双眼。
  必须要用暗招,这点他自己也明白。警察就连案发的确切时间都一筹莫展。况且,犯人也不会傻到把证据留在身边。
  但是,一旦用了暗招,他们就回不了头了,只能做到底。而且,机会只有一次。失败的话,他们可能会被警方通缉。
  到底要不要冒这个险。作为长男,他必须考虑他们两人的将来。
  功一睁开双眼。
  “静,那个事情打听到了吗?户神政行学徒时代的事。”
  “’户神亭‘开张前的事?打听到了。”
  “他在哪里当学徒?行成知道这个?”
  “嗯,在吉祥寺的一家店里。”
  静奈拿起放在床上的包,从中取出一张纸,说:“我生怕忘记,就让行成记了下来。店名是’SHIROGANEYA‘。”
  功一接过便条纸,上面写着“白银屋”。
  “现在仍在吉祥寺?”
  “他不知道,没去过那里。”
  功一点点头,轻声低语着:“好!”
  “准备怎么办?”泰辅问道。
  “最后确认一下。结束后就开始行动。”功一来回望着两人,说道:
  “用暗招。”
  找了个吉祥寺站附近的大厦内停车场,他们停了车,开始步行。凭着传真过来的地图,他们沿着车站往北走。离傍晚还有一点时间。
  “挺热闹的街道啊。”身穿西装的泰辅四处张望着说道,他今天连领带都打上了,“我还是第一次来吉祥寺呢。”
  “我第二次。上次因为公事,到井之头公园拍照。”功一说道。
  林立着风格各异的店铺的街道上,到处是穿着时尚的年轻人。他们散发的气质和新宿、涉谷的年轻人有着微妙的区别。没有盲目追求流行,似乎享受着各种各样的风格。功一觉得个中理由应该是和市中心的适度距离感给予他们这份从容。
  名为“NAPAN”的西式居酒屋离车站约摸10分钟的步程。木制门前挂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今日的推荐菜单。今晚首推的是烤香草鲈鱼和软贝螃蟹。
  门上仍然挂着“准备中”的牌子,功一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店内有些昏暗。推开门,旁边就是柜台,一位年轻女子正在那里擦拭着。她疑惑不解地望着功一。
  “啊……那个,我们五点半才开店。”
  “不,说过开店前会来一趟的。”泰辅从上衣口袋拿出名片盒,取出一张。这是功一昨晚赶着做出来的。名片上印着“KTS股份公司 导演 山高伸久”。KTS各取了功一、泰辅和静奈的首字母。山高伸久这名字是静奈想的,她把前阵子的受骗对象高山久伸的姓名颠来倒去了一番。
  “请稍等片刻。”说着,女店员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功一环视着店内。除了一个柜台,还摆放了五张四人桌。不过,四人坐着稍显拥挤。墙上贴着外国电影的海报,架子上摆放着老式时钟和黑色电话。店内装修看上去并不很新,不过品味还不错。
  泰辅朝着功一,做出举着摄像机拍摄的模样。功一心领神会,从手提袋中取出摄像机,适当地拍了拍店内。他这次的角色是陪同节目制作公司导演的摄像师。
  “不能未经允许拍摄。”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
  白衬衫外套了件黑马甲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留了个寸板头,因此显得脸格外圆滚,身材胖墩墩的,约摸四十多岁。
  “野村先生吗?百忙之中,叨扰了。”
  泰辅准备再次拿出名片,野村隆夫一脸不耐烦地摆手拒绝。
  “刚刚从店员那拿到了。我也没多少时间,尽快吧。”野村一屁股坐在柜台的椅子上,“你们也随意。”
  泰辅说了声“不客气了”,就从桌旁抽了张椅子坐下。但是,功一仍然站着,继续环视店内。这样看起来比较像摄影师。
  “那个……什么事来着。想打听户神先生的事吗?”野村问。
  泰辅点点头。
  “嗯,没错。昨天在电话里提到过,想打听户神先生的事,还有’户神亭‘的牛肉丁盖浇饭。这次策划的节目是’追根溯源人气料理。‘,’户神亭‘的牛肉丁盖浇饭是候选之一。”
  哼,野村哼哼道。
  “那去问户神先生本人不是更快么。”
  “当然,我们也会去采访他本人。但是,为了增加节目的深度,采访周围的相关人员也相当重要。”
  泰辅口若悬河地解释道。如果自己担任这个角色,功一绝没自信可以像他那般自然。
  “虽然这样,我们现在几乎不来往了。”野村板着脸说。
  “野村先生,三年前,您和户神先生在’白银屋‘一起工作过吧。”
  “嗯。后来我去了其他店,’白银屋‘倒闭后,我盘了下来。’白银屋‘都倒闭了,你们还能找到这儿。”野村浮出了自虐的笑容。
  他口中的“白银屋”是在八年前倒闭的,原因是老板的突然死亡。这些都是功一在网上查到。他检索吉祥寺和白银屋时,看到了这些信息。同时,这篇报道中也提供了其他信息。“白银屋”的厨师在吉祥寺开了家西式居酒屋,即“NAPAN”,那位厨师就是野村。
  “户神先生是位怎样的人?”泰辅问道。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虽然我们是同事,但没有太多深交。嘛,他是个喜欢研究的人。老板很赏识他。所以,他独立开店时,老板很开心地和他道别。反正店开在横滨,彼此不是竞争对手。”
  “户神先生从那时起就很拿手牛肉丁盖浇饭吗?”泰辅直捣黄龙。
  野村摇摇头。
  “’白银屋‘的牛肉丁盖浇饭是老板以前自己创造的。户神在’白银屋‘的时候,也就依葫芦画瓢照着菜单做。独立后,他才努力尝试创造自己的口味吧。”
  泰辅双眼发亮地斜视着功一。虽然表情没有变,兴奋之情表露无遗。
  终于找到了“户神亭”的牛肉丁盖浇饭的开始时间。户神政行创造这个味道是独立之后。
  “关于牛肉丁盖浇饭的事情,您还记得些什么吗?什么事都可以。”
  听到泰辅的提问,野村双手环抱在胸前。
  “这是那个人独立之后的事了,我们随后就没怎么见面。偶尔,他会来店里找老板,谈些店的生意经。跟我一样啊,他好像一开始很吃力呢。”
  “能不能详细说说这个。当时不怎么兴旺吗?”
  “不要说不兴旺了,根本就是门可罗雀。基本上没啥客人,他就开始送外卖。因为雇不起人,基本上都是夫人负责照看,他负责外送。厨师居然送外卖哦。潦倒的景象,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吧。”野村滔滔不绝道,似乎并不讨厌说其他店的落魄史。
  突然,野村的视线飘向远方。
  “提到外卖,想起些有趣的事。有一晚,户神先生来’白银屋‘了,喝得烂醉如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
  “为什么呢?”
  “好像是和客人发生了摩擦,不过似乎没有动拳脚,只是口舌之争。那位客人好像不是店里的客人,而是叫外卖那的客人。”
  “原因是什么?”
  “被批评’不好吃‘。”
  “诶?”泰辅不由自主地问道,“料理吗?”
  “没错。不知道是什么料理,反正被批评得一文不值。老板安慰他,那种地方的客人反正也没什么品味,不要放在心上。”
  “那种地方?”功一忍不住插嘴,“是哪里?”
  “咖啡屋。”野村干脆利落地说道。
  “咖啡屋?”泰辅问,“咖啡屋的客人也会叫外卖?”
  “那儿有只超大的电视机,每逢周末,就好像聚会般热闹。那儿也没填饱肚子的东西,就拜托了附近的洋食屋。”
  这样啊,泰辅有些无法释然地点点头,功一也觉得这话暗藏玄机。
  “之后,户神先生怎么了?”泰辅问道。
  “他啊,”野村陷入了回忆,“都是些陈年往事,记不真切了。当时,他烂醉如泥,酒醒后,不知道他心情有没有振作。”
  听野村的口吻,他确实已经不记得了。具体情况,看来打听不到了。
  随后,泰辅就“户神亭”的牛肉丁盖浇饭提了些问题,但是,正如功一预料的,一无所获。看来他的确从“白银屋”开始就和户神政行没太多深交。
  泰辅边装作看手表的样子边对功一使了个眼色,询问他是不是到此为止,功一微微点头。
  “谢谢,百忙之中抽空帮忙。今天的谈话如果在节目中用到,我们会再次前来取材的。”
  “什么?”野村不服气地拔高嗓音。
  “不介绍我们店吗?”
  “情况允许,我们会介绍的。”
  “还没决定?”
  “嗯,还在准备中。几个节目同时进行取材,然后讨论后决定播放哪个。”
  “哼,这样的话,关于户神先生的为人,还有些要说的……”野村嘟哝着,他似乎也有自觉自己在电视上说不出俏皮话。要电视上播出的话,就不能随随便便了。
  “决定后,我们会联络您。”说着,泰辅起身离开。
  走出店没几步,泰辅重重叹了口气。
  “听到牛肉丁盖浇饭是户神在独立后做出来的时,我还以为有收获呢。没想到剩下的全是屁话,一点用都没。”
  “嘛,没办法,试试其他办法吧。”
  “其他的?还有什么办法?”
  对于泰辅的提问,功一唯有咬紧嘴唇。
  户神政行和“有明”的关系也许没那么简单就能发现。户神是犯人的话,肯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层关系。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着。路旁有家家用电器店。店门口放着液晶电视,正播着高尔夫比赛。
  功一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泰辅问道。
  “他提到过看电视了吧。”
  “什么?”
  “户神送外卖的咖啡屋。因为有电视机,所以聚集了很多客人。”
  “啊,是这么说过。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他们在看什么?”
  “哈?”泰辅张大嘴巴,“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但是,我知道。”功一敲敲泰辅的肩膀,“快点,再去兜趟风。”
  两人的目标是樱木町。在大冈川上的桥旁停下车,功一走进一家咖啡屋。一家小木屋,店名为“马之树”。
  一看到他走进店内,柜台前的白胡子店长就抬起头,露出爽朗的笑容。
  “啊,是你。”
  “那个时候谢谢了。”功一客套道。
  “后来,去过’户神亭‘了吗?”
  “还没。对了,想打听点事。啊,对了,先来两杯咖啡。”功一用手比划着二,在柜台前坐了下来。
  泰辅也在旁坐下,一脸莫名。在来的途中,功一也一言不发。
  “以前,这附近是不是有家’SUNRISE‘咖啡屋?”功一问道。
  店长边泡着咖啡边一脸思索状,不久,他点点头。
  “有啊。就在前面那幢大厦里。但是,现在关门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因为那个事件,关门了?”功一抑制内心的激动说道。
  “没错。你知道挺多的嘛。那时,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呢,怀疑我们也做了同样的事。”
  泰辅瞧瞧用手肘捅了下功一的腹部。
  “什么啊?那个事件?”
  “等下告诉你。”
  喝着黑咖,功一思绪万千。终于找到了户神政行和“有明”的关联。但是,对于他来说,这里集结着痛苦的回忆。
  四年前,横滨的一个赌博组织被扫荡了,那份名单中发现了有明幸博的名字。
  那个赌博组织借用的场所是家有电视机的咖啡屋。客人们边看着赛马比赛,边委托赌博组织购买马券。据当时的新闻记载,那家咖啡屋的名字叫“SUNRISE”。
  “我不太明白。赌博组织(注1)是什么?从来没在电视上听过。”静奈躺在床上问道。泰辅双手抱着爱用的枕头。
  “私人赌马。”泰辅说道。
  “私人的?让自己的马比赛,然后赌钱?”
  “不是。没这么奢侈。你在想些什么。”
  “那我不知道嘛。”静奈拔高嗓音,望向功一。
  “普通的赛马知道吗?”功一问道。
  “这点还是知道的。”静奈答道,“预测哪匹马会赢,然后买马券。猜中的话就有大笔赏金。不过,我没玩过这个。”
  “赌博组织就是购买马券的中介。客人下注自己心仪的马,然后他们按照客人的下注购买马券,当然,钱由客人支付。”
  静奈在床上翻了个身。
  “简而言之,代替那些不愿大费周章买马券的客人去购买?”
  “对于客人而言,是有这样的便利。”
  “那么,手续费多少?”
  “不,基本上免费。需要手续费的话,客人肯定自己去买了吧。”
  “那么,为了让咖啡屋生意兴隆提供的服务?”
  功一对静奈抿嘴笑道。
  “被揭发的时候,大概会拿这个当借口吧。”
  “诶?什么嘛。到底怎么回事?简单明了地解释一下嘛。”
  “赌博组织名目繁多。现在提到的是基本中的基本。这样一来,老板不需要资金储备。客人也省去了自己购买马券的麻烦。然后,中了马券后,老板会抽取较大的红利。合法的公营赌博组织会抽取马券金额的四分之一作为运营经费。譬如下注一百万,则实际的下注金额为七十五万。因为赌博组织抽取的运营经费较低,所以抽取的红利较高。赌博组织满足客人的需要,应运而生。”
  “但是,老板先生不是会亏本吗?”
  对于静奈的“老板先生”这个称呼,功一莞尔。
  “按照客人的下注购买马券,当然会亏本。如果他们无视客人的要求,按照自己的意愿下注呢?客人猜错而自己猜对了,这样赏金不全都是自己的了吗?”
  “那如果自己也都猜错了呢?”
  “这种情况当然时有发生。所以保险的办法是从客人那收到下注的委托,却不买马券。这些下注金就源源不断滚进赌博组织的腰包。”
  “客人猜中的话,怎么办?”
  “只有支付赏金了。但是呐,现实中,马券这东西,不是这么容易就猜中了。虽然也有猜中的情况,不过大多数都是落空的。长远来看,赌场老板必然会财源滚滚。赛马就是这玩意儿。所以JRA(注2)才这么有钱。嘛~为了以防万一,客人高额下注的话,赌博组织保险起见还是会照实购买的。”
  静奈低下头,似乎在努力消化功一的话。过了会儿,她猛地抬头。
  “那个咖啡店叫啥来着?”
  “’SUNRISE‘吗?”
  “嗯,’SUNRISE‘里干的勾当就是这个?”
  “差不离吧。”功一转了下椅子,面向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网上检索到的新闻报道。“报道上这样写着:该店的店员在专用记账本上记下客人下注的枠番和马番(注3),交给客人存根这样的经营体系。猜中的客人需要比正规店多支付5%的金额,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购买马券。看吧,和我说的一样。”
  “那么,爸爸也是其中一员?”静奈沉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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