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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东川笃哉-推理要在晚餐后3

_7 東川篤哉(日)
  “咦,‘银之猪’是失败作!”丽子不由得大叫。的确,“银之猪”感觉做工并不怎么样,御神本甚至还称之为“蚊香猪”——“不过等一下。你刚才是不是说了‘爷爷’?你说的爷爷是谁啊?呃,难不成——”
  “没错。我是高森铁斋的孙女,所以我要来取回‘银之猪’。爷爷不满意‘银之猪’这件作品,坚决不肯发表。可是你的父亲,宝生清太郎却以抵债为名,硬是带走了那个被爷爷视为毕生污点的失败作。‘要恨就恨你自己没出息吧’——临走前还丢下这种没人性的话。”
  “……呃,真的假的?”丽子羞愧得红了耳根,在怪盗L面前低下了头。“如、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不起。我、我向你道歉。爸爸完全不懂艺术,所以才会随便挑个显眼的东西带走。他没有恶意,只是嗜钱如命而已。而、而且你爷爷还不出钱也有不对。话说回来,不管理由是什么,当小偷总是不太好吧——对吧,影山。”
  “您说得是。就算老爷过去曾经做出宛如魔鬼般的行径,那也不能为怪盗L的犯行正当化。”
  虽然影山说话时是以父亲过去曾有过宛如魔鬼般的行径为前提,但现在不是确认这点的时候了。丽子把尴尬的话题丢到旁边,往前踏出一步。
  “总之,窃盗行为是不能容许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怪盗L!”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这么说完,怪盗L朝仓美和注视着丽子。“那么这就还给你吧!”
  这么大叫之后,她立刻将手里的“银之猪”残骸扔向丽子。
  银板仿佛唱片般飞过空中。丽子害怕得全身僵硬。不过,眼看着银色凶器就要袭击丽子的喉咙时,影山手中的警棍一闪。丽子眼前迸发激烈的火花,下一个瞬间,银板插进了地面。
  “——请小心,大小姐!”
  “影……影……影山!……”丽子全身脱力,忍不住攀住了管家的袖口。
  这时,朝仓美和忽然对着御神本猛冲。侦探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冲撞撞飞,连带的,他身后的两名部下也背部着地乒乒乓乓地跟着倒下。趁着场面混乱,女贼穿过书房的门逃向走廊。
  “喂,你们还在发什么呆!快追,别让那家伙逃了!”
  御神本在地上挣扎着对两名部下发号施令。大松及中园,还有最后站起来的御神本同时奔出房间。丽子跟影山也紧跟在他们后头。
  “去屋顶!我觉得那家伙又会从屋顶上逃走!”
  走廊上响起御神本的声音与众多人马的脚步声。丽子跟影山一起跑上通往屋顶的阶梯。不久,当丽子再度抵达屋顶时,朝仓美和人已经在屋顶的最边缘了。御神本等人包围着女贼缩短距离。不过,站在建筑物边缘的她,尖声恐吓众人:
  “不要再靠过来了!要是靠过来的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你、你说什么。”御神本不屑地说。“你想跳尽管跳啊。”
  “不行!”丽子连忙制止。“别做傻事!要是你死掉的话,风祭警部就会跑来这里了。那对我来说很困扰啊!”
  “大小姐,现在不是担心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可是真的会很困扰嘛,正当丽子这么碎碎念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急速接近。
  马达的运转声响彻上空。丽子吓了一跳,抬头仰望天空。视线前方可见刚才在夜空中飞舞的动力飞行伞,以及操作着它的面具男。
  是怪盗L,不,是替身。也就是朝仓美和的共犯。
  一道绳梯从飞行伞上垂落下来。丽子瞬间理解了她企图采取什么行动。怎么可以让你逃走,丽子这么心想着往她直冲。飞行伞的黑影掠过丽子,抢先飞去。这时,站在建筑物边缘的朝仓美和突然往空中纵身一跃。啊,丽子嘴里不自觉发出惨叫声。不过下一个瞬间,暂时消失的她却抓着绳梯高高飞到了丽子头上。
  “怎么样啊?宝生丽子小姐!你抓得到就尽管来抓吧!”
  怪盗L朝仓美和,临走时朝丽子头顶丢下这句挑衅的话语。宝生家并没有什么东西遭窃,只是失败的艺术品被破坏罢了。不过即使如此,丽子心中还是充满了挫败感。
  怪盗L,多么可怕又可憎的家伙啊!
  “呵、呵呵、喔呵呵呵、喔呵呵呵呵、喔——呵呵呵呵!”
  怪盗L发出熟悉的哄笑声,同时乘着飞行伞悠然地在宝生邸上空绕行。丽子只能在屋顶上咬着手指干瞪眼。“喂!放马过来啊,你这个叛徒!”御神本仿佛不堪一击的不良少年般挑衅着过去的助手,不过怪盗L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吧。把这个侦探找来宝生家根本就是个错误,丽子为此深深反省——我再也不拜托这个废物了!
  不久,充分享受过胜利者的绕场游行后,怪盗L与共犯便将飞行伞的行进方向转往满月。沐浴在月光之下,怪盗L的剪影逐渐远去。看着女贼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影山开口询问丽子。
  “该怎么办呢?大小姐。要报警吗?”
  “这个不用问也知道吧。”
  丽子毫不犹豫地断言。“——绝对不行!”
  以怪盗L为中心的离奇事件就这样自黑暗来,又葬送在黑暗之中。
  第四话杀人时请利用自行车
  01
  说起兴建于国立市某处的宝生邸,那是从钢铁、化学,到铁路、流通、出版,甚至是本格推理小说,各行各业肆意涉足经营,并且超乎必要的死命吸金的巨大复合企业——“宝生集团”的总裁宝生清太郎的宅邸。在宽敞得浪费的餐厅里,清太郎的独生女丽子一如往常地享用着晚餐。
  虽说一如往常,这晚餐好歹是出自于举世闻名的世家餐桌。包括以烤得恰到好处的红椒渍为首,然后是南瓜冷汤、奶油煎鲑鱼、香草烤羔羊,餐点味道与豪华的程度,远远凌驾在这一带的高级餐厅之上。另一方面,接连不断将端上的料理送进嘴里的丽子,胃袋容量也远远凌驾一般OL。
  “甜点方面,准备了覆盆子慕斯及义式芒果冰淇淋两种。”
  您需要哪一种呢?面对向自己请示意见的管家,丽子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的做出选择:“谢谢,我两个都要。”
  尽管摄取了如此大量的食物,丽子却依然保持苗条体态,从未发胖。原因出在她的职业。她工作的地方不是什么“宝生集团”东京总公司的社长室——而是警视厅国立市警署的办公室。而且,身为一介新人刑警的她,每天都被讨厌的上司颐指气使。因此她的劳动量恐怕远远凌驾一般OL。这也就是她怎么吃都不会胖的原因。丽子反而很认真的担心,不知自己会不会因为过度压力而消瘦。
  这样的她,眨眼问将端上餐桌的两种甜点扫进强韧的胃袋里,然后啜饮着高脚杯内的红酒,唐突地对身旁服侍的管家发问。
  “欸,影山,这个家里有自行车吗?”
  在管家耳里听来,她的问题应该很莫名其妙吧。不过影山却以指尖轻轻推了推银框眼镜,带着沉稳的表情回答她的问题。
  “大小姐,宝生家中从家用喷射机到电动轮椅,各种交通工具应有尽有。区区自行车当然也有。而且多到可以拿出来叫卖了。”
  “这么多?”听了影山所说的话,丽子毫不掩饰惊讶。在这座奢华的宅邸中,丽子从未见过自行车这种平民化的交通工具。“在哪里啊?给我看看!”
  那么,我来为您带路——影山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后,便带着丽子前往夜晚的庭院。
  在辽阔到据说连园丁都会失踪的宝生邸庭院中,影山漫步穿越,引领丽子来到某座建筑物。铁卷门紧闭的森严外观,犹如恐怖分子的指挥所,或者是秘密结社的基地。“——这栋建筑物是什么啊?”
  影山在入口处的键盘上敲打着像是密码的数字。
  “是老爷的秘密车库,而且是自行车专用的。”
  影山这么回答的同时,车库的铁卷门开始上升。出现在门后的空间简直就像自行车博物馆。擦得光亮的各种自行车拥挤地并排在一起。
  “居然有这种地方。想必这也是爸爸乱花钱所成就的结果吧。”
  “是的。写做‘成就的结果’,念做‘成果’。此处正是大量放置了老爷短暂热中于收集自行车的成果。您还满意吗?”
  “嗯,非常满意。”丽子只能叹着气点了点头。“话说回来,虽然这里有很多种自行车,但其中最……”
  “是,其中最推荐的是这台。”影山走向陈列在车库一隅,造型十分罕见的黑色自行车。“这是七〇年代风靡一时,附有小型悬垂把手的少年用自行车。大小姐,请看看这个设置在后方台座上的巨大方向指示器!当时的少年们个个都为如此崭新的造型而痴狂。如今已经很难看到保存状态这么好的东西了。您觉得如何呢?”
  丽子仔细端详着影山介绍的自行车。
  “喔,昭和时代的男孩子都骑这种花俏的自行车啊——欸,影山!为什么我非得特地来看这种怀旧的自行车不可啊!”
  “您不喜欢吗?”影山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么大小姐,您到底是在找什么呢?最贵的自行车?最漂亮的自行车?还是金自行车?又或者是银自行车?”
  “不,我正在找的是非常普通的铁自行车——不对!”
  丽子忍不住跺着脚谴责影山:“这是哪出闹剧啊。你以为在演‘金斧头,银斧头’吗?就算是这样,我当然是扮演池中女神,而你才是扮演樵夫的角色吧!”
  “您生气的点是这个吗?大小姐。”
  “不,不对。呃,是什么来着?”得冷静下来才行。丽子恢复原本的自我大叫。“对了!我在找最快的自行车。金的也好银的也好,只要够快就行了。好了,快点把最快的自行车拿来吧。”
  影山听从丽子的命令,暂时消失在车库深处,然后抱了一台自行车回来。自行车构造单纯,就算说仅由车架、轮胎、把手、坐垫,还有踏板与链条所构成也不为过。丽子看着那极简而散发独特机能美的车体,呢喃着说:
  “没有附煞车呢。难不成这是竞赛用自行车吗?”
  “正是如此。平常看到的自行车中,没有速度比它更快的车种了。老爷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买下了这台自行车呢?老实说,这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有同感。”爸爸是想成为自行车赛车选手吗?丽子难以推测父亲真正的用意,不过这先姑且不提——“这台自行车不能骑上马路呢。不行吧,就算再怎么快,没煞车也太危险了。”
  “哎呀,只要躲着警察偷偷骑就行了,大小姐。”
  “这是该对现任刑警说的话吗?”丽子狠狠瞪着影山装模作样的脸,“我说影山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这个嘛,别说误会了,我完全不明白大小姐想做什么。速度快的自行车有什么问题吗?话说回来——”
  一瞬间,影山眼镜底下的眼眸射出明亮的知性光辉。“前不久在立川发生了一起事件。那起事件的搜查触礁了吗——?”
  虽然影山表面上是个侍奉宝生家的忠诚管家,但是另一方面,这男人也在犯罪搜查上发挥出卓越的能力。这点对丽子来说难能可贵,同时也令她大为恼火。
  “这个嘛,要说触礁也的确是触礁了。”
  丽子暧昧地点了点头,不过她随即在眼前挥了挥双手。“可是你别误会了。犯人几乎已经确定了,解决事件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只不过还有些矛盾的地方就是了……”
  “是。您说的矛盾点是?”不敌影山那仿佛要穿透自己眼里的视线,丽子对他丢出了触及事件核心的问题。
  “如果有个脚力很强的人,骑着这台自行车全力疾驶的话——”
  “是——全力疾驶的话?”
  “你觉得能够在十五分钟内往返五公里的距离吗?”
  “在十五分钟内往返五公里?”
  影山仅是轻轻点了点头,瞬间就理解了这个问题的本质。“也就是时速四十公里吧。嗯,听说公路自行车赛的颠峰‘环法自行车大赛’的平均速度,差不多就是那么快,可是,一般人不太可能骑出这种速度吧。不过,假使是自行车赛的职业选手,或许就能办到也说不定。”
  才刚听完影山尖锐的指摘,丽子便不禁为之赞叹。看来这次事件也只能仰赖这男人的推理了。认命了的丽子,开始对影山述说事件的详情——
  02
  立川市发现了死于非命的女性尸体。宝生丽子接获第一手消息前往现场,是在即将进入梅雨季的六月上旬平日。在立川市砂川町的住宅区一角,从五日市干道市区转进小巷子的一栋透天厝,有人发现了尸体。
  丽子穿着黑色裤装,配上黑框装饰眼镜,长发绑在后脑杓,以这一身工作打扮抵达了现场。她在屋子门前发现了沐浴在灿烂阳光下,闪烁银光的银色涂装Jaguar。丽子忍不住想掉头离开,提前去享用午餐——虽然内心受到这种冲动所驱使,但毕竟这是工作。丽子下定决心,心不甘情不愿地穿过屋子的大门。
  挂在门柱上的厚实名牌,以金色的古风字体写着“佐佐木”的姓氏。
  竖立在眼前的是两层楼的老旧日式房屋。稳重的瓦片屋顶与门面加宽的玄关别具风格。丽子在制服巡警的带领下进入屋内。
  经过木地板的走廊后,可以看到宽敞的餐厅。又黑又亮的木地板上摆着餐桌跟椅子,墙边有低矮的厨柜及小型电视。跟英文的“Dinningroom”相比,这个充满怀旧味道的空间更适合用“食堂”两个汉字来称呼。不过,这间食堂中央的奇妙光景,却让人不得不萌生诡异的感受。
  “这、这是什么……”看到的那一瞬间,丽子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食堂里的长方形餐桌旁放着四张椅子,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张椅子。那是在家庭餐厅经常看到的儿童座椅。状似梯子的台座上设有小小的椅面与靠背,是为了让矮个子的幼儿能够跟大人同桌吃饭的椅子。可是如今那张椅子上——却坐着一位老妇人。不,应该说被放在上面吧。
  年长的女性好像很局促地坐在狭窄的椅子上。上半身穿着蓝色羊毛衫,底下是深棕色长裤。说实话,老妇人的衣着实在很不起眼。她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娇小的她,在身体紧紧塞进儿童座椅里的状态下,身体已经变得冰冷了。
  “为、为什么要对被害者做出这种事情……”
  丽子看着老妇人的尸体,声音颤抖了起来。“对死者的亵渎”,她脑海里浮现出这句常见的话。
  当然,丽子并不认为将尸体放进儿童座椅里的行为可以用这么单纯的一句话来解释,可是——
  “这无疑是对死者的亵渎啊。你不觉得吗?宝生!”
  此时,喜欢用常见的话语解释一切的人物正好在食堂里出现了。不用说,这个人就是风祭警部。国立市警署引以为傲的年轻精英刑警,他的真实身分是以“牺牲省油率也要讲究帅气”而为人所熟知的著名汽车制造商“风祭汽车”创业家的少爷。曾被谣传会不会是花钱买下警部头衔的他,正是丽子的直属上司,也是导致她压力过大的元凶。
  “啊,警部,早安。”丽子以指尖推了推装饰眼镜后,先以问题代替寒暄问候上司。“您刚才说了对死者的亵渎是吗?”
  “啊啊,没错。因为真的就是这样啊。死后将人放进儿童座椅里,让这副模样暴露在众多调查员面前,甚至还被拍下照片。对死者而言,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事情了。”
  这么说的风祭警部,身穿着醒目到让人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准备要参加婚礼的纯白西装。这种不合时宜的打扮,不也是一种对死者的亵渎吗?尽管在心中这么低声挖苦,丽子姑且还是做个称职的部下,赞同了警部的主张,
  “的确,警部说得或许没错。那么,这是起仇杀事件吗?”
  “不,要断定是仇杀还太早了。妄下结论是侦办的大忌喔,宝生。”
  啧啧啧,风祭警部咂着舌,在丽子眼前摇动食指。看了他那已经超越装腔作势、到达滑稽程度的举动——你以为自己是宍户锭(※日本的演员,常扮演刑警。)吗?丽子忍不住在心中这么疯狂吐槽。
  当然,警部完全解读不出丽子的心理,所以脸色一点都没变。他是那种会发自内心误以为自己很帅气的人。
  在这样的风祭警部指挥下,丽子等人开始正式进行调查。
  被害者的身分,证实为住在这个家的佐佐木澄子。澄子今年七十二岁,靠年金度日。丈夫过世后,她独自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从尸体脖子上留有像是被绳子勒过的痕迹看来,澄子应该是被人勒毙的。食堂跟其他房间都没有遭到破坏的迹象,被害者钱包内的财物也没被动过。
  “看来这似乎不是单纯的强盗杀人案呢——会是仇杀吗?”
  “……”刚才我已经这么说过啦。结果警部不是回答我说“妄下结论是侦办的大忌”吗?您忘了吗?丽子以冷冰冰的视线瞪着上司。
  仿佛肌肤感受到丽子投来的冰冷视线,风祭警部浑身颤抖了一下。
  “不、不,暂且先不论断是不是仇杀,总之,先找第一发现者问话吧。”
  丽子与风祭警部前往其他房间,跟事件的第一发现者见面。
  发现佐佐木澄子尸体的是一位名叫丸山美铃的年轻女性。丸山美铃每天上午都会到佐佐木家帮助澄子处理家事,是所谓通勤的帮佣。听说今早她也一如往常地来到这个家,在玄关处按下门铃。
  “——不过只有今天没人回应。我心想,太太是不是外出了,于是拿起手机打电话找太太,可是电话也打不通。觉得忐忑不安的我绕到后门一看,后门的锁是开着的。我打开门窥探屋内,厨房没有异状。不过,当时我稍微看到了厨房旁边餐厅的景象,我忍不住大声尖叫。因为我看到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太太。”
  “你立刻知道她已经死了吗?”风祭警部问。
  “我无法正确判断太太是不是死了。可是因为那景象显然很奇怪,我很肯定这情况不对劲。我立刻冲进厨房,近距离观察太太的样子。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太太已经过世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马上打了110报警吧。”风祭警部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转换话题。“话说回来,澄子女士平常的生活情况怎样呢?她既然雇得起帮佣,可以想见,以靠年金过活的人来说,她的生活还算得上宽裕。”
  “是的,您说得没错。听说已故的先生从事不动产方面的生意,是个很厉害的资产家。继承了遗产的太太,生活上感觉好像到死都不用为钱所苦的样子。”
  “嗯。的确,她在到死都不用为钱所苦的情况下过世了——”警部言词上稍微展现了一点黑色幽默。“顺便请教一下,在你眼里看来,澄子女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听了警部的问题,丸山美铃面露沉痛的表情,双手贴在胸前。
  “太太是个生性温柔,人见人爱的人。不仅受附近邻居欢迎,对身为帮佣的我也很好。”
  “原来如此,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呢。”警部感慨地点了点头,然后温柔地将手放在她肩上,对着她耳边低诉恶魔的耳语。“——那么实际上又是怎么样呢?”
  于是丸山美铃仿佛听到魔法的咒文般,态度为之一变。
  “是。太太本性恶劣,人人都敬而远之。不仅被附近邻居疏远,每天还把身为帮佣的我当奴隶使唤。好像有钱最大一样,不管对谁都摆出一副臭架子。除此之外又顽固小气、爱刁难人,而且还爱慕虚荣!喜欢自吹自擂和讲别人坏话,更胜过对他人感恩!明明自己借了书都不还,借出去的钱却连一百元铜板都要讨回来!啊啊——真受不了,有钱人就是……”
  “住口——!什么都不要再说了——!”风祭警部突然捂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大声疾呼。
  “——?”丽子歪着头,向喘着粗气的上司问道:“您怎么了?警部。”
  “没、没什么,我不知怎的火大了起来,感觉好像自己被批评了一样……”
  原来如此,的确,丸山美铃激进的发言,大概有一半也适用于警部。话虽如此,帮佣不可能看出警部是个本性顽劣的公子哥儿,所以这无疑只是偶然。总之,代替心理受创的风祭警部,这回换丽子继续询问帮佣。
  “被害者的人品我们大致了解了。这样的话,她周遭一定有讨厌或痛恨她的人才对。关于这点,你有头绪会是谁吗?”
  “想杀害太太的人是吗?不不不,我根本无法想像太太身边会有人抱持如此可怕的想法……”
  “是吗?大家都是好人呢。”丽子深深点了点头,然后效法刚才警部做过的,将手放在帮佣肩上。“——那么实际上呢?”
  “是。其实我大概知道一个人,是个名叫平泽健二的男人。他是太太的外甥,没有留下子嗣的太太,现在唯一一个亲戚只有他。”
  “唯一的亲戚?这么说来,该不会只要澄子女士一死,那个平泽健二就能得到她的遗产吧?”
  “是,应该是这样没错。正确说来,虽然太太对外甥平泽健二没太多感情,却打心里喜欢平泽的独生女美奈。对太太而言,美奈大概是近似孙女的存在吧。所以太太似乎不反对让平泽健二继承自己的财产。没记错的话,遗书上应该也是这么写着的。”
  “是这样啊。”丽子盘起双手,然后忽然意识到。“那么,死者坐着的那张儿童座椅原本是给美奈坐的椅子罗?”
  “是的。平泽健二偶尔会带着妻子江里子跟女儿美奈到这个家里来玩。当时美奈坐的椅子就是那张儿童座椅。”
  “喔喔,真可疑啊。”从创伤中复活的风祭警部从旁插嘴。“那个叫平泽健二的男人极度可疑呢——顺便请教一下,那个叫平泽的男人最近生活状况如何?是否为钱所苦?说起来如此可疑的他,平常到底是干什么的?”
  “目前无业。所以他十分有可能为钱所苦。”
  听到无业这个字眼,警部跟丽子忍不住面面相觑。虽然有了妻子女儿,丈夫却无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丽子对丸山美铃提出单纯的问题。
  “那个叫平泽健二的人失业前是做什么的?”
  于是丸山美铃对丽子他们,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职业:
  “其实他曾经是自行车赛车选手,不过现在已经引退就是了。”
  03
  “那个帮佣说得没错,平泽健二过去曾经是自行车赛的职业选手。”
  行驶于五月市市区的便衣警车内,风祭警部轻快地操控着方向盘,同时得意洋洋地对副驾驶座上的丽子说:“虽然实力不到顶级,但平泽似乎拥有还算不错的人气与高额收入。不过,平泽大约四年前发生摔车意外伤到了腰,自此之后成绩始终低迷。结果在无法恢复过往荣景的情况下,两年前他就这么从第一线上退隐了。之后一直都没有固定职业——以上是某位在立川自行车赛车场打滚了约三十年的消息灵通人士所提供的情报。”
  “您的情报来源还真多呢,警部。”丽子发自内心感到佩服。
  “还好啦。”警部露出欣喜的表情。“对了对了,说到情报,我还有另一个宝贵的情报喔。”
  “是什么情报呢?”
  “其实国立市最近开了一家道地义式料理的店呢。下次我想带你一起去……”
  “啊,警部,好像就是那边了。”丽子打断上司的邀请指向前方。警部轻轻咂舌,把车停了下来。
  从被害者自家所在的立川市砂川町出发,沿着五日市干道往东行驶五公里。那里是交杂着全新住宅与从前遗留下来的田地,被称为国分寺市北町的地区。嫌犯平泽健二的家就坐落该区域一隅。白色外墙的两层楼建筑,还有铺着草皮的美丽庭院。单就外观来看,感觉平泽家过着相当富裕的生活,但不难想像实际情况已经火烧屁股了。
  丽子与风祭警部下了车,来到平泽家的玄关,按下门铃。出现的是个身穿运动服,身高体重都远远超越日本人平均体格的青年男子。他就是平泽健二没错。警部掏出警察手册表明来意后,平泽吓了一跳似地瞪大了原本细小的眼睛。
  “——您说阿姨被杀了?这是真的吗?刑警先生。”
  总觉得平泽的反应有点矫情,是错觉吗?丽子以疑惑的眼神打量嫌犯。平泽健二带着狐疑的丽子与风祭警部前往自家客厅。
  “内人去幼稚园接女儿了。不好意思,请两位将就一下。”平泽将宝特瓶茶饮送到刑警们的面前,然后在正对着丽子他们的沙发上坐下来,“话说回来,两位到底想问我什么事情呢?”
  “没什么,只是例行的问题罢了。不会花你太多时间。”风祭警部翻着手册发问。
  “你跟澄子女士是什么关系?”
  “澄子女士的为人?”
  “澄子女士的样子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话说回来,你现役时代的年收入是?”
  “赌自行车赛的必胜法是?”
  ……等等。
  的确,无论哪个都是很常见的问题。
  面对这样的警部,平泽滔滔不绝地道出了中规中矩的答案。看样子他好像事先就料到会被讯问了。只不过,说到现役时代的年收入时,他只回答一句“秘密”便闭口不提,关于必胜法则是断言“没有”。
  过了一会儿,客厅充满了和缓的气氛。平泽脸上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就在这时,风祭警部仿佛将此刻视为决一胜负的关键般,瞪着平泽单刀直入地问道:
  “话说回来,平泽先生,昨天晚上九点的时候,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呢?”
  昨天晚上九点,这是经过验尸之后推测出来的被害者死亡时间。正确一点说,佐佐木澄子应该是在以晚间九点为中心的前后一小时之间遭到杀害。
  简而言之,警部发问的用意在于调查不在场证明。平泽似乎也马上感觉到他的企图了。游刃有余的神色自他脸上消失,转而浮现不高兴的表情。
  “刑警先生,难不成您是怀疑我杀了阿姨吗?要瞎猜也该有个限度吧。我才不可能杀害阿姨。”
  “喔。所以你昨天晚上有不在场证明罗。”警部那挑衅似的态度,在部下丽子看来也是可憎到令人想痛打他一顿。如果是嫌犯的话,应该更是这么想吧。
  平泽仿佛压抑着涌上心头的怒火般用力握紧拳头,这么回答了警部的问题。
  “是啊,要说不在场证明当然有。因为昨晚我家来了客人。”
  “——呜。”警部瞬间倒抽一口气,然后故作镇静的说:“喔,是什么样的客人呢?”
  “是我从学生时代开始的朋友,叫做福田跟松下的两名男性。我邀请他们来家里玩。他们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到我家拜访。然后我们闲聊一会儿,吃吃内人亲手做的料理,接着喝酒——最后他们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回去了。”
  “喔,是这样啊。所以说,七点到十一点之间,你一直跟那两人在一起罗?”
  “当然。我和内人江里子都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这么说完,平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马上补充说:“啊啊,不过我中途曾经短暂离席喔。大概离开了十五分钟左右吧。”
  “十五分钟?这段时间你做了什么呢?”
  警部言下之意是“这段时间你杀了人吗?”。不过平泽却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什么,只是去抽烟罢了。福田跟松下两人都不抽烟,而且我也规定自己不能在内人面前抽烟。所以我独自离开客厅,到二楼的阳台抽了两根烟,然后才又回到客厅。”
  “期间大概是十五分钟是吧。顺便请教一下,那大概是几点的事呢?”
  “这个嘛,没记错的话,那是在吃完饭正准备开始喝酒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左右吧。”
  “九点!”这时间跟被害者的推测死亡时间完全一致。风祭警部从沙发上向前挺身。“昨天晚上九点左右,你从客人们面前消失了十五分钟。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没错。可是刑警先生,您该不会是想说——我在短短十五分钟内去杀死阿姨,然后又跑回来吧?这是不可能的。阿姨家在立川市砂川町,跟位于国分寺市北町的我家距离有五公里之远。来回的话就有十公里喔。”
  “可、可是十五分钟跑完十公里就是时速……时速……”警部额头冒汗呻吟似地说。“总、总之,那不是全然不可能的事情!”
  “那个,警部。”坐在旁边的丽子轻咳一声,“是时远四十公里喔。”对不擅计算的上司悄声耳语。警部恍然大悟似地表情一亮,再度转头面向嫌犯。
  “以时速四十公里移动的话,就可以在十五分钟内往返两家。只要开车就能犯案了。”
  “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不过很不巧,我不能开车。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驾照。您可能会觉得我在说谎,可是这是真的。我可以若无其事地骑着自行车在赛车场的倾斜坡道上疾速奔驰,却很怕在一般道路上开车。要是撞到了人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你真的没有汽车驾照吗?”
  “是的。不光是我,其实连内人也没有驾照。所以院子里并没有停放自用轿车不是吗?我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车啊。”
  没有车跟驾照,所以不可能以时速四十公里往返现场与自家,平泽是这么主张的。不过,也常常有高中生无照驾驶,没车的话,想办法弄来就是了。再说,他又是个前自行车赛车选手……
  “如果是时速四十公里的话,自行车好像也办得到呢。”
  听了丽子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平泽不悦地瘪着嘴。
  “您说得倒简单,时速四十公里可是一流公路竞赛选手才跑得出来的速度喔。我是自行车赛车选手,不是公路竞赛的专家,没有接受过以这种速度骑十公里的训练。这样你懂了吗?刑警小姐。简单来说,自行车赛车选手是短跑选手,公路竞赛选手则是长跑选手。而且——”
  平泽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自嘲的微笑。
  “从第一线退隐下来都已经过了两年,体能当然也会衰退。如果是活力充沛的现役时期也就算了,现在的我绝不可能以时速四十公里跑完十公里的距离。”
  是这样吗?对自行车不了解的丽子沉默不语。警部接着发问。
  “你现在已经完全不骑自行车了吗?”
  “没有不骑,只是当作兴趣偶尔骑骑而已。”
  “所以你有自行车罗。”
  既然如此,风祭警部仿佛这么说似地从沙发上起身。“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自行车吗?”
  嗯,没问题——平泽健二带着两名刑警走出客厅。
  自行车是停放在家门前或仓库旁的东西,丽子心中存在着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不过,自行车似乎也是形形色色。平泽健二带着刑警们来到了一楼的某个房间。铺着木地板的雅致空间似乎是他的私人房间,架子上摆放着许多奖杯,自行车相关书籍则塞满了书架。
  这个房间的墙边停着一台自行车。不,应该说是刻意展示吧。在丽子眼里看来,擦得光亮的自行车仿佛精致的工艺品或美术品。
  “喔,好棒的公路竞赛车啊。”警部仿佛用眼神舔过一递似的打量车体。“跟我在骑的很像。也就是说,这一台大概一百二十万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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