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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_28 高月(当代)
“公子,真是抱歉,我家将军不能亲自来接。”
张灿瞥了一眼车窗外,见马车飞快地向北面开去,便笑道:“你家将军怎么从北门进来?”
陈平只是笑而不语,马车在太原城中奔行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南市,张灿怔怔地望着窗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行了一里,马车便在原来林芝堂地台阶前停了下来。
“到了!”陈平笑呵呵替他开了车门,向他拱拱手道:“公子请!”
张灿下了马车,迎面便见张焕从台阶上笑呵呵走了下来,“八哥,小弟等你多时了。”
张灿冷冷一笑道:“十八郎做事倒越来越小心了,既然不相信我,还叫我来做什么?”
张焕毫不介意,他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不相信你,会写信约你出来吗?”
张灿没有说话,他慢慢走近张焕,忽然猛地掐住他脖子笑道:“你这个家伙,都是自家兄弟,你以为我会出卖你?”
张焕用劲掰开他的手,吃力地道:“你小时侯就经常出卖我!”
张灿哈哈大笑,他亲热地搂张焕的肩膀笑道:“你能来找我,我其实很高兴。”
两人说说笑笑,便进了大门。
两人坐了下来,张灿便向他详细地叙述了这几天府中发生地大事,他苦笑着道:“张若锦接手了府中地大权后,整个张府便被他闹得鸡犬不宁,他先是到我这里来查帐,但没有查到什么结果,便把所有地帐房都抓了起来,只有老钱生病未来逃过一劫。”
张焕沉思了一下,又问道:“我听说官府好像发现了一封信就放弃了追查三叔的案子,你可知那封信地内容是什么?”
“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封信恐怕和家主有关?”
“为何?”
“因为太原尹韩延年看了那封信,当天就称病不起,如果不是牵涉家主,他又何必如此。”
张焕点了点头,张灿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灿道:“这是家主写给父亲的信,你交给他吧!”
张灿接过信,默默地点了点头,张焕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道:“你还记得是怎么得到这个财权的吗?”
“我当然记得。”张灿淡淡一笑道:“物以稀为贵!”
说罢,张灿快步向大门走去,快要走出大门时,他忽然听见张焕低声问道:“八哥,你来做家主继承人如何?”
张灿一下子怔住了.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一百零三章 争夺家主(五)
家庄园内,张若镐躺在纱帐里,手臂搁在一个软垫上他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给自己看病的林德隆,上次就觉得他象极了自己从前的一个故人,现在越看越象,只是那个人已在与回纥人的潼关大战中阵亡,不过也有人说他并没有死,张若镐冷不防问道:“林先生可认识金吾卫大将军李日越?”
林德隆面无表情,他慢慢收回手,淡淡道:“我只是太原城一个小小的医师,怎么会认识金吾卫大将军,不过我倒给辛云京大将军看过病。”
张若镐见他不露声色,又是张焕的师傅,倒不好追问得太紧,话题一转他便回到了自己的病上:“林先生以为老夫的病势如何?”
“仅凭诊脉是看不出什么,不过我从前有个病人的病况和张尚书一样,几个月之内由一个肥壮的汉子变得骨瘦如柴,每夜胃痛难忍。”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张若镐笑着问道。
林德隆摇了摇头,“后来他去岭南了,情况我也不知,不过我让他改素食后,他的病况确实有所改善。”
“多谢林先生,以后我也会注意饮食。”
林德隆见他有些疲惫,便告辞而去,张若镐给旁边的张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下来,林德隆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张若镐和张焕两人。
张若镐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当年的在金吾卫大将军,竟然就藏在我地眼皮之下。”
张焕默然无语。原来师傅竟然就是当年史思明手下第一猛将李日越,后来投降了李光弼,被朝廷封为金吾卫大将军,现在他终于明白十五年来师傅为何要在太原行医从善,那是因为安史之乱中他曾在河东杀人无数,他是来赎洗自己当年所犯下的罪孽。
张若镐见张焕沉思不语,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来!给我讲讲昨夜的事情,我听说你发现了蹊跷之事?”
张焕便将师傅之事暂时放下,给他讲述了发现有人相助之事。最后问道:“家主以为这是谁的手笔?”
张若镐冷笑了一声,这还用问吗?除了裴俊,还会是谁,不过裴俊这只老狐狸打得什么主意他当然也很清楚。他抬头瞅张焕一眼,笑道:“你认为呢?”
“我以为是裴相国。”
张焕微微地笑了笑道:“裴相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用意,不过我以为先不必考虑他的动机,对我们有利则拿来用就是。我想,裴相也乐意见到崔圆饮恨河东。”
张若镐没有再说什么,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淡淡一笑道:“既然你心里明白。此事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张焕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张若镐忽然睁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忧虑之色。喃喃自语道:“十八郎。你可千万别被他的伪善迷惑啊!”.
张焕回到前院,只见林德隆正坐在台阶上细心地擦拭一把横刀。在他旁边则停着一辆华丽地马车,车窗上陈平托着腮全神贯注地看着林德隆的一举一动,那神态颇象街头小孩盯着修补匠人手中的活计。
张焕心中轻轻地松了口气,其实师傅从前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既然在官方记录中已经阵亡,那他就不再是李日越,而只是太原名医林德隆。
他慢慢走到林德隆的身边坐下,笑了笑问道:“师傅不想孙子吗?”
林德隆举起钢刀眯着眼打量一下,笑道:“我那亲家翁恨不得我最好忘了孙子,自己一个人回蜀去。”
张焕见他手中是一把新刀,便歉然地说道:“我把你给地刀弄丢了。”
“我已听平平说了此事,丢了就算了。”
沉默了一下,张焕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师傅可知道平平被楚尚书认为义女。”
林德隆微微一怔“是楚行水么?”
“是!”
林德隆沉思片刻,便笑了笑道:“十几年前和他打过交道,虽然他外表温文尔雅,但内心却很刚烈,是一条汉子,平平有他这个义父也不错。”
说到这里,他笑意渐去,瞥了一眼张焕道:“张尚书的病恐怕拖不了多久了?”
张焕一呆,他急忙问道:“师傅不是说有一个类似的病人去岭南了吗?”
林德隆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道:“去岭南之说只是不想刺激张尚书,我那个病人来找我诊治后不到一年就死了,他胃里长了一个‘肿’,我刚才看太医开的药方,其实张尚书就是一样地病,想必太医也明白。”
张焕半天说不
,恐怕张若镐自己也知道命已不久,所以他才会将内张破天,逼张家接受张破天回族。
“生死有命,你就看开一点吧!”题笑道:“听说你昨晚吃了一个大亏,可是真的?”
张焕瞥了一眼陈平,淡淡一笑道:“有人虚虚实实,着实骗了我一回。”
林德隆将刀插进鞘里,站起来微微一笑道:“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张焕想了想便道:“我想请师傅贴身保护家主。”.
次日黄昏时分,太原城的南门便浩浩荡荡驶来一支队伍,近三百骑兵严密地护卫着一辆马车,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些骑兵皆手握横刀,衣甲鲜亮、气势威严。
这些天张家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每天都有不少族人从各地赶回,但今天这支骑兵队却不同寻常,思路活络一点地人都猜出,这是张家家主回来了。
消息往往比马车跑得快,张若镐的队伍刚到张府大门的木桥前,张若锦便率领近百名族人出来迎接,“大哥回来前为何不先告诉我们一声!”
虽是迎接,但张若锦态度毫无恭谦,语气也没有半点敬意,如果不是李翻云要求出迎家主,他或许连大门都不会开,争夺族位如同水火,他势弱一分,极可能就被张若镐压下去。
张若镐连窗子也没有打开,只听他在车内冷冷道:“你问我回来前为何不说一声,那我问你,三弟死之前为何你又不告诉我一声?”
张若锦脸色一变,他向后退了一步道:“大哥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三弟之死和我有关系吗?”
“你自己心里明白!”
场面一下子紧张起来,张若锦向后扫了一眼,老四张若锵犹豫了一下没有动,而老六张若钧却一步站了出来,他地眼角迅速瞥了一眼张焕,厉声道:“三哥之死和二哥无关,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我倒觉得你应先问问自己,究竟谁该对三哥之死负责?”
话音刚落,一条黑黝黝地鞭稍从他嘴边扫过,‘啪!’地一声脆响,张若钧猛地捂住嘴巴,万分痛苦地蹲了下去,片刻,他地嘴变得又红又肿,只听张焕在马上冷冷道:“族规有言,不敬家主者杖五十,辱家主者杖两百,既然没人动手,那只有我来代劳了。”
“你!”张若锦恶狠狠地盯着张焕,他刚要发作,却忽然脸色大变,只见张焕的手中出现了一块金牌,四个篆字清清楚楚出现在他眼前,“如见朕面”,在下面刻有一行小字,‘玄宗皇帝亲书’。
而在金牌地上面则是一双冷厉的眼睛,再看两边,几个士兵已经抽出了寒森森的刀,张若锦的腿一阵发抖,他‘扑通!’跪了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臣平阳郡刺史张若锦恭迎太上皇陛下圣物!”
他这一跪下,身后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张焕一言不发,良久才冷冷道:“恭迎太上皇圣物,只开一侧门就行了吗?别的人呢,都在房中睡大觉吗?”
“这.“去把大门打开,把所有人都叫出来迎接!”
张府两年未开的大铁门终于在‘吱吱嘎嘎!’声中开了,张焕将金牌一收,跳下马恭恭敬敬地对马车中张若镐道:“请家主进府!”
只听张若镐在马车里低声喝道,“进府!”
高大的马车便从张若锦和张若锵面前缓缓驶进了大门。
张府内也有一条类似中轴线的大街,呈东西走向,为了避讳,修成了半月形,此刻道路两旁挤满了张家的族人、家奴和帮佣,足有数千人之多,他们没有看到太上皇的圣物,却看见一辆高大的马车缓缓驶来,‘家主回来了’,这个消息瞬间便传遍了全府,太上皇的圣物此刻已经不重要了,家主的到来使无数心处悬崖的张氏子弟们一下子回到了坚实的大地,欢迎的场面出现了冷热两重天的局面,开始有一些年轻的子弟追着家主的马车奔跑欢呼,也有知内情者负手呵呵冷笑,而更多的人则开始盘算在这次家族内讧中自己究竟该支持谁。
今天晚上,将是无数人的不眠之夜。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一百零四章 争夺家主(六)
夜,几声犬吠呜呜咽咽在街头响起,张府大门悄然打晌,一辆马车在数十骑武士从门内驶出,向北驰去,自从家主归来,张若锦不敢再嚣张,出一趟门也是小心再小心。
马车几乎在太原城内绕了一周,才渐渐地向目的地走去。
今天张若镐一回来便强势出手,释放了所有被拘押的帐房,并解散了他刚刚成立的安保营,虽然在他回来之前几乎所有的族人都表示支持自己,可今天下午在张若镐的强势面前,却无人敢出头反对。
“一帮见风使舵的家伙!”
马车一转,又驶进了那个深宅小巷.
李翻云负手站在窗前,目光阴冷地看着院子里的大树,自从得到张若镐进城的消息,她的脸便一直阴沉似水,很显然,自己的计划失败了,那十个人必然已经完蛋,但其中的细节她却不得而知,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再想刺杀张若镐实在是难上加难,罢了!张家的事情还是张家去办吧!自己应集中精力把自己的事办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低微的禀报,“先生,张刺史来了!”。
李翻云的思路被打断,她凝神道:“让他进来!”
很快,张若锦被带了进来,他上前轻轻施了一礼,“李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李翻云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来问你。你已占尽先机,为何张家的族会迟迟不举行?”
张若锦小心翼翼答道:“现在大半族人都已到来,还有三十几人可能明后天能到,按族规还达不到罢免他地人数。”
李翻云没有说话,半天她才缓缓道:“我刚刚得到消息,李系已加快行进速度,三天后将抵达太原,最迟后天你一定要召开族会罢免张若镐,否则你自己给相国解释去。”
张若锦见她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心中大骂,却又无可奈何,他迟疑一下又道:“先生能否问问相国,在危急时刻。请山东出兵.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李翻云断然拒绝,“出兵河东?哼!你以为相国会想不到吗?你以为张若镐也会想不到?”
一连三个加重语气的疑问,使李翻云对张若锦的能力产生了强烈的质疑,如此浅显的道理他居然还会问。他难道不知道李系来河东巡视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山东借机出兵河东吗?
她暗暗地摇了摇头,崔相国看错人了,这次张家之争恐怕不容乐观。想到此,她语气萧索地道:“张刺史,这件事你可以直接飞鸽请示崔相。不必通过我。”
张若锦见她没有诚意。只得恨恨而去。
待他走后。李翻云沉思了片刻,又拉了一下绳。一名手下匆匆走进,向她施一礼道:“请先生吩咐?”
“兰陵乐坊那边情况如何?”
“启禀先生,正按既定计划在太原造势,夺下这次曲会桂冠不成问题。”
李翻云点了点头,“要将名气造大,这两天一定要轰动全城。”.
张若锦忧心忡忡地回到府里,事实上他并没有对李翻云说实话,张府族人下午时便已到齐,只是张若镐的强势出现削弱了他的信心,罢免家主须七成族会中人通过,他委实没有把握,如果一旦族会上罢免失败,崔圆不会饶过他,所以能向后拖两天,给自己留点时间是最好不过,想着,张若锦慢慢来到了张若钧地房内。
张家五兄弟,除了老三张若锋身体瘦弱外,其他四人长得都颇为神似,皆是高胖的身材,相貌也是大脸大鼻,只是张若钧最没有出息,官职最小,在族中也没有什么影响力。
但他的两个儿子却引人注目,一个嫡子掌管着张家的财权,而另一个庶子却名扬大唐,不过他宁可没有这个名扬大唐地儿子,府门前挨的一鞭将他这个父亲的脸面扫得荡然无存。
此刻张若钧仰躺在软榻上,一名侍妾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敷药,张焕的那一鞭抽得太狠,不仅口唇高高肿起,而且牙齿也松掉了两颗,他此时地模样颇似一种生活在河中的马的远亲。
“六弟!你好点了吗?”张若锦在他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这一鞭是替自己挨的,倒把他们兄弟之间地心拉近了。
侍妾敷完药,又用几层轻纱把他鼻子以下的部位遮住,这才退下去,张若钧坐直身子,眼中的怒火流露无疑,他取出纸笔,重重地写下一行字:我要杀了那孽障!
张若锦叹了口气,他很理解兄弟地苦楚,被自己儿子当众鞭打,这放在谁地身上都无法忍受,可是张焕既然敢公开打自己地父亲,那说明已经不把放他在眼里了。
“六弟,你想过没有,他之所以这般嚣张,是谁在给他撑腰?”
张若钧眼中的愤怒更加强烈了,他又写下了一句话,‘见子伤父却无动于衷,此人为一己之私而颠倒纲常,不配为家主。’
“是!从这点小事上就可以看出他天性薄凉,心中根本没有手足之情。”
张若锦轻轻地拍了拍他地手,“为了我张家的前途,我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六弟,你一定要帮我!”
张若钧大笔一挥,肺腑之言跃然于纸上,‘请二哥放心,今日之辱,我必十倍还之。’
张若锦见他写字龙飞凤舞,举手间挥洒自如,似乎比说话还要快一些,而且写在纸上的词句说服力还更强,担心他口不能言的隐忧一下子解了,族会上自己的急先锋非他莫属。
他返身关了门,从书架上又抽出一大叠纸笑道:“来!我们商量一下族会上的细节。”.
就在张若锦兄弟商量对付张若镐地同时。张焕却受家主之托,来到了王烟萝的房间。
女人有时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当她受尽伤害、铁了心要对付某人时,却会因为另一件不相干的事而忽然改变想法,王烟萝就是这样,她原本决定和张若锋一起指证受张若镐指使向王家汇钱,但自从张若锋拒绝合作被杀后,王烟萝便沉默了。
她的沉默或许是感觉到了唇亡齿寒,或许是看到了自己将来的下场。总之,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但无论如何,她在这次倒家主的事件中将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她地态度也极其重要。
张焕走进房间时,王烟萝是背对着他,在伏案写什么东西,张焕在门口长施一礼。恭敬地道:“张焕参见夫人!”
“进来吧!”
王烟萝慢慢转过身来,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软榻,“请坐!”
她仿佛知道张焕要来,沉默了片刻。便先开口道:“是他叫你来的吧!”
张焕笑了笑没有说话,现在的局势十分微妙,按照张家地族规。只
提出家主不利于家族的证据。并在十个辈分高于家同意下。张氏家族就必须召开全族会议,审议现任家主的资格。一旦过超过七成地人同意,现任家主就会被革去家主的职务。
在五月份因家主继承人和张破天重返家族一事上,张氏家族曾经召开过一次全体会议,形势对张若镐相当不妙,事情又隔了数月,却发生了张若镐将内阁之位让给张破天,以及张家巨款失踪两件大事。
事实上,形势对张若镐相当不利,不过要七成人赞成才能罢免,这又给张若镐留下了一线生机,支持他的人也有,这样族会的胜负极可能就悬于一票之差。
所以争取每一点有利地条件便是当务之急,尤其是王烟萝,她是家主正室,她若站出来指证,形势将对张若镐相当不利。
相反,如果她能保持沉默,在很大程度上将削弱对张若镐指责的说服力。
但王烟萝此人颇有心计,若表现出有求于她,她必然漫天要价,一旦条件满足不了她,她反而会咬得更狠。
“我不会是张家的家主继承人。”张焕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
要想和王烟萝沟通,首先就要缓和她对自己地敌意,而家主继承人是他们之间矛盾激化地导火索,掐掉这个导火索,虽然不能使王烟萝捐弃前隙,但至少能使她变得理智,不至于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王烟萝一怔,她地脸上渐渐露出了欢畅的神色,这是一种兔闻狐死地痛快,她望着张焕,脸色越来越愉快,终于,她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尖刻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待她心中的愤懑发泄得差不多时,张焕这才冷冷地道:“不过家主继承人也轮不到张煊。”
“那是当然。”了大功给他露脸,他当然是看不上眼。”
张焕却摇了摇头,“家主说不是这个原因,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家主只是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烟萝脸蓦地红了,但一霎时又消失不见,她当然知道张若镐指的是什么,这种事只有他们夫妻自己心里明白。
王烟萝眼中的神色开始变得阴骛起来,她冷冷问道:“那他想怎么处置我们母子?休了我,赶我回王家吗?哼!谅他也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你以为我们张家还象以前一样可以任人揉捏吗?”
张焕站起身,不屑地望着她道:“王昂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崔圆让他向东,他敢走西吗?夫人,现在的形势已不是去年,你知道家主为什么要把尚书之位让给张破天?我实话告诉你,这就是为了把张破天的利益绑在张家身上,让他的三万河东军真正成为张家的私军,试想一下,崔圆会为了你而和河东军血拼厮杀吗?况且就算崔圆这次扳倒了家主,他又该如何处置你呢?有时知道得太多,反而会害了自己。”
说到这里,张焕见她脸一阵红一阵白,便缓和一下口气道:“今晚上夫人先好好想一想,明日我再来拜访!”
说完,他拱拱手转身要走,就在他刚走到门口时,王烟萝忽然低声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张焕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向王烟萝躬身施一礼道:“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王烟萝的眼光极为复杂,她知道张焕说的是实话,大哥确实已沦为崔圆的走狗,虽然大哥不会杀她,但崔圆会,张若锋还是张若锦的兄弟,一转眼便杀了,那自己呢?如果这次事件结束后,崔圆会留她这个隐患吗?
张焕说得对,自己必然也会死,王烟萝的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让自己沉默也是可以,但需要他张若镐用条件来交换。
“你坐吧!”
王烟萝的目光已经不再似张焕刚进来时那般充满敌意,而是极为冷静,待张焕坐了,她才淡淡一笑道:“你说吧!他给我什么条件?”
张焕见她已经恢复了理智,便笑了笑道:“维持现状,你依然是家主正室,另外你可以进入宗人堂,各房纳妾婚娶皆由你来过问。”
王烟萝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可,这些都是虚的东西,她是个讲求实在的女人,这种条件她不能接受。
张焕仿佛知道她会有此反映,便冷冷一笑道:“家主本来只答应维持现状,进宗人堂还是我的建议,夫人,你就知足吧!”
“不!”王烟萝用不容反对的语气道:“我有两个条件,如果他答应,我就保持沉默,否则大家就鱼死网破!”
张焕凝视着她,目光清冷,“夫人不妨说说看?”
“一是他的荫官必须给煊儿。”
王烟萝心里清楚,张煊的家主之位已经没有希望,改变他地位唯一的办法就是自立门户,可他又不可能考中进士,所以按照唐制走门荫这条路就是最为有效的捷径。
张焕不露声色,他又继续问道:“那第二呢?”
“第二是把河东郡的蒲河田庄划给儿。”
张是王烟萝的二儿子,也是读书不成,而张若镐的门荫只能给一人,所以王烟萝便考虑给他做个富家翁,蒲河田庄占地五千顷,皆是膏腴之地,是张家最大的一个田庄,至于小儿子则跟在自己身边,他年纪尚小,张若镐也颇为喜欢他,而且他天资聪明、学业努力,是个读书的料,将来考中进士应不成问题,这样一来,她所有的后顾之忧便解了。
说完,她静静地看着张焕,等待他的答复。
半晌,张焕方缓缓道:“荫官之事我可以劝劝家主,我估计问题不大,但把田庄私分给族人,这与族制不符,恐怕不行,这样,让张到我天骑营从军,夫人看这样可好?”
“不行!”王烟萝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这个两个条件,不容半点删改。”
张焕忽然笑了,“让家主做出这么大的让步,除非夫人也拿出一点实质性的东西。”
王烟萝沉默了,让她出卖娘家也不可能,半晌,她叹了口气道:“那我告诉你,张若锦手中有一封信,那封信的内容是你们家主写给张若锋,让他划款给王家,信中的笔迹连我都分不出真假,关键是印章是真的,你们家主有口难辨,而且这封信是官府从张若锋的房内抄到,这是张若锦这次倒家主最大的一个证据。”
张焕还是摇了摇头,“你这个消息不算什么,从太原尹那里也能知道,我希望你提供一个真正有价值的消息。”
王烟萝忽然冷冷一笑,“如果我告诉你,那封信有一模一样的两封呢?”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一百零五章 争夺家主(七)
你如何知道会有两封一模一样的信?”张焕紧紧地盯他已经意识到,这个消息极可能将成为张若稿扭转局面的关键。
“很简单,那封信张若锋看的时候,紧张之下不小心撕掉了一条边,而张若锦前几日拿给我看的那封信却完好无损,没有半点被撕过的痕迹,所以我敢断言有两封一模一样的信,至于第一封信被张若锋撕掉了还是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了。”
张焕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当然,第一封信可能被张若锋撕掉了,也可能被对方搜到拿了回去,但以张若锋做事之谨慎,这封信他必然会给家主,而不会贸然撕掉。
那是被他们杀张若锋时搜走了吗?张焕还是觉得不可能,他和对方已经交过一次手,以对方心计之慎密,绝对不会犯下这种致命的失误。
那只有一种可能,张若锋事先已将它藏了起来,可他会藏到哪里去呢?想到此,他瞥了一眼王烟萝,忽然发现她的眼睛里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意。
张焕若有所悟,他立刻笑了笑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你的两个条件我现在就可以答应。”
王烟萝却狡黠地笑了,“你答应没用,我要你们家主书面答应我!”.
张若镐的房间内灯光柔和,一封信正静静地躺在案几上,信角被撕去一条边。用白纸在背后粘住,这封信正是张若锋在被害前交给王烟萝的证据。
张若镐怔证地看着这封信,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地,和自己的笔迹完全一模一样,而且下面的印章也是真的,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官印,信笺也是有编号的礼部公文纸,这是有人在几年前偷偷地盗用了。
只要这封信抖出来,自己将百口难辩。
张若镐忽然有一种上天眷顾张家的庆辛。崔圆做了一样的两封信是他的精明,但这种精明一但托非所人,那就极可能变成了漏洞,事实上就是这样。这件事如果是张破天或者张焕来做,就绝不会发生这种致命地疏忽,可惜崔圆用错了人,张若锦最大的一个弱点就是关键时候手软。没有一种深究下去的毅力,否则他五月时就完全可以取自己而代之。
张若镐飞快地写了一封信,将两封信一齐交给张焕笑道:“下来两天,我要接见一些族人。有你师傅护着我,你就去忙自己的事吧!明后天再去一趟太原府,务必替我把这两封信交给韩使君。”
张焕见家主神情愉快。知道他已胜算在握。便点点头笑道:“好!明日我就去太原府。夜深了,家主早点歇息吧!”
张焕慢慢退出小红楼。这里已经戒备得异常森严,一百多张焕地亲兵将张若镐的住处严密保护,还有一个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林德隆。
张焕叮嘱士兵们几句,便在几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去了,他现在住在一座空置地大宅院里,离家主住的地方只有一百余步,不过张焕心中有一件牵挂,便径直向大门外走去。
出了大门,没有过桥,而是向左一拐,沿着护宅河慢慢向前走去,河水黑亮而寂静,远处有几个人在河边漂洗衣服,不知不觉他便来到了自己原来的住处,哑叔因为突然没了母亲消息,这几个月来发疯似地四处寻找,最后自己派人告诉他母亲无恙,他才肯来长安。
门关得很严实,似乎里面又住了人,张焕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你们找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焕回头,只见几步外站着个小女孩,年纪约十一、二岁,穿着一身粗布衣裙,她容貌清秀,长着一对大眼睛,脸上稚气未脱,身材瘦小,手中端着一大盆衣服,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地这一大群士兵。
张焕温和地笑了笑,弯下腰对她道:“我原来住在这里,今天特地来看一看。”
“你、就是那个大英雄十八郎么?”小女孩迟疑地问道,但她的眼睛却变得明亮起来。
“我是十八郎,但不是什么大英雄”
张见等了半天也不见屋里人出来,便笑问她道:“怎么,家里没人吗?”
“没、没有。”
小女孩慌慌张张地摸出一把钥匙,蹲下来把门打开了,后退一步道:“你去看吧!”
张焕笑了笑,便推门进了小院,院子里和原来几乎一模一样,但打扫得非常干净,角落里哑叔翻的一块地里种满了蔬菜,两只小鸡雏正在菜地翻找东西。
三间屋子有两间都锁着,只有自己住地那一间门半开着,估计小女孩就住在那里,张焕看了看便向母亲地那间屋走去。
“那里面可能还有你地东西,是哑叔放在里面的。”身后走上来,从一个角落里找出一把钥匙开了门。
“你认识哑叔?”
“嗯!”小女孩点点头道:“我搬来地时候哑叔还在,他是个很好的人,一早出去,晚上却要很晚才回来,他告诉我是去寻找主人。”
张焕暗暗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花,叫花锦绣。”小女孩见他们没有恶意,渐渐地也放松下来。
“公子,我们都在讲你的事情。”亮,看得出她对张焕十分景仰。
张焕笑而不语,走进了屋子,屋子里堆满了箱子,有些是从前郑清明留下来的,有些是哑叔原来积攒在榻下的宝贝,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张焕眼一瞥,忽然看见了那个柳条箱。他急忙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箱子,箱子表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他又将它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箱子里的东西被哑叔带
这箱子有些朽了,他没办法拿,便托我好好保护它,给它擦一次。”
张焕感激地向她点了点头。“多谢你了?”
停一下,他又问道:“听你地口气,你好像是一个人住,你是张家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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