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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个比利

_11 丹尼爾(美)
「我会考虑。」柯哈瑞说。
「想通了随时告诉我,我会很高兴免费帮你装一个。」当比利离去时,柯哈瑞决定要仔细盯着他。最近在柴宁威和威灵斯堡公寓的窃盗案件正直线上升,所有的迹象均显示窃贼是拥有此处公寓锁匙的人。
韦约翰接到一位维修人员的电话。这位维修人员是与比利同时被录用的。他告诉韦约翰应当多暸解比利一下。因此,韦约翰邀请他到办公室来。
「我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好,」那个人说:「但比利是个怪人。」
「什么意思?」
「他在窃听租赁部办公室小姐的电话。」
「窃听,你是说骚扰还是……」
「我说的是电子窃听。」
「好了,别逗了。」
「我是认真的。」
「你有证据吗?」
那个人紧张地看看四周.「是比利亲口自己告诉我的,他几乎一个字也不差地重复说出我在办公室与卡萝、雪伦的对话。当时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三人,谈论的是高中生几乎都在吸毒之类的事,他也说出那些女孩单独一起说的话,比男生在盥洗室说的话还下流不堪。」
韦约翰在桌上敲敲手指沉思,「比利为何要这么做?」
「他说他已经搜集许多有关雪伦及卡萝的证物,如果他被开除的话,他会让她们一起被开除,再继续下去的话,公司的每一个人都会离开。」
「真是愚不可及,他怎么会如此做呢?」
「他说要为你装免费的汽车电话。」
「没错,但我不赞成。」
「他也说会窃听你的汽车电话,因此可以得知你的秘密。」
当这名维修人员离去后,韦约翰打电话给罗雪伦,「我想你是对的,最好请他走路。」
当天下午,罗雪伦打电话要比利来租赁部办公室,并且告诉他已经被开除了。
「如果我走的话,你也得辞职,」他说:「我不认为你还可以在这儿工作很久。」
当晚在家时,罗雪伦对比利的来访非常惊讶。他身穿三件式蓝色西服,看起来像高级职员。
「我在这儿只是通知你,明天下午一点请到地区律师办公室,」他说:「还要去见韦约翰先生,如果你不去,他们会派车来接你。」然后他转身离去。
她知道整件事看起来很荒谬,但是她吓坏了,她对于比利说的话一点概念也没有,她不知道地区律师为何要见她,而这又和比利有什么关系呢?他到底是谁?他要的是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是她清楚知道的──他并不是个普通的维修人员。
五点三十分,汤姆直接到已关门的维修办公室。他进入办公室拆下窃听装置。离开办公室前,他决定留个字条给卡萝,依照他给韦约翰的资料,他知道她一定也会被开除。桌上有个他们两人共用的桌历,他把桌历翻到下一个工作日,1977年9月26日星期一,他在空白处写下几个字:
一个崭新的日子!
赡艿幕?
刖∏橄硎芩?
然后,他把日历翻回星期五这一天。
那天,韦约翰下班后,汤姆也潜进去拆了电话上的窃听器。离开时,他跑去见谭太瑞,他是「凯莉及雷蒙公司」的区域负责人。
「比利,你在这儿做啥?」谭太瑞问:「我以为你已经被开除了。」
「我是来见韦约翰的,公司里发生了一些事,我要把它公开,在通知相关单位与投资人之前,我要先给约翰一个三恩的机会。」
「你在胡说些什么?」
「既然你是约翰的顶头上司,我想我应当先通知您。」
韦约翰下班回到家不久,便接到谭太瑞的电话,要他立刻赶回公司。「有些事情很奇怪,比利在这里,我认为你应当过来听听他说的话。」
韦约翰到达时,谭太瑞说比利已回公寓去了,待会儿还会回来与他们两人谈话。
「他说了些什么?」韦约翰问。
「他提出一些指控,最好由他来告诉你。」
「我觉得这个人有些好笑,」韦约翰说,然后打开抽屉,「我要将谈话内容录下来。」
他把空白录音带放进录音机,并且让抽屉半开。比利进门时,韦约翰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直到此刻前,他所见到的比利一直都穿著工作服,而现在的他则截然不同,他身穿三件式的西装,并且系上领带,神情非常高贵。
比利坐下来,姆指放在背心上。「贵公司发生了一些事情,你们应当要知道。」
「比方说呢?」谭太瑞问。
「有许多是违法的勾当,在我去见地区律师之前,我要给你们机会解决这些问题。」
「比利,你要谈的是哪些事?」韦约翰问。
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亚伦叙述租赁部办公室是如何操作文件,柴宁威以及威灵斯堡广场公寓的投资人是如何被欺骗。有些房间实际上被员工的朋友所占用,却被当作空房间报销,那些员工则将租金中饱私囊。而且他也可以证明『凯莉及雷蒙公司』非法偷接电线而未付电费。
他信誓旦旦道,韦约翰与这些事毫无关系,但公司内部其他职员几乎全员参与──尤其是租赁部办公室的主任,他们允许自己的朋友占有那些房间。
「我的意思是给你时间去调查这些指控,然后将不法人员绳之于法,但是,如果你不肯或不愿意去做的话,我将要公诸世人,投书哥伦布市快报。」
韦约翰有些担心,部份不诚实的员工可能会做出一些不法的勾当而变成一项丑闻。从比利的说词判断,很明显的,他认为罗雪伦是幕后指使人。
韦约翰往前倾,「比利,你到底是谁?」
「只是一个关心的人。」
「你是私家侦探吗?」谭太瑞问。
「这时候还未到我曝光的阶段,你们只要知道我是为一群特定利益团体工作就行了。」
「我一直认为你不是普通维修人员,」韦约翰说:「你的行为显示你是个聪明人,因此你是为投资人工作的啰?是否介意告诉我们是哪些人呢?」
比利闭紧嘴摇摇头,「我可从未说过我是为投资人工作哟!」
「如果不是,」谭太瑞说:「那就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派来摧毁本公司信誉的。」
「是吗?」比利手指互抵说:「你为什么这么想?」
「告诉我们,你的老板是谁?」韦约翰问。
「现在我唯一能说的是叫罗雪伦来这儿,质问她一些我刚才的指控。」
「我当然会去调查你提出的指控,而且我还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本公司中,如果有不诚实的员工,他们一定会受到处罚。」
比利将左手臂伸开,让韦约翰及谭太瑞看见小型麦克风线直绕到他袖内,「我得告诉你们,刚才的对话已全程录音,这是接收器,我的伙伴在外面已将刚才的对话全录了下来。」
「好啊!」韦约翰笑着说,并指着开启的抽屉,「我也全录下来了。」
比利也笑了,「好的,韦兄,你有三天的时间,从星期一开始调查事情的真相,开除那些不良份子,否则我要让社会大众了解发生的事。」
当比利离开不久,韦约翰打电话给罗雪伦并告诉她有关的指控,她说那些全是谎言,在租赁部办公室中的员工,绝对没做那些事。
由于比利曾窃听自己的办公室,因此罗雪伦在周日到办公室搜查时,都无任何发现。如果不是他事先拆了,要不就是吓唬人而已。她看了桌上的桌历,很自然地从星期五翻到下个星期一,然后她看见上面写的字:
一个崭新的日子!
赡艿幕埃?
刖∏橄硎芩?
我的天哪!她心想。他会杀了我,因为我把他给革职了。
她立刻打电话给谭太瑞,并且将该页桌历纸带过去。他们核对比利的笔迹。完全一模一样。
周一下午两点三十分,比利打电话给罗雪伦,告诉她得在星期四下午一点三十分到富兰克林郡地区律师事务所。他说如果她没去,他会陪同警方前来逮捕她,他指出这将很有趣。
当天晚上,柯哈瑞打电话给比利,告诉他别再骚扰那些女孩了。
「你说骚扰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做什么事。」
「比利,听着,」柯哈瑞说:「如果她们真的需要去律师事务所,必须先有传票才行。」
「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比利问。
「她们知道我是警察,他们要我来调查。」
「她们害怕了吗?」
「比利,没有,她们并不害怕,她们只是不愿意被骚扰而已。」
亚伦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但让罗雪伦开除是早晚的事,暂时他还住在公寓里,不过他必须开始去找工作了。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亚伦四处找工作,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他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也没人可以谈话。时间慢慢流失,而沮丧感更加深了。
1977年10月13日,他接到韦约翰的驱逐通知书。他在屋内大声咆哮时,他该去哪儿呢?他要做什么事呢?
当他走来走去时,突然发现雷根的九厘米史密斯手枪放在壁炉架上,枪为何会放在外面?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枪是违反假释规定的,他会被送进监狱里去的。
亚伦停止走动,深呼吸,或许这正是雷根的如意算盘,只要回到监狱,他就可以主控一切!
「我无法再处理了,亚瑟。」亚伦大声说道.「太沉重了。」
他闭上眼睛退去……
雷根抬起头来,迅速张望四周,确认只有自己一个人。他看见桌上的帐单,立刻知道由于没工作而无收入的烦恼。他们已经遇到了困难。
「好吧!」他大声说:「冬天来了,孩子要穿衣也要饭吃,我得去抢钱了。」
10月14日早晨,星期五,雷根把手枪放入挂在肩上的皮套里,他穿了棕色套头毛衣、白色球鞋、棕色慢跑外套、牛仔裤以及运动夹克,他混合伏特加酒吞服三片安非他命20,在天未亮时出门了,朝俄亥俄州立大学校园慢跑而去。
※※※※※
第十九章
(1)
雷根在哥伦布市慢跑了大约十一哩,在星期五早晨七点半到达俄亥俄州立大学东侧停车场。他没有任何计划,心中唯一的念头是找个目标抢劫。在医学院与停车场之间的走道上,他看见一位年轻女子停妥金色丰田汽车。走出车门时,他看见她在敞开的鹿皮外套下穿了一件栗色长裤。他转过身,搜寻其他下手目标。他并不打算打劫妇女。
但是,阿达娜也在那儿注视,她知道雷根为何会在这儿出现,也知道他吸食安非他命、喝了伏特加酒,跑步跑累了。她希望他退下去……
当她靠近那位女子时,那女子正弯腰取书籍和笔记本。这时,阿达娜从枪套中拔出枪顶住那女子的手臂。那女子头也不回,笑着说:「好了,你们别闹了。」
「进车!」阿达娜说:「我们去兜兜风!」
戴凯莉转身发现这陌生人并非朋友,以前从未见过,而且手中还握有一把枪,她知道这陌生男子不是在开玩笑。他示意要戴凯莉移向乘客座,于是戴凯莉便依言跨过排档杆坐在右侧的座椅上。他取过钥匙,坐上驾驶座。起初,他松开手剎车似乎有些困难,但最后还是将车驶离停车场。
戴凯莉仔细端详这陌生男子──红棕色头发,八字胡修剪得非常整齐,右颊上有颗痣,是个体态潇洒修长的男子,约一百八十磅重,五尺十寸高。
「我们要去哪儿?」她问道。
「某个地方,」他的语气温柔,「哥伦布市的路我不太熟悉。」
「听着,」戴凯莉说:「我不知道你为何找上我,但我今天有场考试,要考视力检定法。」
他将车开到一家工厂的停车场停了下来。戴凯莉发现他的眼睛飘来飘去的,这是她必须记得告诉警方的特征。
他翻动她的皮包,取出驾照和其他证件。此时,他的声音变得很严肃。「如果你敢报警,我就对你的亲人下手!」他取出一副手铐,将她的右手铐在车门把上。「你刚才说你要考试,」他喃喃说道:「在我开车时,如果你想看书的话,请便。」
他们朝俄亥俄大学校园北方前进,过了一会儿,他停在铁路平交道上,正巧有一列火车缓缓驶来,只见他突然跳下车,绕到行李厢后,戴凯莉可吓坏了,以为他要弃她不顾──手被铐在车上,火车就要来了──她心想,莫非他疯了不成。
原来是当车胎在铁轨上传来一阵沉重的声音时,凯文代替阿达娜出现了,因此立刻跳下车绕到后车厢,检查轮胎是否出了问题。如果是爆胎的话,他就必须逃开。但是,一切似乎都没问题,于是又回到车上把车开走。
「脱掉长裤!」凯文说道。
「什么?」
「把你的长裤脱了!」他大吼。
她按他的话做,同时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坏了。她知道他这么做是担心她会逃跑。即使未被铐住,要她不穿衣服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事。
在行驶中的汽车里,为了避免激怒他,她将目光放在「视力检定法」的课本上。虽然未抬起头来看,她也知道他们正在国王大道上朝西前进,不久又转向奥伦坦吉河路往北行驶,进入一片田园地带。偶而,他会自言自语:「今天早上才逃掉……用球棒K他一顿……」
通过玉米田时,前路出现路障,于是他绕道驶入树林,打从一堆废弃车前经过。
戴凯莉还记得座椅与排档杆置物箱之间有一把剪刀,她想抓起剪刀刺他。但是,当她注视剪刀时,他开口说话了:「别做傻事!」同时亮出弹簧刀。他停车,将手铐从车门上解开,但手铐仍留在那年轻女子的右腕上。接着,再将她的鹿皮外套铺在泥潭的土地上。
「脱掉内裤,」他低声说:「躺下来。」
戴凯莉看见他眼珠子飘来飘去……
阿达娜躺在那女子身旁,凝望头顶上的树木。她不明白自己的时间为何总是被菲利浦和凯文抢去。她在开车时,曾有两次被他们取而代之。她希望他们不会再出现。一切都是如此混乱。
「你可知道孤独的滋味?」她问躺在身旁的女子,「尤其是长久以来都没被人拥抱过的感觉?你可知道不懂得什么是爱的感觉?」
戴凯莉没答话,阿达娜就像抱着玛琳一样抱着她。
但是,这位娇小的年轻女子,似乎有什么毛病。无论阿达娜如何试着进入戴凯莉的身子,戴凯莉的肌肉总会一阵痉挛,迫使阿达娜出来──就是无法进入。这情形不但奇怪,而且可怕。在迷迷糊糊之中,阿达娜退去了……
戴凯莉哭着脸告诉眼前的男子,说她自己有生理上的问题,她曾看过妇产科医生。每次和男人睡觉时,她就会有这种症状。突然间,眼前的陌生男子变得非常愤怒,而且态度粗野。
「哥伦布市有那么多女孩,」他大声咆哮,「却挑到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他让她穿上长裤,命令她上车。戴凯莉发现,眼前这男子的态度又变了。他靠近她,递上一张面纸,「拿去,」他温柔说道:「擤擤鼻涕吧!」
阿达娜神情慌张。她记起雷根今天开车兜风的目的──如果她空手而回,雷根一定会起疑。
戴凯莉看见这个强暴犯不安的眼神和脸上忧心的表情。她倒同情起这男子了。
「我必须弄些钱!」男子告诉她:「否则有人会生气!」
「我没带现金。」戴凯莉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别紧张,」他又递给她一张面纸,「如果你照我的话做,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会照你说的话做,」她答道,「但别把我家人牵扯进来,你可以把我的钱都拿走,但是千万别动他们。」
他把车停妥,再次搜寻她的皮包,发现一本存折,存折上有四百六十元余额。「你一星期的生活费多少钱?」他问。
戴凯莉哭着说:「五、六十元。」
「好了!」他说道:「我让你留下六十元,另外开一张四百元的支票。」
戴凯莉既惊讶又高兴,虽然她知道学费和书籍费已经飞了。
「我们一起去抢银行!」男子突然说:「你和我一起去抢!」
「不,我不去!」她断然拒绝,「你可以要我做任何事,但我绝不帮你抢银行!」
「我是说,我们一起去银行兑换支票。」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到你哭,会令他们查觉有异。你心情这么乱,要你一起去兑现支票可能有困难,反而会惹来银行员的注意。」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问题,」戴凯莉仍然哭着说道,「在枪口的压迫下,我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不赖了。」
他只嗯了一下。
在西百老街上,他发现一家可供车辆直驶进入办事的银行,那是俄亥俄国家银行的分行。他将枪藏起。但是,当她取出身份证时,枪口立刻指向她。戴凯莉本打算在支票背书时写上「救命」两个字,但这一切似乎都被他看穿了。他说道:「别想在支票背面耍花样。」他将支票、存折和戴凯莉的身份证交给银行员,银行员给了他四百元。「你可以向警方报案说你遭抢,然后要求支票立刻止付。」当他将车驶离时说道:「告诉他们你是在被逼迫的情况下才去兑现的;这样一来,损失就由银行来承担。」
到达市中心时,他们陷入尖峰时刻的车潮中。「你坐过来开车。如果向警方报案,可别说出我的特征。如果我在报上看到任何蛛丝马迹,我自己不出面,但一定会有人去找你或你家人。」
然后他迅速下车,消失在人潮中。
雷根四周张望,原本以为自己在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停车场里。但稍一留神,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了,而且正打从市中心的拉查拉斯百货公司大门前走过。时间消失到哪儿去了?摸了一下口袋,发现有一束钞票。心想一定是干了一票。这钞票一定是抢来的,但他对此事却毫无记忆。
他搭上一辆驶往雷诺斯堡的公车。
返回柴宁威公寓时,他将钱和万事达卡放在衣柜里的架子上,然后睡觉去了。
半个小时后,亚瑟醒了过来,精神饱满,心想自己为何会睡得如此晚。淋过浴,换穿内衣时,他发现衣柜架上有钱。这些钱是哪儿来的?大概是某个人忙着工作赚钱吧?管他的,只要有了钱,就可以买吃的、还清帐单;最重要的是,可以支付汽车贷款。
亚瑟将「驱逐通知」丢到一旁。汤姆他们已被公司开除了,韦约翰只是来催缴房租的,房租可以稍后再付。他已决定该如何对付「凯莉及雷蒙公司」,他打算让他们继续发出「驱逐通知」;他们告上法院时,亚伦会告诉法官,当初该公司要他辞去原来的工作,搬到他们的公寓为他们整修屋子。好不容易领到工钱买了几件家俱安定下来,他们却要开除他,还想将他赶上街头。
他知道法官会给他九十天的宽限期,即使接到最后一张「驱逐通知」,他仍有三天的时间搬出去。在这段期间里,亚伦有充份的时间去找另一份工作,存点钱、租新房子。
当晚,阿达娜剃掉八字胡。她一直不喜欢脸上有胡子。
汤姆曾答应比利的妹妹凯西在这个星期六,也就是「全郡户外园游会」的最后一天,在兰开斯特市与她一同度过。因为桃乐丝和戴摩租了摊位卖吃的,或许需要人手协助收拾餐盘、整理杂务,于是拿了衣柜上的钱──金额并不大──并且要亚伦开车载他去兰开斯特。园游会上,他与凯西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他们骑脚踏车、玩游戏、吃热狗、喝啤酒;谈论小时的情景、猜想雪儿加入摇滚乐团如何在加拿大过日子、杰姆在空军的表现如何等等。凯西还说,她很高兴比利剃掉胡子。
当他们来到小吃摊时,桃乐丝正在忙,汤姆溜到她背后,用手铐将她铐在导管上。「如果你想整天都待在火炉旁像奴隶一样工作,干脆就把你铐在这里好了。」桃乐丝听了之后笑了起来。
汤姆一直和凯西在一起。园游会结束时,亚伦开车返回柴宁威公寓。
亚瑟度过一个平静的星期天,都在阅读医学书籍。星期一上午,亚伦打算出门找工作。往后几天,他打了好些电话,也寄了不少履历表,但都没人雇用他。
*****
(2)
星期五晚上,雷根跳下床,他认为自己已睡过一会儿了。走到穿衣镜前,那些钱──甚至不记得是抢来的──已经不见了,于是冲进储藏室取出二五口径的自动手枪,在公寓里展开搜索,想找出趁他睡觉时溜进来的小偷,结果却空无一人。找不到亚瑟时,他非常生气的从抽屉里取出仅有的十二块钱,走出公寓去买伏特加酒。回来之后立刻就把酒喝光了,并且还猛吸烟。他仍然担心那些尚未偿清的帐单。心中想道,无论上次的钱是如何得来的,他必须再干一票。
雷根吸食过安非他命,将枪系在身上,穿上慢跑服和风衣,再次朝哥伦布市西区慢跑前进。他大约在早晨七点半到达俄亥俄州立大学「智士停车场」,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属于「俄州人队」的马蹄形足球场。他发现身后有一块招牌「阿普汉大厅」──那是在停车场另一侧,一栋现代化的水泥玻璃建筑。
一位身材矮小、体态丰满的护士走出大门,橄榄色肌肤、稍高的颊骨、乌溜溜的秀发在背后绑成三条长马尾。当她进入一辆白色汽车时,雷根心头浮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曾在哪儿见过她。或许有个人──可能是亚伦──很久以前在学生常去名为「古堡」的地方见过她。雷根正转身准备离去时,阿达娜将他赶出「聚光灯」……
魏达娜在值完夜间十一点至清晨七点的大夜班之后,只觉身心俱疲。她曾在医院打电话给她未婚夫席尼,说要与他共进早餐。但是,经过一整晚的劳累之后,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至于给席尼的电话,等回到家之后再打好了。走向停车场时,一位朋友正好经过,彼此互道早安。接着,魏达娜继续朝向她每次都很小心停在「阿普汉大厅」前的车子走去。
「嘿!等一等!」不知是谁在大喊。
她抬头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位身穿牛仔服和风衣的年轻人,正在挥手叫她。他很潇洒,有点儿像是某个电影明星,戴着一副会变色的棕色太阳眼镜。她站在原地等他,那男子过来之后,问了中央停车场的地点。
「这很难说明,」魏达娜回答,「要往这儿绕过去。我看还是我载你过去好了,上车吧!」
年轻男子依言上车。魏达娜正在倒车时,那男子突然从风衣中拔出枪来。
「继续开车,」他说道:「你必须帮我一个忙。」不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如果你听话,就不会受到伤害。相信我,我真的会杀人。」
魏达娜心想这回是必死无疑了。她的脸颊开始涨红、血管收缩、胸口沉重。天哪!为什么不叫席尼来接我下班?至少也该让他知道回家之后会打电话给他,或许等久了,他会通知警方。
绑匪将手伸向置于后座的皮包,取出皮夹,看着她的驾照。「听着,魏达娜,把车开往北上七十一号州际公路。」
他从皮夹里掏出十元──她觉得那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接着用很明显的动作将十元放进衬衫口袋,然后又从她的包包里取出一根烟,送进她嘴里。「我敢打赌,你现在想抽烟!」同时用她的打火机为她点燃。她发现他手上和指甲缝里全是油渍,但并非油污或脏东西。他刻意将打火机上的指纹抹去,这可吓坏了魏达娜──这表示对方是个职业罪犯。他注意到魏达娜有情绪不安的反应。
「我是集团成员,」他说:「我们有人卷入政治活动。」
她第一个反应是,他在暗示他颇有来头,虽然他并未真正提到他所属的组织名称。她认为他上七十一号公路可能是为了逃往克里夫兰。这男子应该是都市游击队份子。
但是,当他下令在达拉瓦郡交流道离开七十一号公路时,她吓了一跳。他要她走偏僻的道路。他整个人似乎放松了,而且对这个地区很熟悉。当附近不见任何汽车往来时,他叫她停车。
魏达娜发现这附近非常荒凉,这才知道这次的绑架与政治完全无关,不是被强暴就是被射杀身亡。只见他向后靠,魏达娜知道噩运即将临头。
「我要在这儿休息一分钟,整理一下思绪。」他说道。
魏达娜坐在那儿,两手仍然握住方向盘,眼睛注视前方。一想到未婚夫和未来的生活,心想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眼泪就不禁开始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男子问道,「你担心我会强暴你?」
这些字眼和讽刺的语调刺伤了她,她转过头注视他。「是的。」她答道。
「你真是个蠢蛋!」他说:「该担心的是你的性命,结果你却担心贞操!」
这句话的确令她十分震惊,于是立即停止哭泣。「你说的没错,我是很担心自己的性命!」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因为他戴太阳眼镜。突然,他的声音变得很温柔,「放下马尾辫子。」
她坐在那儿,手握方向盘。
「我说把你的头发放下来!」
她取下发绳。然后,他靠上来将整条发带扯掉,双手抚摸并称赞她美丽的秀发。
不久,他的声音又变了,变得很大声而且还说个不停。「你真是妈的大笨蛋!看看妳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
「我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
「看看你的衣服,看看你的头发,你一定知道对我这样的男人你很有吸引力!一大清早七点半你在停车场干什么?难道你还不是笨蛋?」
魏达娜认为,就某方面而言他是对的,当初让他搭便车就是个错误。她怨叹自己造成如今的下场。这时,她更进一步发现自己正被人挟持进行所谓的犯罪之旅,她曾听过类似的强暴故事,但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已不在乎即将发生的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好,不会再有比强暴更糟的事了。
「对了,」他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带回现实,「我叫菲尔。」
她两眼直直望向前方,并未看他的脸。
他对她大吼道:「我说我叫菲尔!」
她点点头,「你叫什么都行,我不想知道。」
他叫她下车,在搜查她的口袋时,他说:「我打赌,你当护士一定可以拿到很多兴奋剂!」
她默不作声。
「到后座去!」他命令道。
魏达娜移到后座时开始不停地说话,希望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喜欢艺术吗?」她问, 「我最喜欢艺术了,闲暇时就做些陶艺,使用的材料是粘土。」她歇斯底里地说下去。但是,他仿佛并未听到她在说什么似的。
他要魏达娜脱下白色裤袜。她很高兴他并未叫她把衣服全脱光。
「我没染病。」拉下拉链时,他这么说。
这令魏达娜十分吃惊,她真想大喊回去──我有病!我什么传染病都有!但是,她同时也觉这男子是不是有精神病,所以不敢再惹他生气。总而言之,她目前担心的不是有没有传染病,她只希望尽早办完事。
她很惊讶他才没几下就结束了。
「你真是太棒了,」他说道:「你让我全身兴奋。」他下车张望,要她坐回驾驶座。「这是我第一次强暴,从此不再只是游击队了,我还是强奸犯!」
过了一会儿,魏达娜说道:「我可以下车吗?我想上厕所。」
他点点头。
「有人监视我的话,我就没办法……你可不可以走远点儿?」
他按她的话走开了。当她回来时,发现他的言行举止又变了,看起来轻松许多。但是,不一会儿,他又变了个样,重新用命令的口吻、态度和粗暴的言语对她说话。
「上车!」他吼着,「上七十一号公路往北开,我要你兑换支票,弄些钱给我!」
她迅速思考了一会儿,急着想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她说道:
「好,如果你要钱,就回哥伦布市。其他城市的银行在星期六是不会兑现外市的支票的。」
她一边静待他的反应一边告诉自己,如果他坚持上七十一号公路朝北驶去的话,就表示他们是向克里夫兰前进。她决定撞毁车子,两人同归于尽。她痛恨他的暴行,绝不可让他花她的钱。
「好吧!」他说道,「就往南吧!」
希望他没发觉自己松了一口气,她决定试试自己的运气。「为何不走廿三号公路?廿三号公路上有不少银行,我们可以在下午关门之前领到钱。」
他再次接受她的提议。尽管她觉得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但仍希望藉由不停的说话让他分心,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结婚了没有?」他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点头,心想,这样的回答会让他以为家里有人等她,会知道她失踪了。「我丈夫是医生。」
「他怎么样?」
「他是个实习医生。」
「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
「他这个人怎么样?」
正要开口介绍未婚夫时,她突然了解到,他问的是性行为方面的能力。
「你比他强多了。」她知道,如果夸奖他,或许他的态度就会好一些。「你知道吗?我丈夫一定有问题,他做那件事要花很久的时间,你那么快就结束了,真是太棒了!」
她看他脸上流露愉悦与满足的神情,更肯定他的确是精神不正常。如果能不停说笑,或许就可平安脱险。
他再次搜查她的皮包,掏出一张万事达金融卡、医院工作证和支票本。「我要两百元,有人需要钱用。开一张支票,到你开户的西维尔银行换钱,我们一起进去。如果你有任何企图,我就扣动顶在你身后的枪杀了你!」
走进银行打从出纳员眼前经过时,魏达娜全身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些人竟然没发觉她脸上的怪异表情。她拼命使眼色想引起银行员的注意,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后来,她走向柜员机用金融卡分两次提领,每次各五十元,直到自动柜员机的收据上显示可借支的限额已满为止。
当他们开车离去时,他小心撕毁柜员机收据,将碎片丢到窗外。魏达娜两眼直盯后视镜,几乎要窒息了──正好有辆警车跟在后面。天哪!她心想,一定会被警察逮捕的,因为乱丢纸屑。
当他查觉她异样的兴奋神情时,一转头,也看到了警车。「他妈的!让那几只幸运的猪尽量开过来,我用枪打烂他们脑袋!很不幸你看见了,但事情就是这样,我会干掉他们!但是,如果你敢轻举妄动,下一个就是你!」
这时,她真希望警察没看见丢到窗外的纸屑。她十指互握,十分确信他会开枪射杀警察。
巡逻车并未注意他们。她只是向后靠在座椅上,全身发抖。
「我们再找其他银行。」他说道。
两人试了几家银行,甚至也试过「克拉格」和「大熊」等等连锁商店,但都领不出钱。她发现每次走进银行前,他都非常紧张;但是,一走进去之后,又变得很调皮,像在玩耍一般。在「克拉格」商店时,他还像夫妻一样抱住她。
「我们真的很需要钱,」他告诉店员,「我们要出城去。」
最后,魏达娜终于找到自动支票兑换机,换得了一百元现金。
「我怀疑,」他说:「是不是所有电脑都连线。」
当她说他似乎十分了解银行作业和那些机器的操作时,他说:「我必须知道这些玩意儿,因为这对我们组织很重要,我们互相分享资讯,每个人的力量集合在一起就变得很强大。」
这令她再次想起他与某些激进派组织之间的关系.于是决定改变话题,讨论政治和目前的国家大事,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当他在一旁翻阅《时代杂志》时,她向他请教有关巴拿马运河投票的看法,他看来十分困惑、不知所措。不久,她发现他对电视或报纸上的一些热门新闻一无所知,他并非政治偏激者,而且对于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物知道的太少了。
「这件事别向警方报告,」他突然说道,「因为我们组织有人负责注意这些变化,我们一定会掌握的。或许我会去阿尔及利亚,但我其他兄弟会代我监视你,这就是我们做事的手法。我们彼此支援,总有一个会找你报仇。」
她仍然持续想办法让他开口说话,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决定不谈政治。「你相信有神吗?」她问道,因为这个话题有的人可以谈上好几个钟头。
「你相信有神吗?」他大声吼回去,用枪顶在她脸上,「现在神会来救你吗?」
「不会,」她喘息道,「你知道吗?你是对的,神现在并没来帮我。」
他突然沉寂下来,看着窗外的景物。「我想我真的被宗教搞迷糊了,你永远不会相信,我是个犹太人。」
「真的?」她毫不经考虑脱口而出,「你不像是犹太人呀!」
「我父亲是犹太人。」
他继续说话,似乎不再那么气愤了,最后他说:「所有宗教都是狗屁!」
魏达娜当然没说话,因为宗教显然不是个好话题。
「你知道吗?」他温柔地说:「魏达娜,我真的很喜欢你,很遗憾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他不至于会杀了我,魏达娜心想,或许现在该想想如何协助警方速捕他。
「如果能再见面的话,」她说:「那是再好不过了。打电话给我……写封信给我……甚至只是一张明信片也好。如果你不想签名,可以签个『G』代表游击队。」
「你丈夫怎么办?」
她心想他已经上当了。前面设下的陷阱如今已经让他上勾了。「别担心我先生,」她说道,「我会处理他的。写信或打电话给我,我会很高兴能听到你的消息。」他指着油表说快没油了,该找个加油站加油。
「不,还够用,」她真希望车子没油,这样他就不得不下车。
「现在距离早上我遇见你的地方有多远?」
「不远。」
「你载我回那个地方!」
她点点头,心想这是最佳的选择。快到达医学院时,他要求把车停在路旁,并且坚持给她五元去加油。她不愿接受,因此他把钱放在遮阳板的小袋子里,然后温柔地望着她。「很抱歉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低声道,「我真的爱你。」
他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就跑出车外。
当雷根返回柴宁威公寓时,已是周六下午一点了。同样的,这回他又对抢劫之事毫不知情。他把钱放在枕头下,枪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这些钱绝不可交给其他人。」说完后便进入梦乡。
当晚,亚伦起床了,发现枕头下有两百元。他很纳闷钱又是从哪儿来的呢?当他看到雷根的枪之后,心中也有个谱了。
「原来如此,」亚伦说:「那就出去享乐享乐吧!」
他冲了澡,将脸上长了三天的胡子刮净,穿上衣服出去吃晚餐。
*****
(3)
周二晚上,雷根醒来时,以为自己才睡了几个小时。他一手伸进枕头下,发现钱又不见了,被偷了。那些帐单都还未付,也没买东西。他再次自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回,他找到亚伦和汤姆。
「是啊!」亚伦说道,「我是看到钱在那儿,但我并不知道不能花呀!」
「我买了一些颜料,」汤姆说:「那是我们需要的。」
「笨蛋!」雷根大吼,「我偷钱是为了要付帐单、买食物、付汽车贷款的!」
「好了,亚瑟在哪儿?」亚伦问:「他应该告诉我们呀!」
「我找不到亚瑟,他已经不管事了,只专心研究工作,现在由我负责付帐单。」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汤姆问道。
「我再干一票,这是最后一次,谁都不准再去碰那些钱!」
「天呀!我痛恨《混乱时期》!」亚伦在一旁说。
10月26日星期三早晨,雷根穿上皮夹克出门了,这是他第三次穿过哥伦布市往俄亥俄州立大学前进。他必须弄到一些钱,他必须向某人抢劫,任何人都行。大约七点半时,他站在十字路口,一辆警车也停在那儿等红绿灯。雷根握紧怀里的枪,那些警员或许有些钱。当他朝他们走去时,绿灯亮起,警车呼啸驶离了。
沿着东伍得拉夫大道前进时,他看到一位非常漂亮的金发女郎驾驶蓝色雪佛兰汽车,朝一栋砖造建筑物驶去,墙上的招牌写着「双子座」。他尾随到停车场,很确定自己并未被对方发现。他从没想过要对妇女下手行抢,但如今的他已无技可施了。这么做,也都是为了那些孩子。
「进车里去!」
那女郎转过头来问:「什么?」
「我有枪,载我去个地方。」
慌张之下,她依言行事。雷根坐上乘客座掏出两支枪。此时,阿达娜第三度代他出现……
阿达娜开始担心亚瑟或许会知道自己曾窃取雷根的时间,她认为如果有一天雷根被警方逮捕,或许会被控诉所有罪行。由于他出门带枪,一心只想抢劫,所以大家一定会认为所有时间都是他占用的。如果他记不起发生过什么事,警方可能就会归因于那些伏特加酒和毒品。
她很羡慕雷根,既勇敢又进取,尤其是他对克丽丝汀的那份柔情。她真希望自己能拥有雷根的特质。当年轻的金发女子开车时,她用雷根的口气与她说话。
「我要你在那边的办公大楼停车,后侧的停车场应该有一辆豪华房车。」
果然有辆房车停在那儿。阿达娜掏出枪来,瞄准那辆车。「我要杀了那辆车的主人,如果他在这儿,他可就死定了。那家伙贩卖古柯碱,我知道他用古柯碱害死了一个小女孩,他连小孩都不放过,这就是我为何要杀他的原因。」
阿达娜查觉皮衣里有些东西,是汤姆的手铐,她将手铐放在座位下。
「你叫什么名字?」阿达娜问道。
「倪波莉。」
「好了,波莉,油不够了,去加油站吧!」
阿达娜付了五加仑的油钱,然后要倪波莉朝七十一号公路往北开。他们一路开车到达俄亥俄州的伍新顿市,在那儿,阿达娜坚持要在『友谊冰淇淋店』停车,和倪波莉喝杯可乐。
继续上路后不久,阿达娜注意到有条河沿着道路右侧流去,河上有一些老旧的单线通行桥梁跨越。她知道倪波莉正在一旁仔细打量,日后好向警方指认报案。阿达娜继续假装雷根的口气说些故事。这么一来,亚瑟和其他人就会被搞迷糊,也不会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出来──绝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出现过。
「我杀过三个人,但在战争中我杀过更多人,我是恐怖组织的一份子。昨晚他们在哥伦布市放下我,要我完成一项任务。我必须杀掉一位出庭作证对我们组织不利的证人。告诉你,这项任务已经完成了。」倪波莉只在一旁安静点头、聆听。
「我还有一种身份,」阿达娜吹嘘,「当我穿著整齐时,是生意人,开的是玛莎拉蒂。」
来到一条荒凉的乡村道路时,阿达娜要倪波莉驶过一道深沟,经过一片芦苇丛生的田野,旁边有座池塘。阿达娜同她下车,观察池水和附近地区。绕了一圈回来之后,两人坐在引擎盖上。
「放我下车前,我想再等廿分钟。」
倪波莉松了一口气。
接着,阿达娜又说:「另外,我要和你做爱。」
倪波莉开始哭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是那种会殴打女人的男人,我甚至不愿意听到类似的事情发生。」
倪波莉哭得更大声了。
「听着,做爱时不准鬼叫乱踢!这会让我发火,脾气变得更凶暴。最好乖乖躺着,口里说「来吧」!强暴者是不会伤害这种女人的。你已无任何选择了,我一定要你和我做爱。」
阿达娜从车上取来两条浴巾,和自己的外套一起铺在地上。「躺下去,双手平放地面,眼睛望天空,心情放轻松。」
倪波莉依言照做,阿达娜随后也躺在她身旁,脱下她的衣服和胸罩,吻她。「你不必担心会怀孕,」阿达娜说:「我做过结扎了。」
阿达娜将运动裤脱到膝盖,让倪波莉看看小腹下方的一道疤痕。其实,那并非结扎手术留下来的疤痕,而是疝气开刀疤痕。
当阿达娜趴在她身上时,倪波莉哭了。「请不要强暴我!」强暴两个字眼深深刺入阿达娜的心中,她记起曾经在大卫、丹尼和比利身上发生过的遭遇。天哪!强暴是多么令人恐怖的事呀!
阿达娜停止了,转身躺在地上,眼眶里含着泪水凝望天空。「比利!」阿达娜大喊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要好好振作呀!」
阿达娜站起来将浴巾放回车上,取出口径较大的枪,顺手将啤酒罐丢进池塘。开始射击时,无法击发;再试了两次,虽然击发却未命中。她的确比不上雷根神乎其技、百发百中的枪法。
「我们该走了。」阿达娜说。
离开时,阿达娜将车窗摇下,朝车外的电线杆开了两枪,然后翻找倪波莉的手提袋。「我必须为某些人弄一笔钱,大约二百元。」她找到支票本,「我们到「克拉格」兑现支票。」
倪波莉在「克拉格」商店兑现了一百五十元,接着又到北高街的储蓄银行,结果被拒绝。后来又经过数次的失败,阿达娜提出建议,不妨使用倪波莉父亲的联合公司卡担保兑换支票。最后,终于有家商店同意兑换五十元。「我们再去兑换一张,」阿达娜提议,「兑现的钱你自己用。」
情绪突然转变的那一刻,阿达娜正好从支票本上撕下一张支票,在支票上写下一首诗送给倪波莉。但诗写完后,却说:「这不能送你,警方可能会用来核对笔迹。」言毕立刻将支票撕碎,然后从倪波莉的地址簿上撕了一页下来。
「这一页我留下,」阿达娜说道,「如果你向警方报案或供出我的特征,我就会将这些名单交给我们组织,到时候他们会派人到哥伦布市杀死你家人。」
就在此刻,一辆警车从左侧超车。这情景吓坏了阿达娜。她溜走了……
菲利浦发现自己正在注视车窗外行进中的警车,一转头,竟见到一位陌生的金发女子在开车。
「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大声问道,「这是哪儿?菲尔!」
「你不是比利吗?」
「不,我是菲尔。」他望望四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的!几分钟前我还在……」
然后汤姆出现了,两眼盯着她瞧,心想自己为何在这里出现,或许正与她约会。他看了一下手表,接近中午。
「饿了吗?」汤姆问。
她点点头。
「前面有家「温蒂」,我们到那儿吃汉堡和薯条吧!」
她点了餐,汤姆付钱。用餐时,她谈到她自己的事,但汤姆并未认真聆听。这金发女子并非他约会的对象。因此,他只是坐在那儿等待与她约会的人出现,然后带走她。
「你想在什么地方下车?」她问道。
他注视她,「校园附近,可以吗?」
虽然汤姆不清楚谁约了这女子,但他知道自己被甩了。坐回车里时,他闭上眼睛……
亚伦一抬头,便看见一位女子在开车。他摸到口袋里的枪和钱。莫非又……
「听着,」亚伦说:「不论我做过什么事,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希望没伤害你。别告诉警方我的长相,好吗?」
她盯着他看。亚伦知道必须将事件弄得更混乱一些,免得她向警方报案。
「你告诉警察说我是来自委内瑞拉的胡狼卡罗。」
「谁是胡狼卡罗?」
「胡狼卡罗已经死了,但警方还不知道。如果你告诉他们我是胡狼卡罗,他们或许会相信。」
他跳出车外,迅速离去……
回到家时,雷根数了一下钞票,正式宣布:「任何人都不准再碰这些钱,我抢这些钱是用来支付帐单的。」
亚瑟说道:「等一下,我在衣柜里发现一些钱,把帐单付清了。」
「什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我就没必要到处去打劫了嘛!」
「我以为你看见钱不在,应该就会知道。」
「这么说来,我第二次抢来的钱呢?也不见了,并未拿去付帐单呀!」
「其他人已经向你解释过了。」
雷根觉得自己像个冤大头,在房里冲来冲去。他要知道,到底是谁偷了他的时间。
亚瑟找到汤姆、凯文和菲利浦,但他们三人都否认偷过雷根的时间。菲利浦描述他在车里见过的金发女郎,「她看起来很像啦啦队员。」
「当时你不该出来呀!」亚瑟说。
「没错,我也不想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车里.而且当我发现是怎么回事时,我就立刻退下去了。」
汤姆也说他曾与相同的女孩在「温蒂」买汉堡吃,他以为是其他人和她约会呢!「我出现的时间大约只有廿分钟,当时钱早已在口袋里了。」
亚瑟说道:「这两、三天,每个人都不准出门。我们必须查一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查出是谁偷了雷根的时间,否则谁都不准出去!」
「但是……」汤姆说:「明天是戴摩和桃乐丝的结婚四周年庆,凯西打电话来提醒我,我答应她要和她在兰开斯特见面,她要帮我选礼物。」
亚瑟点点头,「好吧!打个电话给她,说你明天会和她见面,但别带太多钱去,够用就行了,记得尽快赶回来。」
第二天,汤姆与凯西在兰开斯特市区逛街购物,买了一床丝绒床单当礼物。凯西说,十四年前的此刻,也正是母亲嫁给米查的同一天。
与桃乐丝和戴摩晚餐之后,他们共同享受了一段美好的时光。汤姆坐在车里等候亚伦出现,好开车回柴宁威公寓。
亚伦一回到公寓,便一头躺到床上休息……
大卫醒来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何如此低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他在房里来回踱步,试着要找亚瑟、亚伦和雷根,但他们都没出现。每个人都生彼此的气。后来,他发现躺椅下方有一包用塑胶袋装着雷根手枪的子弹,枪也在红色椅子下。他知道这不是好现象,因为雷根始终会把枪给锁起来的。
他记得亚瑟常告诉他,「如果发生任何困难或有人做坏事,而你又无法找到人帮忙,就去找警察来。」他翻开电话簿,拨了一通电话到警察局。当彼方传来男子的声音时,大卫说道:「这儿有人做坏事,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一切都不对劲!」
「你在哪儿?」
「旧里维通街的柴宁威公寓。这儿发生了可怕的事,但别说是我打来的。」然后他立刻将电话挂断。望着窗外的浓雾,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隔了一会儿,他退下了。丹尼出现,虽然夜已深,他仍拿起笔做画,一会儿,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当大门传来敲门声时,他吓了一大跳。从窥视孔里,他看见一个人捧着必胜客的外送比萨盒。他打开门,说道:「我没订比萨呀!」
当丹尼试着帮那个人去找比利时,那人却突然拔枪,将丹尼猛推到墙上,枪口还指着他的头。一批警察荷枪实弹从大门涌进来。一位漂亮的女士告诉他有权保持沉默。因此,他就没再说话。然后有两个男人将他押上车,车子在大雾中缓缓驶往警察局。
丹尼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逮捕,或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当他坐在牢房里不久,大卫就出现了,直盯着那些兜圈跑的蟑螂。随后,也不知是亚瑟、雷根或亚伦,反正就是有人出现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大卫知道自己并不是坏小孩,也从未做过任何坏事。
※※※※※
第三部:疯狂的他
第二十章
(1)
1977年初的几个星期,作家常到雅典心理健康中心探望比利。《老师》向作家口述过去发生的故事、其他人见到的、思考的以及做过的种种,其他人格──除了萧恩外(他天生耳聋)──也都在一旁聆听,藉此了解自己的历史。
现在,《老师》是以比利之名回答各种问题,信心与日俱增。虽然不与作家会谈时,仍会有其他人交替出现,但比利却深深感觉,如果所有人格融合的时间愈久,在引导通过《混乱时期》时不出现敌意或恐惧的话,那么他就能控制自我,展开一个全新的生命。出售自己的画作得来的收入,应该够他病愈后的生活所需。
比利阅读书报、研究医学、在运动场上运动,绕着建筑物慢跑、继续作画;他为亚瑟素描,为丹尼、萧恩、阿达娜和艾浦芳画人像。他从大学书店买回分子模型,开始研究化学、生物学以及物理学。他还买了无线电收发机,一到晚上就在病房中开始播音──他与其他香肠族谈论有关受虐儿童的话题。
比利在阅读当地报纸时,得知一个为受虐妇女成立的雅典妇女组织──《妇女报导》刊物,由于经费来源不足,可能将面临解散的命运,于是比利捐助了一百元。但是,当她们知道捐款来源之后,更立刻将捐款退回给比利。
1月10日,比利被送来此地一个月左右,便以「防止儿童受虐基金会」的名义在银行开立了帐户,同时自己也存进了一千元,这是他从哥伦布市一位妇女准备开画廊支付他高达五位数金额中的一部份,她曾到雅典心理健康中心购买那幅手捧乐谱的『高贵的凯撒琳』。
然后,他又印了许多黄底黑字的汽车保险杆贴纸。
今天请拥抱您的孩子
ぉふ馐乔岫拙僦?
胄乐古按ぉけ壤?
比利常与女患者谈天。护士和健康技师知道,那些年轻女子和他相处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贝白蒂护士发现那位曾在人类学系就读的玛丽,每当比利与她相处时,她就不再颓丧;比利会称赞玛丽的智慧,也常向她请益。一月,她出院后,比利非常想念她,她也承诺日后会回来探望比利。
不与玛丽、郭大卫或作家聊天时,《老师》会觉得很无聊,并且对监禁生活不耐烦。这时,他通常会退下去,而让丹尼、大卫或尚未融合完成的比利出来;如此对他而言,与其他病患交往会比较容易些。某些与比利较为接近的职员发现,丹尼或大卫对其他病患较有同情心,知道那些病患何时会生气、受到伤害或感到恐惧。如果任何年轻女病患因痛苦或歇斯底里离开病房时,比利就会告诉护理人员在何处可以找到她们。
《老师》告诉作家,「大卫和丹尼拥有我怜悯的特质,他们知道谁受到伤害。每当有人离去或心绪大乱时,他们之间总会有灯塔出现,丹尼或大卫会指引出正确的方向。」
某晚,吃过晚饭后,大卫坐在客厅里,突然有一种预感,有位女病患冲出病房──外面有三阶陡梯,每当大卫有这种想法时,雷根就认为他太多虑了。但是雷根却警觉到这次可能是真的。雷根出现了,冲向走廊,登上阶梯,一脚踢开大门往大厅跑去。
凯莎琳是心理健康技师,当时她正坐在出口处旁的办公室里,她见状立刻从办公桌上跳出来,跟着他跑出去。她及时赶到现场,看见比利正好抓住已越过栏杆的女病人,拉她上来。当凯莎琳带她回去后,雷根退下去了……
大卫只觉自己的双臂隐隐作痛。
除了从最初采用一般性的治疗方式协助比利加强意识控制的能力之外,郭大卫医师还采催眠疗法,同时教导病患以自我暗示的技巧帮助缓和紧张的情绪。每周的群体治疗,比利与其他两位多重人格病患在一起,这可以协助比利暸解自己的情况和自己的行为所产生的影响。他的角色互换频率愈来愈少,而郭医师也觉得比利的病情正在改善。
当比利──亦即《老师》──开始对某些约束感到不耐烦时,郭医师便有系统地放宽他的特权及自由。首先,允许他在护理人员的陪同下,到院外附近走走;后来,让他与其他病患一样可以签名后一个人外出,地点仍限于医院所属的范围内。比利便利用这段外出时间沿着「赫金河」岸,检测不同地点的污染状况。1979年春天,他打算进入俄亥俄大学选修课程,科目是物理学、生物学和美术。这时,他也开始记载自己的情绪变化图。
一月中旬,比利向郭医师争取其他病患所拥有的褔利──到城里去──他必须去理发、去银行领钱、去见自己的律师、购买美术用品和书本。
起初,比利必须在两位人员的陪同下才可获准离开医院,一切情形都发展得很好。后来,郭医师决定,只要有一位人员伴随就行了。一些大学生曾在报章杂志上看过比利的相片和报导,因此会与比利挥手打招呼,这让他感觉很好,或许并非每个人都痛恨他,或许社会并不完全否定他。
比利终于要求进行下一阶段的疗程。他强调自己是个好病患,已经学会信任周遭的人。现在,该是医生让他体认被人信任的感觉的时候了。其他一些比他病情更严重的病患,已经可以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进城,他也要求获得相同的待遇。
郭医师同意这项要求。
为了确保没有任何误解,郭医师与舒佛斯院长以及有关的法院官员会谈。条件是这样的:每当比利进城或返回医院时,院方都必须通知雅典市警方以及哥伦布市假释局。比利同意遵守规定。
「比利,一切都必须事先规划。」郭医师说:「我们必须考虑你独自上街可能面对的状况。」
「这怎么说?」
「让我们先假设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以及你可能产生的反应。比如你在柯特街上行走,一位女士看见你,她认识你,当她走过你身旁时,一句话也不说就打了你一巴掌。你知道这种事可能发生吗?人们知道你是谁,这时你会如何应付?」
比利手托面颊,「我会退到一边,避开她。」
「好的,假设有个男人走向你,用难听的字眼叫你,他说你是强奸犯,然后揍你,将你击倒在地,这时你会如何应付?」
「郭医师,」比利说:「我会躺在地上,宁愿不回监狱,我躺在那儿希望他会适可而止,直到离去为止。」
郭医师笑了,「或许你已学到一些东西,我想现在也该是让你有机会表现的时刻了。」
比利第一次独自进城时,内心混杂了紧张与兴奋的感觉。他过马路非常小心,注意不被警察以乱闯马路的罪名拘捕,他也很注意身旁的路人,祈祷不会有人攻击自己,即使有,他也不还手,他会完全依照他告诉郭医师的方式去做。
他买了一些美术用品,然后去理发店理发。迪诺玛护士已在事前打过电话关照,通知理发店说比利会来。理发店人员站在那儿欢迎他,「嗨!比利!」、「最近可好,比利?」、「嗨!比利,你看来满不错的嘛!」
一位年轻的女理发师,为比利剪发吹风,她不肯收费,她说比利任何时候都可以进来,不必事先预约,她每次都会提供免费的服务。
走出街外时,一些学生认出是他,于是对他露出微笑挥手。他回到医院时,心情十分舒畅,郭医师担心的状况完全没有发生,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2月19日,桃乐丝单独前来探望比利,比利将对话录了下来,他想多了解自己幼年的活,也想知道父亲为何自杀。
「你可以自己建立对父亲的印象。」桃乐丝说,「你可以问我一些问题,我会尽我能力回答,但不会说他的坏话。我不会提及伤心往事,因为没有必要对小孩造成伤害。你可以自己勾勒出来,毕竟他是你父亲。」
「再告诉我一次,」比利说,「关于我们住在佛罗里达的情形。你将所有钱都给他时,家中只剩下一罐鲔鱼酱和一包通心粉。后来他到底有没有拿钱回家?」
「没有,他继续他的「波西特」,我并不清楚他工作的情形,他回来时……」
「波西特?是表演秀吗?」
「在山里面,是卡兹克尔山上,一家犹太人别墅区里的饭店或剧场,他在那儿演出。当时,他曾托他经纪人梢回一封信说道:「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强尼上。」我不知道那儿到底发了什么事。他回来时,整个人比以前更泄气。事情就是这样。」
「你看过父亲的自杀遗言吗?听史凯瑞说,上面提到许多人的名字……」
「上面有一大堆债主的名字,但我知道放高利贷的债主名字并未写出来。我见过他们,因为我曾与你父亲一同去过──他下车付债时,我就坐在车里──每次地点都不相同,他必须偿还赌债。他还活着时,我认为我有责任偿还这些赌债,但后来我不愿意再还了。债务不是我造成的,我只是尽我的力量帮他还。但绝不可动用孩子的钱。」
「不坏嘛,」比利窃笑说:「家里还剩下一罐鲔鱼酱和一包通心粉。」
「我回去工作了,」桃乐丝继续说,「不久有了一些收入,购买家用品。那时我已停止给他零用钱,只给他房租钱,但是他只付一半房租给房东。」
「另外一半他拿去赌博了?」
「没错,或是拿去付高利贷,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花的。每次我问他,他都不老实回答。有一次,钱庄要来搬走家俱,我告诉他们,「拿走吧!」但是因为我哭得很伤心,他们不忍心搬。当时我正怀着凯西。」
「强尼这样做不好。」
「是呀,」桃乐丝说:「就是这样。」
在雅典心理健康中心待了两个半月后,比利失落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减少了。此时,比利要求郭医师进行下一个阶段的治疗进度──休假。其他病人的改善状况虽然比不上比利,但他们已可在周末回家与亲人团聚。几经考量过他的行为、思想和长时期的稳定状态后,郭医师认为他已可返家休假了。他允许让比利连续几个周末,前往位于勒冈的凯西家中度假。比利真的很兴奋。
某个周末,比利坚持要凯西让他看莫强尼自杀的遗书,他知道凯西从公设律师那儿取得一件影本。凯西唯恐比利会因而受到激怒,因此不肯拿给比利看。但是,当她听见比利谈到母亲所遭受到的苦痛时,她也生气了。在她一生中,一直很崇拜父亲。现在,该是让比利了解真相的时候了。
「在这儿!」她将一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放在咖啡桌上,然后走开了。
信封里有一封医疗检查员写给史凯瑞的信;其他文件包括:四张留给四位不同人士的指示、给迈阿密新闻报一位记者劳哈伯的八页信柬,以及已被撕破但后来被警方拚凑而成的两页笔记,这似乎是写给劳哈伯的第二封信柬,并未写完。
有关支付欠债的指示,其中最小的金额是廿七元,最大的金额则是一百八十元。一封给「路易斯」的便条上写着:「最后的笑话。小朋友:狼人是什么?妈妈!母亲:闭上嘴,把你脸上的毛梳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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