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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1020757232

_18 高铭(当代)
  我:“我说的是真的。”   
  他:“我知道。好吧,我告诉你一些,包括那些警察不知道的。”   
  说实话,他最后那句对我来说比较提神。   
  他:“我家,到目前为止,世代都是萨满。”   
  我:“萨满?萨满教?那不是原生宗教吗?”   
  他:“对。”   
  我:“我原来因为兴趣研究宗教的时候知道一些。那个,貌似很古老吧?”   
  他:“对。”   
  我:“崇拜大地、天空、火、水,还有其他自然现象,风雷什么的。用图腾表现,用人骨占卜。是那个吧?”   
  他:“就是这个,看来你知道的已经算不少了。”   
  我:“也许是我资料看的不全,我怎么记得脱离了原始社会后,那种原生宗教很多都销声匿迹了?”   
  他:“谁说的?还在延续,我就是萨满祭司,很少有人知道罢了。有一点我没对警察说,我家里那些在他们看来是烂木板的东西,很多都是算是古董了,最少也有几百年历史了。那些就是家传的。”   
  我:“图腾?”   
  他:“不全是,那些木板是用来钉在或挂在某根树桩上,这才算是图腾。”   
  我:“原来是这样……”   
  他:“我记得说自己是萨满的时候,有个警察在笑。”   
  我:“嗯……可能他是不了解吧?”   
  他:“他说我外国玄幻小说看多了。”   
  我:“哦,不过我觉得可以理解,因为萨满在国内基本是没啥人研究,数的过来那么几个。其实萨满是原生宗教,只是后来很少那么称呼了。”   
  他:“对,叫做‘巫’,也有写作‘珊蛮’的。就是因为不了解,否则我那个多事的邻居也不会报警了……好吧,看来你还是比较了解的,我会多告诉你一些。”   
  我心理在微笑,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这个。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很感谢自己兴趣面的庞杂,虽然没有几个专精,但是有些特定的时候,总能找到共同话题,有了认同感,那就好办了——比如现在。   
  他:“如果往上数,公元前很早很早,我们家族就是萨满。”   
  我:“有家谱吗?”   
  他:“没有。”   
  我:“图腾?”   
  他:“我手里的已经没有那么早的了。”   
  我:“那你怎么证明呢?”   
  他:“我说,你听。”   
  我:“……”   
  他:“你可以不信,但是我犯不着撒谎,也没什么好处,没必要撒谎。”   
  我:“好吧,你接着说。”   
  他:“延续下来的原因,是祖先对于自己家族的诅咒。”   
  我:“为什么要诅咒自己家族?”   
  他:“因为祖先们用血脉的弱势换取来萨满的能力。我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我父亲有个妹妹,4岁去世了;我爷爷是独子,我太爷爷也是独子,往上算,基本都是这样。最多两个孩子,但是最后血脉传承的,只有一个,另一个无后或夭折。可是不管什么兵荒马乱的朝代,这一条血脉都能活下来。就是这样。”   
  我:“原来如此……不过,传承下来后,如果孩子不愿意怎么办?”   
  他:“不知道,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记得小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父亲也不告诉我。15岁那年,我爸很严肃的把我叫到面前,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并且要我记住一件事:他死后,头骨要留下来,背后的皮肤要剥下来做成几页书籍,要用我的血来写。”   
  我:“……为什么?”   
  他:“头骨是占卜用,不是那种用来当器皿的。后背的皮肤很完整,用来做书页记载一些东西。用我的血来写,是规矩。”   
  他卷起袖子,我看到他手臂上有很多伤口,新旧都有。这让我多少觉得有点儿可怕。   
  我:“用血书写是保持法力吗?”   
  他笑了:“随你怎么说吧。”   
  我:“但是,家人去世不送到火葬场也可以吗?你生活在城市啊?”   
  他:“看来你家人身体都不错,或者你没那个印象。我父亲是在医院去世的,是不是接走,还是停放太平间,那是家属自己选择的。在火葬场虽然要出具死亡证明,但是没人管你是出了车祸或者别的什么死法,基本没人多问,也不会对照。明白了?”   
  我:“天呐,明白了。”   
  他:“我母亲早就知道怎么做,我们一起完成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从这点上看,我好像精神不正常。但是如果你是一名萨满,你就明白了。”         
  
  我:“呃……现在我想我能理解一些,但是不很明白为什么非得这样。我指的是头骨、人皮书那些。因为给我感觉这还是很原始的那种宗教,多少有点儿古怪。我这么说你别介意,因为这是我真实的感觉。”   
  他:“我不介意。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有了什么大问题,我不会对外人讲的。也许你会觉得很古怪甚至很诡异,但是我们——萨满都是这样做的。从古至今,改朝换代影响不了我们,就像你说的,这是很原始的原生宗教。所以我们也就更够保持这种传承不变。我在社会的身份是纺织机械工程师,我的个人身份是萨满祭司。我有两个朋友,也是萨满的个人身份,而且是世交,甚至还有一个是女人,那又怎么样?诡异?精神不正常?头骨也好,后背的皮肤也好,都有我父亲亲笔遗书作证。我们没有危害什么,至于有人相信而找到我,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免费的。那是一种感激,感激什么呢?因为他们相信。我不去跳大神,也不去弄些稀奇古怪的把戏骗人,也不靠这个赚钱,甚至都不告诉别人该怎么做,当然也不允许告诉别人,只能传给自己的后代。因为那个诅咒是我们自己背负的,你说这是命运也好,说这是疯狂也好,我们就是这么世代传下来的,至今也在这么做。萨满们不去争取什么社会地位,因为毕竟这是科学技术很发达的时代,并且我们也积极参与到社会当中,但是,我们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萨满。”   
  我:“……也许是我有误解吧?但是对于那种占卜一类的事情我还是保持质疑态度。”   
  他:“没问题,你可以质疑。就跟有人信得死去活来的一样。对于那些,作为一个萨满没有任何评价,因为那不是我们的事情,萨满不会拉着你信奉什么告诫你不信奉什么,那是你的权利,和萨满无关。而且实际上我对天空大地水火风雷的崇拜,不影响我对机械物理有机化学的认知,我不认为那冲突。”   
  我:“有没有那些感兴趣的人找到你要学的?”   
  他:“有,很多。但是我不会教的。”   
  我:“好像你刚才说了,萨满没有把这些发扬光大的义务对吧?”   
  他:“不仅仅是没那个义务,而且是禁止的状态。曾经有过一个人,缠了我好久,但是我明白他只是对此新鲜罢了。而且就算是真的诚心,我也会无视他的要求。因为萨满身份是一种肩负,对于祖先意志的肩负,不是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我的先祖们,承受着家族的承诺,并且传承给我,我也会继续下去,而不是用所谓发扬广大的形式毁在我手里,我也不想被邪教利用。”      
  那天的话题始终在这上面,他说了很多很多,基本都是不为人知的东西——除非你是研究这个的。我发现他身上具有一种很纯粹的气质,那种坚定并且纯粹的气质。那种气质我在书上见过,现实中很少见。他坚守着几千年前的东西,一直延续到现在。也就是很多人眼里的:死心眼、有病。   
  可我倒是觉得,就是这些死心眼有病的人,用他们的坚持,我们才能了解到历史和过去曾发生的那些。并且,在目前所有的领域,才能有了现在的成就。因为历史如果仅仅是书本上记载而不是在人心里,迟早会变成传说。这些不要跟我争,事实摆在面前。古埃及的楔形文字,古印度的梵文、玛雅文明的三维结构文字,虽然都存在,但是没几个人能明白了。否则那些仅仅认识二百多个玛雅文字的人就不会被叫做专家了。   
  这位怪先生,后来被放了。当然,并不是我这份录音的功劳。曾经我找过他,但是他不愿意再多说了,我也就识趣的放弃了联系。   
  不过我真想亲眼看看那些古老的图腾木板,并且亲手抚摸一下。当手触碰在上面的时候,我会闭上眼睛好好的感受,体会那沉寂千年的韵味,以及那或许迷乱,或者辉煌,或许荣耀,或许耻辱,或许血腥的过去,还有曾经矗立在这片土地上,那些千年前的帝国。
第四十六篇《偷取时间》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缩在墙角。第二次见她的时候,缩在病床角。第三次见她的时候,她缩在桌子底下的某个角。所以第三次,我干脆也盘腿坐在桌子下面。因为已经不指望能和她面对面正经坐着了。   
  我:“你还记得我吗?”   
  她点头。   
  我:“我是谁?”   
  她摇头。   
  我:“我上次给你威化巧克力,还记得吗?”   
  她摇头。   
  我:“那你还要威化巧克力吗?”   
  她点头。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觉得我是在诱拐小孩,甭管面对的是成人还是真的小孩。其实这也没办法,就像那个精神科医师说的:“那种时候,对食物的需求是本能的反应,因为很多患者某些意识弱了,本能倒是加强了。所以这个方法一直都很有效。”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剥开那层包装纸,带着极浓厚的兴趣小心的咬上一小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心疼——虽然我之前并不认识患者,也没血缘关系。   
  她才二十多岁,患有严重的迫害型妄想,病史5年。   
  我不着急,看着她吃。她态度极其认真的一直吃完,又小心的把包装纸叠好,放进兜里。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今天没问题了。   
  可能是接触患者多了,对于这种间歇发病的患者,我能分辨出来什么时候能沟通,什么时候无法沟通。当患者清醒的时候,他们的眼睛是带有灵性的。具体我也形容不好,但是我能确定,而且没判断失误过。这曾经是我的一个秘密。   
  我:“你喜欢吃,我这里还有,不过一会儿再给你,一次吃很多你会口渴的。”   
  她点了下头。   
  我:“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她看着我沉默了得有好一会儿:“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我:“哪只手?”   
  她:“双手。”   
  我放下纸笔,双手慢慢的伸到她面前。她观察了一会儿松了口气。   
  我:“怎么了?”   
  她:“看来你不是。”   
  我:“我不是什么?”   
  她:“你不是偷取时间的人的。”   
  我:“时间?那个能偷吗?”   
  她:“能。”   
  我:“怎么偷的?”   
  她:“我也不是很清楚,有很多种方法偷。简单的只要双手同时拍一下别人的双肩就可以,复杂的我看不懂,很多方法。”   
  我:“你见到过了?”   
  她严肃的点头。   
  我:“对了你刚才怎么从手上看出来的?”   
  她:“双手手掌都有四条横纹的人,就是能偷时间的人。”   
  我:“会有四条横纹?很明显吗?”   
  她点头。   
  我:“只要是那样的人,都能偷别人时间?”   
  她:“不是,有些四条横纹的人,并不知道自己会偷别人的时间。”   
  我:“能偷时间的那些人,不去偷别人时间会怎么样?会死掉还是别的?”   
  她:“和普通人一样,会老,会死。”   
  我:“如果偷了别人的时间就不会老?”   
  她:“不老、不死的人。”   
  我:“会偷时间的人很多吗?”   
  她:“不多。”   
  我:“那都是什么样的人?”   
  她:“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我十几岁的时候发现的。”   
  我:“嗯,那么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他们看人的时候不是像我们那样看人的脸,而是看人的脖子。”   
  我:“脖子?”   
  她:“从脖子上最好偷,但是不好接触。所以从肩膀偷的最多。”   
  我:“怎么偷的?你刚才说双手他们拍别人双肩?”   
  她:“不用使劲的拍,罩在双肩上几秒钟就可以了。”   
  我:“那从脖子上偷呢?”   
  她:“那需要手一前一后的卡一下,一秒钟不到就可以了。”   
  我:“偷完之后呢?丢时间的那个人会死掉?”   
  她:“不是立刻,是加快变老,比别人老的快。很快很快。”   
  我:“我想起早衰症来了……”   
  她:“那就是被人偷走时间了。”   
  我:“是吗?”   
  她:“你如果仔细查一下那些早衰症人身边的人,邻居,幼儿园老师,出生医院的护士,能近距离接触早衰症患者的那些人都查一下,一定有一个很不容易老的人,就是那个人偷的。”   
  我:“这么简单的判断条件……”   
  她:“还有四条横纹的双手。”   
  我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寒而栗。因为曾经接触过这么一个案例:一个患者专门砍掉别人的双手。不是谁都砍,而是用自己的方式选择。具体为什么,患者从没说过,只是冷笑。   
  我:“但是早衰症的人并不多啊?”   
  她:“他们大多很狡猾,不会那么贪婪的一次偷很多。今天偷这个人一点儿,明天偷那个人一点儿。每次就偷几年,别人也看不出。但是丢时间的那个人,一年会老的象过了好几年。”   
  我:“原来是这样……”   
  她:“你身边有没有这种人:几年不见,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儿也没老。如果有这种人,你要小心了。”   
  我努力想了一下,好像倒是有人这么说过我……         
  
  我:“其实如果是那些人也许平时注意保养或者化过妆了,要不就是天生的不容易老呢?”   
  她:“我还没说完;那种人通常不会跟谁深交,再过几年后,你问遍原来认识他的人,都不知道下落了。有没有过?”   
  我:“好像有,不过没太留意。一个人一生这种事情太多了。”   
  她:“那些偷取时间的人,就是这样存在的。因为很多人记不住了。”   
  我:“原来你是这么看这个问题。”   
  她:“我见过活的很久的人。”   
  我:“活的很久?偷时间那些人吗?什么时候?怎么见到的?在哪儿?”   
  她:“那时候我还没在医院。我和朋友在吃东西,一抬头就看见他了。第一眼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怎么不对劲了,只是觉得很奇怪。他也注意到我发现了。”   
  我:“男的女的?”   
  她:“男的。我最开始看他也就三十岁左右。但是细看发现其实他眼神和神态还有表情都已经很老很老了。我隐约觉得那是个很老的老头,可是外表怎么看都是一个年轻人的样子。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他是靠着偷时间活了很久的人。”   
  我:“你刚才说他发现你了?”   
  她:“他看到我注意他了,赶紧摸了一下脸,以为我看出什么来了。然后特别狡猾的笑了一下,而且那种表情是得意。”   
  我:“得意?是不是那种‘你看出来了又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   
  她:“就是那样。他长得不帅,很一般,没什么特别的,没人会注意他。我的朋友也看了一眼,没再多看,还问我怎么了,问我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我:“那,你觉得他活多久了?”   
  她皱着眉仔细的想:“我说不好,但是他感觉那种苍老不是一般的苍老,很恐怖的那种感觉,他最少也得有几百岁了。我看不出更详细的来。当时我很生气,我想去追上去问他到底偷了多少人的时间。我后来想了一下觉得追上去了他也不会承认,除非周围没人,但是周围没人的话我又不敢了。”   
  我:“只有你能看到那种偷取时间的人吗?”   
  她:“本来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后来发现还有一个人也知道。可是后来我转院了,她没转院。”   
  我:“原来和你一个病房?你还记得那个跟你一样能看到偷取时间的人叫什么吗?多大岁数?”   
  她:“和我差不多大,我忘了叫什么了,也不在一个病房。她能看到的比我多。”   
  我:“你是说她见过偷时间的人多?”   
  她:“不,她见到的和我不一样,她能看到偷时间的人从别人肩上抓了什么东西走。”   
  我:“抓走了时间?什么样的?”   
  她:“她也说不清,就是觉得那些人一下子把什么吸到手心里了,然后赶紧贴在自己胸口。”   
  我:“你看不到这些吗?”   
  她:“贴在胸口我倒是见过,但是没看到抓走了什么。我看到的就是双手那么空着拍一下。”   
  我:“你每天都能见到那些偷时间的人吗?”   
  她:“不一定,有时候一个月也见不到一个,有时候一天见到好几个。他们都在人多的地方偷。商业街,商场,公车。只偷年轻人的。”   
  我:“你被偷过吗?”   
  她:“没有,那些人看到我看他们就明白了,通常都会很快的走掉。个别的会狠狠的看我一眼,那是警告我妨碍了他们偷取时间。”   
  我:“这里,就是院里有偷取时间的人吗?”   
  她:“这里没有,原来的院里有一个,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她知道我看出来了,还单独警告过我,叫我别多管闲事,否则要我好看。所以后来我转院了。”   
  我:“你……希望出院吗?”   
  她愣了一会儿,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天走的时候,我把包里的一大把威化巧克力都给她了。她很郑重的谢过我,小心的装在兜里。答应我每天只吃两条。   
  我曾经告诉自己每周都去看她一次,并且带零食给她,但是没坚持几周就把这事儿忘了。关于她原来所在院里还有一个相同病例的情况,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年,查了一下,没对上号是谁。   
  每当我想起这位患者,除了那些离奇的偷取时间者,还有她认真吃东西的样子——我从未见过有人那么认真的吃东西。每一口,每一次都是那么认真仔细的态度。彷佛整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是自己和手中的那条巧克力,以及那在嘴里慢慢融化的味道。   
  也接触过她以后,我很忌讳有人双手同时拍我的双肩,是我疯了吗?   
  但我并不相信有时间偷取者。那么,也许我快疯了吧?
第四十七篇《果冻世界——前篇:物质的尽头》  
 
  我:“你好。”   
  其实这种打招呼已经是我的一种习惯了,之后的顺序是:习惯性的微笑一下→坐下→打开本子→掏出录音笔→按下→拿出笔→拧开笔帽→看着对方→观察对方→等待开始。   
  但是眼前的她,并没看我。   
  这位患者大约30岁上下,脸上那种小女孩的青涩还没有完全的褪去,但是已经具备了成熟女人的妩媚和性感——而且没化妆。必须承认,她很动人——不是漂亮,是动人。不敢说漂亮女人我见多了,但是也见过不少。她这种动人类型的,直接和她对视的话,男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能“电”的半死不活的。当然,至于是否表现出来,那就看个人素质了。例如说我吧,我就是表现出来的那种——双眼闪亮了一下。   
  眼前的她盘腿坐在椅子上,眼睛迷茫的看着前方。虽然她的前方就是我,但是我确定她没看我,而是那么空洞的看着前方。就是说:不管她面前换成啥,她都会是那么直勾勾的看着。   
  对于这种“冥想”状态的患者,我知道怎么办——等。没别的办法,只有等。   
  大约几十分钟后,我看到她慢慢的回过神来。   
  我:“你好。”   
  她:“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一会儿了。”   
  她:“哦,干嘛来了?”   
  我:“之前电话里不是说过了吗?”   
  她:“我忘了。”   
  我:“那现在说吧:我想了解你的世界——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她看着我反应了一会儿:“你不是医生?”   
  我:“不是。”   
  她:“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也打算做我的追随者了?”   
  我:“哎?这个问题我得想想。”   
  她:“好吧,我能理解,毕竟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过我说完,你很可能会成为我的追随者。”   
  我笑了:“好,试试看吧。”   
  她:“坐稳了,我会告诉你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究竟这一切都是什么,包括所有怪异的事情、不能解释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仔细听,你就会解开所有疑惑的。”   
  我:“@#¥%&☆!!!”这并不是我说的,而是我心里想的,因为她一下子点中了我的死穴。长久以来,我一直都质疑这一切,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却又发现不了什么不对劲。总有那么一些事情让我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却从未放弃那种质疑的态度。也就是说,扎到骨子里了。一旦这个死穴被点上,就算我快尿裤子了,也绝对不会动一步,我会一直听完,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判断为止。   
  但可以肯定我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好,你说吧。”   
  她:“你有宗教信仰吗?”   
  她这句话一下子把我从燃点打到冰点——没劲透了。她要是打算说某种邪教性质的教义或者胡编啥宗教思想,我决定立刻就走。   
  但我依旧不带任何表情:“没有。”   
  她:“嗯……那有点儿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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