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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草子

_2 渡辺 実 (日)
  辅尹这人<26>任木工允的职务,是藏人之一,因为举动很粗,殿上人和女官们给他起诨名曰“荒鳄”,且作歌云:
  “粗豪无双的先生,
  [那也是难怪的呵,]
  因为是尾张的乡下人的种子。”
  这是因辅尹乃是尾张的兼时的女儿所生的缘故。主上将这首歌用笛子吹奏,高远在旁助吹,且说道:
  “更高声的吹吧,辅尹不会知道是什么事的。”主上答道说:
  “这怎么行呢,虽说他不懂,辅尹也会听见的。”仍旧很是低声的吹着,随后到得中宫的那里,说道:
  “这里那人不在了,可以高声的吹了吧。”便那样的吹奏了。这是很有意思的事。
  二六可憎的事续<27>
  信札措辞不客气的人,更是可憎。像是看不起世间似的,随意乱写一起那种文字,实在可憎得没法比喻。可是对于没有什么重要的人,过于恭敬的写了去,也是不对的事情。那种不客气的信札,自己收到不必说了,就是在别人那里收到,也极是可憎的。其实[这不但是信札,]对谈的时候也是一样,听着那无礼的言辞,心想这是怎么说出来的,实在觉得心里不痛快。况且更是关于高贵的人说这样无礼的话,尤其荒唐,很可憎恶。说男主人的坏话,也是很坏的事情。自己对于所使用的人,说“在”以及“说话”都用敬语,也是可憎的。这样办还不如自己说“在下”<28>的好吧。即是没有客气,使用文雅的言辞,对话的人和旁边听着的人,也都高兴的笑了。但是觉得是这样,[便乱用文雅的语言,]使人家说是这是出于嘲弄的,那也是不好的。殿上人以及宰相<29>等人,对于他们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甚为不敬,可是并不这么说,却是反对的对于在女官房做事的人,也称作什么“君”,[她们因为向来没有听见过这么称呼,]听了便觉得高兴难得,对着称呼的人非常的称赞了。称呼殿上人和公卿,除了在主上御前,都称他们的官职名。在御前说话,即使互相谈说,而主上可以听见的时候,[不说名字,]自称“本人”,<30>这也是很可憎的。这时候不说“本人”这句话,有什么不方便呢?<31>
  没有什么特别可取的男子,用了假装的声音,作出怪样子来。滑不受墨的砚台。女官们的好奇,什么事情都想知道。本来就不讨人喜欢的人,作出讨厌的事情,这都是很可憎的。
  一个人坐在车上,观看祭礼什么景物的男子,这是什么样子的人呀![同伴的人即使]不是贵人也罢,少年的男子好奇喜欢看的也有,就何带着他乘车一起的看呢?从车帘里望过去,只有一个人的影子独自摆着架子,一心的看着的那副样子,[真是可憎啊!]
  天刚破晓,[从女人那边]回去的男子,将昨夜里所放着的扇子,怀中纸片,摸索寻找,因为天暗便到处摸索,用于按扑,口中说是“怪事”,及至摸到了以后,悉索悉索的放在怀里,又打开扇来,啪啦啪啦的扇,便告假出去,这却是可憎,还是寻常的批评,简直可以说是一点没有礼貌了。同上面所说的事情一样,在深夜里[从女人那里]出去的人,乌帽子的带子系得很坚固的,[是很可讨厌的事。]这没有那么系得紧固的必要吧,只需宽宽的戴在头上,也未必会有人责备。非常的懒散,毫不整齐的,穿着直衣和狩衣,也都歪斜着,不见得有人看了会得讥笑的。凡是破晓时候临别的情形,人们觉得最有情趣。大抵是男的总是迟迟不愿意起来,这是女的勉强催促,说:“天已经大亮了,给人看见了怪不好看的。”男的却是叹口气,觉得很是不满足的样子,似乎起来回去也是很勉强的样子。老是坐着连下裳也并不穿,还是靠着女人的方面,将终夜讲了没有说完的话,在女人耳边低声细说,这样的没有特别的事情,[其时衣裳都已穿好,]便系上了带子。以后将和合窗打开,又开了房门,两人一同出去,说尽闲等着一定是很不好过吧,这样说着话便轻轻的走去了,一面送着回去的后姿,这种惜别是很有情趣的。但是惜别也要看男子的行动而定。若是赶快就起来,匆匆忙忙的,将下裳的腰间带子紧紧的结了,直衣和外袍以及狩衣都卷着袖子,把自己的东西一切都塞在怀里,再把上边带子切实的系上,那就是很可憎的了。又凡走出去,不把门关上的人,也很可憎。
  二七使人惊喜的事
  使人惊喜的事是,小雀儿从小的时候养熟了的,婴儿在玩耍的时候走过那前面去,烧了好的气味的熏香,<32>一个人独自睡着,在中国来的铜镜<33>上边,看见有些阴暗了,身份很是上等的男子,在门前停住了车子,叫人前来问讯。洗了头发妆束起来,穿了熏香的衣服的时候。这时虽然并没有人看着,自己的心里也自觉得愉快。等着人来的晚上。听见雨脚以及风声,[便都以为那人来了,]都是吃一惊的。
  二八怀恋过去的事
  怀恋过去的事是:枯了的葵叶。<34>雏<35>祭的器具。在书本中见到夹着的,二蓝以及葡萄色的剪下的绸绢碎片。在很有意思的季节寄来的人的信札,下雨觉着无聊的时候,找出了来看。去年用过的蝙蝠扇。<36>月光明亮的晚上。这都是使人记忆起过去来,很可怀恋的事。
  二九愉快的事
  看了觉得愉快的事是,画的很好的仕女绘上画,有些说明的话,很多而且很有意思的写着。看祭礼的归途,有些车子上挤着许多男子,熟练的赶牛的人驾着车快走。洁白清楚的檀纸上,用很细的笔致,几乎是细得不能再写了,写着些诗词。河里的下水船的模样。牙齿上的黑浆<37>很好的染上了;双陆掷异同<38>的时候,多掷得同花。绢的精选的丝线,两股都打得很紧。请很能说话的阴阳师,到河边上,祓除诅咒。<39>夜里睡起所喝的凉水。在闲着无聊的时候,得有虽然不很亲密,却也不大疏远的客人,来讲些闲话,凡是近来事情的有意思的,可讨厌的,岂有此理的,这样那样,不问公私什么,都很清楚地说明白了,听了是很愉快的事。走到寺院去,请求祈愿,在寺里是法师,在社里是神官,<40>在预料以上的滔滔的给陈述出愿心来,[这是很愉快的事。]
  三○槟榔毛车<41>
  槟榔毛车以缓缓的行走为宜,走得太急了,看起来有点轻浮了。网代车<42>则宜于急走,走过人家的门口,连看的时间都没有就走过去了,只见随从的人跑着走,心想这车的主人是谁呢,也是很有意思的。若是慢慢的,很费时光的走着,那就很是不好。牛要额角小,那里的毛是白的,又它的腹下,脚尖,尾巴梢头也都是白的。马是栗色有斑纹的,又芦花毛的也是好的。此外是纯黑的,在四角那里以及肩头都是白色的马。淡红色的身子,马鬣和尾巴全是白的,这真是所谓木藏鬣<43>的吧。赶牛的人要个子大,头发带红色,脸也是红的,而且样子很是能干似的。杂色人和随身<44>则是瘦小一点的好。就是身分好的男子,在年轻的时候也是瘦的好,很是肥大的人看去像是想要睡觉似的人。小舍人<45>要个子小,头发丰满,披在后头,声音很可爱的,规规矩矩的说话,很是伶俐的样子。猫要背上全是黑的,此外则都是白色。
  三一说经师<46>
  说经师须是容貌端丽的才好。人家自然注视他的脸,用心的听,经文的可贵也就记得了。若是看着别处,则所听的事也会忽而忘记,所以容貌丑陋的僧人,觉得使听众得到不虔诚听经的罪。但这话且不说也罢。若是再年轻一点,便会写出那样要得罪的说来吧,但是现在[年纪大了,]亵渎佛法的罪是很可怕呀。
  又听说那个法师可尊敬,道心很深,便到那说经的地方,尽先的走去听,由我这样有罪业的人来说,似乎不必那样子做也行吧。有些从藏人退官的人,以前是全然引退,也不参与前驱,也更不到宫禁里来露面,现在似乎不是这样了。所谓藏人的五位<47>虽退了职还在禁中急忙奔走,[但是比起在职繁忙的情形来,]便觉得闲着没有事干了,心里感觉着有了闲暇,于是便到这种说经场,来听过一两回的说经,就想时常来听了。在夏天盛暑的时候,穿着颜色鲜明的的单衣,着了二蓝或是青灰色裤子,在那里踱着。在乌帽子上面插着“避忌”的牌子,今日虽然是忌日,但是出来赴功德的盛会,所以这样办显得没有问题吧。这样的赶忙来了,和说经的上人说话,后到的女车在院子里排列,<48>也注意的看,总之凡事都很留心。有好久不见的人到来与会,觉得很是珍重,走近前去,说话点头,讲什么好笑的事,打开扇子,掩着口笑了,玩弄装饰的数珠,当作玩物来戏耍,这边那边的四顾,批评排在院子里的车子好坏,又说什么地方,有某人举办的法华八讲,<49>或者写经供养,比较批评,这时说经已经开始,就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了。大概是因为平常听得多了,耳朵已经听惯了,所以并不觉得怎么新鲜了吧。
  有些人却不是这样做,在讲师已登高座过了一会之后,喝道数声,随即停车下来,都穿着比蝉翼还轻的直衣,裤子,生绢的单衣,也有穿着狩衣装束的,年纪很轻,身材潇洒的三四个人,此外侍从的人有同样的人数,着了相当的服装,一同走了进来。以前在那里听着的人便稍为移动一下,让出坐位来,在高座近旁柱子旁边,给他们坐了下来,到底是很讲规矩的贵人,便将数珠搓揉了,对于本尊俯伏礼拜,这在讲师大概是很有光荣的吧。想怎样传说出去,在世间有很好的声誉就努力很好的讲说起来,但是听的方面却没有大的影响,或者归依顶礼,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都站起来走了,一面望着多数的女车,自己讲着话,——这自己所讲是什么事呢,不免令人猜想。那些认得的人,觉得这样子是很有意思,那不知道的人也猜想说这是谁呀,这个那个的来想,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吧。
  “什么地方有说经了?这里是法华八讲。”有人讲起这种事情来时,人家问道:
  “某人在那里么?”这边答说:
  “他哪里会得不在呢?”好像是一定在那里似的,这未免太过了。这并不是说,说经场里连张望一下也是不行,听说有很卑贱的女人,还认真去听哩。但是当初去听的女人,没有那么徒步走去的。就是偶尔有徒步的,也都是穿那所谓“壶装束”,<50>一身装饰得很优雅的。那也是住寺院神社去礼拜罢了,说经的事也不大听见说起。在那时节曾经去过的人,如果现在还长命活着,看见近时说经的情状,那不知道要怎样的诽谤了吧。
  三二菩提寺
  在菩提寺里,有结缘<51>的法华八讲,我也参加了。人家带信来说:
  “早点回家里来吧,非常的觉得寂寞。”我就在莲花瓣<52>上写了一首歌回答道:
  “容易求得莲华的露,<53>
  放下了不想去沾益,
  却要回到浊世里去么?”
  真是觉得经文十分可尊,心想就是这样长留在寺里也罢。至于家里的人像等湘中老人<54>一样,等着我不回去,觉得焦急,就完全忘记了。
  三三小白河的八讲
  小白河殿是小一条大将的<55>宅邸。公卿们在那里举行结缘的法华八讲,很是盛大的法会,世间的人都聚集了前去听讲。说道:
  “去得晚了,恐怕连车子也没处放。”于是便同了朝露下来的时间前去,果然已是满了,没有空处了。在车辕上面,又驾上车子去,到了第三排还约略听得说经的声音。
  是六月十几的天气,酷热为以前所不曾有过,这时只有望着池中的荷花,才觉得有点凉意。除了左右大臣之外,几乎所有的公卿们都聚集在那里了。多穿着二蓝的直衣和裤子,浅蓝的里衣从下边映透出来。稍为年老一点的人穿青灰色的裤子,白的里裤,更显得凉快的样子。佐理宰相<56>等人也更显得年轻了,事也都到来,这不但是见得法会的尊严,也实在是很有意思的景象。
  厢间的帘子高高的卷上,在横柱的上边的地方,公卿们从内至外很长的排坐着,在那横柱以下是那些殿上人和年轻的公卿们,都是狩衣直衣装束,很是潇洒的,也不定坐,这边那边的走着,也是很有意思的。实方<57>兵卫佐与长明侍从都是小一条邸的家人,所以比起别人来,出入更是自在。此外还在童年的公卿,很是可爱。
  太阳稍为上来的时候,三位中将--就是说现在的关白道隆公,穿了香染<58>纱罗的里衣,二蓝的直衣和浓苏枋色的裤子,里面是笔挺的白色的单衫,颜色鲜明的穿着走了进来,比起别人都是轻凉的服装来,似乎觉得非常的热,却显得更是尊贵的样子。扇骨是漆涂的,与众人的虽有不同,用全红的扇面却和人家一样,由他拿着的模样却像是石竹花满开了,非常的美丽。
  其时讲师还没有升座,看端出食案来,在吃什么东西。义怀<59>中纳言的风采,似乎比平日更是佳胜,非常的清高。本来公卿们的名字在这种随笔里不应当来说,但是过了些时日,人家便要忘记了,这到底是谁呢,所以写上了。此外各人的服装颜色光彩都很华丽的当中,只有他里边穿着里衣,外边披了直衣,这样子,似乎很是特别。他一面看着女车的方面,一面说着什么话,看了这情形,不觉得很意思的人,恐怕不会有吧。
  后来到达的车子,[在高座近旁已经没有余地,]只能在池边停了下来。中纳言看见了,对实方君说道:
  “有谁能够传达消息的,叫一个人来吧。”这样说了,不知道是什么人,选出一个人来。叫他去传达什么话好呢,便和在近旁的人商议,叫去说的内容这边没有听见。那使者很摆着架子,走近女车边去,大家都一齐大声的笑了。使者走到车子边,似乎在传话的光景,但好久立着不动,大家都笑说笑说:
  “这是在作和歌吧。兵卫佐,准备好作返歌<61>吧。”连上了年纪的公卿们也想早点听到回信,都向着那边看,其他露立的听众也都一样的望着,觉得很有意思。其时大概是已得了回信了吧,使者向这边走了几步,只见车里边用了扇子招他回去,这是和歌中的文字有的是用错了,所以叫了回去。但是以前等了不少工夫,大概不会得有错吧。就说是有了错,我想也是不应该更正的。大家等使者走近前来,都来不及的问询道:
  “怎么啦,怎么啦?”使者也不答话,走到中纳言那里,摆了架子说话。三位中将从旁边说道:
  “快点说吧,太用心过了,便反要说错了。”使者说道:
  “这正是一样的事,[反正都是扫兴的是了。]”藤大纳言<61>特别比别人尽先的问道:
  “那是怎么说的?”三位中将答道:
  “这好像是将笔直的树木,故意的拗弯了的样子。”藤大纳言听说便笑了起来,大家也一齐笑了,笑声恐怕连女车里也听到了吧。中纳言问道:
  “在叫你回去之前,是怎么说的呢?还是这是第二回改正了的话呢?”使者道:
  “我站了很久,并没有什么回信,随后我说那么回去吧,刚要走来,就被叫转去了。”中纳言问道:
  “这是谁的车呢?你有点知道么?”正说这话的时候,讲师升了高座了,大家静坐下来,都望着高座的这一刻工夫,那女车就忽然消灭似的不见了。车子的下帘很新似乎是今天刚用的样子,衣服是浓紫的单袭,<62>二蓝的缕的单衣,苏枋色的罗的上衣,车后面露出染花模样的下裳,摊开了挂着,这是什么人呢?的确是,与其拙笨的做什么歌,倒不如女车似的不答,为比较的好得多哩。
  朝座讲经的讲师清范在高座上似乎发出光辉,讲的很好。但是因为今天的酷热,家里也有事情,非得今天里做了不可,原是打算略为听讲便即回去,却进在几童车子的里边,没有出去的法子。朝座的讲经既了,便想设法出去,和在前面的车子商量,大概是喜欢因此得以接近高座一点的缘故吧,赶快的将车拉开,让出路来,叫我的车子能够出去。大家看着都喧嚷着说闲话,连年纪稍大的公卿也一起在嘲笑,我并不理会,也不回答他们的话,只是在狭路中竭力的挤了出来。只听得中纳言笑着说道:
  “唉,退出也是好的。”<63>觉得他说的很妙,但也不理会,只是在盛暑中退了出来,随后差人去对他说道:
  “你自己恐怕也是在五千人的里面吧。”这样我就回了来了。
  自从八讲的第一天起,直到完了为止,有停着听讲一辆女车,没有看见一个人走近前去过,只是在那里呆着,好像是画中的车的样子,觉得很是难得,也实在优胜。人都问道:<64>
  “这是什么人呢?怎么样想要知道。”藤大纳言说道:
  “这有怎样难得呢!真好讨厌,这不是很不近人情么?”说的也很有意思。
  但是到了二十几日,中纳言却去做了和尚了,想起来真是不胜感慨。樱花的凋谢,还只是世俗常用的譬喻罢了。古人说“迨白露之未盼”,<65>叹息朝颜花的荣华不长,若和他相比,更觉得惋惜无可譬喻了。
  三四七月的早晨
  七月里的时候,天气非常的热,各处都打开了,终夜也都开着。有月亮的时睡醒了,眺望外边,很有意思。就是暗夜,也觉得有意思。下弦的在早晨看见的月光,更是不必说了。很有光泽的板廊的边沿近旁,铺着很新的一张席子,三尺的几帐站在里边一面,这是很不合理的。本来这是应当立在外边的,如今立在里边,大概是很关怀这里边的一方面吧。
  男人<66>似乎已经出去了。女的穿着淡紫色衣,里边是浓紫的,表面却是有点褪了色,不然便是浓紫色绫织的很有光泽的,还没有那么变得松软的衣服,连头都满盖了的睡着。穿了香染的单衣,浓红生绢的裤腰带很长的,在盖着的衣服底下拖着,大概还是以前解开的吧。旁边还有头发重叠散着,看那蜿蜒的样子,想见也是很长吧。
  这又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在早晨雾气很重的当中,穿着二蓝的裤子,若有若无的颜色的香染的狩衣,白的生绢的单衣,红色非常鲜艳的外衣,很为雾气所湿润了,不整齐的穿着,两鬓也稍微蓬松,押在乌帽子底下,也显得有点凌乱。在朝颜花上的露水还未零落之先,回到家里,赶紧给写后朝惜别<67>的信吧,归去的路上心里很着急,嘴里念着“麻地里的野草”,直往家里走去,看见这里的窗子已经打起,再揭起帘子来看,[却见女人那么样的睡着,]想见已有作别归去的男子,也是很有意思的事。[这男子匆匆的归去,]大约也觉得朝颜花上的露水有情吧。暂时看着,见枕边有一把朴树的骨,用紫色的纸贴着的扇子,展开着在那里。还有陆奥国纸裁成狭长的纸条,不知道是茜草还是红花染的,已经有点变了色,散乱在几帐旁边。
  似乎有人来了的样子,女人从盖着的衣服里看出来,男的已经笑嘻嘻的坐在横柱底下,虽然是用不着避忌的人,但也不是很亲密的关系,心想给他看了自己的睡相<68>去了,觉得懊恨。男人说道:
  “这很像是不胜留恋的一场早觉呀!”玩笑着说,把身子一半进到帘子里边来。女人答说:
  “便是觉得比露水还早就出去了的人,有点儿可恨呵!”这本来并不是很有意思,特别值得记录的事情,但是这样的互相酬答,也是不坏。男人用了自己拿着的扇,弯了腰去够那在女人枕边的扇子,女人的方面怕他会不会再走近来,心里觉得怦怦的跳,便赶紧将身子缩到盖着的衣服里去。男人拿了扇子看了,说道:
  “怎么这样的冷淡呀。”仿佛讽刺似的说着怨语,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渐有人的声音,太阳也将出来了吧。心想趁了朝雾没有散的时候,赶快的给写那惜别的信,现在这样的就要迟延了。旁人不免代为着急。从女人这边出去的那人,不知在什么时候所写,却已经寄信来了,信外附着带露的胡枝子,[可是使者因为见有客人在这里,]不曾送了上来。信上面熏着很浓厚的香,这是很有意思的。天亮了,人家看见了也不好意思,那男人就离开了这里走了,心里想自己刚才出来的女人那里,或者也是这样的情形吧,想起来也是很有趣的。
  
hope our country have a prosperous fu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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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发表于 2008-3-30 20:47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三五树木的花
  树木的花是梅花,不论是浓的淡的,红梅最好。樱花是花瓣大,叶色浓,树枝细,开着花[很有意思。]藤花是花房长垂,颜色美丽的开着为佳。水晶花的品格比较低,没有什么可取,但开的节很是好玩,而且听说有子规躲在树荫里,所以很有意思。在贺茂祭的归途,紫野附近一带的民家,杂木茂生的墙边,看见有一片雪白的开着,很是有趣。好像是青色里衣的上面,穿着白的单袭的样子,正像青朽叶<1>的衣裳,非常的有意思。从四月末来到五月初旬的时节,桔树的叶子浓青,花色纯白的开着,早晨刚下着雨,这个景致真是世间再也没有了。从花里边,果实像黄金的球似的显露出来,这样子并不下于为朝露所湿的樱花。而且菊花又说是与子规有关,这更不必更加称赞了。
  梨花是很扫兴的东西,近在眼前,平常也没有添在信外寄去的,所以人家看见有些没有一点抚媚的颜面,便拿这花相比,的确是从花的颜色来说,是没有趣味的。但是在唐土却将它当停了不得的好,做了好些诗文讲它的,那么这也必有道理吧。勉
  强的来注意看去,在那花瓣的尖端,有一点好玩的颜色,若有若无的存在。他们将杨贵妃对着玄宗皇帝的使者说她哭过的脸
  庞是“梨花一枝春带雨”,<2>似乎不是随便说的。那么这也是很好的花,是别的花木所不能比拟的吧。
  梧桐的花开着紫色的花,也是很有意思的,但是那叶子很大而宽,样子不很好看,但是这与其他别的树木是不能并论的。在唐土说是有特别有名的鸟,<3>要来停在这树上面,所以这也只是与众不同。况且又可以做琴,弹出各种的声音来,这只是像世间那样说有意思,实在是不够,还应该说是极好的。树木的样子虽然是难看,楝树的花却是很有意思的。像是枯槁了的花似的,开着很别致的花,而且一定开在端午节的前后,<4>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三六池
  池是胜间田的池,磐余的池,贽野的池,在我以前到初濑去朝拜的时候,见那池里满是水鸟,在那里吵闹着,是很有意思的事。
  无水的池,这很是奇怪,便问道:
  “为什么给取那样的名字的呢?”人们回答说道:
  “在五六月里,下着大雨的年头,这池里的水是没有的。在很是旱干的时候,到了春初,却有很多的水。”我就想这样回答道:
  “要是完全没有水,是干的话,那么就这样给取名字吧。现在是也有出水的时候,却是一概的叫它作无水了么?”
  猿泽的池,采女在那里投了池,<5>天皇昕说了,曾到过那里这是很了不得的事。人麻吕作歌说:“将猿泽的池里的玉藻,作我的妹子的睡乱的头发,真是可悲呀。”再加称赞,这也是多余的事了。
  御前的池,这是什么意思取这样的名字的呢?想起来很是有趣。镜的池[也有意思。]狭山的池,这觉得有意思,或者是因为联想起“三穰革”的歌<6>的缘故吧,恋沼的池。还有原之池,这是风俗歌里说的“别刈玉藻吧”,<7>因此觉得有意思的吧。益母的池,[也是有意思的。]
  三七节日
  节日是没有能够及五月节的了。这一天里,菖蒲和艾的香气,和在一块儿,是很有意思的。上自宫禁里边,下至微末不足道的民家,都是竞争着把自己的地方插得最多,便到处都葺着,真是很少有的,在别的节日里所没有的。
  这天的天气总是阴暗着,在中宫的殿里,从缝殿寮<8>进上用种种颜色的丝线编成的所谓香球,在正屋里御帐所在的左右柱子上悬挂着。去年九月九日重阳节日的菊花,用了粗糙的生绢裹了进上的,也挂在同一的柱子上,过了几个月,到现在乃由香球替代了,拿去弃舍掉。这香球挂在那里,当然到重阳的菊花的节日吧。但是香球也渐渐的,丝线被抽去,缚了什么东西了,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节日的供膳进上之后,年轻的女官们都插了菖蒲的梳子,竖着“避忌”<9>的牌子,种种的装饰,穿了唐衣和罩衣,将菖蒲的很长的根,和好玩的别的花枝,用浓色的丝线编成的辫束在一起,<10>虽然并不怎么新奇,值得特别提出来说,却也总是很有意思的。就说是樱花每年到春天总是开花,但因此觉得樱花也就是平凡的人,也未必会有吧。
  在街上走着的女孩子们,也都随了她们的身份装饰着,自己感觉得意,常常看着自己的袖子,并且和别人的相比,说不出的觉得偷快,这时却遇见顽皮的小厮们,把那所挂的东西抢走了,便哭了起来,这也是很好玩的。
  用紫色纸包了楝花,青色纸包了菖蒲的叶子,卷得很细的捆了,再用白纸当作菖蒲的白根似的,一同捆好了,是很有意思的。将非常长的菖蒲根,卷在书信里的人们,是很优雅的。为的要写回信,时常商量谈天的亲近的人,将回信互相传观,也是很有意思。给人家的闺女,或是贵人要通信的人,在这一日里似乎特别偷快,这是优雅而且有趣的。到了傍晚,子规又自己报名<11>似的叫了起来,这一切都是很有兴味的事情。
  三八树木
  树木是枫,<12>五叶松,柳,桔。
  扇骨木虽似乎没有什么品格,但在开花的那些树木都已凋谢的时候,一面变成纯是绿色了,它也不管季节,却有浓红的
  叶子,想不到的在青叶之中,长了出来,也是少有的。
  檀树,[这是可以做弓的材料,]现在更不必多说了。这虽然并不限定说某一种树,但是寄生木的这名字,却是很有风情。荣木,<13>这是在贺茂的临时祭礼,举行御神乐<14>的时候,[舞人拿着这树枝而舞,]很是有意思。世上有各种的树木,只有这树被说是“神的御前的东西”,这是特别有意义。
  樟树在树木丛生的地方,也总不混在别的树木里生长着。因为枝叶太是繁茂,觉得有点可厌的样子,但是分作“千枝”,常引例作为恋人<15>川来说,可是有谁知道了枝的数目,却这样的说起来的了,想来是很有趣味的。
  桧树,这也是生长在人迹罕到的地方的东西,“催马乐”的歌里有“三叶四叶的殿造好了”<16>的话,也觉得有意思。而且五月里,[露水下来,]它会学作雨声,<17>这也是很好玩的。
  枫树,虽然是树很小,可是长出来的芽带着红色,都向着同一方面伸张开的叶子,花并不像花的样子,却好像什么虫的干枯了似的,觉得很有意思。
  “明天是桧”树,<18>这在世上近地看不到,也不曾听说哪里还有。但是,到御岳去朝拜回来的人,有拿了来的。枝叶很是粗糙,似乎不好用手去碰它;但是这凭了什么,却给它取“明天是桧”的名字的呢?实在靠不住的预言呀。这预言是凭了谁呢,倒很想知道,想来很有意思。
  鼠黍离树,虽然不是特别值得说的树木,它的叶子很是细而且小,也是很有趣的。楝树,山梨树[也是很有意思。]椎木,在常绿的树中间虽然都是这样,但是椎木却是特别提出来,当作树叶不落的例子,也是有意思的事。
  白橿的树,在深山树木之中更是离得人远了,大约只是染三位或是二位的衣袍的时节,人们才看到它的叶子<19>吧。虽然
  并不是引起什么了不起或是好玩的事情来说,它的模样像是一面落着雪似的,容易叫人看错,想起素盏鸣尊降到出云国的故事,看着人麻吕所作的歌,<20>非常的觉得可以感动。凡是人的讲话,或是四季的时节里,有什么有情味的,和有意思的事,听了记住在心里,无论是草木虫鸟,也觉得一点都不能看轻的。
  交让木<21>的叶子丛生着,很有光泽的,非常青得好看,却想不到的,叶柄长的鲜红,很是庸俗,似乎不大相称,便觉得品格低了,但是也有意思。在平常的日月里,全看不见这东西,到了十二月晦日却行了时,给亡故的人们当盛载食物的器具,很引起人的哀感,但是在新年为的是延龄的关系,固齿的食物也用这作为器具,<22>这是为什么缘由呢?古歌里说:“交让木变成了红叶的时光,才会忘记了你。”[将绿叶不会变红,比喻恋爱的不变,]这是很有道理的。
  柏木,<23>很有意思。这个树里,因为有“守叶的树神”住着,所以也是可以敬畏。兵卫府的佐和尉,<24>也因此叫作“柏木”也是有意思的事。
  棕榈树,虽然树木缺乏风情,但是有唐土的趣味,不像是卑贱的家里所有的东西。
  三九鸟
  鸟里边的鹦鹉,虽然是外国的东西,可是很有情味的。[虽是鸟类,]却会学话人间的语言。还有子规,秧鸡,田鹬,画眉
  鸟,金翅雀,以及鹊类,[也很有意思。]
  山鸡因怀恋同伴而叫了,所以看镜,[见了自己的影子,目,为是同伴了,]用以自慰,实在很是有情的。至于[雌雄]隔着一个山谷,乃是很可怜了的。
  鹤虽是个子很大,可是它的鸣声,说是可以到达天上,很是大方。头是红色的雀类,斑鸠的雄鸟,巧妇鸟,[也都有意思。]
  鹭鸶的样子很不好看,眼神也是讨厌的,总之是不得人的好感,但是诗人说的在“万木的树林里不惯独宿”,所以在那里争夺配偶,想起来也是很有趣的。箱鸟<25>。
  水鸟中鸳鸯是很有情趣的。据说雌雄互相交替着,扫除羽毛上的霜,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都鸟<26>。古歌里说,河上的千鸟和同伴分散了,所以叫着,[觉得是可怜。]大雁的叫声远远的听着,很可感动的。野鸭也正如歌里所说的,拍着翅膀,把上面的霜扫除了似的,很有意思。
  莺是在诗歌中有很好的作品留下来,讲它的叫声,以及姿态,都是美丽上品的,但是有一层,它不来禁中啼叫,实在是不对的。人们虽说“确是这样的”,但是我想这未必如此吧,十年来在禁中伺候,却真的一点声音都不曾听见。在那殿旁本来有竹,也有红梅,这都是莺所喜欢来<27>的地方呀。到得后来退了出来,在微末的民家毫无足观的梅花树上,却听见它热闹的叫着哩。夜里不叫,似乎它很是晚起,[但这是它的生性如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到了夏秋的末尾,用了老苍的声音叫着,被那些卑贱的人改换名字叫作“吃虫的”了,实在非常觉得惋惜而且扫兴。假如这是常在近旁的鸟,像麻雀什么,也就并不觉得什么了。歌人说的“从过了年的明日起头”,在诗歌里那么歌咏着,也就为的是在春天才叫的缘故吧。所以如只在春天叫着,那就多么有意思呵。人也是如此,如果人家不大把他当人,世间渐渐没有声望,也还有谁来注意,加以诽谤的呢?像鹞鹰乌鸦那样平凡的鸟类,世上更没有仔细打听它们的人了。因为[莺和它们不是一样,]原是很好的东西,所以稍有缺点,便觉得不满意了。
  去看贺茂祭回来的行列,把车子停在云林院或是知足院前面的时候,子规在这时节似乎[因了节日的愉快的气氛所鼓动,]忍不住叫了起来,这时莺也从很高的树木中,发出和这声音学得很相像的叫声,<28>合唱了起来。这是说来很有趣味的事情。
  子规的叫声,更是说不出的好了。当初[还是很艰涩的,]可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得意似的歌唱起来了。<29>歌里说是宿在水晶花里,或是桔树花里,把身子隐藏了,实在是觉得有点可恨的也很有意思的事。在五月梅雨的短夜里,忽然的醒了,心想怎么的要比人家早一点听见子规的初次的啼声,那样的等待着。在深夜叫了起来,很是巧妙,并且抚媚,听着的时更是精神恍惚,不晓得怎么样好。但是一到六月,就一声不响了。在这种种方面,无论从哪一点来说它好,总都是多余的了。
  凡是夜里叫的东西,无论什么<30>都是好的。只有婴儿或者不在其内。
  四○高雅的东西
  高雅的东西是,淡紫色衤日衣,外面着了白袭的汗衫的人。<31>小鸭子。<32>刨冰放进甘葛,盛在新的金椀<33>里。水晶的数珠。藤花。梅花上落雪积满了。非常美丽的小儿在吃着覆盆子,[这些都是高雅的。]
  四一虫
  虫是,铃虫,<34>松虫,络纬,蟋蟀,胡蝶,裂壳虫,<35>蜉蝣,萤虫,[都是有意思的。]
  蓑衣虫<36>是很可怜的。因为是鬼所生的,<37>怕他和父亲相像,也会有着可怕的想头,所以母亲便给他穿上粗恶的衣服,说道:“现今秋风吹起来的时候,就回来的,你且等着吧。”说了就逃走了去了。儿子也不知道,等到八月里,听到秋风的声音,这才无依无靠的哭了起来:“给奶吃吧,给奶吃吧!”实在是很可怜的。<38>
  茅蜩[也是很好玩的。]叩头虫也是可怜的东西,这样虫的心里,也会得发起道心,<39>到处叩头行走着。又在意想不到的,暗的地方,听见它走着咯吱咯吱叩头的声音,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苍蝇那可以算是可憎的东西了。那样没有一点可爱极是可憎的东西,似乎不值得同别的一样来记载它,尤其是在什么东西上面都去爬,并且又用了湿的脚,到人的脸上爬着,[那更是可恶了。]有人拿它取名字<40>的,很是讨厌。
  夏虫<41>很是好玩,也很可爱。在灯火近旁,看着故事书的时候,在书本上往来跳跃,觉得很有意思。
  蚂蚁的样子看了有点可憎,但是身体非常的轻,在水上面能够行走,也是好玩的事。
  四二七月的时节
  在七月里的时节,刮着很大的风,又是很吵闹的下着大雨的一日里,因为天气大抵是很凉了,连用扇也就忘记了,这时候盖着多少含着汗香的薄的衣服,睡着午觉,也实在觉得是有趣的事。<42>
  四三不相配的东西
  不相配的东西是:头发不好的人穿着白缕的衣服,卷缩着的头发上戴着葵叶。<43>很拙的字写在红纸上面。
  卑贱的人家下了雪,又遇着月光照进里边去,是不相配,很可惋惜的。月亮很是明亮的晚上,遇着没有盖顶的大车,而这车又是用了黄牛<44>牵着的。年老的女人,肚子很高的,喘息着走路。又这样的女人有那年轻的丈夫,也是很难看的,况且对于他到别的女人那里去,还要感到妒忌。
  年老的男人昏昏贪睡的模样,又那么样的满面胡须的人,抓了椎树的子<45>尽吃。牙齿也没有的老太婆,吃着梅子,装出很酸的样子,[都是不相配的。]
  身份很低的女人,穿着鲜红的裤子。<46>但是在近时,这样的却是非常的多。
  卫门府的佐官的夜行,<47>[穿了那么样的装束,所以是不相配,但是]狩衣装束那也是显得没有品格。又穿了人家看了害怕的赤袍,大模大样的[在女官住房的左近]徘徊,给人家看见了,便觉得很可轻蔑。而且[因为执掌的关系]就是偶然开点玩笑,也总是审问的那样,问道:“没有形迹可疑的么?”六位的藏人,[兼任着“检非违使”的尉官的,]称为殿上的判官,有举世无比的权势,平民以及卑贱的人几乎认作别世界的人,不敢正眼相看的那么害怕着的人,却混在禁中的后殿一带的女官房间里,在那里睡着,这是很不相配的。挂在熏香的几帐的布裤,<48>一定是很沉重而且庸俗,虽然[灯光照着]是雪白的,推想起来[决是不相配。]袍子是[武官照例的]阙掖<49>的,像老鼠尾巴似的弯曲的挂着,这真是不相配的夜行人的姿态呵。在这职务的期间,还是谨慎一点,不要[去找女人]才好吧。五位的藏人<50>也是一样的。
  
  四四在后殿
  在后殿一带女官房里,女官许多人聚集在一起,将过往的人叫住了,随便谈话的时候,见有干干净净的男用人和小厮,搬运着漂亮的包裹或是袋子走过,里边包着衣服,露出裤子的腰带等,那是很有意思的。袋子装着弓箭,盾牌,枪和大刀,问道:
  “这是什么人的东西呢?”答道:
  “是某某爷的。”说着过去了,这是很好的。有些要装出架子,或是似乎怕羞的样子,说道:
  “不知道”,或简直是听不见似的,走了过去,那很是可惜了。
  在月夜里,空车<51>兀自走着。美丽的男子有着很是难看的妻子。胡须墨黑,样子很讨厌的年老的男人,在哄着刚会谈话的婴儿,[那都是不相配的事情。]
  四五主殿司的女官
  主殿司的女官,也还是很有意思的一种职位。在身份不高的女人中间,这是最可羡慕的了。其实,就是身份好的人,也还是想让她去干的。年轻的时候,姿容端丽,假如服装平时也能穿的很漂亮,那便更好了。到了年纪老了,知道禁中的许多先例,不至于临事张皇,那是很像个样子的。心想有这么样的一个女儿,在主殿司里做事,容貌很是可爱,衣服也应了时节给做了,穿着现今时式的唐衣,那么的走着。
  男人则做随<52>也是很好的。有很年轻的美丽的公卿们,没有随身跟着,实在是很寒伧的。弁官本来也是很像样的好官职,但是穿的衣服的下据很短,<53>又是没有随身,那是不大好的。
  四六睡起的脸
  在中宫职<54>机关所在西边的屏风外边,头弁<55>在那里立着,和什么人很长的说着话,我便从旁问道:
  “那是同谁说话呀?”头弁答说:
  “是弁内侍。”我说道:
  “那是什么话,讲的那么久呵?恐怕一会儿大弁<56>来了,内侍就立刻弃舍了你去了吧。”头弁大笑道:
  “这是谁呀,把这样的事都对你说了。我现在是就在说,即使大弁来了,也不要把我舍弃了吧。”
  头弁这人,平常也不过意标榜,装作漂亮的样子,或是有趣的风流行为,只是老老实实的,显得很平凡似的,一般人都是这样看法,但是我知道他的深心远虑的,我曾经对中宫说道:
  “这不是寻常一样的人。”中宫也以为是这样的。头弁时常说道:
  “古书里<57>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又说我们的交谊,是“远江的河边的柳树”<58>似的,[无论何种妨害都不会断绝的,]但是年轻的女官们却很是说他坏话,而且一点都不隐藏的,说难听的话诽谤他道:
  “那个人真是讨厌,看也不要看。他不同别人一样的,也不读经,也不唱曲,真是没有趣味。”可是头弁却对于这些女官讲也没有开口说话过,他曾这样的说道:
  “凡是女人,无论眼睛是直生的,眉毛盖在额角上,或是鼻子是横生的,只要是口角有点爱娇,颐下和脖颈的一线长得美好,声音也不讨人厌,那就有点好感。可是虽然这样说,有些容貌太可憎的,那就讨厌了。”他是这样的说了,现今更不必说是那些颐下尖细,毫没有什么爱娇的人,胡乱的把他当作敌人,在中宫面前说些坏话的人了。
  头弁有什么事要对中宫说的时候,一定最先是找我传达,若是退出在女官房里,便叫到殿里来说,或者自己到女官房里来,又如在家里时,便写信或是亲自走来,说道:
  “倘若一时不到宫里去,请派人去说,这是行成这么来请传达的。”那时我就推辞说:
  “这些事情,另外自有适当的人吧。”但是这么说了,并不就此罢休了。我有时忠告他道:
  “古人万事随所有的使用,并不一定拘泥,还是这样的好吧。”头弁答说:
  “这是我的本性如此呵。”又说明道:
  “本性是不容易改的。”我就说道:
  “那么过则不惮改,是说的是什么呢?”追问下去,头弁讪讪的笑说道:
  “你我是有交谊的,所以人家都这么的说。既然这样亲密的交际,还用得着什么客气呢?所以且让我来拜见尊容<59>吧。”我回答道:
  “我是很丑陋的,你以前说过,那就不会得看了中意,所以不敢给你看见。”头弁说道:
  “实在要看得不中意也说不定,那么还是不看吧。”这样说了,以后偶然看到的时候,也用手遮着脸,真是不曾看见,可见是真心说的,不是什么假话了。
  三月的下旬,冬天的直衣已经穿不住了,殿上宿直的人多已改穿罩袍罢了。一天的早晨,太阳方才出来,我同了式部女官睡在西厢房里,忽然里方的门拉开了,主上和中宫二人走了进来,赶快的起来,弄得非常张皇,很是可笑。我们披上唐衣,头发也来不及整理出来,那么被盖在里面<60>了,铺盖的东西还是乱堆着,那两位却进来了,来看待卫们出入的人。殿上人却丝毫不知道,都来到厢房边里说些什么。主上说道:
  “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说着就笑了,随后即回到里边去,又说道:
  “你们两人都来吧。”答道:
  “等洗好了脸就去。”没有立刻上去。那两位进里边去之后,样子还是那么的漂亮,正在同式部闲话着的时候,看见南边拉门的旁边,在几帐的两端突出的地方,帘子有些掀开,有什么黑的东西在那里,心想是藏人说孝<61>坐着吧,也不怎么介意,仍旧说着话。忽然有笑嘻嘻的一个面孔伸了进来,这哪里是说孝,仔细看时,却完全是别个人。大吃一惊,笑着闹着,赶紧把几帐的帘幕整理好,躲了起来,[却已经来不及,]因为那是头弁本人呀。本来不想让他看了脸去的,实在是有点悔恨。同我在一起的式部女官,因为朝着这方面,所以看不见她的脸。头弁这时出来说道:
  “这一回很明白的看见了。”我说道:
  “以为是说孝,所以不曾防备着。以前说是不看,为什么这样仔细的端详的呢?”头井回答说:
  “人家说,女人睡起的脸相是很好看的,因此曾往女官的屋子里去窥探过,又想或者这里也可以看到,因此来了。还是从主上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来了的,一点都没有知道吧。”自此以后,他就时常到女官房里,揭开帘子就走进来了。
  四七殿上的点名
  殿上的点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在主上的御前,侍臣们伺候着的时候,就那么的问姓名,是很好玩的。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待臣都出来的时候,在官房的东面提起耳朵来听着,听到认识的人报告,不知不觉的心里会得震动一下。又有些人在那里,却不大听见说起,这时听到了,又觉得是怎么样呢。报名的好与不好,或是难听,女官们一一加以批评,也是有意思的。
  点名似乎已经完了吧,正说着的时候,卫士们鸣弦<62>作声,听见鞋子声响,全出去了。随后是藏人的很响的鞋声,走到殿的东北角的栏杆旁边,向着御前长跪<63>了,背对着卫士们,问道:
  “某人到了么?”这样子很有意思。随后各自用了高低不一的声音,一一报名,有的人或者不到,由卫士首领说明不曾参加点名。藏人又问道:
  “这是什么事由呢?”等说明了事故理由,方才回去,[这是惯例如此。]可是藏人方弘<64>没有问明不到的理由,公卿们加以注意,却大生其气,呵叱卫士的怠慢,要治他的罪。[不但是殿上人,]连卫士们也很笑他。
  御厨房里的搁御膳食的架子上,[这个方弘]放上了鞋子,大家都在嚷说,[要找鞋子的主人]祓除污秽,主殿司和别的人们替他过意不去,说道:
  “这是谁的鞋子呢?我们不知道。”方弘却自己承认道:
  “呀,这是方弘的龌龊的东西。”自己来取了去。这就引起了一场的骚动。
  四八使用人的叫法
  年纪很轻,很有身份的男子,对身份很低的女人的名字,很是说惯了似的叫着,甚是可憎。虽然是知道,却是怎么样的,似乎只记得一半的样子,那么叫着,觉得有意思。走到宫禁里女官住所,或是夜里,这样的不确实的叫名字虽是不对;但禁中有主殿司,在别处也有武士或藏人驻在所,带了那里的人同去,叫他去叫就好了。自己叫的时候,声音立即被人家知道了。虽然不大好,但是叫下级的使女或是女童,却是不妨事的。
  四九年轻人与婴儿
  年轻人同婴儿是要肥胖的好。国守什么在高位的人,个子胖大的很好,太是干瘦了,想必是很要着急的性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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