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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灯会元

_4 普济(宋)
净土素禅师法嗣净土惟正禅师杭州净土院惟正禅师,秀州华亭黄氏子。幼从钱塘资圣院本如隶业,且将较艺于有司。如使祷观音像,以求阴相。师谢曰:“岂忍独私于已哉!”郡人朱绍安闻而加叹,欲启帑度之。师慨然曰:“古之度人,以清机密旨,今反是,去古远矣。吾堕三宝数,当有其时。”已而遇祥符覃恩,得谐素志。独拥毳袍且弊,同列慢之。师曰:“佛乎佛乎,仪相云乎哉?僧乎僧乎,盛服云乎哉?”厥后有愿轮奉岁时用度,俾继如之院务,亦复谢曰:“闻拓钵乞食,未闻安坐以享。闻历谒诸祖,未闻废学自任。况我齿茂气完,正在筋力为礼,非从事屋庐之秋也。”于是提策东引,学三观于天台,复旋径山,咨单传之旨于老宿惟素。素董临安功臣山净土院,师辅相之,久而继席焉。然为人高简,律身精严。名卿巨公,多所推尊。叶内翰清臣牧金陵,迎师语道。一日,叶曰:“明日府有燕饮,师固奉律,能为我少留一日,款清话否?”师诺之。翌日,遣使邀师,留一偈而返。曰:“昨日曾将今日期,出门倚杖又思惟。为僧祇合居岩谷,国士筵中甚不宜。”坐客皆仰其标致。师识虑洗然,不牵世累,雅爱跨黄犊出入,军持巾钵,悉挂角上,市人争观之。师自若也。杭守蒋侍郎堂与师为方外友,每往谒,至郡庭下犊谭笑,终日而去。蒋有诗曰:“禅客寻常入旧都,黄牛角上挂瓶盂。有时带雪穿云去,便好和云画作图。”师尝作山中偈曰:“桥上山万层,桥下水千里。唯有白鹭鸶,见我常来此。”平生制作三十卷,号锦溪集。又工书,笔法胜绝,秦少游珍藏之,冬不拥炉,以荻花作毬,纳足其中,客至共之。夏秋好玩月,盘膝大盆中浮池上,自旋其盆,吟笑达旦,率以为常。九峰韶禅师尝客于院,一夕将卧,师邀之曰:“月色如此,劳生扰扰,对之者能几人?”峰唯唯而已。久之,呼童子使熟炙。峰方饥,意作药石。顷乃橘皮汤一杯,峰匿笑曰:“无乃太清乎!”有问曰:“师以禅师名,乃不谈禅,何也?”师曰:“徒费言语。吾懒宁假曲折,但日夜烦万象为敷演耳。言语有间,而此法无尽,所谓造物无尽藏也。”皇佑元年孟夏八日,语众曰:“夫动以对静,未始有极。吾一动历年六十有四,今静矣。然动静本何有哉?”于是泊然而逝。
青原下十二世灵隐胜禅师法嗣灵隐延珊禅师杭州灵隐延珊慧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道远乎哉!”问:“如何是正真一路?”师曰:“丝发不通。”曰:“恁么则依而行之。”师曰:“莫乱走。”上堂:“与上座一线道,且作么生持论佛法?若也水泄不通,便教上座无安身立命处。当此之时,祖佛出头来,也有二十棒分。恁么道,山僧还有过也无?不见世尊生下,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吾独尊。”云门云:“我当初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何以如此?贵图天下太平”且道云门恁么说话,有佛法道理也无?虽然如此,云门祇具一只眼。久立,珍重!”
  荐福归则禅师常州荐福院归则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耳畔打钟声。”
瑞岩海禅师法嗣翠岩嗣元禅师明州翠岩嗣元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见钱买卖不曾赊。”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好不信人直!”
《五灯会元》卷第十一
南岳下四世黄檗运禅师法嗣临济义玄禅师镇州临济义玄禅师,曹州南华邢氏子。幼负出尘之志,及落发进具,便慕禅宗。初在黄檗会中,行业纯一。时睦州为第一座,乃问:“上座在此多少时?”师曰:“三年。”州曰:“曾参问否?”师曰:“不曾参问,不知问个甚么?”州曰:“何不问堂头和尚,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便去。问声未绝,檗便打。师下来,州曰:“问话作么生?”师曰:“某甲问声未绝,和尚便打,某甲不会。”州曰:“但更去问。”师又问,檗又打。如何三度问,三度被打。师白州曰:“早承激劝问法,累蒙和尚赐棒,自恨障缘,不领深旨。今且辞去。”州曰:“汝若去,须辞和尚了去。”师礼拜退。州先到黄檗处曰:“问话上座,虽是后生,却甚奇特。若来辞,方便接伊。已后为一株大树,覆荫天下人去在。”师来日辞黄檗,檗曰:“不须他去,祇往高安滩头参大愚,必为汝说。”师到大愚,愚曰:“甚处来?”师曰:“黄檗来。”愚曰:“黄檗有何言句?”师曰:“某甲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过无过?”愚曰:“黄檗与么老婆心切,为汝得彻困,更来这里问有过无过?”师于言下大悟。乃曰:“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愚搊住曰:“这尿床鬼子,适来道有过无过,如今却道黄檗佛法无多子。你见个甚么道理?速道!速道!”师于大愚肋下筑三拳,愚拓开曰:“汝师黄檗,非干我事。”师辞大愚,却回黄檗。檗见便问:“这汉来来去去,有甚了期?”师曰:“祇为老婆心切。”便人事了,侍立,檗问:“甚么去来?”师曰:“昨蒙和尚慈旨,令参大愚去来。”檗曰:“大愚有何言句?”师举前话。檗曰:“大愚老汉饶舌,待来痛与一顿。”师曰:“说甚待来,即今便打。”随后便掌。檗曰:“这风颠汉来这里捋虎须。”师便喝。檗唤侍者曰:“引这风颠汉参堂去。”﹝沩山举问仰山:“临济当时得大愚力?得黄檗力?”仰云:“非但骑虎头,亦解把虎尾。”﹞黄檗一日普请次,师随后行。檗回头见师空手,乃问:“钁在何处?”师曰:“有一人将去了也。”檗曰:“近前来共汝商量个事。”师便近前,檗竖起钁曰:“祇这个天下人拈掇不起。”师就手掣得,竖起曰:“为甚么却在某甲手里?”檗曰:“今日自有人普请。”便回寺。﹝仰山侍沩山次,沩举此话未了,仰便问:“钁在黄檗手里,为甚么却被临济夺却?”沩云:“贼是小人,智过君子。”﹞师普请鉏地次,见黄檗来,拄钁而立。檗曰:“这汉困那!”师曰:“钁也未举,困个甚么?”檗便打。师接住棒一送送倒,檗呼维那:“扶起我来。”维那扶起曰:“和尚争容得这风颠汉无礼?”檗才起便打维那。师钁地曰:“诸方火葬,我这里活埋。”﹝沩山问仰山:“黄檗打维那意作么生?”仰云:“正贼走却,逻赃人吃棒。”﹞师一日在僧堂里睡,檗入堂见,以拄杖打板头一下。师举首见是檗,却又睡。檗又打板头一下,却往上间。见首座坐禅,乃曰:“下间后生却坐禅,汝在这里妄想作么?”座曰:“这老汉作甚么?”檗又打板头一下,便出去。﹝沩山举问仰山:“祇如黄檗,意作么生?”仰云:“两彩一赛。”﹞师栽松次,檗曰:“深山里栽许多松作甚么?”师曰:“一与山门作境致,二与后人作标牓。”道了,将钁头地三下。檗曰:“虽然如何,子已吃吾三十棒了也。”师又地三下,嘘一嘘。檗曰:“吾宗到汝,大兴于世。”﹝沩山举问仰山:“黄檗当时祇嘱临济一人,更有人在?”仰云:“有。祇是年代深远,不欲举似和尚。”沩云:“虽然如是,吾亦要知,汝但举看。”仰云:“一人指南,吴越令行,遇大风即止。”﹞黄檗因入厨下,问饭头:“作甚么?”头曰:“拣众僧饭米。”檗曰:“一顿吃多少?”头曰:“二石五。”檗曰:“莫太多么?”头曰:“犹恐少在。”檗便打。头举似师,师曰:“我与汝勘这老汉。”才到侍立。檗举前话,师曰:“饭头不会,请和尚代一转语。”檗曰:“汝但举。”师曰:“莫太多么?”檗曰:“来日更吃一顿。”师曰:“说甚么来日,即今便吃。”随后打一掌。檗曰:“这风颠汉又来这里捋虎须。”师喝一喝,便出去。﹝沩山举问仰山:“此二尊宿意作么生?”仰山云:“和尚作么生?”沩山云:“养子方知父慈。”仰山云:“不然。”沩山云:“子又作么生?”仰山云:“大似勾贼破家。”﹞师半夏上黄檗山,见檗看经。师曰:“我将谓是个人,元来是唵﹝或作﹞黑豆老和尚。”住数日,乃辞,檗曰:“汝破夏来,何不终夏去?”师曰:“某甲暂来礼拜和尚。”檗便打趁令去。师行数里疑此事,却回终夏。后又辞檗曰:“甚处去?”师曰:“不是河南,便归河北。”檗便打。师约住与一掌,檗大笑。乃唤侍者:“将百丈先师禅板几案来。”师曰:“侍者将火来。”檗曰:“不然。子但将去,已后坐断天下人舌头去在。”师到达磨塔头,塔主问:“先礼佛,先礼祖?”师曰:“祖佛俱不礼。”主曰:“祖佛与长老有甚冤家?”师拂袖便出。师为黄檗驰书至沩山,与仰山语次,仰曰:“老兄向后北去,有个住处。”师曰:“岂有与么事。”仰曰:“但去,已后有一人佐辅汝。此人祇是有头无尾,有始无终。”﹝悬记普化。﹞师后住镇州临济,学侣云集。一日,谓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于此建立黄檗宗旨,汝且成禠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后,普化却上来问:“和尚三日前说甚么?”师便打。三日后克符上来问:“和尚前日打普化作甚么?”师亦打。至晚小参,曰:“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问答语具克符章。﹞僧问:“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乞师开示。”师曰:“佛者心清净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处处无碍净光是。三即一,皆是空名而无实有。如真正作道人,念念心不间断。自达磨大师从西土来,祇是觅个不受人惑底人。后遇二祖,一言便了,始知从前虚用工夫。山僧今日见处,与祖佛不别。若第一句中荐得,堪与祖佛为师。若第二句中荐得,堪与人天为师。若第三句中荐得,自救不了。”僧便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三要印开朱点窄,未容拟议主宾分。”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妙解岂容无著问,沤和争负截流机。”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但看棚头弄傀儡,抽牵全藉里头人。”乃曰:“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有权有实,有照有用。汝等诸人作么生会?”师谓僧曰:“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喝如踞地师子,有时一喝如探罕影草,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么生会?”僧拟议,师便喝。示众:“参学之人,大须子细。如宾主相见,便有言论往来。
或应物现形,或全体作用,或把机权喜怒,或现半身,或乘师子,或乘象王,如有真正学人便喝,先拈出一个胶盆子,善知识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样,便被学人又喝,前人不肯放下,此是膏盲之病,不堪医治,唤作宾看主。或是善知识,不拈出物,祇随学人问处即夺,学人被夺,抵死不肯放,此是主看宾。或有学人应一个清净境,出善知识前,知识辨得是境,把得抛向坑里。学人言:大好善知识。知识即云:咄哉!不识好恶。学人便礼拜。此唤作主看主。或有学人,披枷带锁,出善知识前,知识更与安一重枷锁。学人欢喜,彼此不辨,唤作宾看宾。大德,山僧所举,皆是辨魔拣异,知其邪正。”师问洛浦:“从上来,一人行棒,一人行喝,阿那个亲?”曰:“不亲。”师曰:“亲处作么生?”浦便喝。师乃打。上堂:“有一人论劫在途中,不离家舍。有一人离家舍,不在途中。那个合受人天供养?”师问院主:“甚么去来?”曰:“州中粜黄米米。”师曰:“粜得尽么?”主曰:“粜得尽。”师以拄杖画一画曰:“还粜得这个么?”主便喝,师便打。典座至,师举前话。座曰:“院主不会和尚意?”师曰:“你又作么生?”座礼拜,师亦打。上堂:“一人在孤峰顶上,无出身路。一人在十字街头,亦无向背。且道那个在前,那个在后?不作维摩诘,不作傅大士。珍重!”有一老宿参,便问:“礼拜即是,不礼拜即是?”师便喝,宿便拜。师曰:“好个草贼。”宿曰:“贼!贼!”便出去。师曰:“莫道无事好!”时首座侍立,师曰:“还有过也无?”座曰:“好。”师曰:“宾家有过,主家有过?”曰:“二俱有过。”师曰:“过在甚么处?”座便出去。师曰:“莫道无事有!”﹝南泉闻云:“官马相踏。”﹞师到京行化,至一家门首,曰:“家常添钵。”有婆曰:“太无厌生!”师曰:“饭也未曾得,何言太无厌生?”婆便闭却门。师升堂,有僧出,师便喝,僧亦喝,便礼拜,师便打。赵州游方到院,在后架洗脚次,师便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曰:“恰遇山僧洗脚。”师近前作听势,州曰:“会即便会,啖啄作什么?”师便归方丈。州曰:“三十年行脚,今日错为人下注脚。”问:“僧甚处来?”曰:“定州来。”师拈棒,僧拟议,师便打,僧不肯。师曰:“已后遇明眼人去在。”僧后参三圣,才举前话,三圣便打。僧拟议,圣又打。师应机多用喝,会下参徒亦学师喝。师曰:“汝等学我喝,我今问汝:“有一人从东堂出,一人从西堂出,两人齐喝一声,这里分得宾主么?汝且作么生分?”若分不得,已后不得学老僧喝。”示众:“我有时先照后用,有时先用后照,有时照用同时,有时照用不同时。先照后用有人在,先用后照有法在,照用同时,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针锥。照用不同时,有问有答,立宾立主,合水和泥,应机接物。若是过量人,向未举已前,撩起便行,犹较些子。”师行脚时到龙光,值上堂,师出问:“不展锋铓,如何得胜?”光据坐。师曰:“大善知识,岂无方便?”光瞪目曰:“嗄。”师以手指曰:“这老汉今日败缺也。”次到三峰平和尚处,平问:“甚么来?”师曰:“黄檗来。”平曰:“黄檗有何言句?”师曰:“金牛昨夜遭涂炭,直至如今不见踪。”平曰:“金风吹玉管,那个是知音?”师曰:“直透万重关,不住青霄内。”平曰:“子这一问太高生!”师曰:“龙生金凤子,冲破碧琉璃。”平曰:“且坐吃茶。”又问:“近离甚处?”师曰:“龙光。”平曰:“龙光近日如何?”师便出去。又往凤林,路逢一婆子。婆问:“甚处去?”师曰:“凤林去。”婆曰:“恰值凤林不在。”师曰:“甚处去?”婆便行。师召婆,婆回首。师便行。﹝一作师曰:“谁道不在。”﹞到凤林。林曰:“有事相借问,得么?”师曰:“何得剜肉作疮。”林曰:“海月澄无影,游鱼独自迷。”师曰:“海月既无影,游鱼何得迷?”林曰:“观风知浪起,玩水黟帆飘。”师曰:“孤蟾独耀江山静,长啸一声天志秋。”林曰:“任张三寸挥天地,一句临机试道看。”师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不献诗。”林便休。师乃有颂曰:“大道绝同,任向西东。石火莫及,电光罔通。”﹝沩山问仰山:“石火莫及,电光罔通,从上诸圣,以何为人?”仰云:“和尚意作么生?”沩云:“但有言说,都无实义。”仰云:“不然。”沩云:“子又作么生?”仰云:“官不容针,私通车马。”﹞麻谷问:“十二面观音,那个是正面?”师下禅床擒住曰:“十二面观音,甚处去也?速道!速道!”谷转身拟坐,师便打。谷接住棒,相捉归方丈。师问一尼:“善来?恶未?”尼便喝。师拈棒曰:“更道!更道!”尼又喝,师便打。师一日拈餬饼示洛浦曰:“万种千般,不离这个,其理不二。”浦曰:“如何是不二之理?”师再拈起饼示之。浦曰:“与么则万种千般也。”师曰:“屙屎见解。”浦曰:“罗公照镜。”师见僧来,举起拂子。僧礼拜,师便打。又有僧来,师亦举拂子。僧不顾,师亦打。又有僧来参,师举拂子。僧曰:“谢和尚指示。”师亦打。﹝云门代云:“祇宜老汉。”大觉云:“得即得,犹未见临济机在。”﹞麻谷问:“大悲千手眼,那个是正眼?”师搊住曰:“大悲千手眼,作么生是正眼?速道!速道!”谷拽师下禅床,却坐。师问讯曰:“不审。”谷拟议,师便喝。拽谷下禅床,却坐。谷便出。上堂,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竖起拂子,僧便喝,师便打。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亦竖拂子,僧便喝,师亦喝。僧拟议,师便打。乃曰:“大众!夫为法者,不避丧身失命。我于黄檗先师处,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如蒿枝拂相似。如今更思一顿,谁为下手?”时有僧出曰:“某甲下手。”师度与拄杖,僧拟接,师便打。同普化赴施主斋次,师问:“毛吞巨海,芥纳须弥,为复是神通妙用,为复是法尔如然。”化趯倒饭床。师曰:“太生!”曰:“这里是甚么所在,说说细?”次日又同赴斋,师复问:“今日供养,何似昨日?”化又趯倒饭床。师曰:“得即得,太生!”化喝曰:“瞎汉,佛法说甚么细?”师乃吐舌。师与王常侍到僧堂,王问:“这一堂僧还看经么?”师曰:“不看经。”曰:“还习禅么?”师曰:“不习禅。”曰:“既不看经,又不习禅,毕竟作个甚么?”师曰:“教伊成佛作祖去!”曰:“金屑虽贵,落眼成翳。”师曰:“我将谓你是个俗汉。”师上堂次,两堂首座相见,同时下喝。僧问师:“还有宾主也无?”师曰:“宾主历然。”师召众曰:“要会临济宾主句,问取堂中二首座。”师后居大名府兴化寺东堂。咸通八年丁亥四月十日,将示灭,说传法偈曰:“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边说似他。离相离名人不禀,吹毛用了急须磨。”复谓众曰:“吾灭后,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三圣出曰:“争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藏?”师曰:“已后有人问,你向他道甚么?”圣便喝。师曰:“谁知吾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言讫,諯坐而逝。塔全身于府西北隅,谥慧照禅师,塔曰澄灵。
南岳下五世临济玄禅师法嗣兴化存奖禅师魏府兴化存奖禅师,在三圣会里为首座。常曰:“我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人。”三圣闻得,问曰:“你具个甚么眼,便恁么道?”师便喝。圣曰:“须是你始得。”后大觉闻举,遂曰:“作么生得风吹到大觉门里来?”师后到大觉为院主。一日觉唤院主:“我闻你道,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佛法底。你凭个甚么道理,与么道?”师便喝,觉便打。师又喝,觉又打。师来日从法堂过,觉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这两喝。”师又喝,觉又打。师再喝,觉又打。师曰:“某甲于三圣师兄处,学得个宾主句,总被师兄折倒了也。愿与某甲个安乐法门。”觉曰:“这瞎汉来言里纳败缺,脱下衲衣,痛打一顿。”师于言下荐得临济先师于黄檗处吃棒底道理。师后开堂日,拈香曰:“此一炷香本为三圣师兄,三圣于我太孤;本为大觉师兄,大觉于我太赊。不如供养临济先脚。”僧问:“多子塔前,共谈何事?”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师有时唤僧,僧应诺。师曰:“点即不到。”又唤一僧,僧应诺。师曰:“到即不点。”僧问:“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师曰:“打中间底。”僧便礼拜。师曰:“昨日赴个村斋,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却向古庙里躲避得过。”问僧:“甚处来?”曰:“崔禅处来。”师曰:“将得崔禅喝来否?”曰:“不将得来。”师曰:“恁么则不从崔禅处来。”僧便喝,师便打。示众:“我闻前廊下也喝,后架里也喝。诸子。汝莫盲喝乱喝,直饶喝得兴化向虚空里,却扑下来一点气也无,待我苏息起来,向汝道“未在”。何故?我未曾向紫罗帐里撒真珠与汝诸人去在,胡喝乱喝作么?”云居住三峰庵时,师问:“权借一问,以为影草时如何?”居无对。师云:“想和尚答这话不得,不如礼拜了退。”二十年后。居云:“如今思量,当时不消道个何必。”后遣化主到师处,师问:“和尚住三峰庵时,老僧问伊话,对不得,如今道得也未?”主举前话,师云:“云居二十年祇道得个何必,兴化即不然,争如道个不必。”师谓克宾维那曰:“汝不久为唱导之师。”宾曰:“不入这保社。”师曰:“会了不入,不会了不入?”曰:“总不与么。”师便打。曰:“克宾维那法战不胜,罚钱伍贯,设饡饭一堂。”次日,师自白椎曰:“克宾维那法战不胜,不得吃饭。”即便出院。僧问:“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师曰:“一盲引众盲。”师在临济为侍者,洛浦来参,济问:“甚处来?”浦曰:“銮城来。”济曰:“有事相借问,得么?”浦曰:“新戒不会。”济曰:“打破大唐国,觅个不会底人也无?参堂去!”师随后,请问曰:“适来新到,是成禠他,不成禠他?”济曰:“我谁管你成禠不成禠?”师曰:“和尚祇解将死雀就地弹,不解将一转语盖覆却。”济曰:“你又作么生?”师曰:“请和尚作新到。”济遂曰:“新戒不会。”师曰:“却是老僧罪过。”济曰:“你语藏锋。”师拟议,济便打。至晚济又曰:“我今日问新到,是将死雀就地弹,就窠子里打?及至你出得语,又喝起了向青云里打。”师曰:“草贼大败!”济便打。师见同参来,才上法堂,师便喝,僧亦喝。师又喝,僧亦喝。师近前拈棒,僧又喝。师曰:“你看这瞎汉犹作主在!”僧拟议,师直打下法堂。侍者请问:“适来那僧有甚触忤和尚?”师曰:“他适来也有权,也有实,也有照,也有用。及乎我将手向伊面前横两横,到这里却去不得。似这般瞎汉,不打更待何时?”僧礼拜,问:“宝剑知师藏已久,今日当场略借看。”师曰:“不借。”曰:“为甚么不借?”师曰:“不是张华眼,徒窥射斗光。”曰:“用者如何?”师曰:“横身当宇宙,谁是出头人?”僧便作引颈势,师曰:“嗄。”僧曰:“喏。”便归众。后唐庄宗车驾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宫,诏师问曰:“朕收中原,获得一宝,未曾有人酬价。”师曰:“请陛下宝看!”帝以两手舒襆头脚。师曰:“君王之宝,谁敢酬价?”﹝玄觉徵云:“且道兴化肯庄宗,不肯庄宗,若肯庄宗,兴化眼在甚么处?若不肯庄宗,过在甚么处?”﹞龙颜大悦。赐紫衣、师号,师皆不受。乃赐马与师乘骑,马忽惊,师坠伤足。帝复赐药救疗。师唤院主:“与我做个木拐子。”主做了将来。师接得,绕院行,问僧曰:“汝等还识老僧么?”曰:“争得不识和尚?”师曰:“脚法师,说得行不得。”又至法堂,令维那声钟集众。师曰:“还识老僧么?”众无对。师掷下拐子,端然而逝。谥广济禅师。
宝寿沼禅师镇州宝寿沼禅师,﹝第一世﹞。僧问:“万境来侵时如何?”师曰:“莫管他。”僧礼拜,师曰:“不要动著,动著即打折汝腰。”师在方丈坐,因僧问讯次,师曰:“百千诸圣,尽不出此方丈内。”曰:“祇如古人道,大千沙界海中沤,未审此方丈向甚么处著?”师曰:“千圣现在。”曰:“阿谁证明?”师便掷下拂子。僧从西过东立,师便打。僧曰:“若不久参,焉知端的?”师曰:“三十年后,此话大行。”赵州来,师在禅床背面而坐,州展坐具礼拜。师起入方丈。州收坐具而出。师问僧,“甚处来?”曰:“西山来。”师曰:“见狝猴么?”曰:“见。”师曰:“作甚么伎俩?”曰:“见某甲一个伎俩也不得。”师便打。胡钉铰参,师问:“汝莫是胡钉铰么?”曰:“不敢。”师曰:“还钉得虚空么!”曰:“请和尚打破。”师便打,胡曰:“和尚莫错打某甲。”师曰:“向后有多口阿师与你点破在。”胡后到赵州。举前话,州曰:“汝因甚么被他打?”胡曰:“不知过在甚么处?”州曰:“祇这一缝尚不柰何?”胡于此有省。赵州曰:“且钉这一缝。”僧问:“万里无云时如何?”师曰:“青天也须吃棒。”曰:“未审青天有甚么过?”师便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面黑眼睛白。”西院来参,问:“踏倒化城来时如何?”师曰:“不斩死汉。”院曰:“斩。”师便打,院连道:“斩!斩!”师又随声打。师却回方丈曰:“适来这僧,将赤肉抵他乾棒,有甚死急!”
三圣慧然禅师镇州三圣院慧然禅师,自临济受诀,遍历丛林。至仰山,山问:“汝名甚么?”师曰:“慧寂。”山曰:“慧寂是我名。”师曰:“我名慧然。”山大笑而已。仰山因有官人相访,山问:“官居何位?”曰:“推官。”山竖起拂子曰:“还推得这个么?”官人无对。山令众下语,皆不契。时师不安,在槃堂内将息。山令侍者去请下语,师曰:“但道和尚今日有事。”山又令侍者问:“未审有甚么事?”师曰:“再犯不容。”到香严,严问:“甚处来?”师曰:“临济。”严曰:“将得临济喝来么?”师以坐具蓦口打。又到德山,才展坐具,山曰:“莫展炊巾,这里无残羹馊饭。”师曰:“纵有也无著处。”山便打,师接住棒,推向禅床上。山大笑,师哭苍天,便下参堂。堂中首座号踢天泰,问:“行脚高士,须得本道公验,作么生是本道公验?”师曰:“道甚么?”座再问,师打一坐具曰:“这漆涌前后触忤多少贤良!”座拟人事,师便过第二座人事,又到道吾。吾预知,以绯抹额,持神杖于门下立。师曰:“小心祗候。”吾应喏。师参堂了,再上人事。吾真威仪,方丈内坐。师才近前,吾曰:“有事相借问,得么?”师曰:“也是适来野狐精。”便出去,住后,上堂:“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便下坐。﹝与化云:“我逢人即不出,出则便为人。”﹞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臭肉来蝇。”﹝兴化云:“破驴脊上足苍蝇。”﹞问:“僧近离甚处?”僧便喝。师亦喝。僧又喝,师又喝。僧曰:“行棒即瞎。”便喝。师拈棒,僧乃转身作受棒势。师曰:“下坡不走快便难逢。”便棒,僧曰:“这贼!”便出去师遂抛下棒。次有僧问:“适来争容得这僧?”师曰:“是伊见先师来。”
  魏府大觉和尚魏府大觉和尚,参临济。济才见,竖起拂子。师展坐具,济掷下拂子。师收坐具,参堂去。时僧众曰:“此僧莫是和尚亲故,不礼拜又不吃棒?”济闻说,令侍者唤适来新到上来。师随侍者到方丈,济曰:“大众道汝来参长老,又不礼拜,又不吃棒,莫是老僧亲故?”师乃珍重下去。师住后,僧问:“如何是本来身?”师曰:“头枕衡山,脚踏山岳。”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良马不窥鞭,侧耳知人意。”问:“如何是镇国宝?”师曰:“穿耳卖不售。”问:“香草未生时如何?”师曰:“嗅著脑裂。”曰:“生后如何?”师曰:“脑裂。”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十字街头,望空启告。”问:“如何是大觉?”师曰:“恶觉。”曰:“乖极。”师便打。问:“忽来忽去时如何?”师曰:“风吹柳絮毛毬走。”曰:“不来不去时如何?”师曰:“华岳三峰头指天。”问:“一饱忘百饥时如何?”师曰:“纵遇临岐食,随分纳些些。”临终时谓众曰:“我有一只箭,要付与人。”时有一僧出,曰:“请和尚箭。”师曰:“汝唤甚么作箭?”僧喝,师打数下,便归方丈。却唤其僧入来,问曰:“汝适来会么?”曰:“不会。”师又打数下,掷却拄杖。曰:“已后遇明眼人,分明举似。”便乃告寂。
灌溪志闲禅师灌溪志闲禅师,魏府馆陶史氏子。幼从柏岩禅师披剃受具。后见临济,济蓦胸搊住,师曰:“领,领。”济拓开曰:“且放汝一顿。”师离临济至末山。﹝语见末山章。﹞师住后,上堂曰:“我在临济爷爷处得半杓,末山娘娘处得半杓,共成一杓。吃了,直至如今饱不饥。”僧问:“请师不借借。”师曰:“满口道不得。”师又曰:“大庾岭头佛不会,黄梅路上没众生。”师会下一僧,去参石霜。霜问:“甚处来?”曰:“灌溪来。”霜曰:“我南山,不如他北山。”僧无对。僧回举似师,师曰:“何不道灌溪修槃堂了也?”问:“久向灌溪,到来祇见沤麻池。”师曰:“汝祇见沤麻池,且不见灌溪。”曰:“如何是灌溪?”师曰:“劈箭急。”﹝后人举似玄沙,沙云:“更学三十年未会禅。”﹞问:“如何是古人骨?”师曰:“安置不得。”曰:“为甚么安置不得?”师曰:“金乌那教下碧天。”问:“金锁断后如何?”师曰:“正是法汝处。”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钵里盛饭,鐼里盛羹。”曰:“学人不会。”师曰:“饥则食,饱则休。”上堂:“十方无壁落,四畔亦无门。露裸裸,赤洒洒,无可把。”便下座。问:“如何是一色?”师曰:“不随。”曰:“一色后如何?”师曰:“有闇黎承当分也无?”问:“今日一会,祗敌何人?”师曰:“不为凡圣。”问:“一句如何?”师曰:“不落千圣机。”问:“如何是洞中水?”师曰:“不洗人。”唐乾宁二年乙卯五月二十九日,问侍者曰:“坐死者谁?”曰:“僧伽。”师曰:“立死者谁?”曰:“僧会。”师乃行七步,垂手而逝。
涿州纸衣和尚涿州纸衣和尚,﹝即克符道者。﹞初问临济:“如何是夺人不夺境?”济曰:“煦日发生铺地锦,婴儿垂发白如丝。”师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济曰:“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烟尘。”师曰:“如何是人境俱夺?”济曰:“并汾绝信,独处一方。”师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济曰:“王登宝殿,野老讴歌。”师于言下领旨。后有颂曰:“夺人不夺境,缘自带讹。拟欲求玄旨,思量反责么。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娑。觌面无差互,还应滞网罗。夺境不夺人,寻言何处真。问禅禅是妄,究理理非亲。日照寒光澹,山摇翠色新。直饶玄会得,也是眼中尘。人境两俱夺,从来正令行。不论佛与祖,那说圣凡情。拟犯吹毛剑,还如值木盲。进前求妙会,特地斩情灵。人境俱不夺,思量意不偏。主宾言少异,问答理俱全。踏破澄潭月,穿开碧落天。不能明妙用,沦溺在无缘。”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倚门傍户犹如醉,出言吐气不惭惶。”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口念弥陀双拄杖,目瞽瞳人不出头。”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高提禅师当机用,利物应知语带悲。”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横按镆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曰:“既是太平寰宇,为甚么却斩痴顽?”师曰:“不计夜行刚把火,直须当道与人看。”
  定州善崔禅师定州善崔禅师,州将王令公于衙署张座,请师说法,师升座,拈拄杖曰:“出来也打,不出来也打。”僧出曰:“崔禅!”师掷下拄杖曰:“久立令公,伏惟珍重!”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定州瓷器似钟鸣。”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口口分明没喎斜。”
  镇州万寿和尚镇州万寿和尚,僧问:“如何是迦叶上行衣?”师曰:“鹤飞千点雪,云锁万重山。”问:“如何是丈六金身?”师曰:“袖头打领,腋下剜襟。”曰:“学人不会。”师曰:“不会请人裁。”师访宝寿,寿坐不起。师展坐具,寿下禅床。师却坐,寿骤入方丈,闭却门。知事见师坐不起,曰:“请和尚库下吃茶。”师乃归院。翌日,宝寿来复谒,师踞禅床。寿展坐具,师亦下禅床。寿却坐,师归方丈闭却门。寿入侍者寮,取灰围却方丈门,便归去。师遂开门见曰:“我不恁么,他却恁么。”
  幽州谭空和尚幽州谭空和尚,镇州牧有姑为尼,行脚回,欲开堂为人,牧令师勘过。师问曰:“见说汝欲开堂为人,是否?”尼曰:“是。”师曰:“尼是五障之身,汝作么生为人?”尼曰:“龙女八岁,南方无垢世界成等正觉又作么生?”师曰:“龙女有十八变,你试一变看。”尼曰:“设使变得,也祇是个野狐精。”师便打。牧闻举乃曰:“和尚棒折那!”僧问:“德山棒,临济喝,未审那个最亲?”师曰:“已前在众里,老僧也曾商量来。”僧便喝。师曰:“却是汝会。”僧曰:“错。”师便打。上堂,众集。有僧出曰:“拟问不问时如何?”师曰:“嗄。”僧便喝。师曰:“。”僧又喝。师拈拄杖,僧曰:“瞎。”师抛下拄杖,曰:“今日失利。”僧曰:“草贼大败。”便归众。师以手向空点一点,曰:“大众!还有人辨得么?若有辨得者,出来对众道看。”师良久,曰:“顶门上眼,也鉴不破。”便下座。宝寿和尚问:“除却中上二根人来时,师兄作么生?”师曰:“汝适来举早错也。”寿曰:“师兄也不得无过?”师曰:“汝却与我作师兄。”寿侧掌曰:“这老贼!”
  襄州历村和尚襄州历村和尚,僧问:“如何是观其音声而得解脱?”师将火箸敲柴曰:“汝还闻么?”曰:“闻。”师曰:“谁不解脱?”师煎茶次,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举起茶匙。僧曰:“莫祇这便当否?”师掷向火中。
  沧州米仓和尚沧州米仓和尚,州牧请师与宝寿入厅供养。令人传语,请二长老谭论佛法。寿曰:“请师兄答话。”师便喝。寿曰:“某甲话也未问,喝作么?”师曰:“犹嫌少在。”寿却一喝。
  智异山和尚新罗国智异山和尚,一日示众曰:“冬不寒,腊后看。”便下座。
  善权彻禅师常州善权山彻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冬寒夏热。”曰:“此意如何?”师曰:“炎天宜散袒,冬后更深藏。”
  金沙和尚金沙和尚,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听。”曰:“恁么则大众侧聆。”师曰:“十万八千。”
  齐耸禅师齐耸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老僧并不知。”曰:“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不知?”师曰:“老僧不曾接下机?”问:“如何是道?”师曰:“往来无障碍。”复曰:“忽遇大海,作么生过?”僧拟议,师便打。
云山和尚云山和尚,有僧从西京来,师问:“还将得西京主人书来否?”曰:“不敢妄通消息。”师曰:“作家师僧,天然有在。”曰:“残羹馊饭谁吃?”师曰:“独有阇黎不甘吃。”其僧乃作吐势,师唤侍者曰:“扶出这病僧著。”僧便出去。师见僧来,便作起势,僧便出去。师曰:“得恁么灵利。”僧便喝曰:“作这个眼目,承嗣临济,也太屈哉!”师曰:“且望阇黎善传。”僧回首,师喝曰:“作这个眼目,错判诸方名言。”随后便打。
  虎溪庵主虎溪庵主,僧问:“庵主在这里多少年也?”师曰:“祇见冬凋夏长,年代总不记得。”曰:“大好不记得。”师曰:“汝道我在这里得多少年也?”曰:“冬凋夏长,!”师曰:“闹市里虎。”僧到相看,师不顾。僧曰:“知道庵主有此机锋!”师鸣指一下,僧曰:“是何宗旨?”师便打。僧曰:“知道今日落人便宜。”师曰:“犹要棒吃在。”有僧才入门,师便喝。僧默然,师便打,僧却喝。师曰:“好个草贼。”有僧到,近前曰:“不审庵主?”师曰:“阿谁?”僧便喝。师曰:“得恁么无宾主?”曰:“犹要第二喝在。”师便喝。有僧问:“和尚何处人?”师曰:“陇西人。”曰:“承闻陇西出鹦鹉,是否?”师曰:“是”。曰:“和尚莫不是否?”师便作鹦鹉声。僧曰:“好个鹦鹉!”师便打。
  覆盆庵主覆盆庵主问僧:“甚处来?”僧曰:“覆盆山下来。”师曰:“还见庵主么?”僧便喝,师便打。僧曰:“作甚么!”师住棒。僧拟议,师又打。一日,有僧从山下哭上,师闭却门。僧于门上画一圆相,门外立地。师从庵后出,却从山下哭上。僧喝曰:“犹作这个去就在。”师便换手捶胸曰:“可惜先师一场埋没。”僧曰:“苦!苦!”师曰:“庵主被谩。”
  桐峰庵主桐峰庵主,僧问:“和尚这里忽遇大虫,作么生?”师便作大虫吼。僧作怖势,师大笑。僧曰:“这老贼。”师曰:“争柰老僧何!”有僧到庵前便去,师召阇黎,僧回首便喝。师良久,僧曰:“死却这老汉。”师便打。僧无语,师呵呵大笑。有僧入庵便把住师,师叫:“杀人!杀人!”僧拓开曰:“叫唤作甚么?”师曰:“谁?”僧便喝,师便打。僧出外回首曰:“且待!且待!”师大笑。有老人入山参,师曰:“住在甚处?”老人不语。师曰:“善能对机。”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师,师便喝。老人礼拜,师便归庵。老人曰:“与么疑杀一切人在!”
  杉洋庵主杉洋庵主,有僧到参,师问:“阿谁?”曰:“杉洋庵主。”师曰:“是我。”僧便喝,师作嘘声。僧曰:“犹要棒吃在。”师便打。僧问:“庵主得甚么道理,便住此山?”师曰:“也欲通个来由,又恐遭人点检。”僧曰:“又争免得。”师便喝,僧曰:“恰是。”师便打,僧大笑而出。师曰:“今日大败。”
  定上座定上座,初参临济,问:“如何是佛法大意?”济下禅床擒住,师拟议。济与一掌,师伫思。傍僧曰:“定上座何不礼拜?”师方作礼,忽然大悟。后南游,路逢岩头、雪峰、钦山三人。岩头问:“上座甚处来?”师曰:“临济来。”岩曰:“和尚万福。”师曰:“和尚已顺世也。”岩曰:“某甲三人特去礼拜,薄福不遇,不知和尚在日有何言句,请上座举一两则。”师遂举临济上堂曰:“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在汝等诸人面门出入,未证据者看看。”时有僧问:“如何是无位真人?”济下禅床搊住曰:“道!道!”僧拟议,济拓开曰:“无位真人是甚么乾屎橛?”岩头不觉吐舌。雪峰曰:“临济大似白拈贼。”钦山曰:“何不道赤肉团上非无位真人?”师便擒住曰:“无位真人与非无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道!”钦山被擒,直得面黄面青,语之不得。岩头、雪峰曰:“这新戒不识好恶,触忤上座,且望慈悲。”师曰:“若不是这两个老汉,杀这尿床鬼子。”师在镇府斋,回到桥上坐次,逢三人座主,一人问:“如何是禅河深处,须穷到底?”师擒住,拟抛向桥下。二座主近前谏曰:“莫怪触忤上座,且望慈悲。”师曰:“若不是这两个座主,直教他穷到底。”
  上座上座,离临济参德山,山才见,下禅床作抽坐具势。师曰:“这个且置,或遇心境一如底人来,向伊道个甚么,免被诸方检责。”山曰:“犹较昔日三步在,别作个主人公来。”师便喝,山默然。师曰:“塞却这老汉咽喉也。”拂袖便出。﹝沩山闻举云:“上座虽得便宜,争柰掩耳偷铃。”﹞又参百丈,茶罢,丈曰:“有事相借问得么?”师曰:“幸自非言,何须謼譗?”师曰:“更请一瓯茶。”丈曰:“与么则许借问。”丈曰:“收得安南,又忧塞北。”师擘开胸曰:“与么不与么?”丈曰:“要且难构,要且难构。”师曰:“知即得,知即得。”﹝仰山云:“若有人知得此二人落处,不妨奇特。若辨不得,大似日中迷路。”﹞
南岩下六世兴化奖禅师法嗣南院慧颙禅师汝州南院慧颙禅师,﹝亦曰宝应。﹞上堂:“赤肉团上,壁立千仞。”僧问:“赤肉团上,壁立千仞,岂不是和尚道?”师曰:“是。”僧便掀倒禅床。师曰:“这瞎驴乱作。”僧拟议,师便打。问:“僧近离甚处?”曰:“长水。”师曰:“东流西流?”曰:“总不恁么。”师曰:“作么生?”僧珍重,师便打。僧参,师举拂子,僧曰:“今日败缺。”师放下拂子。僧曰:“犹有这个在。”师便打。问僧:“近离甚处?”曰:“襄州。”师曰:“来作甚么?”曰:“特来礼拜和尚。”师曰:“恰遇宝应老不在。”僧便喝。师曰:“向汝道不在,又喝作甚么?”僧又喝,师便打。僧礼拜,师曰:“这棒本是汝打我,我且打汝。要此话大行,瞎汉参堂去。”思明和尚未住西院时,到参礼拜了,曰:“无可人事,从许州来,收得江西剃刀一柄,献和尚。”师曰:“汝从许州来,为甚却收得江西剃刀?”明把师手掏一掏。师曰:“侍者收取。”明以衣袖拂一拂便行。师曰:“阿剌剌,阿剌剌!”上堂:“诸方祇具啐啄同时眼,不具啐啄同时用。”僧便问:“如何是啐啄同时用?”师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时失。”曰:“此犹未是某甲问处。”师曰:“汝问处作么生?”僧曰:“失。”师便打,其僧不肯。后于云门会下,闻二僧举此话。一僧曰:“当时南院捧折那!”其僧忽契悟,遂奔回省觐,师已圆寂。乃谒风穴,穴一见便问:“上座莫是当时问先师啐啄同时话底么?”僧曰:“是。”师曰:“汝当时作么生会?”曰:“某甲当时如在灯影里行相似。”穴曰:“汝会也。”问:“古殿重兴时如何?”师曰:“明堂瓦插檐。”曰:“与么则庄严毕备也。”师曰:“斩草蛇头落。”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无量大病源。”曰:“请师医。”师曰:“世医拱手。”问:“匹马单枪来时如何?”师曰:“且待我斫棒。”问:“如何是无相涅槃?”师曰:“前三点,后三点。”曰:“无相涅槃,请师证照。”师曰:“三点前,三点后。”问:“凡圣同居时如何?”师曰:“两个猫儿一个狞。”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八花九裂。”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头不梳,面不洗。”问:“如何是佛?”师曰:“待有即向你道。”曰:“与么则和尚无佛也。”师曰:“正当好处。”曰:“如何是好处?”师曰:“今日是三十日。”问园头:“瓠子开花也未?”曰:“开花已久。”师曰:“还著子也无?”曰:“昨日遭霜了也。”师曰:“大众吃个甚么?”僧拟议,师便打。问僧:“名甚么?”曰:“普参。”师曰:“忽遇屎橛作么生?”僧便不审,师便打。问:“人逢碧眼时如何?”师曰:“鬼争漆桶。”问:“龙跃江湖时如何?”师曰:“瞥嗔瞥喜。”曰:“倾湫倒岳时如何?”师曰:“老鸦没觜。”问:“万里无云时如何?”师曰:“饿虎投崖。”问:“二王相见时如何?”师曰:“十字路头吹尺八。”问:“如何是薝卜林?”师曰:“鬼厌箭。”问:“如何是金刚不坏身?”师曰:“老僧在汝脚底。”僧便喝,师曰:“未在。”僧又喝,师便打。问:“上上根器人来,师还接也无?”师曰:“接。”曰:“便请和尚接。”师曰:“且喜共你平交。”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王尚书、李仆射。”曰:“意旨如何?”师曰:“牛头南,马头北。”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五男二女。”问:“拟伸一问,师意如何?”师曰:“是何公案?”僧曰:“喏。”师曰:“放汝三十棒。”问:“如何是宝应主?”师曰:“杓大碗小。”问僧:“近离甚处?”曰:“龙兴。”曰:“发足莫过叶县也无?”僧便喝。师曰:“好好问你,又恶发作么?”曰:“唤作恶发即不得。”师却喝,曰:“你既恶发,我也恶发。近前来,我也没量罪过,你也没量罪过。瞎汉参堂去!”问僧:“近离甚处?”曰:“襄州。”师曰:“是甚么物恁么来!”曰:“和尚试道看。”师曰:“适来礼拜底。”曰:“错。”师曰:“礼拜底错个甚么?”曰:“再犯不容。”师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瞎汉参堂去!”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师曰:“不上天堂,则入地狱。”曰:“和尚又作么生?”师曰:“还知宝应老汉落处么?”僧拟议,师打一拂,曰:“你还知吃拂子底么?”曰:“不会。”师曰:“正令却是你行。”又打一拂子。
  守廓侍者守廓侍者,问德山曰:“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山曰:“作么,作么?”师曰:“点飞龙马,跛鳖出头来。”山便休去。来日浴出,师过茶与山,山于背上拊一下曰:“昨日公案作么生?”师曰:“这老汉今日方始瞥地。”山又休去。师行脚到襄州华严和尚会下。一日,严上堂,曰:“大众,今日若是临济、德山、高亭、大愚、鸟窠、船子儿孙,不用如何若何,便请单刀直入,华严与汝证据。”师出,礼拜起,便喝,严亦喝,师又喝,严亦喝。师礼拜起,曰:“大众,看这老汉一场败缺。”又喝一喝,拍手归众。严下座归方丈。时风穴作维那,上去问讯。严曰:“维那,汝来也,叵耐守廓适来把老僧扭掜一上,待集众打一顿趁出。”穴曰:“趁他迟了也。自是和尚言过,他是临济下儿孙,本分恁么。”严方息怒。穴下来举似师。师曰:“你著甚来由劝这汉,我未问前,早要棒吃。得我话行,如今不打,搭却我这话也。”穴曰:“虽然如是,已遍天下也。”
宝寿沼禅师法嗣西院思明禅师汝州西院思明禅师,僧问:“如何是伽蓝?”师曰:“荆棘丛林。”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獾儿貉子。”问:“如何是不变易底物?”师曰:“打帛石。”问:“如何是临济一喝?”师曰:“千钧之弩,不为鼷鼠而发机。”曰:“和尚慈悲何在?”师便打。从漪上座到法席,句日,常自曰:“莫道会佛法人,觅个举话底人也无?”师闻而默之。漪异日上法堂次,师召从漪,漪举首。师曰:“错。”漪进三两步,师又曰:“错。”漪近前,师曰:“适来两错,是上座错,是思明老汉错?”曰:“是从漪错。”师曰:“错!错!”乃曰:“上座且在这里过夏,共汝商量这两错。”漪不肯,便去。后住相州天平山,每举前话曰:“我行脚时被恶风吹到汝州,有西院长老勘我,连下两错,更留我过夏,待共我商量。我不道恁么时错,我发足向南方去时,早知错了也。”﹝首山念云:“据天平作恁么解会,未梦见西院在,何故?话在。”
﹞宝寿和尚宝寿和尚﹝第二世。﹞在先宝寿为供养主,寿问:“父母未生前,还我本来面目来!”师立至夜深,下语不契。翌日辞去。寿曰:“汝何往?”师曰:“昨日蒙和尚设问,某甲不契,往南方参知识去。”寿曰:“南方禁夏不禁冬,我此间禁冬不禁夏。汝且作街坊过夏。若是佛法,阛阓之中,浩浩红尘,常说正法。”师不敢违。一日,街头见两人交争,挥一拳曰:“你得恁么无面目?”师当下大悟,走见宝寿。未及出语,寿便曰:“汝会也,不用说。”师便礼拜。寿临迁化时,嘱三圣请师开堂。师开堂日,三圣推出一僧,师便打。圣曰:“与么为人,非但瞎却这僧眼,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法眼云:“甚么处是瞎却人眼处?”﹞师掷下拄杖,便归方丈。僧问:“不占阃域,请师不谤。”师曰:“莫。”问:“种种庄严、殷勤奉献时如何?”师曰:“莫污我心田。”师将顺寂,谓门人曰:“汝还知吾行履处否?”曰:“知和尚长坐不卧。”师又召僧近前来,僧近前,师曰:“去,非吾眷属。”言讫而化。
三圣然禅师法嗣镇州大悲和尚镇州大悲和尚,僧问:“除上去下,请师别道?”师曰:“开口即错。”曰:“真是学人师也。”师曰:“今日向弟子手里死。”问:“如何是和尚密作用?”师拈棒,僧转身受棒。师抛下棒曰:“不打这死汉。”问:“如何是谛实之言?”师曰:“舌拄上齶。”曰:“为甚么如此?”师便打。问:“如何是大悲境?”师曰:“千眼都来一只收。”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手忙脚乱。”问:“不著圣凡,请师答话。”师曰:“好。”僧拟议,师便喝。
  淄州水陆和尚淄州水陆和尚,僧问:“如何是学人用心处?”师曰:“用心即错。”曰:“不起一念时如何?”师曰:“没用处汉。”问:“此事如何保任?”师曰:“切忌。”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便喝,僧礼拜。师以拂子点曰:“且放。”问:“狭路相逢时如何?”师便拦胸拓一拓。
魏府大觉和尚法嗣庐州大觉和尚庐州大觉和尚,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鸟兽衔华?”师曰:“有恁么畜生无所知。”曰:“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无恁么畜生有所知。”
澄心旻德禅师庐州澄心院旻德禅师,在兴化遇示众曰:“若是作家战将,便请单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师出礼拜起便喝,化亦喝。师又喝,化亦喝。师礼拜归众。化曰:“适来若是别人,三十棒一棒也较不得。何故?为他旻德会一喝不作一喝用。”住后,僧问:“如何是澄心?”师曰:“我不作这活计。”曰:“未审作么生?”师便喝。僧曰:“大好不作这活计。”师便打。问:“如何是道?”师曰:“老僧久住澄心院。”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破衲长披经岁年。”问:“露地不通风时如何?”师曰:“漆。”问:“既是澄心,为甚么出来入去?”师曰:“鼻孔上著灸。”僧礼拜,师便打。
  竹园山和尚荆南府竹园山和尚,僧问:“久向和尚会禅,是否?”师曰:“是。”僧曰:“苍天!苍天!”师近前,以手掩僧口。曰:“低声!低声!”僧打一掌,便拓开。师曰:“山僧招得。”僧拂袖出去,师笑曰:“早知如是,悔不如是。”问:“既是竹园,还生笋也无?”师曰:“千株万株。”曰:“恁么则学人有分也。”师曰:“汝作么生?”僧拟议,师便打。
  法华和尚宋州法华院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独坐五峰前。”问:“如何是初生月?”师曰:“不高不低。”曰:“还许学人瞻敬也无?”师曰:“三日后看。”问:“如何是法华家风?”师曰:“寒时寒杀,热时热杀。”曰:“如何是寒时寒杀?”师曰:“三三两两抱头行。”曰:“如何是热时热杀。”师曰:“东西南北见者嗤。”问:“学人手持白刃,直进化门时如何?”师曰:“你试用看。”僧便喝。师擒住,僧随手打一掌,师拓开曰:“老僧今日失利。”僧作舞而出。师曰:“贼首头犯。”
灌溪闲禅师法嗣鲁祖教禅师池州鲁祖山教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今日不答话。”曰:“大好不答话。”师便打。问:“如何是双林树?”师曰:“有相身中无相身。”曰:“如何是有相身中无相身?”师曰:“金香炉下铁昆仑。”问:“如何是孤峰独宿底人?”师曰:“半夜日头明,日午打三更。”问:“如何是格外事?”师曰:“化道缘终后,虚空更那边。”问:“进向无门时如何?”师曰:“太钝生!”曰:“不是钝生,直下进向无门时如何?”师曰:“灵机未曾论边际,执法无门在暗中。”问:“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春来草自青,月上已天明。”曰:“如何是不著力处?”师曰:“崩山石头落,平川烧火行。”
纸衣和尚法嗣镇州谈空和尚镇州谈空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麻缠纸裹。”问:“百了千当时如何?”师和声便打。问:“格外之谭,请师举唱。”师曰:“隘路不通风。”曰:“莫祇这便是也无?”师乃嘘嘘。
  际上座际上座,行脚到洛京南禅,时有朱行军设斋,入僧堂顾视曰:“直下是。”遂行香,口不住道,至师面前,师便问:“直下是个甚么?”行军便喝。师曰:“行军幸是会佛法底人,又恶发作甚么?”行军曰:“唤作恶发即不得。”师便喝。行军曰:“钩在不疑之地。”师又喝,行军便休。斋退,令客司:“请适来下喝僧来。”师至,便共行军言论,并不顾诸人。僧录曰:“行军适来争容得这僧无礼?”行军曰:“若是你诸人喝,下官有剑。”僧录曰:“某等固是不会,须是他晖长老始得。”行军曰:“若是南禅长老,也未梦见在。”僧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曰:“龙腾沧海,鱼跃深潭。”曰:“毕竟如何?”师曰:“夜闻祭鬼鼓,朝听上滩歌。”问:“如何是上座家风?”师曰:“三脚虾蟆背大象。”
南岳下七世南院颙禅师法嗣风穴延沼禅师汝州风穴延沼禅师,余杭刘氏子。幼不茹荤,习儒典,应进士。一举不遂,乃出家,依本州开元寺智恭披削受具,习天台止观。年二十五,谒镜清。清问:“近离甚处?”师曰:“自离东来。”清曰:“还过小江也无?”师曰:“大舸独飘空,小江无可济。”清曰:“镜水秦山,鸟飞不度。子莫道听途言?”师曰:“沧溟尚怯艨势,列汉飞帆渡五湖。”清竖拂子曰:“争奈这个何!”师曰:“这个是甚么?”清曰:“果然不识。”师曰:“出没卷舒,与师同用。”清曰:“杓卜听虚声,熟睡饶语。”师曰:“泽广藏山,理能伏豹。”清曰:“舍罪放愆,速须出去。”师曰:“出去即失。”便出,到法堂乃曰:“夫行脚人,因缘未尽其善,不可便休去。”却回曰:“某甲适来,辄陈小騃,冒渎尊颜,伏蒙慈悲,未赐罪责。”清曰:“适来言从东来,岂不是翠岩来?”师曰:“雪窦亲栖宝盖东。”清曰:“不逐忘羊狂解息,却来这里念篇章。”师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清曰:“诗速秘却,略借剑看。”师曰:“首甑人携剑去。”清曰:“不独触风化,亦自显颟顸。”师曰:“若不触风化,争明古佛心?”清曰:“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再许允容,师今何有?”清曰:“东来衲子,菽麦不分。祇闻不已而已,何得仰已而已。”师曰:“巨浪涌千寻,澄波不离水。”清曰:“一句截流,万机寝削。”师便礼拜。清曰:“衲子俊哉!衲子俊哉!”师到华严,严问:“我有牧牛歌,辄请阇黎和。”师曰:“羯鼓掉鞭牛豹跳,远村梅树觜卢都。”师参南院,入门不礼拜。院曰:“入门须辨主。”师曰:“端的请师分。”院于左膝拍一拍,师便喝。院于右滕拍一拍,师又喝。院曰:“左边一拍且置,右边一拍作么生?”师曰:“瞎!”院便拈棒,师曰:“莫盲枷瞎棒,夺打和尚,莫言不道。”院掷下棒曰:“今日被黄面浙子钝置一场。”师曰:“和尚大似持钵不得,诈道不饥。”院曰:“阇黎曾到此间么?”师曰:“是何言欤?”院曰:“老僧好好相借问。”师曰:“也不得放过。”便下。参众了,却上堂头礼谢。院曰:“阇黎曾见甚么人来?”师曰:“在襄州华严与廓侍者同夏。”院曰:“亲见作家来。”院问:“南方一棒作么商量?”师曰:“作奇特商量。”师却问:“和尚此间一棒作么商量?”院拈拄杖曰:“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见师。”师于言下大彻玄旨,遂依止六年,四众请主风穴。又八年,李史君与阖城士庶,再请开堂演法矣。上堂:“夫参学眼目临机,直须大用现前,勿自拘于小节。设使言前荐得,犹是滞壳迷封。纵然句下精通,未免触途狂见。应是从前依他作解,明昧两歧,与你一时扫却。直教个个如师子儿,吒呀地哮吼一声,壁立千仞,谁敢正眼觑著?觑著即瞎却渠眼。”时有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即便瞎。”曰:“瞎后如何?”师曰:“捞天摸地。”师后因本郡兵寇作孽,与众避地于郢州,谒前请主李使君,留于衙内度夏。普设大会,请师上堂。才升座,乃曰:“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还有人道得么?”时有卢陂长老出,问:“学人有铁牛之机,请师不搭印。”师曰:“惯钓鲸鲵澄巨浸,却嗟蛙步驙泥沙。”陂伫思,师喝曰:“长老何不进语?”陂拟议,师便打一拂子,曰:“还记得话头么?试举看。”陂拟开口,师又打一拂子。牧主曰:“信知佛法与王法一般。”师曰:“见甚么道理?”牧主曰:“当断不断,反招其乱。”师便下座。至九月,汝州大师宋侯舍宅为寺,复来郢州,请师归新寺住持。至周广顺元年,赐额广慧。师住二十二年,常余百众。上堂,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不是佛?”曰:“未晓玄言,请师直指。”师曰:“家住海门洲,扶桑最先照。”问:“朗月当空时如何?”师曰:“不从天上辊,任向地中埋。”问:“古曲无音韵,如何和得齐?”师曰:“木鸡啼子夜,刍狗吠天明。”上堂,举寒山诗曰:“梵志死去来,魂识见阎老。读尽百王书,未免受捶拷。一称南无佛,皆以成佛道。”僧问:“如何是一称南无佛?”师曰:“灯连凤翅当堂照,月映娥眉面看。”问:“如何是佛?”师曰:“嘶风木马缘无绊,背角泥牛痛下鞭。”问:“如何是广慧剑?”师曰:“不斩死汉。”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天魔胆裂。”曰:“磨后如何?”师曰:“轩辕无道。”问:“矛盾本成双翳病,帝网明珠事若何?”师曰:“为山登九仞,捻土定千钧。”问:“干木奉文侯,知心有几人?”师曰:“少年曾决龙蛇阵,老倒还听稚子歌。”问:“如何是清凉山中主?”师曰:“一句不遑无著问,迄今犹作野盘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鹤有九皋难翥翼,马无千里谩追风。”问:“未有之言,请师试道。”师曰:“入市能长啸,归家著短衣。”问:“夏终今日,师意如何?”师曰:“不怜鹅护雪,且喜蜡人冰。”问:“归乡无路时如何?”师曰:“平窥红烂处,畅杀子平生。”问:“满目荒郊翠,瑞草却滋荣时如何?”师曰:“新出红炉金弹子,簉破阇黎铁面皮。”问:“如何是互换之机?”师曰:“和盲誖愬瞎。”问:“真性不随缘,如何得衁悟?”师曰:“猪肉案上滴乳香。”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金沙滩头马郎妇。”问:“一色难分,请师显示。”师曰:“满炉添炭犹嫌冷,路上行人祇守寒。”问:“如何是学人立身处?”师曰:“井底泥牛吼,林间玉兔惊。”问:“如何是道?”师曰:“五凤楼前。”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问取皇城使。”问:“不伤物义,请师便道。”师曰:“劈腹开心,犹未性燥。”问:“未定浑浊,如何得照?”师曰:“下坡不走,快便难逢。”问:“如何是衲僧行履处?”师曰:“头上吃棒,口里喃喃。”问:“灵山话月,曹溪指月,去此二途,请师直指。”师曰:“无言不当哑。”曰:“请师定当。”师曰:“先度汨罗江。”问:“任性浮沉时如何?”师曰:“牵牛不入栏。”问:“凝然便会时如何?”师曰:“截耳卧衔。”问:“狼烟永息时如何?”师曰:“两脚捎空。”问:“祖令当行时如何?”师曰:“点。”问:“不施寸刃,便登九五时如何?”师曰:“鞭尸屈项。”上堂,举古云:“我有一只箭,曾经久磨炼。射时遍十方,落处无人见。”师曰:“山僧即不然,我有一只箭,未尝经磨炼,射不遍十方,要且无人见。”僧便问:“如何是和尚箭?”师作弯弓势,僧礼拜。师曰:“拖出这死汉。”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披席把碗。”曰:“见后如何?”师曰:“披席把碗。”问:“未达其源时如何?”师曰:“鹤冷移巢易,龙寒出洞难。”问:“不露锋铓句,如何辨主宾?”师曰:“口衔羊角鳔胶粘。”问:“将身御险时如何?”师曰:“布露长书写罪原。”问:“学人解问讹句,请师举起讶人机。”师曰:“心里分明眼睛黑。”问:“生死到来时如何?”师曰:“青布裁衫招犬吠。”曰:“如何得不吠去?”师曰:“自宜躲避寂无声。”问:“如何是真道人?”师曰:“竹竿头上礼西方。”问:“鱼隐深潭时如何?”师曰:“汤荡火烧。”问:“如何是诸佛行履处?”师曰:“青松绿竹下。”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师曰:“杀人不眨眼。”曰:“既是大善知识,为甚么杀人不眨眼?”师曰:“尘埃影里不拂袖,尽戟门前磨寸金。”问:“一即六,六即一。一六俱亡时如何?”师曰:“一箭落双雕。”曰:“意百如何?”师曰:“身亡迹谢。”问:“摘叶寻枝即不问,直截根源事若何?”师曰:“赴供凌晨去,开塘带雨归。”问:“问问尽是掜怪,请师直指根源。”师曰:“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问:“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盲龟值木虽优稳,枯木生华物外春。”问:“宝塔元无缝,金门即日开时如何?”师曰:“智积佐来空合掌,天王捧出不知音。”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萎花风扫去,香水雨飘来。”问:“随缘不变者,忽遇知音时如何?”师曰:“披莎侧立千峰外,引水浇蔬五老前。”问:“刻舟求不得,常用事如何?”师曰:“大勋不立赏,柴扉草自深。”问:“从上古人,印印相契,如何是相契底眼?”师曰:“轻嚣道者知机变,拈却招魂拭泪巾。”问:“九夏赏劳,请师言荐。”师曰:“出袖拂开龙洞雨,泛杯波涌钵囊华。”问:“最初自恣,合对何人?”师曰:“一把香刍拈未暇,六环金锡响遥空。”问:“西祖传来,请师端的。”师曰:“一犬吠虚,千猱啀实。”问:“王道与佛道,相去几何?”师曰:“刍狗吠时天地合,木鸡啼后祖灯辉。”问:“祖师心印,请师拂拭。”师曰:“祖月凌空圆圣智,何山松桧不青青。”上堂:“若立一尘,家国兴盛,野老颦蹙。不立一尘,家国丧亡,野老安怗。于此明得,阇黎无分,全是老僧,于此不明,老僧却是阇黎。阇黎与老僧,亦能悟却天下人,亦能瞎却天下人。欲识阇黎么?”右边一拍曰:“这里是。欲识老僧么?”左边一拍曰:“这里是。”僧问:“大众云集,请师说法。”师曰:“赤脚人趁兔,著靴人吃肉。”问:“不曾博览空王教,略借玄机试道看。”师曰:“白玉无瑕,卞和刖足。”问:“如何是无为之句?”师曰:“宝烛当轩显,红光烁太虚。”问:“如何是临机一句?”师曰:“因风吹火,用力不多。”问:“素面相呈时如何?”师曰:“拈却盖面帛。”问:“紫菊半开秋已老,月圆当户意如何?”师曰:“月生蓬岛人皆见,昨夜遭霜子不知。”问:“如何是直截一路?”师曰:“直截是迂曲。”问:“如何是师子吼?”师曰:“阿谁要汝野干鸣?”问:“如何是谛实之言?”师曰:“口悬壁上。”上堂:“若是上上之流,各有证据,略赴个程限。中下之机,各须英俊,当处出生,随处灭尽。如爆龟纹,爆即成兆,不爆成钝。欲爆不爆,直下便掜。”问:“心不能缘,口不能言时如何?”师曰:“逢人但恁么举。”问:“龙透清潭时如何?”师曰:“印骏捺尾。”问:“任性浮沉时如何?”师曰:“牵牛不入栏。”问:“有无俱无去处时如何?”师曰:“三月懒游花下路,一家愁闭雨中门。”问:“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师曰:“常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花香。”问:“百了千当时如何?”师曰:“不许夜行,投明须到。”上堂:“三千剑客,见庄周。赤眉横肩,得无讹谬。他时变豹,后五日看。珍重!”问:“心印未明时如何?”师曰:“虽闻酋帅投归款,未见牵羊纳璧来。”问:“如何是临济下事?”师曰:“桀犬吠尧。”问:“如何是啮镞事?”师曰:“孟浪借辞论马角。”上堂,大众集定,师曰:“不是无言,各须英鉴。”问:“大众云集,师意如何?”师曰:“景谢初寒,骨肉疏冷。”问:“不修禅定,为甚么成佛无疑?”师曰:“金鸡专报晓,漆桶夜生光。”问:“一念万年时如何?”师曰:“拂石仙衣破。”问:“洪钟未摰时如何?”师曰:“充塞大千无不韵,妙含幽致岂能分。”曰:“击后如何?”师曰:“石壁山河无障碍,翳消开后好咨闻。”问:“古今才分,请师密要。”师曰:“截却重舌。”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赫赤穷汉。”曰:“未审将何受用?”师曰:“携箩挈杖。”问:“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入市双瞳瞽。”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回銮两曜新。”曰:“如何是宾中宾?”师曰:“攒眉坐白云。”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磨砻三尺剑,待斩不平人。”问:“如何是钁头边意?”师曰:“山前一片青。”问:“如何是佛?”师曰:“杖林山下打筋鞭。”
  颖桥安禅师颖桥安禅师,﹝号铁胡。﹞与钟司徒向火次,钟忽问:“三界焚烧时如何出得?”师以香匙拨开火。钟拟议,师曰:“司徒!司徒!”钟忽有省。
西院明禅师法嗣兴阳归静禅师郢州兴阳归静禅师,初参西院,便问:“拟问不问时如何?”院便打。师良久,院曰:“若唤作棒,眉须堕落。”师于言下大悟。住后,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少室山前无异路。”
南岳下八世风穴沼禅师法嗣首山省念禅师汝州首山省念禅师,莱州狄氏子。受业于本郡南禅寺,才具尸罗,遍游丛席。常密诵法华经,众目为念法华也。晚于风穴会中充知客。一日侍立次,穴乃垂涕告之曰:“不幸临济之道,至吾将坠于地矣。”师曰:“观此一众,岂无人邪?”穴曰:“聪敏者多,见性者少。”师曰:“如某者如何?”穴曰:“吾虽望子之久,犹恐耽著此经,不能放下。”师曰:“此亦可事,愿闻其要。”穴遂上堂,举世尊以青莲目顾视大众,乃曰:“正当恁么时,且道说个甚么?若道不说而说,又是埋没先圣。且道说个甚么?”师乃拂袖下去。穴掷下拄杖,归方丈。侍者随后请益,曰:“念法华因甚不祇对和尚?”穴曰:“念法华会也。”次日,师与真园头同上,问讯次,穴问真曰:“作么生是世尊不说说?”真曰:“鹁鸠树头鸣。”穴曰:“汝作许多痴福作么?何不体究言句。”又问师曰:“汝作么生?”师曰:“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穴谓真曰:“汝何不看念法华下语。”师受风穴印可之后,泯迹韬光,人莫知其所以。因白兆楚和尚至汝州宣化,风穴令师往传话。才相见,提起坐具。便问:“展即是,不展即是?”兆曰:“自家看取。”师便喝。兆曰:“我曾亲近知识来,未尝辄敢恁么造次。”师曰:“草贼大败。”兆曰:“来日若见风穴和尚,待一一举似。”师曰:“一任一任,不得忘却。”师乃先回,举似风穴。穴曰:“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员草贼。”师曰:“好手不张名。”兆次日才到,相见便举前话。穴曰:“非但昨日,今日和赃捉败。”师于是名振四方,学者望风而靡。开法首山,为第一世也。入院上堂曰:“佛法付与国王大臣,有力檀越,令其佛法不断绝,灯灯相续,至于今日。大众且道,续个甚么?”良久曰:“须是迦叶师兄始得。”时有僧问:“灵山一会,何异今朝?”师曰:“堕坑落堑。”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瞎。”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少室岩前亲掌示。”曰:“便请洪音和一声。”师曰:“如今也要大家知。”问:“如何是径截一路?”师曰:“或在山间,或在树下。”问:“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五九尽日又逢春。”曰:“毕竟事如何?”师曰:“冬到寒食一百五。”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言截断千江口,万仞峰前始得玄。”问:“如何是首山境?”师曰:“一任众人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吃棒得也未?”僧礼拜,师曰:“吃棒且待别时。”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风吹日炙。”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行履?”师曰:“牵犁拽杷。”问:“古人拈槌竖拂,意旨如何?”师曰:“孤峰无宿客。”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不是守株人。”问:“如何是菩提路?”师曰:“此去襄县五里。”曰:“向上事如何?”师曰:“往来不易。”问:“诸圣说不到处,请师举唱。”师曰:“万里神光都一照,谁人敢并日轮齐。”问:“临济喝,德山棒,未审明甚么边事?”师曰:“汝试道看。”僧便唱。师曰:“瞎。”僧又喝,师曰:“这瞎汉祇么乱喝作么?”僧礼拜,师便打。问:“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却首山?”师曰:“不坐孤峰顶,常伴白云闲。”问:“四众围绕,师说何法?”师曰:“打草蛇惊。”曰:“未审作么生下手?”师曰:“适来几合丧身失命。”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得者失。”曰:“不得者又如何?”师曰:“珠在甚么处?”问:“一切诸佛,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低声!低声!”曰:“如何受持?”师曰:“切不得污染。”问:“世尊灭后,法付何人?”师曰:“好个问头,无人答得。”曰:“如何是世尊不说说?”师曰:“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曰:“如何是迦叶不闻闻?”师曰:“聩人徒侧耳。”问:“古人道,见色便见心,诸法无形,将何所见?”师曰:“一家有事百家忙。”曰:“学人不会,乞师再指。”师曰:“五日后看取。”问:“菩萨未成佛时如何?”师曰:“众生。”曰:“成佛后如何?”师曰:“众生,众生。”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瞥尔三千界。”曰:“与么则目视不劳也。”师曰:“天恩未遇,后悔难追。”上堂:“第一句荐得,堪与祖佛为师。第二句荐得,堪与人天为师。第三句荐得,自救不了。”时有僧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大用不扬眉,棒下须见血。”曰:“慈悲何在?”师曰:“送出三门外。”问:“如何是第二句?”师曰:“不打恁么驴汉。”曰:“将接何人?”师曰:“如斯争奈何!”问:“如何是第三句?”师曰:“解问无人答。”曰:“即今祇对者是谁?”师曰:“莫使外人知。”曰:“和尚是第几句荐得?”师曰:“月落三更穿市过。”问:“维摩默然,文殊赞善,未审此意如何?”师曰:“当时听众必不如是。”曰:“既不如是,维摩默然,又且如何?”师曰:“知恩者少,负恩者多。”乃曰:“若论此事实,不挂一个元字脚。”便下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镇州萝卜重三斤。”问:“如何是玄中的?”师曰:“有言须道却。”曰:“此意如何?”师曰:“无言鬼也瞋。”问:“如何是衲僧眼?”师曰:“此问不当。”曰:“当后如何?”师曰:“堪作甚么?”问:“如何得离众缘去?”师曰:“千年一遇。”曰:“不离时如何?”师曰:“立在众人前。”问:“如何是大安乐底人?”师曰:“不见有一法。”曰:“将何为人?”师曰:“谢阇黎领话。”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乱走作么?”问:“如何是首山?”师曰:“东山高,西山低。”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恰遇棒不在。”问:“如何是道?”师曰:“炉中有火无心拨,处处纵横任意游。”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坐看烟霞秀,不与白云齐。”问:“一毫未发时如何?”师曰:“路逢穿耳客。”曰:“发后如何?”师曰:“不用更迟疑。”问:“无弦一曲,请师音韵。”师良久,曰:“还闻么?”曰:“不闻。”师曰:“何不高声问著。”问:“学人久处沈迷,请师一接。”师曰:“老僧无这闲工夫。”曰:“和尚岂无方便?”师曰:“要行即行,要坐即坐。”问:“如何是离凡圣底句?”师曰:“嵩山安和尚。”曰:“莫便是和尚极则处否?”师曰:“南岳让禅师。”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阇黎到此多少时也?”曰:“已经冬夏。”师曰:“莫错举似人。”问:“有一人荡尽来时,师还接否?”师曰:“荡尽即置,那一人是谁?”曰:“风高月冷。”师曰:“僧堂内几人坐卧?”僧无对。师曰:“赚杀老僧!”问:“如何是梵音相?”师曰:“驴鸣狗吠。”乃曰:“要得亲切,第一莫将问来问。还会么?问在答处,答在问处。汝若将问来问,老僧在汝脚底。汝若拟议,即没交涉。”时有僧出礼拜,师便打。僧便问:“挂锡幽岩时如何?”师曰:“错。”僧曰:“错。”师又打。问:“如何是佛?”师曰:“新妇骑驴何家牵?”曰:“未审此语甚么句中收?”师曰:“三玄收不得,四句岂能该!”曰:“此意如何?”师曰:“天长地久,日月齐明。”问:“曹溪一句,天下人闻。未审和尚一句,甚么人得闻?”师曰:“不出三门外。”曰:“为甚么不出三门外?”师曰:“举似天下人。”问:“如何是和尚不欺人底眼?”师曰:“看看冬到来。”曰:“究竟如何?”师曰:“即便春风至。”问:“远闻和尚无丝可挂,及至到来,为甚么有山可守?”师曰:“道甚么!”僧便喝,师亦喝。僧礼拜,师曰:“放汝三十棒。”次住广教及宝应,三处法席,海众常臻。淳化三年十二月四日午时,上堂说偈曰:“今年六十七,老病随缘且遣日。今年记却来年事,来年记著今朝日。”至四年,月日无爽前记。上堂辞众,仍说偈曰:“白银世界金色身,情与非情共一真。明暗尽时俱不照,日轮午后示全身。”言讫,安坐而逝。茶毗收舍利建塔。
广慧真禅师汝州广慧真禅师,尝在风穴作园头。穴问曰:“会昌沙汰时,护法善神向甚么处去?”师曰:“常在阛阓中,要且无人识。”穴曰:“汝彻也。”师礼拜,出世。开堂日,僧问:“如何是广慧境?”师曰:“小寺前,资庆后。”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锨爬钁子。”
长兴满禅师凤翔府长兴院满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道场?”师曰:“行便踏著。”曰:“踏著后如何?”师曰:“冰消瓦解。”曰:“为甚如此?”师曰:“城内君子,郭外小儿。”问:“大用现前时如何?”师曰:“闹市里辊。”
  潭州灵泉和尚潭州灵泉院和尚,僧问:“如何是和尚活计?”师曰:“一物也无。”曰:“未审日用何物?”师便喝。僧礼拜,师便打。问:“先师道:“金沙滩上马郎妇。”意旨如何?”师曰:“上东门外人无数。”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天津桥上往来多。”
南岳下九世首山念禅师法嗣汾阳善昭禅师汾州太子院善昭禅师,太原俞氏子。剃发受具,杖策游方。所至少留,随机叩发,历参知识七十一员。后到首山,问:“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山曰:“龙袖拂开全体现。”曰:“师意如何?”山曰:“象王行处绝狐踪。”师于言下大悟,拜起而曰:“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摝始应知。”有问者曰:“见何道理,便尔自肯?”师曰:“正是我放身命处。”后游衡湘及襄沔间,每为郡守以名刹力致。前后八请,坚卧不答。洎首山殁,西河道俗遣僧契聪迎请住持。师闭关高枕,聪排闼而入,让之曰:“佛法大事,靖退小节。风穴惧应谶,忧宗旨坠灭,幸而有先师。先师已弃世,汝有力荷担如来大法者,今何时而欲安眠哉?”师矍起,握聪手曰:“非公不闻此语。趣办严,吾行矣。”住后上堂,谓众曰:“汾阳门下有西河师子,当门踞坐。但有来者,即便咬杀。有何方便,入得汾阳门,见得汾阳人?若见汾阳人者,堪与祖佛为师。不见汾阳人,尽是立地死汉。如今还有人入得么?快须入取,免得孤负平生。不是龙门客,切忌遭点额。那个是龙门客,一齐点下。”举起拄杖曰:“速退!速退!珍重。”上堂:“先圣云,一句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阿那个是三玄三要底句?快会取好。各自思量,还得稳当也未?古德已前行脚,闻一个因缘,未明中间,直下饮食无味,睡卧不安,火急决择,莫将为小事。所以大觉老人,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想计他从上来行脚,不为游山玩水,看州府奢华,片衣口食,皆为圣心未通。所以驱驰行脚,决择深奥,传唱敷扬。博问先知,亲近高德。盖为续佛心灯,绍隆祖代。兴崇圣种,接引后机。自利利他,不忘先迹。如今还有商量者么?有即出来,大家商量。”僧问:“如何是接初机底句?”师曰:“汝是行脚僧。”曰:“如何是辨衲僧底句?”师曰:“西方日出外。”曰:“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师曰:“千里持来呈旧面。”曰:“如何是立乾坤底句?”师曰:“北俱卢洲长粳米,食者无贪亦无瞋。”乃曰:“将此四转语验天下衲僧,才见你出来,验得了也。”问:“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嘉州打大像。”曰:“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陕府灌铁牛。”曰:“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西河弄师子。”乃曰:“若人会得此三句,已辨三玄。更有三要语在,切须荐取,不是等闲。与大众颂出:三玄三要事难分,得意忘言道易亲。一句明明该万象,重阳九日菊花新。”师为并汾苦寒,乃罢夜参。有异比丘振锡而至,谓师曰:“会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说法?”言讫而去。师密记以偈曰:“胡僧金锡光,为法到汾阳。六人成大器,劝请为敷扬。”上堂:“凡一句语须具三玄门,每一玄门须具三要。有照有用,或先照后用,或先用后照,或照用同时,或照用不同时。先照后用。且要共你商量。先用后照,你也须是个人始得。照用同时,你作么生当抵?照用不同时,你又作么生凑泊?”僧问:“如何是大道之源?”师曰:“掘地觅天。”曰:“何得如此!”师曰:“不识幽玄。”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合掌庵前问世尊。”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对面无俦侣。”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阵云横海上,拔剑搅龙门。”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三头六臂擎天地,忿怒那吒扑帝钟。”上堂:“汾阳有三诀,衲僧难辨别。更拟问如何,拄杖蓦头揳。”时有僧问:“如何是三诀?”师便打,僧礼拜。师曰:“为汝一时颂出:第一诀,接引无时节,巧语不能诠,云绽青天月。第二诀,舒光辨贤哲,问答利生心,拔却眼中楔。第三诀,西国胡人说,济水过新罗,北地用镔铁。”复曰:“还有人会么?会底出来通个消息。要知远近,莫祇恁么记言记语,以当平生,有甚么利益!不用久立,珍重!”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青娟扇子足风凉。”问:“布鼓当轩挂,谁是知音者?”师曰:“停鉏倾麦饭,卧草不抬头。”问:“如何是道场?”师曰:“下脚不得。”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彻骨彻髓。”曰:“此意如何?”师曰:“遍天遍地。”问:“真正修道人,不见世间过。未审不见个甚么过?”师曰:“雪埋夜月深三尺,陆地行舟万里程。”曰:“和尚是何心行?”师曰:“却是你心行。”问:“大悲千手眼,如何是正眼?”师曰:“瞎。”曰:“恁么则一条拄杖两人舁。”师曰:“三家村里唱巴歌。”曰:“恁么则和尚同在里显。”师曰:“谢汝殷勤。”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三玄开正道,一句破邪宗。”曰:“如何是和尚活计。”师曰:“寻常不掌握,供养五湖僧。”曰:“未审吃个甚么?”师曰:“天酥陀饭非珍馔,一味良羹饱即休。”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新神更著师婆赛。”曰:“见后如何?”师曰:“古庙重遭措大题。”上堂,谓众曰:“夫说法者,须贝十智同真。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缁素不分,不能与人天为眼目,决断是非,如鸟飞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断弦。弦断故射的不中,翼折故空不可飞。弦壮翼牢,空的俱彻。作么生是十智同真?与诸上座点出:一同一质,二同大事,三总同参,四同真志,五同遍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杀,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曰:“与甚么人同得入?与阿谁同音吼?作么生是同生杀?甚么物同得失?阿那个同具足?是甚么同遍普?何人同真志?孰能总同参?那个同大事?何物同一质?有点得出底么,点得出者不吝慈悲。点不出来,未有参学眼在,切须辨取。要识是非,面目见在,不可久立,珍重!”龙德府尹李侯与师有旧,虚承天寺致之,使三反不赴。使者受罚,复至曰:“必欲得师俱往,不然有死而已。”师笑曰:“老病业已不出山,借往当先后之,何必俱邪?”使曰:“师诺,则先后唯所择。”师令馔设,且俶装曰:“吾先行矣!”停箸而化,阇维收舍利起塔。
  叶县归省禅师汝州叶县广教院归省禅师,冀州贾氏子。弱冠依易州保寿院出家,受具后游方,参首山。山一日举竹篦,问曰:“唤作竹篦即触,不唤作竹篦即背。唤作甚么?”师掣得掷地上曰:“是甚么?”山曰:“瞎。”师于言下,豁然顿悟。开堂,僧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得法嗣何人?”师曰:“寰中天子,塞外将军。”曰:“汝海一滴蒙师指,向上宗风事若何?”师曰:“高祖殿前樊哙怒,须知万里绝烟尘。”问:“维摩丈室不以日月为明,和尚丈室以何为明?”师曰:“眉分八字。”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双耳垂肩。”问:“如何是超师之作?”师曰:“老僧眉毛长多少!”问:“如何是尘中独露身?”师曰:“塞北千人帐,江南万斛船。”曰:“恁么即非尘也。”师曰:“学语之流,一札万行。”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猫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曰:“莫便是也无?”师曰:“碓捣东南,磨推西北。”问:“如何是金刚不坏身?”师曰:“百杂碎。”曰:“意旨如何?”师曰:“终是一堆灰。”问:“不落诸缘,请师便道。”师曰:“落。”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厕坑头筹子。”问:“如何是戒定慧?”师曰:“破家具。”师一日升座,僧问:“才上法堂来时如何?”师拍禅床一下,僧曰:“未审此意如何?”师曰:“无人过价,打与三百。”问:“忽遇大阐提人来,还相为也无?”师曰:“法久成弊。”曰:“慈悲何在?”师曰:“年老成魔。”上堂:“宗师血脉,或凡或圣。龙树马鸣,天堂地狱。镬汤炉炭,牛头狱卒。森罗万象,日月星辰。他方此土,有情无情。”以手画一画云:“俱入此宗。此宗门中,亦能杀人,亦能活人。杀人须得杀人刀,活人须得活人句。作么生是杀人刀、活人句?道得底,出来对众道看。若道不得,即孤负平生。珍重!”问:“如何是和尚四无量心?”师曰:“放火杀人。”曰:“慈悲何在?”师曰:“遇明眼人举似。”问:“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未审在甚么处?”师曰:“南斗六,北斗七。”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僧排夏腊,俗列耆年。”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万里崖州君自去,临行惆怅怨他谁。”上堂,良久曰:“夫行脚禅流,直须著忖,参学须具参学眼,见地须得见地句,方有相亲分,始得不被诸境惑,亦不落于恶道。毕竟如何委悉?有时句到意不到,妄缘前尘,分别影事。有时意到句不到,如盲摸象,各说异端。有时意句俱到,打破虚空界,光明照十方。有时意句俱不到,无目之人纵横走,忽然不觉落深坑。”问:“如何是古今无异路?”师曰:“俗人尽裹头。”曰:“意旨如何?”师曰:“阇黎无席帽。”问:“已事未明,以何为验?”师曰:“闹市里打静槌。”曰:“意旨如何?”师曰:“日午点金灯。”问:“布鼓当轩击,谁是知音者?”师曰:“眼中有涩钉。”曰:“未审此意如何?”师曰:“乔翁赛南神。”僧请益“柏树子”话,师曰:“我不辞与汝说,还信么?”曰:“和尚重言,争敢不信。”师曰:“汝还闻檐头水滴声么?”其僧豁然,不觉失声云:“。”师曰:“你见个甚么道理?”僧便以颂对曰:“檐头水滴,分明历历。打破乾坤,当下心息。”师乃忻然。问僧:“日暮投林,朝离何处?”曰:“新戒不曾学禅。”师曰:“生身入地狱。”下去后,有僧举到智门宽和尚处,门曰:“何不道锁匙在和尚手里?”师因去将息寮看病僧。僧乃问曰:“和尚!四大本空,病从何来?”师曰:“从阇黎问处来。”僧喘气,又问曰:“不问时如何?”师曰:“撒手卧长空。”僧曰:“。”便脱去。
  神鼎洪諲禅师潭州神鼎洪諲禅师,襄水扈氏子。自游方,一衲以度寒暑。尝与数耆宿至襄沔间,一僧举论宗乘,颇敏捷。会野饭山店中,供办而僧论说不已。师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眼声耳色,是甚么人语?”僧曰:“法眼语。”师曰:“其义如何?”曰:“唯心故根境不相到,唯识故声色摐然。”师曰:“舌味是根境否?”曰:“是。”师以筋筴菜置口中,含胡而语曰:“何谓相人邪?”坐者骇然,僧不能答。师曰:“途路之乐,终未到家。见解入微,不名见道。参须实参,悟须实悟。阎罗大王,不怕多语。”僧拱而退。后反长沙,隐于衡岳三生藏。有湘阴豪贵,来游福严,即师之室,见其气貌闲静,一钵挂壁,余无长物。倾爱之,遂拜跪,请曰:“神鼎乃我家植福之地,久乏宗匠,愿师俱往,何如?”师笑而诺之。即以己马负师至,十年始成丛席。一朽床为说法座,其甘枯淡无比。又以德腊俱高,诸方尊之,如古赵州。僧问:“诸法未闻时如何?”师曰:“风萧萧,雨飒飒。”曰:“闻后如何?”师曰:“领话好!”问:“鱼鼓未鸣时如何?”师曰:“看天看地。”曰:“鸣后如何?”师曰:“捧钵上堂。”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师曰:“不是衲僧行履处。”曰:“如何是衲僧行履处?”师曰:“不见有古涧寒泉。”问:“两手献尊堂时如何?”师曰:“是甚么?”问:“学人到宝山,空手回时如何?”师曰:“腊月三十日。”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饥不择食。”问:“如何是和尚为人句?”师曰:“拈柴择菜。”曰:“莫祇这便是也无?”师曰:“更须子细。”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佛亦是尘。”问:“如何是道人活计?”师曰:“山僧自小不曾入学堂。”官人指木鱼问:“这个是甚么?”师曰:“惊回多少瞌睡人。”官曰:“洎不到此间?”师曰:“无心打无心。”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灰头土面。”曰:“为甚么如此?”师曰:“争怪得山僧。”曰:“未审法身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毗卢顶上金冠子。”问:“菩提本无树,何处得子来?”师曰:“唤作无,得么?”问:“持地菩萨修路等佛,和尚修桥等何人?”师曰:“近后。”问:“和尚未见先德时如何?”师曰:“东行西行。”曰:“见后如何?”师曰:“横担拄杖。”上堂,举洞山曰:“贪嗔痴,太无知,赖我今朝识得伊。行便打,坐便槌,分付心王子细推。无量劫来不解脱,问汝三人知不知?”师曰:“古人与么道,神鼎则不然。贪嗔痴,实无知,十二时中任从伊。行即往,坐即随,分付心王拟何为?无量劫来元解脱,何须更问知不知?”
  谷隐蕴聪禅师襄州谷隐山蕴聪慈照禅师,初参百丈恒和尚,因结夏。百丈上堂,举中观论曰:“正觉无名相,随缘即道场。”师便出问:“如何是正觉无名相?”丈曰:“汝还见露柱么?”师曰:“如何是随缘即道场?”丈曰:“今日结夏。”次参首山,问:“学人亲到宝山,空手回时如何?”山曰:“家家门前火把子。”师于言下大悟。呈偈曰:“我今二十七,访道曾寻觅。今朝喜得逢,要且不相识。”后到大阳,玄和尚问:“近离甚处?”师曰:“襄州。”阳曰:“作么生是不隔底句?”师曰:“和尚住持不易。”阳曰:“且坐吃茶。”师便参众去。侍者问:“适来新到,祗对住持不易,和尚为甚么教坐吃茶。”阳曰:“我献他新罗附子,他酬我舶上茴香。你去问,他有语在。”侍者请师吃茶,问:“适来祇对和尚,道住持不易,意旨如何?”师曰:“真榆不博金。”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邛州多出九节杖。”曰:“谢师指示。”师曰:“且莫作答佛话会。”却问:“来时无物去时空,二路俱迷,如何得不迷去?”师曰:“秤头半斤,秤尾八两。”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踏著秤锤硬似铁。”曰:“意旨如何?”师曰:“明日向汝道。”问:“青山渌水即不问,急切一句作么生道?”师曰:“手过膝,耳垂肩。”问:“如何是道?”师曰:“车碾马踏。”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横眠竖坐。”问:“日往月来迁,不觉年衰老,还有不老者么?”师曰:“有。”曰:“如何是不老者?”师曰:“虬龙筋力高声叫,晚后精灵转更多。”问:“如何是学人深深处?”师曰:“乌龟水底深藏穴。”曰:“未审其中事若何?”师曰:“路上行人莫与知。”问:“古人索火,意旨如何?”师曰:“任他灭。”曰:“灭后如何?”师曰:“初三十一。”因作清凉河堰,僧问:“忽遇洪水滔天,还堰得也无?”师曰:“上拄天,下拄地。”曰:“劫火洞然,又作么生?”师曰:“横出竖没。”问:“深山岩崖中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深山岩崖中佛法?”师曰:“奇怪石头形似虎,火烧松树势如龙。”问:“古人道,见色便见心。露柱是色,那个是心?”师曰:“昼见簸箕星。”曰:“意旨如何?”师曰:“柳营节级横阶上。”问:“如何是道?”师曰:“善犬带牌。”曰:“为其如此?”师曰:“令人惧见。”上堂:“十五日已前诸佛生,十五日已后诸佛灭。十五日已前诸佛生,你不得离我这里。若离我这里,我有钩子钩你。十五日已后诸佛灭,你不得住我这里,若住我这里,我有锥子锥你。且道正当十五日,用钩即是,用锥即是?”遂有偈曰:“正当十五日,钩锥一时息。更拟问如何,回头日又出。”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直下看。”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退后!退后!”问:“承古有言,祇这如今谁动口,意旨如何?”师曰:“莫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张茂崇太保问:“摩腾入汉,已涉繁词。达磨单传,请师直指。”师曰:“冬不寒,腊后看。”问:“若能转物,即同如来。万象是物,如何转得?”师曰:“吃了饭,无些子意智。”问:“寸丝不挂,法网无边。为甚么却有迷悟?”师曰:“两桶一担。”问:“有情有用,无情无用。如何是无情无用?”师曰:“独扇门子尽夜开。”上堂:“春景温和,春雨普润,万物生芽,甚么处不沾恩?且道承恩力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春雨一滴滑如油。”问:“如何是学人自己法身?”师曰:“每日般柴不易。”曰:“此是大众底,如何是学人底?”师曰:“三生六十劫。”问:“逐日开单展钵,以何报答施主之恩?”师曰:“被这一问,和我愁杀。”曰:“恁么则谢供养也。”师曰:“得甚么人气力?”僧礼拜,师曰:“明日更吃一顿。”问:“古人急水滩头毛毬子,意旨如何?”师曰:“云开月朗。”问:“急水滩头连底石,意旨如何?”师曰:“屋破见青天。”曰:“屋破见青天,意旨如何?”师曰:“通上彻下。”问:“一处火发,任从你救。八方齐发时如何?”师曰:“快。”曰:“还求出也无?”师曰:“若求出,即烧杀你。”僧礼拜,师曰:“直饶你不求出,也烧杀你。”示众:“第一句道得,石里迸出。第二句道得,挨拶将来。第三句道得,自救不了。”上堂:“五白猫儿爪距狞,养来堂上绝虫行。分明上树安身法,切忌遗言许外生。作么生是许外生底句?莫错举。”僧入室问:“正当与么时,还有师也无?”师曰:“灯明连夜照,甚处不分明。”曰:“毕竟事如何?”师曰:“来日是寒食。”
  广慧元琏禅师汝州广慧院元琏禅师,泉州陈氏子。到首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汉上。”山竖起拳曰:“汉上还有这个么?”师曰:“这个是甚么碗鸣声?”山曰:“瞎。”师曰:“恰是。”拍一拍便出。他日又问:“学人亲到宝山,空手回时如何?”山曰:“家家门前火把子。”师当下大悟,云:“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山曰:“汝会处作么生,与我说来看。”师曰:“祇是地上水碙砂也。”山曰:“汝会也。”师便礼拜。住后,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竹竿头上曜红旗。”杨亿侍郎问:“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未审在甚么处?”师曰:“敲砖打瓦。”又问:“风穴道,金沙滩头马郎妇,意旨如何?”师曰:“更道也不及。”僧问:“如何是无位真人?”师曰:“上木下铁。”曰:“恁么则罪归有处也。”师曰:“判官掷下笔。”僧礼拜,师曰:“拖出。”问:“如何是佛?”师曰:“两个不是多。”上堂:“临济两堂首座相见,同时下喝,诸人且道还有宾主也无?若道有,祇是个瞎汉。若道无,亦是个瞎汉。不有不无,万里崖州,若向这里道得,也好与三十棒。若道不得,亦与三十棒。衲僧家到这里,作么生出得山僧圈去。”良久曰:“苦哉!虾蟆蚯蚓,跳上三十三天,撞著须弥山百杂碎。”拈拄杖曰:“一队无孔铁锤。速退!速退!”
  三交智嵩禅师并州承天院三交智嵩禅师,参首山,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东流。”师于此有省,顿契佛意。乃作三玄偈曰:“须用直须用,心意莫定动。三岁师子吼,十方没狐种。我有真如性,如同幕里隐。打破六门关,显出毗卢印。真骨金刚体可夸,六尘一拂求无遮。廓落世界空为体,体上无为真到家。”山闻乃请吃茶。问:“这三颂是汝作来邪?”师曰:“是。”山曰:“或有人教汝现三十二相时如何?”师曰:“某甲不是野狐精。”山曰:“惜取眉毛。”师曰:“和尚落了多少?”山以竹篦头上打。曰:“这汉向后乱作去在。”住后,上堂:“文殊仗剑,五台横行,唐明一路,把断妖讹。三世诸佛,未出教乘。网底游鱼,龙门难渡。垂钩四海,祇钓狞龙。格外玄谈,为求知识。若也举扬宗旨,须弥直须粉碎。若也说佛说祖,海水便须枯竭。宝剑挥时,毫光万里。放汝一路,通方说话。把断咽喉,诸人甚处出气?”僧问:“钝根乐小法,不自信作佛。作佛后如何?”师曰:“水里捉麒麟。”曰:“与么则便登高座也。”师曰:“骑牛上三十三天。”问:“古人拈椎竖拂,意旨如何?”师曰:“骑驴不著靴。”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家乡有路无人到。”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暗传天子敕,陪行一百程。”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无头虾蟆脚指天。”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晋祠南畔长柳巷。”问:“古人东山西岭青,意作么生?”师曰:“波斯鼻孔大。”曰:“与么则西天迦叶,东土我师。”师曰:“金刚手板阔。”问:“大悲千手眼,那个是正眼?”师曰:“开化石佛拍手笑,晋祠娘子解讴歌。”问:“临济推倒黄檗,因甚维那吃棒?”师曰:“正狗不偷油,鸡衔灯盏走。”问:“如何是截人之机?”师曰:“要用便用。”曰:“请和尚用。”师曰:“拖出这死汉。”郑工部问:“百尺竿头独打毬,万丈悬崖丝系腰时如何?”师曰:“幽州著脚,广南厮扑。”郑无语。师曰:“勘破这胡汉。”郑曰:“二十年江南界里,这回却见禅师。”师曰:“瞎老婆吹火。”僧问:“二边纯莫立,中道不须安。未审意旨如何?”师曰:“广南出象牙。”曰:“不会,请师直指。”师曰:“番国皮毬八百价。”上堂:“寒温冷暖,著衣吃饭,自不欠少。波波地觅个甚么?祇是诸人不肯承当,如今还有承当底么?有则不得孤负山河大地,珍重!”问:“祖师西来,三藏东去,当明何事?”师曰:“佛殿部署修,僧堂老僧羞。”僧曰:“与么则全明今日事也。”师曰:“今日事作么生?”僧便喝,师便打。问:“如何是学人用心处?”师曰:“光剃头,净洗钵。”曰:“如何是学人行履处?”师曰:“僧堂前,佛殿后。”上堂,举法眼偈曰:“见山不是山,见水何曾别。山河与大地,都是一轮月。大小法眼未出涅槃堂,三交即不然,见山河与大地,锥刀各自用。珍重!”
铁佛智嵩禅师忻州铁佛院智嵩禅师,有同参到,师见便问:“还记得相识么?”参头拟议,第二僧打参头一坐具曰:“何不快祇对和尚?”师曰:“一箭两垛。”师问:“僧甚处来?”曰:“台山来。”师曰:“还见龙王么?”曰:“和尚试道看。”师曰:“我若道,即瓦解冰消。”僧拟议,师曰:“不信道。”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下坡不走,快便难逢。”
  首山怀志禅师汝州首山怀志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尺杖子破瓦盆。”问:“如何是佛?”师曰:“桶底脱。”问:“从上诸圣有何言句?”师曰:“如是我闻。”曰:“不会。”师曰:“信受奉行。”
  仁王处评禅师池州仁王院处评禅师,问首山:“如何是佛法大意?”山便喝。师礼拜,山拈棒。师曰:“老和尚没世界那!”山抛下拄杖曰:“明眼人难谩。”师曰:“草贼大败。”
  智门迥罕禅师随州智门迥罕禅师,为北塔僧使点茶次,师起揖曰:“僧使近上坐。”使曰:“鹞子头上,争敢安巢?”师曰:“捧上不成龙。”随后打一坐具。使茶罢,起曰:“适来却成触忤和尚。”师曰:“江南杜禅客,觅甚么第二碗。”
鹿门慧昭山主襄州鹿门慧昭山主,杨亿侍郎问曰:“入山不畏虎,当路却防人时如何?”师曰:“君子坦荡荡。”僧问:“如何是鹿门山?”师曰:“石头大底大,小底小。”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横眠竖卧。”
丞相王随居士丞相王随居士,谒首山,得言外之旨。自尔履践,深明大法。临终书偈曰:“尽堂灯已灭,弹指向谁说。去住本寻常,春风扫残雪。”
《五灯会元》卷第十二
南岳下十世汾阳昭禅师法嗣石霜楚圆禅师潭州石霜楚圆慈明禅师,全州李氏子。少为书生,年二十二,依湘山隐静寺出家。其母有贤行,使之游方。闻汾阳道望,遂往谒焉。阳顾而默器之。经二年,未许入室。每见必骂诟,或毁诋诸方,及有所训,皆流俗鄙事。一夕诉曰:“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尘劳,念岁月飘忽,已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语未卒,阳熟视,骂曰:“是恶知识,敢裨贩我!”怒举杖逐之。师拟伸救,阳掩师口。乃大悟曰:“是知临济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辞去,依唐明嵩禅师。嵩谓师曰:“杨大年内翰知见高,入道稳实,子不可不见。”师乃往见大年。年问曰:“对面不相识,千里却同风。”师曰:“近奉山门请。”年曰:“真个脱空。”师曰:“前月离唐明。”年曰:“适来悔相问。”师曰:“作家。”年便喝。师曰:“恰是。”年复喝。师以手划一划。年吐舌曰:“真是龙象。”师曰:“是何言欤?”年唤客司:“点茶来,元来是屋里人。”师曰:“也不消得。”茶罢又问:“如何是上座为人一句?”师曰:“切。”年曰:“与么,则长裙新妇拖泥走。”师曰:“谁得似内翰?”年曰:“作家!作家!”师曰:“放你二十棒。”年拊膝曰:“这里是甚么所在?”师拍掌曰:“也不得放过。”年大笑。又问:“记得唐明当时悟底因缘么?”师曰:“唐明问首山,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东流。”年曰:“祇如此语,意旨如何?”师曰:“水上挂灯毬。”年曰:“与么则孤负古人去也。”师曰:“内翰疑则别参。”年曰:“三脚虾蟆跳上天。”师曰:“一任跳。”年乃大笑。馆于斋中,日夕质疑智证,因闻前言往行,恨见之晚。朝中见驸马都尉李公遵勖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师子。”李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谒,柰何!”年默然,归语师曰:“李公佛法中人,闻道风远至,有愿见之心,政以法不得与侍从过从。”师于是黎明谒李公,公阅谒使童子问曰:“道得即与上座相见。”师曰:“今日特来相看。”又令童子曰:“碑文刊白字,当道种青松。”师曰:“不因今日节,余日定难逢。”童又出曰:“都尉言,与么则与上座相见去也。”师曰:“脚头脚底。”公乃出,坐定问曰:“我闻西河有金毛狮子,是否?”师曰:“甚么处得此消息?”公便喝。师曰:“野干鸣。”公又喝。师曰:“恰是。”公大笑。师辞,公问:“如何是上座临行一句?”师曰:“好将息。”公曰:“何异诸方。”师曰:“都尉又作么生?”公曰:“放上座二十棒。”师曰:“专为流通。”公又喝。师曰:“瞎。”公曰:“好去。”师应喏喏。自是往来杨李之门,以法为友。久之,辞还河东。年曰:“有一语寄与唐明,得么?”师曰:“明月照见夜行人。”年曰:“却不相当。”师曰:“更深犹自可,午后更愁人。”年曰:“开宝寺前金刚,近日因甚么汗出?”师曰:“知。”年曰:“上座临行,岂无为人底句?”师曰:“重叠关山路。”年曰:“与么则随上座去也。”师嘘一声。年曰:“真师子儿,大师子吼。”师曰:“放去又收来。”年曰:“适来失脚踏倒,又得家童扶起。”师曰:“有甚么了期?”年大笑。师还唐明,李公遣两僧讯师,师于书尾画双足,写来僧名以寄之。公作偈曰:“黑毫千里余,金椁示双趺。人天浑莫测,珍重赤须胡。”师以母老,南归至瑞州,首众于洞山,时聪禅师居焉。先是,汾阳谓师曰:“我遍参云门儿孙,特以未见聪为恨。”故师依止三年,乃游仰山。杨大年以书抵宜春太守黄宗旦,使请师出世说法。守以南源致师,师不赴,旋特谒守愿行。守问其故?对曰:“始为让,今偶欲之耳。”守大贤之。住后,上堂:“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乃竖起拄杖曰:“这个是南源拄杖子,阿那个是经?”良久曰:“向下文长,付在来日。”喝一喝,下座,上堂,良久曰:“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喝一喝,下座。问:“如何是佛?”师曰:“水出高原。”问:“如何是南源境?”师曰:“黄河九曲,水出昆仑。”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随流人不顾,斫手望扶桑。”上堂:“云收雾卷,杲日当空。不落明暗,如何通信?”僧问:“山深觅不得时如何?”师曰:“口能招祸。”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洞庭湖里浪滔天。”问:“东涌西没时如何?”师曰:“寻。”问:“夜静独行时如何?”师曰:“三把茆。”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响。”曰:“出匣后如何?”师嘘一声。问:“闹中取静时如何?”师曰:“头枕布袋。”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堆堆地。”曰:“见后如何?”师曰:“堆堆地。”问:“一得永得时如何?”师曰:“抱石投河。”问:“仗镆剑,拟取师头时如何?”师曰:“斩将去。”僧拟议,师便打。师住三年,弃去谒神鼎諲禅师。鼎,首山高第,望尊一时,衲子非人类精奇,无敢登其门者。住山三十年,门弟子气吞诸方。师发长不剪,弊衣楚音,通谒称法侄,一众大笑。鼎遣童子问:“长老谁之嗣?”师仰视屋曰:“亲见汾阳来!”鼎杖而出,顾见颀然。问曰:“汾州有西河师子,是否?”师指其后,绝叫曰:“屋倒矣!”童子返走,鼎回顾相矍铄。师地坐,脱只履而视之。鼎老忘所问,又失师所在。师徐起整衣,且行且语曰:“见面不如闻名。”遂去。鼎遣人追之不可。叹曰:“汾州乃有此儿邪?”师自是名重丛林。定林沙门本延有道行,雅为士大夫所信敬。鼎见延,称师知见可兴临济。会道吾虚席,延白郡,请以师主之。法令整肃,亡躯为法者集焉。上堂:“先宝应曰:“第一句荐得,堪与祖佛为师。第二句荐得,堪与人天为师。第三句荐得,自救不了。”道吾则不然:第一句荐得,和泥合水。第二句荐得,无绳自缚。第三句荐得,四棱著地。”所以道,起也海晏河清,行人避路;住也乾坤失色,日月无光。汝辈向甚么处出气?如今还有出气者么?有即出来,对众出气看。如无,道吾为汝出气去也。”乃嘘一声,卓拄杖下座。上堂:“道吾打鼓,四大部洲同参。拄杖横也挑括乾坤大地,钵盂覆也盖却恒沙世界。且问诸人向甚么处安身立命?若也知得,向北俱卢洲吃粥吃饭。若也不知,长连床上吃粥吃饭。”次住石霜,当解夏,谓众曰:“昨日作婴孩,今朝年已老。未明三八九,难踏古皇道。手铄黄河乾,脚踢须弥倒,浮生梦幻身,人命夕难保。天堂并地狱,皆由心所造。南山北岭松,北岭南山草。一雨润无边,根苗壮枯槁。五湖参学人,但问虚空讨。死脱夏天衫,生坡冬月袄。分明无事人,特地生烦恼。”喝一喝,下座。上堂:“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要会个中意,日午打三更。”遂喝一喝,曰:“且道是宾是主?还有分得者么?若也分得,朝打三千,暮打八百。若也未能,老僧失利。”因同道相访。上堂:“飒飒凉风景,同人访寂寥。煮茶山上水,烧鼎洞中樵。珍重!”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长安夜夜家家月。”曰:“来后如何?”师曰:“几处笙歌几处愁。”问:“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师曰:“槐木成林。”曰:“四山火来时如何?”师曰:“物逐人兴。”曰:“步步登高时如何?”师曰:“云生足下。”问:“古人封白纸,意旨如何?”师曰:“家贫路富。”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日风,五日雨。”上堂:“夫宗师者,夺贫子之衣珠,究达人之见处。若不如是,尽是和泥合水汉。”良久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喝一喝。上堂:“我有一言,绝虑忘缘。巧说不得,祇要心传。更有一语,无过直举。且作么生是直举一句?”良久,以拄杖画一画,喝一喝。问:“已事未明,以何为验?”师曰:“玄沙曾见雪峰来。”曰:“意旨如何?”师曰:“一生不出岭。”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马有垂缰之报,犬有驙草之恩。”曰:“与么则不别也。”师曰:“西天东土。”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打骨出髓。”上堂:“入水见长人。珍重!”上堂:“面西行向东,北斗正离宫。道去何曾去,骑牛卧牧童。珍重!”上堂:“春生夏长即不问,你诸人脚跟下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华光寺主。”便下座。上堂:“药多病甚,网细鱼稠。”便下座。示众,以拄杖击禅床一下云:“大众还会么?不见道,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香严恁么悟去,分明悟得如来禅,祖师禅未梦见在。且道祖师禅有甚长处?若向言中取则,误赚后人,直饶棒下承当,辜负先圣。万法本闲,唯人自闹。所以山僧居福严,祇见福严境界,晏起早眠。有时云生碧嶂,月落寒潭,音声鸟飞鸣般若台前,娑罗花香散祝融峰畔。把瘦筇,坐磐石,与五湖衲子时话玄微。灰头土面住兴化,祇见兴化家风,迎来送去,门连城市,车马骈阗。渔唱潇湘,猿啼岳麓,丝竹歌谣,时时入耳。复与四海高人,日谈禅道,岁月都忘。且道居深山、住城郭,还有优劣也无?试道看!”良久云:“是处是慈氏,无门无善财。”问:“行脚不逢人时如何?”师曰:“钓丝绞水。”问:“寻枝摘叶即不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楖栗拄杖。”曰:“意旨如何?”师曰:“行即肩挑云水衲,坐来安在掌中擎。”问:“既是护法善神,为甚么张弓架箭?”师曰:“礼防君子。”问:“如何是佛?”师曰:“有钱使钱。”上堂:“祖师心印,一印印空,一印印水,一印印泥。如今还有印不著者么?试向脚跟下,道将一句来。设你道得倜傥分明,第一不得行过衲僧门下,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良久曰:“人王三寸铁,遍地是刀鎗。”喝一喝,卓拄杖下座。上堂:“天已明,鼓已响。圣众臻,齐合掌,如今还有不合掌者么?有即尼乾欢喜,无则瞿昙恶发。久立,珍重。”问:“磨砻三尺剑,去化不平人。师意如何?”师曰:“好去。”僧曰:“点。”师曰:“你看。”僧拍手一下,归众。师曰:“了。”上堂:“北山南,南山北,日月双明天地黑。大海江河尽放光,逢著观音问弥勒。珍重!”问:“有理难伸时如何?”师曰:“苦。”曰:“恁么则舌拄上齶也。”师嘘一声。僧曰:“将谓胡须赤。”师曰:“梦见兴化脚跟么?”示徒偈曰:“黑黑黑,道道道,明明明,得得得。”师室中插剑一口,以草鞋一对,水一盆,置在剑边。每见入室,即曰:“看!看!”有至剑边拟议者,师曰:“险丧身失命了也。”便喝出。师冬日牓僧堂,作此字:“几。”其下注曰:“若人识得,不离四威仪中。”首座见曰:“和尚今日放参。”师闻而笑之。宝元戊寅李都尉遣使邀师曰:“海内法友,唯师与杨大年耳。大年弃我而先,仆年来顿觉衰落,忍死以一见公。仍以书抵潭师,敦遣之。”师恻然与侍者舟而东下,舟中作偈曰:“长江行不尽,帝里到何时?既得凉风便,休将橹棹施。”至京师,与李公会月余,而李公果殁。临终画一圆相,又作偈献师:“世界无依,山河匪碍。大海微尘,须弥纳芥。拈起襆头,解下腰带。若觅死生,问取皮袋。”师曰:“如何是本来佛性?”公曰:“今日热如昨日。”随声便问师:“临行一句作么生?”师曰:“本来无罣碍,随处任方圆。”公曰:“晚来困倦。”更不答话。师曰:“无佛处作佛。”公于是泊然而逝。仁宗皇帝尤留神空宗,闻李公之化,与师问答,加叹久之。师哭之恸,临圹而别。有旨赐官舟南归。中途谓侍者曰:“我忽得风痹疾。”视之口吻已喎斜,侍者以足顿地曰:“当柰何!平生呵佛骂祖,今乃尔。”师曰:“无忧,为汝正之。”以手整之如故。曰:“而今而后,不钝置汝。”后年正月五日示寂,寿五十四,腊三十二。铭行实于兴化,塔全身于石霜。﹝续通鉴则平河东,在太平兴国己卯。据佛运统纪,则师入灭于康定庚辰,以寿数逆而推之,则雍熙丁亥师始生,僧宝传所载,恐失考证。﹞
琅邪慧觉禅师滁州琅邪山慧觉广照禅师,西洛人也。父为衡阳太守,因疾倾丧。师扶榇归洛,过澧阳药山古刹,宛若夙居。缘此出家,游方参问。得法汾阳,应缘滁水,与雪窦明觉同时唱道。四方皆谓二甘露门,逮今淮南遗化如在。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铜头铁额。”曰:“意旨如何?”师曰:“鸟觜鱼腮。”上堂:“奇哉十方佛,元是眼中花。欲识眼中花,元是十方佛。欲识十方佛,不是眼中花。欲识眼中花,不是十方佛。于此明得,过在十方佛。于此未明,声闻起舞,独觉临妆。珍重!”僧问:“阿难结集即不问,迦叶微笑事如何?”师曰:“克时克节。”曰:“自从灵鹫分灯后,直至支那耀古今。”师曰:“点朱点漆。”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手携书剑谒明君。”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卷起帘来无可睹。”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三更过盂津。”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独坐镇寰宇。”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猫儿戴纸帽。”曰:“出水后如何?”师曰:“狗子著靴行。”问:“拈椎竖拂即不问,瞬目扬眉事若何?”师曰:“赵州曾见南泉来。”曰:“学人未晓。”师曰:“今冬多雨雪,贫家争柰何!”上堂:“欲知常住身,当观烂坏体。欲知常住性,当观拄杖子。拄杖子吞却须弥,须弥吞却拄杖子。衲僧到这里,若也拟议,剑梁落膊输降款,铁作胸襟到海隅。”击禅床,下座。上堂:“见闻觉知,俱为生死之因。见闻觉知,正是解脱之本。譬如师子反踯,南北东西且无定止。汝等诸人,若也不会,且莫孤负释迦老子。吽。”上堂:“山僧今日为诸人说破,明眼衲僧莫去泥里打坐。珍重!”上堂:“天高莫测,地厚宁知?白云片片岭头飞,绿水潺潺涧下急。东涌西没一句即不问,你生前杀后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时寒吃茶去。”上堂:“阿呵呵,是甚么?开口是,合口过。轻舟短棹泛波心,蓑衣箬笠从他破。咦!”上堂:“十方诸佛是个烂木橛,三贤十圣是个茅溷头筹子。汝等诸人来到这里作么?”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上堂:“剪除狂寇,扫荡搀枪,犹是功勋边事。君臣道合,海晏河清,犹是法身边事。作么生是衲僧本分事?”良久曰:“透网金鳞犹滞水,回途石马出纱笼。”上堂:“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若人下得通方句,我当刎颈而谢之。”上堂:拈起拄杖曰:“山僧有时一棒作个漫天网,打俊鹰快鹞。有时一棒作个布丝网,摝蚬捞虾。有时一棒作金毛师子,有时一棒作虾蟆蚯蚓。山僧打你一棒,且作么生商量?你若缁素得出,不妨拄杖头上眼,开照四天下。若也未然,从教立在古屏畔,待使丹青入画图。”上堂:“击水鱼头痛,穿林宿鸟惊。黄昏不击鼓,日午打三更。诸禅德既是日午,为甚却打三更?”良久曰:“昨见垂杨绿,今逢落叶黄。”上堂:“拄起拄杖,更无上上。放下拄杖,是何模样?髑髅峰后即不问汝诸人,马镫里藏身一句作么生道?若道不得,拄杖子道去也。”卓一下,便归方丈。上堂:“进前即死,退后即亡。不进不退,又落在无事之乡。何故?长安虽乐,不是久居。”上堂:“汝等诸人在我这里过夏,与你点出五般病:一、不得向万里无寸草处去。二、不得孤峰独宿。三、不得张弓架箭。四、不得物外安身。五、不得滞于生杀。何故?一处有滞,自救难为。五处若通,方名导师。汝等诸人若到诸方,遇明眼作者,与我通个消息,贵得祖风不坠。若是常徒,即便寝息。何故?裸形国里夸服饰,想君太煞不知时。”上堂:“山僧因看华严金师子章第九由心回转善成门,又释曰:如一尺之镜,纳重重之影象。若然者道有也得,道无也得,道非亦得,道是亦得。虽然如是,更须知有拄杖头上一窍。若也不会,拄杖子穿灯笼,入佛殿,撞著释迦,磕倒弥勒,露柱拊掌,呵呵大笑。你且道笑个甚么?”卓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盘山道向上一路滑,南院道壁立千仞崄,临济道石火电光钝。琅邪有定乾坤底句,各各高著眼,高著眼。”卓拄杖下座。
  大愚守芝禅师瑞州大愚山守芝禅师,才升座,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言出口,驷马难追。”问:“如何是城里佛?”师曰:“十字街头石幢子。”问:“不落三寸时如何?”师曰:“乾三长,坤六短。”曰:“意旨如何?”师曰:“切忌地盈虚。”问:“昔日灵山分半座,二师相见事如何?”师曰:“记得么?”僧良久,师打禅床一下,曰:“多年忘却也。”乃曰:“且住!且住!若向言中取则,句里明机,也似迷头认影。若也举唱宗乘,大似一场寐语。虽然如是,官不容针,私通车马。放一线道,有个葛藤处。”遂敲禅床一下,曰:“三世诸佛,尽皆头痛。且道大众,还有免得底么?若一人免得,无有是处。若免不得,海印发光。”师乃竖起拂子曰:“这个是印,那个是光?这个是光,那个是印?掣电之机,徒劳思。会么?老僧说梦,且道梦见个甚么?南柯十更若不会,听取一颂:北斗挂须弥,杖头挑日月。林泉好商量,夏末秋风切。”珍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天寒日短。”问:“心法无形,如何雕琢?”师曰:“一丁两丁。”曰:“未晓者如何领会?”师曰:“透七透八。”上堂:“一击响玲珑,喧轰宇宙通。知音才侧耳,项羽过江东。与么会,恰认得驴鞍桥作阿爷下颔。”上堂:“大愚相接大雄孙,五湖云水竞头奔。竞头奔,有何门,击箭宁知枯木存。枯木存,一年还曾两度春。两度春,帐里真珠撒与人。撒与人,思量也是慕西秦。”上堂:“竖穷三际,横遍十方,拈起也帝释心惊,放下也地神胆战。不拈不放,唤作甚么?”自云:“虾蟆。”上堂:“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乃拈起拂子云:“狸奴白牯总在这里放光动地,何谓如此两段不同?”问:“如何是佛?”师曰:“锯解秤锤。”上堂,大众集定,乃曰:“现成公案,也是打揲不办。”便下座。上堂:“大洋海底排班立,从头第二鬓毛斑。为甚么不道第一鬓毛斑?要会么,金蕊银丝成玉露,高僧不坐凤凰台。”上堂众集,乃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便下座。上堂:“翠岩路崄巇,举步涉千溪。更有洪源水,滔滔在岭西。”击禅床,下座。示众,擎起香合云:“明头合,暗头合。道得天下横行,若道不得且合却。”下座。问:“如何是为人一句?”师曰:“四角六张。”曰:“意旨如何?”师曰:“八凹九凸。”上堂:“沙里无油事可哀,翠岩嚼饭餧婴孩。他时好恶知端的,始觉从前满面埃。”击禅床下座。
  石霜法永禅师潭州石霜法永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臂长衫袖短。”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布裤膝头穿。”
  法华全举禅师舒州法华院全举禅师,到公安远和尚处,安问:“作么生是伽蓝?”师曰:“深山藏独虎,浅草露群蛇。”曰:“作么生是伽蓝中人?”师曰:“青松盖不得,黄叶岂能遮。”曰:“道甚么?”师曰:“少年玩尽天边月,潦倒扶桑没日头。”曰:“一句两句,云开月露。作么生?”师曰:“照破佛祖。”到大愚芝和尚处,愚问:“古人见桃花意作么生?”师曰:“曲不藏直。”曰:“那个且从,这个作么生?”师曰:“大街拾得金,四邻争得知?”曰:“上座还知么?”师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不献诗。”曰:“作家诗客!”师曰:“一条红线两人牵。”曰:“玄沙道,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又作么生?”师曰:“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曰:“却是。”师曰:“楼阁凌云势,峰峦叠翠层。”到琅邪觉和尚处,邪问:“近离甚处?”师曰:“两浙。”曰:“船来陆来?”师曰:“船来。”曰:“船在甚处?”师曰:“步下。”曰:“不涉程途一句,作么生道?”师以坐具摵一摵曰:“杜撰长老,如麻似粟。”拂袖而出。邪问侍者:“此是甚么人?”者曰:“举上座。”邪曰:“莫是举师叔么?先师教我寻见伊。”遂下。旦过问上座:“莫是举师叔么?莫怪适来相触忤。”师便喝,复问:“长老何时到汾阳?”邪曰:“某时到。”师曰:“我在浙江早闻你名,元来见解祇如此,何得名播寰宇?”邪遂作礼曰:“某甲罪过。”师到杭州西庵,庵主曾见明招,主举颂曰:“绝顶西峰上,峻机谁敢当。超然凡圣外,瞥起两重光。”师曰:“如何是两重光?”主曰:“月从东出,日向西没。”师曰:“庵主未见明招时如何?”主曰:“满盏油难尽。”师曰:“见后如何?”主曰:“多心易得乾。”住后,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白菊乍开重日暖,百年公子不逢春。”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大地绝消息,翛然独任真。”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草荒人变色,凡圣两齐空。”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清风与明月,野老笑相亲。”上堂:“释迦不出世,达磨不西来,佛法遍天下,谈玄口不开。”上堂:“钟鸣鼓响,鹊噪鸦鸣。为你诸人说般若、讲涅槃了也。诸人还信得及么?观音菩萨向诸人面前作大神通;若信不及,却往他方救苦利生去也。”上堂:“开口又成增语,不开口又成剩语。”乃曰:“金轮天子,草店家风别。”上堂:“三世诸佛,口挂壁上。天下老和尚作么生措手?你诸人到诸方作么生举?山僧恁么道,也是久日桦来唇。”喝一喝。上堂:“古者道,我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里草深一丈,不可为阇黎锁却僧堂门去也。虽然如是,也是乌龟陆地弄尘行。”上堂:“语渐也返常合道,论顿也不留眹迹。直饶论其顿返其常,也是抑而为之。”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花献?”师曰:“果熟猿兼重。”曰:“见后为甚么不衔花?”师曰:“林疏鸟不过。”问:“七星光彩天将晓,不犯皇风试道看。”师曰:“将军马蹄红。”曰:“错。”师便打,僧礼拜,展坐具始收。师曰:“一展一收,法法皆周。拟欲更问,著其来由。”遂问:“会么?”僧曰:“不会。”师便打。
  芭蕉谷泉禅师南岳芭蕉庵大道谷泉禅师,泉州人也。受法汾阳,放荡湖湘,后省同参慈明禅师。明问:“白云横谷口,道人何处来?”师左右顾视,曰:“夜来何处火,烧出古人坟。”明曰:“未在更道。”师作虎声,明以坐具便摵,师接住,推明置禅床上,明却作虎声。师大笑曰:“我见七十余员善知识,今日始遇作家。”师因倚遇上座来参,﹝遇后住法昌。﹞问:“庵主在么?”师曰:“谁?”曰:“行脚僧。”师曰:“作甚么?”曰:“礼拜庵主。”师曰:“恰值庵主不在。”曰:“你!”师曰:“向道不在,说甚么你我。”拽棒趁出。遇次日再来,师又趁出。遇一日又来,问:“庵主在么?”师曰:“谁?”曰:“行脚僧。”揭帘便入。师拦胸扭住曰:“我这里狼虎纵横,尿床鬼子,三回两度来讨甚么?”曰:“人言庵主亲见汾阳来。”师解衣抖擞曰:“你道我见汾阳有多少奇特?”曰:“如何是庵中主?”师曰:“入门须辨取。”曰:“莫祇这便是么?”师曰:“赚却几多人?”曰:“前言何在?”师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曰:“万法泯时全体现,君臣合处正中邪去也。”师曰:“驴汉不会便休,乱统作么?”曰:“未审客来将何祇待?”师曰:“云门餬饼赵州茶。”曰:“恁么则谢师供养去也。”师叱曰:“我这里火种也未有,早言谢供养。”师因大雪,作偈曰:“今朝甚好雪,纷纷如秋月。文殊不出头,普贤呈丑拙。”慈明迁住福严,师又往省之。少留而还,作偈寄之曰:“相别而今又半年,不知谁共对谈禅。一般秀色湘山里,汝自匡徒我自眠。”明览笑而已。
  龙华晓愚禅师蕲州黄梅龙华寺晓愚禅师,到五祖戒和尚处,祖问曰:“不落唇吻一句,作么生道?”师曰:“老老大大,话头也不照顾。”祖便喝,师亦喝。祖拈棒,师拍手便出。祖召曰:“阇黎且住,话在。”师将坐具搭在肩上,更不回首。上堂:“摩腾入汉,已涉繁词。达磨西来,不守己分。山僧今日与么道,也是为他闲事长无明。”
  天圣皓泰禅师安吉州天圣皓泰禅师,到琅邪,邪问:“埋兵掉斗,未是作家。匹马单鎗,便请相见。”师指邪曰:“将头不猛,带累三军。”邪打师一坐具,师亦打邪一坐具。邪接住曰:“适来一坐具,是山僧令行,上座一坐具,落在甚么处?”师曰:“伏惟尚飨。”邪拓开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师曰:“贼过后张弓。”邪曰:“且坐吃茶。”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黑漆圣僧。”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看墙似土色。”
  龙潭智圆禅师唐州龙潭智圆禅师,辞汾阳,阳曰:“别无送路,与子一枝拄杖,一条手巾。”师曰:“手巾和尚受用,拄杖即不消得。”阳曰:“汝但将去,有用处在。”师便收。阳曰:“又道不用。”师便喝。阳曰:“已后不让临济。”师曰:“正令已行。”阳来日送出三门,乃问:“汝介山逢尉迟时如何?”师曰:“一刀两段。”阳曰:“彼现那吒,又作么生?”师便拽拄杖,阳喝曰:“这回全体分付。”住后,僧问:“承教有言,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如何是真法?”师曰:“夜聚晓散。”问:“如何是龙潭剑?”师曰:“触不得。”曰:“用者如何?”师曰:“白骨连山。”问:“昔日穷经,今日参禅,此理如何?”师曰:“两彩一赛。”曰:“作么生领会?”师曰:“去后不留踪。”曰:“如何是佛?”师曰:“火烧不燃。”问:“古殿无佛时如何?”师曰:“三门前合掌。”
  投子圆修禅师舒州投子圆修禅师,僧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出口入耳。”曰:“来后如何?”师曰:“叉手并足。”
  太子道一禅师汾州太子院道一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卖扇老婆手遮日。”问:“红轮未出时如何?”师曰:“照烛分明。”曰:“出后如何?”师曰:“捞天摸地。”问:“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慈母抱婴儿。”曰:“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街头巷尾。”曰:“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千斤担子两头摇。”问:“古曲无音韵,如何和得齐?”师曰:“三九二十七,篱头吹觱栗。”曰:“宫商角徵非关妙,石人拊掌笑呵呵。”师曰:“同道方知。”
叶县省禅师法嗣浮山法远禅师舒州浮山法远圆鉴禅师,郑州人也。投三交嵩和尚出家。幼为沙弥,见僧入室请问赵州庭柏因缘,嵩诘其僧,师傍有省。进具后,谒汾阳、叶县,皆蒙印可。尝与达观颖薛大头七八辈游蜀,几遭横逆,师以智脱之。众以师晓吏事,故号远录公。开堂拈香曰:“汝海枯木上生花,别迎春色。”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八十翁翁辊绣毬。”曰:“恁么则一句迥然开祖胄,三玄戈甲振丛林。”师曰:“李陵元是汉朝臣。”问:“如何是佛?”师曰:“大者如兄,小者如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平地起骨堆。”问:“祖师门下,壁立千仞。正令当行,十方坐断。和尚将何表示?”师曰:“寒猫不捉鼠。”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波斯不系腰。”问:“新岁已临,旧岁何往?”师曰:“目前无异怪,不用贴钟馗。”曰:“毕竟如何?”师曰:“将谓目前无。”僧以手画曰:“争柰这个何!”师便打。师与王质待制论道,画一圆相,问曰:“一不得匹马单枪,二不得衣锦还乡,鹊不得喜,鸦不得殃,速道!”王罔措,师曰:“勘破了也。”上堂:“更莫论古话今,祇据目前事与你诸人定夺区分。”僧便问:“如何是目前事?”师曰:“鼻孔。”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眼睛。”欧阳文忠公闻师奇逸,造其室,未有以异之。与客,师坐其旁。文忠遽收局,请因说法。师即令挝鼓升座,曰:“若论此事,如两家著相似,何谓也?敌手知音,当机不让。若是缀五饶三,又通一路始得。有一般底,祇解闭门作活,不会夺角冲关,硬节与虎口齐彰,局破后徒劳绰斡。所以道,肥边易得,瘦肚难求。思行则往往失粘,心而时时头撞。休夸国手,谩说神仙。赢局输筹即不问,且道黑白未分时,一著落在甚么处?”良久曰:“从来十九路,迷悟几多人。”文忠加叹,从容谓同僚曰:“修初疑禅语为虚诞,今日见此老机缘,所得所造,非悟明于心地,安能有此妙旨哉!”上堂:“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君王得一以治天下。衲僧得一,祸患临身。”击禅床,下座。上堂:“诸佛出世,建立化门,不离三身智眼,亦如摩醯首罗三目。何故?一只水泄不通,缁素难辨。一只大地全开,十方通畅。一只高低一顾,万类齐瞻。虽然若是,本分衲僧陌路相逢,别具通天正眼始得。所以道,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且道狸奴白牯知有个甚么事?要会么?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师暮年休于会圣岩,叙佛祖奥义,作九带曰:“佛正法眼带,佛法藏带,理贯带,事贯带,理事纵横带,屈曲垂带,妙叶兼带,金针双锁带,平怀常实带。”学者既已传诵,师曰:“若据圆极法门,本具十数,今此九带,已为诸人说了。更有一带,还见得么?若也见得亲切分明,却请出来,对众说看。说得分明,许汝通前九带圆明道眼。若见不亲切,说不相应,唯依吾语而为已解,则名谤法。诸人到此如何?”众无语,师叱之而去。
  宝应法昭禅师汝州宝应院法昭演教禅师,僧问:“一言合道时如何?”师曰:“七颠八倒。”曰:“学人礼拜。”师曰:“教休不肯休,直待雨淋头。”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赤脚骑铁驴,直至海南居。”上堂:“十二时中,许你一时绝学,即是学佛法。不见阿难多闻第一,却被迦叶摈出,不得结集。方知聪明博学,记持忆想,向外驰求,与灵觉心转没交涉。五蕴壳中透脱不过,顺情生喜,违情生怒。盖覆深厚,自缠自缚,无有解脱。流浪生死,六根为患。众苦所逼,无自由分,而被妄心于中主宰。大丈夫儿早构取好!”喝一喝,曰:“参。”上堂:“宝应门风险,入者丧全身。作么生是出身一句?若道不得,三十年后。”
  大乘慧果禅师唐州大乘山慧果禅师,僧问:“如何是从上来传底意?”师曰:“金盘拓出众人看。”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拨尘即乖,见佛即错。”曰:“总不如是时如何?”师曰:“错。”问:“如何是道?”师曰:“宽处宽,窄处窄。”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苦处苦,乐处乐。”曰:“道与道中人相去多少?”师曰:“十万八千。”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天晴日出。”曰:“学人不会。”师曰:“雨下泥生。”
神鼎諲禅师法嗣开圣宝情山主荆南府开圣宝情山主,僧问:“如何是开圣境?”师曰:“三乌引路。”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二虎巡山。”
妙智光云禅师天台山妙智寺光云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东篱黄菊。”曰:“意旨如何?”师曰:“九月重阳。”
谷隐聪禅师法嗣金山昙颖禅师润州金山昙颖达观禅师,首谒大阳玄禅师,遂问:“洞山特设偏正君臣,意明何事?”阳曰:“父母未生时事。”师曰:“如何体会?”阳曰:“夜半正明,天晓不露。”师罔然。遂谒谷隐,举前话,隐曰:“大阳不道不是,祇是口门窄,满口说未尽。老僧即不然。”师问:“如何是父母未生时事?”隐曰:“粪墼子。”师曰:“如何是夜半正明,天晓不露?”隐曰:“牡丹花下睡猫儿。”师愈疑骇。一日普请,隐问:“今日运薪邪?”师曰:“然。”隐曰:“云门问:“僧人般柴柴般人?”如何会?”师无对。隐曰:“此事如人学书,点画可效者工,否者拙,盖未能忘法耳。当笔忘手,手忘心,乃可也。”师于是默契。良久曰:“如石头云,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隐曰:“汝以为药语,为病语?”师曰:“是药语。”隐呵曰:“汝以病为药,又安可哉?”师曰:“事如函得盖,理如箭直锋妙,宁有加者?而犹以为病,实未喻旨。”隐曰:“妙至是,亦祇名理事。祖师意旨,智识所不能到,矧事理能尽乎?故世尊云:理障碍正见知,事障续诸生死。””师恍如梦觉,曰:“如何受用?”隐曰:“语不离窠臼,安能出盖缠?”师叹曰:“才涉唇吻,便落意思。尽是死门,终非活路。”住后,示众曰:“才涉唇吻,便落意思。尽是死门,俱非活路。直饶透脱,犹在沉沦。莫教孤负平生,虚度此世。要得不孤负平生么?”拈拄杖卓一下,曰:“须是莫被拄杖瞒始得。看看拄杖子,穿过你诸人髑髅,跳入你鼻孔里去也。”又卓一下。僧问:“经文最初两字是甚么字?”师曰:“以字。”曰:“有甚么交涉?”师曰:“八字。”曰:“好赚人!”师曰:“谤此经,故获罪如是。”问:“一百二十斤铁枷,教阿谁担?”师曰:“老僧。”曰:“自作自受。”师曰:“苦!苦!”问:“和尚还曾念佛也无?”师曰:“不曾念佛。”曰:“为甚么不念佛?”师曰:“怕污人口。”上堂,众集定,首座出礼拜。师曰:“好好问著。”座低头。问话次,师曰:“今日不答话。”便归方丈。上堂:“山僧门庭别,已改诸方辙。为文殊拔出眼里楔,教普贤休嚼口中铁,劝人放开髂﹝[枯驾切]﹞蛇手,与汝斫却系驴橛。”驻意拟思量,喝曰:“捏捏参。”上堂:“山僧平生,意好相扑,祇是无人搭对。今日且共首座搭对。”卷起袈裟,下座索首座相扑。座才出,师曰:“平地上吃交。”便归方丈。上堂:“三世诸佛是奴婢,一大藏教是涕唾。”良久曰:“且道三世诸佛是谁奴婢?”乃将拂子画一画曰:“三世诸佛过这边,且道一大藏教是谁涕唾?”师乃自唾一唾。上堂:“秤锤井底忽然浮,老鼠多年变作牛。慧空见了拍手笑,三脚猢狲差异猴。”上堂:“五千教典,诸佛常谈。八万尘劳,众生妙用,犹未是金刚眼睛在。如何是金刚眼睛?”良久曰:“瞎。”上堂,大众集定,有僧才出礼拜,师曰:“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僧便问:“如何是时节因缘?”师便下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从归青嶂里,不出白云来。”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自从游紫陌,谁肯隐青山?”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家里已无回日信,路边空有望乡牌。”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沧海尽教枯到底,青山直得碾为尘。”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天地尚空秦日月,山河不见汉君臣。”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莺啭千林花满地,客游三月草侵天。”问:“如何有和尚家风?”师曰:“伸手不见掌。”曰:“忽遇仙陀客来,又作么生?”师曰:“对面千里。”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临济。”曰:“恁么则谷隐的子也。”师曰:“德山。”问:“如何是长法身?”师曰:“拄杖六尺。”曰:“如何是短法身?”师曰:“筭子三寸。”曰:“恁么则法身有二也。”师曰:“更有方圆在。”上堂:“诸方钩又曲,饵又香,奔凑犹如蜂抱王。因圣这里,钩又直,饵又无,犹如水底捺葫芦。”举拄杖作钓鱼势,曰:“深水取鱼长信命,不曾将酒祭江神。”掷拄杖,下座。
洞庭慧月禅师苏州洞庭翠峰慧月禅师,僧问:“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时如何?”师曰:“脱却笼头,卸却角驮。”曰:“拶出虚空去,处处尽闻香。”师曰:“云愁闻鬼哭,雪压髑髅吟。”问:“和尚未见谷隐时一句作么生道?”师曰:“步步登山远。”曰:“见后如何?”师曰:“驱驱信马蹄。”
4仗锡修己禅师明州仗锡山修己禅师,与净山远公游。尝卓庵庐山佛手岩。后至四明山心,独居十余载,虎豹为邻。尝曰:“羊肠鸟道无人到,寂寞云中一个人。”尔后道俗闻风而至,遂成禅林。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四棱著地。”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高枕无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舶船过海,赤脚回乡。”
  大乘德遵禅师唐州大乘山德遵禅师,问谷隐曰:“古人索火,意旨如何?”曰:“任他灭。”师曰:“灭后如何?”曰:“初三十一。”师曰:“恁么则好时节也。”曰:“汝见甚么道理?”师曰:“今日一场困。”隐便打。师乃有颂曰:“索火之机实快哉,藏锋妙用少人猜。要会我师亲的旨,红炉火尽不添柴。”僧问:“世界圆融一句,请师道。”师曰:“团团七尺余。”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鼻大眼深。”上堂:“上来又不问,下去又不疑。不知是不是,是即也大奇。”便下座。
  竹园法显禅师荆南府竹园法显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好手画不成。”问:“如何是道?”师曰:“交横十字。”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往往不相识。”
  永福延照禅师彭州永福院延照禅师,僧问:“如何是彭州境?”师曰:“人马合杂。”僧以手作拽弓势,师拈棒。僧拟议,师便打。
  景清居素禅师安吉州景清院居素禅师,僧问:“即此见闻非见闻,为甚么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师曰:“填凹就缺。”问:“承和尚有言,寰中天子,塞外将军令,如何是塞外将军令?”师曰:“揭。”曰:“其中事如何?”师曰:“蹴。”曰:“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师弹指一下。问:“远远投师,乞师一接。”师曰:“新罗人打鼓。”曰:“如何领会?”师曰:“舶主未曾逢。”问:“如何是末上一句?”师曰:“金刚树下。”曰:“如何是末后一句?”师曰:“拘尸城边。”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波旬拊掌呵呵笑,迦叶抬头不识人。”
  仁寿嗣珍禅师处州仁寿嗣珍禅师,僧问:“知师已得禅中旨,当阳一句为谁宣?”师曰:“土鸡瓦犬。”曰:“如何领会?”师曰:“门前不与山童扫,任意松钗满路岐。”上堂:“明明无悟,有法即迷。日上无云,丽天普照。眼中无翳,空本无花。无智人前,不得错举。参!”
  云门显钦禅师越州云门显钦禅师,上堂,良久曰:“好个话头,若到诸方,不得错举。”便下座。
  永庆光普禅师果州永庆光普禅师,初问谷隐:“古人道,来日大悲院里有斋。意旨如何?”曰:“日出隈阳坐,天寒不举头。”师入室次,隐曰:“适来因缘汝作么生会?”师曰:“会则途中受用,不会则世谛流布。”曰:“未在更道。”师拂袖便出。住后,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蜀地用镔铁。”
  驸马李遵勖居士驸马都尉李遵勖居士,谒谷隐,问出家事。隐以崔赵公问径山公案答之。公于言下大悟,作偈曰:“学道须是铁汉,著手心头便判。直趣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公一日举坚上座送别,公问:“近离上党,得届中都,方接尘谈,遽回虎锡。指云屏之翠峤,访雪岭之清流。未审此处彼处,的的事作么生?”座曰:“利剑拂开天地静,霜刀才举斗牛寒。”公曰:“恰值今日耳聩。”座曰:“一箭落双雕。”公曰:“上座为甚么著草鞋睡?”座以衣袖一拂,公低头曰:“今日可谓降伏也。”座曰:“普化出僧堂。”公临终时,膈胃躁热,有尼道坚谓曰:“众生见劫尽,大火所烧时,都尉切宜照管主人公。”公曰:“大师与我煎一服药来。”坚无语。公曰:“这师姑药也不会煎得。”公与慈明问答罢,泊然而终。语见慈明传中。
  英公夏竦居士英公夏竦居士,字子乔。自契机于谷隐,日与老衲游。偶上蓝溥禅师至,公问:“百骸溃散时,那个是长老自家底?”蓝曰:“前月二十离蔪阳。”公休去。蓝却问:“百骸溃散时,那个是相公自家底?”公便喝。蓝曰:“喝则不无,毕竟那个是相公自家底?”公对以偈曰:“休认风前第一机,太虚何处著思惟。山僧若要通消息,万里无云月上时。”蓝曰:“也是弄精魂。”
广慧琏禅师法嗣华严道隆禅师东京华严道隆禅师,初参石门彻和尚,问曰:“古者道,但得随处安闲,自然合他古辙。虽有此语,疑心未歇时如何?”门曰:“知有乃可随处安闲。如人在州县住,或闻或见,千奇百怪,他总将作寻当。不知有而安闲,如人在村落住,有少声色则惊怪传说。”师于言下有省。门尽授其洞上厥旨,后为广慧嗣。一日,福严承和尚问曰:“禅师亲见石门,如何却嗣广慧?”师曰:“我见广慧,渠欲剃发,使我擎凳子来。慧曰:“道者,我有凳子诗听取。”乃曰:“放下便平稳。”我时便肯伊。因叙在石门处所得。广慧曰:“石门所示,如百味珍羞,祇是饱人不得。””师至和初游京,客景德寺,日纵观都市,归常二鼓。一夕不得入,卧于门之下。仁宗皇帝梦至寺门,见龙蟠地,惊觉。中夜遣中使视之,睹师热睡鼻鼾,撼之惊矍,问名归奏。帝闻名道隆,乃喜曰:“吉徵也。”明日召至便殿,问宗旨。师奏对详允,帝大悦。后以偈句相酬唱,络绎于道,或入对留宿禁中,礼遇特厚,赐号应制明悟禅师。皇佑间,诏大觉琏禅师于化成殿演法,召师问话,机锋迅捷,帝大悦,侍卫皆山呼。师即奏疏举琏自代,禁林待问,秘殿谭禅,乞归庐山。帝览表不允。有旨:于曹门外建精舍延师,赐号华严禅院。开堂,僧问:“如何是道?”师曰:“高高低低。”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脚瘦草鞋宽。”师年八十余,示寂于盛暑。安坐七日,手足柔和。全身塔于寺之东。
  慧力慧南禅师临江军慧力慧南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铁牛不吃栏边草,直上须弥顶上眠。”曰:“恁么则昔日汝阳亲得旨,临江今日大敷扬。”师曰:“礼拜了退。”问:“如何是佛?”师曰:“头大尾小。”曰:“未晓玄言,乞师再指。”师曰:“眉长三尺二。”曰:“恁么则人人皆顶戴,见者尽攒眉。”师长嘘一声,僧拍一拍便礼拜。师曰:“一任跳。”
  广慧德宣禅师汝州广慧德宣禅师,僧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得法嗣何人?”师曰:“仲氏吹埙,伯氏吹篪。”曰:“恁么则广慧的子,首山亲孙也。”师曰:“椽里坐地,不打阇黎。”
  文公杨亿居士文公杨亿居士,字大年。幼举神婴,及壮负才名而未知有佛。一日过同僚,见读金刚经,笑且罪之,彼读自若。公疑之曰:“是岂出孔孟之右乎?何佞甚!”因阅数板,懵然始少敬信。后会翰林李公维,勉令参问。及由秘书监出守汝州,首谒广慧。慧接见,公便问:“布鼓当轩击,谁是知音者?”慧曰:“来风深辨。”公曰:“恁么则禅客相逢祇弹指也。”慧曰:“君子何入。”公应“喏喏。”慧曰:“草贼大败。”夜语次,慧曰:“秘监曾与甚人道话来?”公曰:“某曾问云岩谅监寺:“两个大虫相咬时如何?”谅曰:“一合相。”某曰:“我祇管看。”未审恁么道还得么?”慧曰:“这里即不然。”公曰:“请和尚别一转语。”慧以手作拽鼻势,曰:“这畜生更跳在。”公于言下脱然无疑。有偈曰:“八角磨盘空里走,金毛师子变作狗。拟欲将身北斗藏,应须合掌南辰后。”复抒其师承密证,寄李翰林曰:“病夫夙以顽蠢,获受奖顾。预闻南宗之旨,久陪上国之游。动静咨询,周旋策发,俾其刳心之有诣,墙面之无惭者,诚出于席间床下矣。矧又故安公大师每垂诱导,自双林灭影,只履西归,中心浩然,罔知所止。仍岁沈痾,神虑迷恍,殆及小间,再辨方位。又得云门谅公大士见顾蓬蒿,谅之旨趣,正与安公同辙,并自庐山云居归宗而来,皆是法眼之流裔。去年假守兹郡,适会广慧禅伯,实承嗣南院念,念嗣风穴,穴嗣先南院,南院嗣兴化,兴化嗣临济,临济嗣黄檗,黄檗嗣百丈,丈嗣马祖,祖出让和尚,让即曹溪之长谪也。斋中务简,退食之暇,或坐邀而至,或命驾从之。请扣无方,蒙滞顿释。半岁之后,旷然弗疑。如忘忽记,如睡忽觉。平昔碍膺之物,嚗然自落。积劫未明之事,廓尔现前。固亦决择之洞分,应接之无蹇矣。重念先德,率多参寻。如雪峰九上洞山,三到投子,遂嗣德山;临济得法于大愚,终承黄檗;云岩多蒙道吾训诱,乃为药山之子;丹霞亲承马祖印可,而终作石头之裔。在古多有,于理无嫌。病夫今继绍之缘,实属于广慧;而提激之自,良出于鳌峰也。欣幸!欣幸!”公问广慧曰:“承和尚有言,一切罪业,皆因财宝所生,劝人疏于财利。况南阎浮提众生,以财为命,邦国以财聚人,教中有财法二施,何得劝人疏财乎?”慧曰:“幡竿尖上铁龙头。”公曰:“海坛马子似驴大。”慧曰:“楚鸡不是丹山凤。”公曰:“佛灭二千岁,比丘少惭愧。”公置一百问,请广慧答。慧一一答回。公问李都尉曰:“释迦六年苦行,成得甚么事?”尉曰:“担折知柴重。”公因微恙,问环大师曰:“某今日忽违和,大师慈悲,如何医疗?”环曰:“丁香汤一碗。”公便作吐势,环曰:“恩爱成烦恼。”环为煎药次,公叫曰:“有贼!”环下药于公前,叉手侧立。公瞠目视之曰:“少丛林汉。”环拂袖而出。又一日,问曰:“某四大将欲离散,大师如何相救?”环乃槌胸三下。公曰:“赖遇作家。”环曰:“几年学佛法,俗气犹未除。”公曰:“祸不单行。”环作嘘嘘声。公书偈遗李都尉曰:“沤生与沤灭,二法本来齐。欲识真归处,赵州东院西。”尉见遂曰:“泰山庙里卖纸钱。”尉即至,公已逝矣。
南岳下十一世石霜圆禅师法嗣翠岩可真禅师洪州翠岩可真禅师,福州人也。尝参慈明,因之金銮同善侍者坐夏。善乃慈明高第,道吾真、杨岐会皆推伏之。师自负亲见慈明,天下无可意者。善与语,知其未彻,笑之。一日山行,举论锋发。善拈一片瓦砾,置磐石上,曰:“若向这里下得一转语,许你亲见慈明。”师左右视,拟对之。善叱曰:“伫思停机,情识未透,何曾梦见?”师自愧悚,即还石霜。慈明见来,叱曰:“本色行脚人,必知时节,有甚急事,夏未了早已至此?”师泣曰:“被善兄毒心,终碍塞人,故来见和尚。”明遽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明嗔目喝曰:头白齿豁,犹作这个见解,如何脱离生死?师悚然,求指示。”明曰:“汝问我。”师理前语问之。明震声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师于言下大悟。师爽气逸出,机辩迅捷,丛林惮之。住翠岩日,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同坑无异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深耕浅种。”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一堵墙,百堵调。”曰:“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千日斫柴一日烧。”曰:“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浑家送上渡头船。”问:“利人一句,请师垂示?”师曰:“三脚虾蟆飞上天。”曰:“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师曰:“饥逢王膳不能飨。”问:“如何是道?”师曰:“出门便见。”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担枷过状。”上堂:“先德道,此事如爆龟文,爆即成兆,不爆成钝。爆与不爆,直下便捏。上蓝即不然,无固无必,虚空走马,旱地行船,南山起云,北山下雨。”遂拈拄杖曰:“拄杖子变作天大将军,巡历四天下。有守节不守节,有戒行无戒行,一时奏与天帝释。”乃喝一喝曰:“丈夫自有冲天志,莫向如来行处行。”卓一下上堂,举龙牙颂曰:“学道如钻火,逢烟未可休。直待金星现,归家始到头。”神鼎曰:“学道如钻火,逢烟即便休。莫待金星现,烧脚又烧头。”师曰:“若论顿也,龙牙正在半途。若论渐也,神鼎犹少悟在。于此复且如何?诸仁者,今年多落叶,几处扫归家。”上堂:“临阵抗敌,不惧生死者,将军之勇也。入山不惧虎兕者,猎人之勇也。入水不惧蛟龙者,渔人之勇也。作么生是衲僧之勇?”拈拄杖曰:“这个是拄杖子,拈得、把得、动得,三千大千世界,一时摇动;若拈不得,把不得,动不得,文殊自文殊,解脱自解脱。参!”上堂,举:“僧问巴陵:“如何是道?”陵曰:“明眼人落井。”又问宝应:“如何是道?”应曰:“五凤楼前。”又问首山:“如何是道?”山曰:“脚下深三尺。”此三转语,一句壁立千仞,一句陆地行船,一句宾主交参。诸人莫有拣得者么?出来道看。如无,且行罗汉慈,破结贼故。行菩萨慈,安众生故。行如来慈,得如相故。”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五通贤圣。”曰:“学人不会。”师曰:“舌至梵天。”师将入灭,示疾甚劳苦。席蒿于地,转侧不少休。哲侍者垂泣曰:“平生诃佛骂祖,今何为乃尔?”师熟视,诃曰:“汝亦作此见解邪?”即起趺坐,呼侍者烧香,烟起遂示寂。
  蒋山赞元禅师蒋山赞元觉海禅师,婺州义乌人。姓傅氏,乃大士之裔也。夙修种智,随愿示生。父母感祥,闾里称异。三岁出家,七岁为僧。十五游方,远造石霜,升于丈室。慈明一见曰:“好好著槽厂。”师遂作驴鸣。明曰:“真法器耳。”俾为侍者。二十年中,运水般柴,不惮寒暑,悉己躬亲。求道后出世苏台、天峰、龙华、白云,府帅请居志公道场,提纲宗要,机锋迅敏,解行相应,诸方推服。丞相王公安石重师德望,特奏章服师号。公又坚辞鼎席,结庐定林山中,与师萧散林下,清谈终日。赠师颂曰:“不与物违真道广,每随缘起自禅深。舌根已净谁能坏,足迹如空我得寻。”此亦明世希有事也。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东壁打西壁。”曰:“客来如何祇待?”师曰:“山上樵,井中水。”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曰:“驴胎马腹。”问:“鲁祖面壁,意旨如何?”师曰:“住持事繁。”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师曰:“屠牛剥羊。”曰:“为甚么如此?”师曰:“业在其中。”上堂:“这个若是,如虎戴角。这个若不是,唤作甚么?”良久曰:“餧驴餧马,珍重!”元佑元年,师乃迁化。丞相王公恸哭于塔,赞师真曰:“贤哉人也!行厉而容寂,知言而能默。誉荣弗喜,辱毁弗戚。弗矜弗克,人自称德。有缁有白,来自南北。弗顺弗逆,弗抗弗抑。弗观汝华,唯食己实。孰其嗣之,我有遗则。”
  武泉山政禅师瑞州武泉山政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衣成人,水成田。”上堂:“黄梅席上,海众千人。付法传衣,碓坊行者。是则红日西升,非则月轮东上。参!”
  双峰省回禅师南岳双峰寺省回禅师,上堂:“南番人泛船,塞北人摇橹。波斯入大唐,须弥山作舞。是甚么说话?”师元丰六年九月十七日净发,沐浴辞众。偈曰:“九十二光阴,分明对众说。远洞散寒云,幽度残月。”言讫坐逝。荼毗齿顶不坏,上有五色异光。
  大宁道宽禅师洪州大宁道宽禅师,僧问:“饮光正见,为甚么见拈花却微笑?”师曰:“忍俊不禁。”问:“丹霞烧木佛,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师曰:“贼不打贫儿家。”问:“既是一真法界,为甚么却有千差万别?”师曰:“根深叶茂。”僧打圆相曰:“还出得这个也无?”师曰:“弄巧成拙。”问:“如何是前三三,后三三?”师曰:“数九不到九。”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点茶须是百沸汤。”曰:“意旨如何?”师曰:“吃尽莫留滓。”有僧造师之室,问:“如何是露地白牛?”师以火箸插火炉中,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头不欠,尾不剩。”师在同安日,时有僧问:“既是同安,为甚么却有病僧化去?”师曰:“布施不如还却债。”上堂:“少林妙诀,古佛家风。应用随机,卷舒自在。如拳作掌,开合有时。似水成沤,起灭无定。动静俱显,语默全彰。万用自然,不劳心力。到这里唤作顺水放船,且道逆风举棹,谁是好手?”良久曰:“弄潮须是弄潮人。”喝一喝曰:“珍重!”上堂:“无念为宗,无住为本。真空为体,妙有为用。所以道,尽大地是真空,遍法界是妙有。且道是甚么人用得,四时运用,日月长明,法本不迁,道无方所,随缘自在,逐物升沈。此土他方,入凡入圣。虽然如是,且道入乡随俗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西天梵语,此土唐言。”
  道吾悟真禅师潭州道吾悟真禅师,上堂:“古今日月,依旧山河。若明得去,十方薄伽梵,一路槃门。若明不得,谤斯经故,获罪如是。”上堂:“师子儿哮吼,龙马驹跳。古佛镜中明,三山孤月皎。”遂作舞,下座。上堂,举:“洞山道:“五台山上云蒸饭,佛殿阶前狗尿天。刹竿头上煎子,三个猢狲夜簸钱。”老僧即不然。三面狸奴脚踏月,两头白牯手拏烟。戴冠碧兔立庭柏,脱壳乌龟飞上天。老僧葛藤尽被汝诸人觑破了也。洞山老人,甚是奇特。虽然如是,祇行得三步四步,且不过七跳八跳。且道讹在甚么处?老僧今日不惜眉毛,一时布施。”良久曰:“叮咛损君德,无言真有功,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问:“凝然便会时如何?”师曰:“老鼠尾上带研槌。”问:“如何是真如体?”师曰:“夜叉屈膝眼睛黑。”曰:“如何是真如用?”师曰:“金刚杵打铁山摧。”问:“如何是常照?”师曰:“针锋上须弥。”曰:“如何是寂照?”师曰:“眉毛里海水。”曰:“如何是本来照?”师曰:“草鞋里跳。”僧退,师曰:“寂照常照本来照,草鞋底下常跳。更会针锋上须弥,眉毛中水常渺渺。”问:“如何是佛?”师曰:“洞庭无盖。”上堂:“山前麦熟,庐陵米价,镇州萝卜,更有一般。”良久曰:“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上堂:“古人道,认著依前还不是,实难会。土宿颔下髭须多,波斯眼深鼻孔大。甚奇怪,欻然透过新罗界。”问僧:“甚处来?”曰:“堂中来。”师曰:“圣僧道甚么?”僧近前不审。师曰:“东家作驴,西家作马。”曰:“过在甚么处?”师曰:“万里崖州。”师不安,僧问:“和尚近日尊位如何?”师曰:“粥饭头不了事。”僧无语。师鸣指一下。上堂:“普化明打暗打,布袋横撒竖撒,石室行者踏碓,因甚志却下脚。”问:“如何是第一玄?”师曰:“释尊光射阿难肩。”曰:“如何是第二玄?”师曰:“孤轮众象攒。”曰:“如何是第三玄?”师曰:“泣向枯桑泪涟涟。”曰:“如何是第一要?”师曰:“最好精照。”曰:“如何是第二要?”师曰:“闪电乾坤光晃耀。”曰:“如何是第三要?”师曰:“路夹青松老。”上堂,举:“僧问首山:“如何是佛?”山曰:“新妇骑驴阿家牵。””师曰:“手提巴鼻脚踏尾,仰面看天听流水。天明送出路傍边,夜静还归茅屋里。”
  蒋山保心禅师蒋山保心禅师,僧问:“月未圆时如何?”师曰:“顺数将去。”曰:“圆后如何?”师曰:“倒数将来。”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黑漆露柱。”问:“声色两字如何透得?”师曰:“一手吹,一手拍。”
  百丈惟政禅师洪州百丈惟政禅师,上堂:“岩头和尚用三文钱索得个妻,祇解捞虾摝蚬,要且不解生男育女,直至如今,门风断绝。大众要识公妻么?百丈今日不惜唇吻,与你诸人注破:蓬鬓荆钗世所稀,布裙犹是嫁时衣。”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花献?”师曰:“有钱千里通。”曰:“见后为甚么不衔花?”师曰:“无钱隔壁聋。”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曰:“来后如何?”师曰:“九九八十一。”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本耳树头生。”问:“一切法是佛法,意旨如何?”师曰:“一重山下一重人。”问:“上行下学,未是作家。背楚投吴,方为达士。岂不是和尚语?”师曰:“是。”曰:“父财子用也。”师曰:“汝试用看。”僧拟议,师便打。上堂:“天台普请,人人知有,南岳游山,又作么生?会则灯笼笑你,不会有眼如盲。”
  香山蕴良禅师明州香山蕴良禅师,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刹竿头上舞三台。”曰:“如何是接初机句?”师曰:“上大人。”曰:“如何是末后句?”师曰:“双林树下。”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磨坊里。”上堂,良久,呵呵大笑曰:“笑个甚么?笑他鸿鹄冲天飞,乌龟水底逐鱼儿。三个老婆六只奶,金刚背上烂如泥。呵呵呵,知不知,东村陈大耆。参!”
  南峰惟广禅师苏州南峰惟广禅师,上堂:“一问一答,如钟含响,似谷应声。盖为事不获已,且于建化门中,放一线道。若据衲僧门下,天地悬殊,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良久曰:“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咄!”
  大沩德乾禅师潭州大沩德乾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水从山上出。”曰:“意旨如何?”师曰:“溪涧岂能留?”乃曰:“山花似锦,文殊撞著眼睛;幽鸟绵蛮,观音塞却耳际。诸仁者更思量个甚么?昨夜三更睡不著,翻身捉得普贤,贬向无生国里,一觉直至天明。今朝又得与诸人相见说梦。噫!是甚么说话。”卓拄杖,下座。
  灵山本言禅师全州灵山本言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谁教汝恁么问?”曰:“今日起动和尚也。”师曰:“谢访及。”
  广法源禅师安吉州广法院源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砖头瓦片。”问:“闹中取静时如何?”师曰:“冤不可结。”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眉毛下。”曰:“便与么会时如何?”师曰:“瞳儿笑点头。”问:“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日月星辰。”曰:“如何是向下事?”师曰:“地狱镬汤。”问:“万里无云时如何?”师曰:“猢狲忍饿。”曰:“乞师拯济。”师曰:“甚么火色。”问:“古人拈槌举拂,意旨如何?”师曰:“白日无闲人。”曰:“如何承当?”师曰:“如风过耳。”问:“握剑当胸时如何?”师曰:“老鸦成队。”曰:“正是和尚见处。”师曰:“蛇穿鼻孔。”僧拂袖便出。师曰:“大众相逢。”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行履?”师曰:“十字街头。”曰:“与么则败缺也。”师曰:“知你不到这田地。”曰:“到后如何?”师曰:“家常茶饭。”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乾姜附子。”曰:“与么则不同也。”师曰:“冰片雪团。”上堂:“春雨微微,檐头水滴,闻声不悟,归堂面壁。”上堂:“若论大道,直教杼山无开口处。你诸人试开口看。”僧便问:“如何是大道?”师曰:“担不起。”曰:“为甚么担不起?”师曰:“大道。”上堂:“若论此事,切莫道著。道著即头角生。”有僧出曰:“头角生也。”师曰:“祸事。”曰:“某甲罪过。”师曰:“龙头蛇尾,伏惟珍重!”师元丰八年十月十二晚,忽书偈曰:“雪鬓霜髭九九年,半肩毳衲尽诸缘。廓然笑指浮云散,玉兔流光照大千。”掷笔而寂。
  灵隐德章禅师灵隐德章禅师,初住大相国寺西经藏院。庆历八年九月一日,仁宗皇帝诏师于延春阁下斋,宣普照大师问:“如何是当机一句?”师曰:“一言迥出青霄外,万仞峰前崄处行。”曰:“作么生是崄处行?”师便喝。曰:“皇帝面前,何得如此?”师曰:“也不得放过。”明年又宣入内斋,复宣普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雷惊细草萌芽发,高山进步莫迟迟。”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戴角披毛异,来往任纵横。”曰:“如何是人境雨俱夺?”师曰:“出门天外迥,流山影不真。”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寒林无宿客,大海听龙吟。”后再宣入化成殿斋,宣守贤问:“斋筵大启,如何报答圣君?”师曰:“空中求鸟迹。”曰:“意旨如何?”师曰:“水内觅鱼踪。”师进心珠歌曰:“心如意,心如意,任运随缘不相离。但知莫向外边求,外边求,终不是,枉用工夫隐真理,识心珠,光耀日,秘藏深密无形质。拈来掌内众人惊,二乘精进争能测。碧眼胡须指出,临机妙用何曾失?寻常切忌与人看,大地山河动岌岌。”师皇佑二年乞归山林养老。御批杭州灵隐寺住持,赐号明觉。
琅邪觉禅师法嗣定慧超信禅师苏州定慧院超信海印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曰:“湘源斑竹杖。”曰:“意旨如何?”师曰:“枝枝带泪痕。”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那吒忿怒。”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衲僧罔措。”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西天此土。”上堂:“泥蛇咬石鳖,露柱啾啾叫。须弥打一棒,阎老呵呵笑。参!”上堂:“若识般若,即被般若缚。若不识般若,亦被般若缚。识与不识,拈放一边,却问诸人,如何是般若体?参堂去!”上堂:“莺声阑,蝉声急,入水乌龟头不湿。鹭鸶飞入芦花丛,雪月交辉俱不及。吽!”
  泐潭晓月禅师洪州泐潭晓月禅师,僧问:“修多罗教,如标月指,未审指个甚么?”师曰:“请高著眼。”曰:“曙色未分人尽望,及乎天晓也寻常。”师曰:“年衰鬼弄人。”
  姜山方禅师越州姜山方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单著布衫穿市过。”曰:“学人未晓。”师曰:“骑驴踏破洞庭波。”曰:“透过三级浪,专听一声雷。”师曰:“伸手不见掌。”曰:“还许学人进向也无?”师曰:“踏地告虚空。”曰:“雷门之下,布鼓难鸣。”师曰:“八花毬子上,不用绣红旗。”曰:“三十年后,此话大行。”师便打。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穿针嫌眼小。”曰:“出水后如何?”师曰:“尽日展愁眉。”问:“如何是一尘入正受?”师曰:“蛇衔老鼠尾。”曰:“如何是诸尘三昧起?”师曰:“鳖咬钓鱼竿。”曰:“恁么则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去也。”师曰:“堂前一碗夜明灯,帘外数茎青瘦竹。”问:“诸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不识酒望子。”曰:“出世后如何?”师曰:“钓鱼船上赠三椎。”问:“如何是佛?”师曰:“留髭表丈夫。”问:“奔流度刃,疾焰过风,未审姜山门下还许借借也无?”师曰:“天寒日短夜更长。”曰:“锦帐绣鸳鸯,行人难得见。”师曰:“髑髅里面气冲天。”僧召和尚,师曰:“鸡头凤尾。”曰:“诺方泥里洗,诺,据义应作“诸”字。姜山画将来。”师曰:“姜山今日为客,且望阇黎善传。虽然如是,不得放过。”便打。上堂:“穿云不渡水,渡水不穿云。乾坤把定不把定,虚空放行不放行。横三竖四,乍离乍合,将长补短,即不问汝诸人,饭是米做一句,要且难道。”良久曰:“私事不得官酬。”上堂:“不是道得道不得,诸方尽把为奇特。寒山烧火满头灰,笑骂丰干这老贼。”
  白鹿显端禅师福州白鹿山显端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九州百粤。”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乘肥衣锦。”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师曰:“持刀按剑。”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礼防君子。”问:“如何是异类?”师曰:“鸦巢生凤。”上堂:“摩腾入汉,肉上剜疮。僧会来吴,眼中添屑。达磨九年面壁,鬼魅之由。二祖立雪求心,翻成不肖。汝等诸人到这里,如何吐露?若也道得,海上横行。若道不得,林间独卧。”以拄杖击禅床一下。问:“如何是无相佛?”师曰:“滩头石师子。”曰:“意旨如何?”师曰:“有心江上住,不怕浪淘沙。”问:“凝然湛寂时如何?”师曰:“不是阇黎安身立命处。”曰:“如何是学人安身立命处?”师曰:“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问:“如何是教意?”师曰:“楞伽会上。”曰:“如何是祖意?”师曰:“熊耳山前。”曰:“教意祖意,相去几何?”师曰:“寒松连翠竹,秋水对红莲。”
  琅邪智迁禅师滁州琅邪山智迁禅师,僧问:“如何是琅邪境?”师曰:“松因有恨萧疏老,花为无情取次开。”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发长僧貌丑。”问:“如何是和尚为人句?”师曰:“眼前三尺雪。”曰:“莫便是也无?”师曰:“脑后一枝花。”
  凉峰洞渊禅师泉州凉峰洞渊禅师,僧问:“如何是槃?”师曰:“刀斫斧劈。”曰:“如何是解脱。”师曰:“衫长裤短。”问:“诸圣不到处,师还知也无?”师曰:“老来无力下禅床。”问:“离四句,绝百非时如何?”师曰:“柴门草自深。”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松直棘曲。”问:“如何是佛?”师曰:“金沙照影。”曰:“如何是道?”师曰:“玉女抛梭。”曰:“佛与道相去几何?”师曰:“龟毛长一丈,兔角长八尺。”
  真如方禅师真州真如院方禅师,参琅邪,唯看柏树子话。每入室,陈其所见,不容措词,常被喝出。忽一日大悟,直入方丈曰:“我会也。”琅邪曰:“汝作么生会?”师曰:“夜来床荐暖,一觉到天明。”琅邪可之。
  兴教坦禅师宣州兴教院坦禅师,永嘉牛氏子。业打银,因淬砺瓶器有省。即出家,参琅邪,机语顿契。后依天衣怀禅师,时住兴教,擢为第一座。衣受他请,欲闻州乞师继之。时刁景纯学士守宛陵,衣恐刁涉外议,乃于观音前祝曰:“若坦首座道眼明白,堪任住持,愿示梦于刁学士。”刁夜梦牛在兴教法座上。衣凌晨辞州,刁举所梦,衣大笑。刁问其故,衣曰:“坦首座姓牛,又属牛。”刁就座出帖请之,师受请升座。有雪窦化主省宗出,问:“诸佛未出世,人人鼻孔辽天。出世后为甚么杳无消息?”师曰:“鸡足峰前风悄然。”宗曰:“未在更道。”师曰:“大雪满长安。”宗曰:“谁人知此意,令我忆南泉?”拂袖归众,更不礼拜。师曰:“新兴教今日失利。”便归方丈。今人请宗至,师曰:“适来错祗对一转语,人天众前何不礼拜盖覆却?”宗曰:“大丈夫膝下有黄金,争肯礼拜无眼长老?”师曰:“我别有语在。”宗乃理前语,至“未在更道”处,师曰:“我有三十棒寄你打雪窦。”宗乃礼拜。
  归宗可宣禅师江州归宗可宣禅师,汉州人也。壮为僧,即出峡依琅邪,一语忽投,群疑顿息。琅邪可之。未几,令分座。净空居士郭功甫过门问道,与厚,及师领归宗,时功甫任南昌尉,俄郡守恚师不为礼,捃甚。遂作书寄功甫曰:“某世缘尚有六年,奈州主抑逼,当弃余喘,托生公家,愿无见阻。”功甫阅书惊喜,且颔之。中夜,其妻梦间见师入其寝,失声曰:“此不是和尚来处。”功甫撼而问之,妻详以告。呼灯取书示之,相笑不已。遂孕,及生,乃名宣老。期年记问如昔。至三岁,白云端禅师抵其家,始见之。曰:“吾侄来也。”云曰:“与和尚相别几年?”宣倒指曰:“四年矣。”﹝盖与相别一年方死。﹞云曰:“甚处相别?”曰:“白莲庄上。”云曰:“以何为验?”曰:“爹爹妈妈明日请和尚斋。”忽闻推车声,云问:“门外是甚么声?”宣以手作推车势。云曰:“过后如何?”曰:“平地两条沟。”果六周无疾而逝。
长水子璿讲师秀州长水子璿讲师,郡之嘉兴人也。自落诵楞严不辍。从洪敏法师讲至“动静二相,了然不生”,有省。谓敏曰:“敲空击木,﹝木一作竹。﹞尚落筌蹄。举目扬眉,已成拟议。去此二途,方契斯旨。”敏拊而证之。然欲探禅源,罔知攸往。闻琅邪道重当世,即趋其席。值上堂次,出问:“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琅邪凭陵答曰:“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师领悟,礼谢曰:“愿侍巾瓶。”琅邪谓曰:“汝宗不振久矣,宜厉志扶持,报佛恩德,勿以殊宗为介也。”乃如教,再拜以辞。后住长水,承禀日顾众曰:“道非言象得,禅非拟议知。会意通宗,曾无别致。”由是二宗仰之。尝疏楞严等经,盛行于世。
大愚芝禅师法嗣云峰文悦禅师南岳云峰文悦禅师,南昌徐氏子。初造大愚,闻示众曰:“大家相聚吃茎齑,若唤作一茎齑,入地狱如箭射。”便下座。师大骇,夜造方丈,愚问:“来何所求?”师曰:“求心法。”愚曰:“法轮未转,食轮先转。后生趁色力健,何不为众乞食?我忍饥不暇,何暇为汝说禅乎?”师不敢违。未几,愚移翠岩,师纳疏罢,复过翠岩求指示。岩曰:“佛法未到烂却,雪寒宜为众乞炭。”师亦奉命,能事罢复造方丈。岩曰:“堂司阙人,今以烦汝。”师受之不乐,恨岩不去心地。坐后架,桶箍忽散,自架堕落。师忽然开悟,顿见岩用处。走搭伽梨,上寝堂。岩迎笑曰:“维那,且喜大事了毕。”师再拜,不及吐一辞而去。服勤八年,后出世翠岩。时首座领众出迎,问曰:“德山宗乘即不问,如何是临济大用?”师曰:“你甚处去来?”座拟议,师便掌。座拟对,师喝曰:“领众归去!”自是一众畏服。僧问:“如何是道?”师曰:“路不拾遗。”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草贼大败。”僧礼拜,师嘘一声。问:“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师曰:“黄河九曲。”曰:“如何是第一句?”师曰:“垂手过膝。”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万里崖州。”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粪箕扫帚。”问:“如何是深山岩崖佛法?”师曰:“猢狲倒上树。”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皮里骨。”问:“不涉廉纤,请师速道。”师曰:“须弥山。”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柴场荻草。”上堂:“语不离窠道,焉能出盖缠?片云横谷口,迷却几人源。所以道,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汝等诸人,到这里凭何话会?”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上堂:“过去诸佛已灭,未来诸佛未生。正当今日,佛法委在翠岩。放行则随机利物,把住则瓦解冰消。且道把住好,放行好?”良久曰:“咄!这野狐精。”击禅床下座。上堂:“汝等诸人,与么上来,大似剌脑入胶盆。与么下去,也是平地吃交,直饶不来不去,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上堂:“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则神。所以娑婆世界,以音声为佛事。香积世界,以香饭为佛事。翠岩这里,祇于出入息内供养承事。过现未来,尘沙诸佛,无一空过者。过现未来,尘沙诸佛,是翠岩侍者,无一不到。如一不到,三十拄杖。诸上座还会么?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上堂:“有情之本,依智海以为源;含识之流,总法身而为体。祇为情生智隔,想变体殊;达本情忘,知心体合。诸禅德会么?古佛与露柱相交,佛殿与灯笼斗额。若也不会,单重交拆。”上堂:“竿木随身,逢场作戏。然虽如是,一手不独拍,众中莫有作家禅客,本分衲僧,出来共相唱和。有么?”时有僧出,礼拜,师曰:“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便下座。上堂:“天明平旦,万事成办。北俱卢洲长粳米饭。”下座。上堂:“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你等诸人,横担拄杖,向甚么处行脚?”良久曰:“东胜身洲持钵,西瞿耶尼吃饭。”上堂:“假使心通无量时,历劫何曾异今日?且道今日事作么生?”良久曰:“乌龟钻破壁。”上堂:“见闻觉知无障碍,声香味触常三昧。衲僧道,会也,山是山,水是水,饥来吃饭,困来打睡。忽然须弥山跳入你鼻孔里,摩竭鱼穿你眼睛中,作么生商量?”良久曰:“参堂去!”上堂:“一刀两段,未称宗师。就下平高,固非作者。翠岩到这里,口似匾担,你等诸人作么生商量?”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上堂:“若见诸相非相,即山河大地,并无过咎。诸上座终日著衣吃饭,未曾咬著一粒米,未曾挂著一缕丝,便能变大地作黄金,搅长河为酥酪。然虽如是,著衣吃饭即不无,衲僧门下汗臭气也未梦见在。”上堂:“普贤行,文殊智,补陀岩上清风起,瞎驴趁队过新罗,吉獠舌头三千里。”上堂,拈起拄杖曰:“掌钵盂向香积世界,为甚么出身无路?挑日月于拄杖头上,为甚么有眼如盲?直得风行草偃,响顺声和,无纤芥可留,犹是交争底法。作么生是不交争底法?”卓拄杖下座。上堂:“临济先锋,放过一著,德山后令,且在一边。独露无私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堪嗟楚下钟离昧。﹝音抹﹞”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教中道,种种取舍,皆是轮回。未出轮回而辨圆觉,彼圆觉性即同流转。若免轮回,无有是处?你等诸人,到这里且作么生辨圆觉?”良久曰:“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以拂击禅床。上堂:“古人道,山河石壁,不碍眼光。”师曰:“作么生是眼?”拈拄杖打禅床一下,曰:“须弥山百杂碎即不问,你且道娑竭罗龙王年多少?”俗士问:“如何是佛?”师曰:“著衣吃饭量家道。”曰:“恁么则退身三步,叉手当胸去也。”师曰:“醉后添杯不如无。”小参,举百丈岁夜示众曰:“你这一队后生,经律论固是不知,入众参禅禅又不会,腊月三十日,且作么生折合去!”师曰:“灼然!诸禅德,去圣时遥,人心澹泊,看却今时丛林,更是不得所在之处,或聚徒三百五百,浩浩地祇以饭食丰浓、寮舍稳便为旺化。中间孜孜为道者无一人。设有十个五个,走上走下,半青半黄,会即总道我会,各各自谓握灵蛇之珠,孰肯知非;及乎挨拶鞭逼将来,直是万中无一。苦哉!苦哉!所谓般若丛林岁岁凋,无明荒草年年长。
  就中今时后生,才入众来,便自端然拱手,受他别人供养,到处菜不择一茎,柴不般一束,十指不沾水,百事不干怀。虽则一期快意,争柰三涂累身。岂不见教中道,宁以热铁缠身,不受信心人衣,宁以洋铜灌口,不受信心人食。上座若也是去,直饶变大地作黄金,搅长河为酥酪,供养上座,未为分外。若也未是,至于滴水寸丝,便须披毛戴角,牵犁拽杷,偿他始得。不见祖师道,入道不通理,复身还信施。此是决定底事,终不虚也。诸上座,光阴可惜,时不待人。莫待一朝眼光落地,缁田无一篑之功,铁围陷百刑之痛。莫言不道。珍重!”
  瑞光月禅师苏州瑞光月禅师,僧问:“俱胝一指,意旨如何?”师曰:“月落三更穿市过。”
  洞山子圆禅师瑞州洞山子圆禅师,上堂,有僧出抛下坐具。师曰:“一钓便上。”僧提起坐具。师曰:“弄巧成拙。”僧曰:“自古无生曲,须是遇知音。”师曰:“波斯入唐土。”僧大笑归众。
石霜永禅师法嗣福严保宗禅师南岳福严保宗禅师,上堂:“世尊周行七步,举足全乖。目顾四方,触途成滞。金襕授去,殃及儿孙。玉偈传来,挂人唇吻。风幡悟性,未离色尘。钵水投针,全成管见。祖师九年面壁,不见纤毫。卢公六代传衣,图他小利。江西一喝,不解慎初。德峤全施,未知护末。南山鳖鼻,谩指踪由。北院枯松,徒彰风彩。云门顾鉴,落二落三。临济全提,错七错八。若说君臣五位,直如纸马过江。更推宾主交参,恰似泥人澡洗。独超象外,且非捉兔之鹰。混迹尘中,未是咬猪之狗。何异趒坑堕堑,正是避溺投罝。如斯之解,正在常途。出格道人,如何话会?岂不见陶潜俗子尚自睹事见机。而今祖室子孙,不可皮下无血。”喝一喝。
  大阳如汉禅师郢州大阳如汉禅师,僧问:“如何是敲磕底句?”师曰:“槛外竹摇风,惊起幽人睡。”曰:“观音门大启也。”师曰:“师子咬人。”乃曰:“闻声悟道,失却观音眼睛。见色明心,昧了文殊巴鼻。一出一入,半开半合。泥牛昨夜游沧海,直至如今不见回。咄!”
浮山远禅师法嗣净因道臻禅师东京净因院道臻净照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朝装香,暮换水。”问:“如何是观音妙智力?”师曰:“河南犬吠,河北驴鸣。”上堂,拈拄杖曰:“楖栗木杖子,善能谈佛祖。聋人既得闻,哑人亦解语。指白石为玉,点黄金为土。便恁么会去,他家未相许。不相许,莫莽卤。南街打鼓北街舞。”
  兴化仁岳禅师庐州兴化仁岳禅师,泉南人也。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临济问黄檗。”曰:“学人不会。”师曰:“三回吃棒来。”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曲录禅床。”曰:“客来如何祇待?”师曰:“拄杖子。”问:“一大藏教尽是名言,离此名言,如何指示?”师曰:“癞马揩枯柳。”曰:“学人不会。”师曰:“骆驼好吃盐。”曰:“毕竟如何?”师曰:“铁鞭指处马空嘶。”
  玉泉谓芳禅师荆门军玉泉谓芳禅师,僧问:“从上诸圣,以何法示人?”师拈起拄杖,僧曰:“学人不会。”师曰:“两手分付。”僧拟议,师便打。
  定林惠琛禅师宿州定林惠琛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祇在目前。”僧曰:“为甚么不见?”师曰:“瞎。”
  本觉若珠禅师秀州本觉若珠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举起拳,僧曰:“学人不会。”师曰:“拳头也不识。”上堂:“说佛说祖,埋没宗乘。举古谈今,淹留衲子。拨开上路,谁敢当头。齐立下风,不劳拈出。无星秤子,如何辨得斤两?若也辨得,须弥祇重半铢。若辨不得,拗折秤衡,向日本国与诸人相见。”
华岩普孜禅师东京华严普孜禅师,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客路如天远。”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侯门似海深。”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寰中天子。”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塞外将军令。”乃曰:“宾中问主,互换机锋。主中问宾,同生同死。主中辨主,饮气吞声。宾中觅宾,白云万里。故句中无意,意在句中。于斯明得,一双孤雁扑地高飞。于斯未明,一对鸳鸯池边独立。知音禅客,相共证明。影响异流,切须子细。”良久曰:“若是陶渊明,攒眉便归去。”
  清隐惟湜禅师南康军清隐院惟湜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斜街曲巷。”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百艺百穷。”
  衡岳奉能禅师潭州衡岳寺奉能禅师,上堂:“宗风才举,万里云收。法令若行,千峰寒色。须弥顶上,白浪滔天。大海波中,红尘满地。应思黄梅昔日,少室当年,不能退己让人,遂使舂糠答志,断臂酬心。何似衡岳这里,山畬粟米饭,一桶没盐羹。苦乐共住,随高就低。且不是南头买贵,北头卖贱。直教文殊稽首,迦叶攒眉,龙树马鸣吞声饮气。目连鹙子且不能为。为甚如此。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宝应昭禅师法嗣琅邪方锐禅师滁州琅邪方锐禅师,上堂:“造化无生物之心,而物物自成。雨露非润物之意,而灵苗自荣。所以药剂不食病自损,良师不亲而心自明。故知妙慧灵光,不从缘得。到这里方许你进步,琅邪与你别作个相见。还有么?若无,不可压良为贱。”
兴阳希隐禅师郢州兴阳山希隐禅师,僧问:“如何是悬崖撒手底句?”师曰:“明月照幽谷。”曰:“如何是绝后再苏底句?”师曰:“白云生太虚。”曰:“恁么则樵夫出林丘,处处歌春色。”师曰:“是人道得。”上堂:“了见不见,见了未了。路上行人,林间宿鸟。月里塔高十二层,天外星躔百杪。要会么?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参!”
石门进禅师法嗣瑞岩智才禅师明州瑞岩智才禅师,僧问:“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曰:“好。”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曰:“随。”曰:“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曰:“合。”曰:“三句蒙师指,如何辨古今?”师曰:“向后不得错举。”上堂:“天平等故常覆,地平等故常载,日月平等故四时常明,槃平等故圣凡不二,人心平等故高低无诤。”拈拄杖卓一下,曰:“诸禅者,这拄杖子昼夜为诸人说平等法门,还闻么?若闻去,敢保诸人行脚事毕。若言不闻,亦许诸人顶门眼正。何故?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良久,笑曰:“向下文长。”
金山颖禅师法嗣普慈崇珍禅师润州普慈院崇珍禅师,僧问:“如何是普慈境?”师曰:“出门便见鹤林山。”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入门便见珍长老。”
瑞竹仲和禅师太平州瑞竹仲和禅师,僧问:“得坐披衣人尽委,向上宗乘事若何?”师曰:“但知冰是水。”曰:“更有事也无?”师曰:“休问水成冰。”曰:“弄潮须是弄潮人。”师曰:“这僧从浙中来。”
  金山怀贤禅师润州金山怀贤圆通禅师,僧问:“师扬宗旨,得法何人?”师拈起拂子。僧曰:“铁瓮城头曾印证,碧溪崖畔祖灯辉。”师拂一拂,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
  石佛显忠禅师越州石佛寺显忠祖印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热鏊上猢狲。”曰:“如何是千百亿化身?”师曰:“添香换水,点灯扫地。”曰:“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系马柱。”曰:“有甚么交涉?”师曰:“缚杀这汉。”问:“会杀佛祖底始是作家。如何是杀佛祖底剑?”师曰:“不斩死汉。”曰:“如何是和尚剑?”师曰:“令不重行。”问:“如何是相生?”师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想生?”师曰:“兔子望月。”曰:“如何是流注生?”师曰:“无间断。”曰:“如何是色空?”师曰:“五彩屏风。”上堂:“咄咄咄!海底鱼龙尽枯竭,三脚虾蟆飞上天,脱壳乌龟火中活。”上堂:“点时不到,皂白十分。到时不点,和泥合水。露柱跳入灯笼里,即且从他。汝眉毛因甚么却拖在脚跟下,直饶于此明得,也是猢狲戴席帽。于此未明,何异曲穿靴。然虽如此,笑我者多,哂我者少。”
  净住居说禅师杭州净住院居说真净禅师,参达观,遂问曰:“某甲经论粗明,禅直不信,愿师决疑。”观曰:“既不信禅,岂可明经?禅是经纲,经是禅网。提纲正网,了禅见经。”师曰:“为某甲说禅看。”观曰:“向下文长。”师曰:“若恁么,经与禅乃一体。”观曰:“佛及祖非二心,如手搦拳,如拳搦手。”师因而有省,乃成偈曰:“二十余年用意猜,几番曾把此心灰。而今潦倒逢知己,李白元来是秀才。”
  西余拱辰禅师安吉州西余山拱辰禅师,上堂:“灵云见华,眼中著翳。玄沙蹙指,体上遭迍。不如且恁么过时,自然身心安乐。”上堂:“理因事有,心逐境生。事境俱忘,千山万水。作么生得恰好去?”良久曰:“且莫剜肉成疮。”师有祖源通要三十卷行于世。
  般若善端禅师苏州昆山般若寺善端禅师,僧问:“有生有灭,尽是常仪。无生无灭时如何?”师曰:“昆仑著靴空中立。”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石女簪花火里眠。”曰:“大众证明。”师曰:“更看泥牛斗入海。”
  节使李端愿居士节使李端愿居士,儿时在馆舍,常阅禅书。长虽婚宦,然笃志祖道,遂于后圃筑室类兰若,邀达观处之。朝夕咨参,至忘寝食。观一日视公曰:“非示现力,岂致尔哉?柰无个所入何!”公问曰:“天堂地狱,毕竟是有是无?请师明说。”观曰:“诸佛向无中说有,眼见空花。太尉就有里寻无,手抯水月。堪笑眼前见牢狱,不避心外闻天堂。欲生殊不知忻怖在心,善恶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公曰:“心如何了?”观曰:“善恶都莫思量。”公曰:“不思量后,心归何所?”观曰:“且请太尉归宅。”公曰:“祇如人死后,心归何所?”观曰:“未知生,焉知死?”公曰:“生则某已知之。”观曰:“生从何来?”公罔措。观起揕其胸曰:“祇在这里。更拟思量个甚么?”公曰:“会得也。”观曰:“作么生会?”公曰:“祇知贪程,不觉蹉路。”观拓开曰:“百年一梦,今朝方省。”既而说偈曰:“三十八岁,懵然无知。及其有知,何异无知。滔滔汴水,隐隐隋堤,师其归矣,箭浪东驰。”
洞庭月禅师法嗣荐福院亮禅师苏州荐福亮禅师,僧问:“不假言诠,请师示诲。”师曰:“大众总见汝恁么问。”曰:“莫祇这便是也无?”师曰:“罕逢穿耳客。”
仗锡己禅师法嗣黄岩保轩禅师台州黄岩保轩禅师,僧问:“不欲无言,略凭施设时如何?”师曰:“知而故犯。”僧礼拜,师便打。
龙华岳禅师法嗣西余净端禅师安吉州西余师子净端禅师,本郡人也。姓丘氏。始见弄师子,发明心要,往见龙华,蒙印可。遂旋里。合彩为师子皮,时被之,因号端师子。丞相章公慕其道,躬请开法吴山,化风盛播。开堂日,僧官宣疏,至“推倒回头,趯翻不托。七轴之莲经未诵,一声之渔父先闻。”师止之。遂登座拈香,祝圣罢,引声吟曰:“本是潇湘一钩客,自西自东自南北。”大众杂然称善。师顾笑曰:“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便下座。上堂:“二月二,禅翁有何谓,春风触目百花开,公子王孙日日醺醺醉。唯有殿前陈朝桧,不入时人意。禅家流祇这是莫思虑,坦然斋后一瓯茶,长连床上伸脚睡。咄!”师到华亭,众请上堂:“灵山师子,云间哮吼,佛法无可商量。不如打个筋斗。”便下座。问:“羚羊未挂角时如何?”师曰:“怕。”曰:“既是善知识,因何却怕?”师曰:“山僧不曾见恁么差异畜生。”
南岳下十二世翠岩真禅师法嗣大沩慕哲禅师潭州大沩慕哲真如禅师,抚州临川闻氏子。僧问:“赵州庭柏意旨如何?”师曰:“夜来风色紧,狐客已先寒。”曰:“先师无此语,又作么生?”师曰:“行人始知苦。”曰:“十载走红尘,今朝独露身。”师曰:“雪上加霜。”问:“如何是城里佛?”师曰:“万人丛里不插标。”曰:“如何是村里佛?”师曰:“泥猪疥狗。”曰:“如何是山里佛?”师曰:“绝人往还。”曰:“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一句?”师曰:“翻译不出。”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寒毛卓竖。”曰:“见后如何?”师曰:“额头汗出。”上堂:“月生一,天地茫茫谁受屈。月生二,东西南北没巴鼻。月生三,善财特地向南参。所以道,放行也怛萨舒光,把住也泥沙匿曜。且道放行是?把住是?”良久曰:“圆伊三点水,万物自尖新。”上堂:“古佛道,昔于波罗奈转四谛法轮,堕坑落堑,今复转最妙无上大法轮,土上加泥。如今还有不历阶梯、独超物外者么?”良久曰:“出头天外看,谁是个中人?”上堂:“阿剌剌是甚么?翻思当年破灶堕,杖子忽击著,方知孤负我。”以拄杖击香台一下曰:“堕!堕!”上堂:“扪空追响,劳汝精神。梦觉觉非,复有何事?德山老人在汝诸人眉毛眼睫上,诸人还觉么?若也觉去,梦觉觉非;若也未觉,扪空追响,终无了期。直饶向这里倜傥分明,犹是梯山入贡。还有独超物外者么?”良久曰:“且莫诈明头。”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苦杀人。”上堂:“白云澹泞,水注沧溟。万法本闲,复有何事?所以道,也有权,也有实,也有照,也有用。诸人到这里,如何履践?”良久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上堂:“山僧本无积畜,且得粥足饭足,困来即便打眠,一任东卜西卜。”上堂:“古者道,一释迦,二元和,三佛陀,自余是甚么碗脱丘。慧光即不然,一释迦,二元和,三佛陀,总是碗脱丘,诸人还知慧光落处么?若也知去,许你具铁眼铜睛。若也不知,莫谓几经风浪险,肩舟曾向五湖游。”上堂,拈起拄杖曰:“一尘才起,大地全收。”卓一下曰:“妙喜世界百杂碎,且道不动如来即今在甚么处?若人识得,可谓不动步而登妙觉。若也未识,向诸人眉毛眼睫里槃去也。”又卓一下。上堂:“不用思而知,不用虑而解。庐陵米价高,镇州萝卜大。”上堂,拈起拄杖曰:“智海拄杖,或作金刚王宝剑,或作踞地师子,或作探竿影草,或不作拄杖用。诸人还相委悉么?若也委悉去,如龙得水,似虎靠山,出没卷舒,纵横应用。如未相委,大似日中逃影。”上堂:“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慧光门下直拔超升,不历科目。诸人既到这里,风云布地,牙爪已成,但欠雷声烧尾。如今为你诸人震忽雷去也。”以拄杖击禅床,下座。师于绍圣二年十月八日,无疾说偈曰:“昨夜三更,风雷忽作。云散长空,前溪月落。”良久,别众趋寂。阇维舍利斗许,大如豆。目睛齿爪不坏。门弟子分塔于京潭。
  西林崇奥禅师南岳西林崇奥禅师,僧问:“一问一答,宾主历然。不问不答,如何辨别?”师曰:“坐底坐,立底立。”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舌拄上齶。”僧礼拜,师曰:“不得讳却。”
蒋山元禅师法嗣雪窦法雅禅师明州雪窦法雅禅师,僧问:“学人不问西来意,乞师方便指迷情。”师曰:“霹雳过头犹瞌睡。”曰:“谢师答话。”师曰:“再三启口问何人?”曰:“争奈学人未礼拜何!”师曰:“休钝置。”
丞熙应悦禅师邵州丞熙应悦禅师,抚之宜黄戴氏子。上堂:“我宗无语句,徒劳寻露布。现成公案已多端,那堪更涉他门户。觌面当机直下提,何用波吒受辛苦。咄!”
双峰回禅师法嗣光国文赞禅师阆州光国文赞禅师,僧问:“不二之法,请师速道。”师曰:“领。”曰:“恁么则人人有分也。”师曰:“了。”曰:“锦屏天下少,光国世间稀。”师曰:“退。”
定慧信禅师法嗣穹窿智圆禅师苏州穹窿智圆禅师,上堂:“福臻不说禅,无事日高眠。有问祖师意,连擉两三拳。大众且道,为甚么如此?不合恼乱山僧睡。”
云峰悦禅师法嗣寿宁齐晓禅师桂州寿宁齐晓禅师,上堂:“触目不会道,犹较些子。运足焉知路,错下名言。诸仁者,山僧今日将错就错,汝等诸人,见有眼,闻有耳,嗅有鼻,味有舌,因甚么却不会?”良久曰:“武帝求仙不得仙,王乔端坐却升天。咄!”僧问:“大众云臻,合谈何事?”师曰:“波斯入闹市。”曰:“恁么则草偃风行去也。”师曰:“万里望乡关。”
净因臻禅师法嗣长庆惠暹禅师福州长庆惠暹文慧禅师,僧问:“离上生之宝刹,登延圣之道场。如何是不动尊?”师曰:“孤舟载明月。”曰:“忽遇橹棹俱停,又作么生?”师曰:“渔人偏爱宿芦花。”问:“长期进道西天,以蜡人为验,未审此间以何为验?”师曰:“铁弹子。”曰:“意旨如何?”师曰:“大底大,小底小。”
栖胜继超禅师福州栖胜继超禅师,上堂,拈拄杖,良久曰:“三世诸佛,尽在这里跳。大众还会么?过去诸佛说了,未来诸佛未说,现在诸佛今说。敢问诸人,作么生是说底事?”卓一下曰:“苏嚧苏嚧!”
兴化岳禅师法嗣兴化绍清禅师潭州兴化绍清禅师,上堂:“祖师门下,佛法不存。善法堂前,仁义休说。然虽如是,事无一向。窃闻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深恩,昊天罔极。发肤身体,弗敢毁伤。此鲁仲尼之孝也。轮转三界中,恩爱不能舍,弃恩入无为,真实报恩者。故我大觉世尊,雪山苦行,摩竭成道,往忉利天为母说法。此释迦之孝也。得大解脱,运大神通,手擎金锡,掌拓龙盂,诣地狱门,卓然寻省,见其慈母,悲泣无量。此目连之孝也。作么生是兴化之孝?”良久曰:“兴化今日不上天堂,不入地狱,于善法堂中、灯王座上,为母说法,以报劬劳。且道我母即今在其么处?”乃曰:“我母生前足善缘,无劳问佛定生天。人间上寿古今少,九十春秋减一年。”下座。“敢烦大众烧一炷香,以助山僧报孝。既是山僧之母,为甚么却烦诸人烧香?不见道,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以手槌胸曰:“苍天!苍天!”
玉泉芳禅师法嗣慧力善周禅师临江军慧力善周禅师,上堂:“辽天鹘,万重云,祇一突,是甚么?咄!”师元佑元年十二月望日,沐浴净发,说偈曰:“山僧住瑞筠,未尝形言句。七十三年来,七十三年去。”言毕而逝。五日后须发再生。
南岳下十三世大沩哲禅师法嗣智海道平禅师东京智海普融道平禅师,上堂:“山僧不会佛法,为人总没来由。或时半开半合,或时全放全收。还如万人丛里,冷地掉个石头,忽然打著一个,方知触处周流。”上堂:“赵州有四门,门门通大道。玉泉有四路,路路透长安。门门通大道,毕竟谁亲到?路路透长安,分明进步看。”拍膝一下曰:“岁晚未归客,西风门外寒。”上堂,举盘山示众曰:“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古人恁么说话,大似抱赃叫屈。智海门下,人人慷慨。生擒虎兕,活捉狞龙。眼里著得须弥山,耳里著得大海水。”遂拈拄杖曰:“不是向人夸伎俩,丈夫标致合如斯。”卓拄杖,下座。
  泐潭景祥禅师洪州泐潭景祥禅师,建昌南城傅氏子。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十个指头八个丫。”问:“我手何似佛手?”师曰:“金难辨。”曰:“我脚何似驴脚?”师曰:“黄龙路险。”曰:“人人有个生缘,如何是和尚生缘?”师曰:“把定要津,不通凡圣。”中秋上堂:“灵山话,曹溪指,放过初生斫额底。未问龙眠老古锥,昨夜三更转向西。正当恁么时,有人问如何是月,向明暗未分处道得一句,便与古人共出一只手。如或未然,宝峰不免依模画样,应个时节。”乃打一圆相曰:“清光万古复千古,岂止人间一夜看。”师室中问僧:“达磨西归,手只履。当时何不两只都将去?”曰:“此土也要留个消息。”师曰:“一只脚在西天,一只脚在东土。著甚来由?”僧无语。问僧:“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现。如何是尘中现底身?”僧指香炉曰:“这个是香炉。”师曰:“带累三世诸佛,生陷地狱。”僧罔措,师便打。师不安次,有僧问:“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师曰:“土地前烧二陌纸著。”师常叉手夜坐,如对大宾。初坐手与趺缀,至五鼓必齐膺,因号祥叉手焉。
  光孝慧兰禅师和州光孝慧兰禅师,不知何许人也。自号碧落道人。尝以触衣书七佛名,丛林称为兰布裈。有拟草庵歌一篇行于世,具载普灯。建炎末逆虏犯淮,执师见酋长。长曰:“闻我名否?”师曰:“我所闻者,唯大宋天子之名。”长恚,令左右以锤击之。锤至辄断坏。长惊异,延麾下敬事之。经旬,师索薪自焚,无敢供者。亲拾薪成龛,怡然端坐。烟焰一起,流光四腾,虏跪伏灼肤者多。火绝,得五色舍利,并其骨而北归。所执僧尼,悉得自便。和人至今咏之。
  东明仁仙禅师潭州东明仁仙禅师,开堂日,僧问:“世尊出世,梵王前引,帝释后随。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任是百千诸佛,一时赶向水牯栏里。”曰:“有何祥瑞?”师曰:“山僧不曾眼花。”
  普照晓钦禅师泗州普照晓钦明悟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东边更近东。”曰:“沩山的子、智海亲孙也。”师曰:“却笑傍人把钓竿。”上堂:“引手撮空,展转莫及。翻身掷影,徒自劳形。当面拈来,却成蹉过。毕竟如何?”拍禅床曰:“洎合错商量。”
  东林自遵禅师庐山东林自遵正觉禅师,上堂:“十五日已前放过一著,十五日已后未可商量。正当十五日,试道一句看。”良久曰:“山色翠秾春雨歇,柏庭香拥木兰开。”
  福严置禅师潭州福严置禅师,上堂:“福严山上云,舒卷任朝昏。忽尔落平地,客来难讨门。”
  东明迁禅师潭州东明迁禅师,久侍真如,晚居沩山。真如庵忠道者高其风,每叩之。一日阅首楞严次,忠问:““如我按指,海印发光。”佛意如何?”师曰:“释迦老子好与二十棒。”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用按指作么?”曰:“汝暂举心,尘劳先起又作么生?”师曰:“亦是海印发光。”
雪窦雅禅师法嗣光孝普印禅师衢州光孝普印慈觉禅师,泉州许氏子。室中问僧:“父母未生已前,在甚么处行履?”僧拟对,即打出。或曰:“达磨在你脚下。”僧拟看,亦打出。或曰:“道!道!”僧拟开口,复打出。
庆善震禅师法嗣庆善普能禅师杭州庆善院普能禅师,上堂:“事不获已,与诸人葛藤。一切众生,祇为心尘未脱,情量不除,见色闻声,随波逐浪。流转三界,汨没四生。致使正见不明,触途成滞。若也是非齐泯,善恶都忘。坐断报化佛头,截却圣凡途路。到这里方有少许相应。真饶如是,衲僧分上未为奇特。何故如此?才有是非,纷然失心。咄!”上堂,拈拄杖曰:“未入山僧手中,万法宛然。既入山僧手中,复有何事。”良久曰:“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卓拄杖一下。
净土思禅师法嗣万寿法诠禅师杭州灵凤山万寿法诠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抱桩打拍浮。”曰:“如何是法?”师曰:“黄泥弹子。”曰:“如何是僧?”师曰:“剃除须发。”曰:“三宝外,还别有为人处也无?”师举起一指。僧曰:“不会。”师曰:“指在唯观月,风来不动幡。”上堂:“德山棒,临济喝,尽是无风波币币。灯笼跳过青天,露柱魂惊头脑裂。然虽如是,大似食盐加得渴。”喝一喝。
  庆善守隆禅师杭州庆善守隆禅师,开堂日,僧问:“知师久蕴囊中宝,今日当筵略借看。”师曰:“多少分明。”曰:“师子吼时全露现,文殊仗剑又如何?”师曰:“惊杀老僧。”问:“千佛出世,各有奇祥。和尚今日,以何为验?”师曰:“木人把板云中拍。”曰:“意旨如何?”师曰:“石女拈笙水底吹。”上堂:“花蔟蔟,锦蔟蔟,盐酱年来事事足。留得南泉打破锅,分付沙弥煮晨粥。晨粥一任诸人吃,洗钵盂一句作么生会?多少人疑著。”
护国月禅师法嗣护国慧本禅师江陵府护国慧本禅师,僧问:“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未审是甚么物?”师曰:“一铤墨。”曰:“恁么则耀古照今去也。”师曰:“作么生是耀古照今底?”僧便喝,师便打。上堂:“好个时节,谁肯承当?苟或无人,不如惜取。”良久曰:“弹雀夜明珠。”
南岳下十四世智海平禅师法嗣净因继成禅师东京净因蹒庵继成禅师,袁之宜春刘氏子。上堂,拈拄杖曰:“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看看富楼那穿过释迦老子鼻孔,释迦老子钻破虚空肚皮。且道山河大地在甚么处?”掷下拄杖,召大众曰:“虚空翻筋斗,向新罗国里去也。是你诸人,切忌认叶止啼,刻舟寻剑。”上堂:“茫茫尽是觅佛汉,举世难寻闲道人。棒喝交驰成药忌,了亡药忌未天真。”上堂:“昆仑奴著铁裤,打一棒行一步,争似火中钓鳖,日里藏冰。阴影间翻魍魉,虚空缚杀麻绳。”上堂:“狭路相逢且莫疑,电光石火已迟迟。若教直下三心彻,祇在如今一饷时。到这里,直使问来答去,火迸星飞,互换主宾,照用得失。波翻岳立,玉转珠回,衲僧面前了无交涉。岂不见拈花鹫岭,独许饮光,问疾毗耶,谁当金粟?那知微笑已成途辙,纵使默然,未免风波。要须格外相逢,始解就中颖契。还会么?一曲寥寥动今古,洛阳三十六峰西。”上堂:“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大众,枯桑知天风,是顾不顾?海水知天寒,是思不思?且唤甚么作悟底道理?兔角杖头挑法界,龟毛拂子舞三台。”上堂:“鼻里音声耳里香,眼中鹹淡舌玄黄。意能觉触身分别,冰室如春九夏凉。如斯见得,方知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从定出。葵花随日转,犀纹玩月生。香枫化老人,螟蠕成蜾。若也不知,苦哉!佛陀耶许你具只眼。”上堂:“一念心清净,佛居魔王殿。一念恶心生,魔王居佛殿。怀禅师曰:“但恁么信去,唤作脚踏实地而行。终无别法,亦无别道理。”老僧恁么举了,祇恐你诸人见兔放鹰,刻舟求剑。何故?功德天、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上堂,举汾阳拈拄杖示众曰:“三世诸佛在这里,为汝诸人无孔窍。遂走向山僧拄杖里去,强生节目。”师曰:“汾阳与么示徒,大似担雪填井,傍若无人。山僧今日为汝诸人出气。”拈起柱杖曰:“三世诸佛不敢强生节目,却从山僧拄杖里走出,向诸人道,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说是语已,翻筋斗向拘尸罗城里去也。”掷下拄杖曰:“若到诸方,分明举似。”师同圆悟、法真、慈受并十大法师、禅讲千僧,赴太尉陈公良弼府斋。时徽宗皇帝私幸观之,太师鲁国公亦与焉。有善华严者,乃贤首宗之义虎也。对众问诸禅曰:“吾佛设教,自小乘至于圆顿,扫除空有,独证真常。然后万德庄严,方名为佛。尝闻禅宗一喝,能转凡成圣,则与诸经论似相违背。今一喝若能入吾宗五教,是为正说;若不能入,是为邪说。”诸禅视师,师曰:“如法师所问,不足三大禅师之酬。净因小长老可以使法师无惑也。”师召善,善应诺。师曰:“法师所谓愚法小乘教者,乃有义也。大乘始教者,乃空义也。大乘终教者,乃不有不空义也。大乘顿教者,乃即有即空义也。一乘圆教者,乃不有而有,不空而空﹝或作空而不有,有而不空。﹞义也。如我一喝,非唯能入五教,至于工巧技艺,诸子百家悉皆能入。”师震声喝一喝,问善曰:“闻么?”曰:“闻。”师曰:“汝既闻。此一喝是有,能入小乘教。”须臾,又问善曰:“闻么?”曰:“不闻。”师曰:“汝既不闻,适来一喝是无。能入始教。”遂顾善曰:“我初一喝,汝既道有;喝久声销,汝复道无。道无则元初实有,道有则而今实无。不有不无,能入终教。我有一喝之时,有非是有,因无故有。无一喝之时,无非是无,因有故无。即有即无,能入顿教。须知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有无不及,情解俱忘。道有之时,纤尘不立。道无之时,横遍虚空。即此一喝入百千万亿喝,百千万亿喝入此一喝。是故能入圆教。”善乃起再拜。师复谓曰:“非唯一喝为然。
  乃至一语一默,一动一静,从古至今,十方虚空,万象森罗,六趣四生,三世诸佛,一切圣贤,八万四千法门,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契理契机,与天地万物一体,谓之法身。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四时八节,阴阳一致,谓之法性。是故华严经云:法性遍在一切处,有相无相,一声一色,全在一尘中含四义。事理无边,周遍无余,参而不杂,混而不一。于此一喝中,皆悉具足。犹是建化门庭,随机方便。谓之小歇场,未至宝所。殊不知吾祖师门下,以心传心,以法印法,不立文字,见性成佛。有千圣不传底向上一路在。”善又问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汝且向下会取。”善曰:“如何是宝所?”师曰:“非汝境界。”善曰:“望禅师慈悲。”师曰:“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善胶口而退。闻者靡不叹仰。皇帝顾谓近臣曰:“禅宗玄妙深极如此,净因才辩亦罕有也。”近臣奏曰:“此宗师之绪余也。”
  法轮彦孜禅师南岳法轮彦孜禅师,处之龙泉陈氏子。上堂:“若是谛当汉,通身无隔碍。举措绝毫釐,把手出红尘。拨开向上窍,当头劄定,不犯锋棱。转握将来,应用恰好。丝毫不漏,函盖相应。任是诸佛诸祖,觑著寒毛卓竖。会么?吃茶去。”僧问:“如何是不涉烟波底句?”师曰:“皎皎寒松月,飘飘谷口风。”曰:“万差俱扫荡,一句截流机。”师曰:“点。”僧曰:“到。”师曰:“借人面具舞三台。”问:“如何是佛?”师曰:“白额大虫。”曰:“祇如洞山道,麻三斤。又作么生?”师曰:“毒蛇钻露柱。”曰:“学人不晓。”师曰:“踏著始惊人。”
  开福崇哲禅师衡州开福崇哲禅师,邵州刘氏子。上堂:“妙体堂堂触处彰,快须回首便承当。今朝对众全分付,莫道侬家有覆藏。”掷拂子,召侍者曰:“因甚打下老僧拂子?”问:“一水吞空远,三峰峭壁危。猊台重拂拭,共喜主人归。未审到家如何施设?”师曰:“空手捻双拳。”曰:“意旨如何?”师曰:“突出难辨。”上堂:“山僧有三印,更无增减剩。觌面便相呈,能转凡成圣。诸人还知么?若也未知,不免重重注破:一印印空,日月星辰列下风。一印印泥,头头物物显真机。一印印水,捩转鱼龙头作尾。三印分明体一同,看来非赤又非红。互换高低如不荐,青山依旧白云中。”
泐潭祥禅师法嗣鸿福德升禅师台州鸿福德升禅师,衡阳人也。上堂:“诸人恁么上来,堕在见闻觉知。恁么下去,落在动静施为。若也不去不来,正是鬼窟活计。如何道得出身底句?若也道得,则分付拄杖子。若道不得,依而行之。”卓拄杖,下座。
  万寿慧素禅师建宁府万寿慧素禅师,上堂,僧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还坏也无?大随曰“壤”,修山主曰“不坏”。未审孰是孰非?”师曰:“一坏一不坏,笑杀观自在。师子蓦咬人,狂狗尽逐块。”复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漆桶不快。”便下座。一日,有僧来作礼,师问:“甚处来?”曰:“和尚合知某来处。”师曰:“湖南担屎汉,江西刈禾客。”曰:“和尚真人天眼目。某在大沩充园头,东林作藏主。”师打三棒,喝出。绍兴三十三年六月朔,沐浴趺坐,书偈曰:“昨夜风雷忽尔,露柱生出两指。天明笑倒灯笼,拄杖依前扶起。拂子跳过流沙,夺转胡僧一只履。”于是俨然而逝。
  香山道渊禅师明州香山道渊禅师,本郡人。上堂:“酒市鱼行,头头宝所。鸦鸣鹊噪,一一妙音。”卓拄杖曰:“且道这个是何佛事,狼籍不少!”上堂:“香山有个话头,弥满四大神洲。若以佛法批判,还如认马作牛。诸人既不作佛法批判,毕竟是甚么道理?击拂子、无鑐锁子,不厌动摇。半夜枕头,要须摸著。”下座。
  开善道琼禅师建宁府开善木庵道琼首座,信之上饶人。丛林以耆德尊之。泐潭亦谓其饱参。分座日尝举只履西归语,谓众曰:“坐脱立亡倒化即不无,要且未有逝而复出遗履者。为复后代儿孙不及祖师,为复相师剩有这一著子?”乃大笑曰:“老野狐。”绍兴庚申冬,信守以超化革律为禅迎为第一祖。师语专使曰:“吾初无意人间,欲为山子,正为宗派耳。然恐多不能往受请已。”取所藏泐潭绘像与木庵二字,仍书偈嘱清泉亨老寄得法弟子慧山曰:“口觜不中祥老子,爱向丛林鼓是非。分付雪峰山首座,为吾痛骂莫饶伊。”顾专使曰:“为我传语侍郎,行计迫甚,不及修答。”声绝而化。
  宝峰景淳知藏景淳知藏,梅州人,于化度寺得度。往依泐潭,入室次;潭问:“陕府铁牛重多少?”师叉手近前曰:“且道重多少!”潭曰:“尾在黄河北,头枕黄河南。善财无鼻孔,依旧向南参。”师拟议,潭便打。忽顿彻。巾侍有年,竟隐居林壑。尝作偈曰:“怕寒懒剃髼松发,爱暖频添榾柮柴。破衲伽黎撩乱搭,谁能劳力强安排。”
  怀玉用宣首座信州怀玉用宣首座,四明彭氏子,幼为僧,径趋丛席,侍泐潭于黄檗。一日自临川持钵归,值潭晚参,有云:“一叶飘空便见秋,法身须透闹啾啾。”师闻领旨,潭为证据。后依大慧,慧亦谓其类己。以是名卿钜公列刹迎礼,不就。尝有颂大愚答佛话话曰锯解秤锤,出老杜诗:红稻啄残鹦鹉颗,碧梧栖老凤凰枝。”
孝兰禅师法嗣芦山法真禅师明州芦山无相法真禅师,江南李主之裔也。上堂:“欲明向上事,须具顶门眼。若具顶门眼,始契出家心。既契出家心,常具顶门眼。要会顶门眼么?四京人著衣吃饭,两浙人饱暖自如。通玄峰顶香风清,花发蟠桃三四株。”
南岳下十五世净因成禅师法嗣瑞岩如胜禅师台州瑞岩如胜佛灯禅师,上堂:“人人领略释迦,个个平欺达磨,及乎问著宗纲,束手尽云放过。放过即不无,秪如女子出定,赵州洗钵盂,又作么生话会?鹤有九皋难翥翼,马无千里谩追风。”
  冶父道川禅师无为军冶父实际道川禅师,昆山狄氏子。初为县之弓级,闻东斋谦首座为道俗演法,往从之,习坐不倦。一日因不职遭笞,忽于杖下大悟,遂辞职依谦。谦为改名道川,且曰:“汝旧呼狄三,今名道川,川即三耳。汝能竖起脊梁,了办个事,其道如川之增;若放倒,则依旧狄三也。”师铭于心。建炎初,圆顶游方,至天封蹒庵,与语锋投,庵称善。归憩东斋,道俗愈敬。有以金刚般若经请问者,师为颂之,今盛行于世。隆兴改元,殿撰郑公乔年漕淮西,适冶父,虚席迎开法。上堂:“群阴剥尽一阳生,草木园林尽发萌。唯有衲僧无底钵,依前盛饭又盛羹。”上堂,举:“雪峰一日登座,拈拄杖东觑曰:“东边底。”又西觑曰:“西边底。诸人还知么?”掷下拄杖曰:“向这里会取。””师曰:“东边觑了复西观,拄杖重重话岁寒。带雨一枝花落尽,不烦公子倚栏干。”
《五灯会元》卷第十三
青原下四世云岩晟禅师法嗣洞山良价禅师瑞州洞山良价悟本禅师,会稽俞氏子。幼岁从师念般若心经,至“无眼耳鼻舌身意”处,忽以手扪面,问师曰:“某甲有眼耳鼻舌等,何故经言无?”其师骇然异之,曰:“吾非汝师。”即指往五泄山礼默禅师披剃。年二十一,诣嵩山具戒。游方首诣南泉,值马祖讳辰修斋。泉问众曰:“来日设马祖斋,未审马祖还来否?”众皆无对。师出对曰:“待有伴即来。”泉曰:“此子虽后生,甚堪雕琢。”师曰:“和尚莫压良为贱。”次参沩山,问曰:“顷闻南阳忠国师有无情说法话,某甲未究其微。”沩曰:“阇黎莫记得么?”师曰:“记得。”沩曰:“汝试举一遍看。”师遂举:“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国师曰:“墙壁瓦砾是。”僧曰:“墙壁瓦砾,岂不是无情?”国师曰:“是。”僧曰:“还解说法否?”国师曰:“常说炽然,说无间歇。”僧曰:“某甲为甚么不闻?”国师曰:“汝自不闻,不可妨他闻者也。”僧曰:“未审甚么人得闻?”国师曰:“诸圣得闻。”僧曰:“和尚还闻否?”国师曰:“我不闻。”僧曰:“和尚既不闻,争知无情解说法?”国师曰:“赖我不闻,我若闻,即齐于诸圣,汝即不闻我说法也。”僧曰:“恁么则众生无分去也。”国师曰:“我为众生说,不为诸圣说。”僧曰:“众生闻后如何?”国师曰:“即非众生。”僧曰:“无情说法,据何典教?”国师曰:“灼然。言不该典,非君子之所谈。汝岂不见华严经云:刹说、众生说、三世一切说。””师举了,沩曰:“我这里亦有,祇是罕遇其人。”师曰:“某甲未明,乞师指示。”沩竖起拂子曰:“会么?”师曰:“不会,请和尚说。”沩曰:“父母所生口,终不为子说。”师曰:“还有与师同时慕道者否?”沩曰:“此去澧陵攸县,石室相连,有云岩道人,若能拨草瞻风,必为子之所重。”师曰:“未审此人如何?”沩曰:“他曾问老僧“学人欲奉师去时如何?”老僧对他道:“直须绝渗漏始得。”他道:“还得不违师旨也无?”老僧道:“第一不得道老僧在这里。”师遂辞沩山,陉造云岩,举前因缘了,便问:“无情说法,甚么人得闻?”岩曰:“无情得闻。”师曰:“和尚闻否?”岩曰:“我若闻,汝即不闻吾说法也。”师曰:“某甲为甚么不闻?”岩竖起拂子曰:“还闻么?”师曰:“不闻。”岩曰:“我说法汝尚不闻,岂况无情说法乎?”师曰:“无情说法,该何典教?”岩曰:“岂不见弥陀经云,水鸟树林,悉皆念佛念法。”师于此有省。乃述偈曰:“也大奇,也大奇,无情说法不思议。若将耳听终难会,眼处闻时方得知。”师问云岩:“某甲有余习未尽。”岩曰:“汝曾作甚么来?”师曰:“圣谛亦不为。”岩曰:“还欢喜也未?”师曰:“欢喜则不无,如粪扫堆头,拾得一颗明珠。”师问云岩:“拟欲相见时如何?”曰:“问取通事舍人。”师曰:“见问次。”曰:“向汝道甚么?”师辞云岩,岩曰:“甚么处去?”师曰:“虽离和尚,未卜所止。”曰:“莫湖南去?”师曰:“无。”曰:“莫归乡去?”师曰:“无。”曰:“早晚却回。”师曰:“待和尚有住处即来。”曰:“自此一别,难得相见。”师曰:“难得不相见。”临行又问:“百年后忽有人问,还邈得师真否,如何祗对?”岩良久,曰:“祇这是。”师沈吟,岩曰:“价阇黎承当个事,大须审细。”师犹涉疑,后因过水睹影,大悟前旨。有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他日,因供养云岩真次,僧问:“先师道祇这是,莫便是否?”师曰:“是。”曰:“意旨如何?”师曰:“当时几错会先师意。”曰:“未审先师还知有也无?”师曰:“若不知有,争解恁么道?若知有,争肯恁么道?”﹝长庆云:“既知有,为甚么恁么道?”又云:“养子方知父慈。”﹞师在泐潭,见初首座,有语曰:“也大奇,也大奇。佛界道界不思议。”师遂问曰:“佛界道界即不问,祇如说佛界道界底是甚么人?”初良久无对。师曰:“何不速道?”初曰:“争即不得。”师曰:“道也未曾道,说甚么争即不得?”初无对。师曰:“佛之与道,俱是名言,何不引教?”初曰:“教道甚么?”师曰:“得意忘言。”初曰:“犹将教意向心头作病在。”师曰:“说佛界道界底病大小?”初又无对。次日忽迁化,时称师为问杀首座价。师自唐大中末于新丰山接诱学徒,厥后盛化豫章高安之洞山。权开五位,善接三根。大阐一音,广弘万品。横抽宝剑,剪诸见之稠林。妙叶弘通,截万端之穿凿。又得曹山深明的旨,妙唱嘉猷。道合君臣,偏正回互。由是洞上玄风,播于天下。故诸方宗匠,咸共推尊之曰“曹洞宗”。师因云岩讳日营斋,僧问:“和尚于云岩处得何指示?”师曰:“虽在彼中,不蒙指示。”曰:“既不蒙指示,又用设斋作甚么?”师曰:“争敢违背他!”曰:“和尚初见南泉,为甚么却与云岩设斋?”师曰:“我不重先师道德佛法,祇重他不为我说破。”曰:“和尚为先师设斋,还肯先师也无?”师曰:“半肯半不肯。”曰:“为甚么不全肯?”师曰:“若全肯,即孤负先师也。”问:“欲见和尚本来师,如何得见?”师曰:“年牙相似,即无阻矣。”僧拟进语,师曰:“不蹑前踪,别请一问。”僧无对。﹝云居代云:“恁么则不见和尚本来师也。”僧问长庆:“如何是年牙相似者?”庆云:“古人恁么道,阇黎久向这里觅个甚么?”﹞问:“寒暑到来,如何回避?”师曰:“何不向无寒暑处去?”曰:“如何是无寒暑处。”师曰:“寒时寒杀阇黎,热时热杀阇黎。”上堂:“还有不报四恩三有者么?”众无对。又曰:“若不体此意,何超始终之患?直须心心不触物,步步无处所,常无间断,始得相应。直须努力,莫闲过日。”问僧:“甚处来?”曰:“游山来。”师曰:“还到顶么?”曰:“到。”师曰:“顶上有人么?”曰:“无人。”师曰:“恁么则不到顶也。”曰:“若不到顶,争知无人?”师曰:“何不且住。”曰:“某甲不辞住,西天有人不肯。”师曰:“我从来疑著这汉。”师与泰首座冬节吃果子次,乃问:“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动用中。动用中收不得,且道过在甚么处?”泰曰:“过在动用中。”﹝同安显别云“不知。”﹞师唤侍者,掇退果卓。问雪峰:“从甚处来?”曰:“天台来。”师曰:“见智者否?”曰:“义存吃铁棒有分。”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大似骇鸡犀。”问:“蛇吞虾蟆,救则是,不救则是?”师曰:“救则双目不睹,不救则形影不彰。”有僧不安,要见师。师遂往,僧曰:“和尚何不救取人家男女。”师曰:“你是甚么人家男女?”曰:“某甲是大阐提人家男女。”师良久。僧曰:“四山相逼时如何?”师曰:“老僧日前也向人家屋檐下过来。”曰:“回互不回互?”师曰:“不回互。”曰:“教某甲向甚处去?”师曰:“粟畬里去。”僧嘘一声,曰:“珍重。”便坐脱。师以拄杖敲头三下,曰:“汝祇解与么去,不解与么来。”因夜参,不点灯,有僧出问话。退后,师令侍者点灯,乃召适来问话僧出来。其僧近前,师曰:“将取三两粉来,与这个上座。”其僧拂袖而退。自此省发,遂罄舍衣资设斋。得三年后,辞师。师曰:“善为!”时雪峰侍立,问曰:“祇如这僧辞去,几时却来?”师曰:“他祇知一去,不解再来。”其僧归堂,就衣钵下坐化。峰上报师,师曰:“虽然如此,犹较老僧三生在。”雪峰上问讯,师曰:“入门来须有语,不得道早个入了也。”峰曰:“某甲无口。”师曰:“无口且从,还我眼来。”峰无语。﹝雪居别前语云:“待某甲有口即道。”长庆别云:“恁么则某甲谨退。”﹞雪峰般柴次,乃于师面前抛下一束。师曰:“重多少?”峰曰:“尽大地人提不起。”师曰:“争得到这里?”峰无语。问僧:“甚处来?”曰:“三祖塔头来。”师曰:“既从祖师处来,又要见老僧作甚么?”曰:“祖师即别,学人与和尚不别。”师曰:“老僧欲见阇黎本来师,还得否?”曰:“亦须待和尚自出头来,始得。”师曰:“老僧适来暂时不在。”官人问:“有人修行否?”师曰:“待公作男子即修行。”僧问:“相逢不拈出,举意便知有时如何?”师乃合掌顶戴。问僧:“作甚么来?”曰:“孝顺和尚来。”师曰:“世间甚么物最孝顺?”僧无对。上堂:“有一人在千人万人中,不背一人,不向一人,你道此人具何面目?”云居出曰:“某甲参堂去。”师有时曰:“体得佛向上事,方有些子语话分。”僧问:“如何是语话?”师曰:“语话时阇黎不闻。”曰:“和尚还闻否?”师曰:“不语话时即闻。”问:“如何是正问正答?”师曰:“不从口里道。”曰:“若有人问,师还答否?”师曰:“也未曾问。”问:“如何是从门入者非宝?”师曰:“便好休。”问:“和尚出世几人肯?”师曰:“并无一人肯。”曰:“为甚么并无一人肯?”师曰:“为他个个气宇如王。”师问讲维摩经僧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唤作甚么语?”曰:“赞法身语。”师曰:“唤作法身,早是赞也。”问:“时时勤拂拭,为甚么不得他衣钵?未审甚么人合得?”师曰:“不入门者。”曰:“祇如不入门者,还得也无?”师曰:“虽然如此,不得不与他。”却又曰:“直道本来无一物,犹未合得他衣钵,汝道甚么人合得?这里合下得一转语,且道下得甚么语?”时有一僧,下九十六转语,并不契,末后一转,始惬师意。师曰:“阇黎何不早恁么道?”别有一僧密听,祇不闻末后一转,遂请益其僧。僧不肯说,如是三年相从,终不为举。一日因疾,其僧曰:“某三年请举前话,不蒙慈悲,善取不得,恶取去。”遂持刀白曰:“若不为某举,即杀上座去也。”其僧悚然,曰:“阇黎且待,我为你举。”乃曰:“直饶将来亦无处著。”其僧礼谢。有庵主不安,凡见僧便曰:“相救!相救!”多下语不契。师乃去访之。主亦曰:“相救。”师曰:“甚么相救?”主曰:“莫是药山之孙,云岩嫡子么?”师曰:“不敢。”主合掌曰:“大家相送。”便迁化。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火后一茎茆。”问:“师寻常教学人行鸟道,未审如何是鸟道?”师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师曰:“直须足下无私去。”曰:“祇如行鸟道,莫便是本来面目否?”师曰:“阇黎因甚颠倒?”曰:“甚么处是学人颠倒?”师曰:“若不颠倒,因甚么却认奴作郎?”曰:“如何是本来面目?”师曰:“不行鸟道。”师谓众曰:“知有佛向上人,方有语话分。”僧问:“如何是佛向上人?”师曰:“非佛。”﹝保福别云:“佛非。”法眼别云:“方便呼为佛。”﹞师与密师伯过水,乃问:“过水事作么生?”伯曰:“不漏脚。”师曰:“老老大大,作这个语话。”伯曰:“你又作么生?”师曰:“脚不湿。”问僧:“甚处去来?”曰:“制鞋来。”师曰:“自解依他。”曰:“依他。”师曰:“他还指教汝也无?”曰:“允即不违。”僧问茱萸:“如何是沙门行?”萸曰:“行则不无,有觉即乖。”别有僧举似师,师曰:“他何不道未审是甚么行?”僧遂进此语,萸曰:“佛行,佛行。”僧回举似师,师曰:“幽州犹似可,最苦是新罗。”﹝东禅齐拈云:“此语还有疑讹也无?若有,且道甚么处不得?若无,他又道最苦是新罗。还点检得出么?他道行则不无,有觉即乖。却令再问是甚么行?又道佛行,那僧是会了问,不会了问?请断看。”﹞僧却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头长三尺,颈长二寸。”师令侍者持此语问三圣然和尚,圣于侍者手上掐一掐。侍者回,举似师。师肯之。师见幽上座来,遽起向禅床后立。幽曰:“和尚为甚么回避学人?”师曰:“将谓阇黎不见老僧?”问:“如何是玄中又玄?”师曰:“如死人舌。”师洗钵次,见两乌争虾蟆。有僧便问:“这个因甚么到恁么地?”师曰:“祇为阇黎。”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禾茎粟干。”问:“三身之中,阿那身不堕众数?”师曰:“吾常于此切。”﹝僧问曹山:“先师道吾常于此切,意作么生?”山云:“要头便斫去。”又问雪峰,峰以拄杖劈口打云:“我亦曾到洞山来。”﹞会下有老宿去云岩回,师问:“汝去雪岩作甚么?”宿曰:“不会。”师代曰:“堆堆地。”师行脚时,会一官人,曰:“三祖信心铭,弟子拟注。”师曰:“才有是非,纷然失心,作么生注?”﹝法眼代云:“恁么则弟子不注也。”﹞师看稻次,见朗上座牵牛。师曰:“这个牛须好看,恐伤人苗稼。”朗曰:“若是好牛,应不伤人苗稼。”僧问:“如何是青山白云父?”师曰:“不森森者是。”曰:“如何是白云青山儿?”师曰:“不辨东西者是。”曰:“如何是白云终日倚?”师曰:“去离不得。”曰:“如何是青山不知?”师曰:“不顾视者是。”问:“清河彼岸是甚么草?”师曰:“是不萌之草。”师作五位住君臣颂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旧日嫌。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别无真,休更迷头犹认影。正中来,无中有路隔尘埃。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兼中至,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炭里坐。”上堂:“向时作么生?奉时作么生?功时作么生?共功时作么生?功功时作么生?”僧问:“如何是向?”师曰:“吃饭时作么生?”曰:“如何是奉?”师曰:“背时作么生?”曰:“如何是功?”师曰:“放下钁头时作么生?”曰:“如何是共功?”师曰:“不得色。”曰:“如何是功功?”师曰:“不共。”乃示颂曰:“圣主由来法帝尧,御人以礼曲龙腰。有时闹市头边过,到处文明贺圣朝。净洗浓妆为阿谁,子规声里劝人归。百花落尽啼无尽,更向乱峰深处啼。枯木花开劫外春,倒骑玉象趁麒麟。而今高隐千峰外,月皎风清好日辰。众生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万别千差明底事。鹧鸪啼处百花新。头角才生已不堪,拟心求佛好羞惭。迢迢空劫无人识,肯向南询五十三。”师因曹山辞,遂嘱曰:“吾在云岩先师处,亲印宝镜三昧,事穷的要,今付于汝。”词曰:“如何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宜善保护。银碗盛雪,明月藏鹭。类之弗齐,混则知处。意不在言,来机亦赴,动成窠臼,差落顾伫。背触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属染污。夜半正明,天晓不露。为物作则,用拔诸苦。虽非有为,不是无语。如临宝镜,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婴儿,五相完具。不去不来,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无句。终不得物,语未正故。重离六爻,偏正回互,叠而为三,变尽成五。如荎﹝徒结切﹞草味,如金刚杵。正中妙挟,敲唱双举。通宗通涂,挟带挟路。错然则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属迷悟。因缘时节,寂然昭著。细入无间,大绝方所。毫忽之差,不应律吕。今有顿渐,缘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规矩。宗通趣极,真常流注。外寂中摇,系驹伏鼠。先圣悲之,为法檀度。随其颠倒,以缁为素。颠倒想灭,肯心自许。要合古辙,请观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观树。如虎之缺,如马之馵﹝之戍切。﹞以有下劣,宝几珍御。以有惊异,狸奴白牯。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锋相直,巧力何预。木人方歌,石女起舞。非情识到,宁容思虑。臣奉于君,子顺于父。不顺非孝,不奉非辅。潜行密用,如愚若鲁。但能相续,名主中主。”师又曰:“末法时代,人多乾慧。若要辨验真伪,有三种渗漏。一曰见渗漏,机不离位,堕在毒海。二曰情渗漏,滞在向背,见处偏枯。三曰语渗漏,究妙失宗,机昧终始,浊智流转。于此三种,子直知之。”又纲要偈三首,一、敲唱俱行偈曰:“金针双锁备,叶路隐全该。宝印当风妙,重重锦缝开。”二、金锁玄路偈曰:“交互明中暗,功齐转觉难。力穷忘进退,金锁纲鞔鞔。”三、不堕凡圣﹝亦名理事不涉。﹞偈曰:“事理俱不涉,回照绝幽微。背风无巧拙,电火烁难追。”上堂:“道无心合人,人无心合道。欲识个中意,一老一不老。”﹝后僧问曹山:“如何是一老?”山云:“不扶持。”云:“如何是一不老?”山云:“枯木。”僧又举似逍遥忠,忠云:“三从六义。”﹞问僧:“世间何物最苦?”曰:“地狱最苦。”师曰:“不然,在此衣线下,不明大事,是名最苦。”师与密师伯行次,指路傍院曰:“里面有人说心说性?”伯曰:“是谁?”师曰:“被师伯一问,直得去死十分。”伯曰:“说心说性底谁?”师曰:“死中得活。”问僧:“名甚么?”曰:“某甲。”师曰:“阿那个是阇黎主人公?”曰:“见祇对次。”师曰:“苦哉!苦哉!今时人例皆如此,秖认得驴前马后底,将为自己,佛法平沈,此之是也。宾中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僧便问:“如何是主中主?”师曰:“阇黎自道取。”曰:“某甲道得,即是宾中主。﹝云居代云:“某甲道得,不是宾中主。”﹞如何是主中主?”师曰:“恁么道即易,相续也大难。”遂示颂曰:“嗟见今时学道流,千千万万认门头。恰似入京朝圣主,祇到潼关便即休。”师不安,令沙弥传语云居,乃嘱曰:“他或问和尚安乐否,但道云岩路相次绝也。汝下此语须远立,恐他打汝。”沙弥领旨去,传语声未绝,早被云居打一棒,沙弥无语。﹝同安显代云:“恁么则云岩一枝不坠也。”云居锡云:“上座且道云岩路绝不绝。”崇寿稠云:“古人打此一棒,意作么生?”﹞师将圆寂,谓众曰:“吾有闲名在世,谁人为吾除得?”众皆无对。时沙弥出曰:“请和尚法号。”师曰:“吾闲名已谢。”﹝石霜云:“无人得他肯。”云居云:“若有闲名,非吾先师。”曹山云:“从古至今,无人辨得。”疏山云:“龙有出水之机,无人辨得。”﹞僧问:“和尚违和,还有不病者也无?”师曰:“有。”曰:“不病者还看和尚否?”师曰:“老僧看他有分。”曰:“未审和尚如何看他?”师曰:“老僧看时,不见有病。”师乃问僧:“离此壳漏子,向甚么处与吾相见。”僧无对。师示颂曰:“学者恒沙无一悟,过在寻他舌头路。欲得忘形泯踪迹,努力殷勤空里步。”乃命剃发、澡身、披衣,声钟辞众,俨然坐化。时大众号恸,移晷不止。师忽开目谓众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劳生惜死,哀悲何益?”复令主事办愚痴斋,众犹慕恋不已。延七日,食具方备,师亦随众斋毕。乃曰:“僧家无事,大率临行之际,勿须喧动。”遂归丈室,端坐长往。当咸通十年三月,寿六十三,腊四十二,谥悟本禅师,塔曰慧觉。
青原下五世洞山价禅师法嗣曹山本寂禅师抚州曹山本寂禅师,泉州莆田黄氏子。少业儒,年十九,往福州灵石出家,二十五登戒。寻谒洞山,山问:“阇黎名甚么?”师曰:“本寂。”山曰:“那个!”师曰:“不名本寂。”山深器之。自此入室,盘桓数载,乃辞去。山遂密授洞上宗旨,复问曰:“子向甚么处去?”师曰:“不变异处去。”山曰:“不变异处,岂有去邪?”师曰:“去亦不变异。”遂往曹溪礼祖塔,回吉水。众向师名,乃请开法。师志慕六祖,遂名山为曹。寻值贼乱,乃之宜黄。有信士王若一,舍何王观请师住持。师更何王为荷玉,由是法席大兴,学者云萃。洞山之宗,至师为盛。师因僧问:“五位君臣旨诀?”师曰:“正位即空界,本来无物。偏位即色界,有万象形。正中偏者,背理就事。偏中正者,舍事入理。兼带者冥应众缘,不堕诸有,非染非净,非正非偏,故曰虚玄大道无著真宗。从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当详审辨明。君为正位,臣为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君视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带语。”僧问:“如何是君?”师曰:“妙德尊寰宇,高明朗太虚。”曰:“如何是臣?”师曰:“灵机弘圣道,真智利群生。”曰:“如何是臣向君?”师曰:“不堕诸异趣,凝情望圣容。”曰:“如何是君视臣?”师曰:“妙容虽不动,光烛本无偏。”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师曰:“混然无内外,和融上下平。”师又曰:“以君臣偏正言者,不欲犯中,故臣称君,不敢斥言是也。此吾法宗要。”乃作偈曰:“学者先须识自宗,莫将真际杂顽空。妙明体尽知伤触,力在逢缘不借中。出语直教烧不著,潜行须与古人同。无身有事超岐路,无事无身落始终。”复作五相:、偈曰:“白衣须拜相,此事不为奇。积代簪缨者,休言落魄时。”、偈曰:“子时当正位,明正在君臣。未离兜率界,乌鸡雪上行。”☉、偈曰:“焰里寒冰结,杨花九月飞。泥牛吼水面,木马逐风嘶。”、偈曰:“王宫初降日,玉兔不能离。未得无功旨,人天何太迟。”●、偈曰:“浑然藏理事,眹兆卒难明。威音王未晓,弥勒岂惺惺。”稠布衲问:“披毛带角是甚么堕?”师曰:“是类堕。”曰:“不断声色是甚么堕?”师曰:“是随堕。”曰:“不受食是甚么堕?”师曰:“是尊贵堕。”乃曰:“食者即是本分事,知有不取,故曰尊贵堕。若执初心,知有自己及圣位,故曰类堕。若初心知有己事,回光之时,摈却色声香味触法,得宁谧即成功勋。后却不执六尘等事,随分而昧,任之则碍。所以外道六师,是汝之师。彼师所堕,汝亦随堕。乃可取食,食者即是正命食也。亦是就六根门头,见闻觉知,祇是不被他染污将为堕。且不是同向前均他,本分事尚不取,岂况其余事邪?”师凡言堕,谓混不得、类不齐,凡言初心者,所谓悟了同未悟耳。师作四柰偈曰:“莫行心处路,不挂本来衣。何须正恁么,切忌未生时。”僧问:“学人通身是病,请师医。”师曰:“不医。”曰:“为甚么不医?”师曰:“教汝求生不得,求死不得。”问:“沙门岂不是具大慈悲底人?”师曰:“是。”曰:“忽遇六贼来时如何?”师曰:“亦须具大慈悲。”曰:“如何具大慈悲?”师曰:“一剑挥尽。”曰:“尽后如何?”师曰:“始得和同。”问:“五位对宾时如何?”师曰:“汝即今问那个位?”曰:“某甲从偏位中来,请师向正位中接。”师曰:“不接。”曰:“为甚么不接?”师曰:“恐落偏位中去。”师却问僧:“祇如不接是对宾,是不对宾?”曰:“早是对宾了也。”师曰:“如是!如是!”问:“万法从何而生?”师曰:“从颠倒生。”曰:“不颠倒时万法何在?”师曰:“在。”曰:“在甚么处?”师曰:“颠倒作么?”问:“不萌之草为甚么能藏香象?”师曰:“阇黎幸是作家,又问曹山作么?”问:“三界扰扰,六趣昏昏,如何辨色?”师曰:“不辨色。”曰:“为甚么不辨色?”师曰:“若辨色即昏也。”师闻钟声,乃曰:“阿!阿!”僧问:“和尚作甚么?”师曰:“打著我心。”僧无对。﹝五祖戒代云:“作贼人心虚。”﹞问:“维那甚处来?”曰:“牵醋槽去来。”师曰:“或到险处,又作么生牵?”那无对。﹝云居代云:“正好著力。”疏山代云:“切须放却始得。”﹞问金峰志曰:“作甚么来?”曰:“盖屋来。”师曰:“了也未。”曰:“这边则了。”师曰:“那边事作么生?”曰:“候下工日白和尚。”师曰:“如是!如是!”师一日入僧堂向火,有僧曰:“今日好寒!”师曰:“须知有不寒者。”曰:“谁是不寒者?”师筴火示之。僧曰:“莫道无人好!”师抛下火。僧曰:“某甲到言里却不会。”师曰:“日照寒潭明更明。”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汝道洪州城里如许多人,甚么处去?”问:“眉与目还相识也无?”师曰:“不相识。”曰:“为甚么不相识?”师曰:“为同在一处。”曰:“恁么则不分去也。”师曰:“眉且不是目。”曰:“如何是目?”师曰:“端的去。”曰:“如何是眉?”师曰:“曹山却疑。”曰:“和尚为甚么却疑?”师曰:“若不疑,即端的去也。”问:“如何是无刃剑?”师曰:“非淬炼所成。”曰:“用者如何?”师曰:“逢者皆丧。”曰:“不逢者如何?”师曰:“亦须头落。”曰:“逢者皆丧则固是,不逢者为甚么头落?”师曰:“不见道能尽一切。”曰:“尽后如何?”师曰:“方知有此剑。”问:“于相何真?”师曰:“即相即真。”曰:“当何显示?”师竖起拂子。问:“幻本何真?”师曰:“幻本元真。”﹝法眼别云:“幻本不真。”﹞曰:“当幻何显?”师曰:“即幻即显。”﹝法眼别云:“幻即无当。”﹞曰:“恁么则始终不离于幻也。”师曰:“觅幻相不可得。”问:“即心即佛即不问,如何是非心非佛?”师曰:“兔角不用无,牛角不用有。”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恰遇曹山暂出。”曰:“如何是常不在底人?”师曰:“难得。”僧问:“清税孤贫,乞师赈济。”师召税阇黎,税应诺。师曰:“清原白家酒三盏,吃了犹道未沾唇。”﹝玄觉云:“甚么处是与他酒吃?”﹞问:“拟岂不是类?”师曰:“直是不拟亦是类。”曰:“如何是异?”师曰:“莫不识痛痒好!”镜清问:“清虚之理,毕竟无身时如何?”师曰:“理即如此,事作么生?”曰:“如理如事。”师曰:“谩曹山一人即得,争柰诸圣眼何!”曰:“若无诸圣眼,争鉴得个不恁么?”师曰:“官不容针,私通车马。”云门问:“不改易底人来,师还接否?”师曰:“曹山无恁么闲工夫。”问:“人人尽有弟子在尘中,师还有否?”师曰:“过手来。”其僧过手,师点曰:“一二三四五六足。”问:“鲁祖面壁,用表何事?”师以手掩耳。问:“承古有言,未有一人倒地,不因地而起。如何是倒?”师曰:“肯即是。”曰:“如何是起?”师曰:“起也。”问:“子归就父,为甚么父全不顾?”师曰:“理合如何。”曰:“父子之恩何在?”师曰:“始成父子之恩。”曰:“如何是父子之恩?”师曰:“刀斧斫不开。”问:“灵衣不挂时如何?”师曰:“曹山孝满。”曰:“孝满后如何?”师曰:“曹山好颠酒!”问:“教中道,大海不宿死尸,如何是大海?”师曰:“包含万有者。”曰:“既是包含万有,为甚么不宿死尸?”师曰:“绝气息者不著。”曰:“既是包含万有,为甚么绝气息者不著?”师曰:“万有非其功,绝气息者有其德。”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道有道无即得,争柰龙王桉剑何!”问:“具何知解,善能问难?”师曰:“不呈句。”曰:“问难个甚么?”师曰:“刀斧斫不入。”曰:“恁么问难,还有不肯者么?”师曰:“有。”曰:“是谁?”师曰:“曹山。”问:“世间甚么物最贵?”师曰:“死猫儿头最贵。”曰:“为甚么死猫儿头最贵?”师曰:“无人著价。”问:“无言如何显?”师曰:“莫向这里显。”曰:“甚么处显?”师曰:“昨夜床头失却三文钱。”问:“日未出时如何。”师曰:“曹山也曾恁么来。”曰:“出后如何?”师曰:“犹较曹山半月程。”问僧:“作甚么?”曰:“扫地。”师曰:“佛前扫,佛后扫?”曰:“前后一时扫。”师曰:“与曹山过靸鞋来。”僧问:“抱璞投师,请师雕琢。”师曰:“不雕琢。”曰:“为甚么不雕琢?”师曰:“须知曹山好手。”问:“如何是曹山眷属?”师曰:“白发连头戴,顶上一枝花。”问:“古德道,尽大地唯有此人,未审是甚么人?”师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如何是第二月?”师曰:“也要老兄定当。”曰:“作么生是第一月?”师曰:“险。”师问德上座:“菩萨在定,闻香象渡河,出甚么经?”曰:“出槃经。”师曰:“定前闻,定后闻?”曰:“和尚流也。”师曰:“道也太煞道,祇道得一半。”曰:“和尚如何?”师曰:“滩下接取。”问:“学人十二时中,如何保任?”师曰:“如经蛊毒之乡,水也不得沾著一滴。”问:“如何是法身主?”师曰:“谓秦无人。”曰:“这个莫便是否?”师曰:“斩。”问:“亲何道伴,即得常闻于未闻。”师曰:“同共一被盖。”曰:“此犹是和尚得闻,如何是常闻于未闻?”师曰:“不同于木石。”曰:“何者在先,何者在后?”师曰:“不见道常闻于未闻。”问:“国内按剑者是谁?”师曰:“曹山。”﹝法灯别云:“汝不是恁么人。”﹞曰:“拟杀何人?”师曰:“一切总杀。”曰:“忽逢本生父母又作么生?”师曰:“拣甚么!”曰:“争柰自己何!”师曰:“谁柰我何!”曰:“何不自杀?”师曰:“无下手处。”问:“一牛饮水,五马不嘶时如何?”师曰:“曹山解忌口。”问:“常在生死海中沉没者,是甚么人?”师曰:“第二月。”曰:“还求出也无?”师曰:“也求出,祇是无路。”曰:“未审甚么人接得伊?”师曰:“担铁枷者。”问:“雪覆千山,为甚么孤峰不白?”师曰:“须知有异中异。”曰:“如何是异中异?”师曰:“不堕诸山色。”纸衣道者来参,师问:“莫是纸衣道者否?”者曰:“不敢。”师曰:“如何是纸衣下事?”者曰:“一裘才挂体,万法悉皆如。”师曰:“如何是纸衣下用?”者近前应诺,便立脱。师曰:“汝祇解恁么去,何不解恁么来?”者忽开眼,问曰:“一灵真性,不假胞胎时如何?”师曰:“未是妙。”者曰:“如何是妙?”师曰:“不借借。”者珍重便化。师示颂曰:“觉性圆明无相身,莫将知见妄疏亲。念异便于玄体昧,心差不与道为邻。情分万法沈前境,识鉴多端丧本空。如何句中全晓会,了然无事昔时人。”问强上座曰:“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作么生说个应底道理?”曰:“如驴觑井。”师曰:“道则太煞道,祇道得八成。”曰:“和尚又如何?”师曰:“如井觑驴。”僧举:“药山问僧:“年多少?”曰:“七十二。”山曰:“是七十二那!”曰:“是。”山便打。此意如何?”师曰:“前箭犹似可,后箭射人深。”曰:“如何免得此棒?”师曰:“王敕既行,诸侯避道。”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填沟塞壑。”问:“如何是师子?”师曰:“众兽近不得。”曰:“如何是师子儿?”师曰:“能吞父母者。”曰:“既是众兽近不得,为甚么却被儿吞?”师曰:“岂不见道,子若哮吼,祖父俱尽。”曰:“尽后如何?”师曰:“全身归父。”曰:“未审祖尽时父归何所?”师曰:“所亦尽。”曰:“前来为甚么道全身归父?”师曰:“譬如王子,能成一国之事。”又曰:“阇黎,此事不得孤滞,直须枯木上更撒些子华。”云门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吃常住苗稼者是。”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你还畜得么?”曰:“畜得。”师曰:“你作么生畜?”曰:“著衣吃饭有甚么难?”师曰:“何不道披毛戴角?”门便礼拜。陆亘大夫问南泉:“姓甚么?”泉曰:“姓王。”曰:“王还有眷属也无?”泉曰:“四臣不昧。”曰:“王居何位?”泉曰:“玉殿苔生。”后僧举问师:“玉殿苔生,意旨如何?”师曰:“不居正位。”曰:“八方来朝时如何?”师曰:“他不受礼。”曰:“何用来朝?”师曰:“违则斩。”曰:“违是臣分上,未审君意如何?”师曰:“枢密不得旨。”曰:“恁么则燮理之功,全归臣相也。”师曰:“你还知君意么?”曰:“外方不敢论量。”师曰:“如是!如是!”问:“才有是非,纷然失心时如何?”师曰:“斩。”僧问香严:“如何是道?”严曰:“枯木里龙吟。”曰:“如何是道中人?”严曰:“髑髅里眼睛。”﹝玄吵别云:“龙藏枯木。”﹞僧不领,乃问石霜:“如何是枯木里龙吟?”霜曰:“犹带喜在。”曰:“如何是髑髅里眼睛?”霜曰:“犹带识在。”又不领,乃问师:“如何是枯木里龙吟?”师曰:“血脉不断。”曰:“如何是髑髅里眼睛?”师曰:“乾不尽。”曰:“未审还有得闻者么?”师曰:“尽大地未有一人不闻。”曰:“未审枯木里龙吟是何章句?”师曰:“不知是何章句,闻者皆丧。”遂示偈曰:“枯木龙吟真见道,髑髅无识眼初明。喜识尽时消息尽,当人那辨浊中清。”问:“朗月当空时如何?”师曰:“犹是阶下汉。”曰:“请师接上阶。”师曰:“月落后来相见。”师寻常应机,曾无轨辙。于天复辛夏夜,问知事曰:“今日是几何日月?”曰:“六月十五。”师曰:“曹山平生行脚到处,祇管九十日为一夏。明日辰时行脚去。”及时,焚香宴坐而化。阅世六十二,腊三十七。葬全身于山之西阿,谥元证禅师,塔曰福圆。
  云居道膺禅师洪州云居道膺禅师,幽州玉田王氏子。童丱出家于范阳延寿寺。二十五成大僧。其师令习声闻,篇聚非其好,弃之。游方至翠微问道,会有僧自豫章来,盛称洞山法席,师遂造焉。山问:“甚处来?”师曰:“翠微来。”山曰:“翠微有何言句示徒?”师曰:“翠微供养罗汉。某甲问:“供养罗汉,罗汉还来否?”微曰:“你每日个甚么?”山曰:“实有此语否?”师曰:“有。”山曰:“不虚参见作家来!”山问:“汝名甚么?”师曰:“道膺。”山曰:“向上更道。”师曰:“向上即不名道膺。”山曰:“与老僧祇对道吾底语一般。”师问:“如何是祖师意?”山曰:“阇黎,他后有把茅盖头。忽有人问,如何祇对?”师曰:“道膺罪过。”山谓师曰:“吾闻思大和尚生倭国作王,是否?”师曰:“若是思大,佛亦不作。”山然之。山问师:“甚处去来?”师曰:“蹋山来。”山曰:“那个堪住?”师曰:“那个山不堪住?”山曰:“恁么则国内总被阇黎占却。”师曰:“不然。”山曰:“恁么则子得个入路。”师曰:“无路。”山曰:“若无路,争得与老僧相见?”师曰:“若有路,即与和尚隔山﹝山或作生﹞去也。”山乃曰:“此子已后,千人万人把不住去在。”师随洞山渡水次,山问:“水深多少?”师曰:“不湿。”山曰:“粗人。”师曰:“请师道。”山曰:“不乾。”南泉问僧:“讲甚么经?”曰:“弥勒下生经。”泉曰:“弥勒几时下生?”曰:“见在天宫,当来下生。”泉曰:“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师问洞山:“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未审谁与安名?”山被问直得禅床震动,乃曰:“膺阇黎,吾在云岩曾问老人,直得火炉震动,今日被子一问,直得通身汗流。”师后结庵于三峰,经旬不赴堂。山问:“子近日何不赴斋?”师曰:“每日自有天神送食。”山曰:“我将谓汝是个人,犹作这个见解在?汝晚间来。”师晚至,山召:“膺庵主。”师应诺。山曰:“不思善,不思恶,是甚么?”师回庵,寂然宴坐,天神自此竟寻不见。如是三日乃绝。山问师:“作甚么?”师曰:“合酱。”山曰:“用多少盐?”师曰:“旋入。”山曰:“作何滋味?”师曰:“得。”山问:“大阐提人作五逆罪,孝养何在?”师曰:“始成孝养。”自尔洞山许为室中领袖。初止三峰,其化未广。后开法云居,四众臻萃。上堂,举先师道:“地狱未是苦,向此衣线下不明大事,却是最苦。”师曰:“汝等既在这个行流,十分去九,不较多也更著些子精彩。便是上座不届平生行脚,不孤负丛林。古人道,欲得保任此事,须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方有些子气息。汝若大事未办,且须履践玄途。”上堂:“得者不轻微,明者不贱用,识者不咨嗟,解者无厌恶。从天降下则贫穷,从地涌出则贵。门里出身易,身里出门难。动则埋身千丈,不动则当处生苗。一言迥脱,独拔当时。言语不要多,多则无用处。”僧问:“如何是从天降下则贫穷?”师曰:“不贵得。”曰:“如何是从地涌出则富贵?”师曰:“无中忽有。”刘禹端公问:“雨从何来?”师曰:“从端公问处来。”公欢喜赞叹。师却问公:“雨从何来?”公无语。﹝有老宿代云:“适来道甚么?”归宗柔别云:“谢和尚再三。”﹞问:“如何是沙门所重?”师曰:“心识不到处。”问:“佛与祖还有阶级否?”师曰:“俱在阶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古路不逢人。”问:“如何是一法?”师曰:“如何是万法?”曰:“未审如何领会。”师曰:“一法是你本心,万法是你本性,且道心与性,是一是二?”僧礼拜,师示颂曰:“一法诸法宗,万法一法通。唯心与唯性,不说异兼同。”问:“如何是口诀。”师曰:“近前来。”僧近前,师掷拂子曰:“会么?”曰:“不会。”师曰:“趁雀儿也不会。”僧问:“有人衣绣锈入来见和尚,后为甚寸丝不挂?”师曰:“直得琉璃殿上行,扑倒也须粉碎。”问:“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识,未审和尚出多少人?”师展手示之。问:“如何是向上人行履处?”师曰:“天下太平。”问:“游子归家时如何?”师曰:“且喜归来。”曰:“将何奉献?”师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问:“如何是诸佛师?”师喝曰:“这田库儿。”僧礼拜。师曰:“你作么生会?”僧喝曰:“这老和尚!”师曰:“元来不会。”僧作舞出去。师曰:“沿台盘乞儿。”师曾令侍者送裤与一住庵道者。道者曰:“自有娘生裤。”竟不受。师再令侍者问:“娘未生时著个甚么?”道者无语。后迁化有舍利,持似于师。师曰:“直饶得八斛四斗,不如当时下得一转语好。”师在洞山作务,误铲杀蚯蚓。山曰:“这个!”师曰:“他不死。”山曰:“二祖往邺都,又作么生?”师不对。后有僧问:“和尚在洞山铲杀蚯蚓因缘,和尚岂不是无语?”师曰:“当时有语,祇是无人证明。”问:“山河大地从何而有?”师曰:“从妄想有。”曰:“与某甲想出一铤金得么?”师便休去。僧不肯。师问雪峰:“门外雪消也未?”曰:“一片也无,消个甚么?”师曰:“消也。”僧问:“一时包裹时如何?”师曰:“旋风千匝。”上堂:“如人将三贯钱买个猎狗,祇解寻得有踪迹底。忽遇羚羊挂角,莫道踪迹,气息也无。”僧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曰:“挂角后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不见道无踪迹。”其僧举似赵州,州曰:“云居师兄犹在。”僧便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挂角后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得恁么难会?”州曰:“有甚么难会?”曰:“请和尚指示。”州曰:“新罗!新罗!”又问长庆:“羚羊挂角时如何?”庆曰:“草里汉。”曰:“挂后如何?”庆曰:“乱叫唤。”曰:“毕竟如何?”庆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众僧夜参,侍者持灯来,影在壁上。僧见便问:“两个相似时如何?”师曰:“一个是影。”问:“学人拟欲归乡时如何?”师曰:“祇这是。”新罗僧问:“佛陀波利见文殊,为甚却回去?”师曰:“祇为不将来,所以却回去。”问:“如何是佛?”师曰:“赞叹不及。”曰:“莫祇这便是否?”师曰:“不劳赞叹。”问:“教中道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此意如何?”师曰:“动则应堕恶道,静则为人轻贱。”﹝崇寿稠别云:“心外有法,应堕恶道。守住自己,为人轻贱。”﹞问:“香积饭甚么人得吃?”师曰:“须知得吃底人入口也须抉出。”有僧在房内念经,师隔窗问:“阇黎念者是甚么经?”僧曰:“维摩经。”师曰:“不问维摩经,念者是甚么经?”其僧从此得入。上堂:孤迥迥,峭巍巍。”僧出问曰:“某甲不会。”师曰:“面前案山子也不会?”新罗僧问:“是甚么得恁么难道!”师曰:“有甚么难道?”曰:“便请和尚道。”师曰:“新罗!新罗!”问:“明眼人为甚么黑如漆?”师曰:“何怪!”荆南节度使成汭入山设供,问曰:“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如何是世尊密语?”师召尚书,书应诺。师曰:“会么?”书曰:“不会。”师曰:“汝若不会,世尊有密语,汝若会,迦叶不覆藏。”僧问:“才生为甚么不知有?”师曰:“不同生。”曰:“未生时如何?”师曰:“不曾灭。”曰:“未生时在甚么处?”师曰:“有处不收。”曰:“甚么人不受灭?”师曰:“是灭不得者。”上堂:“僧家发言吐气,须有来由,莫将等闲。这里是甚么所在,争受容易。凡问个事,也须识些子好恶。若不识尊卑良贱,不知触犯,信口乱道,也无利益。傍家行脚,到处觅相似语,所以寻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同学太多去。第一莫将来,将来不相似,言语也须看前头。八十老人入场屋,不是小儿嬉,不是因循事。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难为收摄。盖为学处不著力,敲骨打髓,须有来由。言语如钳如夹,如钩如锁,须教相续不断,始得头头上具,物物上明。岂不是得妙底事。一种学大须子细研穷,直须谛当的的无差。到这里有甚么跣处,有甚么拟议处,向去底人常须惨悚戢翼始得。若是知有底人自解护惜,终不取次。十度发言,九度休去。为甚么如此?恐怕无利益。体得底人,心如腊月扇子,直得口边醭出,不是强为,任运如此。欲得恁么事,须是恁么人。既是恁么人,不愁恁么事。恁么事即难得。”上堂:“汝等诸人,直饶学得佛边事,早是错用心。不见古人讲得天花落,石点头,亦不干自己事,自余是甚么闲,拟将有限身心向无限中用,如将方木逗圆孔,多少讹。若无恁么事,饶你攒花蔟锦,亦无用处,未离情识在。一切事须向这里及尽,若有一毫去不尽,即被尘累。岂况更多!差之毫牦,过犯山岳。不见古人道,学处不玄,尽是流俗;闺閤中物,舍不得俱为渗漏。直须向这里及取、及去、及来,并尽一切事,始得无过。如人头头上了,物物上通,祇唤作了事人,终不吃作尊贵。将知尊贵一路自别。不见道,从门入者非宝,捧上不成龙,知么?”师为南昌钟王尊之,愿为世世师。天复元年秋,示疾。明年正月三日,问侍者曰:“今日是几?”曰:“初三。”师曰:“三十年后,但道祇这是。”乃告寂。谥弘觉禅师。
  疏山匡仁禅师抚州疏山匡仁禅师,吉州新淦人。投本州元证禅师出家。一日,告其师,往东都。听习未经岁月,忽曰:“寻行数墨,语不如默。舍己求人,假不如真。”遂造洞山。值山早参,出问:“未有之言,请师示诲。”山曰:“不诺无人肯。”师曰:“还可功也无?”山曰:“你即今还功得么?”师曰:“功不得即无讳处。”山他日上堂曰:“欲知此事,直须如枯木生花,方与他合。”师问:“一切处不乖时如何?”山曰:“阇黎,此是功动边事。幸有无功之功,子何不问?”师曰:“无功之功,岂不是那边人?”山曰:“大有人笑子恁么问。”师曰:“恁么则迢然去也。”山曰:“迢然非迢然,非不迢然。”师曰:“如何是迢然?”山曰:“唤作那边人,即不得。”师曰:“如何是非迢然?”山曰:“无辨处。”山问师:“空劫无人家,是甚么人住处?”师曰:“不识。”山曰:“人还有意旨也无?”师曰:“和尚何不问他?”山曰:“现问次。”师曰:“是何意旨?”山不对。洎洞山顺世,弟子礼终,乃到潭州大沩,值沩示众。曰:“行脚高士,直须向声色里睡眠,声色里坐卧,始得。”师出问:“如何是不落声色句?”沩竖起拂子。师曰:“此是落声色句。”沩放下拂子,归方丈。师不契,便辞香严。严曰:“何不且住?”师曰:“某甲与和尚无缘。”严曰:“有何因缘,试举看。”师遂举前话。严曰:“某甲有个话。”师曰:“道甚么?”严曰:“言发非声,色前不物。”师曰:“元来此中有人。”遂嘱香严曰:“向后有住处,某甲却来相见。”乃去。沩问严曰:“问声色话底矮阇黎在么?”严曰:“已去也。”沩曰:“曾举向子么?”严曰:“某甲亦曾对他来。”沩曰:“试举看。”严举前话,沩曰:“他道甚么?”严曰:“深肯某甲。”沩失笑曰:“我将谓这矮子有长处,元来祇在这里。此子向去,若有个住处,近山无柴烧,近水无水吃。”师闻福州大沩安和尚示众曰:“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师特入岭到彼,值沩泥壁,便问:“承闻和尚道,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是否?”沩曰:“是。”师曰:“忽遇树倒藤枮,句归何处?”沩放下泥槃,呵呵大笑,归方丈。师曰:“某甲三千里卖却布单,特为此事而来,和尚何得相弄?”沩唤侍者,取二百钱与这上座去。遂嘱曰:“向后有独眼龙为子点破在。”为山次日上堂,师出问:“法身之理,理绝玄微,不夺是非之境,犹是法身边事。如何是法身向上事?”沩举起拂子。师曰:“此犹是法身边事。”沩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夺拂子,摺折掷向地上,便归众。沩曰:“龙蛇易辨,衲子难瞒。”后闻婺州明招谦和尚出世,谦眇一目,径往礼拜。招问:“甚处来?”师曰:“闽中来。”招曰:“曾到大沩否?”师曰:“到。”招曰:“有何言句?”师举前话,招曰:“沩山可谓头正尾正,祇是不遇知音。”师亦不省。复问:“忽遇树倒藤枯,句归何处?”招曰:“却使沩山笑转新。”师于言下大悟。乃曰:“沩山元来笑里有刀。”遥望礼拜,悔过。招一日问:“虎生七子,那个无尾巴?”师曰:“第七个无尾巴。”香严出世,师不爽前约,遂往访之。严上堂,僧问:“不求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严曰:“万机休罢,千圣不携。”师在众作呕声,曰:“是何言欤?”严闻便下座。曰:“适对此僧语必有不是,致招师叔如是,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万机休罢,犹有物在。千圣不携,亦从人得。如何无过?”严曰:“却请师叔道。”师曰:“若教某甲道,须还师资礼始得。”严乃礼拜,蹑前问。师曰:“何不道肯诺不得全。”严曰:“肯又肯个甚么?诺又诺于阿谁?”师曰:“肯即肯他千圣,诺即诺于己灵。”严曰:“师叔恁么道,向去倒屙三十年在。”师到夹山,山上堂。师问:“承师有言,目前无法,意在目前。如何是非目前法?”山曰:“夜月流辉,澄潭无影。”师作掀禅床势。山曰:“阇黎作么生?”师曰:“目前无法,了不可得。”山曰:“大众看取,这一员战将。”师参岩头,头见来,乃低头佯睡。师近前而立,头不顾。师拍禅床一下,头回首曰:“作甚么?”师曰:“和尚且瞌睡。”拂袖便行。头呵呵大笑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回谒石霜,﹝机语具石霜章。﹞遂归故里,出主蓝田。信士张霸迁问:“和尚有何言句?”师示偈曰:“吾有一宝琴,寄之在旷野。不是不解弹,未遇知音者。”后迁疏山。上堂:“病僧咸通年前,会得法身边事。咸通年后,会得法身向上事。”云门出问:“如何是法身边事?”师曰:“枯桩。”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非枯桩。”曰:“还许某甲说道理也无?”师曰:“许。”曰:“枯桩岂不是明法身边事?”师曰:“是。”曰:“非枯桩岂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师曰:“是。”曰:“祇如法身,还该一切也无?”师曰:“法身周遍,岂得不该?”门指净瓶曰:“祇如净瓶,还该法身么?”师曰:“阇黎莫向净瓶边觅。”门便礼拜。师问镜清:“肯诺不得全,子作么生会?”清曰:“全归肯诺。”师曰:“不得全又作么生?”清曰:“个中无肯路。”师曰:“始惬病僧意。”问僧:“甚处来?”曰:“雪峰来。”师曰:“我已前到时,事事不足,如今足也未?”曰:“如今足也。”师曰:“粥足饭足?”僧无尌。﹝云门代云:“粥足饭足。”﹞有僧为师造寿塔毕,白师。师曰:“将多少钱与匠人?”曰:“一切在和尚。”师曰:“为将三钱与匠人,为将两钱与匠人,为将一钱与匠人?若道得,与吾亲造塔来。”僧无语。后僧举似大岭庵闲和尚,﹝即罗山也。﹞岭曰:“还有人道得么?”僧曰:“未有人道得。”岭曰:“汝归与疏山道,若将三钱与匠人,和尚此生决定不得塔。若将两钱与匠人,和尚与匠人共出一只手。若将一钱与匠人,累他匠人眉须堕落。”僧回如教而说。师具威仪望大岭作礼,叹曰:“将谓无人,大岭有古佛放光,射到此间。虽然如是,也是腊月莲花。”大岭后闻此语,曰:“我恁么道,早是龟毛长三尺。”僧问:“如何是诸佛师?”师曰:“何不问疏山老汉。”僧无对。师常握木蛇,有僧问:“手中是甚么?”师提起曰:“曹家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尺五头巾。”曰:“如何是尺五头巾?”师曰:“圆中取不得。”因鼓山举威音王佛师,师乃问:“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山曰:“莫无惭愧好!”师曰:“阇黎恁么道即得,若约病僧即不然。”山曰:“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师曰:“不坐无贵位。”问:“灵机未运时如何?”师曰:“夜半放白牛。”问:“如何是一句?”师曰:“不道。”曰:“为甚么不道?”师曰:“少时辈。”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饶你雄信解拈鎗,比逐秦王较百步。”曰:“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将军不上便桥,金牙徒劳拈筈。”问:“如何是直指?”师曰:“珠中有水君不信,拟向天边问太阳。”冬至上堂,僧问:“如何是冬来意?”师曰:“京师出大黄。”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背抵芒丛,四脚指天。”师临迁化,有偈示众曰:“我路碧空外,白云无处闲。世有无根树,黄叶风送还。”偈终而逝,塔于本山。
  青林师虔禅师青林师虔禅师,初参洞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武陵。”曰:“武陵法道何似此间?”师曰:“胡地冬抽笋。”山曰:“别甑炊香饭供养此人。”师拂袖便出。山曰:“此子向后,走杀天下人在。”师在洞山栽松次,有刘翁者求偈。师作偈曰:“长长三尺余,郁郁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见此松老。”刘得偈呈洞山,山谓曰:“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师辞洞山,山曰:“子向甚么处去?”师曰:“金轮不隐的,遍界绝红尘。”山曰:“善自保任!”师珍重而出。洞山门送,谓师曰:“恁么去一句作么生道?”师曰:“步步踏红尘,通身无影像。”山良久,师曰:“老和尚何不速道!”山曰:“子得恁么性急?”师曰:“某甲罪过。”便礼辞。师至山南府青锉山住庵。经十年,忽记洞山遗言,乃曰:“当利群蒙,岂拘小节邪?”遂往随州,众请住青林,后迁洞山。凡有新到,先令般柴三转,然后参堂。有一僧不肯,问师曰:“三转内即不问,三转外如何?”师曰:“铁轮天子寰中旨。”僧无对。师便打,趁出。僧问:“昔年病苦,又中毒药,请师医。”师曰:“金錍拨破脑,顶上灌醍醐。”曰:“恁么则谢师医。”师便打。上堂:“祖师门下,鸟道玄微。功穷皆转,不究难明。汝等诸人,直须离心意识参,出凡圣路学,方可保任。若不如是,非吾子息。”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古皇尺一寸。”问:“请师答话。”师曰:“修罗掌于日月。”上堂:“祖师宗旨,今日施行。法令已彰,复有何事?”僧问:“正法眼藏,祖祖相传,未审和尚传付何人?”师曰:“灵苗生有地,大悟不存师。”问:“如何是道?”师曰:“回头寻远涧。”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拥雪首扬眉。”问:“千差路别,如何顿晓?”师曰:“足下背骊珠,空怨长天月。”问:“学人径往时如何?”师曰:“死蛇当大路,劝子莫当头。”曰:“当头者如何?”师曰:“丧子命根。”曰:“不当头者如何?”师曰:“亦无回避处。”曰:“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失却也。”曰:“向甚么处去?”师曰:“莫深无觅处。”曰:“和尚也须堤防始得。”师拊掌曰:“一等是个毒气。”
白水本仁禅师高安白水本仁禅师,因设先洞山忌斋,僧问:“供养先师,先师还来也无?”师曰:“更下一分供养著。”上堂:“老僧寻常不欲向声前色后,鼓弄人家男女。何故?且声不是声,色不是色。”僧问:“如何是声不是声?”师曰:“唤作色得么?”曰:“如何是色不是色?”师曰:“唤作声得么?”僧作礼。师曰:“且道为汝说,答汝话,若向这里会得,有个入处。”上堂:“眼里著沙不得,耳里著水不得。”僧问:“如何是眼里著沙不得?”师曰:“应真无比。”曰:“如何是耳里著水不得?”师曰:“白净无垢。”问:“文殊与普贤,万法悉同源。文殊普贤即不问,如何是同源底法?”师曰:“却问取文殊普贤。”曰:“如何是文殊普贤?”师曰:“一钓便上。”师谓镜清曰:“时寒道者清。”曰:“不敢。”师曰:“还有卧单也无?”曰:“设有,亦无展底工夫。”师曰:“直饶道者滴水冰生,亦不干他事。”曰:“滴水冰生,事不相涉。”师曰:“是。”曰:“此人意作么生?”师曰:“此人不落意。”曰:“不落意,此人!”师曰:“高山顶上,无可与道者啖啄。”长生然和尚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还见庭前杉樧树否?”曰:“恁么则和尚今日,因学人致得是非。”师曰:“多口座主。”然去后,师方知是雪峰禅客。乃曰:“盗法之人,终不成器。”﹝然住后,众缘不备,果符师记。因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然云:“不可为阇黎一人,荒却长生山也。”玄沙闻云:“然师兄佛法即大行,受记之缘亦就。﹞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落花随流水,明月上孤岑。”师将顺世,焚香白众曰:“香烟绝处是吾槃时也。”言讫跏趺而坐,息随烟灭。
  白马遁儒禅师洛京白马遁儒禅师,僧问:“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师曰:“十道不通风,哑子传来信。”曰:“传甚么信?”师乃合掌顶戴。问:“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才生不可得,不贵未生时。”曰:“是个甚么不贵未生时?”师曰:“是汝阿爷。”问:“三千里外向白马,及乎到来为甚么不见?”师曰:“是汝不见,不干老僧事。”曰:“请和尚指示。”师曰:“指即没交涉。”问:“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师曰:“昨夜三更月正午。”问:“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僧问黄龙:“如何是井底虾蟆吞却月?”龙曰:“不柰何。”曰:“恁么则吞却去也。”龙曰:“任吞。”曰:“吞后如何?”龙曰:“好虾蟆。”﹞问:“如何是学人急切处?”师曰:“俊鸟犹嫌钝,瞥然早已迟。”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点额猢狲探月波。”
  龙牙居遁禅师潭州龙牙山居遁证空禅师,抚州人也。因参翠微,乃问:“学人自到和尚法席一个余月,不蒙一法示诲,意在于何?”微曰:“嫌甚么?”师又问洞山,山曰:“争怪得老僧?”﹝法眼别云:“祖师来也。”云居齐云:“此三人尊宿,还有亲疏也无?若有,那个亲?若无亲疏,眼在甚么处?”﹞师又问翠微:“如何是祖师意?”微曰:“与我将禅板来。”师遂过禅板,微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又问临济:“如何是祖师意?”济曰:“与我将蒲团来。”师乃过蒲团,济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后有僧问:“和尚行脚时,问二尊宿祖师意,未审二尊宿明也未?”师曰:“明即明也,要且无祖师意。”﹝东禅齐云:“众中道,佛法即有,祇是无祖师意。若恁么会,有何交涉;别作么生会无祖师意底道理?”﹞师复举德山头落底语,因自省过,遂止洞山,随众参请。一日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师始悟厥旨,服勤八稔。湖南马氏请住龙牙。上堂:“夫参玄人,须透过祖佛始得。新丰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参学分。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谩去。”僧问:“祖佛还有谩人之心也无?”师曰:“汝道江湖还有碍人之心也无?”乃曰:“江湖虽无碍人之心,为时人过不得。江湖成碍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碍人。祖佛虽无谩人之心,为时人透不得。祖佛成谩人去,不得道祖佛不谩人。若透得祖佛过,此人过却祖佛。若也如是,始体得佛祖意,方与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学佛学祖,则万劫无有出期。”僧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谩去?”师曰:“道者直须自悟去始得。”问:“十二时中如何著力?”师曰:“如无手人欲行拳,始得。”问:“终日区区,如何顿息?”师曰:“如孝子丧却父母,始得。”﹝东禅齐云:“如丧父母,何有闲暇,恁么会还息得人疑情么?除此外且作么生会龙牙意。”﹞问:“如何是道?”师曰:“无异人心是。”乃曰:“若人体得道无异人心,始是道人。若是言说,则没交涉。道者,汝知行底道人否?十二时中,除却著衣吃饭,无丝发异于人心,无诳人心,此个始是道人。若道我得我会,则没交涉,大不容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待石乌龟解语,即向汝道。”曰:“石乌龟语也。”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古人得个甚么,便休去?”师曰:“如贼入空室。”问:“无边身菩萨,为甚么不见如来顶相?”师曰:“汝道如来还有顶相么?”问:“大庾岭头提不起时如何?”师曰:“六祖为甚么将得去?”问:“二鼠侵藤时如何?”师曰:“须有隐身处始得。”曰:“如何是隐身处?”师曰:“还见侬家么?”问:“维摩掌擎世界,未审维摩向甚么处立?”师曰:“道者,汝道维摩掌擎世界?”问:“知有底人,为甚么却有生死?”师曰:“恰似道者未悟时。”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此一问最苦。”﹝报慈云:“此一间最好。”﹞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祖师在后来。”问:“如何是无事沙门?”师曰:“若是沙门,不得无事。”曰:“为甚么不得无事?”师曰:“觅一个也难得。”问:“蟾蜍无反照之功,玉兔无伴月之意时如何?”师曰:“道者,尧舜之君犹有化在。”问:“如何得此身安去?”师曰:“不被别身谩始得。”﹝法眼别云:“谁恼乱汝?”﹞报慈屿赞师真曰:“日出连山,月圆当户。不是无身,不欲全露。”师一日在帐中坐,僧问:“不是无身,不欲全露,请师全露。”师拨开帐子曰:“还见么?”曰:“不见。”师曰:“不将眼来?”﹝报慈屿闻云:“龙牙祇道得一半。”法眼别云:“饱丛林。”﹞师将顺寂,有大星陨于方丈前。
  华严休静禅师京兆华严寺休静禅师,在洛浦作维那时,一日白槌普请曰:“上间般柴,下间锄地。”第一座问:“圣僧作甚么?”师曰:“当堂不正坐,不赴两头机。”师问洞山:“学人无个理路,未免情识运为。”山曰:“汝还见有理路也无?”师曰:“见无理路。”山曰:“甚处得情识来?”师曰:“学人实问。”山曰:“恁么则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师曰:“万里无寸草处,还许某甲去也无?”山曰:“直须恁么去。”师般柴次,洞山把住曰:“狭路相逢时如何?”师曰:“反侧!反侧!”山曰:“汝记吾言,向南住有一千人,向北住止三百而已。”初住福州东山之华严,众满一千。未几,属后唐庄宗徵入辇下,大阐玄风,其徒果止三百。庄宗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探尽龙宫藏,众义不能诠。”问:“大悟底人为甚么却迷?”师曰:“破镜不重照,落花难上枝。”问:“大军设天王斋求胜,贼军亦设天王斋求胜。未审天王赴阿谁愿?”师曰:“天垂雨露,不拣荣枯。”庄宗请入内斋,见大师大德总看经,唯师与徒众不看经。帝问:“师为甚么不看经?”师曰:“道泰不传天子令,时清休唱太平歌。”帝曰:“师一人即得,徒众为甚么也不看经?”师曰:“师子窟中无异兽,象王行处绝狐踪。”帝曰:“大师大德为甚么总看经?”师曰:“水母元无眼,求食须赖虾。”帝曰:“既是后生,为甚么却称长老?”师曰:“三岁国家龙凤子,百年殿下老朝臣。”师后游河朔,于平阳示灭。荼毗获舍利,建四浮图:一晋州,一房州,一终南山逍遥园,一华严寺。谥宝智禅师、无为之塔。
  九峰普满禅师瑞州九峰普满禅师,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东生明月,西落金乌。”曰:“非师不委。”师曰:“理当则行。”僧礼拜,师便打。僧曰:“仁义道中,礼拜何咎?”师曰:“来处不明,须行严令。”问:“眼不到色尘时如何?”师指香台曰:“面前是甚么?”曰:“请师子细。”师曰:“不妨遭人检点。”问:“人人尽道请益,未审师还拯济也无?”师曰:“汝道巨岳还乏寸土么?”曰:“四海参寻,当为何事?”师曰:“演若迷头心自狂。”曰:“还有不狂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狂者?”师曰:“突晓途中眼不开。”问僧:“近离甚么?”曰:“闽中。”师曰:“远涉不易。”曰:“不难,动步便到。”师曰:“有不动步者么?”曰:“有。”师曰:“争得到此间?”僧无对。师以拄杖趁下。问:“对境心不动时如何?”师曰:“汝无大人力。”曰:“如何是大人力?”师曰:“对境心不动。”曰:“适来为甚么道无大人力?”师曰:“在舍祇言为客易,临川方觉取鱼难。”问:“如何是道?”师曰:“见通车马。”曰:“如何是道中人?”师便打。僧作礼,师便喝。问:“十二时中如何合道?”师曰:“与心合道。”曰:“毕竟如何?”师曰:“土上加泥犹自可,离波求水实堪悲。”问:“如何是不坏身?”师曰:“正是。”曰:“学人不会,请师直指。”师曰:“适来曲多少?”问:“古人道,真因妄立,从妄显真,是否?”师曰:“是。”曰:“如何是真?”师曰:“不杂食。”曰:“如何是妄?”师曰:“起倒攀缘。”曰:“去此二途,如何合得圆常?”师曰:“不敬功德天,谁嫌黑暗女?”问:“九峰一路,今古咸知。向上宗乘,请师提唱。”师竖起拂子。僧曰:“大众侧聆,愿垂方便。”师曰:“清波不睹鱼龙现,迅浪风高下底钩。”曰:“若不久参,那知今日?”师曰:“人生无定止,像没镜中圆。”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更问阿谁?”曰:“恁么则学人全体是也。”师曰:“须弥顶上戴须弥。”
  北院通禅师益州北院通禅师,初参夹山,问曰:“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岂不是和尚语?”山曰:“是。”师乃掀倒禅床,叉手而立。山起来打一拄杖,师便下去。﹝法眼云:“是他掀倒禅床,何不便去?须待他打一棒了去,意在甚么处?”﹞次参洞山,山上堂曰:“坐断主人公,不落第二见。”师出众曰:“须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犹是第二见。”师便掀倒禅床。山曰:“老兄作么生?”师曰:“待某甲舌头烂,即向和尚道。”后辞洞山拟入岭,山曰:“善为!飞猿岭峻好看!”师良久,山召:“通阇黎!”师应诺。山曰:“何不入岭去?”师因有省,更不入岭。住后,上堂:“诸上座有甚么事,出来论量取。若上上根机,不假如斯。若是中下之流,直须铲削门头户底,教索索地,莫教入泥水。第一速须省事,直须无心去。学得千般万般,祇成知解,与衲僧门下有甚么交涉?”僧问:“直须无心学时如何?”师曰:“不管系。”问:“如何是佛?”师曰:“峭壁本无苔,洒墨图斑驳。”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得者失。”曰:“不得者如何?”师曰:“还我珠来。”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无点污。”问:“转不得时如何?”师曰:“功不到。”问:“如何是大富贵底人?”师曰:“如轮王宝藏。”曰:“如何是赤穷底人?”师曰:“如酒店腰带。”问:“水洒不著时如何?”师曰:“乾剥剥地。”问:“一槌便成时如何?”师曰:“不是偶然。”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壁上尽枯松,游蜂竞采蕊。”灭后谥证真禅师。
  洞山道全禅师洞山道全禅师,问先洞山:“如何是出离之要?”山曰:“阇黎足下烟生。”师当下契悟,更不他游。云居进语曰:“终不孤负和尚足下烟生。”山曰:“步步玄者,即是功到。”暨洞山圆寂,众请踵迹住持。僧问:“佛入王宫,岂不是大圣再来?”师曰:“护明不下生。”曰:“争柰六年苦行何?”师曰:“幻人呈幻事。”曰:“非幻者如何?”师曰:“王宫觅不得。”问:“清净行者不入槃,破戒比丘不入地狱时如何?”师曰:“度尽无遗影,还他越槃。”问:“极目千里,是甚么风范?”师曰:“是阇黎风范。”曰:“未审和尚风范如何?”师曰:“不布婆娑眼。”
  京兆蚬子和尚京兆府蚬子和尚,不知何许人也。事迹颇异,居无定所。自印心于洞山,混俗闽川,不畜道具,不循律仪。冬夏唯披一衲,逐日沿江岸采掇虾蚬,以充其腹。暮即宿东山白马庙纸钱中。居民目为蚬子和尚。华严静禅师闻之,欲决真假,先潜入纸钱中。深夜师归,严把住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遽答曰:“神前酒台盘。”严放手曰:“不虚与我同根生。”严后赴庄宗诏入长安,师亦先至。每日歌唱自拍,或乃佯狂泥雪,去来俱无踪迹,厥后不知所终。
  幽栖道幽禅师台州幽栖道幽禅师,镜清问:“如何是少父?”师曰:“无标的。”曰:“无标的以为少父邪?”师曰:“有甚么过?”曰:“祇如少父作么生?”师曰:“道者是甚么心行?”问:“如何是佛?”师曰:“汝不信是众生。”曰:“学人大信。”师曰:“若作胜解,即受群邪。”问:“如何是道?”师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解驱云里信。”师一日斋时,入堂白槌曰:“白大众。”众举头,师曰:“且吃饭。”师将示灭,僧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迢然!迢然!”言讫坐亡。
  越州乾峰和尚越州乾峰和尚,上堂:“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须是一一透得,始解归家稳坐,须知更有向上一窍在。”云门出,问:“庵内人为甚么不知庵外事?”师呵呵大笑。门曰:“犹是学人疑处。”师曰:“子是甚么心行?”门曰:“也要和尚相委。”师曰:“直须与么始解稳坐。”门应“喏喏”。上堂:“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云门出众曰:“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径山去。”师曰:“典座来日不得普请。”便下座。问僧:“甚处来?”曰:“天台。”师曰:“见说石桥作两段,是否?”曰:“和尚甚处得这消息来?”师曰:“将谓华顶峰前客,元平田庄里人。”问:“如何得出三界去?”师曰:“唤院主来,趁出这僧著。”师问:“众僧轮回六趣,具甚么眼?”众无对。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曰:“老僧问!”曰:“和尚问则且置。”师曰:“老僧问尚不柰何,说甚么超佛越祖之谈?”问:“十方薄伽梵,一路槃门。未审路头在甚么处?”师以拄杖画云:“在这里。”﹝僧后请益云门,门拈起扇子云:“扇子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打一棒,雨似盆倾。会么?”
﹞吉州禾山和尚吉州禾山和尚,僧问:“学人欲伸一问,师还答否?”师曰:“禾山答汝了也。”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禾山大顶。”问:“如何和尚家风?”师曰:“满目青山起白云。”曰:“或遇客来,如何祇待?”师曰:“满盘无味醍醐果。”问:“无言童子居何国土?”师曰:“当轩木马嘶风切。”
天童咸启禅师明州天童咸启禅师,问伏龙:“甚处来?”曰:“伏龙来。”师曰:“还伏得龙么?”曰:“不曾伏这畜生。”师曰:“且坐吃茶。”简大德问:“学人卓卓上来,请师的的。”师曰:“我这里一屙便了,有甚么卓卓的的?”曰:“和尚恁么答话,更买草鞋行脚好!”师曰:“近前来。”简近前,师曰:“祇如老僧恁么答,过在甚么处?”简无对。师便打。问:“如何是本来无物?”师曰:“石润元含玉,矿异自生金。”问:“如何是真常流注?”师曰:“涓滴无移。”
  宝盖山和尚潭州宝盖山和尚,僧问:“一间无漏舍,合是何人居?”师曰:“无名不挂体。”曰:“还有位也无?”师曰:“不处。”问:“如何是宝盖?”师曰:“不从人天得。”曰:“如何是宝盖中人?”师曰:“不与时人知。”曰:“佛来时如何?”师曰:“觅他路不得。”问:“世界坏时,此物何处去?”师曰:“千圣寻不得。”曰:“时人如何归向?”师曰:“直须似他去。”曰:“还有的当也无?”师曰:“不立标则。”问:“不居正位底人,如何行履?”师曰:“红焰丛中骏马嘶。”
  钦山文邃禅师澧州钦山文邃禅师,福州人也。少依杭州大慈山寰中禅师受业,时严头、雪峰在众,睹师吐论,知是法器,相率游方。二大士各承德山印记,师虽屡激扬,而终然凝滞。一日,问德山曰:“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山曰:“汝试举天皇龙潭道底看。”师拟进语,山便打。师被打归延寿堂,曰:“是则是,打我太煞。”岩头曰:“汝恁么道,他后不得道见德山来。”﹝法眼别云:“是则是错打我。”﹞后于洞山言下发解,乃为之嗣。年二十七,止于钦山,对大众前自省过,举参洞山时语。山问:“甚么处来?”师曰:“大慈来。”曰:“还见大慈么?”师曰:“见。”曰:“色前见,色后见?”师曰:“非色前后见。”洞山默置。师乃曰:“离师太早,不尽师意。”﹝法眼云:“不尽师意,不易承嗣得他”。﹞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梁公曲尺,志公剪刀。”问:“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常转。”曰:“未审经中说甚么?”师曰:“有疑请问。”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锦绣银香囊,风吹满路香。”岩头闻,令僧去云:“传语十八子,好好事潘郎。”有僧写师真呈,师曰:“还似我也无?”僧无对。师自代曰:“众僧看取。”德山侍者来参,才礼拜,师把住曰:“还甘钦山与么也无?”者曰:“某甲却悔久住德山,今日无言可对。”师乃放手曰:“一任祇对。”者拨开胸曰:“且听某通气一上。”师曰:“德山门下即得,这里一点用不著。”者曰:“久闻钦山不通人情。”师曰:“累他德山眼目。参堂去。”师与岩头、雪峰坐次,洞山行茶来,师乃闭眼。洞曰:“甚么处去来?”曰:“入定来。”洞曰:“定本无门,从何而入?”师入浴院,见僧踏水轮。僧下问讯,师曰:“幸自辘辘地转,何须恁么?”曰:“不恁么又争得?”师曰:“若不恁么,钦山眼堪作甚么?”曰:“作么生是师眼?”师以手作拨眉势,曰:“和尚又何得恁么?”师曰:“是我恁么,你便不恁么,你便不恁么。”僧无对。师曰:“索战无功,一场气闷。”良久,乃问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钦山为汝担取一半。”师与岩头、雪峰过江西,到一茶店吃茶次,师曰:“不会转身通气者,不得茶吃。”头曰:“若恁么我定不得茶吃。”峰曰:“某甲亦然。”师曰:“这两个老汉话头也不识?”头曰:“甚处去也?”师曰:“布袋里老鸦虽活如死。”头退后曰:“看!看!”师曰:“公且置,存公作么生?”峰以手画一圆相,师曰:“不得不问。”头呵呵曰:“太远生。”师曰:“有口不得茶吃者多。”巨良禅客参,礼拜了便问:“一镞破三关时如何?”师曰:“放出关中主看。”良曰:“恁么则知过必改。”师曰:“更待何时?”良曰:“好只箭,放不著所在。”便出去。师曰:“且来,阇黎。”良回首,师下禅床擒住曰:“一镞破三关即且置,试为钦山发箭看。”良拟议,师打七棒曰:“且听个乱统汉疑三十年。”有僧举似同安察,安曰:“良公虽解发箭,要且未中的。”僧便问:“未审如何得中的去?”安曰:“关中主是甚么人?”僧回举似师,师曰:“良公若解恁么,也免得钦山口。然唯如此,同安不是好心,亦须看始得。”僧参,师竖起拳曰:“开即成掌,五指参差:如今为拳,必无高下。汝道钦山还通商量也无?”僧近前,却竖起拳。师曰:“你恁么祇是个无开合汉。”曰:“未审和尚如何接人?”师曰:“我若接人,共汝一般去也。”曰:“特来参师,也须吐露个消息。”师曰:“汝若特来,我须吐露。”曰:“便请。”师便打,僧无语。师曰:“守株待兔,枉用心神。”上堂,横按拄杖,顾视大众曰:“有么有么?如无,钦山唱菩萨蛮去也,啰啰哩哩。”便下座。师与道士论义。士立义曰:“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师曰:“道士是佛家奴。”士曰:“太粗生!”师曰:“第一义何在?”士无语。
九峰通玄禅师瑞州九峰通玄禅师,郢州程氏子。初参德山,后于洞山言下有省。住后,僧问:“自心他心,得相见否?”师曰:“自己尚不见,他人何可观。”问:“罪福之性,如何了达,得无同异?”师曰:“絺绤不御寒。”
青原下六世曹山寂禅师法嗣洞山道延禅师瑞州洞山道延禅师,因曹山垂语云:“有一人向万丈岩头腾身直下,此是甚么人?”众无对。师出曰:“不存。”山曰:“不存个甚么?”师曰:“始得扑不碎。”山深肯之。后有僧问:“请和尚密付真心。”师曰:“欺这里无人作么?”
金峰从志禅师抚州金峰从志玄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金峰正主?”师曰:“此去镇县不遥,阇黎莫造次。”曰:“何不道取?”师曰:“口如磉盘。”问:“千峰万峰,那个是金峰?”师乃所额。问:“千山无云,万里绝霞时如何?”师曰:“飞猿岭那边何不吐却?”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壁边有鼠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金峰门前无五里牌。”新到参,师曰:“不用通时暄,第一句道将来。”曰:“孟春犹寒,伏惟和尚。”师曰:“犹有这个在。”曰:“不可要人点检去也。”师曰:“谁?”僧指自身。师曰:“不妨遭人点检。”拈起枕子,示僧曰:“一切人唤作枕子,金峰道不是。”僧曰:“未审和尚唤作甚么?”师拈起枕子,僧曰:“恁么则依而行之。”师曰:“你唤作甚么?”僧曰:“枕子。”师曰:“落在金峰窠里。”问:“金杯满酌时如何?”师曰:“金峰不胜酩酊。”僧扫地次,师问:“作甚么?”僧竖起苕帚。师曰:“犹有这个在。”曰:“和尚适来见个甚么?”师竖起拄杖。僧参,才入方丈,师便打。僧曰:“是!是!”师又打。僧曰:“不是!不是!”师作礼拜势,僧作拓势。师曰:“老僧眼暗,阇黎耳聋。”曰:“将饭餧鱼,还须克己。”师曰:“施食得长寿报。”曰:“和尚年多少?”师曰:“不落数量。”曰:“长寿者谁?”师曰:“金峰。”曰:“果然眼昏。”师曰:“是,是。”问僧:“甚处来?”僧近前,良久师曰:“阇黎参见甚么人?”曰:“参甚么碗?”师曰:“金峰有过。”曰:“是!是!”师良久。师问僧:“甚处来?”曰:“东国来。”师曰:“作么生过得金峰关?”曰:“公验分明。”师曰:“试呈似金峰看。”僧展两手,师曰:“金峰关从来无人过得。”曰:“和尚还过得么?”师曰:“波斯吃胡椒。”问僧:“姓甚么?”曰:“姓何。”师曰:“至竟不脱俗。”曰:“因师致得。”师曰:“若恁么,过在金峰。”曰:“不敢。”师曰:“灼然金峰有过。”僧问讯次,师把住曰:“辄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则因缘举似你。”僧作听势,师与一掌。僧曰:“为甚么打某甲?”师曰:“我要言话行。”看经次,骈道者来,师擎起经作揽衣势,以目视之。骈提起坐具,以目视师。师曰:“一切人道你会禅。”骈曰:“和尚作么生?”师笑曰:“草贼大败。”问:“是身无知,如土木瓦石,此意如何?”师下禅床,扭僧耳朵。僧负痛作声。师曰:“今日始捉著个无知汉。”僧作礼出去。师召:“阇黎!”僧回首。师曰:“若到堂中,不可举著。”曰:“何故?”师曰:“大有人笑金峰老婆心。”上堂:“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僧问:“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师曰:“问凡答凡,问圣答圣。”曰:“如何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师曰:“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师见僧来,乃举手曰:“此是大人分上事,你试通个消息看?”曰:“某甲不欲瞒和尚。”师曰:“知孝养人,也还稀有。”曰:“莫是大人分上事么?”师曰:“老僧瞒阇黎。”曰:“到这里不易辨白。”师曰:“灼然灼然!”僧礼拜,师曰:“发足何处?”曰:“祇这里。”师曰:“不唯自瞒,兼瞒老僧。”上堂:“我若举来,又恐遭人唇吻;不举,又遭人笑怪。于其中间,如何即是?”有僧才出,师便归方丈。至晚,别僧请益曰:“和尚今日为甚不答这僧话?”师曰:“大似失钱遭罪。”问僧:“你还知金峰一句子么?”曰:“知来久矣。”师曰:“作么生!”僧便喝。师良久,僧曰:“金峰一句,今日粉碎。”师曰:“老僧大曾问人,唯有阇黎门风峭峻。”曰:“不可须要人点检。”师曰:“真不博金。”问:“如何是非言之言?”师曰:“不加文彩。”问:“四海晏清时如何?”师曰:“犹是阶下汉。”上堂:“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还有人道得么?如有人道得,金峰分半院与他住。”时有僧出作礼,师曰:“相见易得好,共住难为人。”便下座。僧辞,师问:“何处去?”曰:“不敢妄通消息。”师曰:“若到诸方,切忌著金峰为人处。”曰:“已领尊旨。”师曰:“忽有人问,你作么生?”僧提起袈裟角。师曰:“捷弱于阇黎。”
  鹿门处真禅师襄州鹿门山处真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有盐无醋。”曰:“忽遇客来,如何祇待?”师曰:“柴门草户,谢子远来。”问:“如何是道人?”师曰:“口似鼻孔。”问:“祖祖相传,传甚么物?”师曰:“金襕袈裟。”问:“如何是函中般若?”师曰:“佛殿挟头六百卷。”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山下李家使牛去。”曰:“还许学人相随也无?”师曰:“汝若相随,莫同头角。”曰:“诺。”师曰:“合到甚么处?”曰:“佛眼辨不得。”师曰:“若不放过,亦是茫茫。”问:“如何是鹿门高峻处?”师曰:“汝还曾上主山也无?”问:“如何是禅?”师曰:“鸾凤入鸡笼。”曰:“如何是道?”师曰:“藕丝牵大象。”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此个还坏也无?”师曰:“临崖看浒眼,特地一场愁。”问:“如何是和尚转身处?”师曰:“昨夜三更,失去枕子。”问:“一句下豁然时如何?”师曰:“汝是谁家子?”上堂:“一片凝然光灿烂,拟意追寻卒难见。瞥然撞著豁人情,大事分明总成办。实快活,无系绊,万两黄金终不换。任他千圣出头来,总是向渠影中现。”
  曹山慧霞禅师抚州曹山慧霞了悟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曹山不如。”曰:“出世后如何?”师曰:“不如曹山。”问:“四山相逼时如何?”师曰:“曹山在里许。”曰:“还求出也无?”师曰:“在里许,即求出。”僧侍立,师曰:“道者可煞热。”曰:“是。”师曰:“祇如热向甚处回避?”曰:“向镬汤炉炭里回避。”师曰:“祇如镬汤炉炭,又作么生回避?”曰:“众苦不能到。”
  草庵法义禅师华州草庵法义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烂炒浮沤饱满吃。”问:“拟心即差,如何进道?”师曰:“有人常拟,为甚么不差?”曰:“此犹是和尚分上事。”师曰:“红焰莲花朵朵开。”问:“如何是和尚得力处?”师曰:“如盲似聋。”曰:“不会。”师曰:“恰与老僧同参。”
  曹山光慧禅师抚州曹山光慧玄悟禅师,上堂,良久曰:“雪峰和尚为人,如金翅鸟入海取龙相似。”僧出问:“未审和尚此间如何?”师曰:“甚处去来。”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师曰:“不礼拜更待何时?”问:“如何是密传底心?”师良久。僧曰:“恁么则徒劳侧耳也。”师唤:“侍者来,烧香著。”问:“古人云:如红炉上一点雪。意旨如何?”师曰:“惜取眉毛好!”问:“如何指示,即得不昧去?”师曰:“不可雪上更加霜。”曰:“恁么则全因和尚去也。”师曰:“因个甚么?”问:“如何是妙用真性?”师曰:“款款莫磕损。”上堂,良久,僧出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未审放过不放过?”师默然。问:“古人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意旨如何?”师良久。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也是厨寒甑足尘。”上堂,举拄杖曰:“从上皆留此一路,方便接人。”有僧出曰:“和尚又是从头起也。”师曰:“谢相委悉。”问:“机关不转,请师商量。”师曰:“哑得我口么?”问:“路逢猛虎时如何?”师曰:“放憨作么!”
  曹山智炬禅师抚州曹山羌慧智炬禅师,初问先曹山曰:“古人提持那边人,学人如何体悉?”山曰:“退步就己,万不失一。”师于言下,顿忘玄解,乃辞去遍参。至三祖,因看经次,僧问:“禅僧心不挂元字脚,何得多学?”师曰:“文字性异,法法体空。迷则句句疮疣,悟则文文般若。苟无取舍,何害圆伊?”后离三祖到瑞州,众请住龙泉。僧问:“如何是文殊?”师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即今事如何?”师曰:“正是第二月。”问:“如何是如来语?”师曰:“猛风可绳缚。”问:“如何履践,即得不昧宗风?”师曰:“须知龙泉好手。”曰:“请和尚好手。”师曰:“却忆钟子期。”问:“古人道,若记一句,论劫作野狐精。未审古人意旨如何?”师曰:“龙泉僧堂未曾锁。”曰:“和尚如何?”师曰:“风吹耳朵。”问:“如何是一句?”师曰:“无闻。”问:“如何是声前一句?”师曰:“恰似不道。”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汝是九色鹿。”问:“抱璞投师时如何?”师曰:“不是自家珍。”曰:“如何是自家珍?”师曰:“不琢不成器。”
  育王弘通禅师衡州育王山弘通禅师,僧问:“混沌未分时如何?”师曰:“混沌。”曰:“分后如何?”师曰:“混沌。”上堂:“释迦如来四十九年说不到底句,今夜山僧不避羞,与诸尊者共谭。”良久曰:“莫道错。珍重!”僧问:“学人有病,请师医。”师曰:“将病来,与汝医。”曰:“便请。”师曰:“还老僧药价钱来。”问:“曹源一路即不问,衡阳江畔事如何?”师曰:“红炉焰上无根草,碧潭深处不逢鱼。”问:“心法双亡时如何?”师曰:“三脚虾蟆背大象。”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老僧毛竖。”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直待文殊过,即向你道。”曰:“文殊过也,请和尚道。”师便打。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浑身不直五文钱。”曰:“太贫寒生!”师曰:“古代如是。”曰:“如何施设?”师曰:“随家丰俭。”问:“如何是急切处?”师曰:“针眼里打筋斗。”问:“如何是本来身?”师曰:“回光影里见方亲。”
  华光范禅师衡州华光范禅师,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指僧堂曰:“此间僧堂无门户。”问僧:“曾到紫陵么?”曰:“曾到。”师曰:“曾到鹿门么?”曰:“曾到。”师曰:“嗣紫陵即是,嗣鹿门即是?”曰:“即今嗣和尚得么?”师曰:“人情不打即不可。”便打。问:“非隐显处是和尚,那个是某甲?”师曰:“尽乾坤无一不是。”曰:“此犹是和尚,那个是某甲?”师曰:“木人石女笑分明。”
  广利容禅师处州广利容禅师,初住贞溪,僧参,师举拂子曰:“贞溪老僧还具眼么?”曰:“某甲不敢见和尚过。”师曰:“老僧死在阇黎手里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谢阇黎道破。”问:“西院拍手笑呵呵,意作么生?”师曰:“卷上帘子著。”问:“自己不明,如何得明?”师曰:“不明。”曰:“为甚么不明?”师曰:“不见道自己事。”问:“鲁祖面壁,意作么生?”师良久曰:“还会么?”曰:“不会。”师曰:“鲁祖面壁。”因郡守受代归,师出送接话次,守问:“和尚远出山门,将甚么物来?”师曰:“无尽之宝呈献。”守无对。后有人进语曰:“便请。”师曰:“太守尊严。”问:“千途路绝,语思不通时如何?”师曰:“犹是阶下汉。”曰:“如何是阶上汉?”师曰:“龙楼不举手。”乃曰:“作么生是尊贵底人,试道看。莫祇向长连床上坐地,见他人不肯,忽被明眼人拶著,便向铁围山里藏身。若到广利门下,须道得第一句,即开一线道与兄弟商量。”时有僧出礼拜,师曰:“将谓是异国舶主,元来是此土商人。”
  小溪行传禅师泉州庐山小溪院行传禅师,青原周氏子。僧问:“久向庐山石门,为甚么入不得?”师曰:“钝汉。”僧曰:“忽遇猛利者,还许也无?”师曰:“吃茶去。”
  布水岩和尚益州布水岩和尚,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一回思著一伤心。”问:“宝剑未磨时如何?”师曰:“用不得。”曰:“磨后如何?”师曰:“触不得。”
  蜀川西禅和尚蜀川西禅和尚,僧问:“佛是摩耶降生,未审和尚是谁家子?”师曰:“水上卓红旗。”问:“三十六路,阿那一路最妙?”师曰:“不出第一手。”曰:“忽遇出时如何?”师曰:“脊著地也不难。”
  韶州华严和尚韶州华严和尚,僧问:“既是华严,还将得华来么?”师曰:“孤峰顶上千枝秀,一句当机对圣明。”僧录问:“法身无相,不可言宣。皇帝诏师,将何接引?”师曰:“金钟回出云中响,万里归朝贺圣君。”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惊天动地。”曰:“还当也无?”师曰:“灵机永布千家月,祇这如今万世传。”
云居膺禅师法嗣同安丕禅师洪州凤栖山同安丕禅师,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吽!吽!”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今日大有人从建昌来。”问:“一见便休去时如何?”师曰:“是也。更来这里作么?”问:“如何是点额鱼?”师曰:“不透波澜。”曰:“惭时如何?”师曰:“终不仰面。”曰:“恁么则不变其身也。”师曰:“是也。青云事作么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金鸡抱子归霄汉,玉兔怀胎入紫微。”曰:“忽遇客来,将何祇待?”师曰:“金果朝来猿摘去,玉花晚后凤衔归。”问:“无情还解说法也无?”师曰:“玉犬夜行,不知天晓。”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要踢要拳。”问:“才有言诠,尽落今时,不落言诠,请师直说。”师曰:“木人解语非干舌,石女抛梭岂乱丝。”问:“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即同魔说。此理如何?”师曰:“孤峰迥秀,不挂烟萝。片月行空,白云自在。”新到参,师问:“甚处来?”曰:“湖南。”师曰:“还知同安这里风云体道,花槛璇玑么?”曰:“知。”师曰:“非公境界。”僧便喝。师曰:“短贩樵人,徒夸书剑。”僧拟进语,师曰:“剑甲未施,贼身已露。”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藕丝系大象。”曰:“出世后如何?”师曰:“铁锁锁石牛。”问:“不伤王道如何?”师曰:“吃粥吃饭。”曰:“莫便是不伤王道也无?”师曰:“迁流左降。”问:“玉印开时,何人受信?”师曰:“不是恁么人。”曰:“亲宫事如何?”师曰:“道甚么!”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曰:“阇黎在甚么处出家?”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曰:“面前佛殿。”问:“片玉无瑕,请师不触。”师曰:“落汝后。”问:“玉印开时,何人受信?”师曰:“不是小小。”问:“迷头认影如何止?”师曰:“告阿谁?”曰:“如何即是?”师曰:“从人觅,即转远也。”曰:“不从人觅时如何?”师曰:“头在甚么处?”问:“如何是同安一只箭?”师曰:“脑后看。”曰:“脑后事如何?”师曰:“过也。”问:“亡僧衣众人唱,祖师衣甚么人唱?”师曰:“打。”问:“将来不相似,不将来时如何?”师曰:“甚么处著。”问:“未有这个时,作么生行履?”师曰:“寻常又作么生?”曰:“恁么则不改旧时人也。”师曰:“作何行履?”问:“如何是异类中人?”师曰:“露地藏白牛,长空吞日月。”师看经次,见僧来参,遂以衣袖盖却头,僧近前作吊慰势,师放下衣袖,提起经曰:“会么?”僧却以衣袖盖头。师曰:“苍天!苍天!”
  归宗怀恽禅师庐山归宗寺怀恽禅师,僧问:“无佛无众生时如何?”师曰:“甚么人如此。”问:“水清鱼现时如何?”师曰:“把一个来。”僧无对。﹝同安代云:“动即失。”﹞问:“如何是五老峰?”师曰:“突兀地。”问:“截水停轮时如何?”师曰:“磨不转。”曰:“如何是磨不转?”师曰:“不停轮。”问:“如何是尘中弟子?”师曰:“灰头土面。”﹝同安代云:“不拂拭。”﹞问:“如何是世尊不说说?”师曰:“正恁么。”曰:“如何是迦叶不闻闻?”师曰:“不附物。”问:“不佛不众生时如何?”师曰:“是甚么人如此?”问:“学人不到处,请师说。”师曰:“汝不到甚么处来?”
4嵇山章禅师池州嵇山章禅师,在投子作柴头。投子同吃茶次,谓师曰:“森罗万象,总在里许。”师泼却茶曰:“森罗梦象,在甚么处?”子曰:“可惜一碗茶。”师后谒雪峰,峰问:“莫是章柴头么?”师乃作轮椎势,峰肯之。
  云居怀岳禅师南康军云居怀岳禅师,僧问:“如何是大圆镜?”师曰:“不鉴照。”曰:“忽遇四方八面来时作么生?”师曰:“胡来胡现,汉来汉现。”曰:“大好不鉴照。”师便打。问:“如何是一丸疗万病底药?”师曰:“汝患甚么?”问:“如何是本来瑞草?”师曰:“好手拈不出。”曰:“如何是无根树?”师曰:“处处著不得。”
  杭州佛日禅师杭州佛日本空禅师,初游天台山,尝曰:“如有人夺得我机者,即吾师矣。”寻谒云居,作礼问曰:“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居曰:“卸却业身来,与子相见。”师曰:“业身己卸。”居曰:“珠在甚么处?”师无对﹝同安代云:“回头即没交涉。”﹞遂投诚入室,时始年十三。后四年,参夹山。才入门,见维那。那曰:“此间不著后生。”师曰:“某甲不求挂搭,暂来礼谒和尚。”维那白夹山,山许相见。师未升阶,山便问:“甚处来?”师曰:“云居来。”曰:“即今在甚么处?”师曰:“在夹山顶上。”山曰:“老僧行年在坎,五鬼临身。”师拟上阶,山曰:“三道宝阶,从何而上?”师曰:“三道宝阶,曲为今时。向上一路,请师直指。”山便揖,师乃上阶礼拜。山问:“阇黎与甚么人同行?”师曰:“木上座。”山曰:“何不来相看老僧?”师曰:“和尚看他有分?”山曰:“在甚处?”师曰:“在堂中。”山便同师下到堂中,师遂取拄杖掷在山面前。山曰:“莫从天台得否?”师曰:“非五岳之所生。”山曰:“莫从须弥得否?”师曰:“月宫亦不逢。”山曰:“恁么则从人得也。”师曰:“自己尚是冤家,从人得堪作甚么?”山曰:“冷灰里有一粒豆爆。”乃唤维那:“明窗下安排著。”师曰:“未审明窗还解语也无?”山曰:“待明窗解语,即向汝道。”夹山来日上堂,问:“昨日新到在甚么处?”师出应喏。山曰:“子未到云居已前,在甚么处?”师曰:“天台国清。”山曰:“吾闻天台有潺潺之瀑,渌渌之波。谢子远来,此意如何?”师曰:“久居岩谷,不挂松萝。”山曰:“此犹是春意,秋意作么生?”师良久,山曰:“看君祇是撑船汉,终归不是弄潮人。”来日普请,维那令师送茶。师曰:“某甲为佛法来,不为送茶来。”那曰:“奉和尚处分。”师曰:“和尚尊命即得。”乃将茶去作务处,摇茶瓯作声。山回顾,师曰:“酽茶三五碗,意在钁头边。”山曰:“瓶有倾茶势,篮中几个瓯?”师曰:“瓶有倾茶势,篮中无一瓯。”便行茶,时众皆举目。师曰:“大众鹤望,请师一言。”山曰:“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师曰:“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山曰:“大众有人也。归去来,归去来。”遂住普请,归院众皆仰叹。师终于佛日,卵塔存焉。
  永光真禅师苏州永光院真禅师,上堂:“言锋若差,乡关万里。直须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非常之旨,人焉廋哉?”问:“道无横径,立者皆危。如何得不被横径所侵去?”师以杖拄僧口,僧曰:“此犹是横径。”师曰:“合取口。”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来往不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铁山夜锁千家月,金乌常照不当门。”
  归宗澹权禅师庐山归宗澹权禅师,僧问:“金鸡未鸣时如何?”师曰:“失却威音王。”曰:“鸣后如何?”师曰:“三界平沉。”问:“尽身供养时如何?”师曰:“将甚么来?”曰:“所有不惜。”师曰:“供养甚么人?”僧无语。问:“学人为佛法来,如何是佛法?”师曰:“正空闲。”曰:“便请商量。”师曰:“周匝有余。”问:“大众云集,合谭何事?”师曰:“三三两两。”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争能肯得人。”僧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长安路上厕坑子。”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三枷五棒。”问:“通彻底人如何语道?”师曰:“汝祇今作么生?”曰:“任性随流。”师曰:“不随流争得息?”
  蕲州广济禅师蕲州广济禅师,僧问:“疋马单枪时如何?”师曰:“头落也。”问:“如何是方外之谭?”师曰:“汝道甚么?”问:“如何是广济水?”师曰:“饮者绝饥渴。”曰:“恁么则学人不虚到也。”师曰:“情知你受人安排。”问:“远远来接,乞师指示。”师曰:“有口祇解吃饭。”问:“温伯雪与仲尼相见时如何?”师曰:“此间无恁么人。”问:“不识不见,请师道出。”师曰:“不昧。”曰:“不昧时作么生?”师曰:“汝唤作甚么?”问:“如何是奇特事?”师曰:“焰里牡丹花。”问:“如何是无心道人?”师曰:“丹霞放火烧。”
  水西南台和尚潭州水西南台和尚,僧问:“如何是此间一滴水?”师曰:“入口即抉出。”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靴头线绽。”问:“祖祖相传,未审传个甚么?”师曰:“不因阇黎问,老僧亦不知。”
  朱溪谦禅师歙州朱溪谦禅师,韶国师到,参次闻犬咬灵鼠声。国师便问:“是甚么声?”师曰:“犬咬灵鼠声。”国师曰:“既是灵鼠,为甚么却被犬咬?”师曰:“咬杀也。”国师曰:“好个犬。”师便打。国师曰:“莫打,某甲话在。”师休去。因造佛殿毕,一僧同看。师曰:“此殿著得甚么佛?”曰:“著即不无,有人不肯。”师曰:“我不问那个人!”曰:“恁么,则某甲亦未曾祇对和尚。”
杨州丰化和尚杨州丰化和尚,僧问:“上无片瓦,下无卓锥时如何?”师曰:“莫飘露么?”问:“不具得失时如何?”师曰:“道甚么?”
  云居道简禅师南康军云居道简禅师,范阳人也。久入先云居之室,密受真印,而分掌寺务,典司樵爨。以腊高,堂中为第一座。属先云居将顺寂,主事请问:“谁堪继嗣?”居曰:“堂中简。”主事虽承言而意不在师,谓:“令拣择可当说法者。”佥曰:“第二座可。然且备礼,先请第一座:若谦让,即坚请第二座。”师既密承授记,略不辞免。即自持道具入方丈,摄众演法。主事等不惬素志,罔循规式。师察其情,乃潜弃去。其夜安乐树神号泣诘旦,主事大众奔至麦庄悔过,哀请归院。众闻空中连声唱曰:“和尚来也。”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随处得自在。”问:“维摩岂不是金粟如来?”师曰:“是。”曰:“为甚么却在释迦会下听法?”师曰:“他不担人我。”问:“横身盖覆时如何?”师曰:“还盖覆得么?”问:“蛇子为甚么吞却蛇师?”师曰:“在理何伤?”问:“诸圣道不得处,和尚还道得么?”师曰:“汝道甚么处诸圣道不得?”问:“路逢猛虎时如何?”师曰:“千人万人不逢,为甚么阇黎偏逢?”问:“孤峰独宿时如何?”师曰:“闲却七间僧堂不宿,阿谁教汝孤峰独宿?”师后无疾而寂,塔于本山。
  大善慧海禅师洪州大善慧海禅师,僧问:“不坐青山顶时如何?”师曰:“且道是甚么人?”问:“如何是解作客底人?”师曰:“不占上。”问:“灵泉忽逢时如何?”师曰:“从甚么处来?”问:“如何道即不违于师?”师曰:“莫惜口。”曰:“道后如何。”师曰:“道甚么?”问:“如何道得相亲去?”师曰:“快道。”曰:“恁么则不道也。”师曰:“用口作甚么?”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三界平沉。”
  鼎州德山和尚鼎州德山和尚,僧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祇恁么。”僧良久,师曰:“汝更问。”僧再问,师乃喝出。
  南岳南台和尚南岳南台和尚,僧问:“直上融峰时如何?”师曰:“见么?”
  云居山昌禅师南康军云居昌禅师,僧问:“相逢不相识时如何?”师曰:“既相逢为甚么不相识?”问:“红炉猛焰时如何?”师曰:“里头是甚么?”问:“不受商量时如何?”师曰:“来作甚么?”曰:“来亦不商量。”师曰:“空来何益?”问:“方丈前容身时如何?”师曰:“汝身大小?”
  晋州大梵和尚晋州大梵和尚,僧问:“如何是学人顾望处?”师曰:“井底架高楼。”曰:“恁么则超然去也。”师曰:“何不摆手?”
  新罗云住和尚新罗国云住和尚,僧问:“诸佛道不得,甚么人道得?”师曰:“老僧道得。”曰:“诸佛道不得,和尚作么生道?”师曰:“诸佛是我弟子。”曰:“请和尚道。”师曰:“不是对君王,好与二十棒。”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夜半石牛吼。”曰:“来后如何?”师曰:“特地使人愁。”问:“既是普眼,为甚不见普贤?”师曰:“祇为贪程太速。”
  珏和尚珏和尚,僧问:“学人不负师机,还免披毛戴角也无?”师曰:“阇黎何得对面不相识?”曰:“恁么,则吞尽百川水,方明一点心。”师曰:“虽脱毛衣,犹披鳞甲。”曰:“好采和尚具大慈悲。”师曰:“尽力道,也出老僧格不得。”
疏山仁禅师法嗣护国守澄禅师随州护国院守澄净果禅师,上堂:“诸方老宿,尽在曲彔木床上为人,及有人问著祖师西来意,未曾有一人当头道著。”时有僧问:“请和尚当头道。”师曰:“河北驴鸣,河南犬吠。”问:“如何是佛?”师咄曰:“这驴汉。”问:“尽大地是一只眼底人来时如何?”师曰:“阶下汉。”问:“诸佛不到处,是甚么人行履?”师曰:“聃耳鬅头。”曰:“何人通得彼中信?”师曰:“驴面兽腮。”问:“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错。”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问:“不落干将手,如何是太阿?”师曰:“七星光彩耀,六国罢烟尘。”问:“鹤立枯松时如何?”师曰:“地下底一场。”问:“会昌沙汰时,护法善神向甚么处去?”师曰:“三门前两个一场。”问:“滴水滴冻时如何?”师曰:“日出后一场。”
  灵泉归仁禅师洛京灵泉归仁禅师,初问疏山:“枯木生花,始与他合。是这边句,是那边句?”山曰:“亦是这边句。”师曰:“如何是那边句?”山曰:“石牛吐出三春雾,灵雀不栖无影林。”住后,僧问:“如何是灵泉家风?”师曰:“十日作活九日病。”曰:“此病如何?”师曰:“回避不得。”曰:“还疗得也无?”师曰:“耆婆稽首,医王皱眉。”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牛马同群放。”曰:“还分不分?”师曰:“夜半昆仑穿市过,午后乌带雪飞。”问:“急切相投时如何?”师曰:“见佛似冤家。”问:“如何是灵泉竹?”师曰:“不从栽种得。”曰:“还变动也无?”师曰:“三冬瑞雪应难改,九夏凝霜色转鲜。”问:“如何是灵泉心印?”师曰:“不传不受。”曰:“或遇交代时如何?”师曰:“淮南船子看洛阳。”问:“六国未宁时如何?”师曰:“作乱者谁?”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仰面独扬眉,回头自拍手。”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骑牛戴席帽,过水著靴衫。”问:“如何是无问而自说?”师曰:“死人口里活人舌。”曰:“未审是何人领会?”师曰:“无角水牯牛。”问:“如何是灵泉活计?”师曰:“东壁打倒西壁。”曰:“凭个甚么过朝夕。”师曰:“折脚铛子无烟火。”曰:“二时将何奉献?”师曰:“野老共炊无米饭,溪边大会不来人。”问:“如何是灵泉境?”师曰:“枯桩花烂漫。”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子规啼断后,花落布阶前。”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恰似个屠儿。”曰:“如何行履?”师曰:“破斋犯戒。”曰:“究竟作么生?”师曰:“因不收,果不入。”俗士问:“俗人还许会佛法否?”师曰:“那个台无月,谁家树不春。”
  五峰遇禅师瑞州五峰遇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一堆泥土。”问:“如何是不拨不触底人?”师曰:“闭目藏三寸,翻眉盖眼睛。”
  疏山证禅师抚州疏山证禅师,初参先疏山得旨,后历诸方,谒投子。子问:“近离甚处?”曰:“延平。”子曰:“还将得剑来么?”曰:“将得来。”子曰:“呈似老僧看。”师乃指面前地。子便休。至晚问侍者:“新到在么?”者曰:“当时去也。”子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住后,僧问:“如何是就事学?”师曰:“著衣吃饭。”曰:“如何是就理学?”师曰:“骑牛去秽。”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溥济不收。”﹝济,续藏本作“际”。﹞问:“如何是声色混融句?”师曰:“不辨消不及。”曰:“如何是声色外别行底句?”师曰:“难逢不可得。”问:“亲切处乞一言。”师以拄杖敲之。僧曰:“为甚么不道?”师曰:“得恁么不识好恶!”
  百丈安禅师洪州百丈明照安禅师,新罗人也。僧问:“一藏圆光,如何是体?”师曰:“劳汝远来。”曰:“莫便是一藏圆光么?”师曰:“更吃一碗茶。”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手巾寸半布。”问:“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师曰:“未有一个人不问。”问:“如何是极则处?”师曰:“空王殿里登九五,野老门前不立人。”问:“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未认得时作么生?”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曰:“人天收不得。”曰:“如何是一代时教?”师曰:“义例分明。”
  黄檗慧禅师瑞州黄檗山慧禅师,洛阳人也。少出家,业经论。因增受菩萨戒,而叹曰:“大士摄律仪,与吾本受声闻戒,俱止持作犯也。然于篇聚增减,支本通别,制意且殊,既微细难防,复于摄善中未尝行于少分,况饶益有情乎?且世间泡幻,身命何可留恋哉!”由是置讲课,欲以身捐于水中,饲鳞甲之类。念已将行,偶二禅者接之款话,说:“南方颇多知识,何滞于一隅?”师从此回志参寻,属关津严紧,乃谓守吏曰:“吾非玩山水,誓求祖道,他日必不忘恩也。”吏者察其志,遂不苛留,且谓之曰:“师既为法忘身,回时愿无吝所闻。”师欣谢,直造疏山,时仁和尚坐法堂受参。师先顾视大众,然后致问曰:“刹那便去时如何?”山曰:“逼塞虚空,汝作么生去?”师曰:“逼塞虚空,不如不去。”山便休。师下堂参第一座,座曰:“适来祇对甚奇特。”师曰:“此乃率尔,敢望慈悲,开示愚昧。”座曰:“一刹那间还有拟议否?”师于言下顿省,礼谢。住后,僧问:“黄檗一路荒来久,今日当阳事若何?”师曰:“虚空不假金锤炼,日月何曾待照人?”师示灭,塔于本山,肉身至今如生。
  伏龙奉璘禅师延州伏龙山奉璘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横身卧海,日里挑灯。”问:“如何是伏龙境?”师曰:“山峻水流急,三冬发异华。”问:“和尚还爱财色也无?”师曰:“爱。”曰:“既是善知识,为甚么却爱财色?”师曰:“知恩者少。”师问火头:“培火了也未?”曰:“低声。”师曰:“甚么处得这消息来?”曰:“不假多言。”师曰:“省钱易饱,吃了还饥。”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长虀冷饭。”曰:“太寂寞生!”师曰:“僧家合如是。”
  大安省禅师安州大安山省禅师,僧问:“失路迷人,请师直指。”师曰:“三门前去。”问:“举步临危,请师指月。”师曰:“不指月。”曰:“为甚么不指月?”师曰:“临坑不推人。”问:“离四句,绝百非,请和尚道。”师曰:“我王库内无如是刀。”问:“重重关锁,信息不通时如何?”师曰:“争得到这里?”曰:“到后如何?”师曰:“彼中事作么生?”问:“如何是真中真?”师曰:“十字路头泥佛子。”问:“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金锁牵不住,是甚么人?”师曰:“向阇黎道即得,不可荒却大安山去也。”
  百丈超禅师洪州百丈超禅师,海东人也。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金玉兔,听绕须弥。”问:“日落西山去,林中事若何?”师曰:“洞深云出晚,涧曲水流迟。”问:“某甲今日辞去,或有人问和尚说甚么法,向他道甚么?”师曰:“但道大雄山顶上,虎生师子儿。”
  天王和尚洪州天王院和尚,僧问:“国内按剑者是谁?”师曰:“天王。”问:“百骸俱溃散,一物镇长灵时如何?”师曰:“不堕无坏烂。”问:“如何是佛?”师曰:“错。”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师曰:“门外列金刚。”
  正勤蕴禅师常州正勤院蕴禅师,魏府韩氏子。幼而出家,老有童颜。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事若何?”师曰:“迥出箫韶外,六律岂能过?”曰:“不过底事作么生?”师曰:“声前拍不散,句后觅无踪。”问:“如何是正勤一路?”师曰:“泥深三尺。”曰:“如何到得?”师曰:“阇黎从甚么处来?”问:“如何是禅?”师曰:“石上莲华火里泉。”曰:“如何是道?”师曰:“楞伽峰顶一茎草。”曰:“禅道相去几何?”师曰:“泥人落水木人捞。”晋天福中顺寂,葬于院侧。经二稔,门人发塔,睹全身俨然,发爪俱长。乃阇维,收舍利真骨重建塔焉。
  洞山瑞禅师襄州洞山瑞禅师,僧问:“道有又无时如何?”师曰:“龙头蛇尾,腰间一剑。”问:“如何是无生曲?”师曰:“未问已前。”
  京兆三相和尚京兆府三相和尚,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觅缝不得。”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对面不相见。”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雪覆孤峰白,残照露瑕痕。”
青林虔禅师法嗣广德延禅师襄州万铜山广德延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山前人不住,山后人更忙。”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无力登山水,茅户绝知音。”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始嗟黄叶落,又见柳条青。”问:“尽大地是个死尸,向甚么处葬?”师曰:“北邙山下,千丘万丘。”师不安,僧问:“和尚患个甚么?”师曰:“无私不坠的。”曰:“恁么则已知和尚病源也。”师曰:“你道老僧患甚么?”曰:“和尚忌口好!”师便打。问:“如何是佛?”师曰:“画戟门开见坠仙。”僧后问悟空:“画戟门开见坠仙,意旨如何?”空曰:“直饶亲见释迦来,智者咸言不是佛。”
  石门献蕴禅师襄州石门献蕴禅师,京兆人也。初问青林:“如何用心,得齐于诸圣?”林仰面良久曰:“会么?”师曰:“不会。”林曰:“去,无子用心处。”师礼拜,乃契悟,更不他游,遂作园头。一日归侍立次,林曰:“子今日作甚么来?”师曰:“种菜来。”林曰:“遍界是佛身,子向甚处种?”师曰:“金鉏不动土,灵苗在处生。”林欣然。来日入园,唤:“蕴阇黎!”师应喏。林曰:“剩栽无影树,留与后人看。”师曰:“若是无影树,岂受栽邪?”林曰:“不受栽且止,你曾见他枝叶么?”师曰:“不曾见。”林曰:“既不曾见,争知不受栽?”师曰:“祇为不曾见,所以不受栽。”林曰:“如是!如是!”林将顺寂,召师,师应诺。林曰:“日转西山后,不须取次安。”师曰:“雪满金檀树,灵枝万古春。”林曰:“或有人问你金针线囊事,子道甚么?”师曰:“若是毛羽相似者,某甲终不敢造次。”初住南岳兰若,未几迁夹山。道由潭州时,楚王马氏出城延接。便问:“如何是祖师西来大道?”师曰:“好大哥,御驾六龙千古秀,玉街排仗出金门。”王大喜,延入天册府,供养数日,方至夹山。开堂,僧问:“今日一会,何异灵山?”师曰:“天垂宝盖重重异,地涌金莲叶叶新。”曰:“未审将何法示人?”师曰:“无弦琴韵流沙界,清音普应大千机。”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一曲宫商才品弄,辨宝还他碧眼胡。”曰:“恁么则清流分洞下,满月照青林去也。”师曰:“多子塔前分的意,至今异世度洪音。”问:“何如是夹山正主?”师曰:“好手须知栾布作,韩光虚妄立功勋。”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玉玺不离天子手,金箱岂许外人知。”问:“不落机关,请师便道。”师曰:“湛月迅机无可比,君今曾问几人来?”曰:“即今问和尚。”师曰:“好大哥,云绽不须藏九尾,恕君残寿速归丘。”师以蛮夷作乱,遂离夹山至襄州,创石门寺,再振玄风。上堂:“琉璃殿上光辉,而日日无私。七宝山中晃耀,而头头有据。泥牛运步,木马嘶声。野老讴歌,樵人舞袖。太阳路上,古曲玄音。林下相逢,更有何事?”僧问:“月生云际时如何?”师曰:“三个孩儿抱华鼓,好大哥,莫来拦我毬门路。”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常骑骏马骤高楼,铁鞭指尽胡人路。”问:“如何是石门境?”师曰:“遍界黄金无异色,往来游子罢追寻。”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无相不居凡圣位,经行鸟道没踪由。”问:“猛虎当轩时如何?”师曰:“性命不存。”曰:“恁么则遭他毒手。”师曰:“一任咬嚼。”问:“如何是净土中人?”师曰:“披毛游火聚,戴角混尘泥。”问:“道界无穷际,通身绝点痕时如何?”师曰:“渺渺白云漫雪岳,转身玄路莫迟迟。”曰:“未审转身路在甚么处?”师曰:“石人举手分明记,万年枯骨笑时看。”问:“如如不动时如何?”师曰:“有甚么了日?”曰:“如何即是?”师曰:“石户非关锁。”般若寺遭焚,有人问曰:“既是般若,为甚么被火烧?”师曰:“万里一条铁。”师应机多云“好大哥”,时称大哥和尚。
  龙光諲禅师韶州龙光諲禅师,僧问:“人王与法王,相见时如何?”师曰:“越国君王曾按剑,龙光一句不曾亏。”上堂,良久曰:“不烦珍重。”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胡风一扇,汉地成规。”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拊掌顾视。问:“如何是龙光一句?”师曰:“不空罥索。”曰:“学人不会。”师曰:“唵。”问:“如何是极则为人处?”师曰:“殷勤嘱付后来人。”问:“宾头卢一身,为甚么赴四天下供?”师曰:“千江同一月,万户尽逢春。”遂有偈曰:“龙光山顶宝月轮,照耀乾坤烁暗云。尊者不移元一质,千家影现万家春。”
  郢州芭蕉和尚郢州芭蕉和尚,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茏葱一木盆。”问:“如何是道?”师曰:“或横三,或竖五。”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罢举云中信,半夜太阳辉。”
  石藏慧炬禅师定州石藏慧炬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树带沧浪色,山横一抹青。”问:“如何是伽蓝?”师曰:“祇这是。”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作么!作么!”曰:“忽遇客来,将何祇待?”师曰:“吃茶去。”
白水仁禅师法嗣重云智晖禅师京兆府重云智晖禅师,咸秦高氏子。总角之岁,好游佛宇,誓志出家,父母不能止。礼圭峰温禅师,剃度后谒白水,独领微言,潜通秘键。寻回洛卜于中滩,创温室院,常施水给药为事。有比丘患白癞,众恶之,唯师与之摩洗如常。俄有神光异香,既而讶之,遂失所在。遗疮痂,馨香酷烈,遂聚而塑观音像以藏之。师后忽欲归终南圭峰旧居,一日闲步岩岫间,如常寝处,倏睹摩衲数珠,铜瓶笠,触之即坏。谓侍者曰:“此吾前身道具耳。就兹建寺,以酬宿因。”当薙草间,有祥云蔽日,屯于峰顶,久而不散,因目为重云山,猛兽皆自引去。及塞龙潭以通径,龙亦他徒。后唐明宗赐额曰长兴,学侣臻萃。上堂,僧问:“如何是归根得旨?”师曰:“早是忘却,不忆尘生。”曰:“如何是随照失宗?”师曰:“家遭劫贼。”问:“不忆尘生,如何是进身一路?”师曰:“足下已生草,前程万丈坑。”问:“要路坦然,如何践履?”师曰:“我若指汝,则东西南北去也。”问:“如何是重云秤?”师曰:“任将天下勘。”问:“如何是截铁之言?”师曰:“宁死不犯。”问:“如何是迦叶亲闻底事?”师曰:“重云记不得。”问:“如何是重云境?”师曰:“四时花蔟蔟,三冬异草青。”师阐法四十余年,节度使王彦超微时常从师游,欲为沙门。师熟视曰:“汝世缘深,当为我家垣墙。”王公后果镇永兴,申弟子礼。师将顺世,先与王公言别,嘱护法门。王公泣曰:“师忍弃弟子乎?”师笑曰:“借千年亦一别耳。”及归,书偈示众曰:“我有一间舍,父母为修盖。住来八十年,近来觉损坏。早拟移别处,事涉有憎爱。待他摧毁时,彼此无妨碍。”及跏趺而逝,塔于本山。
  瑞龙幼璋禅师杭州瑞龙院幼璋禅师,唐相国夏侯孜之犹子也。大中初,伯父司空出镇广陵,师方七岁,游慧照寺,闻诵法华,志求出家。伯父初不允,因师绝饮食,不得已而许之。师慧远禅师,后游诸禅会,薯山白水,咸受心诀。咸通十三年至江陵,腾腾和尚嘱之曰:“汝往天台寻静而栖,遇安即止。”已而又值憨憨和尚抚而记曰:“汝却后四十年,有巾子山下菩萨,王于江南,当此时吾道昌矣。”寻抵天台山,于静安乡创福唐院,乃契腾腾之言。又住隐龙院。中和四年,浙东饥疫,师于温台明三郡收瘗遗骸,时谓悲增大士,雪峰尝往见之,遗榈拂子而去。天佑三年,钱尚父遗使童建衣服香药,入山致请,至府庭,署志德大师,馆于功臣堂,日亲问法。师请每年于天台山建金光明道场,诸郡黑白大会,逾月而散﹝光明大会始于师也。﹞将辞归山,王加恋慕,于府城建瑞龙院,﹝文穆王改为宝山院。﹞延请开法。时禅门兴盛,斯则憨憨县记应矣。上堂:“老僧顷年游历江外、岭南、荆湖,但有知识丛林,无不参问来。盖为今日与诸人聚会,各要知个去处。然诸方终无异说,祇教当人歇却狂心,休从他觅。但随方任真,亦无真可任。随时受用,亦无时可用。设垂慈苦口,且不可呼昼作夜。更饶善巧,终不能指东为西。脱或能尔,自是神通作怪,非干我事。若是学语之流,不自省己知非,直欲向空里采花,波中取月,还著得心力么?汝今各且退思,忽然肯去,始知瑞龙老汉事不获已,迂回太甚。还肯么?”时有僧问:“如何是瑞龙境?”师曰:“道汝不见得么?”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后生可畏。”问:“廓然无云,如何是中秋月?”师曰:“最好是无云。”曰:“恁么则一轮高挂,万国同观去也。”师曰:“掜目之子难与言。”天成二年丁亥四月,乞坟塔于尚父。父命陆仁璋于西关选胜地,建塔创院,改天台隐龙为隐迹。塔毕,师入府庭辞尚父,嘱以护法。克期顺寂。尚父悲悼,遣僧正集在城宿德,迎引入塔。
白马儒禅师法嗣青剉如观禅师兴元府青剉山如观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无底篮子拾生菜。”问:“如何是青剉境?”师曰:“三冬华木秀,九夏雪霜飞。”
龙牙遁禅师法嗣报慈藏屿禅师潭州报慈藏屿匡化禅师,僧问:“心眼相见时如何?”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如何是实见处?”师曰:“丝毫不隔。”曰:“恁么则见也。”师曰:“南泉甚好去处。”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昨夜三更送过江。”问:“临机便用时如何?”师曰:“海东有果树头心。”问:“如何是真如佛性?”师曰:“阿谁无?”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郴连道永。”问:“和尚年多少?”师曰:“秋来黄叶落,春到便开花。”问僧:“甚处来?”曰:“卧龙来。”师曰:“在彼多少时?”曰:“经冬过夏。”师曰:“龙门无宿客,为甚么在彼许多时?”曰:“师子窟中无异兽。”师曰:“汝试作师子吼看。”曰:“某甲若作师子吼,即无和尚。”师曰:“念汝新到,放汝三十棒。”问:“如何是湖南境?”师曰:“艛船战棹。”曰:“还许学人游玩也无?”师曰:“一任阇黎打。”问:“和尚百年后,有人问如何祇对?”师曰:“分明记取。”问:“情生智隔,想变体殊。祇如情未生时如何?”师曰:“隔。”曰:“情未生时,隔个甚么?”师曰:“这个梢郎子未遇人在。”问:“如何是龙牙山?”师曰:“益阳那边。”曰:“如何即是?”师曰:“不拟。”曰:“如何是不拟去?”师曰:“恁么则不是。”问:“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良久却召僧,僧应诺。师曰:“你去,别时来。”上堂:“一句遍大地,一句才问便道,一句问亦不道。”僧问:“如何是遍大地句?”师曰:“无空缺。”曰:“如何是才问便道句?”师曰:“低声,低声。”曰:“如何是问亦不道句?”师曰:“便合知时。”
  含珠审哲禅师襄州含珠山审哲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寸钉才入木,九牛拽不出。”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门前神树子。”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贫儿抱子渡,恩爱竞随流。”问僧:“有亦不是,无亦不是,不有不无亦不是。汝本来名个甚么?”曰:“学人已具名了。”师曰:“具名即不无,毕竟名个甚么?”曰:“祇这莫便是否?”师曰:“且喜没交涉。”曰:“如何即是?”师曰:“亲切处更请一问?”曰:“学人道不得,请和尚道。”师曰:“别日来与汝道。”曰:“即今为甚么不道?”师曰:“觅个领话人不可得。”又问僧:“张王李赵不是汝本来姓,汝本来姓个甚么?”曰:“与和尚同姓。”师曰:“同姓即且从汝,本来姓个甚么?”曰:“待汉水逆流,却向和尚道。”师曰:“即今为甚么不道?”曰:“汉水逆流也未?”师休去。问:“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是甚么?”问:“如何是无位真人?”师曰:“别安排,又争得。”曰:“不安排时如何?”师曰:“无位真人?”问:“如何是真经?”师曰:“阿弥陀。”
  西川存禅师西川存禅师,僧问:“学人解问讹句,请师举起讶人机。”师曰:“巢父不牵牛,许由不洗耳。”问:“具足底人来,师还接否?”师便打。
华严静禅师法嗣紫陵匡一禅师凤翔府紫陵匡一定觉禅师,初到蟠龙,见僧问:“碧潭清似镜,蟠龙何处安?”龙曰:“沈沙不见底,浮浪足巑岏。”师不肯。龙请师道,师曰:“金龙迥透青霄外,潭中岂滞玉轮机。”龙肯之。住后,僧问:“未作人身已前,作甚么来?”师曰:“石牛步步火中行,返顾休衔日中草。”问:“智识路绝,思议并忘时如何?”师曰:“停囚长智,养病丧躯。”
九峰满禅师法嗣同安威禅师洪州同安院威禅师,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路边神树子,见者尽擎拳。”曰:“见后如何?”师曰:“室内无灵床,浑家不著孝。”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玉兔不曾知晓意,金乌争肯夜头明。”问:“如何是同安一曲?”师曰:“灵琴不别人间韵,知音岂度伯牙门。”曰:“未审何人和得?”师曰:“木马嘶时从彼听,石人拊掌阿谁闻。”曰:“或遇知音时如何?”师曰:“知音不度耳,达者岂同闻。”师一日游山,大众随后。师曰:“阶前翠竹,砌下黄花。古人道真如般若,同安即不然。”有僧曰:“古人也好和尚。”师曰:“不贪香饵味,可谓碧潭龙。”曰:“诸方眼目,不怪渊明。”师曰:“阇黎闭目中秋坐,却笑月无光。”曰:“阶前翠竹,砌下黄花,又作么生?”师曰:“安南未伏,塞北那降?”僧礼拜,师曰:“名称普闻。”师问僧:“寅晡饮啄,无处藏身。你道有此道理么?”曰:“和尚作么生?”师打一拂子,僧曰:“扑手征人,徒夸好手。”师曰:“握鞭侧帽,岂是阇黎。”曰:“今古之道,何处藏身?”师曰:“阇黎作么生?”僧珍重,便出。师曰:“未在。”
北院通禅师法嗣京兆香城和尚京兆府香城和尚,初参北院,问曰:“一似两个时如何?”院曰:“一个赚汝。”师乃有省。僧问:“三光景色谢照烛事如何?”师曰:“朝邑峰前卓五彩。”曰:“不涉文彩事作么生?”师曰:“如今特地过江来。”问:“向上一路,请师举唱。”师曰:“钓丝钩不出。”问:“牛头还得四祖意否?”师曰:“沙书下点落千字。”曰:“下点后如何?”师曰:“别将一撮俵人天。”曰:“恁么则人人有也。”师曰:“汝又作么生?”问:“囊无系蚁之丝,厨绝聚蝇之糁时如何?”师曰:“日舍不求,思从忘得。”
《五灯会元》卷第十四
青原下七世洞山延禅师法嗣上蓝庆禅师瑞州上蓝院庆禅师,初游方,问雪峰:“如何是雪峰的的意?”峰以杖子敲师头,师应诺。峰大笑。师后承洞山印解,开法上蓝。僧问:“如何是上蓝无刃剑?”师曰:“无。”曰:“为甚么无?”师曰:“阇黎,诸方自有。”
  同安慧敏禅师洪州同安慧敏禅师,初参洞山,问:“诸圣以何为命?”山曰:“以不问断。”师曰:“还有向上事也无?”山曰:“有。”师曰:“如何是向上事?”山曰:“不从间断。”师于言下有省。住后,僧问:“请师一句。”师曰:“好记取。”
金峰志禅师法嗣天池智隆禅师庐山天池智隆禅师,在金峰普请般柴次,峰问:“般柴人过水否?”师曰:“有一人,不过水。”曰:“不过水还般柴否?”师曰:“虽不般柴,也不得动著他。”
鹿门真禅师法嗣谷隐智静禅师襄州谷隐智静悟空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转身处?”师曰:“卧单子下。”问:“如何是道?”师曰:“凤林关。”曰:“学人不会。”师曰:“直至荆南。”问:“如何是指归之路?”师曰:“莫用伊。”曰:“还使学人到也无?”师曰:“甚么处著得汝。”问:“灵山一会,何异今时?”师曰:“不异如今。”曰:“不异底事作么生?”师曰:“如来密旨,迦叶不闻。”问:“古涧寒泉,甚么人得饮?”师曰:“绝饥渴者。”曰:“绝饥渴者如何得饮?”师曰:“东畎东流,西畎西流。”
  益州崇真禅师益州崇真禅师,僧问:“如何是禅。”师曰:“澄潭钓玉兔。”曰:“如何是道?”师曰:“拍手笑清风。”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泥捏三官土地堂。”
  鹿门谭禅师襄州鹿门志行谭禅师,僧问:“如何是实际理地?”师曰:“南部州,北郁单越。”曰:“恁么则事同一家也。”师曰:“隔须弥在。”问:“远远投师,请师一接。”师曰:“从甚么处来?”曰:“江北来。”师曰:“南堂里安下。”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戌亥年生。”
  佛手岩因禅师庐山佛手岩行因禅师,雁门人也。首谒鹿门,师资契会。寻抵庐山,山之北,有岩如五指,下有石窟,可三丈余。师宴处其中,因号佛手岩和尚。江南李主三召不起,坚请就栖贤,开堂不逾月,潜归岩室。僧问:“如何是对现色身?”师竖一指。﹝法眼别云:“还有也未?”﹞后示微疾,谓侍僧曰:“日午吾去矣。”及期,僧报日午也。师下床,行数步,屹然立化。李主备香薪,荼毗,塔于岩之阴。
曹山霞禅师法嗣嘉州东汀和尚嘉州东汀和尚,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石女纺麻缕。”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扇车关捩断。”问:“遍界是佛身,教某甲甚么处立?”师曰:“孤峰顶上木人叫,红焰辉中石马嘶。”
草庵义禅师法嗣龟洋慧忠禅师泉州龟洋慧忠禅师,本州陈氏子。谒草庵,庵问:“何方来?”师曰:“六眸峰。”庵曰:“还见六眸否?”师曰:“患非重瞳。”庵然之。师寻回故山,属唐武宗废教,例民其衣。暨宣宗中兴,师曰:“古人有言,上升道士不受箓,成佛沙弥不具戒。”祇为白衣,过中不食。不宇而禅,迹不出山者三十年。述三偈以自见曰:“雪后始知松柏操,云收方见济河分。不因世主教还俗,那辨群与鹤群!多年尘事谩腾腾,虽著方袍未是僧。今日修行依善慧,满头留发候然灯。形仪虽变道常存,混俗心源亦不昏。试读善财巡礼偈,当时岂例作沙门。”谓门弟子曰:“众生不能解脱者,情累尔。悟道易,明道难。”僧问:“如何得明道去。”师曰:“但脱情见,其道自明矣。夫明之为言,信也。如禁蛇人,信其咒力药力,以蛇绾弄揣怀袖中无难,未知咒药等力者怖骇弃去。但谛见自心,情见便破。今千疑万虑不得用者,未见自心者也。”忽索香焚罢,安然而化。全身葬于无了禅师塔之东。后数年,塔忽坼裂,连阶丈余。主僧将发视之,是夜宴寂中见无了曰:“不必更发也。”今为沈陈二真身。无了姓沈,见马祖。
同安丕禅师法嗣同安志禅师洪州同安志禅师,先同安将示寂,上堂曰:“多子塔前宗子秀,五老峰前事若何?”如是三举,未有对者。末后师出曰:“夜明帘外排班立,万里歌谣道太平。”安曰:“须是这驴汉始得。”住后,僧问:“二机不到处,如何举唱?”师曰:“遍处不逢,玄中不失。”问:“凡有言句,尽落今时。学人上来,请师直指。”师曰:“目前不现,句后不迷。”曰:“向上事如何?”师曰:“迥然不换,标的即乖。”
  袁州仰山和尚袁州仰山和尚,僧问:“如何是仰山境?”师曰:“白云峰下猿啼早,碧嶂岩前虎起迟。”僧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寒来火畔坐,热向涧边行。”
归宗恽禅师法嗣归宗弘章禅师庐山归宗弘章禅师,僧问:“学人有疑时如何?”师曰:“疑来多少时也?”问:“小船渡大海时如何?”师曰:“较些子?”曰:“如何得渡?”师曰:“不过来。”问:“枯木生华时如何?”师曰:“把一朵来。”问:“混然觅不得时如何?”师曰:“是甚么?”
嵇山章禅师法嗣双泉道虔禅师随州双泉山道虔禅师,僧问:“洪钟未击时如何?”师曰:“绝音响。”曰:“击后如何?”师曰:“绝音响。”问:“如何是在道底人?”师曰:“无异念。”问:“如何是希有底事?”师曰:“白莲华向半天开。”
云居岳禅师法嗣丰化令崇禅师扬州丰化院令崇禅师,舒州人也。僧问:“如何是敌国一著?”师曰:“下将来。”问:“一棒打破虚空时如何?”师曰:“把将一片来看。”
  药山忠彦禅师沣州药山忠彦禅师,僧问:“教中道,诸佛放光明,助发实相义。光明即不问,如何是实相义?”师曰:“会么?”曰:“莫便是否?”师曰:“是甚么?”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云岭龙昌月,神风洞上泉。”
梓州龙泉和尚梓州龙泉和尚,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不在阇黎分上。”问:“学人欲跳万丈洪崖时如何?”师曰:“扑杀。”
护国澄禅师法嗣护国知远禅师随州护国知远演化禅师,僧问:“举子入门时如何?”师曰:“缘情体物事作么生?”问:“乾坤休驻意,宇宙不留心时如何?”师曰:“是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
  智门守钦禅师随州智门寺守钦圆照禅师,僧问:“两镜相照,为甚么中间无像?”师曰:“自己亦须隐。”曰:“镜破台亡时如何?”师竖起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额上不贴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把火烧天徒自疲。”
  大安能禅师安州大安山崇教能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打动南山鼓,唱起北山歌。”问:“如何是三冬境?”师曰:“千山添翠色,万树锁银华。”
  荐福思禅师颖州荐福院思禅师,僧问:“古殿无佛时如何?”师曰:“梵音何来?”曰:“不假修证,如何得成?”师曰:“修证即不成。”
  护国志朗禅师随州护国志朗圆明禅师,僧问:“如何是万法之源?”师曰:“空中收不得,护国岂能该。”
灵泉仁禅师法嗣大阳慧坚禅师郢州大阳慧坚禅师,初在灵泉,入室次,泉问:“甚么处来?”师曰:“僧堂里来。”泉曰:“为甚么不筑著露柱。”师于言下有省。住后,僧问:“如何是玄旨?”师曰:“壁上挂钱财。”问:“如何是法王剑?”师曰:“脑后看。”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师曰:“佛殿里悬幡。”问:“不借时机用,如何话祖宗?”师曰:“老鼠咬腰带。”僧请益法身,师示偈曰:“扶桑出日头,黄河辊底流。六六三十六,陕府灌铁牛。”
五峰遇禅师法嗣五峰绍禅师瑞州五峰绍禅师,僧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拍禅床云:“若不是仙陀,千里万里。”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迢迢十万余。”
广德延禅师法嗣广德义禅师襄州广德义禅师,谒先广德,作礼问曰:“如何是和尚密密处?”德曰:“隐身不必须岩谷,阛阓堆堆睹者稀。”师曰:“恁么则酌水献华去也。”德曰:“忽然云雾霭,阇黎作么生?”师曰:“采汲不虚施。”广德忻然曰:“大众看取第二代广德。”师次踵住持,聚徒开法。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披蓑倒骑牛,草深不露角。”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鱼跃无源水,莺啼枯木花。”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腊月死蛇当大路,触著伤人不柰何。”问:“如何是学人相契处?”师曰:“方木逗圆孔。”问:“如何是大寂灭海?”师曰:“闹市走马,不触一人。”曰:“如何是大通智胜佛?”师曰:“孤轮罢照妙峰顶,汝报巴猿莫断肠。”问:“如何是作无间业底人?”师曰:“猛火然铛煮佛喋。”师因事示偈曰:“才到洪山便跺根,四方八面不言论。他家自有眠云志,芦管横吹宇宙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多年历日虽无用,犯著应须总灭门。”曰:“或遇新历日,又作么生?”师曰:“运动修营无滞碍,何劳入市问孙膑?”问:“时人有病医王医,医王有病甚人医?”师展手曰:“与我诊候看。”曰:“不会。”师曰:“须弥徒作药,四海谩为汤。”问:“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和尚还传也无?”师曰:“铁丸蓦口塞,难得解吞人。”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雪寒向火,日暧隈阳。”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荡子无家计,飘蓬不自知。”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茅户挂珠帘。”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龙楼铺草坐。”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东宫虽至嫡,不面圣尧颜。”问:“有一室女,未曾嫁娉,生得一子,姓个甚么?”师曰:“偶然衫子破,阃外没人缝。”问:“如何是不落阶级底人?”师曰:“胎中童子眉如雪。”问:“如何是不睡底眼?”师曰:“昨夜三更擘不开。”问:“谛信底人信个甚么?”师曰:“莫道冰无火,斯须红焰生。”问:“如何是密室?”师曰:“茅茨当大道,历劫没人敲。”问:“如何是异日已前人?”师曰:“万年枯木鸟衔来。”问:“悬崖峭峻,还具得失也无?”师曰:“忻逢良便,好与一推。”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鲊瓮乍开蝇。”曰:“见后如何?”师曰:“底穿荡尽冷湫湫。”
  广德周禅师襄州广德周禅师,僧问:“鱼向深潭难避网,龙居浅水却难寻时如何?”师曰:“遍体昆仑黑,通身一点霜。”问:“贫子归家时如何?”师曰:“入门不见面,处处故园春。”问:“命尽禄绝时如何?”师曰:“死。”曰:“此人落归何道?”师曰:“薰薰弥宇宙,烂坏莫能拈。”问:“闻话不觉时如何?”师曰:“遍界没聋人,谁是知音者?”曰:“如何是知音者?”师曰:“断弦续不得,历劫响泠泠。”问:“教中道,阿逸多不断烦恼,不修禅定,佛记此人成佛无疑。此理如何?”师曰:“盐又尽,炭又无。”曰:“盐尽炭无时如何?”师曰:“愁人莫向愁人说,说向愁人愁杀人。”问:“如何得念念相应去?”师曰:“惊水鱼龙散。”曰:“念念相应后如何?”师曰:“海北天南各自行,不劳鱼雁通消息。”
石门蕴禅师法嗣石门慧彻禅师襄州石门慧彻禅师,僧问:“金乌出海光天地,与此光阴事若何?”师曰:“龙出洞兮风雨至,海岳倾时日月明。”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也?”师曰:“露柱挂灯笼。”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解接无根树,能挑海底灯。”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少林澄九鼎,浪动百花新。”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三门外松树子,见生见长。”问:“三身中那身是正?”师曰:“报化路头横鸟道,石人眼里不栽花。”问:“云光作牛,意旨如何?”师曰:“陋巷不骑金色马,回途却著破襕衫。”问:“年穷岁尽时如何?”师曰:“东村王老夜烧钱。”问:“一毫未发时如何?”师曰:“后羿不调弓,箭透三江口。”问:“如何是佛?”师曰:“樵子度荒郊,骑牛草不露。”曰:“如何是骑牛草不露?”师曰:“遮掩不得。”问:“如何是灵利底物?”师曰:“古墓毒蛇头戴角。”又曰:“维摩不离方丈室,文殊未到却先知。”又曰:“垢腻汗衫皂角洗。”因令初上座领众来参,师问:“万仞峰头石牛吼,穿云渡水意如何?”初无对。师曰:“山僧住持事大,参堂去。”师后令僧下语,或云“久向和尚,”或云“访道寻师明的旨,觉了根源显异机。”师曰:“当时初上座若下得这语,不将他作参学人。”上堂:“一切众生,本源佛性。譬如朗月常空,祇为浮云翳障,不得显现。为明为照,为道为路,为舟为楫,为依为止,一切众生,本源佛性,亦复如是。”时汾阳昭和尚在众,出问:“朗月海云遮不得,舒光直透水晶宫时如何?”师曰:“石壁山河非障碍,阎浮界外任升腾。”阳曰:“恁么则千圣共传无底钵,时人皆唱太平歌。”师曰:“太平曲子如何唱?”阳曰:“不堕五音,非关六律。”师曰:“还有人和得么?”阳曰:“请和尚不吝慈悲。”师曰:“仁者善自保任!”
含珠哲禅师法嗣龙穴山和尚洋州龙穴山和尚,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骑虎唱巴歌。”问:“既是善知识,为甚么却与土地烧钱?”师曰:“彼上人者难为酬对。”
大乘山和尚唐州大乘山和尚,僧问:“枯树逢春时如何?”师曰:“世间希有。”问:“如何是四方八面事?”师曰:“升子里跳,斗子内转身。”
延庆归晓禅师襄州延庆院归晓慧广禅师,僧问:“言语道断时如何?”师曰:“两重公案。”曰:“如何领会?”师曰:“分明举似。”问:“如何是凤山境?”师曰:“好生看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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