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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宗罪(前传+1、2、3、4)

_15 蜘蛛(当代)
  他在空中尚未落到地面的短暂时间里,那些消失的事物一一重现。他想起他们在帐篷外的雪地上点燃篝火,大雪依旧下个不停,他们喝酒,马有斋搂着山牙的脖子,大拇哥搂着三文钱的膀子,一对是兄弟,一对是恋人,马戏团是他们的家。
  马有斋:“我要和你拜把子。”
  山牙:“现在不是兄弟啊?”
  马有斋:“咱得举行个仪式。”
  大拇哥:“咱们赚了钱,就去我老家吧,和缅甸人做水果生意。”
  马有斋:“我们那有林场,都是红松,可以包一片林场,还可以打猎。”
  山牙:“我老家有矿山,以前有,现在没有了,现在只有石头。”
  大拇哥:“这几天的收入没有以前多了。”
  山牙:“要是没有收入怎么办,没人来看马戏怎么办?”
  三文钱:“大不了,我去当乞丐。”
  大拇哥:“我不会让你当乞丐的,我会让你有很多钱。”
  山牙:“要是解散,那时,我们就见不到对方喽。”
  马有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山牙:“那时,只有小烟包和我在一起,你们都不知道干吗去了。”
  既然故事接近尾声,那么不能不谈论到马戏团的另一个家庭成员——小烟包。这只吸毒的猴子在动物园关了几年,最终被放生到野生动物保护区。
  还有,我们不能忘记那个小偷,那个在动物园偷了一串香蕉的孩子:巴郎。
  巴郎的妈妈——古丽迅速地苍老下去,这使得她的皮肉生意一落千丈,有时会一连半月都没有一个嫖客多看她一眼,她最终不得不带着巴郎回到老家。他们种棉花,种薰衣草,为了不让这个孩子调皮捣蛋,古丽把他送进了学校。这对巴郎来说应该是一个很糟糕的结局。
  这个快乐的小精灵游荡在薰衣草田地里的时候,在课堂上发呆的时候,有时会想起他的小狗弟弟,那个叫旺旺的小男孩应该回到家了吧!
  下面来讲讲孟妮的结局。
  孟妮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被两个男人爱着。这两个男人都是侏儒,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的爱是何时产生的呢?
  他们背着尸体行走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冬天是怎样过去的呢?
  月季花是怎样悄然开放的呢?
  曙光是怎样照耀在五月的橘子树上,雨露又是怎样打湿十月的高粱的呢?
  只要心中有了爱,就知晓了全部的秘密。
  他们用喜鹊的声音寄托相思,用春天的百花和秋天的落叶来传递书信,用月亮和星光甚至整个宇宙来吐露心声。当赶尸匠决定把孟妮嫁给大拇哥的时候,这两个侏儒,一个在城南流泪,一个在城北哭泣。
  他们彼此分娩,哥哥生出恨,弟弟生出爱。他们俩的内心热情如火,他们俩却如同这世界的两极冰冷无情。哥哥三天没有和孟妮说话,三天对他来说已经是自己所能忍受的极限。第四天,丁不三问孟妮:
  “妮,你要嫁人啦?”
  孟妮回答:“我要嫁给你。”
  丁不三离开后,丁不四跑来问孟妮:
  “我知道你想给大拇哥当老婆,对不对?”
  孟妮回答:“我要给你当老婆。”
  她爱的是两个男人,她无法在哥哥和弟弟之间做出选择。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她真正爱着的是弟弟。她曾经带着丁不四去过民政局,她对负责结婚登记的人说:“我要结婚。”民政局的人问她:“你丈夫呢?我是说,你未婚夫呢?”
  她的丈夫在她的裙子下面。
  这个害羞的侏儒死活不肯出来,他不肯伤害自己的哥哥。
  多年以后,丁不三死了,丁不四被枪毙了,当年的孟妮已经是杀狗卖肉的孟婆婆,孟婆婆从刑场领回了丁不四的尸体。
  在那个槐花盛开的乡村,孟婆婆躺在邻居家的一堆稻草上睡了一会儿,冬日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着,稻草垛就在路边,很多过路的人都看到了她那肥大无比的身躯。她旁若无人地午睡,鼾声如雷,人们不明白她为什么睡在这里,但人们清楚地记得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过了一年,当地修路拆迁,人们发现孟婆婆的房门被木条从里面钉上了。透过破旧的被白蚁蛀食过的窗子,可以看到屋内桌上的塑料花蒙了灰尘,结了蛛网。拆迁工人用把斧子劈开门——人们发现这位孤苦伶仃的老人已经死了,她躺在床上,化成了骷髅,在她的身边还躺着一具骷髅。
  前传:罪全书 第二十七章 风暴前夕
  护隆县大光路菜市场像是一个人的臀部,有两条街可以通向这里。这个菜市场在白天喧闹繁华,白菜、萝卜、黄瓜、茄子都代表着生活的安详。这个菜市场在夜里阴森森的,没有一个过路的人,谁会在晚上去买菜呢?
  路灯被坏孩子砸烂了,风吹着塑料袋滚过街角,周围的矮墙沉默不语。
  到了午夜12点,菜市场里就陆续来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他们嘀嘀咕咕,天亮前便匆忙离开。每天都是如此,夜维持着秩序,他们在黑暗里进行着秘密交易。自从禁放烟花爆竹之后,这里便成了私自贩卖烟花爆竹的聚集地。后来一些不法分子也来这里销售违禁物品。这边阴影里有几个走私贩子在贩卖文物,那边阴影里有几个小偷在销赃,左边墙角处在销售假烟假酒,右边水泥台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黄色书刊和盗版光盘。
  有时候顾客很多,人头攒动。这个黑市在法律之外,只有供求关系在相互作用。
  警方多次打击,然而收效甚微。他们常常在警方出击前就已经知道了消息,翻过矮墙,总有一些阴暗的、拐弯抹角的地方可以让人顺利地逃跑。
  2001年10月28日,午夜时分,有三个人走进大光路菜市场。
  他们就是:大拇哥、丁不四、高飞。
  他们在贩卖雷管的摊位前站住了,一个女摊主露出那种对待顾客的微笑询问着什么,一会儿,买卖成交。他们买了三包炸药,那是一种TNT工业炸药,多用于开山、矿井爆破,其威力无比,黑市上常常有不法分子出售。
  他们和女摊主鬼鬼祟祟地嘀咕了几句,女摊主压低了嗓门说跟我来。她领着他们穿过几条街,拐弯抹角走过几条黑暗的小巷,最终在一个死胡同的尽头停下了。
  女摊主敲门,门开了,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出现在略微打开的门缝里。女摊主和他说了句什么,他露出惊愕和狡猾的神情,小声问道:“你们要买枪?”
  大拇哥点点头。
  穿军大衣的男人让他们进来,插上门,走过一个有井的院子,进入堂屋。男人警惕地询问着什么,察言观色,确认他们是不是警察。
  高飞说:“拿出来吧。”
  穿军大衣的男人从衣柜的夹层里拿出一个油布包,布包展开,里面有一把锯断了枪管的猎枪,他说:“在这儿。”
  大拇哥失望地摇摇头。
  穿军大衣的人说道:“这是我从山上捡到的,你们看着出个价吧。”
  丁不四说:“我们不要。”
  高飞说:“用这枪射五十米外的人,还不如射击月亮,他们打中目标的机会都是一样的。”
  丁不四说:“我们要买的是能杀人的枪,不是打鸟的枪。”
  大拇哥说:“枪,还有子弹。”
  穿军大衣的男人说:“没有。”
  大拇哥说:“走吧。”
  他们快要走到院门的时候,穿军大衣的男人和女摊贩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下。“等等,别先走。”他叫住了他们。
  穿军大衣的男人说:“我有,你们带够钱了吗?”
  大拇哥拍拍自己的口袋。
  男人脱掉大衣,走到院子里的井口处,他顺着绳子滑下去,女人再用辘轳把他拽上来。他从井底拿出一个油布包,包里有三把枪,两把带有瞄准镜的长枪,一把左轮手枪。
  大拇哥拿起那把左轮手枪,问道:“多少钱?”
  男人说:“这是外国货。”
  大拇哥又问了一句:“多少钱?”
  男人继续说:“英国警察都用它。”
  丁不四有点不耐烦:“你就说多少钱吧。”
  男人依旧絮絮叨叨地说:“这可不是用废铁造的,有的人造出的枪都是哑巴,他们用钉子,用马蹄铁,把这些生锈的东西全倒在锻铁炉里。”
  高飞说:“看得出。”
  男人补充了一句:“还有破镰刀。”
  大拇哥耐心地等他说完。
  男人终于开价了:“左轮手枪6000元,白送60发子弹。这两把长的,一把7000元,三把就是2万元。”
  大拇哥问:“左轮,5000卖吗?”
  男人斩钉截铁地说:“不卖,这枪可是铜造的。”
  丁不四说:“这样的话,买卖吹啦。”
  男人装作把枪收起来:“也好,我就留着吧,会有识货的人来买的。”
  大拇哥说:“5000,是现款,现在就给钱。”
  男人生气了:“你们不识货,这枪只要一掏出来,就会吓得人拉屎。”
  大拇哥转过身,靠近高飞的耳朵,低声问:“东西好吗?”
  高飞点点头。
  大拇哥说:“我们全都买了,还有那两把长枪。”
  男人纠正道:“错,这不叫长枪,这叫狙击枪,也是外国货,我再送你们两个消声器。瞧这瞄准镜,可以当望远镜。别说打鸟,就连凤凰都能打下来。”
  大拇哥说:“三把枪,我们买了。”
  护隆县是中国三大黑枪基地之一,穿军大衣的男人卖出的三把枪也不是所谓的外国货,而是当地农民自造的。因为该县贫穷,为了挣钱养家而造枪、卖枪的情况非常普遍,一些人农忙时种田,农闲时造枪。1992年以来,当地民间制贩枪支逐年增多。警方提供的数据显示,1992年至1996年6年间,收缴各种非法枪支共8772支。
  这个抗日战争时期就闻名全国的地下兵工厂,造枪的历史非常悠久,他们精通军工技术,造出的枪支非常精致,子弹标准,杀伤力相当惊人,丝毫不逊于正规的军事枪支。
  前传:罪全书 第二十八章 天罗地网
  湶城书石路有个派出所,所长叫马修,再过一个月,他就该退休了。
  他唯一的爱好是在家门口的菜地里拉二胡。
  门前的菜地四季常青,春天种的是韭菜,夏天种的是黄瓜,秋天种的是菠菜,冬天种的是大白菜。
  2001年10月31日,早晨7点58分,这个在白菜地里刚拉完二胡的人,这个再过一个月就要退休的警察,他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刚走到单位,值班室里的三位同事叫住他,说有人送了个大蛋糕给他。
  马所长感到茫然:“今天不是我生日啊,谁送的?”
  同事说:“是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
  马所长问:“他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
  同事回答:“高飞。”
  马所长摸了摸头皮:“不认识。”
  马所长打开盒子,“轰隆”一声巨响——蛋糕爆炸了。浓烟伴随着火光冲天而起,砖石乱飞,强大的冲击波震碎了附近民房的玻璃,尘埃落定之后,派出所的值班室变成了一片废墟。马所长和两名民警当场牺牲,另一名受重伤。
  中午1点30分,大案指挥部召开案情分析会,白景玉亲自主持,周兴兴、画龙、寒冰遇都做了发言,一个女接线员敲门走进会议室。
  白景玉对她说,正开会呢,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女接线员:“有人打来一个奇怪的电话,你最好去接一下。”
  白景玉:“怎么奇怪了?”
  女接线员:“咱们不是悬赏通缉高飞吗?”
  白景玉说:“是啊。”
  女接线员:“那人说他就是高飞!”
  白景玉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会议室,拿起电话,周兴兴、画龙、寒冰遇随后也跟过来,站在旁边侧耳倾听。
  白景玉:“喂,请讲,我是大案总指挥白景玉。”
  高飞:“我是高飞,砰,你们都听到了吧,放爆竹的声音。”
  白景玉:“浑蛋,你也太嚣张了!”
  高飞:“我们来谈个交易,怎么样?”
  白景玉:“什么交易?”
  高飞:“我在另一个地方又放了一个炸弹,那个地方至少有上百个孩子。”
  白景玉:“你到底想干什么?”
  高飞:“我想用这一百个孩子换两个人。”
  白景玉:“谁?”
  高飞:“三文钱和马有斋,把他俩放了吧。”
  白景玉:“他俩已经判了死刑!”
  高飞:“那就只换三文钱一个人。”
  白景玉:“我们不会和你讨价还价,更不会受你威胁。”
  高飞:“这样,你们还是考虑一下,要知道,你们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如果不答应,那一百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会炸得满天飞。想想你们真的很沾光,一百个孩子的命换一个人的命,还是很划算的……”
  白景玉不说话了,看着周兴兴他们,周兴兴接过电话,语气坚定:
  “我们会将三文钱和马有斋立即押送刑场,执行死刑!”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随即挂断了。
  大案指挥部里气氛凝重,白景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索着什么,所有人都看着他。终于,他拿起对讲机,下达命令:
  “所有警员,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全部待命,放假的警员立即召回。我再强调一遍,所有警员全部待命,不管是武警、刑警,还是交通警、消防警,还是片警、法医、预审人员,户籍管理人员,全部放下手中的工作,一切都为大案让步,这不仅仅是犯罪,这是一场战争。”
  白景玉:“拆弹小组立刻准备,五分钟之内集合。”
  画龙:“可是我们得知道炸弹在哪儿?”
  白景玉:“什么地方有上百个孩子?”
  周兴兴:“学校,幼儿园,儿童游乐场。”
  白景玉:“立刻联系教育部门,提供这个城市所有的学校和幼儿园名单,警员全部出动,在三十分钟之内,协助他们疏散所有学生,让孩子放假回家。”
  寒冰遇:“还得调查一下那个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
  二十分钟之后,警察调查出了高飞是在一个小卖部打的电话,小卖部处在城乡结合部,人员复杂,流动量非常大。据小卖部老板说,打电话的是个戴帽子的年轻人,他留下一张字条,说一会儿有人会来找他。
  白景玉拿起那张字条,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字:你们来晚了!
  下午2点整,炸弹爆炸了。尽管已经出动了全部警力疏散学生,但是警方遗忘了一家孤儿院,那家孤儿院是由全市人民捐款建立的,大多是在监服刑人员的子女和流浪儿童。所有老师都是义务支教的大学生,在这里请记住一个老师的名字:秦卜慧。秦老师接到教育部门的通知,立即让所有学生离开教室,因为那些学生无家可归,他们就聚集在楼下的草地上做游戏,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草地旁边有个铁皮垃圾桶,秦老师越看越可疑,在垃圾桶里她发现了炸弹,这位可敬的老师抱着炸弹冲向空旷的操场……炸弹爆炸了,秦老师当场死亡,113名孤儿除两个孩子受轻伤外,其余均安然无恙。
  下午2点15分,大案指挥部的电话再次响起。
  高飞:“我很失望,我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又放置了炸弹。”
  白景玉:“要我们释放三文钱和马有斋,你休想。”
  高飞:“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白景玉:“要钱是吗?”
  高飞:“你让周兴兴接电话。”
  周兴兴接过电话,说:“听着,我现在发誓,我向我去世的妈妈发誓,我会亲手抓住你。”
  高飞:“画龙和寒冰遇也在吧,你和你的这两个伙计,你们三人来抓我吧。”
  周兴兴:“好,你说你在哪儿?”
  高飞:“来吧,人民公园的假山下面。”
  周兴兴:“如果我抓不住你,我就再也不当警察!”
  高飞:“记住,你们三人脱光衣服,只许穿一条裤衩,不能坐车,只能跑着来。还有只能是你们三个人,如果我在那假山下面发现第四个警察,我就引爆炸弹,如果2点30分我看不到你们三位,我就引爆炸弹。”
  周兴兴:“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电话挂断了,发出嘟嘟的声音。
  周兴兴、画龙、寒冰遇互相看了一眼,开始脱衣服。一个女警员问白景玉,为什么非要他们光着身子去呢?
  周兴兴接过话,回答:“为了防止我们带武器。”
  画龙还不忘开玩笑:“除非我们可以把枪藏在屁眼里。”
  寒冰遇补充道:“还有,这样很容易认出我们。”
  三人迅速地脱掉了衣服,白景玉一脸的凝重。
  画龙对白景玉说:“老大,有什么指示吗?”
  白景玉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三个必须活着回来见我,少一个都不行。”
  周兴兴说:“有点冷。”
  寒冰遇说:“跑起来就暖和了。”
  白景玉开始部署,他命令警员全部穿便装,将人民公园周围严密布控,在外围他安排了八十多名警察,在公园里面安排了二十名警察,他要求所有便衣警察密切注意一切可疑人员。
  周兴兴、画龙、寒冰遇跑出警察局,跑过繁华的商业路口,立即引起了喧闹。三个光身子的男人一起裸奔,这是多么奇特的景观,街上的行人都惊愕地大张着嘴,纷纷指指点点。三人跑过一个孩子身边,孩子吓得大哭起来,惊魂未定的妈妈拉紧孩子的手对丈夫说:“肯定是翻围墙跑出来的。”丈夫点头说:“我知道,这不算什么,他们还会当街撒尿,或者把大便拉到裤子里,我看应该给你二舅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精神病院有没有人跑出来。”
  画龙:“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不穿衣服在大街上跑。”
  周兴兴:“我们就当是在跑马拉松。”
  寒冰遇:“马拉松?看到别人的眼神了吗?别人看咱们就像是三个疯子。”
  十分钟后,三人站在公园的假山下面,累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公园免费开放,游人很多,空旷的地上有一处很小的假山,假山上有个自来水龙头做的喷泉,水流下来,形成一个池塘,池塘里有金鱼游来游去。
  三人四处张望,仔细观察。一对青年情侣走到亭子里坐下,一个生意人站在路边大声地打电话,竹林旁边坐着一个看书的学生,草坪上有个打太极拳的老头,这些都是乔装改扮的警察。
  高飞不会来的,他没那么傻。
  那他干吗要咱们到这里来?
  只有一种可能,这公园里也有炸弹,他想炸死我们。
  如果你是高飞,你会把炸弹放在哪儿?
  三人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最终落在身后的假山上。这假山确实是个放置炸弹的最佳地点,一旦引爆,石头乱飞,威力加倍。他们跳进池塘,在假山上看到了一堆石头,寒冰遇小心翼翼地搬开几块,里面赫然发现一个定时炸弹。
  寒冰遇说:“你俩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画龙说:“你呢?”
  寒冰遇说:“我试试能不能拆除它。”
  周兴兴说:“我陪着你。”
  画龙说:“这玩意儿要是爆炸,会怎样?”
  寒冰遇说:“你会撒得满地都是,你的鼻子离你的脚指头会有二十米远。”
  周兴兴对画龙说:“你是一个女孩的爸爸,你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画龙说:“我可不想让我女儿说自己的爸爸是个胆小鬼,这玩意儿什么时候会爆?”
  周兴兴说:“2点30分,因为高飞要求我们2点30分跑到这里。”
  闹钟显示2点29分,还有一分钟,炸弹就要爆炸了。一分钟之内让公园里的无辜游人退到安全地带根本来不及。
  三人趴在了地上,屏住呼吸,心跳得厉害。
  炸弹和钟表用胶带绑在一起,放在一个铁箱子里。目前世界上最小的定时炸弹已经可以做到豆粒大小,而它的威力足以炸碎一个人的脑袋。铁箱子里的炸药有两公斤左右,如果爆炸,整座假山会被夷为平地。钟表和炸药以及和电路板连接在一起,看不到雷管,应该隐藏在底部,外面只露着红、黄、蓝三根导线。离爆炸时间只有30秒了,必须迅速切断连接定时器的电线。但是又该切断这三色电线中的哪一根呢?万一弄错,引发电路回流,立时就会爆炸。
  周兴兴说:“你以前不是当过特种兵吗?”
  寒冰遇满头大汗:“可是我没拆过炸弹。”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寒冰遇闭上眼睛,把红色的导线拽了下来。钟表停止了,炸弹安然无恙,并未引爆。
  画龙说:“特种兵,真是无所不能,你怎么知道应该拆红色的?”
  寒冰遇说:“我瞎蒙的,运气不错。”
  三人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从假山上下来。
  画龙说:“你今天应该去买彩票。”
  周兴兴说:“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我总感觉不对劲,我的眼皮直跳。”
  正在这时,寒冰遇突然直挺挺地摔倒在地,画龙也“哎哟”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两颗子弹是从远处射来的,一颗子弹击中了画龙的肩膀,另一颗子弹打中了寒冰遇的头部。
  这突然的变故让周兴兴呆若木鸡,他回头去看,背后并没有人,他环顾四周,公园周围都是高楼大厦,每一个窗口,每一个楼顶都有可能是埋伏射击的地方。
  公园里的所有警察都跑了过来,救护车很快也赶来了,现场一片混乱,画龙被抬上了担架。一个警察捡取弹头,弹头很尖,形状细长,适合远程射击;另一个警察检查寒冰遇的伤势,子弹从前额射入,穿透颅骨,从脑后射出,寒冰遇当场牺牲。
  “把他扶起来。”周兴兴对那两个警察说。
  “他死了。”两个警察说。
  “我再说一遍,把他扶起来。”周兴兴提高声音。
  “你冷静一点,也别太难过了,唉。”
  “浑蛋,王八蛋!”周兴兴大吼着说,内心的悲伤和愤怒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白景玉也赶到了现场,寒冰遇躺在冰冷的地上,白景玉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地把头扭向旁边,不忍再看。
  周兴兴对白景玉说:“我有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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