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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人的故事

_6 (当代)
  当皮鲁斯得知罗马加强了城防,并调遣两个军团南下的消息时,心下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果自己在这里拖延时日的话,行踪不明的另外两个罗马军团很有可能向自己的南意同盟发动进攻,而那些南意同盟跟本无法单独对抗罗马军。一但失去南意的立足点,自己也就不可能继续留在意大利,于是皮鲁斯决定让部分军队退到坎佩尼亚扎营准备越冬,自己则返回他林敦坐镇。
  皮鲁斯回到他林敦后,罗马派来特者要求交换战俘。皮鲁斯决定用和平手段来解决罗马与他林敦的战争,自己则充当调停的角色。他派出亲信齐纳斯随罗马特者前往罗马议和。
  齐纳斯给罗马人带来的条件相当苛刻,首先罗马要保证今后不再侵犯所有的南意大利大希腊城邦,其次,归还已占领的萨姆尼特、卢卡尼亚、勃罗丁的土地,维持他们的独立。做为交换条件,皮鲁斯将放还所有罗马战俘。齐纳斯还随身带了不少礼物,准备送给一些有地位的元老院议员和他们的家属,他倒不是想用这些东西来收买谁,只不过是按照希腊人的习惯而送点见面礼,意思意思而已。不过,这样的希腊风俗在罗马根本行不通,不要说没有一个人一边说:您客气什么呀,咱可下不为例啊,一边收下礼物,就连客客气气地婉言谢绝的人都没有。他们个个像见到瘟疫一般。生怕烫到手似地将礼物丢回给齐纳斯,并严词坚拒。对罗马人来说,这样的见面礼就是贿赂,就是糖衣炮弹,绝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尽管罗马的元老院议员坚决不肯收下齐纳斯的任何礼物,可还是有相当的人想就此与皮鲁斯和解,因为大多数罗马人并没有要和希腊人开战的意思,当然,媾和条件上还是要讨价还价的,元老院里的气氛开始和缓。正在这时,一个鬓须全白、双目失明的老者被人搀扶着慢慢地走进了元老院,看见他的人都停止了商议,大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老人悲愤的声音开始在会场里回响:
  “从前,我一直为自己双目失明而痛苦;可是今天,我却为我还能听得见声音而难过!”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推动罗马修建了第一条大道--阿庇安大道--的阿庇乌斯,年迈的阿庇乌斯加上双目失明,早已退出了政界,被人称为瞎子阿庇乌斯。今天,当他听说元老院准备和皮鲁斯议和,当时就大怒而起,让他的儿子扶着来到了元老院。阿庇乌斯根本不是在做演讲,而是在训斥晚辈的轻率,使他在自己的晚年竟然听见了那种亡国之音。他最后的结束语成为罗马人的和谈底线:“媾和?!我们决不能与入侵我们的家园、坐在我们门口的敌人媾和。让皮鲁斯撤出意大利,然后我们再谈议和的问题。”
  罗马人拒绝了皮鲁斯的议和条件,再次派出特使,携带重金,希望能将罗马战俘从皮鲁斯的手中赎回。那些战俘大多数是出身于罗马上层阶层的骑兵,被皮鲁斯的战象所惊吓而落马被俘。皮鲁斯满脸不乐意,把钱丢回给罗马的特使,冷冷地说:“本王又不是到意大利来做生意的,有什么不对付回头在战场上见高低。”不过,为了让罗马的战俘能参加年底的祭祀农神的活动,皮鲁斯还是放回了六百名俘虏,讲好如果到时罗马还不能接受和约,就得再将这六百个俘虏送回他林敦。过了祭祀农神节,罗马元老院依旧不肯接受皮鲁斯的议和案,而那六百个罗马士兵也无一缺少地返回了他林敦。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之中,时间进入了公元前279年的春天。双方都经过了准备,要大战一场了。
  这次的战场是在阿普利亚的阿斯库路姆 (Asculum),那是一个狭小的山脚开阔地带,两侧是森林。对罗马人来说是无可挑剔的好地方了,因为山地的起伏和森林的障碍,使得皮鲁斯军的骑兵和大象的优势难以施展。罗马出动了全兵力四个军团,由两个执政官统领,加上同盟国的军队和所有骑兵,人数约四万。四个军团并排列阵,军团之间是来自拉丁姆、坎佩尼亚等地的同盟军,骑兵则在左右两端。皮鲁斯也投入了全部的入侵军,加上在意大利招到的志愿军,总数也是四万余人。一万六千的马其顿庸兵在右,南意大利志愿军在中,萨姆尼特军在左,骑兵和大象分守两端。
  皮鲁斯一看战场便知道自己的骑兵和大象无法发挥真正的威力,于是下令重装步兵一开始便投入战斗。罗马军也以自己的步兵相迎。起伏的地势,散在的树木,使皮鲁斯军步兵的长枪难以施展威力,罗马人再次占了短剑的便宜,激烈的战斗从日出杀到日落,未能分出胜负。第二天,皮鲁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希腊军且战且退,将罗马军慢慢地引出山角,进入了开阔地带。皮鲁斯立既祭出老战术,投入骑兵和大像对罗马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罗马军虽然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有利地形,依旧顽强抵抗。恰好,罗马同盟国派出的援兵这时赶到了战场,他们没有马上加入混战,而是蔫不声地绕到皮鲁斯阵后方,直扑皮鲁斯的营寨。那皮鲁斯正亲自带领骑兵和罗马军杀得来劲时,得到了后方的告急消息,知道那里有自军的辎重给养,不得已只好抽出一步份最优秀的骑兵驰援。这些勇猛的骑兵果然不负大王的期待,很快就赶回大寨,将敌军击退。但是皮鲁斯的营寨早已陷入了罗马军点燃的熊熊大火之中了。
  主战场上,皮鲁斯的大象再次帮了大忙,罗马的骑兵被驱散,步兵虽然士气不减,与希腊军杀得难解难分,必竟战局的大势已去,伤亡明显增加,在日落前开始撤退。皮鲁斯没有追击,也返回了宿营地。这一仗,罗马军损失不小,除阵亡六千外,还有一名执政官战死。皮鲁斯军方面虽然赢得了第二仗的胜利,可是损失却相当严重,甚至可以说比罗马人所遭受的损失还要大。虽然三千五百人的阵亡人数比罗马军的要少,但阵亡者大多数是马其顿的精锐庸兵,这是无法在短期内得到补充的。更为严重的是不少优秀的部将战死,连大王自己也挂了彩,还损失了不少辎重。尽管如此,皮鲁斯却没能歼灭罗马军的主力,眼看着他们退出了战场。皮鲁斯望着烧失的营寨和辎重,心里当然十分不爽。他的部下们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严重损失,依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当一位不知深浅的部将向皮鲁斯贺喜时,皮鲁斯长叹一声说,再打赢一仗,咱可就片甲不留了!后来人们就将这种得不偿失的胜利称为“皮鲁斯的胜利”。
第十三节 大国的崛起
  皮鲁斯对在意大利的战况有些厌倦,虽然两战两胜却损失惨重而又打不开局面,这些因素都促使皮鲁斯想尽快终止与罗马人的战争,皮鲁斯再次派齐纳斯前往罗马议和,条件已是相当的宽松了,只要求罗马今后保证南意大利希腊人的自由,并象征性地给卢卡尼亚一些赔偿就好。正在此时,一位使者从西西里岛的叙拉古来见大王,使得皮鲁斯的大王梦又有了新的转变,叙拉古的使者是来向皮鲁斯求援的。原来,西西里岛的许多城邦也都是希腊人所建,他们长年热衷于地中海的航海贸易,虽然近年来国政并不算安稳,可小日子也还过得去。在现在非洲的突尼斯一带还有一个海上贸易大国迦太基发展得很快。本来希腊占有东地中海的贸易,而迦太基称霸西地中海,西西里岛正好位于地中海当中,东西霸主早晚都会在这里发生冲突。实际上,虽然希腊人很早就在岛上建设了不少城邦,迦太基也一直在西西里岛的西角有自己的贸易中转基地。随着迦太基势力的不断扩大,地中海的两强在岛上已经有过多次冲突。这时,西西里岛希腊城邦的大国叙拉古的内政颇为不稳,迦太基便趁机来赚点便宜了。
  叙拉古人向皮鲁斯求援的同时,迦太基的使者则来到了罗马,与罗马订下了和平友好条约。无非是表示坚决支持罗马人对皮鲁斯的反侵略的正义战争,与罗马永远站在一起之类的东西。总之是想给罗马人打气,使罗马人不要与皮鲁斯议和,而抗战到底。这样皮鲁斯就没法出兵西西里岛。
  对于罗马人来说,他们已经将意大利看成是一个整体,又有瞎子阿庇乌斯所定下的底线。更何况虽然两战两败,却仍未伤到元气,反而消耗了不少皮鲁斯的有生力量,心中对皮鲁斯军的两下子也大体有了数,上次都没有议和,这次皮鲁斯主动降低议和条件就充分说明了坚持不下去的不是罗马而是皮鲁斯,那罗马当然更不会答应皮鲁斯的议和条件了。所以罗马元老院相当干脆地拒绝了齐纳斯的和议。迦太基对罗马人的态度相当满意,大概不会想到一个世纪后正是这个罗马会将自己斩尽杀绝。
  皮鲁斯接受罗马人拒绝议和的消息,更觉得无趣,于是决定不和罗马打了,先移师西西里岛,征服了迦太基之后,再回师意大利。公元前278年,皮鲁斯留下部分守备军,带领三万步兵两万五千骑兵离开了意大利,前往西西里岛援助那里的希腊同胞。皮鲁斯在西西里岛奋战了三年,起初势如破竹,很快收复了几乎全部西西里岛领土,但却无法攻克迦太基人在岛西端建设的要塞。迦太基人除了闭门坚守以外到也拿皮鲁斯没有太大办法。西西里岛的希腊同胞很快就厌倦了皮鲁斯的无休止的争战,他们只要自己眼下的生活不受干涉就好了,对皮鲁斯的跨过地中海消灭迦太基的野心毫无兴趣。皮鲁斯为援救自己的同胞而浴血奋战,他的同胞却不给他应有的支持,相反还对他冷嘲热讽,暗中脱他的后腿,不给皮鲁斯雇佣原来约定的数量的军队。无非说他不是东西,利用别人的金钱和生命来实现自己的野心。这些希腊人,完全忘记了当自己受到迦太基进攻时是皮鲁斯解救了他们,也完全不在意每次作战皮鲁斯都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他们失去了大移民时代的豪情壮志,失去了波斯战争时仅有的一点点团结精神,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极端自私,善于内斗,却无法一致对外。危机不在眼前,便豪言壮语;一但强敌兵临城下,便胆战心惊四处求援,却从不想自己保卫自己的国土。面对这些人皮鲁斯颇感力不从心,悲叹自己为他们空费了三年宝贵的时光和牺牲了一半士兵。
  这三年里,罗马人却没有浪费一分一秒,他们不断地平定各处散发的反罗马抗争,扎扎实实地扩大、巩固罗马同盟。同时对加入了皮鲁斯阵营的萨姆尼特、卢卡尼亚和勃罗丁各族展开了毫不留情的扫荡。公元前278年,皮鲁斯前脚离开意大利,罗马便派兵击败了卢卡尼亚和勃罗丁的抵抗势力,一些城邦加入了罗马同盟。第二年,罗马控制了萨姆尼特全域,从密林中深山里搜寻最后顽抗的人,焚毁他们的村落,将抵抗者贩卖为奴隶,萨姆尼特终于失去了自己的独立,各部落分别加入了罗马同盟。紧接着,罗马就挥兵南下,同时还攻克了南意大利的希腊城邦Croton和Locri。公元前276年,罗马军已在南意大利展开,所有希腊城邦的重镇都陷入了罗马军的围攻或威胁之中。面对被各个击破的局面,一盘散沙的希腊人再次向在西西里岛征战的皮鲁斯求救。
  对西西里岛的内讧不止的希腊人早已失去信心的皮鲁斯,一接到来自意大利城邦的求援信便立即打点行装,带领全军返回了意大利。意大利的局势与三年前大不一样,在罗马的无情扫荡下吃够了苦头的萨姆尼特,卢卡尼亚和勃罗丁人都不愿意再与皮鲁斯通力合作,而南意大利希腊同胞的散漫内斗性格则丝毫没有改变,皮鲁斯像以往一样无法从自己的同胞那里得到足够的军资支援和人员补充。皮鲁斯孤军奋战,很快就将Croton和Locri的少量罗马守军驱散,收复两城,缓解了南意大利的危机。
  公元前275年夏,根据密探的情报,皮鲁斯得知罗马军的两个军团住守在贝内温图(Beneventum),而另两个军团则住守稍南一点的在北卢卡尼亚。皮鲁斯大喜,因为自己的兵力所剩不多,无法和罗马全军作战,而罗马军现在兵分两路正是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皮鲁斯当机立断,率全军急速北上,希望在罗马军发现自己的动机之前,将住贝内温图的罗马军一举歼灭,然后回师南下对付另外两个军团。为了使自己的胜利更加彻底,皮鲁斯决定夜袭,全军掩旗息鼓,希望在天亮前摸到贝内温图,打罗马军一个措手不及。那时的夜战可不像现在那么方便,别说没有卫星定向,连指南针都没有,又要保守行动秘密,不能打着火把找路,所以当年亚历山大大王远征时就多次否决了部下的夜袭建议。果然,皮鲁斯军在黑暗和密林中迷失了方向,等他们来到贝内温图时,天已大亮,完全失去了夜袭的意义。
  大清早一起床,发现皮鲁斯军已经到了军营前,罗马军大为惊慌了一下子,但很快发现敌人的数量和自己相差不多,先头部队与后面的主力相距甚远,而且面带疲倦之色,顿时军心安定了下来。执政官见有机可乘,不等皮鲁斯军布阵,下令罗马军对先头部队发动了猛烈进攻,同时派出快马飞报南方的另外两个军团,准备两下夹击,致皮鲁斯军于死地。在一万七千步兵和一千两百骑兵的猛攻下,人数不多的皮鲁斯先头部队转眼就被消灭,罗马军马不停蹄,立刻对在平原上刚刚布好阵势的皮鲁斯军主力发起了进攻。皮鲁斯军步兵两万骑兵三千,阵容齐整,不为罗马军的进攻所动。皮鲁斯见敌军接近,先将战象放出。可这次罗马军对大象已经不再陌生了,他们一见大象出来,便将密集阵形变成开放阵形,让大象从士兵之间通过。当大象进入阵内,罗马士兵一齐鼓噪起来,离得近的便用投枪刺,或点起草把用烟来熏。这大象本来是种胆子不大的动物,见四下烟熏火燎,鼓号振天,还不时有投枪扎过来,哪里还听使唤?一齐调头往回跑。这一跑就停不住,不但冲乱了皮鲁斯的阵容,更是一发跑了个无影无踪。罗马军趁势掩杀,皮鲁斯军大败,立脚不住,一退再退,连大本营都丢掉了。此时南方的两个军团得到消息,正在强行军向贝内温图奔来。皮鲁斯面临被围歼的局面,只得下令退却。罗马军再追杀一程,直杀得皮鲁斯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逃回他林敦清点人数时,只剩下八千余人。
  没有罗马军在眼前威胁的他林敦人,对皮鲁斯白眼相看,既不给他应有的军资补充,也不按照原来说好的人数为他雇佣新兵马。恨不得让皮鲁斯立即滚蛋,就差没说与罗马人的战争都是皮鲁斯挑起的,好象只要他一走这天下便可以安定团结了似的。他们忘记了是自己一再请来皮鲁斯解救危机,忘记了皮鲁斯的胜利是自己安全自由的保证,皮鲁斯的失败是罗马人卷土重来的先兆,他们更忘了自己大言不惭地要砸烂罗马,为皮鲁斯雇三十七万人马的豪言壮语。希腊人的无情健忘的嘴脸再次暴露无遗。皮鲁斯对依靠这样的人实现自己建立西方大帝国的野心完全失去了信心,长叹时运不济,留下少量军队守卫他林敦后,公元前275年秋,他带领其余人马返回了伊庇鲁斯,去寻求新的冒险。三年后,在征服斯巴达的一次巷战中,皮鲁斯阵亡。
  罗马军击败名将皮鲁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地中海世界,大家都看到了过去的强国希腊的惰落与衰退,同时一个新的强国罗马正在崛起,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出现在地中海世界的舞台上。两年后的公元前273年,已经有了数千年文明史的、与迦太基齐名的大国埃及派出了特使访问新兴国家罗马。虽然双方不过泛泛地确认了一下友好关系,就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但这无疑是像征着罗马从拉丁姆的一个谁都不知道的蛮族部落,一跃成为国际瞩目的新势力的一件大事。
  罗马人更是意气风发,他们拥向南意大利的各个角落。公元前273年,罗马征服了卢卡尼亚,并在那里建设了拉丁殖民城。对于勃罗丁人,罗马虽然给他们保留了一些自治权,却剥夺了他们一半的领土;公元前272年,得知皮鲁斯再也不可能回来帮助自己后,图利等一些南意城邦加入了罗马同盟,Croton和Locri也再次被罗马占领。同年罗马攻克他林敦;公元前270年,罗马攻克意大利最南端的大城邦利吉姆,幸存的三百名坎佩尼亚籍庸兵俘虏被押往罗马处死;他林敦没有像其他城邦那样得到自治权,因为罗马人颇为重视这个天然良港,准备将他林敦建成直辖海军基地。不久阿庇安大道就修到了他林敦,后来又延长到意大利东南的布林地西(Brindisi)而终。这条大道被后人称为“道路之母”。公元前267年,罗马控制了东南意大利的全境,各城邦部落相继加入了罗马同盟。这时,除了北方的波河流域仍在高卢人的控制之下以外,整个意大利半岛都落入了罗马人的手中。同年,罗马第一次发行了自己的货币,在此以前,罗马人都是使用南意大利的希腊城邦的货币。这意味着罗马开始有了不可忽视的对外联系。
  从公元前753年罗马建城,到统一意大利,罗马人花费了五百年的漫长岁月。此时,富饶的西西里岛与意大利隔海相望,垂手可得。像当年皮鲁斯大王站在岛上遥望迦太基一样,不出十年,罗马人也将要在岛上眺望迦太基了。
《罗马人的故事》第一卷 全文完
第二卷 争霸地中海
引子
  公元前265年。
  地中海。
  形状象长筒皮靴的意大利半岛从欧洲大陆一脚伸出,将地中海踹成了东西两半。东面是当时的文明中心希腊世界,小亚细亚和巴勒斯坦叙利亚,西面是没有完全开发的西班牙和蛮族高卢;地中海的南岸是富饶和历史悠久的埃及,贸易大国和西地中海霸主迦太基。
  这一年对罗马人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经过多年的南征北战,罗马人终于统一了波河流域以南的意大利半岛,长期的征战基本上尘埃落定,人心在激动过后开始有些失落感。虽然在波河流域与高卢人战事还没有结束,但那只不过是些小摩擦一类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刺激人们热血沸腾的也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描述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平凡。但在这表面的平凡的底下,一个历史的惊涛骇浪正在酝酿之中。
  这一年,有一队使者从西西里岛上的麦散那风尘仆仆地来到了罗马。他们是在受到了迦太基的威胁后来向罗马求援的。
  迦太基,位于现在的突尼斯附近,是泰尔城(Tyre,位于现黎巴嫩的苏尔附近)的腓尼基人所建城殖民城。传说泰尔的国王被其弟弟谋杀篡位,王后黛朵则在梦中得到神的启示,知道了丈夫已被其弟弟谋杀了。妇道人家没有什么力量可以象哈姆雷特那样去复仇,于是生性喜欢探险的黛朵便带领一群亲信随从出海,从东向西浪迹地中海。
  当黛朵一行来到现在突尼斯附近时,黛朵被这里富饶的土地所吸引,同时也发现这里还没有文明的对手,于是决定在这里建城。他们与当地的土著人商量,说他们只想要一片能用一张牛皮围得起来得小地方居住。善良的非洲土著人认为没有什么不好,就同意了。他们那里知道泰尔城是当时小亚细亚的文明中心,其手工业水平之高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只见这些精明的腓尼基人沿着牛皮的边缘一圈一圈地裁剪下一条长长的细牛皮线,围走了一大片海边的土地。在那里,腓尼基人建设了迦太基城的前身。
  传说归传说,迦太基城为腓尼基人所建却是不假。腓尼基人原来分布于富饶的两河流域,在亚叙利亚和埃及两大帝国的威胁下,渐渐被迫移居到地中海西海岸沿岸,也就是现在的黎巴嫩的沿岸地区。那是一片贫瘠的土地,面向地中海背靠黎巴嫩群山,腓尼基人只有向地中海发展,从事海上贸易和海盗。与希腊人的海外殖民运动一样,腓尼基人也将他们的殖民城撒遍地中海沿岸各地。在公元前九世纪左右,腓尼基人建设了迦太基城。经过多年的建设与征战,他们终于将迦太基发展成了海上贸易大国和海军强国,以西西里岛为界限,与希腊平分地中海东西,垄断了西地中海的所有海上贸易,控制了所有重要的海上航道。
  面对麦散那的求援使者,罗马人绝对没有人想到他们会给罗马带来一个多世纪的腥风血雨和流传千古的威名。
地图:地中海世界
第一章 走向大海
第一节 战神之子
  西西里岛位于地中海的中心,在意大利半岛皮靴尖顶。地中海以此为中心,东面是东地中海,西面是西地中海。
  公元前六世纪时,西地中海的希腊人和腓尼基人争先恐后地向外移民,形成了海外殖民浪潮。经过几个世纪的较量,希腊人终于将腓尼基人的势力逐出了东地中海。腓尼基人则在西地中海一枝独秀,其中以迦太基的势力最为强大,他们的势力遍布地中海南岸和西班牙沿岸。当亚历山大大王远征的时候,位于现在中东地区的腓尼基人为了逃避战火,纷纷携带家产和资金逃往迦太基。当时的迦太基因此充满了活力,新移民的大量涌入使许多当地的黑人原住民不得不向内陆迁移,不少人沦为迦太基人的奴隶。随着东西两大势力的不断发展,他们之间的冲突也日益加重,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位于两大势力交界的西西里岛了。
  公元前三世纪时,东西两大势力已经各自在西西里岛上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希腊人以叙拉古为代表,占据了东西西里岛;而迦太基人则在以利利俾为基地,在从希米拉到赫拉克里亚一线以西建立了稳固的势力。一山容不下二虎,两者在西西里岛上或明或暗,时冷时热地较量着。双方都明白,他们迟早会面对最后的决战。
  双方在热战时都使用雇佣兵作战,一旦战事告一段落,又会遣散这些佣兵。叙拉古为了与迦太基作战,曾经从意大利各地招募了一些骁勇善战的雇佣兵,这些佣兵不但能攻善守,而且自视颇高,还给自己的军团起了个惊天动地的名字--玛美提,就是“战神玛尔斯之子”的意思。公元前289年,叙拉古象以往那样解散了这些佣兵,让这些战神之子解甲归田。可是这些雇佣兵就是靠战争吃饭的,没了战争也就等于失业,而且许多佣兵是因为在本地犯了罪才投入这个卖命的行业的,所以也回乡归田不得。于是有一些不愿意老老实实下岗的雇佣兵就组织起来,四下打劫为生。公元前288年战神之子玛美提攻克了西西里岛东北角的麦散那,并以此为根据地,从叙拉古的势力范围里渐渐夺去了西西里岛东北部的控制权。
  叙拉古面对迦太基和玛美提的两面困扰陷入了苦战。公元前278年,叙拉古向正在罗马征战的皮鲁斯大王求援。皮鲁斯大王用了三年的时间收复了西西里岛的大部分,但苦于没有海军而无法与西地中海的海上霸主迦太基在海上争锋,所以始终无法拿下迦太基在西西里岛西端所建立的要塞利利俾。当然,迦太基也暂时无力在陆地上与皮鲁斯争锋。皮鲁斯离开西西里后,迦太基的势力又开始向东蚕食,麦散那的玛美提依旧不断从北向南扩大自己的领土。实力还不足以与迦太基正面对抗的叙拉古决定先平定内乱,于是开始集中力量围剿玛美提。经过数次苦战,公元前265年,叙拉古的希耶罗统兵在麦散那南面的龙岗奴斯河大破玛美提,收复了大片失土,迫使这些战神之子退守麦散那一城。希耶罗也因此被拥戴为叙拉古王。希耶罗乘胜进击,兵临城下,将麦散那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准备一举解决境内的叛乱。
  玛美提军团见大事已去,破城势在难免,而且深知破城之后自己所面临的下场,也知道这时求神不如求人,于是紧急向叙拉古的夙敌迦太基求援。迦太基的海军舰队早就在麦散那西北的伊奥利亚群岛待命,监视着长年的夙敌叙拉古的进军情况,他们当然不希望叙拉古平定西西里东部,然后没有后顾之忧地与自己开战。所以接到玛美提的请求后,迦太基大喜过望,希望以此在西西里岛的东北角建立第二基地,从而形成犄角之势,从东西两面压迫叙拉古。于是迦太基的舰队立即起锚南下驶入麦散那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军队投入了麦散那。没有制海权的叙拉古眼睁睁地看着迦太基军从海上登陆,受尽鱼翁之利,把希耶罗气得七荤八素。可是自己的实力还实在无法与之抗衡,只好愤愤地撤兵解围,退回了叙拉古。希耶罗前脚退兵,迦太基随后就将希耶罗毫不容易才从玛美提军团手中夺回的丁达里斯也占领了。
  玛美提人看着叙拉古退了兵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自己是前门送走了狼却从后门引进了虎,把自己从危险中解放出来的迦太基根本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不断地扩展势力,一副这次来了就不走啦的架势。虽然迦太基人帮助自己赶走了叙拉古是值得感谢的,可是一向逍遥惯了的玛美提军团却十分不愿意失去自制权。明言要求迦太基离开吧,一是人家不一定肯走,二是自己的主力已经在龙岗奴斯河被叙拉古歼灭,说起话来没有说服力,一旦对方翻脸,自己也没有本钱去强制对方,反而有可能会被赶出麦散那。犹豫再三后,玛美提人决定再找一支解放军,把自己从自己的解放者迦太基的手里再解放一次。离麦散那最近的大国非罗马莫属,而且罗马对待盟国的宽容态度也是远近闻名的,有些盟国甚至得到了完全的罗马市民权,他们的成员可以投票选举罗马的官职也可以参加竞选。不管是否得到了完全的市民权,罗马的盟国都享受着高度的地方自治,罗马几乎不去过问盟国的内部事务。于是玛美提人派出了使者前往罗马,一面向罗马求援,一面向罗马表示愿意加入罗马同盟。
地图:第一次布匿战争
第二节 罗马出兵
  罗马元老院面对麦散那使者的请求却相当为难,他们凭着长年的经验认为此事相当复杂,匆忙派兵海外,凶多吉少。与元老院的慎重气氛相反,市民的反响异常热烈,主战派占上风。到底出兵与否,双方争持不下。
  也可以说有渊远流长合作关系。双方可是签定过三个联合公报(条约)的呀。第一个签定于公元前508,第二个在公元前348年。迦太基在这两个条约里也是承认了在拉丁姆地区的事务是咱罗马人的内政,不会插手干涉。而那第三个条约,更是加入了相互支援的条款,规定如果一方受到攻击时另一方在接到请求时应提供相应的支援。条文明确地规定,罗马需提供陆军而迦太基则提供海军和步兵的海上运送,费用则由被援助的一方承担。可见罗马与迦太基是战略伙伴关系,这麦散那的请求答应不得。
  主战派则说,别逗了,那三个联合公报可是不平等条约。人家迦太基一开始就禁止罗马在非洲和撒丁岛进行任何贸易活动,这可是贸易垄断。等迦太基人在西班牙站稳了脚,他们立刻就在第三个条约里加入禁止罗马在南西班牙活动的条款。今天我们还能够在西西里岛来去自由,不就是因为迦太基还没有完全控制西西里岛么?如果罗马不去援助麦散那,等到迦太基南北夹击将叙拉古给灭了,罗马就会被禁止登陆西西里岛了,就象他们禁止罗马人到非洲、撒丁和西班牙活动一样。
  慎重派说,唉,我们也知道那个条约是不大平等,咱罗马当时不是还没有能力去搞什么进出口贸易嘛,非洲西班牙什么的远着呐,让你去你也找不到北啊。可是如果罗马答应了麦散那的请求,这万一跟迦太基打起来,咱的实力和迦太基一比可忒单薄了,特别是海军。人家迦太基平时没事都有好几百艘战舰,那都是三列五列的大型舰。西边这片大海,就是人家的后院池塘,就连把波斯帝国打得落花流水的希腊也不敢过来招惹他们。罗马别说三列五列的战舰一艘没有,就连舢板级的军舰也没有。没有海军想打赢迦太基可没那么容易呀:相当年皮鲁斯大王多么会打仗,势如破竹地占领了大半个西西里岛,却硬是攻不下迦太基的利利俾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没有海军吗?这还不算,咱可是连运输船都没有的,怎么把军队送过海峡?
  主战派辩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不就是运输船吗,坎佩尼亚和南意大利的城邦有的是商船,还象以往那样去借一些不就行了。那麦散那处在西西里岛的东北角,与意大利最南端的大城邦利吉姆(Rhegium)隔海相望,海峡最窄处仅仅有3公里,说话间就是个来回,把军队送过海峡有何难哉!再说了,罗马又不是去和迦太基宣战,只是去保护盟友嘛,麦散那虽然有迦太基的军队,可还不是迦太基的地盘,那是人家麦散那请我们罗马人去的,关迦太基人什么事?大家商量商量,尊重一下麦散那人的选择权,这仗未必就真的打得起来,要海军何用?可是如果我们不去帮助麦散那,那么以后还会有人依靠罗马吗?而且,唇亡齿寒,麦散那一旦失手,罗马便会失去任何缓冲地区。麦散那海峡最窄处不过3公里,对罗马人来说或许是个问题,对迦太基来说,也就是一小河沟而已,随时都可以跨越。到那时再想动手补救就为时已晚了。
  还有一些有私心的旧贵族派阀也反对出兵。随着罗马疆土的拓展、经商的骑士阶层的壮大和平民参政权的扩大,这些祖上出身农民的贵族们的影响力越来越小。每一次战争都会涌现一批战功卓著的平民阶层和骑士阶层的执政官,按罗马法律,他们在卸任后都会自动成为罗马元老院议员,这些都是那些旧贵族们所不想见到的。他们的理由是,意大利地大物博,有的是空地等待开垦,大家明明可以安居乐业,为什么非要到海外去流血呢?
  在当时的罗马市民中,善于经商的坎佩尼亚人开始多过原来的罗马农民,他们在与海外的贸易往来中致富,给迦太基人独霸西西里对这些人来说将是无法弥补的损失,所以他们是出兵支持派。南意大利的大希腊城邦加入罗马同盟的时日尚浅,可他们与西西里岛的贸易关系却是渊源流长,他们在期待和观望,期待罗马出兵保护自己在西西里岛的贸易权益,同时也抱有脚踩两只船的态度,如果西西里归于迦太基控制之下时也好有个退路。
  面对复杂的形势,元老院举棋不定。可是罗马平民的热忱却日益高涨。这时的罗马平民在经过长期的抗争和努力已经有了相当多的政治权力,公元前285年前后,罗马的平民会议已经有了完整的立法权。这一权力原来是由元老院提案,平民会议投票批准而得以实现的。而现在,平民会议不但有权批准法案,也有权提案。自从二十年前拥有了这项权力以来,平民会议还从来没有动用过它。现在,面对元老院的犹豫,罗马市民们准备行使自己的合法权力了。在保民官的召集下,罗马平民会议讨论了当前的局势,提出并通过了接受玛美提的加盟申请,罗马元老院也接受了既成事实。当年的执政官阿匹乌斯·克劳狄被派往麦散那与有关方面交涉,当然罗马元老院没有忘记战争的可能性,所以同时让他带领两个军团前往,说是增强执政官的发言权。
  平民会议没有想象到这是战争的开始,但是,罗马已经迈出了通往战争的第一步。
第三节 渡海
  执政官阿匹乌斯是当年威名鼎鼎的瞎子阿匹乌斯的侄子,其武勇的性格果断的判断力与当年的老阿匹乌斯不相上下。虽然平民会议赋予他的任务不是与迦太基开战,而是与玛美提和迦太基商量玛美提的加盟事宜,但是阿匹乌斯认为要想从迦太基手里拿回玛美提,和和气气的商量那是没门的。没有战争的准备便没有和谈的希望,而战争则是兵贵神速,阿匹乌斯当机立断,命自己的将官盖乌斯·克劳狄先带领先头小部队,乘船沿意大利半岛西岸南下,自己则随主力沿罗马大道前往利吉姆。
  当盖乌斯驱使几艘借来的运输船抵达利吉姆外海时不禁大惊失色,因为他发现迦太基的大舰队已经停泊在西西里海峡上了,那真是旌旗林立,盔明甲亮。高大的五列战船上配有巨大的强弓硬弩投石器,用大舰巨炮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相比之下盖乌斯的几条小船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装备上都是太可怜了,盖乌斯怎敢冒险渡海?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先驶入利吉姆港。
  到了傍晚,盖乌斯带着几个贴身的卫兵,在暮色的掩护下,乘坐一条小舢板渡过了西西里海峡。在麦散那港口,他设法与玛美提人取得了联系,向他们传达了罗马接受麦散那为罗马同盟国的决定,并保证麦散那的自由自治权。玛美提人当然万分感激,表示一切唯罗马的马首是瞻。
  在确认了玛美提的态度后,盖乌斯认为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麦散那了,于是他返回利吉姆,命罗马军渡海。不幸因为不了解海流走向和气候的变化,在渡海时遭遇风浪的袭击,罗马军的船只被冲散,一部分被吹回利吉姆,其余的撞入迦太基的舰队中被俘。迦太基的海军提督汉诺似乎不是个有战略远见的军人,他或许没有看出罗马人对迦太基威胁,或者根本不把可怜的罗马船只放在眼里。于是,好生款待遭遇海难的罗马将士,然后连人带船一并送还利吉姆。汉诺对盖乌斯表示,希望罗马人遵守两国之间的三个联合公报,停止任何敌视迦太基的行为。盖乌斯将人船收下,脸一翻,断然拒绝了迦太基海军提督汉诺的请求,表示麦散那已经和罗马结为同盟,帮助盟友是罗马义不容辞的光荣职责和义务。汉诺闻言大怒,扬言道只要有我在此,罗马人就别想在地中海里洗手!
  吃一堑长一智,盖乌斯这次已经知道海水的流向和风向,再次趁夜色的掩护,巧妙地避开了迦太基的舰队,成功地抵达了麦散那。在麦散那码头,盖乌斯召集玛美提人聚会,并让他们去请在麦散那城内要塞驻扎的汉诺参加。汉诺不知是诈前来赴会,一进会场就被罗马军拿下。盖乌斯对汉诺说,麦散那已是罗马的盟友,他们要求得到罗马的保护,请迦太基尊重玛美提人的选择,老老实实的撤出麦散那,以免双方伤了和气。汉诺一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二是自己没有接到可以与罗马人开战的命令,因为罗马还算是迦太基的友好国家,不请示迦太基元老院,此等国际大事实在难以独断,所以同意撤出麦散那。
  当这个消息传到迦太基,元老院大为震惊。因为历经数百年的苦心经营,眼看就要达到独霸西西里的目的,怎知却被罗马人横插一杠,得尽了鱼翁之利,这口起如何咽得下去?于是给汉诺一个背叛国家利益罪,立地处斩了。为了挽回局势,迦太基元老院立即派自己最可靠的将军韩弩前往西西里岛。汉诺和韩弩两人同名,都叫Hanno,为了避免混乱,有意将之译成不同的名字,这也是中文的好处。
  韩弩带兵火速赶往西西里,在利利俾登陆。韩弩是个优秀的军人,他知道整个西西里岛对迦太基的价值,在利利俾登陆后,他马不停蹄的沿海岸线北上,迅速抵达并控制了索罗斯,然后沿西西里岛的南北大道南下直达阿格里根坦,并在那里的要塞配置了守备军。如此一来,韩弩不但控制了纵贯西西里岛的南北大道的两个进出口,而且阿格里根坦还是西西里东西要道的起点和西西里南岸的沿岸道路的中点,从这里经西西里岛的中心恩那可直达西西里东岸的卡塔那(Catana),据此便进退自如,于是全西西里岛尽在韩弩的掌控之下了。在阿格里根坦,韩弩遇见了希耶罗派来的使者。
  对于希耶罗来说,罗马人进驻麦散那是干涉了他的统一大业的。而迦太基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两强一旦交火,自己的领土便是战场。既然无力独自与任何一方抗衡,不如投靠强者,以换取自己的领土完整。希耶罗左看右看都是觉得迦太基的实力强大一些,于是派出使者,希望与迦太基结盟,想等到统一大业实现,实力得到加强后,再设法与迦太基抗衡。对于韩弩来讲,当面最紧要的是将罗马人赶出西西里,以免他们获得鱼翁之利。而罗马以其陆军闻名天下,自己独力与两个罗马军团作战,的确胜负难料,不如联合希耶罗先对付罗马强敌,回头再慢慢料理希耶罗。于是往日的夙敌握手言欢,商定希耶罗由南向北,韩弩由西向东,在陆地上包围麦散那,同时,韩弩的舰队在海上封锁围困麦散那,并防止罗马军团渡海。
  正当韩弩忙于在西西里西部布防时,阿匹乌斯带领的两个罗马军团已经抵达了利吉姆,他从意大利的沿海城邦那里征得了渡海所需的船只,根据盖乌斯提供的情报,等到风调水顺,乘着夜色的掩护,全军一举渡过了西西里海峡。迦太基的舰队发现罗马军的渡海动向时已经无法完全阻止他们了。迦太基的舰队试图追击,双方只有短促的接战,损失微小,有一艘迦太基战舰过于勇猛,直追入麦散那港内,反而被罗马军俘获。韩弩到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因为他已经在陆海两面布置妥当,只要将麦散那封锁个水泻不通,两个军团很快就会断粮。到时便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到达麦散那后,阿匹乌斯立刻派出使者前往迦太基和希耶罗的军营,向他们表示和平的意愿,而自己屯兵麦散那只是应罗马盟国的请求而已,重申保护盟友是罗马人义不容辞的光荣职责。同时向双方都表示不会干涉他们在西西里的任何事务,尊重并维护他们在西西里的任何权益,等等等等,反正是好话都说了。最后请迦太基和希耶罗双方退兵,大家免伤和气。希耶罗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表示,玛美提人是叛军,对他们的征剿是正义所在,理所当然。迦太基也不接受罗马人的提案,心想要撤军至少都是大家一齐撤,哪有要我们单方面撤的道理啊。
  阿匹乌斯不是那种喜欢谈判的人,当他得知第一次的交涉不成功,立即就发兵向希耶罗发起了猛攻,于是第一次布匿战争便拉开了序幕。希耶罗的骑兵顽强抵抗,击溃了罗马的骑兵。但是当罗马的重装步兵阵出现时,战局发生逆转。这是希耶罗军第一次见识罗马的军团兵,四排方阵轮番进攻,绵绵不断,哪象希腊式的方阵那样,每进攻一次都需要相当一段间隙重整队形。希耶罗军伤亡人数转眼间就直线上升,终于抵敌不住,惨败溃退,撤回营寨闭门不出了。
  希耶罗打点人数,损失过半,看来已是无力再战。希耶罗开始怀疑迦太基的诚意,本来说好迦太基的舰队应该阻止罗马大军登陆西西里的,罗马大军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单独发起进攻呢?莫非这是迦太基与罗马人连手设下的圈套?希耶罗越想心里越发不安,当晚半夜就悄悄地撤离营寨,退回叙拉古去了。
  第二天一早,阿匹乌斯发现希耶罗的军营已空空如野,也不追击,立即回师扑向迦太基军。虽然罗马军在与希耶罗的战斗中也有相当的损失,但依然与迦太基军展开了互不相让的激战,双方都遭受了相当的损失。这时韩弩得知希耶罗军已经撤退的消息,认为自己无法独自攻克麦散那,于是下令迦太基军撤退。罗马军两战之后无力追击,听任迦太基军扬长而去。
  麦散那的危机解除,罗马人终于在西西里岛上站稳了脚跟。阿匹乌斯然后南下,侵入叙拉古的领地,四下骚扰劫掠,希望以此来压服希耶罗投降。希耶罗则据守叙拉古的高墙之内不出,罗马军拿他没办法。
  转眼间就到了公元前263年处冬天,在当时的条件下,冬季作战是相当困难的,所以冬季是自然休战期,因此也是罗马大选的时候。阿匹乌斯回到麦散那,在那里他留下了一些守备军后,返回了罗马。
第四节 降伏希耶罗
  虽然阿匹乌斯英勇奋战,使罗马在西西里岛上有了立足之地,但罗马元老院对他还是相当的不满,因为他们认为阿匹乌斯没有尽最大努力避免战争,而是轻启战端,并且迫使罗马不得不两面作战,同时对付迦太基和希耶罗。为此,元老院没有批准让阿匹乌斯举行凯旋式。阿匹乌斯从此就从罗马政坛上销声匿迹了。
  一年一度的选举就要开始,罗马市内充满了热烈的气氛。在罗马,除负责人口调查的监察官是任期五年以外,所有的主要官职,国务官、执政官、营造官等等的任期只有一年,在本书的第一卷里我们已经说明了这些官职的职责。有意竞选这些官职的人都要向元老院提出申请,在得到元老院的认可后,便正式成为候补人,各自开始竞选活动。作为参选人的象征,他们都身穿白色的长袍,使他们在冬季的阳光下格外的醒目。他们在家中与拥护他们的市民和被护民们商谈竞选方针和策略,又要去街头广场进行演讲宣传自己的纲领,不时还会对适当的阶层作出一些甜蜜的保证,以争取更多的选票。有时他们也会对竞选对手发动人身攻击,以打击对手的支持率。
  这景象看上去除了没有电视电台等新闻媒体的介入之外,与今天民主国家的选举并没有两样。不过这些都是的的确确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罗马的事。这样的活动在当时的地中海世界里并不稀奇:希腊人是这样进行选举的,迦太基也是这样进行选举的,虽然具体的运作方式上各有差异。每每读到这些历史,自己总是感慨万分,要说人类在这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可真是进步不大。如今虽然有了火车飞机,有了电视电话互联网,甚至有了长短不等的义务教育,可是我们的选战手法基本上还是没有变化的。有些思维甚至还不如古人,比如有人竟会坚定不移地认为,中国的生活水平还不高,所以无法实行民主选举,只要先把生活水平提高了,民主的时代就会自然到来。要知道当年的罗马人的生活水平经济基础不要说远远比不上当今的中国,就连中国的盛唐时代都不如,可是中国并没有自然地产生民主。其中的原因很是值得深思的。
  言归正传,到了选举的日子,有投票权的市民们,不论是出身罗马,还是其他意大利城市,都纷纷来到位于台伯河畔的玛尔斯广场参加投票。这一年荣获当选的执政官是罗马的名门贵族发利略家族的阿尼乌斯和出身撒姆尼特平民的奥塔西略。撒姆尼特人曾经与罗马进行了长达53年的血战,双方都为此付出了难以估算的人力物力的损失,只不过十几年前罗马才彻底降伏了撒姆尼特人。短短的十几年后,昔日的敌人现在一介战败民族的平民奥塔西略,他不但可以堂堂煌煌地参加竞选,而且得到了罗马市民们的认可,成为罗马共和国的最高领导人。罗马人的宽容之心实在是令后世的我们羞愧,记得不久前,有人竟然提议台湾与大陆统一后,可以让台湾领导人担任国家副主席一职。这都让人怎么说才好呢。
  还是回到两千年多前的罗马吧。当所有的选举结束,罗马人开始了每年都要进行的征兵活动,罗马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也由执政官担任,每个执政官可以带领两个联合军团,合称一个执政官军。每个联合军团由两个军团组成,其中一个由罗马市组建,另外一个由罗马的同盟国提供。如战争需要更多的兵力,国务官和曾经担任过执政官或国务官的人也都可以每人带领一个执政官军。罗马人的军团组建方式十分别致,也十分系统化,几乎排除了所有可能的人为干扰。
  每年要组建多少个军团是要看第二年的战局而定的。公元前264年冬,罗马决定组建四个联合军团以应付西西里的战争。为组建四个军团,罗马市民集会首先要选出24名军事将官,其中十名须是27岁以上并有十年以上从军经验的人方可参加竞选,剩下的十四人条件稍微宽松,只要有五年以上的军队经验23岁以上的人就行。选出的24名将官先按的票多寡为序,前四名加入第一军,其次三名加入第二军团,再次四名第三军团,然后三名归第四军团。所剩十名将官以年龄为顺,最年长的两位编入第一军团,其次三位编入第二军团,再次两位进入第三军团,最后三人去第四军团。至此24名将官的安置完毕,每个军团六名将官,后来,将官的人数增加到了十人,选举方式和配置方式基本上相同。
  到了指定征兵这一天,罗马市三十五个区的适龄男子都纷纷来到卡匹托尔山上的广场集合。这些人属于罗马的有产阶级,年龄在17岁到45岁之间。山上的广场并不大,因此比较拥挤。但训练有素的罗马人对征兵的方式早已习以为常,不少人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所以整个征兵过程从来都是进行得有条不紊。来到广场的市民们熟练地按自己所在的行政区分别集结成三十五群,等候征兵的开始。
  二十四名将官已经按所属的军团分成四组,开始了行政区的抽签。被抽到的区,会在自己区内的市民里面挑出四名年龄体力都相似的人,他们从自己所在的队列里走出,站到队伍的最前列。第一军团的将官们将他们编入自己的军团里。第二个被抽中的区也依法选出四人,他们被编入第二军团。然后是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第二轮抽签时,从第二军团开始,最后轮到第一军团。第三轮时从第三军团开始,第二军团结束;然后是第四军团先挑选,第三军团最后。然后又从头开始这一程序,使每个军团的机会都相等。就这样,抽签,选人,编入,如此重复,直到所有军团都达到定员为止。这些是罗马军队的中坚--步兵的编制,每个军团的步兵人数依战况需要有所增减,在4200人至4700人之间。罗马的骑兵只从最富有的第一等级的人里征用,骑兵的人数是每个军团300人。所以四个罗马军团总人数为一万八千到两万人。
  当军团的组建完成后,没有被选上的人便可以回家待命了。有时遇到战况的需要,需增加兵力时,便先从这些待命现役男子起征用。如果还不够,才会征用预备役,他们是46岁到60岁的有产市民。不到万不得已时,无产者是不会被征兵的。
  广场上开始了阅兵式。新组建的四个军团排列整齐地从24名将官面前走过。将官们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每个士兵。当阅兵式结束时,他们便从中挑出他们认为最称职的士兵作为全军的代表。这个士兵走到全军之前,伸出自己的右手,庄严地按照将官的指示宣誓道:我起誓,我将服从指挥,尽忠职守!他的话音刚落,全军士兵一起喝道:我也起誓!
  罗马法律规定,执政官在罗马市内是不可以指挥军队的,而任何军队也不得在罗马市内携带武装,所以仪式过后,执政官向全军宣布,明年开春三月十五日,全军在城外广场集结,不得迟误。于是大家各自散去回去准备过年了。执政官接着派出使者,向罗马的各个同盟国通报罗马的征兵情况,并要求他们也征集总数大约相同的兵力。
  公元前263年春,新集结的四个联合军团渡过了西西里海峡,加上去年罗马留下的西西里守备军,罗马兵力达五万之众。两位执政官决定先制服希耶罗,于是命全军南下,越过龙岗奴斯河侵入叙拉古的领土。在挨特那山麓,罗马大军以锐不可当之势打破了叙拉古的两座边境城市。一夜之间,罗马军的威名传遍了挨特那山区,附近城邦闻风而降,其中还有东西西里岛重镇卡塔那,叙拉古失去所有的防护,顿时门户大开。在海上准备支援叙拉古各沿海城邦据城死守的迦太基舰队,见势无可救,竟弃叙拉古而不顾,扬长而去了。
  叙拉古。希耶罗陷入了恐慌。他开始怀疑迦太基是否能够战得胜罗马,因为他再次见识了罗马军团的勇猛。不过罗马没有海军,他们会不会被迦太基切断了给养而功败垂成呢?可迦太基舰队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罗马军平安渡海了吗?好象还是罗马的胜算多一点。希耶罗终于下定了决心,派出使者与罗马主动媾和,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战胜罗马的,既然如此,越早媾和则越能得到比较好的条件。
  执政官发利略立刻就批准了希耶罗的媾和请求,并与希耶罗签定了为期15年的同盟协定。这个和约规定希耶罗无条件释放所有战俘,并向罗马交100塔兰托的赔偿金。作为交换条件,希耶罗保留了他的王位。而罗马则成功地回避了两面作战的困境。
  虽然执政官发利略并没有在战场上有辉煌的战果,但因他果断迅速地制服了希耶罗,并与他签定了盟约,使罗马避免了两面同时作战的困境,所以罗马元老院特地为他举行了凯旋式。
第五节 阿格里根坦
  执政官发利略的确让罗马元老院安心了一阵子,因为罗马人的战争目的已经达成,麦散那顺利地成为罗马同盟的一员。加上麦散那的最大威胁叙拉古的归顺,更使麦散那有了一道屏障,所以应该是罗马结束战争的时候了。元老院甚至将罗马军主力撤回了意大利,只留下两个军团驻守麦散那越冬。不过,罗马元老院还是决定第二年继续向西西里增兵。理由是,根据情报和传言,好象入冬以来迦太基在北意大利的高卢和利格里亚地区积极地招募佣兵,这些佣兵有可能会被投入西西里岛。虽然多疑的元老院无法最终确定迦太基招集佣兵的真正目的,但是有备无患,即使不打仗,也要作好战争的准备。
  对于迦太基人来说,尽管罗马人将大部分军队撤出了西西里,但是,罗马军队本来就是每年一换,重新招集的,所以很难从罗马撤军一事得出罗马人理所当然对西西里没有野心的结论。迦太基的将军们有些不安,因为迦太基人自己不像罗马人那样以为国家服兵役为荣,他们只热中于常年驾驶着贸易船进行海外贸易活动,追求丰厚的利润。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无暇顾及辛苦的兵役。所以从建国初始,迦太基人就将这一重要的职责寄托在佣兵制度上了,颇有点好汉不当兵的劲头。好在迦太基人在贸易上甚至在农业上都有傲人的成就,国力之强,远非罗马所能望其项背,钱是大大的有,不愁雇不到人,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过,常常令迦太基的将军们头痛的并不是金钱,而是每当遇到情况再去招募佣兵时,总是有点临时抱佛脚,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次也是一样,自己突然失去了希耶罗的支持,一夜之间就在西西里孤立无援了。匆忙之间既要招募足够的人数,又要对他们实施一些训练,时间是不多的,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急躁的原因。
  就好象要证实迦太基人的担忧似的,罗马元老院在冬季再次征集了四个联合军团,约四万人,准备应付迦太基人可能会募集到的佣兵大军。
  公元前262年三月,在初春的冷风中,当年应征的罗马士兵们各自携带武器装备,从四面八方向罗马城外的预定集合地点开始集中。两位新当选的执政官也披挂整齐,与自己的将官们一同前往战神玛尔斯的神殿去作出征前的祈祷。在神殿内,执政官们举行了出征祭典,然后走向战神玛尔斯的神像,用力摇晃了玛尔斯的金盾和长矛,象征着得到了战神的庇护、勇气和力量,还有战神的出征许可。于是他们快马赶往大军的集结地。罗马的财务官已经将罗马军旗送往那里,执政官与全军将士一道,举行了屠宰牺牲,血祭军旗的出征仪式。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罗马大军开始南下,目标西西里。
  当罗马大军四万余人出动的消息传到西西里的时候,迦太基将军翰尼巴感到自己的担忧终于被证实,幕僚们也顿时紧张了起来。情况万分严峻,因为迦太基在各地征集的佣兵还没有到达西西里。与罗马每年换一次军队最高指挥官(执政官)不同,迦太基的将军是任命的,他们只专念军事问题,不大过问国政,也无所谓任期,只要表现出色,便可以长期任职。单从这个角度上讲,迦太基应该比罗马更容易产生优秀的军官,他们的军官往往也更有经验,翰尼巴也不例外。
  翰尼巴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困境,手下的兵力不及罗马军的半数,难以与罗马军团正面较量。在权衡利弊后,翰尼巴决定放弃与罗马军在东西西里岛争锋,下令全军退守西西里重镇阿格里根坦。
  阿格里根坦,早年希腊人所建的殖民城,人口约五万。虽然阿格里根坦人与叙拉古同是希腊同胞,可是他们与迦太基的关系反到更加密切一点。主要是因为其地理位置处于西西里南岸,与迦太基隔海相望,所以很早就有大量的迦太基商人与阿格里根坦人来往,他们的商客和宗教也早就在阿格里根坦落户生根了。扼守着西西里岛的交通要道的阿格里根坦城离海岸线约四公里,建在一个高地上,城北有高山作屏障,城东城南则建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城东城西各有一条大河护卫,两条河在城南相交之后流入地中海。在这险恶的地势之上,阿格里根坦还有高大的城墙作掩护,充足的粮草作后盾,更加上靠近海岸,随时都可以得到援军的支援,真是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
  六月,城外的庄稼已经成熟,金黄色的小麦在蓝天碧海之间随风摇起波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但在这宁静之中,较量的双方都已经处于高度的紧张。当罗马军出现在原野之上时,他们没有立即对阿格里根坦城发起围攻,而是分成无数的小队,在四周开始抢夺阿格里根坦人的丰收成果了。粮食对于攻守双方都是太重要了,特别是对于将要据城死守的迦太基军来说更是如此。迦太基将军翰尼巴曾试图偷袭罗马军营寨,却被据营死守的罗马军击退。于是他改变方略,也派出小股部队与罗马人竟相抢收。双方的士兵在发现对方的士兵少于己方时便会毫不留情地发起进攻,就这样,双方在紧张的抢收和冲突中度过了收获季节,也都为此付出许多士兵的性命。
  当抢收过后,罗马军开始围困阿格里根坦城。他们在城周围挖了两道壕沟,里面一道是为了对抗城内迦太基军突围的,外面一道则是为了防止迦太基援军的进攻的。在这两道壕沟之间,建立了多处军营,相互呼应,将阿格里根坦围了个水泻不通。于是罗马人在城外等着城内早早断粮自乱,迦太基军则天天站在城头眺望大海,盼望救援大军快快到来解围,如此双方僵持了近五个月后,城内存粮渐少。翰尼巴如坐针毡,连连送出信使向迦太基告急求援。
  迦太基得知阿格里根坦情况危急后,立即命韩弩驰援阿格里根坦。韩弩正在训练那些从高卢等地招募的佣兵,这些人生性好勇,喜赤膊冲杀劫掠,却不知令行禁止。用之血洗城镇抢劫财物绰绰有余,但是与罗马正规军团交战则形同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历战的勇将韩弩虽然希望有多一点的时间训练这些新兵,但是阿格里根坦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时间就是西西里岛的生死命脉。韩弩别无选择,接到元老院命令后,当即带领五万步兵,六千骑兵和六十头战象在西西里岛的利利俾登陆,随即马不停蹄地东进,直达赫拉克里亚。韩弩没有用自己的这些新兵直接与罗马围城军见阵,而是集中全力一举攻克罗马军的粮站,然后重兵封锁所有罗马军的给养道路,把围城的罗马军再给反包围了起来,于是罗马军立刻陷入了缺粮状态,两位执政官无计可施。这下可轮到迦太基人稳坐钓鱼台,静侯罗马军不日之内绝粮自乱了
  与罗马执政官同样慌乱的还有个希耶罗。他是已经投靠了罗马的人了,一旦罗马军覆灭,迦太基的大军就会假大胜之威,立即吞没自己的领土,领内的各城邦也会慑于迦太基之威望风而降。而迦太基人是决不会象罗马人那样给自己这么多的自治权的,所有归顺迦太基的城邦都得向迦太基交付重税。希耶罗发现自己与罗马军是命运与共的了,于是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支援罗马军。希耶罗开始筹集粮草,多次与罗马军里应外合,局部突破封锁,将军粮一次又一次地送入了重围之中。希耶罗的努力挽救了几乎绝望的罗马军,虽然他送的粮草并不充足,但却使罗马军不致断粮。
  就这样,这个双层包围圈在小冲突和摩擦中又度过了两个月。城内的迦太基军已经断粮,无法再支撑时日,而罗马军也被缺粮、饥饿、和疾病所困扰。韩弩知道时不我待,于是只得寄希望与最后的决战了。韩弩命全军在城西布阵挑战,他将佣兵布在前列,战象跟随其后,最后是他手下的精兵,两翼由努米底亚的骑兵掠阵。韩弩这样布阵有他的计算,首先用经验和训练不足但体力勇气有余的蛮族佣兵消磨罗马军团的锐气,当罗马军人困马乏时,将战象投入,陷罗马阵线于混乱,然后两翼铁骑和自己的精锐给罗马军最后的一记重击。
  对于罗马军来说,也唯有应战一个选择了,这时季节已经进入初冬,在这种缺粮的状况下是难以在这里越冬的。罗马军于是也布阵应战。罗马军布下的是标准罗马阵,中间是罗马军团,左右是同盟军团,两翼为骑兵。每个军团排成四排战列,第一战列是十个中队(Maniple)的轻装步兵(Velites),每个中队120人,这些都是17-25岁之间的年轻人。第二战列是十个中队的重装枪兵(Hastati),年龄在25-30岁之间,第三战列十个中队的重装主力兵(Principes),由30-45岁的人组。这两列重装步兵的每个中队分前后两个百人队(Centuria),每个百人队六十人,宽十人,深六排,中队之间间隔与中队的宽度相等。最后一排是十个中队的后备兵(Triarii),后备兵的百人队定员只有三十人。
  迦太基的佣兵个个身高马大,如狼似虎,采用希腊式的长枪方阵,象一堵带刺的铜墙一般朝罗马军沉重地压了过去。罗马军一方,年轻力壮的轻装步兵迅速将手中的轻标枪全部投出,然后从第二和第三战列的中队间隙中后退到最后一线,准备下一轮的进攻。当轻装步兵通过之后,第二战列的后百人队侧移向前,将中队之间的间隙封死,然后向敌人投出轻重两杆投枪,拔剑出鞘,形成密集队形与敌对抗。顿时,战场上喊声震天,投枪四飞,枪剑齐舞。双方的士兵相继倒下,渐渐地阵形开始有点混乱,于是大家就会不约而同地后退一些,擦干汗水血迹,整理队形,调节一下呼吸,转瞬间再次向对方发起冲击。多次冲击之后,双方的士兵都开始疲劳,每次攻击之间的间隔也慢慢加长。这时,罗马军第三战列的重装主力兵开始前进,疲惫不堪的第二战列利用间隔期的后退,径自从第三战列的中队间隙一直退到了最后。敌军正要追击时,罗马的重装主力兵已经纷纷将投枪掷了过来,随后这股新生力量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进攻。就这样,罗马军对迦太基的长枪方阵实行了不间断的车轮战。
  激战从早上开始直到下午,罗马军在付出了相当大的损失后,终于冲破了迦太基佣兵的方阵。没有阵形的迦太基士兵手持四、五米长的长枪,在罗马军的短剑的攻击下,简直就如同手无寸铁。刹时间,兵败如山倒,迦太基军蜂拥溃退,罗马军则在后紧追不舍,直奔韩弩的中军冲去。韩弩根本没有机会放出战象,败兵就已经来到阵前,战象被蜂拥而至的人潮所惊吓,惊慌四散,反而将韩弩的精兵也冲乱。韩弩见势无可救,就带领残兵向赫拉克里亚逃去。此战迦太基军损失半数,战象几乎全部被罗马军捕获,所有的辎重物资也都失落敌手。罗马军的伤亡也十分惨重,到底损失多少人,史无准确记载,只知罗马军在七个月的围城作战中共损失约三万人。
  阿格里根坦城内一片恐慌,韩弩的败退使守城部队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当晚夜深人静时,翰尼巴命全军将士每人携带塞满麦杆的箩筐,杀奔罗马阵营。当部队到达罗马营外的壕沟时,士兵们将箩筐丢入沟内将之添平。于是全军齐声呐喊,奋死突围。大战之后的罗马军实在是手脚发软,疲惫不堪,防线很快就被敌军突破,眼睁睁看着敌军突围而去,无力阻挡。
  第二天,罗马军进入没有防守的阿格里根坦,将大半年来的痛苦和愤怒撒向了没有抵抗能力的居民。他们将全城洗劫一空,屠杀了所有稍做抵抗或表示愤怒的市民,剩余的2万5千市民被贩卖为奴隶。西西里岛全岛为此暴行惊栗不已,此后不再将罗马人视为解放者。
第六节 组建海军
  迦太基。
  韩弩因为败战被迦太基元老院从西西里招回,剥夺了兵权,并处以重金罚款。新上任的将军对军情有完全不同的见解:开战以来,迦太基总是被动,罗马人要进入麦散那,迦太基就赶紧派兵去阻止;罗马出动大军登陆西西里,迦太基也赶忙招募佣兵与之对抗,而结果每每惨败。原因就是迦太基是以己之短,攻人所长。罗马重装步兵之强早就天下闻名,可谁听说他们有海军呢?迦太基的舰队天下无敌,可这两年却无所事事,如此被动作战,焉得不败?
  罗马。
  阿格里根坦的占领,使罗马人开始面对两种选择:一是和谈,与迦太基划地分治西西里。在掌握西西里战略要地阿格里根坦之后,罗马的谈判筹码应该是很多的。另一个选择是全面占领西西里,将迦太基的势力彻底驱逐。在掌握了阿格里根坦之后罗马有条件继续扩大战果。不过,是战是和,在罗马根本就没有人发出提问,就连开战前犹豫再三的元老院也没有丝毫要与迦太基媾和的动静。后世有许多历史家指责罗马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地吞并西西里,所谓麦散那事件,不过是借口和巧合。就算没有玛美提人的求援,罗马人也会找另外一个什么原因出兵西西里。虽然也有许多历史学家反驳这样的意见,但是,这种疑问看来是永远无法排除的了。战争,对于其起因,不同的人从结果上可以作许多不同的解读,可是,在我看来,知道了这种双方的动机似乎对后人没有多大用途,因为这种动机解说往往是以战争的结果为出发点的,同时也是事后诸葛亮的。在战争发生之前,双方的动机往往并不明显,而且随时在变化。对有后人来说,挖掘对方恶毒的动机于事无补,反而,仔细考察通向战争的过程更加重要。
  公元前261年,虽然迦太基的佣兵已被击败,残部也好象惊弓之鸟一般,难成气候,可罗马依旧决定派四个联合军团前往西西里。这一年,罗马军在西西里的作战情况大概没有什么值得说的,所以古代三历史学家波利比乌斯(Polubius)在他的《历史》里没有留下多少记载。后人只知道,罗马军在西西里中部内陆攻城掠地,颇有斩获。不过,与那些微不足道的胜利相比,罗马人所受的挫折要更多。
  迦太基一改与罗马步兵针锋相对的战略,没有向西西里增加兵力,也没有与罗马军在西西里进行像样的作战。他们将大部分力量投入到了自己的王牌--海军去了。迦太基的海军以西西里的利利俾和撒丁岛为基地,对投靠了罗马的西西里沿岸城市发动反攻,这些沿岸城市在迦太基海军的猛攻下,又纷纷重新归顺迦太基,总数比罗马辛辛苦苦地在西西里内陆占领的城市还要多。这还不算,以撒丁岛为基地的迦太基海军对意大利沿岸也发起了进攻和骚扰。
  意大利沿海城邦受到迦太基海军骚扰的消息,以及西西里海岸城邦不断失陷投降迦太基的情报一同接连不断地传到了罗马,罗马人总算见识了迦太基海军的厉害,茫茫大海上,敌人的军舰何时在何地出现完全无法预料,那时侯不要说雷达了,连望远镜也没有,等到肉眼看到了,也就为时已晚了。等到援军狼狈地赶到,人家早已抢劫一番再放上几把火之后,扬长而去了。惊慌失措地慌乱之后,元老院终于明白,没有制海权的话,这仗是没法再打了:这样下去,不要说占领西西里了,就连作战部队的给养都成问题。甚至意大利的盟友也都有可能承受不起连续的进攻,从而背离无法保护他们的罗马。
  要想夺取制海权就必须有战船有海军,可是罗马两者都没有。罗马到也不是从来都没有战船的。有一段时候,罗马甚至想过建设自己的海军,当时他们试建了一些小型战船,每十艘一个小队,在海上执行巡逻或运送小部队的任务。公元前282年,罗马的一队战船在他林敦港外受到攻击,结果不堪一击,还因此引发了与皮鲁斯的大战。此后,罗马就再也没有人考虑过建设海军一事了。现在,面对迦太基的海上攻势,罗马人不得不重新考虑创建海军,而且只有建设一个强大得海军,才有可能从地中海海上霸主迦太基手中夺到制海权。元老院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赶造一百艘五列战船和二十艘三列战船,以供来年出征之用。
  当时的战船可由风帆或人力驱动。寻常航行时利用风力,一旦交战则进退的动力就由桨手提供。风帆设在船中间的主桅杆上,当时的帆很简单,只有一面巨大的四角帆,所以遇到逆风时就无法航行了。战船甲板之上设有机弩投石器,周围用盾牌保护上面的士兵。甲板之下是桨手操桨的地方。最初的军船是两边各有一排浆手,随着造船技术的提高,船也越来越大,于是桨手就分成上下两层甚至三层,以容纳更多的桨手给战船提供更大的动力。当船大到一定程度,那上层的桨手离吃水线越来越远,一个人就很难划得动一只桨了,于是就会让两人甚至三人共同操作一只桨。无论桨手分坐几层,上下一列的桨手总数是当时人们划分战船大小的标志,三个桨手的称为三列战船(Trireme),如果共有五个浆手的话就称之为五列战船(Quinquereme)。到其列后来还有六列和七列的大型战舰。当时地中海世界造船技术最高的非迦太基莫数,迦太基拥有大量的五列大船,而东地中海的霸主希腊还只能造三列战船而已。
  罗马也没有造船的经验。意大利沿岸的城邦虽然可以造船,可是没有一个城邦有过建造五列战船的经验。怎么办?罗马人就将两年前在麦散那捕获的迦太基五列战船给分解了,然后就一块板一块板地仿造,硬是造出了“盗版”五列战船,而且肯定没有付给迦太基人任何知识产权费。意大利沿岸城邦承担了造船的任务,一时间各港口的造船厂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在打造船只。附近的森林也被大量砍伐,以供造船所需。
  光有船还不行,还得有桨手。虽然意大利沿岸的城邦有驾船经验,但是,他们所能提供的有经验的桨手实在不够用,罗马人还得找许多没有经验的人来划船,就连萨姆尼特的山区老农都招来了,凑足了桨手三万余人。罗马人从来没有驾驶过这样的大船,新招集的海军桨手根本就没有出过海,简直就是乌合之众。为了训练这些来自内陆和山区的桨手,罗马人在陆地上搭了许多长条凳模拟战船的底舱,而那些未来的桨手们便按照实际在船舱里的顺序坐下,在有经验的水手的指点下,没日没夜地练习划桨。那景象想象起来真是滑稽:一帮老农挤在一起,在旱地上摇木棍。
  海上交战时,驾船的技巧一直是决胜的关键。战船的船头在吃水线附近装有包着金属的撞角用来撞击敌船的侧面,那地方最经不起撞,一撞一个洞,海水跟着就涌了进去,就算没有撞破,也会将那一面的木桨撞断不少。一艘战船无论是进了水还是失去了一边的木桨,其结果都等于是失去了速度和机动性,这些船就只能听任敌人宰割了。这驾船的技巧是要在海上的长年行船中积累的,在陆地那里练得出来?特别是当对手是迦太基舰队时,罗马海军不要说去冲撞人家的船了,这不是连划船都得在陆地上练,到了海上这些船能不能听使唤,谁都没有自信。
  尽管如此,罗马人建设海军的热情仍然空前的高涨,仅仅在短短两个月后,罗马有史以来第一只舰队终于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全部竣工下水了。公元前260年春,罗马的海军和船员桨手登上了各自的战船,经过短期的海上训练后,在当年的执政官尼阿斯·科尼利乌斯·西庇阿的统帅下,匆匆地沿意大利西岸南下,准备参加对迦太基的作战行动了。
第七节 洗手地中海
  执政官尼阿斯·科尼利乌斯·西庇阿(Gneas Cornelius Scipio)是后来名震天下的大西庇阿·阿非利加奴斯的祖父,不知为什么,他有个难听的外号叫“母驴”。四年前,迦太基的将领曾经对罗马军夸下海口,说只要没有迦太基海军的同意,罗马人就连在地中海里洗手都不行。现在,罗马人完全无视迦太基的警告,操纵着自己的新生舰队驶向了大海,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但是,今后等待这只幼稚的舰队的命运会是什么呢?
  西庇阿站在旗舰上,望着跟随其后的罗马舰队,那真是东倒西歪不成队形。有些船似乎多一点有经验的船员,还能跟得上旗舰的速度,更多的船则因风帆和船舵的操作不熟练,渐渐越拉越远,先头的船只不得不走走停停地等待落伍的同伴。西庇阿心中的烦躁可想而知。兵贵神速,这样磨磨蹭蹭岂不贻误战机?西庇阿越想越不耐烦,于是决定带领17艘战船先行一步,为整个舰队准备一下给养的事宜,命后续舰队尽快赶到麦散那会合。
  到了麦散那港的西庇阿却意外地见到了来自利帕拉港的使者。
  利帕拉港是麦散那北面的伊奥利亚群岛中最大的城市,在迦太基的控制下已有五六年了。这时的利帕拉人大概厌烦了迦太基人的统治,想投靠罗马。正巧西庇阿来到了麦散那,于是便派出使者来与他联系,表示归顺之意。西庇阿闻讯大喜,因为这利帕拉港扼守着通往西西里岛的海上要道,占有此港,便能确保麦散那及西西里东北部的海上安全。西庇阿立即就带领那17艘战船赶往利帕拉,与他们商谈归顺条件。
  驻扎在帕诺马斯的迦太基海军提督翰尼巴也得到了利帕拉准备投降罗马的情报,他立即派出一只由二十艘战船组成的小舰队前往利帕拉。当迦太基的舰队抵达利帕拉港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将战船停泊在港口外,将罗马的船堵在利帕拉港内了。第二天天刚亮,罗马海军发现迦太基舰队已经将出海口封锁,自己的舰船完全转动不开,他们立刻就陷入了混乱。桨手纷纷弃船上岸而逃,剩下西庇阿和罗马士兵们无计可施,只好放弃抵抗投降了。西庇阿被解往迦太基,成了阶下囚。后来,罗马和迦太基之间交换战俘时,西庇阿才得以返回罗马。
  当罗马舰队抵达麦散那时,他们接到了执政官被俘的消息。负责指挥罗马陆军的另外一个执政官杜伊流斯(Duilius)得知自己得同僚失陷敌手后,便将指挥全交给手下的一个军事将官,自己则接管了罗马舰队的指挥权。杜伊流斯与西庇阿一样,对海军的作战方式并不了解,也知道罗马海军的弱点可不是人有决心就可以弥补的。杜伊流斯心生一计,命所有罗马战船都装上一个可以弥补弱点发挥强项的秘密武器。
  这个武器是一个装设在船头的吊桥,长12米,宽1·2米。在桥头的底部装有一个粗大的铁钉。吊桥的另一端约3·7米处开有一个洞,通过这个洞把吊桥穿过设在船头的吊杆,所以吊桥可以绕这根吊杆转动。吊杆顶部装有滑轮,系在桥头的绳索通过滑轮将吊桥吊起。当敌船接近时,船上的士兵将吊桥转到敌船接近的方向,等到两船之间的距离合适时,就松开绳索,放下吊桥。桥底的铁钉便会钉在敌船的甲板上,于是士兵们就可以冲上敌船了。
  杜伊流斯带领着改装后的罗马舰队出海觅敌,在米雷海角(米雷市与利帕拉港之间的海域)与迦太基海军提督翰尼巴的主力舰队遭遇。迦太基舰队比罗马多三十艘,几乎全都是五列战船,翰尼巴所乘的旗舰则是当时最先进的七列巨型战舰。双方在发现敌情后都命各自的舰队展开成横排一字阵型,不同的是,迦太基舰队是一排,这是当时海战的标准阵法;罗马则是两排,在迦太基眼里看来,不仅根本不见经传,而且就是自取灭亡的阵法。横排一字阵型是最常用的阵法,对于数量多的一方有利。对阵时,双方都用船头对准对方,等待冲撞对方船只侧面的时机。往往一对一地紧逼,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因为稍不注意将自己的侧面暴露的话,立刻就会成为对方撞击的靶子。而船只多的一方则可以用多余的战船去撞击敌阵的两翼。罗马的船不但数量少,还排成两排,阵面的宽度更窄,简直就是等待迦太基舰队的包围。
  看着罗马古怪的阵法,加上因操纵不熟练而不能排列整齐的队形,迦太基的将士们肯定笑了个半死。远远望去,罗马战船船首有个斜斜向上的东西象是脖子,头上有一个尖尖东西象嘴巴,活脱脱就象是乌鸦一般。迦太基人更是乐不可支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罗马人会造船吗?于是迦太基的将士个个奋勇,将鼓敲的一溜快响,桨手们个个用力,战船飞也似地向罗马舰队冲了过去。
  杜伊流斯见状大喜,还不中计!等迦太基的船只接近,船上士兵将乌鸦嘴对准来船,然后一剑斩断绳索,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那吊桥应声倒下,桥下的铁钉直钉入敌船甲板,两艘船就再也分不开了。迦太基的士兵们正在兴奋地等待撞破敌舰,还没有撞上呢,却听的晴空里一个霹雳,罗马船上的乌鸦头径自倒了下来,一嘴啄在了甲板上。迦太基的士兵们还以为罗马的破船自己坏了,等看清那原来是吊桥时,罗马士兵早已象潮水般地冲了过来。刹那间,海战变成了陆战,迦太基海军那里时罗马军团兵的对手?转眼间,冲在前面的战船就被罗马捕获了。后续的迦太基船只没有见过这种打法,各自慌乱了起来,也有比较清醒的,很快看出罗马军的战法弱点在船尾,只要从后面撞,那乌鸦吊桥就够不到。但是那些试图绕到背后进攻的船只却被第二排的战船撞破或捕获。连翰尼巴的旗舰也被乌鸦吊桥钉住,翰尼巴见败势难救,下令撤退,自己则在贴身卫队的保护下,乘传令快船逃离旗舰。
  这一仗,罗马人捕获迦太基战船三十艘,撞沉十五。歼敌三千,俘虏七千。虽然迦太基舰队大部无损逃回,但对罗马人来讲,一只初建的海军第一次与地中海海军强国的优势舰队交锋,意义是巨大的。因为这个胜利从根本上将罗马人从恐惧迦太基海军的心理负担中解放了出来。当胜利的消息传到罗马时,全城陷入了狂欢之中。谢神的祭奠和狂喜的市民,将各种光荣称号加在了执政官杜伊流斯的头上,并为他建立了一个凯旋柱,上面刻有米雷海战的情形,还用杜伊流斯缴获的迦太基战船的撞角来装饰。
  虽然罗马市民为罗马海军的初胜而狂欢,但是整个西西里战局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公元前259年,罗马海军因迦太基海军的数百艘战舰依然健在而不敢贸然对迦太基本土发动进攻,只是前往撒丁岛水域,骚扰迦太基的海军前线基地,试图阻止他们前往意大利沿岸,但并无任何建树。迦太基的小队战船远远见到罗马舰队便会转变航线避开,而罗马舰队则不敢接近迦太基的海军基地。西西里岛上,迦太基军在希米拉附近大破罗马军,取得了开战以来的第一次陆战胜利。罗马军被歼六千余人,西进的势头被抑止,而迦太基军则开始全线反击,一直攻入到西西里的中心,占领了恩那城。在南部西西里迦太基军更是一路突进,水陆合击,攻克卡马林那,将战线推进到了叙拉古的门口。
  罗马元老院面对西西里的紧迫局势,决定再次向西西里增兵两个联合军团。公元前258年,罗马军再次开始西进,迦太基军不敢与罗马军团正面交锋,一路后退,直退到帕诺马斯城避门不出。罗马军则在西西里中部各地大打出手,攻克迦太基的要塞,捣毁他们的城墙,将市民拉到奴隶市场贩卖。与此同时,罗马舰队驶往撒丁岛,四处侵略骚扰,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然后扬言要入侵非洲踏平迦太基,全舰队起锚南下。驻守撒丁岛的迦太基海军提督是在米雷海战时的败将翰尼巴,他觉得自己万万不能让罗马人得逞,否则,迦太基的元老院会将米雷败战的事情一起秋后算帐,到时不单是自己的军人生涯,恐怕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所以他不顾海上已经起雾,立即率全舰队追击。罗马舰队却在雾中埋伏,等迦太基舰队一过,立即从两侧发起进攻。迦太基舰队毫无防范,顿时陷入混乱,翰尼巴带领舰队狼狈而逃回,罗马舰队随后紧追不舍。毫无反击之力得翰尼巴只好弃船上陆而逃,所弃战船尽被罗马军捕获。迦太基的士兵见主帅如此狼狈不济,愤怒地将翰尼巴乱石砸死了。从此,撒丁岛便没有了迦太基的海军,迦太基的佣兵们也无处可去地孤立了。罗马因为军团的主力全部集中在西西里,竟也无余力登陆撒丁岛。
  战争进入了第八年,在西西里岛上,双方的陆军各五万余人集结在赫拉克里亚至帕诺马斯一线,战线僵持不动。与罗马陆军的苦战相反,罗马的海军在丁达里斯附近再次与迦太基海军交战,击沉敌舰18艘,取得了第三次海战的胜利,罗马海军也渐渐从连战连胜中取得了自信。
  历史有时很能捉弄人,拥有强大陆军的罗马在陆地上与迦太基一进一退,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而新生的罗马海军却连连战胜强大的海军帝国迦太基。实际上,在整个第一次布匿战争中,双方海战七次,罗马军竟然胜了六次,个中的缘故没有人能说的明白,或许这就是历史的机遇吧。
第八节 非洲远征
  海军的善战使罗马人不再恐惧大海,元老院的决定也越发大胆。公元前257年,罗马投重金建造一只远征非洲的舰队,试图一举攻入敌人的心脏,摆脱僵持了八年的战局。整个冬季,从奥斯提亚到他林敦的意大利各港口都在热火朝天地赶造或修理战船。第二年春天,250艘战船和80艘运输船竣工下水。250艘战船几乎都是五列大舰,80艘运输船则用来运送远征军所需的辎重给养,还有500匹战马。整个舰队光是浆手就有近十万之众,这些不直接参加战斗的人员由罗马的无产阶层和罗马的同盟国提供。指挥这个舰队的是当年的执政官阿提流斯·勒古鲁斯(Atilius Regulus)和曼流斯·发尔索(Manlius Vulso),两位执政官分乘两艘六列级旗舰,这是罗马人有史以来建造的最大的战舰。256年夏,一切准备就绪,随着执政官的号令,十万浆手齐用力,罗马远征舰队载着罗马重装士兵约四万,在两艘旗舰的引导下,浩浩荡荡地开始南下。
  西西里岛东部海域这时是控制在罗马人手中,罗马远征舰队便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先沿着意大利西岸南下,穿过西西里海峡,然后绕过帕基那斯海角后,准备转向西行前往迦太基。当罗马舰队转过帕基那斯海角,来到埃克诺姆斯附近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不仅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早已在那里列阵等候的迦太基舰队,总船数350,浆手和士兵总数约十五万。意大利的海港忙着造了一冬天的船,迦太基人早就通过过往的贸易船了解了这一动向,动员了主力舰队在这里等侯,还真给他们等到了。这时,迦太基舰队分为左中右三队,排下一字横排阵,坐西向东等候罗马舰队的到来。
  突然出现的敌人使罗马人没有时间将自己的运输舰撤离战场,两位执政官决定强行突破。他们将罗马战船分成三队,每队战船约八十余艘,勒古鲁斯带领一队布阵左翼,发尔索带领一队布阵右翼,左右两翼以执政官的旗舰为首,分别向侧后展开,形成一个中间凸起的三角阵形,三角阵的底边则是那八十艘运输舰。在这个等边三角阵少后的地方是罗马的第三队战船,排成一字横排,与运输舰队平行,这样就将运输船夹在战船阵的中间,希望能够保护它们免受敌人的攻击。
  历史上闻名的埃克诺姆斯海战以罗马舰队的突击拉开了序幕。两艘执政官旗舰带领左右两翼的战船全速冲向迦太基的中军,海面上顿时战鼓宣天,浪花飞溅。迦太基海军凭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三角阵的厉害,罗马每艘战船的侧后都有另外一艘跟随,从侧面去撞击任何一艘罗马战船都会将自己的侧面暴露给跟随其后的船只,而迦太基中军的数量也不及罗马左右两翼的总和,于是迦太基中军开始掉头撤退,随后追击的罗马舰队渐渐与运输舰队拉开了距离。
  与此同时,迦太基舰队的左翼开始驶向远远落在后面的罗马运输舰队,罗马的运输舰队不敢与敌人交锋,转向东北方向退却,罗马殿后舰队迅速前移接招,试图保护运输舰队。这时,迦太基的右翼舰队赶到,顿时令罗马的殿后舰队陷入苦战,使罗马舰队免于惨败的还是罗马的乌鸦吊桥,就连运输船上也装有这种装置,任何试图撞击罗马战船的迦太基船都要冒着被钉住的危险,这就使迦太基战船不敢轻易靠近罗马船前部,而罗马舰船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让敌人绕到自己的后部,可以想象,这里是兜圈子的多过碰撞的。
  勒古鲁斯见后面的舰队吃紧,便将追击迦太基中军的任务留给发尔索带领的右翼,自己则回师营救殿后舰队。腹背受敌的迦太基的右翼顷刻崩溃,纷纷四散而逃。迦太基的中军深受乌鸦吊桥困扰加上见到右翼溃退,斗志大减,渐渐地开始脱离战场向西退却。发尔索并不追击,立即回师营救运输舰队,勒古鲁斯在击退迦太基右翼后也向正在围剿罗马运输船队的迦太基左翼驶去。迦太基左翼受来自西面和南面的围攻,北面则是西西里岛,无处躲避,混乱中接二连三地搁浅而被罗马人捕获,罗马海军取得了第四次海战的胜利。
  这场恶战双方投入了总数多达二十九万的人力,创造了古代战争史的记录。罗马舰船被击沉24艘,迦太基舰队则有30艘被击沉,64艘被捕获,其中大部分属于迦太基的左翼舰队。迦太基舰队退往迦太基港整修。迦太基人料想那罗马人一定会乘全胜之余威,全力攻打迦太基。于是他们集中兵力,准备据城死守。而海军舰队则在海上布阵等待罗马军的来袭。
  四战四捷的罗马海军反到是不愿意与迦太基舰队交战,他们在西西里岛作了短期的休整之后再次起程。这次,远征舰队避实就虚,毫无阻拦地在克鲁彼亚城北面的海角登陆。克鲁彼亚城距迦太基城约三四天路程,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罗马人会在眼前登陆,顷刻间就被罗马大军攻破。这时已经是秋季,在入冬之前攻克防备森严的迦太基城看来是不可能了。罗马军于是不做它想,放开手脚在克鲁彼亚城附近烧杀劫掠。没有受到任何迦太基军抵抗的罗马士兵就象虎狼入羊群一般为所欲为,他们只要见到稍微豪华一点的屋宅,便会进去将之洗劫一空并放火焚毁。然后,他们留下一万五千人的部队,500名骑兵,和四十艘战船由执政官勒古鲁斯指挥在非洲越冬,其余的罗马军象往常一样,满载掠夺的战利品和两万名抓来的奴隶,返回家乡过年去了。
  留守非洲的勒古鲁斯带兵西进,插入迦太基和努米底亚之间,试图分隔他们之间的联系,因为努米底亚是迦太基的粮仓。迦太基派出部队与勒古鲁斯打了一仗,但由于失去地利而败退。勒古鲁斯便直逼到离城三十公里外的突尼斯附近安营扎寨准备越冬。
  迦太基,西地中海的明珠。位于海湾里的圆形的军港由440根巨大的大理石柱分隔出220个码头,进出港的军舰商船络绎不绝。城外灌溉用的河渠纵横,沃土万顷。城内人口与罗马城差不多,大约30万左右。川流不息的骡马骆驼从非洲内地运来象牙和黄金。丰富的农产品和超一流的迦太基手工艺品陶器等又通过这里被迦太基商人转卖到世界各地。他们的足迹远远超出了地中海,东面跨越了撒哈拉沙漠,西面驶入大西洋并沿非洲海岸南下达两千公里。远在罗马人刚刚建城,衣不遮体、茹毛饮血、为了解决婚姻问题而不得不四处抢夺良家妇女的时候,迦太基人就已经锦衣华盖,在地中海里乘风破浪了。连希腊人都不得不承认迦太基是地中海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
  迦太基的体制与罗马相似,国家的最高领导人由两名大法官担当,与罗马执政官一样,由市民会议选举产生,任期一年。与罗马最大的不同点之一是对待盟国的态度。被迦太基征服的城邦每年都要向迦太基交付重税,往往达到他们岁收的一半。所以臣服于迦太基的城邦对迦太基毫无忠诚可言,只不过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违心屈服而已,一有机会他们都可能叛变。这不,随着勒古鲁斯的西进,迦太基背后的努米底亚人开始反叛迦太基了。
  对迦太基人来说,情况危若累卵。城外罗马军毫无顾忌地在自己眼皮底下安营扎寨,各处城邦纷纷投靠罗马,自己的腹地努米底亚人竟然高举反旗,无异于在自己背后架上了一把刀。他们要是和罗马联手,自己恐怕难以应付。迦太基元老院权衡利弊,决定在形势还没有恶化到无可挽救的时候,趁早与罗马和谈停战,争取比较有利的媾和条件。
  勒古鲁斯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罗马的执政官任期只有一年,每年冬季都会在罗马举行新执政官的选举,第二年春新旧执政官就会交接指挥权。这种体制有效地防止了个别人长期拥有军政大权,从而避免滥用自己的权力实行独裁。但是,对于同时兼任军事指挥官的执政官来说,如果能够立下显赫战功,那么当他的任期完结回到罗马时,就会被批准举行凯旋式,这是罗马人最高的荣誉。由于执政官的任期短,所以罗马的执政官常有短期决战的倾向,否则自己的努力就会成为下一任执政官的功劳。勒古鲁斯的任期所剩无几,他盘算着如何使自己能够在新执政官到任之前解决迦太基的问题,而不至于让自己的后任抢走战功。而且要是自己能亲手解决了历时八年的战争,极有可能会得到举行凯旋式的殊荣。因此他没有积极联合和利用正在造反的努米底亚人,反而急于与迦太基商谈媾和事宜。
  登陆非洲以来一路顺风、现在又一心想着个人的辉煌战功和荣耀的勒古鲁斯完全失去了对形势的正确判断力,傲慢、无理、愚蠢地向迦太基提出了空前苛酷的条件:
一、割让西西里岛和撒丁岛给罗马; 二、解散迦太基海军,所有战舰立即交给罗马军; 三、赔偿罗马的所有战争损失,并支付罗马的战争费用; 四、今后每年要向罗马交纳指定的年贡; 五、交出迦太基及其所有势力范围的统治权;
  也就是说,勒古鲁斯根本就没有想同迦太基媾和,而是要迦太基彻底亡国。
  迦太基的使者一听条件就拂袖而去,心想竖子忒过无理,就那么一万来人几十条船,怎敢如此嚣张?迦太基港外五列战舰还有两三百艘,迦太基城高墙厚,粮草兵器充裕,还有数万士兵坚守,加上早先从斯巴达招募的佣兵朝夕可至,谅你也奈何我不得。
  就在这紧要关头,斯巴达的名将桑西巴斯带领着自己的一队精兵抵达了迦太基,战局再次出现了转机。
图:埃克诺姆斯海战
第九节 祸不单行
  桑西巴斯在迦太基将军的陪同下视察了他们的军队,又仔细询问了最近两次与罗马军交战的详细过程。经过全面分析迦太基的战争资源,如士兵人数、武器装备,骑兵和战象的数量,身经百战的桑西巴斯很快就明白了迦太基军的连败原因,并非因为罗马军队真的比迦太基军队更优秀,而是将领的指挥不当。在迦太基,士兵虽然是花钱雇的,可指挥权一定是要掌握在迦太基人手中的。桑西巴斯心想,跟这班人上阵,不要说领取佣金了,就连性命都难得保全。于是桑西巴斯就在迦太基元老院和将领面前将自己的分析和见解和盘托出,表明了自己的担忧,并夸口说如果你们能听从本将的建议,不要说可以保证迦太基安然无恙,就连击败罗马军也是易如反掌!听了桑西巴斯明了透彻的分析,迦太基元老和将领们登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于是都同意将全军指挥权交给桑西巴斯。
  桑西巴斯立刻就开始重新组编迦太基的军队,增大骑兵和战象的比重,在短期内令迦太基的军队焕然一新。然后他让全军在迦太基人面前展示他们的训练成果,桑西巴斯的准确、果断的命令与他的前任迦太基将领形成鲜明的对比,士兵们个个精神振奋,长期的郁闷一扫而光,他们在桑西巴斯的命令下迅速布阵,并展示多种阵形的变化和展开,从一字长蛇阵到圆形阵,从中军进退到两翼合围,还有骑兵的高速机动包抄、战象的全线突击。校场上人兽声喧,铁蹄滚滚,战旗蔽日,尘土飞扬。一场演示下来,被这阵势惊得目瞪口呆的迦太基市民顿时欢声雷动,而校场上的将士也都兴奋地一齐用刀剑击打盾牌,表示对桑西巴斯的最高敬意和信赖。迦太基的将领们无不对桑西巴斯佩服的五体投地。
  公元前255年,地中海的霪迷的冬雨刚刚停止,桑西巴斯立即就带领早已枕戈待旦的部队出发,寻求与罗马军的战斗。这支由桑西巴斯亲手训练的军队有一万两千步兵,四千骑兵,还有100头战象。
  勒古鲁斯看着雨季将过,正在命令部下做出征准备的时候,传来了迦太基军前来挑战的消息。要说勒古鲁斯也是战场上的老将,早在公元前267年他就出任曾担任过一次执政官,并带兵攻克了南意大利的卢卡尼亚重镇布林的西城。而现在天气已进入春季,罗马的援军就要到来,对于勒古鲁斯来说,首要任务当是坚守登陆桥头堡,确保后续部队的顺利登陆。但是,出师顺利的勒古鲁斯被连连的胜利和名誉搞昏了头脑,甚至都没有查看敌情,便贸然带领一万步兵,500骑兵出阵,准备一举歼灭迦太基的有生力量。
  桑西巴斯将罗马军诱至地势平缓的地带,布下阵势。阵前是一排近百头的战象,在战象的后方稍远的地方是迦太基的市民重装兵。迦太基的市民平时并不需要服兵役,只有国土受到入侵时才会参战。市民重装兵的左右两翼是雇佣兵的方阵,四千骑兵分列象阵的两侧。勒古鲁斯从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战象参加战斗,匆忙之间一改罗马军的常规,布下了纵深六个战列的密集阵,500骑兵分别摆在两翼。这个阵法不仅比一般的三排罗马战阵厚一倍,而且每个战列的中队之间不留间隙,所以整个正面更加狭窄。勒古鲁斯试图用这个密集的血肉城墙阻止战象的冲击,但这个阵势成了罗马军致命的练门。
  桑西巴斯见状大喜,高举权杖向前一挥,早已跃跃欲试的战象和两翼骑兵便轰鸣着冲向罗马军,大地和空气都在铁蹄的踢踏下震动了起来。勒古鲁斯怎甘示弱,下令全军向前,于是罗马重装兵一齐用投枪敲打着盾牌,同时有节奏地发出战斗的吼叫,向敌人走去。
  罗马骑兵在八倍优势的迦太基骑兵的冲击下,一触即溃,瞬间就消失在铁蹄翻起的漫天尘烟里,罗马军的两侧暴露无遗。这时,迦太基的战象全部冲向罗马的中军和左翼,战象上的士兵居高临下用长枪和投枪刺向罗马士兵,使他们的盾牌无从防范,同时在巨大的象足的践踏下,罗马士兵纷纷倒下。只有部分罗马军左翼没有受到战象的冲击,他们一直扑向迦太基右翼的佣兵方阵。迦太基右翼在漫天飞来的投枪和罗马军的攻击下开始退却。
  由于罗马的战线很厚,所以虽然苦战却还没有被冲乱。这时,追杀完罗马骑兵的迦太基骑兵回师,从背后向罗马军发起了攻击,罗马军开始混乱。避开大象的践踏和投枪的攻击,有相当一部分士兵通过了象阵,他们在那里重新排好队伍,却面对迦太基的中军和右翼的生力军的新攻势。在前后的夹击下,罗马军渐渐被压缩,而狭窄的正面,正好给迦太基军提供了围歼的条件,他们在桑西巴斯指挥下不失时机地开始合围。在四面攻击下的罗马军完全失去了阵形,士兵们都只好各自为战,战斗于是变成了屠杀,一些士兵企图结伴突围,他们大部分没有得逞,侥幸突围了的士兵还要逃避迦太基骑兵的追杀。勒古鲁斯在五百精兵的保护下突围成功,却被迦太基的骑兵追上生擒。战场上横尸遍地,血流成河。罗马军除左翼部队两千人血战逃脱,勒古鲁斯等500人被俘以外,全部阵亡,成了骄兵必败的又一证明。曾几何时,勒古鲁斯还傲慢地拒绝迦太基人的和谈请求,要求迦太基无条件投降,如今却成了阶下囚,不但一世英明毁于一旦,还连累了数千名罗马将士的性命,使罗马遭受开战以来首次彻底的失败。迦太基损失轻微,右翼的佣兵损失约八百,中军和左翼的损失不值一提。
  罗马军残部与没有出征的五千人一同退往克鲁彼亚城,任迦太基如何挑战攻城,只是坚守不出,翘首等待援军的到达。
  罗马。当这年的远征军已经万事具备待命出征的时候,勒古鲁斯惨败被俘的消息传到了罗马。元老院见大事已去,临时终止了远征非洲的计划,命远征军依旧出航,前往非洲接回受困的七千将士。
  当350艘罗马战船来到克鲁彼亚海域时,发现迦太基的海军舰队约200余艘战船封锁了通往克鲁彼亚港的水路。罗马舰队以优势的兵力与迦太基进行了第五次海战,一举击沉迦太基舰114艘,捕获24艘,使迦太基的海军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可叹一代海上霸主从此不再有往昔的威风。
  除了被击沉的和严重破损的战舰,加上勒古鲁斯的40艘,著名的古代历史家波里比乌斯留下的记录说,罗马舰队的船舶总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量,364艘。罗马舰队从海上接出勒古鲁斯残部7千人,全军撤出非洲,罗马的第一次非洲以彻底失败而告终。不过,正所谓祸不单行,罗马军的灾难还远远没有到头。
  由于西西里岛西北面的港口大部仍然控制在迦太基人的手里,罗马舰队还是要绕西西里岛南岸航行。有经验的水手告戒执政官说天气要变,恐怕会有风暴,最好不要在离海岸太近的地方航行,因为西西里南岸地势险峻,巨石栉比。罗马人没有任何航海经验,虽然舰队里有一些有航海经验的人,他们大多来自意大利沿岸的城邦,可是舰队的指挥权依罗马人的习惯是一定要掌握在罗马人手里的。执政官听说要有风浪,无论谁说什么,都死活不肯远离海岸,这班顽固的老农要是见不到陆地心里就不塌实。
  当舰队驶到帕基那斯海角时,风暴终于来临,地中海水天一色,暗淡沉重,狂风卷着巨浪,翻弄着罗马的舰队。五列也好六列也罢,那些原来貌似巨大的战船,在大自然的呼吸面前,都脆弱渺小毫不起眼。风浪无情地将罗马的战船一艘又一艘地抛向岸边的巨石,在波涛的怒吼中,它们仿佛无声般地可怜地化做无数的碎片,同船上的士兵水手一道被吞噬。
  一场风暴过去,罗马舰队346艘战船中仅有80艘生还,岸上堆满了舰船的残骸,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片,罗马军2万五千将士及7万浆手丧身海底,百分之十五的罗马应征人口消失在这场风暴和执政官的无知中。还是叙拉古的希耶罗及时赶到现场,救回了呆若木鸡的罗马军残余。
  这是布匿战争的第十个年头,海军大国迦太基的海军和陆军强国罗马的军团军都遭受了灭顶之灾。
第十节 激战西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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