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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58 高月(当代)
不料张焕却忽然推开了她,冷冷道:“你是想献身以后再求我什么吗?”
“奴婢不敢!”杨春水见张焕一脸冷色,她忙挤出一丝媚笑,企图讨好张焕。
“还不承认,给我滚!”
杨春水见张焕已经怒了,她吓得扑通!跪了下来,重重地给张焕磕了几个头,连声哀求道:“妾身愿做牛做马服侍张都督,只求张都督不要赶我走。”
“现在不叫奴婢了?”张焕望着她冷笑了一声道,“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枪,否则我就让你去服侍我的亲兵。”
“妾身确实是杨家之女,父亲就是阆中郡杨刺史。”
“等等!”张焕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就是杨的长子,杨明吗?”
“是!”杨春水跪在地上,想到自己杨家被满门杀尽,她不由低声饮泣起来,“父亲提醒祖父当心朱贼人,不料在回来的路上被杀,妾身和母亲赶去阆中给父亲办理后事,却正好躲一劫。”
“后来呢?你怎么又落到了朱滔手上?”张焕口气中的冷意渐渐去了。
“后来阆中被贼人攻破,我和母亲皆被抓到军营,母亲不堪受辱而死,而我因长得貌美没有受辱,而是和其他二十几人一起被送给了贼将朱滔,象我们这样的女子他一共收集了三百多名女子,他让人教习我们歌舞,又从中挑了三人为领队,我便是其中一人。”
“他知道你是杨明地女儿吗?”
杨春水摇了摇头。“他要是知道,早就把我杀了。”
“这倒也是。”张焕笑了笑,略一沉吟便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不过你不要指望我会替你报仇,那是你祖父荒唐的报应,怪不得朱。”
杨春水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一颗心也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当做礼物送人,这是她的命,不过送给张焕这样年轻英武地将军,却又是自己不幸中的万幸,她又重重地给张焕磕了个头,低低声道:“谢将军怜惜!”
张焕摆了摆手,让她起来,他淡淡道:“不过你以后要忘记自己曾是杨家之女。就当自己是名舞姬,这样我或许能接受你,知道吗?”
“是!”杨春水站了起来,有些怯生生问道:“妾身去给老爷铺床。”
这时,张焕忽然有点可怜她,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要人服侍地世家千金小姐,而现在却变成服侍别人。富贵真若过眼云烟,不过可怜归可怜,张焕却不想改变什么,这是她的命。
“我要出去一会儿,你给我收拾好床铺便自己去歇着吧!我会让孙管事安排你的房间,今晚上就不需要你伺候了。”张焕走了几步,见她面有戚容,知道她是误会了,便伸手一把将她搂过来,拍了拍她的脸笑道:“你什么时候恢复堂中那种俏皮模样。我就纳你为侍妾。”
杨春水望着张涣的背影,眼睛慢慢亮了,她明白了张焕的意思,是希望多一点时间了解她。
张焕出了府门,此事夜幕刚刚初降,路上还有不少行人,大多数酒楼、饭铺都刚刚进入生意兴隆之时。
张焕心中有些烦闷,本来杨春水勾起了他的情欲,但她的身世却又扫了他地兴,此刻。他情欲已经消退,却更加寂寞难耐,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人。
张焕只带了几名亲兵,租了一辆华丽地马车来到宣阳坊的相国府,相国府前依然和白天一样冷冷清清。门关得严严实实。上面悬挂着一盏灯光昏黄的死气大灯笼,灯笼下立着一块不见客的大牌子。
张焕附耳对一名亲兵吩咐几句。亲兵领会,便跑上台阶去敲门,门开了一条缝,亲兵指着张焕地马车说了几句,又塞了什么给门房,门房探头出来看了一眼,便道:“请长孙小姐稍侯,我这就去禀报小姐。”
崔宁此时正坐在自己地房内,父亲喝完药已经早早睡了,但崔宁却睡不着,她坐在镜前,呆呆地望着镜中那张憔悴的脸。
父亲地病重使她内心变得异常软弱,尤其在寒冷而又凄凉的夜晚,孤独悄悄地将她吞噬了。
此刻,崔宁的心中充满了惆怅和失落,这种惆怅是今天才突然有的,这一年多来,私奔的自责和对父亲的承诺就仿佛是一块沉重的大石,将她的爱情死死地压制了,使她不敢去爱,甚至刻意逃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情之花开过了花季,渐渐地有了枯意,直到今天,她终于回来探望父亲,她心中的大石蓦地被移开了。
这一年多年被压抑得几乎枯萎的爱情之花又重新灿烂开放,犹如大潮奔腾,她忽然刻骨铭心地思念起自己地爱郎,他们仅仅只分别了一天,可崔宁却觉得他已经离开了自己几百年。
崔宁勉强站起来,想走到花园去,但她对那种压迫着她的空阔而又冷清的感觉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她只觉得身子一阵软弱,支持不住,又坐了下来。
“焕郎!你在哪里?”崔宁再也忍不住,她凝望着漆黑的夜色无声地狂喊,悲哀的泪水流满了她白皙的脸颊。
忽然,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小姐,门房来报,长孙小姐来了,在府门外等着。”
“哦!我知道了。”崔宁慌忙擦去泪水,又在脸上轻施了薄薄一层粉黛,这才快步迎出门去,
两个丫鬟和五六个家丁在后面紧紧跟随。
她走出府门,向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见长孙依依的身影,便回头问门房道:“长孙小姐在哪里?”
“回禀小姐,就是那辆马车。”门房远远指着街对面的马车。
这时,马车的车帘拉开了,露出张焕笑吟吟地脸,向崔宁招了招手,崔宁先是一愣,眼中忽然迸发出了异常激动的神色。
她再也顾不得矜持,提起长裙便飞奔跑下了台阶,几步冲到马车旁,这时张焕已经打开了车门,将手伸给了她,这一刻,爱郎的手中仿佛握着自己一生的幸福,她一把紧紧地抓住了它,再也不肯放松。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零七章 格局之变(四)
就在张焕的马车刚走,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数百人的护卫下从西而来,缓缓停在相府门前,门房一眼便认出这是左相的马车,他不敢怠慢,飞快地禀报去了。
此刻崔圆已经睡了,而大公子崔贤黄昏时刚刚出去,大管家踌躇良久,还是悄悄地来到崔圆的房内,房内点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两名侍妾一左一右站在房间的两角,靠门的侍妾见管家探头探脑,连忙摆手,小声道:“老爷刚刚睡下,不能打扰。”
“可事情很急,你看看若老爷还醒着,替我通报一声。”
“不行,老爷会生气的!”
他们两人在门口低声争执,崔圆却醒了,他轻轻咳嗽一声,“什么事?”
不等侍妾转告,大管家便直接上前禀报,“老爷,裴相国来访,在府门外候着,大公子还未回来。”
“小姐呢?让她替我去把相国迎进来。”
大管家十分为难,半晌方道:“小姐被一个朋友叫去了。”
“朋友?”崔圆沉默一下,微微叹了口气道:“那就请裴相国直接进来吧!再把房间里收拾一下。”
“是!”大管家给两名侍妾使个眼色,他立刻退了下去,一名侍妾点亮了灯,又给香炉中放了一把檀香,而另一名侍妾则上前挽起帐帘,将崔扶坐起来,给他身后垫上褥子。
“好了!帮我把桌上的几份奏折拿来。”
崔圆咳嗽两声,随手拿起一本奏折,这几本奏折是要在新年大朝上表决的。一本是户部关于今年税赋方案的一些局部调整。主要是针对蜀中,包括暂时停征蜀中地区地盐税,同时将蜀中目前租庸地十税一改为三十税一。
而另一本是吏部根据内阁的意思所提出的一些重大人事变动,其中,以蜀中之战贪功冒进以致大败,革去了崔庆功金吾卫大将军一职,剥夺其延国公的爵位以及镇军大将军的散官,贬为庶民。
而韦谔也以行军不察致败之罪,革去其开府仪同三司及太子少保二职,调为汉中节度使。但保留其兵书尚书一职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资格。
其他两本则都是朝廷抚恤蜀中阵亡将士的奏折,这几本奏折崔圆都已压了两天,一是他实在没有精力细看,而更重要一个原因是奏折中没有提到张焕的官职变动,这可是当时内阁集体通过的三大人事变动之一,可现在却只有两件。
崔圆当然知道这是裴俊在内阁决议上做了手脚,崔圆不想加张焕爵位。也不打算授与他朝廷重职,甚至还想追究他趁蜀乱占据陇右的责任,他的目地是想把张焕的影响紧紧压缩在陇右一地,但裴俊却想让张焕以陇右为根基,赋予他更大的权力,让其将影响力扩大至长安乃至全国。
这就是崔、裴二人的核心矛盾所在,这并不因为张焕是裴俊的女婿,若这样的话,张焕早晚也要娶崔圆的女儿。不是!这和他是谁地女婿一旦关系都没有,而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使得崔、裴二相的深层矛盾凸显出来。他们矛盾的焦点其实就是大唐究竟要走君王制的路线还是世家制的路线。
当然,解决这个深层矛盾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看谁能掌握朝中大权,崔圆掌握,他就会将世家朝政进行到底,而裴俊掌握,他则会慢慢恢复李氏皇权。
崔圆命侍妾拿过笔,在户部关于蜀中税赋调整的方案上批了一个准字,而将人事调动的折子扔到一旁,他要好好和裴俊谈一谈。
裴俊此时已经不在府门外。而是坐在客堂里等待,他是被崔圆的长孙崔曜迎进府内,崔曜虽然年纪不过八岁,却老成稳重,进退之间丝毫不失礼数。他是晚辈。不敢与裴俊同坐,而是站在旁边陪相国说话。
裴俊随手将一只长方形地檀木盒放在桌上。他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支宛如人形般的老参,裴俊指着它微微笑道:“这是渤海国所进奉的万年人参一支,你祖父长年劳累,正需这等大补之物,既然你父亲不在府,那你就替他收下吧!”
崔曜见礼物珍贵,他脸色顿时肃然,连忙后退一步,深深地躬身施一礼谢道:“相国美意,小崔感激不尽,我自当禀明父亲,请他改日登门拜谢!”
“只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裴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地打量崔圆这个宝贝孙子,他早就听说小崔有大器之相,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你祖父近来身体如何?好了一点没有?”
“多谢裴相国关心,这几日祖父的精神略好,只是腿脚还不方便,尚不能下床行走。”
“身体好一点就行!”
裴俊听他声音还很稚嫩,但谈吐得体,十分从容镇静,心中赞叹,他略一沉吟又故意问道:“那你父亲呢?这几日总见他在外面应酬,难得见他归家,难道在他看来孝反在其后了吗?”
“裴相国所言我并不赞同。”崔曜挺直了小小的腰杆,他将檀木盒向裴俊方向推了一下,以示万金不能夺其志,他朗声反驳道:“孝也有大孝小孝之分,端茶奉水、榻前床后的侍奉固然是孝,但我以为这只是小孝。”
“那大孝呢?”裴俊笑着又问道。
“秉承父志,眼光高于九天,胸怀万里之外,做大事业、得大成就,这就是大孝,我父虽官微职小,但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祖父声名不倒。我以为这就是大孝。公既为一国之相,当以明察天下为已任,怎么也效仿那些凡夫俗子,以小孝来度人呢?”
裴俊大惊,他紧紧地注视着崔曜,良久,才慨然拍案叹道:“崔相有孙如此,足以告慰平生矣!”
这时,大管家满头大汗跑来,连忙施礼道:“裴相国。我家相国有请!”
裴俊起身,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送给崔曜笑道:“这块玉佩随我多年,今日小崔一席话使我受益良多,它就送给你吧!”
“多谢裴相国!”
裴俊仰头大笑而去,他随着大管家走进崔圆的内室,房间里已经收拾完毕,光线明亮。温暖如春,一股淡淡的檀香弥漫在房内,替代了原先浓烈的药味。
裴俊走进房内,不等他说话,崔圆便先笑道:“裴相在此时来访,是欺我不能起身相迎吗?”
裴俊亦笑道:“崔相国家有良孙,不能起身又如何?”
“是孙儿替我接待了你吗?”言语间没有惊讶,甚至还有一丝自傲,当然,他地孙子是他地最骄傲的资本。无论别人怎么夸他,崔圆都不以为过。
裴俊在事先准备的绣墩上坐下,他笑了笑,道:“令孙说崔相病势有所好转,这可是我大唐之福啊!”
“那个傻孩子,我病情哪里好转了?”崔圆苦笑一声道:“只是近来精神略好了些,这还得感谢裴相国及时将奏报送来,唉!忙碌了大半辈子,突然闲下来,还真一时不习惯。”
“崔兄是一国右相。是我大唐的顶梁柱,现在国事繁乱,小弟一人压力实在太大,希望崔兄能早一点康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皆在试探着对方。崔圆是萌生退意了,但这退的前提是右相必须仍在崔家地手中。但在局势尚不明朗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提半个退字。
而裴俊一直便在关注崔圆地病情,他甚至比崔圆自己都了解得透彻,他很清楚已经很难再站起来,那么这个右相之位,他崔圆是不让也得让了,并不是恋栈这个位子,而是他不会让自己长时间地一个人大权独揽。
当然,右相之位牵涉到整个朝局的权力结构,这绝不是一次探病便能决定地事,这涉及到权力的重新整合,如果崔圆是个铁血右相,他必然会在崔寓接任右相之前,先替他铲掉一切绊脚石,除去所有会威胁到他崔家利益地官员,包括裴俊、楚行水,甚至韦谔。
可惜他做不到,一场蜀中之战已经悄悄改变了崔、裴两家的力量对比,仅关中的兵力对比,裴家便远大于崔家,更要命的是裴俊掌握着潼关要塞,他若不答应,崔家的山东军便进不了潼关,而张焕又占领了陇右,山东军更是无法借道,裴俊在关中的实力已经隐隐在崔圆之上。
不仅是兵力,大唐的最高决策机关——内阁,自从李勉入阁后,内阁地权力平衡已经倾向于裴俊,朝廷格局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如此,裴俊怎么可能甘心为次相,而现在,崔圆的病情便成了裴俊夺取右相的最大机会。
崔圆非常清楚裴俊的套路,他第一步先是打压请他为右相的呼声,提出事无巨细,皆遵旧例执行但这只是他摆出的姿态,让天下人相信,朝廷内仍然是团结祥和,他裴俊绝无夺取右相的野心,而第二步便是今天来探望病情,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试探,看他崔圆肯不肯主动让位,若不肯,他的第三步立刻就要出来。
崔圆心中一阵冷笑,他倒要看一看,裴俊的第三步是怎么走棋?
想到这,崔圆取过几本奏折递给裴俊道:“这几本折子我已经批了,调整蜀中税赋的方案很好,可以使朱取财无道,而崔庆功贪功冒进导致兵败,他又是征南大元帅,该承担主要责任,韦谔承担次要责任也很公平,不过裴相似乎还忘了一人。”
“相国说地是张焕吧!”裴俊淡淡一笑道:“这本折子是要拿到大朝中三读通过,张焕官职卑小,尚不能与他二人相提并论,所以没有放在一起。而是另开一折。”
“官职卑小?”崔圆冷笑一声道:“按庆治二年的朝规。凡从三品上前官员的任免都必须在大朝上三读通过,张焕无论陇右节度使,还是冠军大将军都已是正三品衔,如何不能在大朝中三读?或许是老夫病久,尚不知大朝规矩有变,请裴相国教我!”
裴俊呵呵一笑,连忙解释道:“崔相不必动气,我是说崔庆功和韦谔是被免职,而是张焕却是升职,放在一起似乎不妥。并非说他不在大朝中三读。”
崔圆却并没有止步,他依然穷追不舍道:“既然说到升职,我有一言就不能不说,蜀中战事正急,张焕却趁机占了陇右,诚然,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我这里就不说他夺取了韦家的什么,而是他这一举动确实影响了征蜀将士地士气,在蜀中大败一事上他也有责任,希望裴相国能明白这一点。”
裴俊笑意已去,他亦争锋相对道:“影响征蜀将士士气或许有这个可能,但他在朱匪进攻汉中,长安岌岌可危之际从陇右出兵蜀中,逼退朱匪,这又大功于社稷。功过可抵,但我以为他在河西击败了吐蕃大将马重英,守土有功,当受封赏。”裴俊地马车在长安的大街上飞驰而行,车厢里光线昏黑,裴俊半躺在软榻上连连冷笑不止,自己这段时间做出不问右相的姿态,就是想得到他崔圆的回应,眼看新年大朝在即,他却没有任何表态。
今天的一次试探终于让裴俊看出了崔圆地底线。崔圆丝毫不提让出右相的意思,这就说明他的右相之位是绝对不会让给自己,而是让崔家继续把持。
裴俊冷哼了一声,实力高低决定权力大小,现在双方实力对比已变。他崔圆却不知进退。难道他又想重蹈张破天之路吗?
“调头,去永嘉坊!”裴俊低声下令道。这个时候,他需要得到张焕强有力的支持。
长安正月初一的夜晚寒气袭人,大街上冷冷清清,极难看见过往地路人,偶然只有穿街过巷地食郎,挑着担子在寒风中吆喝,为了养家糊口而在寒冷的夜里奔波。
此刻夜尚未深,离坊门关闭还有一个时辰,长安人要么在家里陪伴妻子,要么在酒楼中与亲朋聚会,一叙新年之志。
在东市大门附近地一处避风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食摊,摊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长得矮矮胖胖,笑容可掬,颇似一只土拨鼠,正手脚麻利地烧水煮面。
他并非生来就高兴,在一个时辰前,他还愁眉苦脸地挑着担四处吆喝,希望能有人吃他一碗热腾腾地肉末面,赚几文铜钱给女儿买一方花手帕回去,但他在寒夜里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卖掉两碗面。
他的笑容来自于二十几个吃面的客人,准确地说坐在食摊上的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对年轻的恋人,而其他人似乎都是那男子的手下,他们远远地蹲着,每人手里端着一碗面狼吞虎咽地吃着,大多数人已经在吃第二碗,这让摊主尤为开心。
这对年轻的恋人自然就是崔宁和张焕了,他们刚刚逛完东市,张焕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吃晚饭,虽然秀色可餐,但弟兄们却一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谁也不敢吭声,走到东市门口正好看见这个小面摊,张焕便招呼弟兄们吃饭。
崔宁虽然也没有吃晚饭,但她却不喜欢在外抛头露面吃东西,她没有要,而是用手掌托着香腮,饶有兴趣地望着张焕热乎乎地吃面。
女人是一种感性动物,她若爱上一个男人,只要这个男人对她好,就算他一无所有,她仍然会一往情深地跟着他,崔宁也是这样,虽然她明知张焕与父亲是朝中对头,但她仍然义无反顾地痴恋着张焕。
他们已经相识两年,他们的爱情经过萌芽、经过绚烂的花期、经过青涩平淡的果实期,现在终于到了成熟地季节。
“你在想什么?”张焕将面汤喝完,他忽然发现崔宁正含笑望着自己,连忙抹了一下嘴,不好意思地笑问道。
崔宁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忽然向摊主招了招手,指着张焕道:“再给他来一碗!”
“好咧!”摊主早已经准备好,笑呵呵地又将一碗面端来,张焕连连摆手,“不了,我已经吃饱了!”
“快吃吧!”崔宁抿嘴一笑,把筷子塞给他,“这么壮实的身子吃一碗怎么够,在河西时你可是每顿都要吃两大碗的。”
张焕笑了笑,又端起了碗,这下,他不再狼吞虎咽,而是慢条斯理,边吃边和崔宁说话,“其实我很喜欢在这种小摊上吃东西,会让我找到少年时代的感觉,我们太原南城门就有一个卖糖粥的小摊,我小时就常去,等以后有机会,我也带你去看看。”
“以后你想去小食摊我就陪你。”崔宁浅浅一笑,温柔地说道。
冬夜虽然寒冷,但张焕的心里却觉得异常温馨,他不再多言,低下头默默地吃面,崔宁也没有再说什么,她脉脉含情地注视着自己的爱郎,在这个简陋的小食摊上,权力、富贵、身份都统统没有了,只有他们两人彼此深爱着对方,这一刻,崔宁终于又重新找到了张焕曾经给过她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生都有了依靠,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想离开张焕一步。
“焕郎!”崔宁动情地低声呼唤,张焕若有所感,他慢慢抬起头,只见崔宁地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爱恋和期待。
“嫁给我吧!”张焕毫不迟疑地握住了她的手,深深地盯着她美丽的眼睛,崔宁的脸上忽然飘过一抹羞涩地红晕,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今晚跟我回去,好吗?”
张焕手掌中白皙地手并没有抽回去,他忽然感觉到崔宁用指甲轻轻地掐了他一下,张焕大喜,他立刻站起来,吩咐亲兵们道:“大家准备回去!”
这时,旁边卖面的摊主正咧嘴笑望着他们二人,他也想起自己当年也和媳妇儿在柳树下也说过同样地话,心中不由一阵火热,便急不可耐地想要赶回家去,他见张焕已经站起来要走,而他的手下皆翻身上马,忽然想起帐还没结,背上不由出了一声冷汗,急忙上前点头哈腰陪笑道:“客倌,一共是一千一百文,你给我一贯钱就行了。”
“焕郎,多给他一点吧!”崔宁对这个贫穷而老实的摊主充满了同情,低声对张焕道。
张焕笑了笑,给身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会意,从皮囊中掏出一锭黄金放在桌上,“这是我家都督赏你的。”
“这摊主望着小桌上黄澄澄的一锭金子,被惊得目瞪口呆,他剧烈地抖着手将金子捧起来,心都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媳妇也有一对小得可怜的金耳环,总说要把它当着传家宝留给女儿,可这一锭金子少说也有三十两,这意味着什么?至少意味着他再也不用在新年的寒夜中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面了。
摊主忽然想起来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来,一群人已经护卫着马车远去,他嘴唇哆嗦了几下,慢慢地跪了下来,重重地向马车的背影磕了三个头。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零八章 格局之变(五)
马车在黑夜里飞驰,崔宁仿佛一只温顺的猫伏在爱郎的怀中,她心中充满了甜蜜,任凭爱郎的手在她身上抚摸,这一刻,她渴望着将自己的整个身心都献给他,以表达自己对他的爱。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她沉浸在点点滴滴的回忆之中,他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之上,他抱着她跳下了大桥,曲江池畔他曾经对天地发下娶她的誓言,东内苑中他俩的重逢,大明宫中他们依依哀别,时间仿佛流水一般,一晃就已经两年了。
张焕不时低头亲吻她,爱恋地抚摸着她光滑柔嫩的肌肤,爱情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崔宁和裴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对裴莹他是从感激开始,在两人一同西去的路上慢慢地爱上了她,但崔宁却是他的初恋,他曾经和所有堕入爱河的男子一样,在她府门前久久守候,为了她勇闯曲江宴,他对她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绪,若真的失去了她,将是他这一生的遗憾。
马车慢慢地减速了,最后停了下来,终于到家了,已有昏黄的灯光透过车帘缝隙照进车厢来,崔宁连忙坐起来,将身上的衣服拉了拉,又羞又娇地白了他一眼。
这时,一名亲兵忽然低声道:“都督,好象有客来访。”
张焕一怔,他略略拉开车帘一角,只见街对面停着一辆马车,有数百名骑士靠墙而立,张焕一眼便认出了这辆马车,笑了笑对崔宁道:“是裴相国。”
崔宁吓了一跳。连忙道:“要不,我从后门进去吧!”
“不妨!”张焕跳下马车,将崔宁抱了下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现在就是我妻子,跟着我堂堂正正进去。”
崔宁听他称自己为妻子,心中不由一阵甜蜜。她点了点头,跟着张焕走进了大门。
孙管事见主人终于回来了,他上前急忙道:“老爷!裴相国等了你快半个时辰了。”
“我知道了。他现在在哪里?”
“回老爷的话,他现在在书房等候。”孙管事说完,他忽然看见了一旁的崔宁,不由一怔,张焕随即指了指崔宁对他道:“她是我妻子,也是你的主母。”
他又回头对崔宁道:“他是府上地管家,你叫他孙管事就是!”
孙管事反应极快。他立刻跪了下来。给崔宁磕了个头,道:“小人孙科,参见主母。”
“孙管事免礼!”崔宁平静地道:“既然老爷有客人,你先带我简单地看一看府中的情况。”
“是!”孙管事连忙上前带路,“主母请这边走!”
见崔宁很快就进入角色,张焕满意地笑了笑,便快步向书房走去,裴俊这么晚来找他,必然有大事发生。
刚走到书房门口。一名亲兵上前禀报道:“都督,我们已经查到朱滔的住处,就在平康坊内。”
“知道了,给我紧紧盯住他!”
“是!”亲兵行了一礼,快速离去。张焕又沉思了片刻。今天下午,他在最后关头咬住了消息。他没有告诉裴俊,朱滔已经来京,他总觉得朱滔是解开朝廷纷乱局势的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他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地拱手让人。
张焕走进书房,只见裴俊正背着手凝注视着墙上一幅字,这幅字是颜真卿为祝贺张焕升凉州都督特地手书送给他的,是王昌龄的《出塞》。
张焕走进书房,向裴俊拱拱手歉然道:“出去有事,让岳父大人久等了。”
“不妨!怪我事先没有通告你我要来。”裴俊慢慢转过身来,瞅了张焕一眼道:“这么晚来找你,我是有大事想与你商量。”
“不急,岳父大人请坐下说话。”张焕请裴俊坐下,这时,杨春水却端着两杯茶姿态婀娜地走了进来,她给裴俊献了茶,又将另一杯茶放在张焕面前,却用一种幽怨地目光迅速瞥了他一眼,张焕知道她是见到了崔宁,而且她们极可能认识,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示意她出去,裴俊一直盯着杨春水的背影消失,这才对张焕笑道:“我正考虑送你几个侍妾,既然你已经有了,那我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多谢岳父大人美意。”张焕笑了笑,话题一转便道:“适才岳父大人说有要事找我,不知是为了何事?”
裴俊又想到了崔圆的固执,他一咬牙,便压低声音道:“我如果要你袭取凤翔郡,你有多大把握拿下来?”
张焕眼睛微微一眯,他立刻明白了裴俊地企图,他是要借自己之手向崔圆施压了,他带了二千骑兵入关中,若再发信给陇右,进行里应外合的话,拿下凤翔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但拿下凤翔可能引发的政治后果他却不得不考虑,这和夺取陇右完全不同,会激起崔党的强烈反弹,而裴俊当然不会替自己承担这个责任,顶多是帮自己大事化小。
裴俊见他沉吟不语,又接着补充道:“我知道让你出兵关中的想法确实有些唐突,其实我也并非是要你真的占领凤翔,只要你找个什么借口,象征性的占领一下,然后再迅速撤兵,哪怕是一天、两天也好。”
“只怕出师无名。”张焕苦笑一声道。
裴俊笑了,“所以我只让你短暂占领,随后撤回陇右,我自然会帮你找到借口。”
“岳父大人希望我几时出发?”
“明天!”裴俊毫无商量余地说道:“你明天一早就赶回陇右,初六是大朝,你必须在初五前给我拿下凤翔郡!”
裴俊走了,张焕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很清楚这是裴俊地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通过自己占领凤翔给崔圆施压,逼他让出右相之位,而另一方面便是将自己彻底推到崔圆地对立面,将自己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之上。
自己该怎么办?是顺他之意走出这一步棋,还是另出高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走到了人生地岔路口。
张焕心情十分烦乱,甚至是左右为难。裴俊迄今为止都是他的靠山,如果不顺他的意,恐怕自己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可如果顺了他的意,自己以后的日子同样难过。
今天,张焕看到了另一个裴俊,他地优雅、从容不见了。在权力面前。他终于露出了狰狞地面孔,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无论是他还是崔圆,他们地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无法摆脱权力的诱惑,那么,当自己强大到足以威胁他相位之时,他还会扶持自己坐上君王之位吗?
张焕慢慢走到院子里,高大地槐树仿佛一个沉思中巨人,院子里空气寒冷而清新。他地头脑变得空明,寒夜中,星光灿烂,漫天的星辰布满天穹,他仰望星空。在无边无垠地星空下。他忽然觉得一定有一颗是自己地归宿,在它背后或许就藏着自己从前那个黑色地梦。那段已经几乎被遗忘的往事。
他痴痴地凝视着仿佛黑幕一般天穹,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已和星空融为一体,他仿佛就是其中的一颗星星,他的头顶,他的脚下都是无比辽阔的世界,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气从他心中沛然而生。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张焕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他张焕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棋子,他已得了陇右,又何须再看别人眼色行事。
在权力斗争面前没有永恒的敌人,也不会有永恒地盟友,张焕毅然下定了决心,他回屋飞快地写了一封信,快步走到了内室,只见崔宁在和杨春水说什么,崔宁见他进来,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微微泛起一片红晕,灯光下,雪白修长的脖颈仿佛天鹅一般,更显得美丽绝伦,张焕暗暗叹了口气,今晚本该是他最难忘的一夜,可惜他已经无法享受了。
“你先出去!”张焕瞥了一眼杨春水,毫不客气道。
杨春水黯然地站起身,向张焕行了一礼,扭头便快步出去了,崔宁一直见她消失,才摇摇头埋怨道:“焕郎,你不该这样对她,她从前的身份崔宁没有说完,张焕便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她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那我会立刻把她转送给别人。”
“看你!那么冷冰冰地干什么?”崔宁眼中闪过一抹不快,但她还是忍住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依偎在张焕怀中幽幽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武威办女童学堂吗?”
“我知道!”张焕亲了亲她地额头,微微笑道。
“你知道?”崔宁抬起头望着他,眸子仿佛宝石一般明亮。
张焕点了点头,紧紧搂住她笑道:“你是希望那些女童能知礼明事,都象你一样,长大后嫁一个自己喜欢地男人。”
“你这个坏家伙!”崔宁听到他的后半句话,脸上露出了一股羞涩之意,但她知道自己地爱郎真是了解自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甜蜜。
张焕看了看时漏,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便吻了崔宁一下,低声对她道:“今天晚上本是属于我们的美好时光,但是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回陇右,所以你现在就得回去。”
“你今天才来,明天就要回去么!”崔宁有些着急,“那我呢?”
张焕伸出一支手指按住了她的嘴唇,微微笑道:“你别急,听我说!”崔宁见爱郎没有留下自己的意思,她一颗心才渐渐放下来。我让你现在回去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张焕取出信郑重地交给她道:“这封信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替我交给你的父亲,无论如何不能等到明天。”
崔宁见他表情郑重,便点头答应,将信收好了,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我有些害怕爹爹明日不准我跟你走!”
张焕爱怜地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悄声道:“你放心,只要你爹爹看了这封信,他绝对不会拦你!”
“那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走。”
张焕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到府门前,叫来一名心腹,嘱咐他道:“你率一百名弟兄立刻将夫人送回相国府,今晚就留在相国府内,明天一早带夫人到明德门外与我会合。”
崔宁听他叫自己夫人,一颗心终于放下,她等上马车,向张焕依依惜别,众亲兵护卫着马车,象箭一般飞驰而去。
张焕见马车走远了,他立刻下令道:“东西不要收拾了,让大伙儿马上集合,跟我去大明宫!”
众人得令,来不及收拾东西,纷纷飞身上马,就在这时,杨春水从府中飞跑了出来,她紧咬着嘴唇对张焕大声道:“老爷,带上妾身吧!”
张焕见她眼中充满了哀求之色,他一抖缰绳,战马从她面前飞掠而过,远远地给她留下了一句话,“我张焕既已许你,就绝不会食言!”
张焕一行去大明宫并没有直接走丹凤门,而是先从春明门驶出了长安城,绕到大明宫后门的重玄门处,这时,关闭大明宫的第二通鼓已经响了。
张焕马鞭一指大门令道:“给我去叫门!就说我有十万火急之事找太后。”
几名亲兵上前大声喊道:“城门上守军听着,请速去禀报太后,陇右节度使张将军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太后。”
几名士兵飞跑去禀报当值军官,重玄门的守军是金吾卫,半晌,一名校尉才慢吞吞走来,对张焕道:“现在夜已深了,太后已经歇息,不方便再接见外臣,张使君明日一早来吧!”
张焕大怒,他抽弓搭箭,一箭射上城头,正中那校尉的头盔,直射飞了出去,他随即又用马鞭指着他厉声喝道:“你若不去禀报,明日一早我将你全家满门杀光!”
那校尉被一箭射得惊魂未定,又听张焕要杀他全家,他是素知张焕的恶名,不禁颤抖着声音道:“请张使君稍候,我这就去禀报!”
约莫等了一刻钟,第三通鼓终于轰隆隆响起,鼓声中,重玄门的侧门慢慢地开了,只见李翻云走出来笑道:“堂堂的冠军大将军夜闯大明宫,是为何事?”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零九章 格局之变(六)
夜里的大明宫显得格外静谧,太液池结了厚厚一层冰,俨如一面巨大的白玉盘,冰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雾,天上繁星似锦,星光万点,与地上的白玉盘交相辉映。
张焕和李翻云在太液池边快步走着,脚下道路清晰可辨,它蜿蜒向前,无数分支通向一座座宫殿,草木萋萋,宫殿在明亮的星光映照下显得隐隐绰绰。
和去年相比,大明宫似乎显得更加冷清,他一路走了两里,竟一个宫人都没有看见,更没有新年的喜庆气氛,只有一缕箫声隐隐约约在宫殿之间穿游。
李翻云似乎明白张焕的心思,笑了笑解释道:“去年太后把许多先帝的遗妃都迁去太极宫,带走一半多太监宫女,大明宫的宫人本来就不多,这下就显得更少了,这段时间太后心情不好,也就不想过什么新年。”
“哦!原来如此。”张焕笑着应了一声,又问李翻云道:“太后为何心情不好?”
李翻云苦笑了一下,淡淡道:“这还用问吗?原以为崔相国病重,或许能改变太后架空的局面,但事实上太后依然只是个摆设。”
崔圆中风倒下后,原本寄以厚望的裴俊并没有带来期盼已久的朝局新气象,虽然他也有意将一些军国大事提与崔小芙商量,但依然无法改变崔小芙作为决策从属者的地位,崔小芙的意见并不能改变这些军国大事的最终决策。
世家朝政已经实行了十五年,已经渐渐定型,这期间唯一的变化只有当权者的轮替,皇权已经没有这种力量来改变这个制度本身,而要想改变这个现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外面打碎这个制度,诸如朱造反一类,当然。假若朱造反成功只会是玉石俱焚。无论是世家还是崔小芙都不希望他会走到那一步。
那除此以外,游离在世家朝政格局外面、且具有一定实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朔方节度使段秀实,而另一个就是新陇右节度使张焕。
想到这。李翻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她非常希望张焕能与崔小芙再度结盟。
由于夜已深,李翻云并没有将张焕引到麟德殿,而是直接进了崔小芙的寝宫,崔小芙已经起来,她画了淡妆,也穿上正式朝服,会面的地点定在寝宫偏殿地崔小芙地书房内。
这间书房是崔小芙平时读书写字的地方,早在她当皇后时便有了,她极少在这里处理政务。更从来没有在这里接见过大臣,今天为张焕破了先例,此时书房里灯光柔和,十几个小宦官忙碌了好一阵,才用炭盆将原已冰凉地房间又重新烘暖了,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百合幽香,崔小芙坐在案几之后,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司马迁所著的《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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