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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个比利

_7 丹尼爾(美)
4月12日──过去几个晚上,病患询问他是否处于昏睡状态。今晚,病患要求增加用药量。我向病患解释,他应当试着自己睡。病患的敌意升高,而且渐具好斗的性格。
*****
(4)
《杰森》的脾气开始暴躁起来,藉由高声尖叫可以舒缓他过度的压力。他是个安全阀,在「解除紧张」的时刻来临前,他都很内向。那位被隔离在「安静室」中的人就是杰森。
杰森在八岁时为了抚平暴躁的情绪而被创造出来的。但是,他从未被允许真正出现过。因为如果他一出现,比利便会遭受处罚。在州立哥伦布市医院里,当压力和恐惧增加时,杰森就会藉由大吼大叫的方式发泄心中的情绪。
有一次,他在电视上得知四位肯特大学的学生遭到杀害,也曾如此大叫过,当亚瑟发现杰森每次爆发时就会被关时,便决定采取行动。在这儿和在家并无不同,都不准他表现出忿怒的情绪。一个人做错事害得全体都受罚,因此亚瑟强迫杰森不可清醒过来,并且称他是《惹人厌的家伙》.杰森自此永远处于阴暗之中。
其他人都忙于艺术疗法。当汤姆不开锁时,多半都埋头于风景画的创作;丹尼画的是静物,亚伦画的是人像;雷根也试着画画,但仅止于黑白素描。亚瑟这才发现雷根患有色盲。他想起当时穿错袜子的事,一定是雷根的杰作。克丽丝汀则画一些花和蝴蝶,她是为他哥哥克里斯朵夫画的。
看护人员向上级报告,比利近来表现得很沉默而且合作。自此,比利有了更多的特权。当天气暖和时,他可以外出散步、绘画。
其中有些人「出来」了,浏览四周的环境,由于不怎么喜欢,因此又离开了。只有雷根对罗杰医师的斯拉夫名字和口音有兴趣,而且也很听从他的指示。丹尼和大卫一直都是听话的孩子,会服用医师开出的药物。但是,汤姆则会将药含在嘴里,事后再吐掉。亚瑟和其他人也都如此。
丹尼与一位黑人小男孩交朋友,他们两人一起聊天、玩耍,甚至会坐在一起聊上好几个小时,述说他们长大以后希望做的事,这是丹尼第一次开怀大笑。
一天,罗杰医师将丹尼从RB-3区移到RB-4区,这一区的孩子年龄较大,丹尼都不认识,也不知该与谁说话。因此,他躲到自己的房间里独自哭泣。
后来,丹尼听见一个声音说:「你为什么哭?」
「走开,别烦我!」丹尼说道。
「我能去哪儿?」
丹尼看看四周,并未见到任何人,「谁在说话?」
「是我,我是大卫。」
「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想我大概就和你在一起。」
丹尼看看床铺底下,又看看衣柜,却没看见说话的人。「我听见你的声音,但你在哪儿?」
「我就在这儿!」
「但我看不见你呀!你在哪儿?」
「请把眼睛闭上,」大卫说,「现在我看见你了。」
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谈论过去曾发生过的事,彼此有了更多的了解。然而,两人都不知道亚瑟也躲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
(5)
菲利浦遇见一位十四岁的金发漂亮女病患,她和他一同散步?聊天,并且试着挑逗菲利浦,但都没有回应。她曾在池塘边看过他在野餐桌旁拿着画板写生,通常那时候附近并没有人。
六月的某个温暖日子,她坐在他身旁看他画花。「嘿!比利,画得不错哟!」
「这没什么。」
「你是个名副其实的画家。」
「好了,别逗了。」
「真的,我没开玩笑,你和这儿的其他人不同。我不喜欢那些孤陋寡闻的男孩。」
她把手放在他腿上。
菲利浦畏缩了回去,「嘿,别这样。」
「比利,你不喜欢女孩儿?」
「当然喜欢,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我……」
「你好象很紧张,比利,怎么回事?」
他又移回来坐在她身边。「性方面的事我不太深入。」
「为什么?」
「这……」他说道,「我小时候,曾被一个男人强暴过。」
她无法置信地看着他。「我以为只有女孩子才会被强暴。」
菲利浦摇摇头,「不只这些呢!被强暴之后还要挨他鞭打,这让我的脑袋变得非常混乱。我常在梦里见到当时的情景。每次只要一想到性,我就会认为那件事很痛苦、很骯脏。」
「你说你从未与女孩有过一般的性行为啰?」
「我从未与任何人有过一般的性行为。」
「比利,性不是痛苦的。」
菲利浦挪动身子时,脸都涨红了。
「去游泳吧!」她提议道。
「好啊,好主意!」他说完便跳下水,立刻潜进池子里。
当他浮上水面时,发现她已脱去了衣裳,全身赤裸。
「天哪,」他又再次潜入水中。
当他浮出时,她靠近他,手臂绕着他,他感到她的脚在水里缠住他,也感受到她的胸部接触,而且她的手继续往下探索……
「比利,不会痛的,我保证。」
女孩用一只手划水,引他游向一块大石头。他跟在她身后爬上岸,她脱下他的内裤。他知道,她抚摸时,他自己的表情很木讷;同时也担心,如果闭上双眼,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她很漂亮,他不想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感觉太棒了。做爱时,她紧紧抱住他。一番云雨后,他竟然兴奋得大叫起来。当他从她身上滚开时,一不小心失去了平衡掉进池塘里。
她笑了,他看起来就像个傻子一样,但是他的确很快乐。他再也不是处男了,也不是同性恋,而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了。
*****
(6)
6月19日,在母亲的要求下,比利出院了。社工人员在出院报告中这么写:
出院前,比利对医院同仁及其他病患依依不舍。他常为了摆脱麻烦而故意说谎,即使对他人造成了伤害,也不觉得有任何歉意。由于他惯常说说,所以和其他人的交情并不深,别人对他也不信任。
工作人员的建议──由于病患的行为不适合住院疗程,效果也不甚理想,因此我们建议该病患改采门诊治疗;至于病患的父母,则应接受看护辅导。
出院时的药物──Thorazine 25毫克一天三回。
一回到家,丹尼的情绪立刻跌到谷底,他画了一幅九乘十二寸的静物──以黑色、深蓝色为背景,一只破碎的酒杯中插了一朵雕谢的黄花。他将作品拿到楼上给母亲看,但他僵住了,米查也在那儿。米查把画接过去,看了之后就扔在地板上。
「你是个骗子!」他说道,「这不是你画的!」
丹尼忍住泪水,拾起画走回画室,然后,他第一次在画上签名:《丹尼,1970年》接着又在画布背面,写下必要的资料:
画家丹尼
魈夤露赖乃劳?
攴?970
从那时候起,汤姆和亚伦仍然向别人出示作品,以寻求肯定。但是,丹尼再也不主动将自己的画拿给别人看了。
1970年秋,比利进入兰开斯特高中就读,校址位于兰开斯特市北边,是非常现代的建筑。比利的功课成绩不太好,他讨厌老师和学校。
亚瑟跷了好几堂课,溜到图书馆阅读医学方面的书籍,他对血液学十分着迷。
汤姆利用休闲时间修理电器用品,还练习逃脱技术。目前,绳索已无法绑住他了。他买了一副手铐,只消用原子笔套,就可轻易打开手铐。他提醒自己,今后一定要随身携带两样能打开手铐的东西──一个放在前面的口袋,另一个放在后面的口袋。如此一来,无论是前方上铐或后方上铐,解开手铐都不成问题。
1971年1月,比利在一家IGA(注:国际谷物协定)加盟杂货店找到一份计时的送货员工作。他决定用第一次赚到的薪水拨出一部份为老爹买牛排。上个月的圣诞节,全家人都相处得很愉快。他想:如果能向继父表达关心,那么继父应该就不会老找他麻烦了。
返家时,他从后门进入,发现厨房门上的铰链被拔掉了,爷爷、奶奶、凯西、雪儿和杰姆都在那儿。母亲拿着一条沾满血迹的毛巾裹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老爹把老妈抓起来撞向那扇门,门都被撞坏了。」杰姆说。
「他从她头上抓下一把头发。」凯西说。
比利不发一语,只是看着母亲,然后将牛排丢在桌子上,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上。他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坐了许久,心中在想,他家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和伤害。如果继父死了,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一股空虚的感觉,悄悄进入他的意念中……
雷根张开眼睛,他再也无法忍受了。由于那个男人对丹尼、比利所做的一切,加上对母亲的施暴,他必须死。
他缓缓起身走向厨房,只听见客厅有人低语。他拉开餐橱抽屉,拿出一把六英吋长的牛排刀藏进衬衫里,走回自己的卧房,将刀放在枕头下。他一直躺着,打算等全家人都睡着了之后,朝那个坏男人的心脏刺下去,或割断他的喉咙。他躺在那儿,脑子里反复练习,等待全家人都安静下来。但是,半夜十二点时,大伙儿都还醒着谈话,他却睡着了。
晨光刺醒了亚伦,他跳下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或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迅速跑进浴室。雷根告诉他相关的计划。当他回来时,母亲正在为他整理房间。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把刀子。
「比利,这是什么?」
他毫无表情地看着刀子,「我本来打算杀他的。」
她猛然抬起头,对儿子低沈而又毫无感情的声音感到十分讶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亚伦盯着她看,「本来,今天早上你丈夫应该已经死了。」
她的脸立刻变得苍白,咕噜咕噜说道:「我的天哪!比利,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抓起儿子的手臂摇晃,压低声音不让人听见,「你不可以这么说话,也不可以这么想!想想看,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对你有什么好处?」
亚伦望着她,冷静地说:「看看你自己的模样。」然后就转身离去。
教室里,比利试着不理会其他孩子们的窃笑和讽刺,大家都在耳语他是精神卫生诊所的病患,一阵阵的笑声传来,女孩们还向他伸舌头。
下课时,一些女孩环绕在他四周,就在女生厕所附近。
「来呀!比利。我们想给你看些东西。」
他知道她们在取笑他,但是他太害羞了,不懂得如何拒绝女孩。她们将他推进女生厕所,围起一道人墙。
这些女孩知道,他没胆量碰她们。
「比利,你真的是处男吗?」
他脸红了。
「你没和女生做过爱吗?」
他并不知道菲利浦曾在医院里和女孩之间的事,因此他摇摇头。
「或许他曾在农场里和动物做过爱呢!」
「比利,你是不是在农场里和动物杂交呀?」
在他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前,早已被推到墙边了。她们脱下他的裤子,他顺势滑坐在地上,试着拉回裤子。但来不及了,女孩们一哄而散,留下他一人穿著内裤坐在厕所里。他开始哭了。
一位女老师走进来看见他,然后出去了;不一会,她拿着他的裤子回来。
「比利,那些女孩真该鞭打受罚。」女老师说。
「我想她们只是好玩的吧!」比利回答道。
「你个儿这么大又强壮,而且还是男生,」她说,「怎么会让她们得逞呢?」
他耸耸肩,「我不可以欺负女孩子。」然后走出厕所,自忖从今以后再也不敢正眼去看班上的女孩了。他在走廊上闲逛,心想,活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发现校工忘了将通往屋顶的门锁上。他慢慢走过长廊,登上阶梯,通过门,爬上屋顶。天气好冷。他坐下来,在书本写下自己的遗言:「再见了,很抱歉,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他将书本放下,向后退了几步,准备往前冲。他准备好了,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冲……
就快冲出去时,雷根让他跌倒了。
「好险,就差那么一点点!」亚瑟小声说道。
「该怎么处理他呢?」雷根问道,「放任他这样游荡太危险了!」
「对我们每个人而言,他都是危险人物。只要情绪陷入低潮,他就很可能会自杀。」
「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止?」
「让他睡觉!」
「怎么睡?」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可以让比利清醒过来。」
「谁能控制得住?」
「你或是我呀!由我们两人分担责任。我会把话传达下去,不准任何人让他清醒过来。如果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很平顺,就由我负责管理。如果我们身处危险的环境,那就由你接手管理。一切都由我们两人协议谁可以或谁不可以清醒。」
「我同意。」雷根说道,然后看了一下比利在书中写下的遗言。他将那一页撕下来揉成碎片,随风而逝。「今后我就是保护者,」他说,「绝不可让比利危害到其他孩子的性命。」
雷根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道:「由谁发言呢?别人一听到我的口音就会笑我,也会笑你。」
亚瑟点点头,「我也想过这件事。正如爱尔兰人说的,亚伦『吻过布拉尼的石头』。他口齿伶俐,可以代表我们说话。只要我们能控制整个局面,同时守住所有秘密,我们就可以活下去。」
亚瑟先将所有的情形解释给亚伦听,然后再向孩子们解释,试着让他们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想一想,」亚瑟说,「这就如同我们──包括许多你们还未见过的人──都在同一间黑屋子里.屋子中间地板上有一束光线,不论是谁走进那束光线,那个人就可以保持清醒,直接与外面的实际世界接触。他的一切言行,就是外面那些人所看到的。这时候,我们其他人可以去做自己有兴趣的工作。例如:学习、睡觉、聊天或是玩耍。但是,保持清醒的人必须很小心,绝不可向外界透露我们存在的秘密。这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机密。」
孩子们都了解了。
「好了,」亚瑟继续说,「亚伦,你回教室去。」
亚伦出来了,拾起书本走下楼梯。
「但是,比利在哪里?」克丽斯汀问道。其他人也等着亚瑟的回答。
亚瑟神情严肃地摇摇头,食指竖在嘴前,小声说道:「不可叫醒比利,他正在睡觉。」
※※※※※
第十章
(1)
亚伦在兰开斯特市一家花店找到了一份工作,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提摩西》很爱花,大部份的工作都是他在做,虽然阿达娜偶尔会出来帮他整理花束。亚伦说服花店老板在窗旁挂一些画作,如果卖出去,老板还可分得一些佣金。这个赚钱点子汤姆也知道了。卖掉几幅画之后,汤姆比以前更加倍努力,他从赚得的钱里拿出一些买颜料和画具。他画了许多风景画,风景画还比亚伦的肖像画或丹尼的静物画卖得多。
六月的一个星期五晚上,花店打佯后,老板──他是个中年人──叫提摩西到他办公室。没想到那老板竟然对他猥亵示爱。提摩西,由于突如其来的惊吓,立刻退回自己的世界。这会儿是丹尼出来了,他发现那家伙想做的事也曾在农场里发生过,于是大声尖叫逃走了。
接下来的星期一,汤姆很想知道卖出了几幅画,于是前往花店上工,结果他发现花店已人去楼空,不但没留下任何地址,所有的画也全被那老板带走了。
「狗养的!」汤姆在橱窗外大声咆哮。「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混蛋家伙!」他拾起一块石头打破玻璃,以消心头之恨。
「去他的资本主义!」雷根怒吼。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逻辑。」亚瑟说,「那家伙一定是担心被人说他是同性恋。但是,一个人的不诚实与经济制度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因为追求利益的结果,就以汤姆来说,年轻人的思想都被污染了!」
「嘿!我还不知道你是共产党徒呢!」
「总有一天,」雷根说,「资本主义社会将面临全盘毁灭的命运。我知道你是资本主义者,但我要警告你,亚瑟,所有权力都属于人民!」
「不管怎么说,」亚瑟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道,「花店关门了,我们得再找其他工作。」
亚伦在兰开斯特东区的老人之家找到一份夜班工作,那是一栋矮砖墙建筑,正面入口是一座宽敞的玻璃壁面大厅,大厅里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轮椅中,都系了围兜。大部份的工作都很吃力,《马克》却毫无怨言,包括擦洗地板、换尿布、倒马桶。
亚瑟对医学方面的工作最感兴趣,当他发现护理人员在偷懒、玩牌、看小说或打瞌睡时,他就会跑去巡房,照顾病患或那些临终者;他倾听他们的抱怨、清洁他们的环境,还做一些他认为医护人员应当去做的事。
某天晚上,亚瑟看见马克跪在地板上擦洗地板时,便不禁摇摇头,「这就是你这一生要做的工作吗?──出卖劳力而已。这是连僵尸也可以胜任的奴隶工作!」马克看看身上的破衣服,再看看亚瑟,耸耸肩说道:「支配自己的命运需要大智慧,计划的执行只需要笨人就行了。」
亚瑟扬起眉头,这才知道马克也是满肚子的学问。然而,这情况更槽,好好的人才竟把气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工作上。亚瑟摇头,径自巡视他的病患了。他知道托瓦先生就快死了,这时,他进入托瓦先生的房间里.坐在床沿──这是他过去一星期来每天晚上的例行工作。托瓦先生谈起年轻时故国的情形,然后移民美国,在俄亥俄州定居。他说:「我年纪大了,总喜欢唠唠叨叨的。」
「托瓦先生,您太客气了。」亚瑟说道,「我一直相信我们应当从长者身上学习智慧及知识,您那些知识在书本上是找不到的,所以应该亲口传述给年轻人。」
托瓦先生笑了笑,「你是个好孩子。」
「你觉得痛吗?」
「我不会抱怨这些的。我曾拥有美好的一生,现在,我已准备好面对死亡了。」
亚瑟把手放在老人枯瘦的手上。「你会带着光荣与威严死去,你若是我父亲,我会很荣幸。」
托瓦先生咳了几声,指了指空水瓶。
亚瑟出去为水瓶装满热水,当他返回时,托瓦先生已经断气了。亚瑟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望着安祥的脸孔,为他掩上张开的眼睛。
「亚伦,」亚瑟低声说,「去叫护士过来,说托瓦先生已经过世了。」
亚伦出现了,他按下床头上方的按钮。
「没错,」亚瑟小声说,「这是标准作业程序。」
在那一瞬间,亚伦感觉亚瑟干哑的声音里有股感伤的情绪。在他开口前,亚瑟早已离去了。
老人之家的工作持续了三个星期。当行政人员发现比利只有十六岁时,便告知他由于年纪太小不适合上夜班,因此被解雇了。
秋季开学后的几个星期,米查说比利必须在星期六到农场帮忙割草。汤姆看见米查正沿着两块长板将新的割草机驶上卡车货台。
「你要我做什么?」汤姆问。
「别问这些笨问题,你去就是了。想要有饭吃,就得工作。我割草之前,要有人帮忙耙树叶,这就是你的工作。」
汤姆看见米查已把割草机固定在卡车上了。固定的方法是将离合器推入倒档,再插入一根U形插鞘,防止排档杆滑动。
「现在快把长板子收拾好,准备上车。」
去你的!汤姆心中暗自咒骂,你自己去收拾吧!然后汤姆就离开了。
丹尼站在那儿,不知米查为何瞪着他看。
「还不快把长板推上车,混球!」
丹尼吃力地想搬动两块木板。但是,对十四岁的男孩而言,那些长板真的是太重了。
「没看过这么笨的家伙!」米查把他推到一旁,自己将长板推上卡车,「在我没揍你之前,快给我爬上车坐好!」
丹尼赶紧坐上车,两眼直视前方。当他听见米查开启啤酒罐的声音时,一阵寒冷的恐惧立刻窜上背脊。到达农场之后,丹尼立刻就将草地上的树叶耙干净,整个人仿佛如释重负。
米查驾驶割草机时靠丹尼靠得很近,丹尼担心太靠近了。以前他曾有过被这辆黄色的新割草机惊吓的经验,令他非常恐惧。他不断的变换,先是大卫,再来是萧恩,来来去去换了好几个人,直到工作结束为止。最后,米查大吼道:「把卡车上的长板拖下来!」
丹尼蹒跚走去,仍然害怕那辆割草机。他用尽力气从卡车上拖下那两片厚重的长板,接着,米查将割草机倒回卡车上停稳。过了一会儿,丹尼听见米查又开了一罐啤酒,没几口就喝光了。
看见这所有过程的汤姆再次出现,他知道丹尼早被这机器给吓得半死。必须摧毁这怪机器!当米查转头时,汤姆迅速爬上卡车。他先将固定的U形插鞘拔掉,接着将离合器拉到空档的位置。当米查绕了一圈走到驾驶座时,汤姆立刻跳下车,顺势将U形插鞘丢进草丛,然后也坐上前座,眼睛望向前方,静待好戏上场。他知道,只要米查像平日一样突然开动,那辆割草机就要报销了。
这会儿,米查行驶的速度很慢,一路上通行无阻,长驱直入不莱梅市,什么事也没发生。汤姆暗自盘算,待会儿通过「通用碾粉厂」之后应该就会有状况发生。但是,米查却无比顺利地直达兰开斯特市。汤姆心想,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等着瞧吧!
没错,意外就在兰开斯特市发生。当红绿灯变换成绿灯时,米查开动卡车,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大作。汤姆知道割草机就要完了。他试着让自己的表情保持正常,但做不到。他将脸转向车窗,如此一来,那家伙就看不到汤姆脸上得意的表情了。当他再次望向后方时,只见割草机已摔在马路中央。米查张大了嘴,呆视后视镜,把车剎住,立刻跳下车,直奔后方,一路捡起散落的零件。
汤姆终于放声大笑了,「去你妈的!那机器再也不会伤到丹尼和大卫了!」一石二鸟,他不但摧毁了机器,也惩罚了米查。
比利的成绩单大多是C、D、F,求学过程中只得过一次A,那是十年级生物学第三学期的中考。当时因亚瑟对这门科目有兴趣,所以上课很用心听讲,再加上功课也写得很勤才得到A。
他知道同学会笑他的口音,因此要亚伦代他回答,他突然改变的态度和伶俐的反应令老师大吃一惊。虽然亚瑟对生物学从未失去兴趣,但为了应付家里愈来愈糟的情况,必须不断的换人。他对生物老师感到非常抱歉,因此,接下来两次的考试,他都没能及格,亚瑟必须自己找时间进修;一个学期下来,他的总成绩是D。
亚瑟安排谁该不该出现的工作愈来愈频繁,他将这种精神极不安定的时期称为《混乱时期》。有一次,学校遭逢炸弹的威胁而必须撤离全体师生时,每个人都怀疑是比利的杰作。当然,没人能拿出具体证据。汤姆否认他制造过炸弹,因为那并非真的炸弹,他并未说谎。但是,如果瓶里装的液体是硝酸而不是水的话,那就真的是炸弹了。
汤姆很高兴见到校长脸上激动、郁闷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一大堆艰难的问题等着他去解决。
结果,这位校长解决了其中的一个问题──他把比利开除了。
因此,在比利十七岁生日后的第五周,也就是哥哥杰姆进入空军服役的前一个星期──汤姆和亚伦加入海军。
※※※※※
第十一章
(1)
1972年3月23日,亚伦与桃乐丝一起前往新兵报到处,他和汤姆在入伍服役文件上签名。桃乐丝对于自己的儿子加入海军一事,内心极为复杂。但是,她知道让他离家,离开米查是件重要的事。被校方开除之后.情形变得比以前更糟。
兵役官很快看过了文件,问了一些问题,大部份是桃乐丝回答。
「你是否曾在心理机构接受精神疾病的治疗?」
「没有,」汤姆说,「不是我。」
「等一下,」桃乐丝说,「你曾在哥伦布市州立医院待了三个月,布朗医师说你有歇斯底里错乱的现象。」
兵役官抬起头,手中的笔有些犹豫,「这方面可以不列入记录,」他说,「每个人都有一些类似的现象。」汤姆投给桃乐丝一个胜利的眼神。
在接受一般教育与发展检查时,汤姆和亚伦相互讨论问题。当汤姆的能力与知识无法应付试卷时,就由亚伦来答题。但是,后来丹尼也来了,他看看试卷,不知该如何下笔。
看到他迷惑的表情,监考官轻声说道:「没问题,只要把框框涂黑就行了。」
丹尼耸耸肩,他根本没看考题,就直接涂黑框框。丹尼通过测验了。
一周后,亚伦前往伊利诺州的大湖海军训练中心。在那儿,他被分发在21大队109中队接受新兵训练。由于比利高中时曾在空军民防团服过役,因此被指派为RPOC(下士训练官)。他的训练要求非常严格。亚伦得知,只要在规定的十六个项目中获得优异成绩,那么该中队即可获封为「荣誉中队」,于是他便与汤姆研究如何删减不必要的时间。
「把洗澡时间删掉,怎么样?」汤姆提出建议。
「不行,这是规定。」亚伦说,「即使没有肥皂也得洗澡。」
汤姆坐下来,以工厂生产线的角度去思考洗操的方法。
隔天晚上,亚伦指示部下:「把毛巾卷起放在左手,右手拿肥皂。左侧直排十六人,对面横排十二人,右侧直排十六人。水温都已调好了,不必担心是否会被烫伤或冻坏。你们只要一直走过去清洗身体左侧,走到转角处时,肥皂换手,向后转继续走,清洗右侧兼洗发,经过莲蓬头时用清水洗净,最后只要擦干就行了。」
这时,所有新兵无不瞪大眼睛,因为亚伦说完便穿著制服淋水示范,计算所需时间。「采用这种方法,每个人淋浴只需四十五秒,全员一百六十人洗澡、穿衣服,不到十分钟就可完成,希望每天早晨我们是第一个到达集合场的队伍。」
翌晨,比利带领的中队果然率先到达集合地点。亚伦对此非常满意,汤姆告诉他,他还在研究其他几种节省时间的方法。为此,他获得了服务勋章。
两周后,状况恶化了。亚伦打电话回家,发现米查又开始殴打母亲。雷根非常生气,亚瑟则不在乎。但对汤姆、丹尼和亚伦而言,却造成很大的困扰。他们情绪低落,《混乱时期》再度来临。
萧恩常把鞋穿错脚,鞋带也未系;大卫的穿著变得很邋遢;菲利浦虽然明知身在何处,却完全不在乎。109中队的新兵不久发现,他们的训练官似乎不太正常。某一天,他可能是个杰出的领导者;第二天,他可能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到处闲逛、聊天,让公文堆积如山。
曾有人目睹他在睡觉时到处游荡。当其他人告诉他这件事之后,汤姆就在睡觉时把自己绑在床上。不久被上级解除训练官一职之后,汤姆变得非常沮丧;只要一有机会,丹尼就往医院跑。
亚瑟开始对血液实验室产生兴趣。有一天,海军派了一位督察官前来观察他。督察官发现菲利浦穿著制服躺在床上,海军的白色军帽就搁在脚上。
「你在这儿干什么?」席蒙斯上校质问。
「站起来!」上校的副官命令道。
「他妈的!」菲利浦大声吼回去。
「我是上校,你居然……」
「就算耶稣基督我也不怕!还不快滚出去!你们干扰到我了!」后来,一名上士进来时,他也同样大声吼回去。
1972年4月12日,汤姆加入海军服役后的两周又四天,菲利浦被调往新兵评估单位。
原单位中队长的报告如下:「该员初时在本单位担任训练官一职,后来却什么也不做,整日四出干扰别人。自从被解除训练官职务之后,立刻成了职业病号,情况愈来愈糟,每次都找理由不上课,根本无法跟上其他士兵的进度。该员必须接受严密的看管。」
一位精神科医生与大卫进行面谈,大卫并不知道曾经发生什么事。在查阅过调自俄亥俄州的记录后,海军发现他曾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兵役检查时,并未告知兵役人员。精神科医师的报告如下:「该员无法正常稳定地在海军服役,因此建议以该员不适合接受军事训练为由予以解召。」
5月1日,报到入伍后一个月又一天,比利自美国海军「光荣退伍」。
他领了军饷和一张飞往哥伦布市的机票。但是,当他从大湖海军训练中心前往芝加哥机场途中时,菲利浦得知有两位休假返乡的新兵要到纽约去,于是不顾手上有一张免费的联合航空机票,而跟着他们搭上巴士。菲利浦很想到纽约看看,那是他非常熟悉却从未去过的大城市。
*****
(2)
在纽约市巴士总站,菲利浦与其他的同行者道别之后,便将军用行李上肩出发了。他在服务台要了一份地图和纽约市简介,朝时代广场的方向走去。这感觉就好象回到家一样,街道、人群、声音……听起来都十分熟悉,更令他深信这就是他以前的故乡。
菲利浦花了两天时间参观这座城市。他先搭上史塔登岛渡轮,一览自由女神像的面貌,然后到巴特利公围绕一圈,接着又在华尔街附近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甚还拜访了格林威治村。他在一家希腊餐厅用餐,在便宜的旅馆住宿。第二天,他到第五街仰望帝国大厦的雄伟,乘着电梯到达顶层俯瞰整座大城。
「布鲁克林区在哪儿?」他问女向导。
她往前一指,「就在那儿!可以看到三座桥──威廉斯伯格桥、曼哈顿桥和布鲁克林桥。」
「下一个行程我就要去那儿。」他乘电梯下楼,揽了计程车,「布鲁克林桥。」
「布鲁克林桥?」
菲利浦将行李丢进车内,「我说的很清楚。」
「你要跳河游过去,还是买下这辆车?」司机问道。
「去你的!开去就是了,少耍嘴皮子!」
菲利浦在桥上下车,然后开始行走。天气很冷,因为有一道冷锋过境,菲利浦却觉得很舒服。多美的河流啊!突然间,他感到沮丧,连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但是,站在这座桥中央,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他无法继续往前走了,于是将行李扛在肩上,回头朝曼哈顿的方向走去。
沮丧的感觉愈来愈深沉。是的,他来到纽约了;但是,并未觉得快乐。还有一些事物是他想去看的,还有一些地方是他想去拜访的;无奈他并不知道该看什么、去什么地方。他搭上巴士,坐到最远的车站,然后再换一部、再换一部。他看着车窗外的房舍和人群,心中茫然,毫无目的。
他在一座大型的购物中心下车,逛到中心位置发现一座许愿池,他投了两枚铜板。在投第三枚时,有人拉扯他的袖子,一个黑人小孩正用乞怜的眼光望着他。
「真倒楣!」菲利浦把铜板给了那黑人小孩,小孩笑着跑开。
菲利浦拾起行李,沮丧再度蒙上心头。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身子有些颤抖,他退去了……
大卫吃力地扛起行李,实在是太重了,于是又放在地上。对一个八岁小孩而言,这样的重量的确太重了。他拖着行李往前走,浏览商店橱窗。心中猜想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呀?他是如何来到这儿的呢?他找张长椅坐了下来,四处张望,看着那些玩耍的孩子。他希望自己也能与那群孩子一同玩耍。然后,他再度站起来拖着行李往前走。真的是太重了,因此他丢掉行李,轻松的到处逛。他走进一家陆海军用品店,随手拿起一个塑胶半球体,按下开关,警报器忽然响了起来,半球体里的红灯也开始闪个不停,他吓坏了,丢下半球体立刻冲出去。结果撞倒停在店外卖冰淇淋的脚踏车,手肘不巧被刮伤了,但大卫仍一味地往前狂奔。
发现没人追上来时便不再跑了,只是在街上漫步,心想要如何才能回家。母亲或许正在家里担心。现在肚子也开始饿了,真希望有冰淇淋吃。如果遇到警察,一定要问他如何才能回家。
亚瑟常说,如果迷路了,可以要求警方的协助──亚伦眨眨眼睛。
买了一球冰淇淋正要吃时,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女孩站在前面望着他。
「天哪!」亚伦语毕便把冰淇淋给女孩。他对小孩有一份特别的爱,尤其是饥饿的眼神。
他回到刚才的冰淇淋店,「再给我一球冰淇淋。」
「孩子,你一定饿了。」
「闭上你的嘴!冰淇淋给我!」
他边走边吃,当下决定要做些事情让小朋友可以和他在一起,但这会儿却见不到任何小孩。
他四处晃行,观望他以为是芝加哥的高大建筑。随后,他搭上前往市中心的巴士,他知道今晚要赶到机场已经太晚了,必须在芝加哥过夜,明早再搭飞机回哥伦布市。
突然,他看到一栋建筑物上的霓虹招牌闪着:「5月5日,气温六十八度。」5月5日?他掏出皮夹看了一下,还有五百元军饷,解召日期是5月1日,从芝加哥飞往哥伦布市的飞机也是5月1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芝加哥闲逛了四天。行李到哪儿去?这时的他已是饥肠辘辘。看看自己身上的蓝色制服,已经脏了,手肘和左手臂上都有擦伤。
好了,他需要吃些东西、睡个觉,然后明天早上搭飞机回哥伦布市。他买了两个汉堡,找到一家廉价旅馆,过夜费是九块钱。
第二天早上,他叫了计程车,要司机载他去机场。
「拉加底亚机场吗?」司机问。
亚伦摇摇头,他不知道芝加哥怎还有座拉加底亚机场。
「不,另外一座较大的机场。」车子开往机场的路上,他试着回想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他闭上眼睛试着找寻亚瑟,找不到。雷根?也找不到。这会儿,又陷入一段《混乱时期》。
到达机场时,他走到联合航空柜台,将机票交给服务人员。
「飞机什么时候起飞?」他问道。
她看看机票再看看他。「这是芝加哥飞往哥伦布市的机票,无法在这里登机。」
「你说什么?」
「芝加哥。」她说道。
「对呀!怎么样吗?」
这时,一位主管走了过来,瞄一眼机票。亚伦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题。
「你好,海军先生。」那位男士说道,「你不可以用这张机票从纽约飞到哥伦布市。」
亚伦摸了一下长满髭须的脸,「纽约?」
「没错,这儿是甘乃迪机场。」
「我的天哪!」
亚伦深吸一口气,用很快的速度说道:「呃……这个嘛……一定是有人搞错了。你看!我已经退伍了。」他掏出退伍证,「我搭错飞机,应当搭飞往哥伦布市的。一定有人在我咖啡里下药,当时我意识不清,结果人就到了纽约。行李还留在飞机上,全都没带下来,你一定要帮我个忙,这是航空公司的作业错误。」
「更改机票需付手续费!」那位女服务员说道。
「你们何不打电话到大湖海军训练单位求证?他们有责任送我回哥伦布市的,只要向他们结帐就行了。我是军人,有权要求返乡的交通安排,你只要拿起电话,打通电话给海军,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那位主管看着亚伦,然后说:「好的,请稍等一下,让我们看看该如何为阿兵哥服务。」
「男厕所在哪儿?」亚伦问。
她指了一指,亚伦立刻跑过去。进入厕所后,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见他抽出一大堆卫生纸往墙上乱扔。「他妈的!他妈的!」他大声吼叫,「王八蛋!我受不了!」
待情绪稳定后,他洗了把脸,整理头发;为了给柜台人员好印象,又将白色海军帽戴正。
「好了,」服务员说,「解决了,我重开机票给你,下一班有座位,两小时后起飞。」
在飞往哥伦布市的途中,亚伦暗自思忖,待在纽约的五天,除了计程车和甘乃迪机场,竟然什么也没看到。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纽约的,又是谁偷了时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不知道往后是否能把这一切弄清楚。在返回兰开斯特的巴士里,他靠在椅背上小憩、自言自语──希望亚瑟或雷根也能听见──「一定是有人把事情搞砸了!」
*****
(3)
亚伦在州际机械公司找到推销吸尘器和垃圾压缩机的工作。口才不错的亚伦,在第一个月里的销售成绩很好。看到同事山姆经常与女侍、秘书和客户约会,令亚伦羡慕他的艳遇。
1973年7月4日,在一起聊天时,山姆问道:「你怎么不和那些可爱的小妞约会?」
「我没时间,」亚伦回答。每当话题一转到性,他就感到不安。「而且也没兴趣。」
「你该不是同性恋吧?」
「当然不是。」
「都已经十七岁了,竟然对女孩没兴趣。」
「是这样的,」亚伦说,「我内心盘算的是其他事情。」
「天哪!」山姆又说,「你从没做过爱吗?」
「我不想谈这件事。」亚伦并不知菲利浦在复健中心发生的事。只见他满脸通红,将头转开。
「你不会告诉我你是处男吧?」
亚伦没答腔。
负昧耍值埽股侥匪担肝依次惆才牛磺卸冀桓遥裢砥叩阄业侥慵医幽恪!?
当晚,比利淋了浴,穿上衣服,抹上了杰姆的古龙水。杰姆目前在空军服役,用不着香水。
山姆准时到达,然后开车到城里去。他们停在一家店门口,山姆说道:「待在车里,我带些玩意儿立刻回来。」
几分钟后,山姆出来了,还带着两个难看的年轻女孩。
「嗨!亲爱的,」其中一个金发女郎靠近车窗,「我是翠娜,这位是多莉,你很英俊嘛!」这时,多莉将她乌黑长发向后一甩,与山姆坐在前座;亚伦与翠娜坐在后座。
他们朝郊区驶去,一路上说说笑笑的。翠娜一直把手放在亚伦的大腿上,玩弄他裤子的拉炼。当他们到达一片荒无人迹的地带,山姆将车驶离马路。「来吧!比利,」他说道,「行李厢、里有毯子,帮我拿出来。」
两人走向行李厢时,山姆给了他两小包东西,「你知道怎么用吗?」
「知道,」亚伦说,「但我不需要同时戴两个吧?」
山姆轻推他的手臂,「你一直都很幽默。一个是为翠娜,另一个是为多莉,我告诉她们我们会交换同伴的。两个都要玩一玩。」
亚伦低头看着行李厢,发现有一支来褔枪,他很快瞄了一眼。这时,山姆将床单递给他,自己也取了一条,关上行李箱,然后就和多莉走到一棵树后去了。
「来呀!我们也开始吧!」翠娜为亚伦抽下腰间的皮带。
「嘿!我们可以不必做那件事。」亚伦说道。
「如果你没兴趣,亲爱的……」
没多久,山姆叫翠娜过去,多莉则走向亚伦。「怎么样?」多莉问道。
「你可以再来一次吗?」
「听着,」亚伦说,「正如我告诉你朋友一样,你不需为我做任何事,我们仍然是朋友。」
「亲爱的,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不想惹山姆生气,你是个好男孩。他正与翠娜忙着呢!我想他不会注意我们的。」
山姆完事之后,走向行李厢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一瓶拿给亚伦。
「如何?」他问道,「那些女孩怎么样?」
「山姆,我什么也没做。」
「你说你什么也没做?还是她们什么也没做?」
「我告诉她们不必做的,如果有需要,我自然会去结婚。」
「去你的!」
「没关系,别生气。」亚伦说道,「别在意。」
「在意!呸!」这时,山姆转向女孩们发脾气了,「我告诉过你们,他是个处男,我要你们好好服侍他!」
多莉走到车后,也就是山姆站的地方,发现行李厢中的来褔枪。「你会惹上麻烦的。」
「闭嘴,给我上车!」山姆说道,「我载你们回去。」
「我不上车。」
「那我就操妳!」
山姆把行李厢门关上,「走吧,此利,让这些娘儿们自己走回去。」
「为什么不上车呢?」亚伦问她们,「你们不想单独留在这儿吧?」
「我们自己会回去。」翠娜说道,「但必须付我们钱。」
山姆发动车子,亚伦坐进去。
「我们不该留下她们。」
「去他的!只是两个婊子!」
「这不是她们的错,是我自己不要她们做的。」
「至少我们没花一毛钱。」
四天后,也就是1972年7月8日,山姆和亚伦坐在警长办公室回答一些问题。随后两人立即被警方以挟持、强暴、携带武器之名而遭拘捕。
法官在听取审判前的证词之后,删除了挟持的罪名,告知课以两千元保释金。桃乐丝筹了两百元给保释人,带回自己的儿子。
米查执意要把比利送进监狱,桃乐丝则安排比利到她迈阿密的姊姊家里住,直到少年法庭十月开庭为止。
比利和杰姆不在时,凯西和雪儿开始要求桃乐丝采取行动。她们给她最后的通牒:如果桃乐丝再不与米查离婚,她们两人都要离家出走。最后,桃乐丝终于决定和米查离婚。
在佛罗里达州,亚伦上学念书,成绩不错,同时也在一家油漆行找到工作,老板对他的组织能力非常赞赏。深具信心的犹太人《赛谬尔》知道比利的父亲也是犹太人。和其他迈阿密的犹太居民一样,他对于在德国慕尼黑奥运选手村十一位以色列选手遭杀害的事感到相当愤怒。星期五晚上,塞谬尔在工作时,为那些死去的灵魂祷告,同时也祈求天父让亚伦的审判能获判无罪。
10月20日,当他返回匹克威郡时,被送到俄亥俄州少年感化院观察。从11月到1973年的2月16日,他都被关在匹克威郡立监狱里.那是他十八岁生日之后的两天。虽然他已十八岁,但法官同意以少年罪犯的资格起诉。桃乐丝聘请的律师葛乔治告诉法官,不论庭上的判决如何,最好不要将这位年轻人送回他破碎的家庭。
最后法官判定被告有罪,必须送进俄亥俄州少年监狱服不定期徒刑。3月12日,亚伦被移送少年监狱。就在同一天,法院也裁定米查与桃乐丝的离婚生效。雷根嘲弄赛谬尔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的存在。
※※※※※
第十二章
(1)
亚瑟决定在少年监狱里让其他人也站到聚光灯下。这么做,可以给他们有机会学些经验──健行、游泳、骑马、露营、还动。
胡丁恩是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在此担任团康组主任,小平头,八字胡,富仁慈心,颇得亚瑟的喜欢。无论怎么说,这儿看来似乎没有危险。雷根同意亚瑟的看法。
但是,汤姆对这儿的规定有意见,他不喜欢剪掉头发,穿上政府所分发的制服,也不喜欢与其他三十多位少年犯住在一起。琼斯是社工人员,正在对新进的少年犯解释狱方的规定──根据不同的进步程度,监狱分成四区,每个月移往不同的区。在T型建筑中,一区与二区位于左翼宿舍,三区与四区则在右翼。
琼斯承认,第一区是「魔鬼营」。在那儿,每个人都必须听从指挥,头发都要剃掉;到了第二区,头发可以留长一些;进入第三区,只要完成每天指定的工作,就可以脱下制服,换穿便服;被移往第四区者,就可以不必住在大通铺了,每个人均有私人小房间,而且也不必参加每天的既定活动,这儿多半是模范犯人,不去『赛奥特女儿村』跳舞也没关系。
听了这些规定,男孩们都觉得好笑。他们必须按照赏罚评分,从第一区依序移往第四区。琼斯还说,每月初每个人都有120分;若想移往另一区,就必须达到一百三十分。行为良好、有特殊表现者才可以得到加分。相反的,如果表现不佳或有反社会行为者,则会遭减分的惩罚。狱方的工作人员或第四区的学长,均有权从事评分工作。
如果被人喊了一声「嘿!」就会被扣一分;被人劝说「嘿!冷静一点。」就会被扣两分;如果被告诫「嘿!冷静一点,回床去!」除了扣两分之外,违反者还得待在床上两个小时;如果擅自离床,被人说「嘿!冷静一点,回床去,冷静!」这就要扣三分;若是再加上「送牢房!」就表示违反者要被移送郡立监狱了。
琼斯说,这儿有一大堆活儿要干,希望每个人都有很好的表现。「任何人如果认为待在这儿太糟蹋想逃跑,俄亥俄州还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可以待,那就是俄亥俄州中央管训队。一旦被送进去,你们就会想回到少年感化院的。好了,现在去仓库领取寝具用品,然后到大厅用餐。」
当晚,汤姆坐在床上暗思,到底是谁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为何会在这里?他对于评分、规定和分区之事不屑一顾,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逃出去。被带到此地时,他并非完全清醒,因此不知道出去的路线。但他发现四周并没有铁丝网或围墙,只是一片树林,想脱逃应不是难事。
一通过餐厅,他就闻到一般浓郁的香味,于是暗自盘算,在逃出去之前,不妨先看看这儿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在第一区新进的少年之中,有个戴眼镜的小男孩,年纪可能不到十四或十五岁,排队时,汤姆注意到他,心想可能一阵风就把他吹跑了。小男孩吃力地扛着床垫、寝具,行进中被一个蓄长发的强壮少年绊倒。只见小男孩立刻爬起,朝大个儿的肚子挥出一拳,大个儿应声倒地。
大个儿不可思议的看着小男孩,拳头还握得紧紧的。
「好了,小家伙。」他说道,「嘿!」
「去你妈的!」小男孩回应道。
「嘿,冷静一点!」大个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小男孩眼里擒着泪水,「来呀,想打架就过来!大个儿。」
「嘿,冷静一点,回床去!」
这时,另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把小男孩给拉走了。「住手,东尼!」他说道,「你已经被扣两分了,另外加罚回床上躺两个小时。」
东尼冷静下来,拾起自己的床垫。「好啊!戈迪,反正我也不饿。」
在餐厅里,汤姆静静吃饭,伙食还不错,但他开始担心这个地方了。如果被那些大个儿欺负、扣分,他知道自己必须谨慎的控制脾气。回到宿舍时,他发现那位高高瘦瘦的戈迪就在邻床,为小男孩带来食物,他们正在聊天。汤姆坐在自己的床上注视他们,他知道规定中有一条是不可在宿舍吃东西。这时,他看见外面有人来了。
「小心!」他低声说,「那混蛋家伙又来了!」
名叫东尼的小男孩立刻把餐盘收进床底下,躺回床上。检查之后,大个儿很满意东尼遵守命令躺在床上,然后就走开了。
「谢谢!」小男孩说:「我是东尼,你叫什么名字?」
汤姆看着他,「他们叫我比利。」
「这位是戈迪,他因为卖大麻被抓进来,你是什么罪名?」
「强暴。」汤姆说,「但我没做。」
从笑声中,他知道他们不相信。但是,不相信又奈他何。「那恶霸是谁?」汤姆问道。
「乔登,第四区的人。」
「我会讨回公道的!」汤姆说。
多数时间都是汤姆出现,比利的母亲来访时,也是由他和她说话。汤姆喜欢她,却对她觉得抱歉。因此,当她告知已与米查离婚时,汤姆很高兴。
「他常欺负我。」汤姆说道。
「我知道,比利,他一直找你麻烦,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我们当时都是一家人。我自己有三个小孩,雪儿我也视同己出。现在米查走了。要听从辅导员,这样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汤姆看着她离去。在他心目中,她是世上最漂亮的母亲,真希望她是自己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也不知道她的长相。
*****
(2)
年轻的团康主任胡丁恩发现,比利多半时间都恍恍惚惚的,要不就是看书、凝望天空发呆。有一天下午,他直接找比利谈话。「哈!你在这里呀!」胡丁恩搭讪道,「你要尽量表现自己,要快乐,找些工作做。你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绘画。」亚伦说道。
隔周,胡丁恩自掏腰包买了一套画具给他。
「希望我为你画一幅画吗?」亚伦问道,同时将画布放在桌上准备。
「你喜欢什么画?」
「古老的谷仓怎么样?」胡丁恩说道,「破旧的窗子,古树上挂着一只轮胎,还有一条古老的乡间小路,就像刚下完一场雨。」
亚伦花了一昼夜,终于完成了画作。早上,他把画交给胡主任。
「哇!太棒了!」胡主任说道,「你只要画画,就可以赚到很多钱的!」
「我很希望这样,」亚伦回答,「我就是喜欢绘画。」
胡丁恩知道,要让比利摆脱心神不定的状态,他必须主动出击。某个星期天早晨,他带着比利前往蓝岩州立公园。当比利在绘画时,胡丁恩就在一旁看。有一些人靠过来围观,胡丁恩顺便卖出了几幅画。第二天,胡丁恩又载他出去了,当晚一共卖出了四百元的画。
周一早上,院长找胡丁恩到办公室。由于比利是州政府的犯人,让他出售画作是违反规定的。因此,院长要求胡丁恩退钱给那些买画的人,把画收回来。
胡丁恩事前并不知道有此规定,他同意把钱还给那些人。离开办公室,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卖画的事?」
「有很多人打电话给我,」院长说道,「他们想买更多比利的画。」
四月很快就过去了。当天气变得暖和起来时,克丽丝汀在花园里玩耍,大卫到处追逐蝴蝶,雷根在健身房练身。由于丹尼仍然惧怕户外的环境,担心遭到活埋,因此多半时间都在室内画静物。十三岁的克里斯朵夫在外面骑马,亚瑟花了大部份时间在图书馆研读法律。大伙儿都很高兴,因为他们已经升级到第二区了。
比利和戈迪被派到洗衣房工作。在那儿,汤姆乐于修理老旧的洗衣机和烘干机。他期盼能搬到第三区。在那个地方,到了晚上可以穿上自己的便服。某天下午,恶霸乔登带了一大堆换洗衣物走进来。「这些衣服马上洗干净,明天有访客来。」
「没问题,」汤姆说完,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我是说现在立刻就清洗这些衣服!」乔登说道。
汤姆不理他。
「我是第四区的模范囚犯,小子,我可以扣你分数。你无法升到第四区了!」
「听着!」汤姆回应他,「我才不管你在什么鬼怪区呢!我没有义务清洗你私人的衣物!」
「嘿!」
汤姆一脸怒气,瞪视乔登。这家伙没有权利扣他分。「快滚!」
「嘿!冷静一点!」
汤姆握紧拳头,但乔登已走出去向负责人报告,说他要扣汤姆分数。当汤姆回到宿舍时,得知乔登果真扣了东尼、戈迪和自己的分数,因为他知道这三个人是一伙的。
「我们一定要采取行动!」戈迪说。
「一定要采取行动!」汤姆附和道。
「什么行动?」东尼追问。
「目前还不知道,」汤姆说,「但我会想出办法的!」
汤姆躺在自己床上,心中盘算要如何做;想的愈多,就愈生气。最后,他站了起来,在宿舍后找到一截四乘四寸粗的木棍,朝第四区的方向走去。
亚瑟将一切状况向亚伦说明,要他在汤姆惹出麻烦之前先行制止。
「别这么做,汤姆。」亚伦说。
「他妈的!我绝不让那恶霸扣我分数,害我们无法移到第三区。」
「这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要打烂那狗养的脑袋!」
「嘿,汤姆,冷静一点。」
「别对我说那些字眼!」汤姆大吼。
「抱歉,但你这么做会坏事的,让我来处理吧!」
「狗屎!」汤姆摔下木棍,「你根本就没本事料理!」
「你一向都出言不逊,」亚伦说,「消失!」
汤姆离开了。亚伦返回第二区宿舍,找了戈迪和东尼坐下来讨论。
「现在,我来告诉各位该怎么做。」亚伦表示。
「我知道该怎么做,」戈迪说,「把可恨的办公室炸翻天!」
「不行,」亚伦反对,「我们先搜集事实。明天去琼斯先生的办公室,告诉他我们的同僚是如何的不公平──同样都是少年罪犯,比我们好不到哪儿去──却要评判我们的言行。」
东尼和戈迪张大了嘴看着亚伦。他们从未听过他说话如此流利过。
「给我纸和笔,」亚伦说,「我们必须谨慎处理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他们三个人由亚伦当发言人,去见社会工作人员琼斯。
「琼斯先生,」亚伦说,「初来这儿时,你曾告诉我们可以述说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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