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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幻夜》东野圭吾

_28 東野圭吾(日)
“地震后?果然。”
“怎么了?和地震有什么关系吗?”
加藤假装未听见。
“浜中,能给我介绍人事主管吗?”
“啊?”
“华屋的人事主管,我想见见录用新海美冬的人,你能想办法替我安排吗?”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浜中叹了口气,又把手伸向烟盒,“我这张脸对华屋的人不可能管用,那些人见到我肯定会吓得躲着走。”
“是吗?也许。”加藤挠了挠头。
“喂,加藤,”浜中压抑着情绪,低声道,“为什么光问简历和录用时间也之类的问题?以前一次也没问过这类事情,到底是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一点实情?我应该有知道的权利上。”
加藤犹豫了一下,觉得可以告诉此人,但随即打消了念头,还不能对任何人说。他下定决心。“新海美冬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看来自己的问题又得不到回答了,浜中的肩膀无力地垂下来。“应该是……西南女子大学,在大阪,好像是文学系。”
“嗯。关于那个时候的事,你没调查过?”
“没法调查。”浜中显得有些不耐烦,“毕业生名册不可能轻易搞到手。”
“哦。”加藤慢慢站起身,“既然要做跟踪狂,就该更彻底地把这些情况调查清楚,那么我也就不用费劲了。”
浜中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图,莫名其妙地注视着眼前的警察。加藤也望着他那呆滞的脸。“喂,你迷恋的女人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把你害得这么惨的女人叫什么?”
浜中有些不安地歪了歪脑袋。
“快告诉我她的名字。”加藤又说了一遍。
“美冬……呀,新海美冬。”
“对,新海美冬,确实是这个名字。”加藤点点头,“打扰你工作了,对不起,好好擦你的戒指吧。”走出店的时候,加藤感觉到浜中一直町着自己的后背。
不对,加藤一边向御徒町车站走,一边在心里嘀咕道,不对,浜中,把你的人生搞得一团糟的女人不叫这个名字,是和新海美冬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加藤是在三个月前去的京都。他先去了美冬毕业的中学,询问有没有昭和五十七年毕业生的相关资料。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只要说是为了调查,一般不会遭到拒绝。
校方给他看到毕业生相册,除了集体照外,还有不少体育活动、文化节、修学旅行时的照片。加藤在名单中找到了新海美冬的名字,但不论反复看多少次,在本应有她的集体照中,就是没有找到像她的少女。照片太小了。
加藤想同美冬的班主任老师和同班同学联系,但相册中没有联系地址,中学里已经没人了解当时的情况。于是,加藤又去了小学,在那里得知有个姓深泽的男老师,曾经是新海美冬所在的六年级三班的班主任,后辞职继承了家里的书店。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地址。
深泽并不怎么记得美冬,看样子又不会有太大收获。但是,看到他拿出来的一张照片时,加藤感觉心跳加速。叫新海美冬的姑娘也参加了毕业几年后举办的同学聚会,但她并不是加藤熟悉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是冒牌的——只能这样想。她在某个地方替代了真正的新海美冬,然后一直作为新海美冬活着。那么,是在何时何地替代的呢?真正的新海美冬又消失在哪里?
解除这些疑问的答案只有一个。加藤彻查了阪神淡路大地震的相关资料,发现了能证明自己的假设的数据:死者六千四百三十四人,其中身份不明者九人。
这九人的遗体都是在火灾严重的区域发现的,或者受损严重,或者发现时有多人的遗骨混杂在一起,无法用科学手段来判定身份。这九人虽被算入死者人数,罹难者名单中却没有记载。今年一月,在位于神户市北区的市立鸭越墓园的无缘墓地立了墓碑。加藤通过调查发现,身份不明的尸体发现的地方,现在已无法确定。
那九个之中,是否就有真正的新海美冬?在西宫朝日公寓的旧房子里,会不会也发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如果那是新海美冬,为什么无法确认身份?
理由只有一个。另外有人自称是新海美冬,而且,美冬的父母已双双去世。
加藤脑海中浮现出倒塌烧毁的建筑物。从那里发现了三个人的遗体,那或许就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但是,另一个人出现了。一个和那家女儿年龄相仿的女人,指着其中的两具尸体说,这两个人是我的父母,我叫新海美冬。然后,她看着剩下的那具尸体,说不认识这个人,和我们没有关系……
加藤一回到警视厅,就面临着一堆待写的报告。西崎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加藤想,如果告诉这个小伙子,新海美冬是冒牌的,他会露出何种表情呢?
加藤想认真调查此事,但觉得上司不可能批准。就算新海美冬另有其人,只要不涉及案件,刑警们不可能参与调查。尽管华屋恶臭事件尚未解决,曾我孝道的失踪事件也没查清,但上司已不可能对这两起案件再感兴趣。曾我那件事甚至不清楚究竟能否立案。
如果能发现曾我的尸体,事情就会另当别论,会成立调查总部,也会设入大批警力,加藤手上掌握的信息就有价值了。
得知新海美冬冒用别人身份时,加藤脑中最先跳出的想法就是“总算明白动机了”。当初他怀疑曾我已被杀,而且肯定是美冬在暗中操纵,最头疼的是找不到动机。然而,若她是冒牌的,一切就合乎逻辑了。
就是那张照片!
曾我孝道手上有美冬和父母一起拍的照片,还想把照片交给她。照片上肯定是真正的美冬。冒牌的美冬要和他见面——确切地说,曾我的存在都是大麻烦。
但是有一个必须解决的疑点,美冬有不在场证明。她一直在约定地点等曾我,最终空等了一场。
还有一个疑问,尸体是怎样处理的?一个女人很难做到。
结果又得出了有共犯的推论。谁可能是那个共犯,加藤还没有目标。
如果发现了尸体,侦查员都调动起来,就能公开对美冬身边的人进行调查,但加藤一个人能查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
说实话,加藤不想把关于新海美冬的调查委托给别人。她的过去、目的,以及她背后的真正面孔,这一切他都想亲手查清,不想被任何人干扰,调查继续下去,最后对决的时刻肯定会到来,他不希望那时有其他人在场。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是出于自负?因为自己注意到了其他人都没留意的女人新海美冬?当然有这方面因素,但绝不仅仅是这样。
我或许迷上那个女人了。
加藤冲着毫无进展的报告笑了笑。
5
新干线列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流动,但对雅也来说,仅仅是映入眼中的影像。各种思绪交错在一起,处于永远无法理清的混沌状态。
突然意识到有人在对自己说话,雅也慌忙扭过头。赖江露出了苦笑。
“又发呆了。从昨天开始就感觉你怪怪的。”
“没什么,想到回到东京后的事,心里有些烦闷。”
“不是说把你介绍到我弟弟的公司吗?”
“加工首饰的工作?我干不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让你专门陪我去京都,到头来我却生了病,光让你照顾我了。”
“不用在意,好久没去京都了,正好借此机会去看了看。不说这个了,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早晨按时吃了早饭。”赖江眯起了眼睛。
昨天,雅也在京都转到深夜。他想尽量找到认识美冬的人,但时间太短,又没有任何线索,不可能有任何成效。他回到酒店时已筋疲力尽,可担心赖江起疑,还是去她的房间看了看。或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在他敲门之前赖江一直在睡觉,甚至滑问他去了什么地方。
“你弟妹……是叫美冬吧,今后还打算继续调查她吗?昨晚你说不想再调查了。”
赖江歪了歪头。“不好说。这回准备不充分,关键时候我又病倒了,什么都没法干。”
“我说这些话也许不太合适,但我觉得你最好不要调查了。现阶段你弟妹没什么问题吧?你应该相信弟弟的眼光。最关键的是……”雅也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太可惜了,你有自己的人生。”
赖江原来低垂的睫毛猛地抖动了一下。她翻着眼珠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谢谢,你真体贴。”
“哪里。”雅也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转向窗外。
现在雅也满脑子依然是深泽拿给他看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和美冬不是一个人,但她才是真正的新海美冬。
从地震发生那天早晨起,和我共患难的女人,到底是谁?
雅也仍无法接受她是假冒者的事实。对雅也来说,她不是别人,就是新海美冬。
昨晚他几乎一夜未眠,心中动摇了多次,想给美冬打电话,问她究意是谁。他的手最终没伸向电话。还是调查清楚再说吧。但这不过是让自己信服的借口。听到自己的质问,她究竟会有何种反应?说实话,他害怕知道。
雅也第一次见到她是地震发生的那个早晨,随后,在连二连三运进尸体的避难所里知道了她的姓名。她在父母的尸体前接受警察的询问。那时她向警察出示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了吗?雅也推测肯定没有,至少没有出示的必要。从那场空前的灾难中逃生的人们,如果说没有带身份证件,绝不会被怀疑。警察也没有要求雅也出示类似的证件。
如果想替代别人的身份,肯定是那个时候。
雅也依然鲜明地记着美冬当时的样子。只有穿着的那身衣服,没有行李,冻得浑身直颤地抱着膝盖,在黑暗中差点被人强奸,后来被他救了。她完全是突然遭遇不幸的受灾者的模样,和周围人没有丝毫区别。
但是,即便因寒冷在颤抖,她在想的也不是如何逃生,而是其他事情。她想赌一把,想利用这次灾难冒充别人的名字,并彻底成为那个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变成新海美冬有什么好处?难道是觊觎新海夫妇的财产?他们应该没什么财产。难道是保险金?
雅也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就算美冬假冒了别人,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这四年多,两人克服了各种各样的苦难,不择手段。两人都隐藏了本来的面孔,只有独处时才表露出来——应该是只在黑夜中才向彼此暴露本性。
但她并没有在我面前展现真正的面孔。我和她度过的夜晚难道都是幻影?
回过神来,雅也发现赖江已在旁边睡着了,也许还有点低烧。到东京还要将近一个小时。
赖江今后还打算继续调查美冬吗?这次京都之行让她的想法有所改变,但没有消除怀疑。以后因某个契机,她很可能再次对美冬萌生戒心。
由于突然发烧,赖江没有察觉到美冬的秘密,下次不可能再这么幸运,那时也无法保证自己能跟着一起去。
雅也注视了一会儿熟睡的赖江,闭上了眼睛,暗暗下定决心。
到东京车站时,刚过下午五点钟。
“怎么办呢?吃晚饭还稍微早了些。”出站后,赖江看着表说。
“今天最好早点回去,再烧起来就麻烦了。”
“已经没事了。”
“不能这么大意。上出租车吧,我送你。”
赖江的眼神中夹杂了惊讶和喜悦。
“你送我?”
“嗯。”
“咱们方向正好相反,太麻烦了,不用了。”
“不把你送回家我放心不下。”雅也从她手中夺过提包,向出租车停靠站走去。
“还是找个地方先吃饭吧,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我会想办法解决。”
“想办法?”
雅也没有回答,迈步向前走去。
赖江的家在品川,是建在一条窄坡道边上的西式独栋楼房,以前雅也跟踪她时曾去过附近。从外观看,这房子一个女人独住太大了。
“这房子真漂亮。”下了出租车,雅也抬头望着房子说。话一出口,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句话会令赖江发觉他早就知道是哪栋房子,担心她起疑心,但她似乎没有怀疑。
“完全按设计师的建议盖的,住起来并不太方便。”赖江苦笑着从手提包中取出钥匙。
雅也手拿行李,跟在她后面。踌躇、犹豫、自责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打着旋涡。赖江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必须作出决断,他对自己说。
开门后,他站在赖江身后。屋内一片漆黑,路灯的亮光照着她的后背。
“好像来送货的了。”赖江捡起原来夹在门上的单据。
雅也拿着包,推着她似的进了屋。门在身后咣当一声关上。
“哎呀,这么黑。”赖江在墙上摸索着开关。
雅也放下包,马上伸出双臂,把赖江纤细的身体完全环抱住。
她像是发出了什么声音,或许在说什么,但雅也顾不上听。他紧紧抱住她的身体,随后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唇。
这应该是出乎意料的举动,但赖江没有丝毫抵抗。雅也闻着香水味对自己发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护美冬,即使和她一起度过的夜晚只是幻影。
第十章
1
“我从未想过自己比普通美容师优秀,现在偶尔会在电视上露面,但我希望观众看到的只是技术和设计灵感,从未想过用顾客的头发来自我表现。最关键的是让顾客满意,仅此而已。说实话,‘超级’这个词我也不喜欢。我认为美容师和厨师一样,不应该过多地抛头露面。”
青江一边有意识地让摄像机对准自己左侧,一边口若悬河。事先已经说好,照片也要从这个角度拍。他自己并不觉得,但美冬说这样拍出来效果最好。
负责采访的女记者边记录边点头。听说要登载在下个月的女性杂志上,题目好像是“备受瞩目的超级美容师专访”。
青江不太会说话,同顾客聊天还行,但极不擅长针对某个主题扼要地谈论,可美冬说绝不能拒绝这类活动,上电视也一样。
“现在的时代,只有畅销的东西才卖得出去,只有人多的地方才有人去。总之,不占据首位是不行的,不论使用何种手段都要出名。面向大众的店如今无法流行,在老百姓有条件奢侈的泡沫经济时期,那种店才会被接受。”这是美冬的一贯主张。
她说也不能过多地露面,那样会冲淡神秘性。要给人留下自己并不想抛头露面,只是出于各种原因迫不得已才为之的印象。她告诉青江,在接受采访时,一定要在回答中包含这种色彩。
不擅言辞的青江不可能把握好这么微妙的语感,一般都由美冬事先准备好底稿。刚才他便是把她的稿子背了一遍。
“您在百忙之中接受采访,谢谢您。”女记者满足地说,“读了其他采访报道,我就能感觉到,青江先生有特别明确的想法。今天我再次感到了这一点。”
“过奖。”青江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简短地答道。美冬提醒过他,如果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尽可能简短而含糊地回答。
记者和摄像师回去后,青江来到休息室吸烟,店里的实习生突然满脸困惑地进来了。“老师,警察来了。”
“警察?”青江皱起了眉头,“来干什么?”
青江的脑海里浮现出不快的记忆——中野亚实被歹徒袭击一事。难道警察还要问那件事?
他来到店里,看见休息区坐着一个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男子。此人大概三十四五岁,头发和胡子都没有修饰,黑色西服脏兮兮的,没有打领带,衬衣一直敞到胸口。尽管眼睑微闭,但从远处能看出眼珠在不停转动。两名等候的女顾客或许觉得这人太可怕,都躲得远远的,正显得百无聊赖。青江想,这样会影响美容院的形象。
男子看到他,站起身走过来,脸上浮现出瘆人的笑容。“您是青江先生?在您百忙之中打扰,真是抱歉。”
“有什么事吗?”
“想问点事情,能占用您点时间吗?十分钟就行,五分钟也可以。”
“现在?”青江没有隐藏不快。
“马上就完。”男人依然面带笑容,像在瞅着猎物般舔着嘴唇。
青江环顾四周,这个恐怖的男人明显已吸引工作人员的注意。他叹了口气。“那,只有十分钟。”
“谢谢您。”男人低头道谢。那过于礼貌的态度都让人毛骨悚然。
MONAMI二号店位于表参大道,于去年十二月开张,目前青江每周有两天来这家分店。这位警察肯定已掌握这些情况。
“进那样的店让我很紧张,四周全是年轻姑娘。”在附近的咖啡店点了咖啡后,警察笑道。他自称是警视厅的加藤。
“您有什么事?”青江感觉脸颊有些发硬。
“去年底就开了第二家店,发展真快。这么年轻,太了不起了。不愧是超级美容师。”
“请问……”青江看了看手表,想表明自己没有太多时间。
“决定在这个地方开店,也是新海女士的主意吗?”
青江一下懵了,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会听到美冬的名字。
“说错了,现在不姓新海了,应该叫秋村夫人。”
“不,我们依然称她为新海。”
“哦。关于美容院的经营,还是那个人的影响力最大?”
“这个嘛,是……”
既然知道美冬的名字,看来他了解MONAMI的经营状况。“您想问关于新海的事吗?”
“嗯,算是吧,想多方面问问。”加藤拿出红色的香烟盒,“您和新海女士会频繁碰面商量事情吗?”
“嗯,有时会。请问,您在调查什么案子?和新海有什么关系吗?”
加藤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点着了叼在嘴上的香烟,慢慢吸了一口。“这个目前还不能说,属于办案秘密,随便说了,给您添麻烦就不好了。”
“可这样总让人不舒服。”
“您是通过什么关系认识新海女士的?”加藤似乎没有听到青江的话,接着问道。
“她主动和我打招呼,说正考虑这么创业,问我要不要一起做。”
“之前没有任何来往?”
“她是我以前工作的那家店的顾客。听说为了挑选人才,她去过好多家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开店前不久,应该是三四年前。”
“哦。”加藤吸着香烟,时不时地喝口咖啡,“您有女朋友吗?”
“什么?您说什么?”
“女朋友。您长得帅,人气又旺,肯定被很多姑娘追求。”
青江这才明白是在说自己,却不清楚他目的何在,便莫名其妙地答道:“现在没有。”
“您的意思是以前有过?分手在是开店之后?”
“您为什么要问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见青江提高了嗓门,加藤挥了挥夹着香烟的手。“只是出于兴趣。您看,如果是艺人,总是听说出道前被逼着和以前的恋人分手。新海女士是否给您下达过类似的指示?”
“没有。”
“哦。换个话题吧,您知道新海女士的经历吗?”
“经历?”青江皱了皱眉头,这个警察的问题总是跳来跳去。“知道一点,比如曾在华屋工作过。”
警察摇了摇头:“更早的呢?”
“更早?”
“比如在华屋工作之前干什么,您听她说起过吗?”
青江缩了缩肩膀:“那么早的事情,不知道。”
“您对新海女士的过去不太了解?”
“您这话太奇怪了。她的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加藤没有回答,在烟灰缸中捻灭烟蒂,拿起了账单。“您这么忙,真对不起。对了,”他望着青江的胸口,“今天没戴?”
“啊?”
“是叫坠饰吧?雕成骷髅和玫瑰花的形状。听说您以前爱戴。”
青江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手放到领口。
“我听说了,那次真是场灾难,听说差点被当成嫌疑人。”
青江想咽口水,嘴里却干巴巴的。
“差点让你陷入困境的坠饰,最终还是救了你。玉川局的警察很纳闷,竟然会有那样的偶然。”
“偶然……”
“和你喜欢佩戴的坠饰一模一样的东西落在现场了?而且,据玉川局调查,那东西并非随处可以买到,听说必须去葡萄牙或西班牙进货。这样的东西竟然碰巧落在了现场,只能说是罕见的偶然。”
青江终于明白了,警察的真正目的是提出这个话题。为什么事到如今又要重提此事?有一点可以确信,警察正在观察青江的反应。绝不能惊慌失措,但他无法阻止全身变热。
“听说在玉川局的警察中,有人怀疑你从一开始就有两坠饰。其中一条故意丢失,以备日后作为不在场的证据,另一条遗落在现场。”
“太荒唐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是,你没有理由那样做。不想被怀疑,根本就不用遗落在现场。这种偶然太难以想象了,以至于连警察都说出那样荒唐的话。”
那是竞争对手为了陷害自己故意策划的——青江想这样说。但要说明这一点,就必须承认遗落在现场的坠饰就是自己的。
“对于你遗忘坠饰的那家饭店,玉川局也进行了彻查,因为怀疑提前统一了口径。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也没有被收买的迹象。”
“我不会那样做的。”青江瞪着警察说。美冬也说过,没有收买饭店的人。至今连青江也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既然她断言,那就没错。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加藤终于站起了身,“坠饰还在家里吗?”听那口气,像是如果在家,就希望青江拿给他看看。
青江摇了摇头:“已经扔掉了。”
“噢,为什么?”
“那东西会勾起我不快的记忆,而且,已经戴腻了。”
“是吗?我倒觉得那是给你带来幸运的东西。”加藤犀利地望着青江,“会不会又是新海女士要你扔的?”
“什么……”
“开个玩笑。”加藤笑着向收款台走去。
2
果然不是他——和青江分手后,加藤边向表参大道的十字路口走边想。这么懦弱的人不可能成为新海美冬的同谋。
想追查新海美冬,单纯证明她在阪神淡路大地震发生时替代了真正的新海美冬还远远不够,必须证明在和她相关的各种事件背后,隐藏着一个帮凶。因此,加藤首先盯上了青江。
青江和美冬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这是公开的事实。两人利害关系一致,很可能不仅在表面的生意,更在暗中进行了各种密谋。
在见到青江之前,加藤作了一些调查。他是在与美冬联手开办了MONAMI之后取得成功的,目前是顶级美容师之一,多方争抢的红人。不过,他也并非一帆风顺。从相关传言中得知,在女店员遭强暴一案中,他差点被当成嫌疑人。
加藤对该案进行了详细调查。玉川局的警察态度冷淡,但仍毫不犹豫地把当时的资料拿给了他。
案件内容和调查经过引起了加藤的注意。从当时的情况看,青江被怀疑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随后发生了大逆转。青江一直咬定早已丢失的坠饰,在其他地方被发现。警方查明青江丢失坠饰是在案件发生之前,他的嫌疑马上消除了。
玉川局的警察推测,也许有人故意陷害青江。加藤也这样认为,但他的推理与他们有一点不同。他认为陷害青江的并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同伴。
让他萌发这种想法的,就是那条骷髅和玫瑰花的坠饰。
就像他对青江说的,很难想象特殊的坠饰在同一件案子中碰巧出现两个。一般会猜测,想陷害青江的人又从什么地方买到了一条。特殊坠饰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地买到手呢?
加藤曾经咨询过首饰加工的专业人士,也出示了从玉川局借来的照片,询问制造同样的东西是否很麻烦。那人说,如果是熟练工,一天就能做好,但想做得一模一样,就需要相当高的手艺。
搞金属加工的手艺高超的人——这个关键词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不用说,第一次是在华屋恶臭事件中,散发毒气的装置部件中有熟练工作业的痕迹。第二次是去BLUESNOW的时候,工作人员对放在展柜中的试制品也是这样评价的。
给青江布下圈套的人肯定是美冬,想不到其他答案。
如果从头构架故事,内容如下:
首先,美冬命令同伙从青江房间中偷出骷髅和玫瑰花的坠饰,并让他制造出酷似的复制品。然后美冬拿着复制品去了饭店,同伙也许一起去了,饭店的记录中会留下预约人的姓名和用餐人数。悄无声息地吃完饭后,美冬把复制好的坠饰故意扔在饭店里,店方则作为遗失物保管。
上述准备工作结束后,那个同伙又行动了。他按照美冬的指示袭击了MONAMI的店员中野亚实。那时,此人肯定在身上喷了青江平时用的香水。确认亚实晕厥后,那人将坠饰留在现场。
细节部分或许有些偏差,整体上应该是按上述步骤进行的。这样就能明白,青江为什么能抓住绝妙的时机去饭店找坠饰。听说青江对玉川局警察解释道:“绞尽脑汁地想坠饰丢失的地方,终于想到了那家饭店。”但那么喜爱的饰物丢了,按理说早就会发现。估计是他接到了美冬的指示,说就当成在那家饭店丢失的,赶快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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