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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案组

_18 求无欲(当代)
可能你们会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把我带回家,而不是带我去酒店。他说这是因为他喜欢我,没有把我当成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所以才会带我回家而不是到酒店开房。不过,我知道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讨好我而已,要是他真的喜欢我,干脆跟我结婚就行了,还用我继续出来抛头露面吗?我心里明白他对我这么好,只是为了让我帮他拉生意。
有经常会带些客户或者高官来找我,让我帮他讨好这些人,这些年我可帮他拉来了不少生意,让他赚了不少钱。他能不重视我,不讨好我吗?
(我问她,戚承天既然如此重视她,为何不干脆包养她?)
嘻嘻,想包我的人可多呢!不过我从来也不会答应让人包养,这不是因为我不贪钱,而是因为我懂得男人的心理。我越让他们不能完全占有我,他们就越想把来弄到手,甚至为我争风吃醋,这样我就会更值钱了。如果我让人包养,虽然能在短时间里得到一大笔钱,但是当包我的老板玩腻我之后,我就不可能再有现在的身价。
(接着,她继续讲述戚承天出事当晚的事情。)
他带我回家之后,就直接带我到他的房间,之后的事情你们也能想像得到,不就是做小姐跟客人该做的事。那晚的一切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恐怕就只有那晚他一连跟我做了四次。可能是因为他快要结婚,以后不方便再来找我的关系吧,那晚他特别有兴致,尤其是在他问起我一晚最多做过多少次的时候。
要是在平时他一晚通常只会跟我做一两次,但那晚他做完两次之后又想要了。这对我来说是生意,他给我一晚的价钱,想做多少次是他的自由,我没有理由拒绝,当然就得迎合他。他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问我一晚最多做过多少次。我告诉他最多做过七次,他一听就来劲了,说他一夜没能做七次那么多,因为这一次就会做到天亮。
他虽然嘴巴说得好听,不过身体可不太听话,这一次虽然做了个把小时,但离天亮还早得很呢!我笑他的小钢炮不听话,没能坚持到天亮就走火了。他可能是有点恼羞成怒吧,把我按在床上又来了一次,这一次还真的做到天亮了。
被他折磨了一个晚上,我累得都不想动,连衣服也没穿就睡着了。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没察觉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旁躺着一个老头子,当然可把我吓坏了,以为自己中邪或者梦游什么的,半夜跑到别的地方去,当即就害怕得尖叫起来。
我叫了一会儿,顺嫂就跑进来的时候,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跑到别的地方,还在戚老板的房间里。不过,当我回过神来后就发现躺在床上的老头子很像戚老板,虽然他应该有八十多岁,但越看就越像戚老板……
从阮静的叙述中,除了发现戚承天会利用她来拉拢生意之外,就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这一趟也不算是白跑了,起码能让我见识到这做花容月貌的**,而且在戚承天死亡前后并无特别的事情发生,让我更加怀疑他是因为受到诅咒而死的。
第三章 清莲道观(下)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顺嫂说她三年多前开始给戚承天打工,当时就已经看见老板带阮静回家,但我现在在我眼前的阮静大概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那么她不会这十六岁就开始做**吧?于是在离开之前,我便多口问她一句:“你现在多大了?”
她娇媚地对我笑了笑:“年龄可是女人的秘密哦!如果你只因为好奇而问我,那我只能告诉你,我看起来比较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因为我懂得美容的秘诀。”
在离开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阮静的事。说实话,她的确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难怪能拥有众多裙下之臣。不过,最让我琢磨不透的还是她的年龄,她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二十岁,但她却说自己的实际年龄要大得多,那她到底有多大呢?
“又在想刚才那婊子了?”蓁蓁以蔑视的目光向我扫射。
“别叫婊子那么难听,你应该叫人家做‘性工作者’。”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随意回应。在这种问题上如果太过较真,反而会起反效果,甚至越描越黑。我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在意蓁蓁的感受,虽然表面上我总是装作毫不在乎。
“叫什么也一样,反正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喜欢找这种女人。”她仍然想继续这个话题,我本来还想换别的事情说说,转移她的注意力,现在看来应该很困难。
既然不能转移话题,那就只好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不奇怪啊!是奇怪你没有马上就跟她勾搭上吗?”她还真说到我的心坎里,我刚才的确想马上跟阮静勾搭上,虽然我并不喜欢嫖妓,但对方实在太诱人了。当然,我可不会把心底话告诉蓁蓁,要不然她至少一个月不搭理我。
“老实说,我对嫖妓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像贴身衣物一样,别人只用过几次的内衣,你应该也不愿意用吧!更何况是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内衣。”我这话在一般情况是对的,不过如果是在没有选择地情况下,那么大多数都会凑合地用着。当然我说这么多废话,可是不是想跟她讨论**的问题,当即一转话风:“在男人眼中,**是肮脏的。这一点所有**都心中有数,所以所有**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职业,并想早日甩脱这个肮脏的身份。可是在刚才的谈话中,阮静对自己的**身份毫不忌讳,而且似乎很喜欢这份职业,一点也没有洗手不干的意思。你觉得很奇怪吗?”
听过我的分析后,蓁蓁沉思不语,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我提出的问题。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其实,我并不太在意阮静的事件,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喜欢做医生,有人喜欢做警察,当然也会有人喜欢做**,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有部叫《金鸡》的电影,内容就是讲述一个乐于做**的女人。
回到诡案组办公室时,伟哥已经查到了清莲观的地址,竟然是在一个偏远的县区,跟本市的距离虽然没有十万八千里,但要过去可得花不少时间。现在已经是黄昏,要去找薛楚凡只能等明天了。
翌日一早,我就跟蓁蓁一起驾车出发,到达清莲观所在县区时已经是下午了。本以为还能赶得及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那鬼地方,谁知道在路上问了不少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这间破道观在那。虽然有几个老人听说过这个县区里,在很久之前的确是有一间道观的存在,但准确位置却没有人知道,甚至不知道是否已经荒废了。这让我怀疑伟哥到底是不是耍我们,也许他所以说的道观早已人去楼空,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那间。
给伟哥打电话,这厮一再用自己的脑袋担保没有耍我们,清莲观的确就在我们身处的县区里,而且绝对没有倒,现在还有人在那里修行。给我骂急了,他就说:“慕老弟,我给你说啊!那些有指示牌,什么人也知道在那的是旅游区,不是真正的道观。真正专心修行的人都不希望受到外人打扰,当然是躲到深山老林里去,肯定不容易找到了。而且这个地址是灵异论坛的管理员给我的,像他这样的高人会没事寻我们开心吗?”
我用十分怀疑的语气说:“他应该不会寻我们开心,但你就不好说了。”
“靠,连老哥我你也不相信!”伟哥稍微有点恼火。
“会相信你的是猪!”此时已经快要到黄昏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他扯谈,于是就恶狠狠地对着话筒喝道:“快再给那高人打电话,问清楚准确的位置!”
他似乎被我的气势压倒,怯弱地回答:“其实我也有让他告诉我准确的位置,不过他说能不能找到得看缘分。要是没缘分的话,说得再清楚也是找不到……”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蓁蓁肯定会让知道你跟她的拳头有多少缘分!”骂完这句完,我就把电话挂掉,跟蓁蓁继续到处询问路人是否知道这间该死的清莲观在那。
或许,我们跟这间清莲观还真是没什么缘分,直到天色全黑的时候,我们还找它到在那。此时肚子已经饿得呱呱叫了,还是先祭饱五脏庙再说。蓁蓁不太喜欢吃肉,所以当我说去吃饭时,她就指着路边的一间素菜馆说要到那里吃。我倒是没所谓,反正只要能吃饱就行了,于是就把车停在素菜馆门口,跟她一起到里面吃饭。
也许因为我们开的是警车,素菜馆的老板竟然亲自为我们点菜,并且逐一向我们介绍店里的招牌菜。老板姓丁,是个挺健谈的中年人,因为我们来得比较晚,已经没有多少客人,而且我们也聊得很投契,所以他就干脆就坐下来跟我们聊天。
“你们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来这里抓通缉犯吗?”丁老板的样子挺紧张的,可能因为这里只是个小地方,平时治安比较好的关系吧,所以看见外地来的警察就以为是出了大乱子。
“嗯,我们是来抓一个用妖法害人的道士的。”蓁蓁边给嘴里塞饭菜边说话,竟然没有把饭菜喷出来,还真有两下子。
丁老板信以为真,脸色都变:“不会吧!平时经常都会有道友来这里吃饭,我也认为不少道友啊。我觉得真正用心学道的人都是比较正直的,应该不会害人吧!”
一听见“道友”二字,我马上就来劲了,连忙问:“你们这里很多道友来光临吗?”
丁老板似乎以为我想找他的顾客麻烦,急忙辩解道:“是很多道友来吃饭,但我想应该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吧!来我这里吃饭的只是些普通的道友,都不会什么法术神通的。”
我可没心情给他解释太多,继续问道:“那你应该有听说过清莲观吧?”
他点了下头:“有听说过,这附近的道友都知道清莲观。虽然只是间小道观,现在也没什么名气,但以前可是很有名的,观里的现任观主无尘真人也很厉害,经常会有人慕名来找他算命。不过,他的脾气很奇怪,他要是不想给你算命,就算你送上金山银山也见不到他一面。但他要是想给你算命,你就算不愿意他就要给你算,而且不收一分一毫。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脾气古怪,所以清莲观现在没以前那么出名。”
“那你知道清莲观的位置吗?”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知道,就在五莲山的山顶上,离这里不是很远。怎么了,你们想找他算命吗?”他突然对着我笑了笑,我想他大概是以为我是想去问官途之类的事吧!
我没想给他解释太多,马上就追问他说的五莲山在那个位置,他很乐意地回答:“距离这里大概十里路左右有一座大山,样子有点像五朵莲花的,那就是五莲山了。”
得知清莲观所在后,我们马上就想离开,立刻去找薛楚凡。可是丁老板却把我们拉住:“你们现在上山是找不到清莲观的。”
“为什么?”蓁蓁不解问道。
丁老板拉我们坐下才说:“五莲山虽然不算高,不过占地挺大的,而且长满茂密的树木。你们要是现在过去,恐怕找到天亮也没能找到清莲观,还是明天天亮后再去找吧!”
他说得也是,现在瞎灯黑火,要在茫茫树海找一间小道观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与其浪费时间去瞎找,还不如睡个好觉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再去找。然而,我千万也没想到,要在五莲山上寻找一间破道观竟然会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第四章 走为上计(上)
来到清莲观所在的县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间该死的破道观,本以为这次会白跑一趟,幸好在素菜馆里吃饭时,丁老板把道观的地址告诉我们。正想立刻去道观找薛楚凡的时候,丁老板却拉住我们,说在晚上上山很难找到道观,于是我们只好等明天再出发。
找旅店过夜的时候,我开玩笑地跟蓁蓁说:“要不我们只要一个房间,这样不但省钱,还方便互相照应。”
她闻言脸色马上就红了,羞涩地骂道:“谁要跟你这大变态一个房间啊,你想找人跟你睡一个房间就找昨天那女人去。”她还在意阮静的事情,这证明她心里有我的位置。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蓁蓁就已经来我房间敲门了,硬把我从美梦中拉回现实。这疯丫头自己起床起得早就算了,竟然还要我也跟她一样早,也不让别人睡得晚一点。没办法了,既然已经让她吵醒,那就干脆早点去找那破道观好了。
五莲山并不难找,我们按照丁老板说路线驾车十来分钟就来到山脚了。东方虽然已经发白,但太阳却像个赖床的懒汉般,还没从水平线下爬上来。我想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了,要找清莲观应该不会很难,于是就跟蓁蓁徒步上山。然而,要找到这间破道观比我想像中要困难得多。
五莲山的林木非常茂盛,在山下时视野还比较清晰,但上山后因为茂密的林木遮挡了大部分光线,而且还有雾气升起,所以视野十分模糊,就连十米外的事物也没能看清楚。虽然视野不佳,但都已经上山了,我们可不想再跑一趟。于是就打算碰碰运气先找一下,反正晚一点视野会越来越清晰。
然而,我的想法似乎太天真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不但没有消散,反正越来越浓厚,一点消散的迹象也没有。置身于雾气缠绕的山林可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因为在浓雾之中,周围的树木都变成模糊的影子,犹如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被无数妖怪包围的感觉可不太好,就连一向剽悍的蓁蓁也不自觉地往我身边靠过来。我当然也好不到那里,同样也往她那边靠去,两人不知道不知不觉就并肩而行了。我本来还为觉得这样挺好的,不过马上就不这么想了。
“哎呀!”在棵大树旁走过时,我实然被敲了一下脑袋,想必是靠得太近被蓁蓁打了。可是,当我问她为什么打我的时候,她却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你神经病,我那有打你啊!”奇怪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她打我会是谁呢?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我并没有太在意思,跟她继续在雾气弥漫的山林中寻找那该死的清莲观。然而,我们没走多远,蓁蓁突然尖叫一声,随即踹了我一脚。我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不岔地问:“你没事干踹我!”
她理直气壮的回答:“谁叫你摸我屁股!”
我并没有摸她的屁股,但她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冤枉我呢?她平时虽然是脾气火爆,但不至于会无理取闹,应该真的有人摸她屁股,她才我踹我,可是这里就只有我们俩啊!我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心想该不会是这里有鬼吧?
我把心中想法告诉蓁蓁,她的脸色马上就白了,声音颤抖地说:“你是故意吓唬我吧?”
“我吓唬你干嘛,刚才我真的没有摸你,而且之前我的头也不知道被谁打了一下,咦……”我还没把话说完就感到裤袋被掏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裤袋一摸,发现钱包不见了。于是赶紧回头一看,可是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那里!”蓁蓁指着我身旁的一棵大树,我往那里一看,竟然看见一个细小黑影正在往远处逃走。
因为雾气太浓,很难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于是我就追过去,想在近距离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连警察的钱包也敢偷。可是,我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枯枝拌倒了。“等等我!”我听见蓁蓁的叫声,她似乎没发现我拌倒了,从我身旁越过,一支箭似的往前跑。我想她大概是被吓坏了。
我爬起来叫她别乱跑,要不然跟我跑丢可就麻烦。然而,我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有回答,似乎真的跑丢了。我连忙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可是却没能打通,看了一下手机的屏幕才发现原来一点信号也没有。这回可真是遇到大麻烦了,这片树林里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存在,现在又跟蓁蓁失散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继续呆在这鬼地方肯定不是个好主意,但我又不能丢下蓁蓁不管,只好边走边叫她的名字。可是叫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那疯丫头回话,我想她大概已经跑了很远。正犯愁之际,耳朵突然被揪了一下,我自然反应地跳到一旁,这次又在身旁的大树上看见一个细小的黑影闪过。长生天啊,我该不会是遇上树精吧!
不知道是否因为雾气太浓的关系,我又感到一阵寒意,并觉得这里鬼气森森的,不由哆嗦起来。蓁蓁拳脚功夫了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还是先逃离这个鬼地方再说。
然而,要离开这片山林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雾气非常浓厚,我根本分不清方向。而且视野也相当模糊,地上又有很多枯枝败叶,一不小心就会绊倒。更可怕的是,那只疑似是树精的企业家老是咬住我不放,经常突然在我身旁的大树上出现,一会敲一下我的脑袋,一会又揪一把耳朵。可是当我一回头,它闪一下就不知道蹿到那里去了。
真该死,那树精似乎把我当成了玩具,不时来捉弄我一把。不过这样还好,它似乎对我没什么威胁,起码我到现在也没有受伤。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的生命不受威胁的时候,“砰”的一声响起,眼前突然一黑,额头传来的痛楚让我感到一阵眩晕,不由蹲坐下来。我伸手往前额抹了一下,整个手掌都是鲜血。而在身前的地上,我摸到一颗沾有鲜血的小石头,我想刚刚就是它问候我的额头。看来树精已经不再满足于敲脑袋和揪耳朵了,它想玩更刺激的,或许它还想要了我的命!
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而且浓雾使视野变得极其模糊,别说要逃离这个鬼地方,我就连那该死的树精长什么样子也没能看清楚。就在我为树精接下来会怎样整我而感到担忧时间,一个朦胧的人影出现在前方。
第四章 走为上计(下)
严格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人影,因为我没看见它的头部,也没看它的双脚及双掌。那影子像是一件被晾起来袍子,被一条大概有两根手指粗的绳子吊在树上。在这深山老林里看见一件挂在树上的袍子已经够让人觉得奇怪的,然而这并非重点,最让我感到害怕的是那袍子竟然会动,而且还正在向我招手。看来我这回不是遇到树精之类的精怪,而是见鬼了!
“哇!”我大叫一声立刻往回跑,可是没跑多远就被地上的枯枝绊倒了,虽然摔了个饿狗扑屎,而且额头上的伤口还冒出了不少鲜血,但为了活命我还是爬起来跑,不过没跑多远又被绊倒了。我就这跌跌撞撞跑了好一会儿,虽然摔得浑身是伤,但我可不敢停下来。因为那件可怕的袍子一直追着我,每当我一回头就能看见它正从一棵飘到另一棵树上,反正总是跟在我身后十来米左右,让我勉强能看见它,但又看不清楚。然而,越是看不清楚就越让人感到恐惧。更要命的是,它偶尔还会用小石头掷我,而且每次都能打中我的后脑,力度还不少。我真害怕下一次就会被它掷穿脑袋。
我被那可怕的袍子追得有点发慌,跑着跑着“砰”一声,就被前面的东西撞倒了。我本以为自己撞到树上去,可是又觉得不对劲,因为我撞到的东西比较柔软,没有树干那么硬。我想我撞到的大概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果然,我很快就听见蓁蓁的声音:“你怎么不长眼啊!”
“现在雾气这么浓,就算多长几只眼也没用,而且我正还被鬼怪追着。”我虽然感到很无奈,但也为终于找到救星而大松一口气。有她在身边至少也能壮壮胆,虽然在面对鬼魅时,她比我更胆小。
“那里有鬼啊,你别瞎说。”她没有站起来,而在地上迅速爬了几下往我身边靠。
“就在我后面,不信你自己看……”我往身后一指,“咦,怪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刚才它还死死咬住我不放呢!”
“你又想吓唬我,我看你才是鬼!”蓁蓁说着就往我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痛着我眼泪也快要掉下来。
“哎哟,我真的没有骗你啊!你也不看看我满头都是血,都快流血不止了。”我指着额头的鲜血让她看。
“呸!流那么一点血就呱呱叫,亏你还敢说自己是警察!”她嘴巴虽然是这么说,但却把我一边袖子撕下来,准备帮我包扎额头上的伤口,防止鲜血继续涌出。
蓁蓁先把我的袖子撕开成布条,然后再为我包扎伤口,手法蛮娴熟的,可能是因为她经常有到虾叔的医馆里帮忙的缘故吧,没一会儿就包好了。包好后她就看着我一劲儿地傻笑,我问她笑什么,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现在很像个印度人。哈哈哈……”我想她是故意帮我包得很难看,不过也没办法,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能止住血就已经不错了。
误打误撞地跟蓁蓁会合后,就再没有奇怪的东西出现,而且太阳已经升起,雾气又随之渐渐消散,但我们还是迷路了。这片山林里根本就没有“路”,我们只能靠太阳辨别方向往山顶走。可是走了很久也没能走到山顶,虽然我们一直向山顶的方向走,但我却觉得只是在原地绕圈。因为我总觉得眼前的景物好像就在不久前见过,可是我却没能找到自己刚才留下的记号。
“我们是不是老是在绕圈啊?”到了中午的时候,蓁蓁终于都忍不住问我。
“你也发现了,我想我们遇上鬼打墙了。”我无奈苦笑。
蓁蓁脸色一寒,不自觉地往我身边靠了靠:“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你现在不就遇上了。”我没好气地回答。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来是很害怕。这疯丫头平时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但当面对虚无飘渺的鬼魅时,却比谁都要害怕。现在是中午时分,虽然当下的情况比较诡异,但我还不至于会像她那么害怕,不妨作弄她。心念至此我便一脸严肃地跟她说:“看来这次遇到大麻烦了,我们可能一直被困在这片山林里。”
“一直被困这里……”她的脸色白得就像雪一样,身体还微微颤抖。
我故意用神叨叨地说:“嗯,现在还好,起码大白天那些东西不会太明目张胆,要是到了晚上就不好说了……”话至此时,蓁蓁突然“哇”一声叫出来,居然还扑到我身上牢牢地抱着我,丰满的酥胸结实地压在我胸前,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本以为这回可赚到了,轻抚她的背部,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有我在,不用害怕,我会保持你的。”可是她却以抖颤的声音跟我说:“你后面有很多……那些‘东西’……”
听她这一说,我马上全身一个激灵,本想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她吓倒,但看来是用不着回头了,因为我刚把头抬起来就发现周围的树上有不少黑影,我能看见的就起码有二三十个。
虽然现在正值中午时分,但因为山林里树林非常茂盛,枝叶阻隔了大部分阳光,所以还是十分阴暗,致使我没能看见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一团团黑影停留在树枝上,似乎就是早上袭击我的树精。而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虽然没能看清楚那些树精是长什么样子,但却能看见它们带着敌意眼神的双眼。被二三十眼睛包围可不是一件让人感到舒服的事情,更何况它们随时都有可能袭击我们。
“现在该怎么办?”蓁蓁在我怀中不住地抖颤。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一点英雄气概,故作镇定地安慰她:“不用怕,有我在!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真的,那我们要怎么做?”蓁蓁突然转惊为喜,可惜我的办法或许会让她感到失望:“你知道《三十六计》中最厉害是那一计吗?”
“不知道。”
“就是最后一计‘走为上’!”说罢我就拉着蓁蓁发疯似的逃走,硬是冲出树精的包围圈。我们的举动似乎惊动了那些树精,一阵尖锐的“吱吱”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还有无数小石头如暴雨般落在我们的身上……
第五章 玄之又玄(上)
好不容易才在雾气弥漫的山林跟蓁蓁会合,并且雾气也渐渐消散,可是随后却似乎遇到了鬼打墙,一直走到中午也未能走到山顶。更不幸的是,我们还被一群疑似树精的东西包围,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只好使出《三十六计》中最后一计——走为上!
拉着蓁蓁,或者说是被蓁蓁拉着在崎岖的山林中拔脚狂奔,犹如暴雨般的小石头尾随而来,我的背脊恐怕已经被砸得一大片青瘀了。而且,那些可怕的树精还不断发出“吱吱吱”的尖锐叫声,让我大感心慌意乱,好几次差点就碰到树,还好蓁蓁反应快拉我一把,要不然我可能会被树精分尸了。
然而,穷途未必末路,绝处也可逢生!被这群树精追了大半个小时后,我看见前方一片光亮,显然我们已经跑到了山林边沿了。蓁蓁似乎也发现这一点,跑得比刚才更快。我的体力远不如她,刚才又已经跑了一段不短的崎岖道路,现在都已经快跑不动了,现在几乎是被她拖着跑。我想如果我再轻一点的话,她大概会像拖着个麻布袋似的,让我在半空中飘扬。而实际上她还真的想这么办,只管自己狂奔,我被拉着碰了三次树才走出这片该死的山林。
虽然我被弄得遍体鳞伤,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把小命保住了。冲出山林后,那些诡异的树精就没有再追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并认真打量我们身在何方。原来我们误打误撞的跑到山顶来了,不远处有间十分简陋的庙宇,我想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清莲观。
看见这间破道观的那一刻,我心中的喜悦之情难以言喻,就跟我连续买两年福利彩票,第一次中了十块钱时差不多。蓁蓁也很兴奋,大声欢呼:“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并作势想跑过去。
我连忙拉住她,把食指竖立在唇前:“嘘……这可是人家静修的地方,你这样大吵大闹的,会惹得人家不高兴。”
她稍微漏气的应了我一声,随即又叫起来:“你怎么弄成这样,刚才不是帮你包扎好的吗?怎么现又会满脸都是血!”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刚才被你拉着碰到树上去。”我想我还能活着,是长生天对我眷顾。因为我们身上什么也没带,要清理脸上的血迹还真不容易,虽然觉得有点失礼,但我们还是打算先到道观里再说。
沿着一条稍加人工修整的简陋石梯,穿过一个字迹已经被风雨磨灭的牌坊,我们来到一个小广场。这里地上铺设了石板,中央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香炉,简朴中带有几分脱俗的典雅。广场后面是一座简陋的道观,道观门上有一个木做的牌匾,上面写有三个笔迹苍劲有力的朱砂字——清莲观。
小广场上有一个穿着朴旧但整洁的衬衫及西裤的中年男人在扫地,我想他应该是这里的道士吧!于是但想跟蓁蓁上前向他询问,可是蓁蓁却拉住我,在我耳边小声问道:“他是道士吗?怎么没穿道士袍呢?”
我没好气的回答她:“我也没见过你穿裙子啊,可我从来没怀疑你不是女生。”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就跟我一同上前。
扫地的道士一看见我们,就连忙上前扶我,并关切地问:“你们是不是在上山的途中遇到麻烦了?”
“我们遇到一群树精,还有一件会飞的袍子……”我苦笑着把我们在山林遇到的怪事一一告诉这位中年道士,他听完之后竟然哈哈大笑:“你们遇到不是什么树精鬼怪,只是一群调皮的捣蛋鬼而已。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待会再帮你把钱包要回来,反正我也正准备找那些家伙要回我的道袍。”他说罢就把我们带到道观后面。
道观后面有几间十分简陋的平房,他带我们走进其中一间,里面同样是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凳子、一张书桌和一个小木箱,床上有摆整齐的枕头被铺,书桌上有几本线装书和一盏油灯,除此之外就只什么也没有了。他让我先坐下,然后到门外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进来帮我洗擦脸上的血污,再从木箱里取出一些应该是草药之类的东西让蓁蓁为我包扎伤口。等蓁蓁帮我包扎完后,他才跟我说他的道号叫忘恨,并询问我们为何而上山。
“我们是来找人的。”蓁蓁先我一步开口。
忘恨笑了笑对我们说:“你们是想找我师傅看相吧,那你们就来得不是时候了,师傅只有初一、十五才会替来访善信看相。可惜你们晚了一天来,今天已经是十六了,所以除非你们跟他有缘,要不然你们这趟算是白走了。”
“不是……”蓁蓁正想说话,我就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先别急着道明来意,然后跟忘恨说:“有很多人找你师傅看相吗?”
“嗯,应该说有很多人想找师傅看相,但能够亲自来到这里的人并不多,我想你们应该能体会到上山的路有多难走吧!”忘恨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看相这种事好像没什么科学根据耶,你也会看相吗?要不你看看我是做什么工作的。”蓁蓁的语气中略带挑衅的意味。
“我只懂些皮毛,远不能与师傅相比,不过你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一试。”忘恨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蓁蓁的脸,片刻后便说:“你虽为女生,但眉毛细密,有若关刀,必定有抱打不平之心,应该是从事武职……”他指着蓁蓁的额头,眉心稍上的位置,“你的官禄宫饱满且带有皇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工作应该是警察。”
蓁蓁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还真让你蒙对了,我的确是个警察。”
第五章 玄之又玄(下)
忘恨又再露出笑眯眯的表情:“不是蒙对,而是有根据的。相学其实不像世人所想那么玄虚,只是因为世间上太多江湖骗子打着相学的旗号招摇撞骗,让世人对相学产生误解而已。如果要用科学来解释相学,那么相学能算得上是一种统计学,因为面相学是根据各类人的面相特点作出归类,掌相学亦一样。当然作为一种统计学,面相和掌相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准确,但也不能就此否定它们的科学性。譬如赌博,在《概率论》出现之前,赌博一直被人认为是完全依靠运气定输赢。但现在的人都知道在某些规则下,就会有只赢不输的人,所以开赌坊的人只会担心没人来赌,而不会担心输钱。
“真正的相学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单纯依靠一两本所谓的相学书根本不可能得出什么成绩。这跟医学有些许相似之处,医生若要断症准确,必须要有丰富的临床经历作为前提。相士也一样,没有丰富的阅历及善于观察的双眼,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相士的。”
忘恨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相学的确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可惜却因一些江湖骗子而被世人贴上迷信的标签。现在的年轻人宁愿相信准确率极低的星座学,也不愿意相信更为科学的相学。不过,这已经几成定局,要为相学平反并非一早一夕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做得到的。
跟忘恨讨论完相学的话题后,我想是时候进入正题了,于是便想问他道观里是否有个叫薛楚凡的人。然而,正当我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让我毛孔也竖起来的“吱吱”声,我一听就知道是刚才那些树精发出来的,它们该不会是追到来这里吧?
忘恨似乎看到我的脸色不对劲,笑眯眯地跟我说:“不用怕,它们只是些调皮鬼,有我在,它们就不会再捉弄你们。我现在带你们出去看看。”他说罢就扶我起来,带我们往门外走。
虽然他一再说那些家伙不会再伤害我们,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可是当然我看清楚那群所谓的“树精”是长啥样子之后,差点就没哭出来:“哇塞!原来是这群马骝精整我们!”
(粤语中的“马骝”即国语中的猴子,而“马骝精”或“马骝王”意为齐天大圣孙悟空,通常用来形容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在门外的空地上有二十来只猴子或蹲或坐,或追逐嬉戏,其中还有一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道袍,拿着我的钱包向着忘恨吱吱大叫,像是在向我们示威一样。原来我们早上遇到的树精和会飞的袍子,就是这群“马骝精”!怪不得我看见袍子时,总觉得它是被一条两指粗的绳子吊着,现在想来那绳子应该就是猴子的尾巴。
忘恨对着那只穿道袍的猴子说:“好了,玩够了吧,想吃水果就先把东西归还,不然我可要生气喽!”
那猴子三两下就从道袍里钻出来,并把钱包往我们这儿扔过来。蓁蓁把钱包捡起还我。钱包失而复得本来是件好事,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钱包上多了几个牙印,里面的钱更是没有一张完整的,全被撕咬成碎片再塞回去。这一刻我还真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忘恨让我们稍等一会,他走到道观里面去,没过多久就拿来一些来表皮皱巴巴的水果出来,抛给那群调皮的猴子吃。猴子们争先恐后地上前争抢水果,并立刻就地开吃,如饥民暴动般一会儿就把水果吃个精光。它们吃完水果后,冲忘恨吱吱地叫了几声,不知道是向他道谢还是向他示威,随后就一溜烟地返回山林里。
我问忘恨是否经常会给这群猴子水果吃,他笑眯眯地说:“嗯,这些水果是用来供奉三清尊神的,每次初一、十五我们都会更换供品,换下来水果都是皱巴巴的没人想吃,但扔掉又觉得浪费,所以就给这些调皮鬼吃了。本来我们是一片好心,可是这些调皮鬼得了便宜还想再赚个彩头,每次快要换供品的时候,它们就会来偷我们的衣服之类的东西,然后再用来跟我们换水果。”说罢他就走过去把道袍拾起,并拍去道袍上的尘土。
“这群猴子还真聪明,都快成精了吧!”蓁蓁似乎对山林里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成精说不上,调皮一点就是了。”忘恨把道袍叠好,双手捧着,脸上还是挂着一张笑眯眯面孔。
虽说今天早上遇到的树精和飞袍子都是猴子闹的,但我还有一件事没能想明白,就是我们为何会在山林里迷路。当时我们明明是往山上走,虽然五莲山比较大,但也不至于走到中午还没到山顶吧!我向忘恨道出心中的疑惑,他笑眯眯的问我:“你知道清莲观为何会建在这里吗?”
我稍加思索便答道:“真正有志修行的人大多都喜欢清静,不想受到外界滋扰,我想这大概就是清莲观建在这里的原因吧!”
“嗯,本观创始祖师玄鹤真人就是为了清静才在这里兴建清莲观,但你知道这里为何会如此清静吗?”他说着指向山腰的山林自问自答地说:“原因就在于这片山林。”
“难道就是因为这片山林很难走吗?”蓁蓁不解问道。
忘恨笑道:“这片不是通常的山林,林中的树林是按照五行八卦方位来栽种的。”
“你这说得不太靠谱吧!”我向他投上怀疑的目光,“先别说五行八卦是否真的这么神奇,单是要以人力栽种整片山林就绝对不可能了。”
我本以为自己质疑会是让忘恨语塞,但他还是笑眯眯地回答:“以人能栽种山林里的所有树木当然不可能,而且这里本来也不是光秃秃的。但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在适当位置加种树木,那就不难了。其实,五行术数并不像世人所想那样玄之又玄,以这片山林为例,当年师祖只是用上风水的理论,在合适的位置加种特定的树木,使得林中生态得到更好的平衡,让这片山林更加茂盛。在改变生态的同时,山林里的湿气加重了,早上就会出现雾气弥漫的情况。再加上那群调皮的猴子,外人要上山就非常困难了。而最妙的是,因为师祖栽种的树木是以八卦方面排列,使山林变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官,要上山就更难了。”
“五行八卦真的这么神奇吗?”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虽然早上才领教过当中的奥妙,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
他笑眯眯地解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五行术数并不像世人所想那样玄之又玄。其实说白了,只是在树木栽种的位置上花了些心意,使很多地方看上去都差不多,初次上山的人就很容易会迷路了。而且再利用地势差距等因素,使人分不清方向,以为自己是往山上走,但实际上却是在下山,如是者便在山林里不停地绕圈。但如果上山的人不受外在景物的迷惑,一口气往山顶上冲,那么很快就能上到山顶了。”
听完他的解释,我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我们之所以会在山林里迷路,是因为太在意周围的景物,每当看见类似的景物就以为这个地方刚刚走过,结果反把自己弄糊涂了。五行学说虽然听起来很虚幻,但经过他解释之后,我又觉得在实际应用上还挺实在的。
解开心中所有疑问后,也是时候该做正事了,于是我便问忘恨,清莲观里是否有一个名叫薛楚凡的人。他闻言后先是一愣,刚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度收起,但快就恢复过来,微微笑道:“我的俗名就是叫薛楚凡。”
第六章 旁门左道(上)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和蓁蓁苦心寻觅的薛楚凡,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跟我们聊了老半天的忘恨,这还真让我们大感意外。既然他就在眼前,那我也不必再隐瞒来意,直接跟他说:“薛楚凡,我们是刑警,现在我们怀疑你跟戚承天的死有关,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虽然我是一副把他认定是凶手的架势,但心中却一点也不觉得他会是凶手,因为从与他见面至今,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与世无争,实在难以想像他会是个杀人凶手。然而,身为一名警察,我知道绝对不能单凭表面就断定一个人的好坏。
薛楚凡露出一脸惊诧的神色,但是他惊诧的原因似乎并非因为我们怀疑他是凶手。他慌忙掐了几下手指,接着就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承天虽然做尽阴损之事,但依他的面相,阳寿至少也有十十岁,只不过年少得意,晚年落泊而已。怎么可能会还没到三十岁就去世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后,似乎终于意识我们在怀疑,对我们露出稍微牵强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失仪了。不过,你们怎么会怀疑我跟他的死有关呢?我跟他都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我冷冷笑道:“我们为何怀疑你是我们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详细告诉我们,你跟戚承天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表弟,一个我曾经最信任的人……”他微闭双目似乎在回想很遥远的事情,良久之后才叹一口气,随即向我们诉说他与戚承天之间的恩怨情仇——
那大概是八年前左右吧,当时我尚未上山学道,是一间钢材公司的老板。有一天舅母打电话给我,说我表弟承天因为殴打老师,被学校赶出来了。现在整天无所事事,还经常跟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她怕这孩子在外面会学坏,想让他到我的公司工作。
那时候,我的公司刚刚开始发展起来,业务已经进入了轨道,但创业难守业更难。我正为身边没有一个能信任的人帮忙而犯愁,承天愿意来帮忙,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于是马上就答应了,并叫舅母让他第二天就来上班。
承天虽然比较调皮不喜欢读书,但人很机灵,又会说话,所以很适合做业务。更重要的是,他是我表弟,我放心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办。虽然公司是我一手一脚办起来的,但随着业务的发展,单凭我一个人要撑起整间公司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得有个值得信任的人帮忙,他可算是我的及时雨。
他当时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他很聪明,做事也很勤奋。他来了公司没多久,我就升他做业务主任,把公司里业务这一块全交给他打理。他也没让我失望,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公司里的其它事情,有很多我都交给他处理,我不在公司的时候,有什么事都是由他拍板的。在我们共同努力下,公司发展得很好,赚了很多钱。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五年前公司出了点问题,这件事就是我们交恶的开始。
当时公司有一批进口的钢材在报税方面出了问题,被海关查到了,我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虽然我为此花了不少钱,可最终还是被抓去关了九个月。其实,被关几个月也不算什么,因为公司有承天打理,我不在也不会倒。所以,当时我只当给自己放假,去一趟特别的旅游。
在坐牢之前,我一再交代承天替我把公司打理好,我本以为出来的时候,他会把公司的的业务发展得更好,帮我赚到更多钱。所以,我一出来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第一次时间打车到公司看看。
当我走进公司的时候,我就呆住了。在我坐牢之前,公司里有一百多人,可是这时候却只有五、六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办公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们一看见我就马上弹起来,全都冲过来七嘴八舌地跟我说话,我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原来在我坐牢之后,承天另外开了间公司,把我公司的客户、资源、人材全都掏空了。剩下来的这几个人,因为跟他意见不合,不愿意到他的公司去才留下来等我回来。
那一刻我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最信任的表弟竟然也会出卖我,把我苦心经管的公司完全掏空。然而,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就算我不相信这些员工也得相信自己的眼睛,偌大的公司里就只有他们几个,原本放满钢材的仓库现在却空无一物。我当时很生气,很愤怒,怒火几乎使我失去了理智。我问清楚承天那间新公司的地址后,就在仓库里找来一根钢管,冲出马路拦住一辆出租车,想到他的公司找他理论。
当时我真的像疯了一样,出租车一到他公司门前,我就拿着钢管冲进去。守门的保安看见我来势汹汹,当然就立刻上前把我拦住了。我本想什么也别说,一棍子把他敲下去,可是当我看清楚他的相貌后,发现他不就是我公司的保安小马吗?承天那小子还不是人,连我公司的保安也给挖走。小马边拦住我,边一个劲地跟我说:“薛总,薛总,别冲动,打伤人对你没好处。”
经他这一说,我才稍微冷静下来。他说的没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要是打伤人肯定会吃亏,所以我就把钢管扔到一旁,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带我去见戚承天那混蛋!”
虽然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可是我实在是太气愤了,所以把话说出来的还是跟怒吼没什么分别。小马之前是给我打工的,现在虽然已经不再是我的下属,但还是很害怕我,给我这一吼他就变得有点结巴:“薛、薛总,你、你别让我难做,行吗?”
以前我叫小马做什么,他马上就会去做,从来不敢多说半句,现在他竟然敢不带我去见承天那混蛋。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蔑视,怒火又上来了,就冲他怒吼:“不就让你带我去见戚承天那卑鄙小人吗,有什么让你难做的!”
第六章 旁门左道(下)
就在我差点按捺不住,想要揍小马一顿的时候,承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在几个下属的陪同下走出来,脸上挂着卑鄙的笑容对我说:“噢,表哥你终于都放出来了,怎么也不先跟我打电话,让我出来迎接你啊!”
“戚承天,你这卑鄙小人,我要跟你拼了!”我边骂着边冲上前,可是却被小马和其他人拦住了。这些人在九个月之前,还是我的下属,平时只会对我点头哈腰,别说拦我,就连大声跟我说话也不敢。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了,跟个疯子似乎,是不是坐牢太久,给坐傻了?我们好歹也是一场表兄弟,要不要我使人送你到医院检查一下?哈哈哈……”他说着就哈哈大笑,我突然间觉得他变得很陌生,虽然我看着他长大,但在这一刻我却觉得他是一个我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觉得非常气愤,很想狠狠地揍他一顿,而在跟小马等人的推撞中,我跌倒了,就倒在我带来的钢管旁边。我一时火起就拿起钢管向他冲过去,这时他开始慌张起来,连忙叫小马他们把我抓住。他们人多,我没能冲到他身前,只好胡乱地挥舞着钢管。他怕我打伤他,就对小马他们说:“他真的疯了,你们给好好地教训一下,别让他砸坏公司里的东西!”
昔日对我阿谀奉承的下属,现在只听他一声令下就对我拳打脚踢,丝毫也不念旧日的恩情,拳拳到肉脚脚要命。他们把我暴打一顿后,承天就让他们把我扔出门外。我被扔到大街上,全身痛得爬不起来,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这些人对着我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愿意扶我一把。良久,终于有人把我扶起来了,我本想跟他说着声谢谢,但当我看清楚他的相貌时,却发现他竟然是我的父亲……
其实,我开公司的钱有很大一部分是偷偷拿父母的房产证做抵押,到银行贷款得来的,因为这件事没有跟父母相商过,所以当父亲知道后就跟我闹了一大场。虽然在公司赚了大钱之后,我把贷款都还清了,但我跟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后来,我因为想跟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结婚,而又跟他闹过,还索性搬到外面住。之后,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差,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眼前。
在公司赚钱的时候,可以说是不可一世,就算对父母也一样。心里想着只要我有钱,我就是皇帝,谁也不能给脸色我看,只有我才能给脸色别人看。那时候父母总跟我说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之类的话,但我却一句也没听进脑袋里,跟他们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差了。然而,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在我身边支持我的就只有他们两个……
听完薛楚凡的叙述,我觉得他痛恨戚承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他在叙述这段往事时却丝毫没有表现任何憎恨的神色,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那么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因此我忍不住问:“你恨戚承天吗?”
他的脸色稍微沉了下来,犹豫片刻后又再展露笑容:“恨,我的确曾经非常恨他,就算是现在我对他也有一点点恨意。不过,我也很感谢他,因为他我才认识到之前的我是多么的令人讨厌。刚才我不是跟你们说,我开公司的钱有部分是偷父母的房产证贷款得到的,而另外的部分则是从亲友手上半哄半骗得来的,所以我开办公司之后几乎是众叛亲离。承天跟那时的我几乎一模一样,为了钱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向最亲的人下手。被他把公司骗走之后,我才明白到钱其实并不重要,亲情才是最可贵的。”
蓁蓁突然睁大双眼看着他,疑惑问道:“既然你知道亲情是最可贵的,那你为什么不管父母,跑到这里当道士呢?”
他笑眯眯地看着蓁蓁:“你这么问,是因为你对学道不了解而已,其实上山学道并不见得就要跟家人断绝关系。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为人子女当然得先安顿好父母,才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的公司虽然被承天骗走了,但总算还有些钱剩下来,我的父亲不是喜欢挥霍的人,这些钱已足够他们安享晚年了。而我虽然在里学道,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家探望父母,以尽孝道。所以,学道跟孝顺父母并没有任何冲突。”
虽然薛楚凡跟戚承天曾经有着深仇大恨,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怎么憎恨对方,如果说他是凶手,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大。而且他还长居深山,能加害对方的就只有我想像中的诅咒,这就更难让人信服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有嫌疑,所以我有必要询问一下清莲观里的其他人,以进一步了解他的情况。
我提出要见他的师傅,可他却脸露难色:“刚才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师傅只有在初一和十五才会接待善信,而今天可是十六,我得先请示一下师傅才行。”他把我们带到道观的大殿里,让我们在这儿稍等片刻,然后就独自走进了内堂。
清莲观的大殿其实一点也不大,大概就只有百来平方,装饰也很简朴,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装饰。墙壁是的裸露的青砖墙,地板是简朴的石砖地板,大殿中央有一个半人高的台阶,上面放有三尊约高两米的神像。每个神像前都有一张陈旧的四方桌,桌上放有香炉、油灯及水果之类的供品。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竟然没电灯,甚至边电线也没有。印象中薛楚凡的房间也没任何电器,而且他给我洗去血迹的水是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敢情这里根本不通水电。
大殿里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在打扫,他虽然稍为年长,但相貌却依然非常俊朗,给人风度翩翩的感觉,跟他身上所穿着简朴衣服有点格格不入。我向他问好并表明来意,他很有礼貌地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向我们点了下头:“您们好,我叫忘情……”
在等待薛楚凡向他师傅通传的时候,我跟忘情聊了一会,他告诉我他本来是个多情种,曾经试过同时跟七个女生交往:“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我虽然多情,但并非负心汉,我对每一段感情都非常认真。我不想伤害每一个爱过我的人,但我没想到这原来才是对她们最大的伤害……”他说十多年前,他还年经的时候,有两个姑娘为了他争风吃醋。后来,其中一个一时钻牛角尖,就打算一拍两散,用剪刀伤了他的下体……
他长叹了一口气,很平静地对我们笑道:“被她伤了之后,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并从中得到了解脱,后来就到这里学道了。”随后,我向他询问有关薛楚凡的事情,他很乐意告诉我们——
忘恨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应该有十年了吧,那次他是来找师傅问命途的。他的运气不错,那天好像是初一还是十五,反正那天师傅愿意会客,就请他进内堂给他看相。因为师傅每次都是在内堂里单独与香客交流,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记得那次他是忧心忡忡的到来,喜笑颜开的离开。
之后有好几年我也没见过他了,大概是四、五年前吧,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不过这次他是怒气冲天地闯进来。那时我还真让他吓倒了,他一副要那寻仇的模样,一冲进来就大叫师傅的名字,还把祭台上的东西全都砸到地上,差点把我也打了。
后来,师傅听来吵闹声就从内堂出来,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师傅看相不准,说他的公司被他表弟骗走了。师傅当时没有急于反驳,而是仔细观察他的面相,片刻之后就跟他说:“我说的那有不准,我不说你三十岁之前会有风浪吗?现在风浪不就来了!”
他听见师傅这么说才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师傅就请他进内堂详谈。他们出来的时候,师傅就跟我说他成了我的师弟了。他天资聪敏,虽然学道的时日比我短,但经过这些年的修行,但他对道学的理解可在我之上……
按照忘情这么说,薛楚凡,也就是现在的忘恨,是在公司被戚承天骗走之后就来了这学道。那么有他师傅点化,他应该就不会再记恨于戚承天,“忘恨”这个道号大概就是因此而起的吧!
然而,正当我以为戚承天离奇死亡一案应该与薛楚凡无关之时,忘情却向我们笑说:“说起来,我这个师弟还真有趣。他刚来的时候,其它并不是全心为了学道,而是想学些诅咒之类的旁门左道来向他表弟报复。那时候,他还经常缠着我,要我教他呢?”
第七章 君子报仇
在清莲观找到了薛楚凡,看他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实在难以想像他会是杀害戚承天的凶手。然而,当我向他师兄忘情了解情况时,忘情却说他初来学道时,竟然是一心想学些诅咒之类的旁门左道。
“道教真的有把人害死的诅咒吗?”蓁蓁脸上稍露惶恐之色。
“有,肯定有。道家的哲学包含了世间万物的原理,只要仔细琢磨,别说把他人害死,就算让你爱上我这个糟老头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忘情神叨叨地说着,当看见蓁蓁的越来越惊惶,就开怀大笑:“哈哈哈……其实,道教算得上是中国古代科学的基础,中国古代的天文、历法等科学都是源于道教的理论。就像现代的科学一样,道教的理论能用在造福人类的方面,但也有可能危害人类,关键只是看学道者是否心术不正而已。”
“那么说,道家的确有害人的法术?”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法术啊……”忘情笑了笑才回答:“我觉得你这个词语用得不太合适。道教的智慧其实并非如世人所想那样,学道之人也不是只会追求长生不老那种不切实际事情,又或者只会做些驱使鬼神之类的怪力乱神之事。当然,我也得承认,的确是有这种人,但他们只是极少数,并不能代表所有道友。”
“那道教的智慧中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害人的……方法?”我一时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词语能代替我想说的“法术”,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忘情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忘情笑着往殿外走,并扬手示意我们跟上。当我们跟他走到道观外的小广场时,他就指着山腰的山林跟我们说:“你们上山的时间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是不是觉得这片山林像被人施了‘法术’?”
我稍微尴尬地笑了笑:“嗯,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不过忘恨已经跟我解释过。”
他又引领我们返回大殿,并边走边说:“风水是道家智慧的一种具体表现,世人不明白内里蕴含的智慧,以为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其实风水也是一门科学,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建筑学。譬如在庭院里建个水池,江湖术士可能会说是为了挡煞招财。但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水池能使空气湿润,使吹进屋子里的风不会太干燥,如此在屋子里住的人就会住得比较舒适。人住得舒适,身体就会好,办事也有干劲,自然就事事顺意。从这个角度看,一个小小的水池能起的作用并不少,甚至能影响到人的运情,这就是‘风水’!”
听似玄妙的风水术数,在忘情的简单易懂的解说下瞬间脱下了神秘的面纱,其本质原来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建筑学。世人之所谓觉得风水不可信,我想大概跟相学等其它道家智慧一样,都是被对此一知半解的江湖骗子骗多了。
忘情为我们解释完风水之后,就反问我一句:“你现在觉得道智慧中有害人的‘法术’吗?”
“有!”我先给他肯定的回答,随后再作解释:“道家的智慧既然是古代科学的基础,那么自然能衍生出各种各样具体应用方法。但是凡事皆有两面,就像山腰那片山林,虽然在应用了道家的智慧后,上山十分困难,不过对山林的生物来说,山林茂盛了,它们的生存环境就得到了改善。所以,在道家的智慧中既有造福人类的一面,相应也有危害人类的一面。”
“孺子可教,哈哈哈……”忘情仰天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你慧根非浅,要是学道的话,他日必定会成大器,要不要我帮我引荐一下,在家学道也是可以的!”
“我恐怕没能静下心来学道。”我笑着推辞,随即就严肃门道:“现在我想你认真回答我一次,道家到底是不是有害人的法术!”
“有,就如你所说那样,道家的确有专门用来害人的道术。”他也很认真地回答我,不过随即就换上一张笑脸:“不过,我不会这种道术,也没想过要学。”
忘情会不会害人的道术,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薛楚凡是否会这种道术?然而,正当我想继续向忘情询问有关薛楚凡的事情,以推测他是否真的会害人的道术时,他就从内堂走出来了。
薛楚凡礼貌地对我们说:“师傅说想见你们,这边请……”说着就示意我们进入内堂。
他们没有跟我们一起进入内堂的意思,我们只好自行进入。他们好像对内堂好像十分敬畏,害我还以为内堂里别有洞天,但实际上这里跟道观的其它地方一样,都是那么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整个内堂大概就四十来平方,除了一个应该有点历史的木制书架外,我就没看见其它家具。书架上放满了书,仔细一看发现全是线装书,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古书。不过,这些书似乎都保存得很完整,而且全个书架都一尘不染。我想应该是经常有人拿书架上的书看,但又看得非常小心,所以才会这样。
在裸露的青砖墙上挂了整个内堂唯一的装饰——一幅字画。然而,这幅字画就跟道观一样,都是那么简朴,全幅字画之内就只写了一个铁画银钩的“简”字。在字画之下,有一个道骨仙风的老人盘坐在蒲团上,神态自若地向我们招了下手。他应该就是清莲观的观主无尘真人。
无尘真人身前有两个蒲团,他示意我们坐在蒲团上。我刚坐下还没开口,他就往头顶一指,并问我:“你是不是觉得这字画很奇怪。”
我的确是觉得这幅字画很奇怪,因为一般人只会在静修室里挂上“道”、“禅”、“静”之类的字画,“简”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不过,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为何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然而,我还没道出心中疑问,他就已经给我作答:“观人于微,而知其着。一个人心中想什么,举手投足间皆有迹可寻,只要细心观察自有收获。”
“这就是道家的智慧?”虽然初次见面,但我已经觉得这位无尘真人深不可测。
“是生活的智慧。”他淡然回答,随之又道:“智慧本源于生活,无教派之分,所谓的派别只开启智慧的不同方法。殊途同归,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世人达到智慧的巅峰。”听他这一说,我似乎略有顿悟。不管是佛教还是道教,其真正意义都不是教世人烧香拜佛,而是开启智慧的一种教育方式,只是现在早已被世人扭曲其真正的意义。
我深思片刻后,虽然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对于这个“简”字还始终也没能想明白,于是便问道:“请恕晚生愚钝,并不明白这幅字画的含意。”
他缓缓作答:“简,道之根。易,经之本。道,事物之行径。经,事物之步法。无简之道则曲,无易之经则荒。简生道,道法于自然,失道无恒,循道而长。”
他的解释可不是一般的深奥,我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笼统而言,我想他的意思是,“简”是道的基础,但“简”是什么意思,我可想不明白。当然我也没必要明白,因为要明白当中的道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我还是先问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忘恨是个怎样的人?”
“来找我不问自身而问别人的,你还是第一个……”他闭目片刻,似乎是在回忆旧日往事,睁开又目之时便准备向我们叙述有关薛楚凡的事情。但在此之前,他先作一番自我介绍——
我是清莲观的第七代观主,道号无尘。
本观位处偏僻,环境幽静,是个适合静修的好地方。可就是因为过于偏僻了,所以平时根本没有香客前来参拜。没有人来,道观就自然没有收入,别说给三清师祖恭奉祭品,就连我们的日常生活也成问题。因此,本观自第一代观主玄鹤真人开始,历代观主都会利用自身所学,外出为世人看相或看风水,以此赚取道观的开支。因为本观历代观主皆为真才实学之士,所以本观也日渐声名远播,不少人甚至不惜远渡而来求教。
我想你们能到达本观,必定也吃了不少苦头。正因为上山路途艰辛,能到达本观的人大多都是诚心求教,所以玄鹤真人当年定下规条:“凡亲自上山者,不论所求何事,都要尽量为其解决,且不收分文。”
师祖定这条规条本是为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我接任的观主之时,每天都有好几个人上山求教,严重影响我们的静修。因此,我只好再定规条,只有初一、十五才接见上山的来客。这条规条可让不少人吃上闭门羹,本观也因此而名声大减,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诚心求教的人也不在乎多走一趟,而我们也能静心修行。
虽然在我接任观主之后,本观的名声大不如前,但也不至于无人知晓,总有人能通过各种渠道获悉本观的存在,忘恨就是其中一个。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问事业的,我给他看了掌相和面相,发觉他慧根非浅,是个聪明人,他日必定大富大贵。可惜,他这人心浮气躁,且急于求成,年轻时必定会经历不少挫折。因此,我一再告诫他行事莫过于急进,并送了一些经书给看。没想到,我这么做竟然害了他……
我给他的都是些道家入门典籍,如果他是用心参详必定大有所获。后来,他的确是有用心研究过这些经书,可惜他却急于求成,把从这些正道经书中得来的道理,用到在旁门左道上。其实,道家的智慧本无正邪之分,关键只在于学道者是否心存正念,若一念之差很容易就会落得魔障,从而走上歪途。忘恨就是因为急于求成,把正道之术用于邪道,最终害苦了自己。
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不妙了,因为我一眼就看出他的福泽已经完全耗尽了。人的一生,祸福自有定数,所谓趋吉避凶之法,只是改变祸福降临的时日而已。命中注定之事,是不可能依靠一些旁门左道之术改变的,而且强行改变祸福到来的时日,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推迟祸劫的到来,只会让祸劫来得更加凶猛;而提前透支将来之福泽,只能得到福泽的一半。要想真正改变命运,只能依靠积德行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年轻人是不可能把自己一生的福泽完全耗尽的,于是我就问他是不是利用风水之类的方法催运。他说自己刚开开公司时,生意不太好,而且很多事情都不顺利,于就用从我给他经书中参悟到的智慧为自己开运,希望公司能起死回生。本来他只不过是死马当活医,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的生意果然就因此而好起来,之后一直的顺风顺水,直到他出事之前都是这样。
当时我就告诉他,他这样做并不是给自己开运,而是把自己的运气透支。当这辈子的运气都透支完了,恶孽自然就接踵而来。然而,他却没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只是不停要求我教他害人的道术,让他向骗走他公司的表弟报仇。我看他正气在心头,只好假意答应他,让他留下来学道,以便能教化他,替他化解心中的戾气。
这些年来,他都很用心学道,虽然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报仇雪恨,但后来渐渐就明白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不再为仇恨所困扰,专心学道静修……
听完无尘的叙述后,我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就是薛楚凡曾经自己研究过经书,并从中参悟出开运的方法。于是,我马上就问:“忘恨在无需别人指点的情况下,就能自己参悟出道家的智慧?”
无尘闻言先是愣,随即轻声叹息淡然道:“忘恨这一劫注定是避不过的。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们去做该做的事吧!”说罢就轻轻扬手示意我们离开。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薛楚凡这些年虽然潜心学道,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但难保他不是为了研究害人的道术才这么做,戚承天的死亡很可能与他有着莫大的关联。因此,当我们返回大殿时,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为拷上手铐,并对他说:“你已经被捕了,我怀疑你杀害了戚承天!”
第八章 容颜不老(上)
虽然薛楚凡这几年一直在清莲观里静修,过着些与世无争的生活,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他很可能只是为报仇而潜心研究道学。因此,我将他逮捕并带回局里拘留。我本以为他会因为被捕而表现得十分惊慌,但实际上他只是在我为他戴上手铐那一时刻稍微感到愕然,随后便处之泰然,仿佛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一样。或许,他的想法是对的,他真的不会有事,因为我根本找不到能让他认罪的证据……
“你想把他关到什么时候?”老大板着脸问我。虽然我知道他是装模作样吓唬我,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压力。把薛楚凡带回来已经两天了,我盘问了他好几次,但他始终也不肯承认自己使道术加害戚承天。
我现在可是一个头三大,而老大这时候却似乎还想让我的头更大一点,我只好无奈提出建议:“我能肯定是他用道术害死戚承天的,反正我们能不走法院的审讯程序,干脆直接定他的罪就行了!”
“不走法院的审讯程序可以,但证据呢?”老大那双狐狸般的小眼睛,陷在贱肉丛生的大脸上滴溜溜地转动,“现在根本没有能直接证明他是凶手的证据,给他定罪别说厅长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那该怎么办?”我无力问道。
“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继续去调查,直到找到关键性证据为止;要么收拾私人物品……”老大突然瞪着我大吼:“下岗待业!”
被老大轰出来后,我就认真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调查。继续把薛楚凡收押肯定不行,一来我们没有证据能让他认罪,二来继续把他收押也不见得能使案情有任何进展。既然继续收押不是个好帮办,那么就只能放他走了。当然,我不会真的只是放他离开这么简单。
薛楚凡离开后,我就让雪睛跟踪他,希望能从他的行踪得到线索。或许,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当晚深夜雪晴就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他这一天的行踪——
他离开刑侦局后就回到父母家中,直到傍晚之前也没有出门。十八点三十三分,有一辆银色的本田雅阁开到他家门前,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并掏出手机拨打:“忘恨大师,是我,高哲。我已经到了,你出来吧!”
这个叫高哲的男人挂线后,没过多久薛楚凡就从家中出来。高哲一看见他就连忙上前跟他握手,并大师前大师后地称呼他,还为他打开车门让他上车,对他非常尊敬。他们上车后就到了附近一间饭店吃晚饭,期间他们聊了很多事情,当中主要是一些有关风水运程的话题。直到他们快吃完饭的时候,高哲突然说:“是了,大师,你表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嗯,我知道,其实我这次就是因为这事回来的……”薛楚凡笑道告诉对方,自己是因为受到警方怀疑,而被抓回来的。
高哲忿忿不平地说:“有没有搞错!大陆的公安这样做事也行,什么证据也没有就把你关了两天。要是在香港,我非得替你投诉他们不可!”
“他们也只是格尽职守而已,没有必要与他们为难。若不是他们请我回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你见面,这也算是一种缘分。”薛楚凡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仿佛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收押的事情。
“那也是,来,我们喝一杯!”高哲说着就向对方举杯。
“酒虽好,但多喝伤身,我们就随量浅酌吧!”薛楚凡举杯喝了一小口。
高哲一口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随即笑道:“我可没你这修为,我一高兴就得多喝两杯。”说着就给自己的酒杯添满,又道:“承天那小子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毕竟是他把你的公司骗走的。”
“人都已经离开了,又何必记挂这些陈年往事呢!人总得往前看。”薛楚凡说这话时,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容,但却略显牵强。
“那也是,我们再喝!”高哲再次举杯。
之后他们还聊了很久,但他们所说的话题似乎与本案没有关联,直到饭店打烊,高哲才送薛楚凡回家……
听完雪晴的叙述,我突然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这个叫高哲的男人应该知道薛楚凡不少事情,或许我们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于是,我便问雪晴是否知道他的底细。
“我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份,他是个香港商人,在内地做钢材进出口贸易生意。我已经查到他公司的地址。”雪晴以她一贯冷漠的语气回答。
她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一般的高,现在可好了,明天一早就到这个港农的老窝找他,死活也要从他口中挖出些线索来。
翌日一大早,我就和蓁蓁来的高哲的公司,向他的秘书表明身份后就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找他。“两位有什么事吗?”高哲对我们未经秘书通传就闯进来,似乎感觉十分愕然,但当我们表明身份后,他就示意正在拦阻我们的秘书先出去。
“你们应该是为了忘恨大师的事情来找我的吧,我听他说,你们怀疑他杀了他表弟。”我们尚未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我们来意。
“没错,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思了,那我也不想再多费唇舌,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的工作。”他似乎没有请我们坐下的意思,不过我可不想站着听他说话,自行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在他对面。
“虽然我有配合你们的义务,但我也没有这个责任。责任和义务的区别,你们应该知道吧!”他露出一副轻蔑的模样,似乎并不想配合我们的调查。
从雪晴昨晚告诉我的情况得知,他似乎对警方稍有偏见,这种港农最麻烦,总以为内地的警察都是坏人。虽然我不否认公安系统内的确存在害群之马,但我并不是其中一员。看来我得想个法办让他开口。
第八章 容颜不老(下)
我稍微思索片刻便道:“嗯,你不想合作也可以,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们必须做好自己的工作。非常时期必须用非常手段,希望你能理解……”我说着就站起来,装作准备离开,并给他递上名片:“要是税务和海关的伙计天天来找你麻烦,让你连生意也做不了,你可以找我。或许,我能帮上忙。”说罢就对他狡黠一笑,然后挥手示意蓁蓁跟我离开。
我说这话,已经是明显得露骨的威胁了,像他这种港农最害怕的就是跟政府部门打交道,要是让税务局和海关的伙计天天来溜达,恐怕早晚会把他逼疯。果然,我们还没走出他的办公室,他就叫住我们,而且这次的态度明显比刚才友善得多:“你们先别急得离开,有话可以慢慢说。”
既然能抓住他的痛脚,那我也没必要跟他客气了,直接问道:“我要知道你跟薛楚凡,也就是忘恨,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样认识,你们以及戚承天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希望你能详细告诉我们,要不然……”我故意不说下去,但他当然不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这说到跟忘恨大师认识,得从十多年前说起……”他点了根烟,缓缓向我们诉说他与薛楚凡之间的事情——
我跟忘恨大师认识的时候,他还没上山学道,也没开公司做老板。当时他是在一间钢材公司里跑业务的,跟我有生意上的来往,我们就是因此而认识的。他做事很有冲劲,办事能力也很强,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很深。
后来,他辞掉工作自己出来开公司,也有跟我联系过业务。不过,做钢材这一行是需要大量资金的,没有雄厚的实力根本做不来,而他当时只是个黄毛小子,我可不放心跟他做生意。老实说,我当时觉得他的公司肯定很快就会倒闭,所以才没敢跟他做生意。
果然,我想的没错,他的公司开业不久就出现了困难。我本以为他的公司肯定不能熬过这一关,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能熬过了,而且生意还越做越大。我们做生意的,当然是那里有钱赚往那里钻,他的生意做大了,而且价钱又适合,所以后来我就主动跟他联系业务了。
跟他做生意一段时日后,有一次我向他问起他刚开公司那段困难时期是怎样熬过来的。我本以为他是有贵人相助,给他的公司注资,然而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虽然他的确是得到贵人相助,但帮助他的并非那些富豪名流,而是一位隐世高人。这人就是他现在的师傅无尘真人。
他跟我说,无尘真人给了他几本经书,他就是利用从这几本经书中参悟到的道理,给自己摆了个催运的风水阵。他本来对这个风水也不抱多大期望,只是在无计可施之下才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摆了风水阵之后没多久,他公司的生意就有了起色,之后还事事顺利。我们这些香港人最相信风水这玩意,知道他的风水术这么厉害之后,当然就想让他帮我摆个风水阵,让我也赚大钱,所以就有意讨好他。
可能他还记恨我当初没有帮他一把,在他刚开公司的时候没有给他订单,所以他对我的要求总是推搪了事。后来,我进了一批优质钢材,这批钢材在当时来说是非常抢手的,转一下手起码能赚三两百万。他知道后就给我开出条件,要我把钢材卖给他,而且他给我的价钱非常低,虽然不能说没钱赚,但相对于市价而言几乎是跳楼价。我不是傻子,当然不肯这么便宜卖给他,我可不想风水阵还没摆就先掉块肉。
本来事已至此,这事已经没什么好谈的,可是我有一天到他公司找他时,发现他身边有一个女人很眼熟,仔细一想好像是香港一间夜总会里的王牌小姐。我记得那个小姐的在几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新义安的人追杀,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虽然我上一次见她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但她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我的印象很深,一眼就能认出她。她之前是新义安一位老大的情妇,虽然不是卖艺不卖身,但想上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财大气粗的公子哥儿排着队带她出钟。我虽然也算有点钱,但跟那些公子哥儿相比,就跟穷光蛋没两样,所以一直也没能跟她上床。男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于是我就私下跟忘恨说……当时他还叫楚凡。我跟他说,如果他让这小姐跟我上床,那批钢材就按照他说的价钱给他。
这批钢材如果我按照市价给他,他也能赚三两百万,按他的价钱就至少能五百万。五百万啊,多少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我本以为他一定会立刻答应,不就是开口叫一个**让我嫖一晚吗,只要开个口五百万就到手了,多容易的事情啊!可是,他给我回复却是狠狠地打了我一拳,冲我怒吼:“她不是**,她是我的女人!”当时,我还真怀疑他是不是疯掉了,竟然为了一只鸡而不要送他面前的五百万。
我们因为这件事闹翻了,之后没过多久,他的公司就出了问题,他被海关的人抓了,要关几个月。我当时还笑他活该,并且庆幸没把钢材卖他,不然能不能收到钱也不好说。而且,他那些风水术似乎也只是半桶水,连自己也保不住,让他给我摆风水阵说不定还会害死我。
就在他被关的第二天,他的表弟承天就来找我。我之前也跟承天谈过业务,能算得上是半个熟人,我想他应该是为了表哥被抓的事情来找我帮忙,可是实际上他是来找我谈生意的。原来他自己开了一家公司,想买我那批钢材。
他一说明来意,我就忍不住放声大笑,奚落地问他:“你有钱吗?”要买我这批钢材,可不是随便那间小公司能做得到的,不管怎么看他也拿不出这么多资金出来。
实际上,他的确没这么多钱,他甚至连总价的十分一也拿不出,所以他根本不是来买货,而是来借货。我跟他只不过是生意上有来往而已,连朋友也说不上,要是他跟我借一千几百元,我还会碍于面子借给他。但说到要跟我借货,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我奚落了他几句就想打发他走,可是面对我的奚落,他竟然毫不在意,还露出一副稳操胜券的笑容:“如果我能把楚凡的女人送你玩一个月,那你是不是会重新考虑?”
“你有办法?”我急不可待问他。
“今晚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吃顿饭,她也会来。”他说完就走了,我一下子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承天没有骗我,当晚真的把那小姐带来了,虽然那小姐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跟我上了床。当然我也兑现了诺言,只收了一点了定金就把钢材交给了承天开的新公司销售。他因此而赚了不少钱,公司顺利度过了开始时的困难时期,而我也终于能上到一直梦寐以求的女人。
她还真不错,不论是相貌、身材还是技术。跟她一起那个月,我几乎天天要喝鹿鞭汤,开始那几天还一连做三、四次,不分日夜也不分地方,反正一回到家就跟她做,把身体都做坏了,之后调理了很久才好起来。真想不明白承天这小子把她留在身边这么多年,怎么没被她榨干。
不过,有事件还真奇怪,她好像不会老似的,这么多年来,她的样子也没怎么变过。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现在这样子,算起来那时到现在应该有十五年了……
听到高哲说到此处,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说的小姐就是百合?”
他点了下头:“嗯,她现在是叫百合,不过我还记得十五年前她在香港时是叫糖糖的。”
“十五年前她就已经开始做**?那她现在到底有多少岁了!”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前几天我才跟阮静见过面,她明明是只有十八岁左右,就算是长得比较年轻,极其量也就二十出头,怎么可能在十五年就已经是香港夜总会的王牌呢?
“你很惊讶吧!”高哲对我笑了笑,“我也觉得很奇怪,她似乎真的不会老,开始时我还以为她像华仔、伟仔那些明星那样,经常打羊胎素来使自己看起来年轻点,可是后来承天告诉我,她根本没打过。而且她还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经常要做面膜抹护肤品,她甚至连化妆都不需要,什么时候看见她都是那么漂亮,要不然她跟我那个月里,我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想跟她做。不像有些女人,不化妆的时候根本不能见人。”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黑道追杀吗?”新义安是香港有名的三合会,也就是黑社会,虽然香港的情况我不算十分了解,但身为一名警察,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
他摇了下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和她跟那个大佬有关吧,听说那个大佬莫名其妙地死了,可能是被她杀死的。不过,我只是道听途说,实际情况并不清楚。而且像她这么柔弱的女人,别说杀人,杀鸡也不知道行不行。”
或许,我应该再调查一下阮静,毕竟戚承天死前是跟她在一起的,而且她的背景如此复杂且不可思议,更在十五年前牵涉到另一宗命案。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先听高哲讲完他跟薛楚凡之间的事情,于是就问他跟薛楚凡反目之后,又是怎样再次也成为朋友。
“其实我们言归于好只是去年的事情……”他又点了根烟,缓缓向我们叙述他与薛楚凡言归于好的经过。
第九章 风花雪月(上)
从高哲的叙述中,我发现了阮静的背景原来极不平凡,更在十五年前牵涉到另一宗命案因此有必要再次调查她。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了解清楚高哲跟薛楚凡之间的事情,他又点了根烟,缓缓向我们叙述与薛楚凡言归于好的经过——
金融海啸从去年开始席卷全球,我的公司当然不可能独善其身,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几乎做不下去。我可不想苦心经历了十几年的公司就这么倒闭,但大环境是这样,我也很无奈。刚才我跟你们说了,我们香港人最相信的就是风水,我想也许请个风水大师来摆个风水阵,说不定会对公司的生意有帮助。
大师我是请来了好几个,钱也没少花,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我想我的公司肯定是熬不过这一关了,已经做好很快就要关门的心理准备。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有很不甘心,总想找个办法让公司挺过去。就在这个时候,我打听到五莲山上有间清莲观,那里的观主精通风水术数,是了隐世高人,说不定能帮得到我。于是,我就立刻去五莲山找他。
你们能找到忘恨大师,应该也知道上五莲山有多困难吧!要是平时我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不过当时我可是火烧眼眉,不想吃苦也得吃苦,咬紧牙关终于都走到山顶找到了清莲观。
我上到找到清莲观之后,才知道观主原来只有初一和十五才会接见上山的人,而我上山那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不过,我这趟也没白走,因为我在道观里碰见了楚凡,也就是忘恨大师。
再次见到他时,他跟之前可说是判若两人,举止谈吐比以前少了一份轻狂,多了一份儒雅。而且,他对我们之前的过节一点也没有在意,在知道我的困难后,更主动提出帮忙。
老实说,我对他在风水上的修为可不太放心,因为他的公司早就被承天骗走了,他连自的公司也没能保住,我又怎能相信他能帮得到我呢?不过,他怎么说也曾经让自己的公司起死回生,这一点我是亲眼目睹的,而且当时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相信他一次了。
本来,我只是在无计可施的情况才硬着头皮相信他,没想到他还真行。他给我公司摆了个风水阵后,公司的员工都做起事来特别有精神,生意渐渐就有好转了。不过,生意虽然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还是马马虎虎,只能勉强维持开支,根本赚不了多少钱。所以,我又再找他,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漏了。
他当时笑着问我:“你是不是打算下半辈子像我这样,在道观里学道?”我不知道他为何会问我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还是跟他说,我只对风水感兴趣,要我在长期在山里静修,我可吃不了这个苦。他听后又笑着跟我说:“你不想吃苦,就别太贪心,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
他随后给我解释,人一生的祸福是有定数的,要为自己添福只能依靠积德行善,相反纵欲行恶则会给自己招来祸劫。风水的作用并非像世人所想那样趋吉避凶,而只不过是改变福祸到来的时间。命中注定的祸劫早晚都要来,用风水来推迟祸劫的到来,那么祸劫会来得更凶更猛。而用风水将福泽提前招,则会削薄自身一生的运势,他就是因为之前将自己一生的运气都透支耗尽,所以现在才会在道观里静修,并多行善举为自己修德积福。
他帮摆的是个比较温和的风水阵,虽然会透支我将来的运气,但只是透支很少的一部分,不会对我一生的运情有太大的影响。这样我就既能熬过现在的难关,但又不至于会落得一个落泊的晚年。
他还给了我一本名叫“《了凡四训》益西彭措堪布讲解”的书,并跟我谈及有关于命运的道理:“你命中福德浅薄,改风水只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一世。而且,要是你现在就把福德享尽,那么下半辈子就得挨穷,到时候风水也起不到作用。为什么叫《周易》,何谓易,易就是变。改风水,改运程,改命都是变。但改命才是根本,命中无福,风水和运程也没用。
“所谓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就是这个道理。就算是风水不好的地方,只要让有福德的人住上一段时日,风水自然会好转。因为风水的根本是在于人,纵欲行恶的人就算是住在风水宝地,也只会得一时顺境,待其一生运气耗尽,厄运自会降临,到时候宝地也会渐渐变成凶地。”
我听他这么说似乎很有道理,很多大奸大恶的人有的是钱,肯定有请风水大师给自己看风水,但他们大多都只是年轻时有过一时风光,后来要么就是壮年死于非命,要么就是晚年不得善终。于是,我就问他如何才能改命?
他笑眯眯地回答我:“《太上感应篇》中有云:吉人,语善、视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胡不勉而行之!只要你以后不做坏事,并且忏悔之前所做的恶行,还要多做好事,当然最重要的是坚持一直都这样做,你的命自然就会慢慢地好起来。”
听他这么说,我就想起很多有钱人都乐于做善事,或许他们就是如他所说,为了给自己积德才这么做。我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回家后看过他给的书后,就更加相信他的话了。之后,我就经常做善事,不论是大善事还是小善事我都会做。但凡有什么要捐款的,我一定会捐,每个周末我回香港的时间,也一会去买旗。看见有需要帮忙的人,也一定会伸出援手。而且,我现在已经很少去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只有在应酬一些大客户时才会偶尔去一趟,以前我可是夜总会的常客。
第九章 风花雪月(下)
(“卖旗”是香港慈善机构民间筹款的一种方式,每次“买旗”最低金额为一元港币,最高金额不设上限,不过通常不会有人一次捐款超过千元,一般为十元至百元之间。当捐款者把钱放进义工的筹款箱里,义工就会撕一张小贴纸贴在捐款者的衣领或胸前,这就是所谓的“旗”。每张“旗”上都印有慈善机构的名字,而进行这种募捐活动是必须通过香港政府的批准,否则将会被视为非法募捐,并构成犯罪。)
我按照他所说的方法去做,生意果然就渐渐好起来了。虽然比较金融海啸之前还差一大截,但在现在这种市道下,已经算很不错了。而且,我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比较以前舒服多了,以前我的员工都很怕我,现在我跟他们就像朋友一样……
听完高哲的叙述,我心里觉得很矛盾,从他的话中我得到两个十分重要信息:一是薛楚凡精通风水术数,以此推测他有可能运用某些我们不能理解的方法来加害戚承天;二是薛楚凡自言自己一生的运气已经提前耗尽,为了给自己积德才在道观里静修,并且乐于帮助曾跟他有过节的高哲。同时,他亦深知行恶会为自己带来厄运,应该不会做伤天害理,甚至谨言慎行,连骂人的话也不会说。那他又怎么可能会害死自己的表弟呢?或许,我该再找他谈谈,最起码我得了解一下,他跟阮静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
从高哲口中得知,薛楚凡打算留在家里陪伴父母几天,暂时不会回清莲观,所以我跟蓁蓁立刻就赶往他家。途中我给一个平时很少联系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您好,菲利普小姐,今晚能赏脸跟我吃顿饭吗?”
“真让人感到意外啊!慕先生竟然会主动约会我,要是现在能收到你送来的鲜花,我会觉得更高兴。”听筒中传来潘多拉?菲利普那标准得能媲美央视新闻报到员的流利国语。
“那可能会让你感到失望了,我只有在前女友向我提出分手时才买过一束玫瑰。”我虽然笑着回答,不过心里却有些许酸溜溜的感觉。我活了近三十年,的确就只买过一束鲜花,那是小娜向我提出分手的时候买的。可惜,这束玫瑰并没有为我挽回那段逝去的爱情。
“还是有话直说吧,慕先生!听说,你现在已经有个不错的女伴,你别看我是老外就以为我很开放,我可不想做第三者。”她怎么好像知道我跟蓁蓁的事情,消息还蛮灵通的,还以此来取笑我。
蓁蓁就在我身旁,虽然她没能听见潘多拉的说话,不过我还是觉得十分尴尬。继续这个话题可不是件好事,还是如潘多拉所言,有话直说:“我想请你帮个忙,替我向香港警方要一宗案子的资料……”随后,我就向她说明阮静于十五年前所牵涉的命案,希望她帮忙索取相资料。
其实,我自己也能弄到这些资料,但过程非常繁琐,而且需要很长时间。不过,让专门处理涉外案件的潘多拉帮忙,那就省事多了。她跟多个地区的警察单位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要向香港警方索取一宗普通案件的资料并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她听完后就跟我说:“没问题,我拿到资料后再联络你。不过,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要请我吃饭。”看来这顿饭是跑不了的,不知道老大会不会让我报销。
来到薛楚凡家门前按下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是薛楚凡本人。他见到我们时稍微表现出愕然之色,不过马上就回复一贯的笑容:“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
“我们想问你一些事情,现在方便吗?”毕竟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能指证他,所以这次过来只是询问性质。而且,他虽然被我们抓回去关了两天,但还能以礼相待,我当然也得客气一点。
“方便,反正我在家里也只是跟父亲下棋,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现在就跟你们回去吗?要不要上手铐?”他笑眯眯地伸出双手,仿佛一点也不在乎再被我们关上两天。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问你一些事情。”他的举动让我感觉十分尴尬,连忙作出解释,随即又说:“方便的话,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再慢慢聊。”
“如果你们不嫌寒舍简陋,那就进来谈吧!”他说着就请我们进屋。
“方便吗?你不怕惊动到你的父母?”我稍有不解。一般人都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惹上官非,害怕家人会担心,但他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无事不可对人言,刻意隐瞒也是一种欺骗。而且,我就这样跟你们出去,我的父母不就更担心吗?还不如在直接在家中跟你们谈,这样父母知道发现什么事,就不会胡思乱想。”他的想法有别于一般人,但也有一定道理。
他请我们到客厅里坐,并向父母说明我们的身份,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的父母虽然看似有些许忧虑,但对我们还是十分客气,并不像大多数嫌犯的家属那样,要么对我们存在敌意,要么一个劲地跟我们说嫌犯是好人。
坐下来跟他的父母客套几句后,我就直奔主题,对他说:“我想知道你跟阮静,也就是百合,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样认识,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的公司还只是刚刚起步,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做了一场绮梦。”他收起笑容微闭双目仿佛在回忆十分遥远的过去,就在我们等待他讲述那段风花雪月的往事时,他缓缓睁开眼睛对我们说:“在说我跟她的事之前,我得先说一下我开公司前后的事情……”
第十章 过眼云烟(上)
我跟蓁蓁来到薛楚凡家,向他询问有关阮静的事情。他在讲述与阮静之间的往事之前,先告诉我们他开公司前后的事情——
我年轻的时候做事很有干劲,做什么都要做得比别人好。大学毕业后,我就进了一间钢材公司做业务员,公司的老板姓何,他很赏识我的,教会了我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偷懒,不分日夜地跑业务,给他赚了不少钱。不过,当时的我十分好胜,总觉得“工”字不出头,业务跑得再多也只是给老板赚钱,虽然我也有提成,但对比起老板所赚的连零头也不算。所以,当把这一行的情况都弄清楚之后,我就想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钢材公司。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为了开公司到处向亲友借钱,还偷偷拿了父母的房产证,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贷款。当时我可是孤注一掷,要是亏本了,下半辈子就得背着一屁股债做人。虽然我跟所有人说一定能赚钱,但这世上那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做生意肯定会有风险,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要是赔光了,我自己倒是没所谓,毕竟是我做的决定。可是我的父母就很无辜了,不但因为我而赔光毕生积蓄,甚至那唯一的房子也得赔上。我可不想父母因为我而弄得晚年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但我更不想放弃一个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就在我为此而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别人说五莲山上有一位精通术数的无尘真人,也就是我现在的师傅。当时听人说师傅的相术非常了得,给他看过相的人,没有一个会说他不准。虽然当时的我对相学只是半信半疑,但是人在感觉迷茫的时候,总是希望能预知未来,所以最后我就跑到五莲山上找他。
我跟师傅还算是有点缘分,虽然我上山的时候跟你们差不多,都是弄得焦头烂额才上到山顶,不过那天恰巧是初一,所以师傅就给我看相。我还记得当时师傅认真看过我的面相后,再仔细地看我的双掌,然后才跟我说:“你的命格很好,虽然谈不上万中无一,但也算世间少有。而且天资聪敏,慧根非浅,他日必有家财万贯之日。不过你心浮气躁,年轻时必定会经历不少风浪,年过三十之后才会事事顺境……”师傅还说我的悟性很高,本是学道的好材料。可惜做事急进,急于求成,很容易就会犯错。他给了我几本经书,叫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就认真参详一下,必定能大有收获。
师傅虽然说我年轻时会经历风浪,但最终还是会家财万贯,所以我就下定决心闯一翻大事业。之后,我就开了楚雄金属制品有限公司,把我原来跑业务那间公司的客户都抢过来。刚开始的时候,生意还算可以,可是很快我就遇到大麻烦了。我何老板知道我抢走了他很多客户之后,就想办法报复我,一会叫工商、税务的朋友来我公司查牌照翻账簿,一会又让相熟供应商给我抬价,一会又以亏本价抢我生意,几乎把我逼得走投无路。
公司才开了半年,就已经被何老板逼得几乎要关门了,当时的我还真是万念俱灰。因为瞒着父母把房子押给银行这事,我已经跟父亲闹翻了,要是公司倒了,我还那有钱把房子赎回来的啊!我越想就越钻牛角尖,就连自杀的心也有了,不过一想到我要是死了,我借下来钱就得由父母来还,我又狠不下心来。
我尝试过很多办法都没能扭转劣势,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就想起师傅那几本经书。我记得师傅叫我遇到困难时就看这几本经书,说不定经书里有能帮助我方法。我翻箱倒柜地把那几本早就不知道被我丢到那里去的经书找出来,看了一整夜,越看就越着迷,原来这几本都是道家的入门典籍,里面记载的有一部分是关于风水术数。
虽然我只是看了一个晚上,但是可能如师傅所说,我的确是个学道的好材料,在这一晚的时间里我就已经领悟到当中的一些道理。于是,第二天我就把这些刚学到的道理用到公司里,摆了个风水阵,希望能使公司的生意好起来。
可是,风水阵似乎远水救不了近火,并没有立刻起到作用,那天又有一宗生意被何老板弄砸了。我当时的心情很差,离开公司后不敢回家,怕回到家里母亲会问起公司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所以,我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走着走着就走到一间夜总会门前。
看见那些在夜总会门前出来的老板一身阔气,左拥右抱的,我心里就觉得不甘心。我好歹也有自己的公司,也算是个老板,凭什么他们能到这种地方玩,而我却不可以。我突然想,我也要像他们那样活得潇洒,活得像个阔气的老板。所以我就走进了夜总会,像个大老板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在给何老板打工的时候,我就经常会跟客户到夜总会玩,不过当时是花老板的钱,所以不能敢花得太过分。而现在是花自己的钱来玩,就没什么好顾忌了。而且这一晚我是为找回自己的尊严而来,花多少钱也没关系,反正我欠别人的钱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添一万几千。
这间夜总会之前我来过不少次,记得这里的100号小姐很漂亮,我当业务员的时候就想上她了。不过,她可是这里的王牌,而我当时花的是何老板的钱,那敢点她。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我一上来就跟妈妈桑说要点她,多少钱也没所谓!我所说的100号小姐就是百合,也就是阮静。
第十章 过眼云烟(下)
那晚我本来很不开心,百合一过来,我就不停地跟她喝酒。她似乎知道我心情不好,温柔地问我:“遇到心烦的事情吗?”她虽然一是番好意地问我,但我的心情实在差得不得了,粗鲁的回答她:“我的事还用得着你管,来,喝酒!”
对于我的无礼,她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正向我举杯:“好,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先来干一杯!”随后,我们就频频举杯,她的酒量很好,我都喝得有点迷糊了,她还一点事也没有。她非常善解人意,这一晚我喝得很尽兴,虽然已经有点醉,但正如她所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没有上她就怎能算尽欢呢?所以,我就带她出钟到酒店开房。
走进酒店房间时,我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倒在床上就不想再动。遇到我这种情况,要是别的小姐很可能不会理我,反正等到天亮我就得给钱。因为到了第二天,我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到底做了没有,跑业务时曾经试过好几次这种情况。可是,她并没有像其他小姐那样。
我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觉得脸上很热,原来是她用热毛巾给我敷面。她还为我解开衣服、脱下鞋袜,使我能睡得舒服一些。待我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她就给我捧来热茶,十分细心地服侍我。
我虽然仍然有些醉意,但已经没刚才那么辛苦,就坐起来跟她说话,把公司的情况都告诉她,把平时不敢跟别人说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她默默不语,认真地聆听我的每一句话,直接我把话说完,她才开口:“我想你的风水阵不是不行,而是你还欠缺一点儿运气。这样吧,我现在给你带来些运气,你的公司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她说着就爬上床,把我按在床上,主动跟我**。
不怕你们笑话,那晚是我一生人中最销魂的一晚,她真的很完美,不论是那一方面都是我所遇到的女人当中最好的。在那段日子里,我为了公司的事情没有一晚能睡得好,可就是那一晚,我却能一觉睡到天亮。
天亮之后,我本以为自己跟她的缘分就此结束了,毕竟我们之间只是一场金钱与肉体的交易而已。然而,当我把钱递给她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收下,笑着跟我说:“别人都说财色兼收,我现在不收你钱,那你就算是收下‘色’了,那么‘财’也很快就会来。”我当时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竟然有不肯收钱的**,而且还是个那么完美的女人。
也许,事实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我的风水阵不是不行,而是我真的欠缺了一点运气。在收下她的“色”之后,“财”果然马上就来了。就在第二天,一个以前跟我挺聊得来的大客户,突然主动打电话给我,说我自己开了公司怎么也不跟他打个招呼。当时我的公司只是刚刚起步,那有能力跟他这样的大客户做生意呢,所以我就跟他直说我的公司只是小打小闹,没敢跟他联系业务。
我还记得很清楚他当时跟我说:“大有大做,小有小做,我公司也有些小买卖要给钱别人赚,反正找谁都是差不多价钱,干脆就让你全部包上好了。”他给我的订单虽然只是些小买卖,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可是真是雪中送炭,使我的公司能熬过最困难的时期。
之后,也许是风水阵开始起效果吧,公司的生意就渐渐就好起来了。而且百合似乎是我命中的贵人,每次找过她之后,必定会有好事发生。在那几年里,我光是捡钱就捡了几百万,很多生意都是主动送上门的。所以,后来我一旦遇到麻烦,就会第一时间去找她,她总能为我带来好运。
跟她相处的时间越多,我就越觉自己喜欢她,甚至带她回家见我的父母。父母本来也很喜欢她,可是她却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是个**。父亲之前就因为我偷偷拿了家里的房产证到银行做抵押而一直对我不理不睬,当他知道百合是**时,更是当场大发雷霆,要赶百合走,说百合沾污他的房子。我因此而跟父亲翻脸,带着百合离开。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介意百合是**出身,可是我实在是太喜欢她了,所以就想不理父母的反对跟她结婚。然而,当我准备好新房,并向她求婚的时候,她竟然笑着跟我说:“如果你能把我爷爷的画像挂到天安门上,那我就嫁给你。”
要把她爷爷的画像挂到天安门上,我想就算是主席和总理也做不到,她这么说无非是想拒绝我而已。别的**都是朝思暮想要找到一个好归宿,不用再抛头露面出卖肉体,可她竟然不愿意。我当时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后来我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我当时非常相信百合,有时候甚至会让她到办公室里陪我,就算是打电话跟客户谈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对她有所避忌。然而,我没想到这就是使我失去公司的原因之一。
我被海关抓捕的事情,其实是承天一手策划出来的。而百合竟然跟他一起暗算我,利用我对她的信任,把我跟客户通话的内容告诉了承天。承天就利用这些信息设计陷害我,并计划把我的公司挖空。这些事情我都是反来才知道的,不过在我被关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我犯的只不过是小罪,一般来说花点钱就能搞定,就算一定要坐牢,最多也就是三四个月的事情。可是,我当时被判了三年,花了不少钱去疏通关系,最终也得坐九个月。原来这一切都是承天从中作梗,因为他需要时间把我的完全公司掏空。
爱也罢,恨也罢,人世间的情爱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薛楚凡在叙述这段往事时略显感慨,不过很快又露出一贯的笑容:“世人总是被爱恨所迷惑,沉沦于苦海之中不能自拔。其实,只要放开心中的执着,就能发现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又何必让自己为爱恨而苦恼呢?”
从他的语气当中,我感到一份甩脱凡尘束缚的洒脱与超然,有如浪子回头。实在很难想像他仍然会记恨于戚承天,甚至要致对方于死地。然而,以现在所得的情报看来,他的嫌疑却是最大的,虽然我们并没有任何能指证他的证据。
因为从他的叙述中,我们得知道阮静与戚承天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离开他家之后,我们就准备再次找阮静问话,希望能得到线索。毕竟,阮静之前故意隐瞒了她与戚承天的亲密关系,而且后者死前又跟她在一起,如果薛楚凡不是凶手,那么她就有很大嫌疑。
在前往阮静住处途中,潘多拉打来电话:“慕先生,你需要的可不是一宗普通案件的资料,为了得到相关资料,我几乎用上所有关系了。”
奇怪了,香港政府的信息透明度不是很高吗?怎么连潘多拉要索取相关也会遇到困难,难道这宗案子有什么异常之外?
第十一章 驻颜之术(上)
让潘多拉帮忙向香港警方索取一宗十五年前的案件资料,本以为这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她竟然说为得到相关的资料,几乎用上了所有人际关系。我不禁为此感到疑惑,因为根据我之前跟香港警察打交道的经历,跟他们要资料虽然在手续上比较麻烦,但基本上想要什么资料都能要到。于是便问道:“香港政府的信息透明度不是很高吗?难道这宗案子有什么异样之类?”
“要一般案件的资料当然不难,但这宗案子很不寻常,所以有些许困难。”她以严肃的语气说,但顿了顿又笑道:“为了给你索取资料,我可欠了别人一个人情……”
这洋妞还真会讨便宜,不过既然她都已经开口了,我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吧!于是便对她说:“我不忘记答应过请你吃饭,当然也不会忘记欠你一个人情。”
“我相信你不会忘记的!我已经派人把相关的资料送去你的办公室,希望能对你有帮助。”她说罢就挂掉电话。这世上最不好还的就是人情债,希望当她要用上这个人情时,不会要我吃火炭、喝滚油、胸口碎大石就好了。
听到她说十五的案子很不寻常,使我有些心痒难捺的感觉,很想立刻知道到底是如何不寻常。而且此事与阮静有关,所以我想先看过资料后再去找她,于是便立刻返回诡案组。
我们回到诡案组的时候,资料已经送到来了,我马上就拿起来仔细翻阅。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跳,并且知道潘多拉索取这些资料为何会遇到困难。这宗发生在十五年前的案子,案中死者跟戚承天情况几是一模一样,都是正值壮年,但却在一夜之间死于自然衰老!
更不可思议的是,资料附带的相片中,我发现其中一张是阮静的相片,相片中的她跟我前不久所见没有多大改变,然而这却是十五年前的相片啊!
仔细翻阅资料的内容后得知,阮静十五年前的名字是叫唐宝仪,艺名叫糖糖,当时的年龄是二十三岁,职业是夜总会公主。她跟新义安的一名小头目,也就是该案的死者关系密切。根据死者手下的口供,死者于死前曾经跟她在一起,但死者出事后她就不知所踪……
资料中有关唐宝仪,也就是阮静的记录就只有这么多,香港警方虽然非常怀疑她,可惜至今也没有她的下落。因为该案至今也未能侦破,而且案中死者死状诡异,又牵涉到黑道人物,所以这些资料被设定为较高的保密级别。这大概就是潘多拉的索取资料时,遇到困难的原因。
戚承天的死状跟这位黑道头目异常相似,而两者在死前皆与阮静有接触。更重要的是阮静在头目死后,逃到内地改名换姓,生活了十五年之久。如果说她与头目的死无关,谁也不会相信。那么戚承天的死也肯定跟她大有关联,甚至有可能是她下的毒手。
虽然我并不相信像她那样弱质纤纤的女人,竟然能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将人置诸死地,而且还是曾经跟她亲密无间的男人。不过,世上不会有两次如此不可思议,但又几乎完全相同的巧合,她肯定大有问题!
既然知道阮静有问题,那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准备跟蓁蓁立刻赶往她的住处,将她抓捕。可是有出发之前,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我要怎么样才能使她认罪?
虽然以现在所得的情报,我有绝对的理由怀疑她是杀害戚承天的凶手,可是我却缺少能让她认罪的证据。毕竟戚承天的死因是自然衰老致死,没有任何凶器或证物能用于指证她,也没有证人亲眼目睹案发的经过,如果她拒不承认杀害戚承天,我们没奈何不了她。
正当我为此而迟疑之际,伟哥突然兴奋地跑到我身前,一副邀功的嘴脸对着我露出猥琐的笑容。我问他怎么了,他嘿嘿地笑着,反问我:“你猜我会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那知道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消息!”我心里正为阮静的事烦恼,才没心情理会这个猥琐男。
“别这么冷淡嘛,慕老弟,这可是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弄来的重要资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看见他那张邀功脸就热情不起,甚至想把他塞进马桶里。
“有话就快说,别浪费我们的时间!”蓁蓁的急性子使她忍不住动手揍伟哥。
伟哥挨揍后就不敢再废话了,马上就直接说要点:“我知道有什么方法能使人一夜老死。”
“什么?”我跟蓁蓁同时叫道,蓁蓁更是揪着伟哥的衣领使劲地摇他的头,追问详细情况。
“放开我,放开我,我现在说就是。”伟哥待蓁蓁放开他之后,连呼几口气,蔑视地白了我们一眼:“刚才还对我爱理不理……”
“还不快说!”蓁蓁举起拳头,目露凶光。
“说说说,我现在就说……呃,该从那里说起呢?”伟哥似乎被蓁蓁摇得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但在蓁蓁的拳头“帮助”下,很快就想起来了——
你们应该还记得告诉我们清莲观地址的那个论坛管理员吧,我跟他聊起最近调查的案子,问他有什么诅咒能使人在一夜之间老死。他说的确是有能让人加速衰老的诅咒,但要使人在一夜之间衰老而死,据他所知就没有那种诅咒能有如此厉害的威力。就算有,也是一些早已经失传上古诅咒,现在不可能还会有人懂得详细的使用方法。
听见他这么说,我本来还挺失望的,不过他想了一会又说:“诅咒是没有,但我曾经听说过有一个叫‘天仙门’的派别。”
他说天仙门是一个神秘的邪教,清末民初曾经在南方某地盛极一时,但只是昙花一现,现在早就已经销声匿迹。天仙门的成员全是女性,而且都是貌若天仙、美艳如花,然而她们虽然拥有美丽的外表,但所修炼的却是极其阴损的功法——《**纳运》。
第十一章 驻颜之术(下)
据说这种功法只有女子才能修炼,因为此功法是依靠锻炼**的肌肉,并于男女交合的过程施展。天仙门的女子在交合的过程使用些功法,能将男性的精气吸纳据为自用,使自己能保持年轻貌美的外表。而被其吸取精气的男性,轻则缩减阳寿,即身体虚损,加速衰老。重则精气竭尽,瞬时衰老,甚至一夜之间从健壮青年变成白发老翁。
他还跟我说,这功法之所以叫《**纳运》,除了因为修炼的女子能吸取与她交合的男性精气外,还因为她们能吸取对方的运气。但她并能不将吸纳来的运气用在自己身上,只用转给其它跟她们交合的男子。不过,这只是坊间传闻,是否属实则难以查证……
刚才我还为如何让阮静认罪而感到烦恼,现在我可不再用想这个问题了,有了伟哥给我的信息,就算她不肯招认,我也总有办法让她认罪。大不了我就牺牲一下,亲自跟她做“试验”,虽然我心里是百千百万个不愿意。
跟蓁蓁来到阮静的住处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按响门铃没过多久,但了淡化的阮静开门给我们。她不化妆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漂亮,化上淡妆就更加艳丽了。然而她的美丽,此刻于我眼中却是带着邪气的妖艳。
“你们找我还有事吗?我正准备去上班呢!”她神色自若,仿佛是个从未做过亏心事的纯真少女。但当我想起她纯真的外表下,是一颗至少已有三十八年的心灵后,我就觉得有些许恶心。
我取出手铐,严肃地对她说:“你涉嫌杀害戚承天,现在我们要逮捕你!”
她顿即花容失色,惊诧地说:“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虽然承天死的时候,我是跟他在一起,但我什么也没做过啊!而且我也没本事让他突然变成一个老头子。”
“别再装蒜了,你就是有这个本事,十五年前你也是用这个方法把一个香港的黑社会老大弄死的!”蓁蓁突然冲她大吼。
“那、那、那有,十五年前我才十岁左右,那能跟男人上床啊!”惊慌已经让她没能认真思考了。
“我们没有说过你是通过**杀害戚承天和那位黑道大哥的,唐,宝,仪!”我一字一句地说出她的名字,随即威胁道:“你最好向我们老实交代一切,不然我们把你转交香港警方,或许会有一大群古惑仔在警局门口等你出来。”
她意识自己说错话,也意识到我们已经知道了很多内情,面露惶恐之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露出无奈的苦笑:“要来的,始终都要来。我虽然能避一时,但不可能避一世。”
“其实,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开始在夜总会里做公主……”她请我们进屋后,在客厅里向我们讲述她的过去,当中还包括她与戚承天及薛楚凡之间的爱恨情仇——
我是香港人,出于低下阶层,母亲是个“凤姐”,父亲是谁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的出生注定了我不可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从小母亲就忙着做她的“生意”,没有时间管教我。所以我很小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中五没念完就没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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