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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1020757232

_19 高铭(当代)
  我:“没关系,虽然我没有宗教信仰,但是我了解的不少。小时候因为感兴趣,所以看过很多。有关宗教你尽情说吧,我基本都能跟上。”   
  她:“哦?那就好,我就直接说了。佛教说:有个极乐世界;天主或者基督教不管怎么分教派,都会承认:天堂的存在;伊斯兰宗教也是极端教派还是温和教派,也承认:有天堂或者无忧圣地。道教从最初的哲学思想演化成一种宗教后,虽然并不怎么推崇天堂一类的存在,但是也有成仙进入仙境那说。听懂了吧?不管什么宗教,总是会告诉你有那么一个奇妙的地方存在。就算那些邪教也一样,而且那些邪教也没什么创新,都是在正统宗教上作修改或者干脆照搬罢了。要不那些垃圾教主宣称自己是某个正统宗教里的神、或者佛。反正都是一路货色:骗子。问题是:为什么那些宗教都会强调有那么个地方的存在呢?不管你怎么称呼那个地方。天堂啊,极乐世界啊,圣地啊,仙境啊。名称不重要,重要的是都会说那个地方很好很强大,为什么?”   
  我:“这个我想过,我认为那是一种思想上的境界,或者说是一种态度而已。对于那种思想境界不管什么宗教都是一个目标。就是说很多路通向一个地方,很多方式达到一种思想境界。我是这么解释的。就像柏拉图‘完美世界’哲学观点一样,只是一种哲学理论的思想体现,而不是真的有那么个地方。”   
  她得意的笑了:“好,解释的很好。但是现在你先记住我说的和你刚才说的,我们把这个放在一边,先说别的,最后再回头说这个。”   
  我:“没问题。”   
  看来刚才我是被那些邪教人士搞怕而错怪她了。   
  她:“我们说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吧。所谓的精神感应你知道吧?”   
  我:“知道。”   
  她:“如果精神感应这种事情,发生在两个人身上,虽然会很奇怪,但是也不是什么新鲜的。可是,如果精神感应这种事情发生在两个粒子上,你还能理解吗?”   
  我:“哎?!又是量子物理?你说的是无条件电运吗?”   
  她:“别紧张,我不想说那些什么物理,而且我也并不懂那些东西,但是我知道一些事情。那是我的一个学生一直不明白的,他是个物理专家,他告诉我的这些。”         
  
  我:“等等,物理专家是您的学生?”   
  她:“我的追随者之一。”   
  我:“追随您的什么?思想还是理论或者天分?”   
  她:“你会明白的,现在从八卦回到刚才的话题?”   
  我:“哦,不好意思。”   
  她:“那个物理专家曾经告诉过我,两个完全没有关联的粒子,会互相干涉。比方说粒子X和粒子Z吧。他们打算把粒子X发射出去,目标是粒子Z,目的是干扰粒子Z。但是,在把粒子X发射出去前,粒子Z已经被干扰了。而且,那种现象最后证明和发射后的干扰结果是一样的。就是说,粒子Z提前感受到了来自粒子X的干扰。”   
  我:“这个我知道,粒子的无条件关联特性,这种实验很多。还有把粒子A动能改变,粒子B也莫名其妙的一样会改变,诸如此类,太多了,只是没人知道为什么。”   
  她:“我知道。”   
  我:“啊?”   
  她:“别发出那种声音,没什么好惊讶的。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   
  我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把,甭管她是真的知道还是假的知道,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至少值得让我去接触。因为我听腻了那些神啊,宇宙人在控制,还有什么法力无边的鬼话了。没一个能带一点儿理论依据的,动不动就照搬宗教和传说内容,连点儿创新精神都没有,真的听腻了。   
  她:“我们做个好玩儿的实验吧。你知道电影、电视中常用的蓝幕技术吧?”   
  我:“知道那个。”   
  她:“我们用那个来做。先找一条蛇。然后除了蛇头和蛇尾,其他中间的部分都涂成蓝色的,然后把蛇放到一块同样蓝色的地板上,再用摄像机拍下来,放给你看,你会看到什么。”   
  我:“我只会看到蛇头和蛇尾在动,看不到蛇的身体……啊!我懂了!”   
  她有点儿不耐烦:“我说了你别发出那种一惊一乍的声音。”   
  我:“抱歉,你接着说。”   
  她:“就是你刚才懂了的那个意思。蛇头和蛇尾之间,有涂成蓝色的身体联系着,只是在拍摄后的画面上看不到罢了。你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其实是存在的。那两个看似无关的粒子,其实只是一部分——我们能看到的部分。而互相作用关联的,我们目前却看不到。或者说:我们现有的仪器检查不到。”   
  我:“没错,不过你这个说法有个致命的问题:你还是在假设一种解释。同样的假设用平行宇宙理论和超弦理论也可以假设出来。”   
  她:“平行宇宙?超弦?那是什么?”   
  我:“你不知道?”   
  她:“我不知道,你知道?告诉我。”   
  我花了大约40分钟时间,简单扼要,并且不负责任的解释了一下那两种理论最最最基础的观点。   
  她:“我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两种理论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而且是很重要的。”   
  我:“什么问题?”   
  她:“那种解释仅仅限于某种物理层面,不能解释一切,或者没想过解释那些,只是就某个现象假设了一种说明。但是在别的方面,会出现新的问题,要不就是根本不能应用以及证明。而且在某些点上,我并不和他们冲突。”   
  我:“洗耳恭听。”   
  她:“实际上时间和空间都是我们自己下的定义,好像这是两回事儿,其实不是,都是一回事儿。”   
  我:“打断一下。‘时空一体’概念其实在相对论里面已经提出来了。”   
  她:“哦?那我不知道。不过时空这个词,还是一种合并的状态。因为我们还做不到跨越时间,所以对于这种结构概念很费解。我不认为时间和空间可以拆分。而且,对于多宇宙理论我觉得有点儿好笑。为什么用这个宇宙,或者那个宇宙来做区分呢?宇宙是很多个?这个数量单位本身就有问题。所谓的多宇宙是不存在的,我宁愿用‘这种宇宙’这个词来说明。你的过去、你的将来、你的现在,或者在遥远的一万亿年之后,以及在一万亿年之前,都是一样的,而且一直都存在着。”   
  我:“嗯?能不能再解释详细点儿?”   
  她:“就拿那个多宇宙理论说吧,那个观点没错,说宇宙有很多个,有些是唐朝了,有些是原始人,还有是和现在很像的,还有你早就死了的。是这样的吧?”   
  我:“嗯,是这样。”   
  她:“可多宇宙的问题就在于,那种观点认为很多个宇宙存在、平行。那种想法还是用时间来划分了。我再说一遍:其实时间和空间,不是两回事儿,是一体的,只是我们人为的从概念上给拆了。为什么拆了呢?因为我们对于空间、时间这个概念,只是因为自身存在于某一处、自身只能存在于某段时间,所以我们用这个来划分出了一部分:现在。也就是所以我们会一直用因果概念来判断事物。有因,才有果。但是现在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发现了因果问题的重大漏洞——粒子的那种奇怪关联。然后就想不通了,为什么会那样呢?多宇宙认为是别的宇宙在影响;超弦理论认为只是一个粒子震颤产生的效果,而不是两个粒子。据我所知,还有一个什么全息投影理论对吧?对于那些,我只是觉得很有趣,但是并没兴趣。就好比你看到小孩子在玩儿泥巴,觉得很有趣,但是你并没兴趣参与。你告诉我的这两个观点,还有我听说的全息宇宙理论,其实都是一种很片面的看法。细想想看,这些解释也好,学术观点也好,还是建立在时间不同于空间这个基础上。并没有逃脱出那种认识上的枷锁。多宇宙或者超弦理论,还是针对一个现象做解释,并非企图做所有的解释。也正因如此,这些东西都是片面的,不能解释所有。”         
  
  我:“好像是这样……”   
  她:“没关系,你可以不认同,但是我现在就敢断定一点:因为那些学术观点或者理论,还是依托现有对于时间、空间的认知上的,那么这几种理论,一定会做重大的修正或者彻底崩毁。因为延续因果的这个概念,是一种狭义的定位态度,迟早会崩坏,所以依托在这之上的这些理论,肯定会像我断言的那样。当然你可以不信,不过我现在可以立下字据。你会看到那天的,而且不远。”   
  她说得那些,在我看来的确惊心动魄,但是她的表情极为平静。我知道那种平静的根源——自信。   
  我:“字据倒是不用立,我更想知道的你的看法。”   
  她:“这一切,过去的、过去的分支;现在的、现在的分支;将来的,将来的分支,其实全部都在一起。没有过去、现在、将来,不用我们的时间概念划分。听懂这句话,是最重要的。”   
  我:“听懂是听懂了,就像上下左右的概念一样,只是依照我们感受到的引力来定的,本身没上下左右。但是你说的这些全部杂乱的混在一起……我想象不出。”   
  她:“纠正一下:并不是杂乱的混在一起,而是一直就在一起,不可分割。也就是这样,才造成了我们的因果概念。其实抛弃把时间和空间拆开的那种观点,你会发现很多东西并不复杂或玄妙,很好解释。粒子为什么关联的问题,可以解决,因为本身就是一体的;两个人怎么就会有精神感应的问题,也可以解决,本身就是一体的;有时候遇见一些事情能发生的问题,可以解决;鬼魂,外星人,飞碟,超自然,甚至非线性动力关系,都能解释的清。为什么能解释清呢?因为我们只看到了一部分罢了,看不到的那些就是涂成蓝色的那些。其实这种看的概念,本身就局限于自身了。还有就是这一切,都是最基础的一种物质组成的,那么这些东西不管叫粒子也好,叫能量也好,或者用很基本的夸克来说也好,全部都是这些,没有例外。那也就是可以断定,所谓物质,其实都一样。你身体里有你祖先的物质,也有别人祖先的物质,也包含了你将来后代的物质,也有恐龙三叶虫的物质,也有太阳的物质,也有别的星系的什么东西的物质,都是一样的,没区别。再有,反过来看,所有那些解释不清的事情,都在证实我所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像那些超弦、平行宇宙一样,到了某个问题解释不通了。”   
  我:“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否定物质世界的味道?”   
  她:“正相反亲爱的,正相反,我是在肯定这个物质的世界。我很明确的在肯定这个物质的世界。不过,我认为物质是有尽头的。我们现在在拼命探索宇宙边缘,其实在探索的不是宇宙的边缘,而是在探索物质的边缘。等到找到宇宙边缘的时刻,那也就是找到了物质的尽头。这种宇宙,就是这样的了。再说回来,非得用数量单位的话,那么,所有的宇宙,所有的因果,所有的上下左右前后,所有的你我他,全部都是在一起的,就像一大块果冻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我:“是宿命论吗?就是个人无力更改什么,早就注定的?”   
  她:“你忘了吗?我说的不仅仅是一种过去现在将来在一起,也包括了无数种过去现在将来。你可以改变或者有新的选择,但是肯定是在这大块果冻里的——还在物质里面。”   
  我:“那改变的问题呢?怎么做出的改变?”   
  她:“这就是最开始我们说的了。还用那个果冻的比喻吧:那大块果冻里,会有很多很多极其微小的气泡,那些气泡,不属于物质,属于什么呢?”   
  我:“属于什么?”   
  她伸了个懒腰:“好累啊,我轻易不给别人讲这些的,我怕带来麻烦,结果还是带来麻烦了——两个医生精神科医生已经是我的追随者了。所以,现在那些人限制我活动,除了上班,只能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让去。”   
  我:“那些人?谁?”   
  她:“医院的那些人,说我是危险的。”   
  我:“……好吧,你的确很危险。你的父母呢?相信这些吗?”   
  她没直接回答:“我爸信一部分,我妈认为我疯了;你后天有空吗?”   
  我:“哎?还带上下集的?现在告诉我吧。气泡、物质的尽头,都是怎么回事儿?”   
  她平静的强调:“我累了,后天下午我有时间,现在不想说了。”      
  第二天我啥都没干,疯狂的找资料——能找到的所有资料,我企图找到问题来推翻或者质疑她的观点。但是我发现,的确像她说的那样,所有解释不清的事情,都能用她的观点去解释清。或者说都是在证实她是对的。这让我很崩溃,因为我目前还不敢确定那就是我要找的真实,但是如果那是真实的话,我必须有足够的信心能够确认,否则我依旧会坐立不安,辗转难眠。   
  我很期待着那个后天。或者说,我期待着了解物质的尽头?不属于那一大块果冻的世界,到底是什么?
  
第四十八篇《果冻世界——后篇:幕布》  
      
  
  “我不是很清楚大多数人在受到那种全新世界观角度冲击后,会有什么情绪反应。不过我基本能想象大致几种。无非是:震惊;愤怒;不屑;嘲讽;谩骂;不解;困惑;赞叹;悲哀;质疑。也许还有更多吧?而我属于质疑的那种。这个质疑不代表不相信,而是需要一个认知过程。当然了,如果能从最直观的表面现象做个实例肯定会令人信服的。这也就是魔术师为什么在过去被称作魔法师、幻术师,同时还有可能为皇家服务的原因。”   
  “但是魔术,毕竟是魔术。当我们的技术发展到可以揭开谜底的时候,就会对此不屑一顾。不管那是化学也好,物理也好,手法也好,只要知道了,大多数人都会不屑。所以,我们不能责怪魔术师对于背后那个真相的保密。”   
  “但是,如果有一个永远解不开的魔术呢?魔术师已经不在世了,至今都没人知道那些是怎么做的,至今都没有谜底,至今都用无数种方法,无数种现代技术都不能重现,那么,那个魔术会不会成为传说?或者,那个魔术干脆就被否定:那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被否定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因为,这是物质世界。”   
  上面这段话,是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说的。      
  在去之前,我花了一个多小时重新听了一遍第一次的录音部分重点。在进门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深呼吸调整心跳。这让我有点儿沮丧。   
  我:“你好,我如约来了。”   
  她还是盘腿的状态,不过腿上蜷着一只猫,纯黑,没有一丝杂毛。   
  她:“嗯,你想接着上次的听是吧?上次说哪儿了?”   
  我:“果冻里的气泡。”   
  她:“嗯?什么果冻的气泡?”   
  我有点儿崩溃:“要不,你再听一遍你上次说的?”   
  她:“哦,好。果冻那部分就成,别的就不用了,听自己声音有点儿怪怪的。”   
  在她简短、跳跃的听了录音之后,说了上面那段话。   
  我:“我有点儿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这个这个世界是物质组成的,所以也就需要物质来确定,否则就被认为是空谈?”   
  她:“你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没?”   
  我:“什么?”   
  她:“谁都明白,我们的认知,只是脑细胞之间那些微弱的化学讯息和电信号罢了,这个已经是被认同的了。但是却都沉迷在那些电信号和化学信息的反馈当中,不能自拔。”   
  我:“你是说那部电影吗?《The Matrix》,黑客的那个。”   
  她:“不,我要说的不仅仅是那样。你留意下会觉得很好笑。精神这个东西,我们都承认,但是不完全承认。被物质证实的,我们承认,不能被物质证实的,我们不承认。”   
  我:“说说看。”   
  她:“能证实的我就不说了,说不能被证实的吧。你想象一件事情,就说你想着自己在飞吧,别人会说你意淫,说你异想天开。但是你想象自己吃饭,只要不是什么古怪的场合,没人会质疑你。”   
  我:“你说的是想象力吧?”   
  她:“所谓想象力,源于什么?思维?精神?不管怎么称呼那个根源,想象力不是凭空来的,有产生想象力的那么一个存在。但是为什么会出现想象力呢?你会用进化来解释,就是在大脑里做个预演。比方说你是猿人,你去打猎,在抓住猎物前,现在脑子里想象一下,你该怎么怎么做,然后呢?你就按你想象的照做了,对不对?但是你想象自己伸手一指,猎物直接成为烤肉,那你会实现不了,你摇摇那颗并不是很发达的脑袋,然后努力往你能实施的部分去假想,去推演。逻辑上看是这样吧?”   
  我:“这个没问题啊,就是想象力造成的慢慢在进化在发展啊,有什么不对吗?”   
  她:“没有不对,但是想象力这个东西,不是人类的独有,动物一定也有。就说我家小白吧……”   
  我:“嗯?等一下,这只黑猫叫小白?”   
  她:“有什么好奇怪的?黑猫为什么不能叫小白?就说小白吧,如果小白犯了错,我揍了它一巴掌,它很疼,很不舒服,也许就会想象自己在神气活现的在揍我,或者想象自己没犯错。反正是在想象着什么。或者小白在抓兵乓球的时候,有没有事先在脑子里演习一下,然后确定怎么抓?我觉得应该有的。”   
  我:“猫去抓是本能吧?”   
  她:“下意识的?”   
  我:“……好吧我输了,下意识也是思维的一部分,也源于精神方面的那些。”   
  她:“嗯,现在问题出来了,这些思维,肯定是行为的提前预演。如果你很排斥猫的思维这种说法,就不说猫了,那么就说人。这个你不会排斥了吧?人的很多行为都是用思维预演的,而预演的基础是经验,我们通过活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但是,这个经验还是物质的。你知道狼孩、猪孩的那些例子吗?”      
  
  我隐约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我:“知道一些。”   
  她:“说狼孩吧,那些生物学家说人类现在的四肢构造不适应野外环境了,而且不能适应四肢共用的奔跑,但是狼孩的出现,抽了他们集体一个大耳光。狼孩用四肢跑的飞快,不比狼慢。甚至犬齿也比普通人发达,而且最有意思的是,尿液里居然会有大量的生物信息素,那是犬科动物的特有标志;狼孩鼻粘膜细胞也很发达——就是灵敏的嗅觉。这是什么?一种适应对吧?为了适应而进化或者说是退化。可是根本的原因,他,认为自己就是一只狼,精神上的认可,直接支配了肉体。”   
  我:“狼孩都是这样吗?”   
  她:“我查过,几个狼孩都是这样,如果不用狼抚养,换成别的呢?我很想知道,如果一个婴儿,出生起就被外星人抚养,而那些外星人会飞,而且也告诉那个婴儿: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除了长得不一样,我们都一样,那会不会这个孩子长大就会飞了?”   
  我:“你还是在假设。你可以假设他飞起来了,我也可以假设他飞不起来。”   
  她笑:“我是在假设,你不是。你是在根据经验判断。你根据自己的经验下了个定义,而我是在根据狼孩的那些,来假设更多的可能性。好吧,飞不飞的问题不说了,就看狼孩的例子,你现在还不认同精神的强大吗?”   
  我:“呃……认同了,精神很强大。”   
  她:“精神可以强大到改变肉体,能够把需要很多代才完成的进化直接否定,根据需要来调整肉体。可是问题再一次出来了:为什么我们的精神,反而又受制于肉体呢?而精神是怎么来的?死了后怎么失去的?是不是真的有灵魂?那到底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她:“精神,依托于物质而存在于物质世界,但是并不同于物质,也不属于物质世界。精神,就是那大块果冻里的微小的气泡。”   
  嘲讽了我一天半的那个问题,终于揭开了面纱。   
  我:“唔……物质的尽头,是一个精神的世界吗?”   
  她:“还记得我们前天说的那个吗?几乎所有宗教都提到过的那个‘圣地’,其实那是一种精神所在地。但不同于在这个物质世界所想象出来的那种精神,或者说用物质来看,精神的存在地,是超出物质界限的。精神,存在于不存在之中。”   
  我:“我想想啊……说白了就是:精神存在于无物质当中?那不是很飘渺吗?”   
  她:“用物质的状态去理解,用物质当中的这个状态去理解,是这样。但是,我们却有同时认可着存在于物质中的精神。也就是说,这个精神不依托在物质上了,就不承认了。那么,我们认可的到底是物质还是精神?”   
  她把我问住了。   
  她:“更大的问题是,我们认可的精神,却又因为物质的原因去否定精神。为什么?这么矛盾事情,怎么就会发生在物质世界呢?你用什么解释?平行宇宙?全息宇宙?超弦理论?或者其他什么学科?”   
  我:“嗯……这个……”   
  她:“平行宇宙的问题在于努力想用‘现在的时刻’这个概念去划分过去现在将来;全息的问题在于还是用物质去证明物质;而超弦更夸张,干脆否定那蓝幕前的那条蛇,认为那只是幻觉,其实蛇头蛇尾都是一种东西穿越过时间,在用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来回窜。这些不管怎么说,都是限制于物质的,并不是对于物质的探索,而是用物质去证明。所以,我看不上那些,所以,我不接受那些。你明白了?”   
  我:“但是证据……”   
  她看着我:“我说的证据已经够多了,我记得那天说过,用这种方法,没有不能解释的事情。你也是过去,也是现在,也是将来。你的精神,可以想象过去,可以分析现在,可以预演将来,但是你的精神又被肉体限制的,所以你没办法用现在的眼睛,去看到将来。也所以你的肉体把现在反应给你,造成了一种循环状态——你的精神不属于物质,但是却受限于物质。因为你的精神不属于物质,所有也就只能依托于物质才能感受到这个物质的世界。你还是不明白的话,我可以打个笨拙的比方:还是那大块果冻,一个微小的气泡受限于当中,被果冻的周围挤压成一定的形状,但是这时候气泡滑动了,滑到另一块区域了,那么气泡的形状就会根据周围的挤压变成了新的形状。这个小气泡的对于周围的认知,受限于自己的形状,外面呢?是什么?这一大块果冻的尽头是什么呢?”   
  我坐在那里啥也说不出。   
  她:“我这个比方极其不恰当,但是假如你真的听不懂,那么就这么先理解着吧。所谓‘圣地’的存在,绝对不是在这块果冻当中想象的那样。在这块果冻当中,你能到达一个大气泡,就已经很震惊了,但是当你彻底离开果冻的时候……你能明白吗?”         
  
  我:“我应该明白一些了。你是说我们的世界,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以及相差多远的距离,其实都是物质,都是一个整体概念,用时间和空间来划分,是一个重大的认知错误。因为身处在某个状态,才会对于周边的现状产生一种假定的认知。而脱离了果冻的话,仅仅用气泡是没办法表述的,因为不是气泡了,完全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之前的一切都没任何意义了。是这样吗?”   
  她皱着眉在嘀咕了一下我刚刚说的:“大体上吧……虽然不是很完全,大体上是这样。”   
  我:“问个别的问题成吗?”   
  她:“嗯?什么?”   
  我:“你知道你的追随者自杀了几个吗?”   
  她:“2个。”   
  我:“你认为是你的责任吗?”   
  她:“一部分是我的责任,但我不承认我说的这些而产生的责任,而是:并没弄懂那些人到底吸收了什么,才是我的责任。”   
  我:“怎么讲?”   
  她:“我说了我知道的,我没办法控制别人的想法或者控制别人的精神。我也不想那么做。我承认有一些追随者送我钱,送我房子,送我别的什么,但是我都拒绝了。我没兴趣弄个邪教教派出来。不过,我只能说这世上有太多人不能明白问题的根源了。假设我说的是佛教,他们自杀了呢?我说的是基督教,他们自杀了呢?据我所知,为了宗教自杀的人不在少数。为了证明他们心诚,其实反而那是一种迷惑的状态。记得一个精神病科医生自杀前,曾经对我说,很想看看物质之外。我当时真的懒得解释了。如果我想的够多,应该问问他打算用什么看?眼睛?但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做。也正是那之后,我再也不用种子那个比喻了。”   
  我:“什么种子的比喻?”   
  她:“我不想说。”   
  我:“我很想知道,你也看得出,我是那种质疑的人,对于你说的那些,我并没有完全接受,我也有自己的观点自己的想法。所以,你告诉我吧?”   
  她极其认真的看了我好一阵:“我曾经对他说:埋葬一个人,意味着死亡和失去。但是埋葬一颗种子,代表着全新的生机即将开始。”   
  我:“原来是这样……那个医生理解的问题。”   
  她表情很沉重:“人的精神,其实是很复杂的,而且根据认知和角度,会产生无数种观点。假设我说我喜欢红色,有人会认为我喜欢刺激,有人会认为我在暗示想做爱,有人会认为我想买东西,有人会认为我其实饿了。但是我并没那么多想法,我就是喜欢而已,说出来了。你要是非得用潜意识和什么分析法去分析,我也没办法。对于我跟你说的这些,我只是说了,至于你之后要自杀,要上吊,要结婚,要出家,都是你的判断,不是我的。再次用种子来说明的是:我种下了,不代表我要呵护着发芽后的那一切,我也没责任、没义务、没精力去照顾那些。我只是种下了,而已。更多的,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了。如果没有那种承受能力和辨析能力,最好什么宗教都不要信,否则信什么都是会出事儿的。”   
  我:“这的确是个问题……”   
  她:“我说了:精神,不属于物质,谁也没办法去彻底的控制。如果能控制,只能证明一点:那个被控制的精神,是很脆弱的存在于物质当中。”   
  我:“你对此很悲哀吗?”   
  她想了好一阵:“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精神,可以让你决定自己的一切。但是你非要认为物质束缚自己了,那谁也帮不上你。物质之外,不见得是好事儿,当然也不见得是坏事儿。现在对于这点,我也没办法判断到底是怎么样的。因为我只是看到了,并不是一个体会者。存在于物质了,那就存在着吧。而好奇想弄个明白的人,就去研究好了;惧怕未知不想问为什么的,那就不去追寻;现在没决定到底是不是去探索的,那就先犹豫着。没人逼着你去做什么,也没有谁好谁不好的标准,没有怎么是聪明怎么是愚钝的衡量。精神是随心所欲的,那就真正随心所欲吧。在最低落的时候,可以开心。在最得意的时候,可以悲伤。这些都是精神带来的。而不是物质带来的。所以我告诉你,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我没办法用物质的比喻来彻底的演绎精神的问题。我只能揭开魔术师身后幕布的一点点。剩下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小白懒懒的抱着她的腿,把下巴枕在她的膝盖上,愣愣的看着我。我能看到它的眼睛在闪烁。   
  我:“谢谢你,我吸收了。”      
  大约一个月后,某天中午突然接到她打来的一个电话。   
  她:“还追寻着呢?”   
  我:“嗯,继续着呢。”   
  她:“你的好奇心没有尽头吗?”   
  我:“你对于我好奇心尽头的好奇心,也没有尽头吗?是什么让您想起我了?”   
  她:“就是因为你的那份好奇心,无意看到一句诗词想起你的。”   
  我:“谁的?哪句?”   
  她:“纳兰容若写的那个……”   
  我:“嗯,知道了,‘人生若只如初见’。”
篇外篇一:《有关精神病的午后对谈》
  
  本来今天应该更新到第二十一篇,原计划是贴《女人的星球》或者贴《死亡周刊》。但是中午偷闲登陆看到了一条天涯站内短讯。那是从我开这个帖起,一直跟我保持短讯联系的一个看帖朋友发的。通过段时间的了解,我得知Ta这些年被自身的某种问题所困扰着,也基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今天ta又指引我看了ta曾经写过的一篇帖子(好奇的人别惦记刨了,绝对找不到的),里面提到ta的痛苦,也提到了一个词。那个词恰好我知道,所以我决定把我一直不想发的东西作为今天的更新内容,希望能帮到ta。同时也是回答一些朋友短讯问到的精神病基础问题。
  
  说不想发是因为大多数朋友是看热闹的,图个乐,对这些精神病基础知识没兴趣。并且这里是鬼话版块,不是百度知道。当然也许有人会喜欢,但我觉得很可能是少数,毕竟这些东西没经过任何文字修饰和加工处理……
  
  需要额外说明的是: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医师,我希望那位朋友能尽快的做一些专业的咨询和治疗。我今天更新的内容,只做部分参考。
  
  在几年前我和一个朋友的伯父(俗称:大爷)聊过一个下午。整整那个下午我们都在说一个话题:精神病和精神病人。朋友的伯父早年海外求学,学医。后专攻精神科研究与治疗,在业界(全球范畴)比较有名。曾对精神病研究和治疗方面有过很大的贡献。
  
  老头一点儿架子没有,挺开朗的一个人,是真正的专家。说专业知识的时候从不故作高深用专业词汇显得自己怎么怎么牛,也不得瑟,都是以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大白话表达。不像那些整天研究“比基尼到底露多少算道德沦丧”的砖家叫兽们说话似得,得瑟半天没人明白。我本能的觉得那天的对话也许会有用(当时还没惦记写这篇东西),于是记录下了大部分。今整理其中一些作为《篇外篇》发出来,以后也就不会再发这种看了会睡的东西了。至少不在鬼话。
  
  请大家原谅我的任性,看几行如果觉得不喜欢看就别看了,干点儿别的吧,当我今儿没更新,偷懒了,谢谢大家。
  
  这不算采访啥的,所以就定这么个题目:《有关精神病的午后对谈》
  
正文:
  
  他:“你要录音啊?”
  
  我:“可以吗?”
  
  他:“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今天是无责任的说说,如果想用这些做参考写论文,恐怕会耽误你的。”
  
  我:“您放心吧,我不用这个写论文,也不会对外发表或者提您的名字,我只是作为知识吸收了,您看可以吗?”
  
  他:“好,那我可就不负责任的说说了啊?你发表了我也不承认(大笑)。”
  
  我:“成,没问题。”
  
  他:“好,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您是从什么时候起决定在这个医学领域的?”
  
  他:“我不是从小立志就专攻这科的,也没什么特别远大的志向要救死扶伤,那会儿我年轻,没想那些。我们家族祖上一直都是行医的(插一句,有家谱为证记载到300年前),所以我们家族出医生多(笑)。本身我是骨科,XX年被国家保送到欧洲求学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事儿,也就是那件事儿,让我决定我现在的专业了。”
  
  我:“是特惨的一件事吗?万恶资本主义体制下精神病人怎么怎么受摧残了?”
  
  他:“(大笑)那倒不是。是某次和一个同学去看她的哥哥。她哥哥在一家精神病医院实习。我在院子里等她的时候,就坐在两个精神病人附近,我听他们聊天。最开始我觉得很可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
  
  我:“是内容古怪吗?”
  
  他:“不是,内容很正常,说的都是很普通内容。但是两个人操着不同的语言,一个说西班牙语,另一个说英语。而且对话完全没有关系的。一个说:今天天气真是难得的好。另一个回答:嗯,不过我不喜欢放洋葱。那个又说:安吉拉还在世的话,肯定催着我陪她散步。另一个又回答:大狗不算什么,小狗挠痒痒的时候才最可笑呢……两个人的话题完全没有关系,但是两个人聊的很热络。如果不听内容,只看表情、动作,会以为是一对老朋友在聊天。我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本身西班牙语就是到那边才学会的,不扎实,最初都以为自己口语听力出问题了。我就那么足足听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没一句对上的。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同学早就找不到我自己走了。”
  
  我:“然后是不是回去开始留意这方面资料了?”
  
  他:“对,就是从那开始,我才慢慢注意这些的。去图书馆看,缠着教授推荐资料。但是我发现并不是象我想的那样。”
  
  我:“对啊,骨科和精神病科是两回事儿啊。”
  
  他:“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资料的问题。最开始我以为欧洲、西方在精神病科这方面的资料会很全,记载会很详尽,但是一查,才知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到十八世纪中期的时候,他们的很多精神病科、脑科的资料还跟宗教有关联。什么上帝的启示啊,神的惩罚啊,鬼怪的作祟啊,都是这些。而且被很多医生支持。”
  
  我:“其实也正常吧?医术的起源本身就是巫术嘛,巫医。”
  
  他:“不是的,在十八世纪的时候,欧洲医学方面,尤其是外科方面已经很有水准了。但是精神科方面可能是被宗教所压制,一直没太多进展,甚至有时候受到排挤。”
  
  我:“所以?”
  
  他:“所以我最终决定专攻精神科。”
我:“哦……我想知道您对精神病人治疗的看法,因为曾经听到过一种观点:精神病人如果是快乐的,那么为什么要打扰他们的快乐。”
  
  他:“这点我知道,其实应该更全面的解释为:如果一个快乐的精神病人,在不威胁到自身的安全、他人的安全,同时又不给家人、社会增加负担的情况下,那么就不必要去按照我们的感受去治疗他。”
  
  我:“您认为这个说法对吗?”
  
  他:“不能说是错的,但是这种事情是个例,不多见。你想,首先他要很开心,不能冻着,不能饿着,还没有威胁性,家人并且不受累。多见吗?不多吧。”
  
  我:“您刚才提到个例?”
  
  他:“的确存在。例如有那么一个英国患者,家里比较有钱,父亲去世后三个姐姐和患者本身都拿到不少的遗产。患者情况是这样:每天都找来一些东西烧,反复烧透,烧成灰后再烤、碾碎,然后用那个灰种花,看看能不能活,各种东西都用来试验,别的不干,也不会干。吃饭给什么吃什么,不挑食,累了就趴在沙发上睡了。他的三个姐姐很照顾他,雇了两个佣人,一个做饭收拾房间,另一个就算是他助理了,整天盯着,别烧了什么家具或者自己,就这么过的。你不让他烧,他就乱砸东西发脾气,给他点儿能烧的,他就安静了,慢慢的用酒精灯一点儿一点儿烧,吃什么穿什么都不担心,财产有会计师、律师和姐姐监管着,一切都挺好。这样的患者,没必要治疗,自己烧的挺好嘛,也不出去,也不打算结婚,专心烧东西种花。没有威胁性,不伤害任何人,还能创造就业机会。最重要的是:他很快乐。”
  
  我:“怎么判断他的快乐与否呢?”
  
  他:“只能从表面上看了,如果患者的是哭笑颠倒的话,也没办法。因为这种情况下如果治疗会有很多奇怪的人权团体来找你麻烦,指责你剥夺了快乐精神病人的快乐,很古怪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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