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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

_11 墨式辰(当代)
  那孩子先是傻傻的笑两声,拉着风筝的手放在自己捧过来的东西上:“猜猜!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果然是外边的人。
  总有些希奇的东西拿来献宝。
  风筝顺着他的心意的摸了一摸。感觉上,像水,不凉不热温温的山涧溪水。然而不是水,是像水一样柔滑细腻又像玉石肌肤一样温润的东西。再摸一摸。似乎隐隐有些纹路,但当手劲使的稍微大一点时又不见了纹路。
  掂量一下,很大,也很长,但是比羽毛还轻。
  什么东西?
  似乎是布。可,当真有这样似水如梦的布?
  ……说不好呢。
  见了风筝纳闷的表情,流水的满足感直线上升:“听说过东风山庄么?这就是东风山庄织的布。”
  东风山庄?
  风筝颦着眉头。
  是“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的“东风”,还是“等闲识的东风面”的“东风”?
  想了想,踌躇着:“东风山庄?上次江鄂好象说过……那个和燕山贝家并称南北的东风山庄么?”
  “没错!”流水的得意显然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个东风山庄呢,私底下是江南的霸主,官面上是做绸缎刺绣生意的绣庄。庄子不大,据说也就三百来人。”
  风筝好笑:“那还叫不大?”
  “可你别忘了那是江南的老大啊!……这个庄子出的布料不多,更确切的说法是——少而精。最低档的一匹布也要一百两!”
  “一百两是一个什么概念?”
  “恩……一两是十吊钱。”流水掰着手指头换算,“平常人家三百吊足够富裕的过一年了。”
  “一百两岂不是要平常人家过上三年多?”
  “就是!就是!”流水眯着眼睛抚摩这布料子,“从我六岁那年开始,我爹每年给我二十两银子,说是……说是给我娶媳妇用。我小时就想,将来一定要用这钱买一匹东风山庄的布请一位东风山庄的织娘,给我媳妇做件嫁衣。因为这个愿望,所以一直没有动那笔钱,存啊存的,存到了三年前正好二百二十两。”
  风筝喃喃:“……二百二十两,足够七个人家生活了。”
“我出走那天带走了一百两,还剩下一百二十。”流水温柔的看着风筝微笑,“虽然是最差的那一种,虽然我已经没有钱请东风山庄的织娘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只有这样的布料才称的上你的头发。”
  确实是丝绸中的极品啊!
  浅黄的底子,白色的梨花,风流舒展,波涛无声,每一缕丝线都是流风流云。
  温润似君子,君子如玉。
  只有这样的丝绸中的君子才称的上风筝的头发,也只有云雾凄迷的头发才称的上东风山庄的丝绸。
  相映成趣。
  风筝接过了绸子,无奈地笑笑。
  流水这才注意到风筝竟是有些伤心的。
  “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么?”
  “不。”风筝努力的笑,哪怕笑的敷衍,可也还是笑,“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流水的开心的站起身来,“你身上这件麻布的衣服穿着不舒服吧?现在呢,我就去找人给你裁了它做件新的!争取明天上街就穿上它!”
  风筝好奇的问:“明天,上街?”
  “是啊!”流水抱起了布,又在风筝的头发上亲了一口,“我说过要带你去看汉江看荷花的,你忘了么?”
  “啊,不,没有。”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出去找裁缝了!”
  听着流水急匆匆的又跑着离开,风筝才敢放任了自己的情绪,万般无奈。——耳闻那布料的事,涌上心头的不是开心,反倒是又气又恼,居然有一点点气恼这个半大的孩子!
  抬起手,放在额头上,叹息,长长的叹息。
  很自然的,他想到了汉阴会离开时唱的那首短短的山歌。
  ……
  买掉儿郎把米换,
  背上包裹走天边……
  风筝听的出来,相信天下人也都能听的出来。
  那曲子里唱的不是词,而是满满的辛酸,满满的挣扎,满满的苦难。
  凄婉如哀乐。
  浓重如夜。
  再深的夜色也掩盖不了的悲哀。
  ——一百二十两,若是用在救济灾民上能挽救多少性命啊!
  六月的汉江,莲花红的似火。江边上苇草萋萋,被风一吹,扬起白色的飞絮。
  江流水暂时换下了一身的重孝,穿上平日里的蓝衣。风筝的新衣没做成,还是那身白麻。
  一早起来,流水满郁闷的对风筝说——衣服还没做好。风筝取笑他——傻瓜,你见谁能在不足一天就缝一件衣服出来?除非他是天河的织女!
拉着风筝穿梭在江边不远的集市上,流水或驻足或嬉戏,哪怕有人撞了他还绑着绷带的右手,他也无暇顾及。
  二十岁的人呐,再浓重的丧亲之痛也不会时时放在心头,更何况是一个隔绝人世生活了三年的人?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对集市一窍不通的家伙!
  摸摸雪白的兔子,看看活蹦乱跳的鲤鱼,再伸手去逗一只高傲的芦花鸡。
  “唉呦!”流水大声呼痛。
  “啊?怎么了?”风筝忙问。
  “我被公鸡啄了手指。”
  “…………”
  小孩子永远就是小孩子。
  有开的红红的夹竹桃,也有开的白白的茉莉,嗅一下,红红白白都是东风情味。卖花的女子有些学识,对着捏花浅笑的风筝道:“……花开花落终有时。”
  风筝放开手中的白兰,也说:“总赖东君主。”
  卖花女子垂面嫣然,脸上红了个七分。
  这样的公子,虽然相貌仅算清秀,但靠那一头水一般的青丝就足够称出一个神仙般脱俗的气质来。而且看他的样子不过十六七,再大个一两岁要是怎么一副惹人失魂的风流模样啊。
  如此又一想,脸成了十成红。
  正旁边低头看蔷薇的流水回过头来,一个“风”字还没出口,那女子的娇羞就映在眼里。眼睛再一动,瞧到罪魁祸首还在一边浅浅的微笑,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勾了颗少女的芳心走。想到自己最开始也是被他笑蒙了头,然后迷迷糊糊的一脚陷进了他的网,心里就立刻翻了几瓶小醋。
  ——喂喂,就算你看不到,也得注意点言行不是?
  嘴角一撇,拉了风筝就走。
  “咦?你不看花了?”风筝纳闷的问。
  “偌大的集市不缺这一家,”流水砸吧着嘴,消化满口酸味,“再看下去,满眼都是‘春’花了……”
  风筝莞尔。
  原来小孩儿是在吃醋啊。
  千万不能告诉那孩子是自己故意惹那女子逗他生气的。
  可又怕小孩真的气个没完,打岔道:“今天就这么出来,不怕燕山贝家乘你不在伺机报复?”
  “不怕。”小孩子嘟囔。
  “为什么?”
  “昨天听我哥说陕西地界遭了地震,毁了不少人家,作为北方老大燕山贝家自然不能不管。这一管,恩恩,最近是要忙上一阵了。”
  听了这话,竟是隐约一阵心惊肉跳,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想了想,才尴尬说:“看来,这个老大做的还是真忙啊。”
  “忙什么忙!”流水切齿,“我要有你的武功早趁这个机会杀入贝家,杀个一干二净了。”
  风筝听到他倏忽变的毫无感情的话,一股寒气在闷热的六月袭上身:“一定要……杀个一干二净?”
  “这事情换谁,谁都会这样做!”
  是啊。风筝苦笑,这锥心刺骨不共戴天的仇恨换作谁能不报?自己不也是么?从天陷出来的第一场撕杀,不就把那些胆敢伤害流水的人杀死了一多半么?
  没有理由责怪流水。
  只是在心里有点不舒服,一点小小的不舒服而已。
  才想着,身边一串叮叮当当的脆响。
  手指顺着丁冬声拨过去,触手是凉森森圆润润的金属感觉,竟是两颗胡桃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恩?”流水看了眼风筝手中的东西,“铃铛,金色的铃铛。喜欢?”
  “觉得声音很好听。”风筝淡淡的说。
  身边的小老板见有生意可做,急忙赶过来:“这位公子,您的眼力真好。这是从西域运来的正宗波斯金铃铛,受过天竺雷音色众佛的佛音熏陶,平日里多听听着铃声,保您耳聪目明,心宽体胖……”
  “行了,行了,多少钱?”流水赶紧打断他的话。天知道要让这生意人吹嘘下去今天还能不能在日落前回家。
  小老板撮着手:“一吊。”
  “一吊?!你杀人啊!”流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可是您看……这是从西域运来的正宗波斯金铃铛,受过天竺雷音色众佛的佛音熏陶,平日里多听……”
  “三十文。”流水毫不留情的戳穿,“这是蛇山下李记作坊一天出十颗的铜铃铛。”
“九十文。”
  “二十九文。”
  “公子,好歹这也是件首饰不是?”
  “二十八文。”
  “八十,不能再少了。”老板痛哭流涕,“公子您行行好,要都像您一样我们还开店么?我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上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下面还有三个孩子,中间一个老婆。家里六张口等着吃饭呢!”
  “二十八,不能再多了。”
  风筝听了不忍,摸出从天陷带上来的一块金子放到老板手里,换过铃铛,笑着说:“这个给您,喜欢的东西多少都不贵。”
  流水睁大眼睛看着老板接过黄金,看着老板确认的把黄金放在嘴里咬。
  怎一个郁闷了得!
  “风筝啊。”走在赶集的人群里,流水拉着风筝叹气,“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是买卖的一般规律啊。”
  “你这样不是太没善心了?!他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看了风筝一眼,流水赌气的说:“算了,是我不对。”
  “好了,好了。这个东西呢,我送给你。”
  流水受宠若惊:“送我?”
  “恩。你既然送了我衣服,我总要送你些不是么?”风筝笑着,“我刚刚向老板讨了根绳子,等会把铃铛系在你的头发上,好么?”
  看看铃铛,看看红绳。
  再看看风筝的满面期待。
  呜……不想让他失望。
  流水任命的接过绳子和铃铛开始往头上系。
“那个……你确定这样比较好?”奇怪的拨弄头上忽然多出来的饰物,一串清脆的乐声入耳,“为什么我反到觉得自己像是系上铃铛的小狗?” 风筝笑的眯起眼:“那样不好么?若是小狗我就养你一辈子好了。”
  流水的脸“砰”的一声红的乱七八糟。
  “那……为什么要系在头发上?”
  “你脸旁的铃铛一响,我就能准确的对着你的脸微笑了。”
  日中为昃。
  六月的正午热的似蒸笼,可集市的人丝毫不见减少,破烂与华丽的衣服此时再无区别,彼此拥挤,媚人的脂粉味道与浓重的汗水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气味。
  一种真正属于市井的气味。
  车如流水马如龙。
  早些时候,流水饿了,松开风筝的手,说是要买些食物,叫风筝等他。
  风筝这一等,就不晓得等了多久。
  有人说他挡了路,他让开几步;有人骂他挡了摊子,他又挪开几步;有人挤了他一下,他看不到,趔趄了几步。
  似乎身边都是人,似乎身边又一个人没有。
  似乎身边喧闹着,似乎身边又是静悄悄。
  有什么东西在号啕大哭,有什么东西在大声咀嚼,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无力的呻吟,声如垂死。
  他有了一种错觉——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是活着的。
  除了自身的心跳昭示他的生存,黑暗中他看不到任何一个生命,那些喧哗的、拥挤的、笑骂的只是一只只游魂野鬼,排着不整齐的队从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直到消亡。
  而他就处在一个阴冥的世界中,手足无措,惟有被动的等待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重新唤回人间。
  他对自己说,就快了,就快了,那个孩子就快来呼唤我了。
  那个声音却一直没有出现。
  阳光渐渐的温和下来,变的不再炽热。空气也凉爽下来,甚至开始有习习的风不断的吹。
  饥渴的感觉不再存在。
  他的腿累了,伸手摸了一下后面。是一块潮湿的石头墙壁。
  他思考了一阵,决定还是坐下来。
  很快,有人坐在他的身边。
  那个人是哭哭啼啼的坐在他身边的,他清楚猜到那人不是流水。若是流水,只会一把抱住他,说一些自责的话。
  他又坐了好一阵,身边的哭声越大。他心不忍了,回头过去柔声问,怎么了?
  那个哭声停了一瞬,一下子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子冲到他怀里,哭的更凶。
  似乎……是个小小的男童?
  他叹口气,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长不大的爱哭鬼都爱在他怀里哭呢?这个小孩也是,流水也是。可他还是用手拍着男孩子的肩膀,说,不哭。
 男孩子在摸脸,用颤声问:“你也被你娘抛弃了么?”
  ……也?
  风筝说:“不,我是在等人。”
  男孩子大声喊:“骗人!我看到你站在这三个多时辰了!若是等人早就等到了!”
  “已经三个多时辰了?那天岂不是都黑了?”
  男孩子“咦”了一声,盯住风筝的眼睛:“你……看不见?”
  “恩。”
  男孩子顿时如遭雷劈,也顾不上哭,呆呆的自言自语:“他是瞎了才被抛弃,可我没瞎啊!娘为什么不要我!”一把拉住风筝的袖口,男孩大声的喊:“你说!你说!你说为什么我娘不要我了?!”
  风筝任男孩子粗暴的摇晃着他,一句话也开不了口。
  他伸手去摸男孩的头发,想用他一贯安慰流水的方式抚慰这个男孩。可他的手才伸出去,就被男孩子一掌打落。
  “我不要一个瞎子来同情!你这瞎子什么都不懂!”男孩子恶狠狠的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们这种人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吃饭睡觉!”
  “可我……”风筝犹豫不定的说,“可我看的到善恶。”
  “善恶?!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一拉风筝,“跟我来!让我告诉你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云里雾里,风筝任由着男孩粗鲁的拉他走。
  对男孩子来说,他正把一个人从一个地方拉到另一个地方,这是一种发泄怒气的方法。
  对风筝来说,他想不清楚跟着这男孩到底是对是错,徘徊中,他只能不断的重复抬脚又落下的动作,依稀感觉出,脚下的地变的难走变的潮湿。水流滔滔声慢慢出现在他的耳朵里,压抑的好像纤夫干枯粗重的手指。
  一股咸猩腐烂的味道直冲风筝的呼吸,他抬手捂住口鼻,问:“你带我到了哪?”
  “到了哪?!”男孩子暴跳如雷,“……瞎子!听好了!这里是你永远见不到的东西——汉江!”
  ……这……
  这是汉江?
  这种病如膏肓的水和地竟然就是流水所说的幽幽汉江?!
  “你说这里是汉江?”
  “是!”男孩子一推风筝的身体,“听好了!别看这汉江白天美的跟画儿一样,可到了晚上还不是一江黑黝黝的死水!”
  “怎么会……”
  “其实我知道……五年前我哥哥被卖给人贩子时走的是这条汉江。昨天我娘说也要卖了我,若不是我逃了出来,我也得走这条汉江。”
  “……”风筝张了张口,难发一言。
  “我娘……我娘她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她从来不肯把一件衣服穿上一个月,她总是逼着我爹给她赚钱,到了冬天我只能穿芦花袄!你这个瞎子怎么会知道!芦花袄和棉袄看起来一模一样,可穿在身上和没穿是一个样!身边的朋友过年时都有新衣服穿,我站在一边手脚却都冻麻了。”
  “……我给你钱好么?到了冬天去买件暖和的穿。”
  “啪”的一声。
  男孩子用尽全力扇了风筝一个巴掌:“我用不着你的怜悯!钱?!钱真他妈真是个好东西!娘没钱做新衣服了,不还得把我卖了么?!到不如……现在卖了,省得将来提心吊胆。”
  “我……”
  “我哥哥被卖的那一年十五岁,可我才八岁啊!”男孩子对着江水大喊,“我才八岁!若是要卖也要等我再大一点啊!为什么!!!”泪水落在湿润的泥土里,化成无形。
“你哥哥……?”
  “我哥哥叫金阿卯。”
  金——阿——卯?
  那个被他拒绝了戏子?!
  他说了什么来着?!他说——他自堕落,何干他人。
  风筝突然明白了。
  金阿卯的贫穷和苦难只能由金阿卯一个人来承担,无论是谁都不能真正解救他,只有他自己的堕落才能使他脱离苦海。他天分不高,不能作一个一炮大红的戏者,他只有选择这样一个轻贱自己的方式活下去。他不想死。谁会想死?!可他终究死了。
  自己,只怕是给他致命一击的罪魁祸首!
  而今,自己见到了他的弟弟,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男孩却要走上相同道路的孩子。
  这,莫不是上天的惩罚?
  风筝嘴角露出一点凄惨的微笑,对这个孩子他亏欠甚多,无法撒谎:“……他,死了。”
  出乎意料的,男孩子并不诧异。
  似乎他对他们的命运了如指掌一样的从容,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
  “……爹说从哥被卖走的那天,哥的心就死在汉江里。死在这片吃人的水域里!”
  有什么东西沉重的砸在风筝的胸口,砸的他喘不了气,他嗫嚅,在言语凌迟的刑场上作最后辩解:“不是说……不是说汉江上有渔船,有鸬鹚,有船夫的船歌?不是说汉江开满了不染世俗的莲花么?……”
  “只有无忧无虑的富人才会那么说。听好了!瞎子!”男孩子捏着风筝的下巴,直视他无神的眼睛:“在我们穷人的眼中,汉江只是会带来灭顶之灾的祸水!”
  流水找了风筝整整一个下午。
  明明说好了要风筝站在原地等他,可当他兴冲冲抱着包子回来时,却不找见了那个白衣的人。
  面对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的心咯噔一下,怀里的包子尽数落到了地上。
  他手脚发软,四肢百骸有种不能控制的颤抖。
  他像疯了一样到处寻找风筝。
  是的,他疯了。
  他知道很多东西实在是不能如磐石一样亘古不变,尤其是人心。
  人心,总擅变。
  走投无路时,他下定决心决定联络汉江的兄弟们。
  他哥哥看着他满脸狼狈冷笑道:“可疑的人,若丢了更好!”
  他的心头一阵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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