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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诺之旅

_15 时雨泽惠一 (日)
我认为那名旅行者是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开的枪。认为自己是过路的,只要很快出境就不会被加以惩处。会有这种盘算也是不难想象的。旅行者也没有发出警告,可以说是在不容分说的情形下就开了枪。可见这是个多么狡猾又好战的人。既没有令其延期出境,也没有在法庭上认真加以审判,这应该说是这个国家的失败。太令人遗憾了。
这是对过度防范的容忍(亚海鲁哈特巴「市民之眼」警察监督会会长)
最近警方有以保护警官生命为理由容忍过度防范的动向。鉴于4天前发生的警官开枪事件,围绕正当防卫和PATHADA使用的争论正在高潮,又发生了这起事件。这会不会是在不失时机地有意压制言论的势头呢?那名旅行者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个不能逮捕的人呢?现在说不定正在国外的什么地方收取报酬吧。这一点令人置疑。
MEDIADELPRESS日报(八九三年鹿月七日)
「读者意见」专栏
[入境审查应进行彻底](贝蒂诺特特斯兹女28岁家庭主妇)
「痛心,真是痛心哪——」
边听着贵社4日的新闻广播,我边不由自主地叹道。正在播报的就是在西区发生的旅行者枪击男子,令其受重伤的事件。
相信针对判定旅行者正当防卫的警方的抱怨不在少数,但我倒是想问问城郭及入境管理局的责任,为什么随便让携带武器的人直接入境。
一般的良民如果拥有PATHADA的话都必须要验明正身,很轻易就能四处携带的手持型PATHADA的管理就应该更严格才对。但尽管如此,旅行者腰间悬挂着PATHADA公然就入了境。搞出了这样的问题后,又在当天没事人似的离了境。我听得都惊呆了。当听到男子在病房的状况时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
等新闻结束后我才缓过神来。在一旁5岁的儿子脸色苍白地问我:「妈妈,你还痛吗?你没事吧?」我慌张地回答他:「没事的。妈妈已经不痛了。」我为自己的孩子有这么一颗懂得关心他人的善良的心而落泪,不禁抱紧了他。同时内心涌起一股对旅行者残忍行为的强烈愤怒。让这样的人携带武器入境绝对是错的!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望入境管理局加强审查的力度。
[旅行者,请丢掉武器吧](阿内埃雷茨女7岁小学生)
在我家的附近发生了一件非常令人悲伤的事件。一个要凑近MOTORADO观看的叔叔被身为车主的旅行者开枪击中。叔叔的肩和腿受了伤。
旅行者,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我不理解其中的理由是什么。
旅行者说是「因为眼瞧着就要被偷走了」。但我认为那个叔叔只是想离近点看看漂亮的MOTORADO,仅此而已。叔叔受了伤一定很疼吧。叔叔的爸爸妈妈也一定会心疼的。旅行者难道不理解爸爸妈妈们的感受吗?旅行者也应该有在等他回家的爸爸和妈妈的。我想问问:「要是他们也心疼的话,你会怎么想呢?」
PATHADA是用来伤杀人或动物的东西。这种东西要是从世界上都消失掉才好呢。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有人觉得疼了。
我想求求旅行者,请丢掉PATHADA,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吧。
[望非公开的征集评选透明化](伊拉伊扎布朗女64岁家庭主妇)
贵报在前些日子发表了一只刚出生两个月的小熊猫名字的征集结果。我虽不才但也参加了此次征集,等待结果的那段时间真有一日千秋之感。
我为了表现在清爽的森林生活的熊猫可爱的样子,就想到了「阿森」这个名字。孩子叫起来也琅琅上口,森林和「阿森」彼此也押韵。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了。想到这儿,我不禁激动地浑身直颤。
但等到结果发表的时候,我感觉一下子从云端坠到了谷底。本应该一定会得最优秀奖的……却连佳作奖也没有入围……!
根据报道,最优秀奖是「森仔」……和我起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之所以会落选,如果说是因为没有打动感性敏锐的各位最终评委的话我也就彻底死心了。但我怎么也无法接受最优秀奖和我起的「阿森」这个名字如此相像。
最优秀奖的作者是一位住在北区的17岁女孩子。像她这么个人生经验尚浅的少女怎么可能想得出足以被评为最优秀奖的作品呢?
我知道太过于猜忌是不对的,但会不会是参与审查的什么人看到我的「阿森」这个名字好,就改了一个字以少女的名义评为最优秀奖了呢?
在以前的公开征集也有过评委和主办者在暗地里勾结的事。这次的非公开评选也不能断言就没有这种可能。
望今后在进行此类的公开选拔时,进行货真价实的审查。比方说像廉政公署那样的机构不就应运而生了吗。
NEWSWORKS报(八九三年鹿月五日)
旅行者向男子开枪警方判其为正当防卫
四日午时许,在市内西区的五十六号街上发生了一起刚入境两天的一名旅行者(年龄不详)提醒摆弄自己MOTORADO的一名男子(55岁)时,受到男子的抵抗并出于无奈拔出PATHADA射击的事件。因警方判定旅行者属正当防卫,当事人已于傍晚平安离境。
偷窃未遂?男子受轻伤
四日上午11点28分左右,在西区五十六号街上一名来我国观光度假两天的旅行者看到一名男子未经本人许可就动手触摸并要骑乘自己停在路上的旅行用MOTORADO。旅行者虽做了多次的口头提醒,但男子似乎醉得相当厉害,满嘴的胡言乱语。随后,由于男子要动手揪一直在进行劝阻的旅行者,迫于无奈,旅行者用所持的PATHADA(22口径自动式)开了两枪事态才算平息。男子右肩和右腿虽中了弹,但很快被送进医院,医生诊断为康复只需一周的轻伤。
赶到现场的警察向旅行者做了取证调查。据目击者的证言表明,警方判定为正当防卫,旅行者已于傍晚离境。警方发言人称,旅行者并没有因此事对我国抱有什么特别情绪。
事件发生时男子处于烂醉状态,据说被送到医院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男子在病房被警官做了严重提醒。
最近我国的治安一直趋于恶化,现在已经成为了严重的社会问题。4天前在南区,一名吸毒患者令主治医师受重伤并从医院逃走,挥舞菜刀想要抢夺巡逻中的警官的PATHADA。其他警官及时开枪才使得事件没有发展得更加严重。
(相关报道见社会版面)
「饮酒状态」下的放肆和傲慢不立为刑事事件
男子当时是不是认为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呢?随意触摸摆弄他人物品,对车主的提醒也不加理睬——。
在昨天的事件中最重要的就是被旅行者枪击受轻伤的男子处于酩酊状态。我想就这点来探讨一下。
男子在当天由于公司的应酬在事件现场附近的饮食店用了餐。根据店员的话,男子一行人饮了相当大量的酒并不顾周围的客人大声喧哗。最后店员看不过去对其进行提醒时还被其怒斥「啰嗦!」
该男子来到路上后,刚好看到了旅行者的MOTORADO。当然,在摄入了大量酒精的男子眼里看到的会是怎么个样子就不得而知了。男子径直接近MOTORADO,对车把、油箱一阵拍打后就要骑上去时,正赶上车主的旅行者怀抱着买来做为午饭的三明治回来。
综合众多目击者的证言,最开始时旅行者有礼貌地向男子说明那是自己的东西,但男子一下子火了起来。「你以为老子是谁?你是公司经理啊?滚!」「我从以前就在骑它,所以这是我的东西。」「小崽子,没你说话的份儿。识趣的就快滚!」男子反复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还反过来对旅行者叫骂。旅行者一直以冷静的语气几次要求男子从MOTORADO旁离开,但男子根本不听。不知是不是对年轻旅行者的冷静语气动了怒,男子一脚将MOTORADO踹倒,更大声叫嚷着要上前来揪旅行者。旅行者开枪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子弹虽击中了男子的右肩,但男子仍然叫嚷着接近过来,旅行者瞄准其腿部又开了一枪。男子总算不再猖狂了。
据医院的医师说,旅行者使用的PATHADA是小口径,没什么威力。在对人射击时,只要没击中头和胸等处就不会危及生命。就男子的伤势来说,子弹从不足已成为致命伤的地方贯穿而过。精于枪法的旅行者故意避开了大血管和骨头。相信这么看待此事才算稳妥。
在这起事件当中,做为被害人的旅行者于当天出了境,警方也没有立为刑事事件,因此没有对男子进行处理,也没有公开其姓名。
但是,这并不表示一切都已经解决了。醉酒的人突然做出缺乏理性行动的危险性依然在我们身边存在。
有识之士访谈录
做为自卫这是理所应当的行动和结果(沃雷塔达特原国防事务局长)
旅行者采取的行动从保护自己财产的观点来看是理所当然的。有目击者证实,最初未经许可就触碰MOTORADO的是那名男子,旅行者一度口头进行了制止。尽管如此男子依然不明是非,还要殴打旅行者。不管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有权利保护自己。我对这次判定正当防卫的警察当局在富于缜密的思考下作出的判断给予高度评价。
应当加大对酗酒犯罪的打击力度(特诺斯图特诺斯诺「因酗酒犯罪失去孩子的双亲会」会长)
旅行者一定对我国报有对无法无天的人持放任态度的想法,如果因此事将他或她以伤害罪的名义逮捕的话,无异于雪上加霜。我想为警察的英明决断鼓掌喝彩。我们对酗酒犯罪长久以来都是「喝醉了就算了吧。」的大度,现在该是从根本上对此进行处理的时候了。包括未成年人的饮酒问题在内,今后希望切实加强有关的处罚条例。等自己的孩子出事后再想就太晚了。
NEWSWORKS报(八九三年鹿月七日)
「市民的发言」专栏
[将仅一步之遥的落选作为跳板](伊拉伊莎布朗64岁女家庭主妇)
前些日子,在贵报的市民版面曾刊登了公开征集一只两个月前在动物园出生的小熊猫名字的审查结果。我虽不才但也参加了此次应征,等待结果的那段时间真有一日千秋之感。
我为了表现在清爽的森林生活的熊猫可爱的样子,就想到了「阿森」这个名字。孩子叫起来也琅琅上口,森林和「阿森」彼此也押韵。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了。想到这儿,我不禁激动地浑身直颤。
但等到结果发表的时候,我感觉一下子从云端坠到了谷底。本应该一定会得最优秀奖的……却连佳作奖也没有入围……!
根据报道,最优秀奖是「森仔」……和我起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之所以会落选,如果说是因为没有打动感性敏锐的各位最终评委的话我也就彻底死心了。但我怎么也无法接受最优秀奖和我起的「阿森」这个名字如此相像。我参加这种征集活动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像这回这样,一想到自己的创意离优胜仅一步之遥,更徒生了几分落选的悔恨。
但我不会为此事耿耿于怀的。常言道失败乃成功之母。就算亲戚朋友给自己泼冷水,我会重新振作精神,将悔恨的心情作为跳板,以新的面貌参加今后的征集活动。
(部分文章经过改动编辑部)
[开枪就是对恶势力的宣战](诺干赫特内76岁男退休人员)
四日在西区发生的旅行者打伤男子的事件当中,男子和男子双亲要告发认同正当防卫的警方。当我得知此事时觉得他们真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大白天的就酗酒,任意摆弄他人物品,不仅对身为物主的旅行者的警告不予理睬还要施以暴力。对这样一个人很难想象他的行为是正确的。真想问问他的父母是怎么教育他的。
也许有人要问开枪是不是有意杀人。旅行者在发出警告之后,朝男子的肩部和腿部各只开了一枪。我当了40年的警察,与犯罪者一直斗争在第一线。要让我说的话,如果真的有意要杀人的话,理所当然应该瞄准头或胸吧。只对开枪这一点加以强调就把旅行者一味地当成恶人来对待是错误的。
我们是不是把[行使更强大力量(比如像开枪)的一方都是坏人]作为一种观念,无视具体状况而妄下结论呢?如果我们自己在现场作为当事人又会怎么做呢?望诸位读者冷静地考虑一下故执笔撰写此文。
[因旅行者的正当防卫联想起往昔的经历](匿名30岁女公司职员)
前些日子发生的旅行者的开枪事件让我想起了从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在我15岁那年,走在家附近的时候被醉汉侵犯了。
尽管还是在白天,那个满脸通红、上些年纪的男人突然就将我一把搂住。我惶恐万分也没能喊叫出来。这个男人喷着酒气抚摸了一阵我的身体后,嘴里嘟囔着污言秽语淫笑着离去了。
我一直伫立在那里,几个小时后被来寻找我的母亲发现。母亲哭着立刻带我去了医院并和警察取得了联系。
警察很快将那个男人拘留。我是绝对希望犯人被绳之以法,于是拿出勇气指证道「就是他。」那个男人是这么回答的:「我是知名中学的校长,怎么有理由做这种事呢。如果你再这么污辱我,我就以诽谤罪起诉你和你的双亲」。
遗憾的是没有证据,警察无法逮捕他。男人反倒对我们恶言中伤。后来经父亲调查得知,这个人的确是校长,在教育界还是个相当知名的人。
但过了数年当这个人去世以后,我听到了各种传言。据说这个人平时就嗜酒成性,在PTA(家长联合会)的聚谈中就有过好几次口吐脏话的事。
事到如今,对这个已经不在世的人我没有想再去追究的意思。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我写的事就是真实的。
我只想说,对于判定这次旅行者属于正当防卫的警方,我将给予最高的评价。另外,在15年前女警安慰痛哭流涕的我的那些和蔼话语至今仍令我难以忘怀。
「——报上就是这么说的,艾鲁麦斯。」在沙漠的中央有人说道。
他坐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坚实的沙地上。已经藏起半个脸的太阳把天空和沙漠染成了一片橙色。
这个人约摸十来岁左右,留着黑色的短发,大大的眼睛和一张精悍的脸。身穿黑色夹克,腰间系着宽大的皮带。在右腿上挂着一支手持型PATHADA。
他的手里正举着一份报纸。四周散乱着其它看过的报纸。
在他附近停放着一台MOTORADO。MOTORADO上插着一支步枪式PATHADA,两侧摆放着像是装行李用的大背包。
被称为艾鲁麦斯的MOTORADO挺高兴地说。
「乘MOTORADO旅行的枪手吗?奇诺,我怎么总觉得就像在说你的事似的。读了这篇报道的人恐怕会想:『啊,这不就是奇诺吗?』」
被称为奇诺的人苦笑着答道。
「那我可太冤了……我可不会在城里突然就拔枪射击的呀。」
「嗯,说得也是。」艾鲁麦斯这么说着。在一段沉默之后他问道,「那报道里的这个他或者她,到底是为什么开枪的呢?」
奇诺痴痴地遥望着正消失在地平线下的太阳说。
「谁知道呢。仅凭这个报道我也不好说什么。也许是个喜好扣动扳机的冷酷无情的变态狂,也许是个在紧要关头采取果断行动的正义英雄。也说不定这两种可能都有。」
「原来如此。……但,奇诺。这些报道里都落下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你注意到了吗?」
「?不知道。」奇诺做出意外的表情,歪了歪脑袋。艾鲁麦斯说得很快。
「是MOTORADO的自主性。为什么作为当事人的MOTORADO的意见什么都没有刊登。这是最令人气愤的。也不详细问问关键人物MOTORADO的意见,这能算什么公正的报道。嘁。」
艾鲁麦斯嘀嘀咕咕地愤慨了好一阵。这时,天空的色调已经由橙色转为了紫色。不一会儿,星星变得多了起来。
奇诺从行李里取出毛毯铺在沙地上,披着外套站在艾鲁麦斯旁边。他将PATHADA拿在手里,确认已经装填好了子弹,又用望远镜朝周围观望了好几次,最后用双脚支架将望远镜立在毛毯旁边。
「可你干嘛拿这种报道过来啊?」冷不丁,艾鲁麦斯像刚想起似的问道。
「是我要来的旧报纸上面刚好登的消息。……为了干这个用。」
奇诺说着将报纸一张张分开,像拧抹布似的拧成一股,然后将拧成棒状的报纸在沙地上摆成一圈。
「在附近没有柴火的时候这可以救急哦。把报纸拧起来燃烧得会更充分。」
奇诺用鞋底划着了火柴,在报纸上引完火后说。
「管它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呢。」
若干星星点缀着的夜色浓厚的天空笼罩着漆黑的大地,在那里摇曳着一处微弱的光亮。
第五话 画的故事
第五话画的故事—Happiness—
「是幅不错的作品吧。」
旅行者正在旅店的大堂里仰望一幅油画。陪同站在旁边的旅店老板向旅行者搭讪道。画的内容是战场上的坦克。描写的是坦克和敌人对射,不少敌兵被炸飞的场面。
旅行者向老板询问。
「在这个国家看到不少这名画坦克的画家的作品。就那么受欢迎吗?」
老板就像在等奇诺这么发问似的点了几次头,故弄玄虚地答道。
「十年前,在这个国家由于无聊的民族对立引发了争端。左右近邻间可悲的自相残杀持续了四年零六个月。后来,我们都感到了争斗的空虚。」
「……。那和这画的关系是……?」
「画让我们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这个国家的每个国民都厌恶战争。当看到这个画家的画,看到描写战场情景的画时,就勾起我们对战争的空虚和悲伤之情,令我们重新燃起反战的决心,所以很多人都把这画悬挂起来。」
「原来是这样。」
「这个画家一年前像彗星一样出现。他只画战场上的坦克。可都是些了不起的作品呦。现在他已经不单纯是个很卖得开的画家了,他是和平象征的创造者,是我们内心深处的代言人……旅行者,你去过议事堂了吗?」
一进气派的石筑议事堂就是个相当宽广的大厅。大厅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框。画的是在大草原的激烈战斗场面,当然少不了坦克。在画框的下面还有个镌刻着字的石牌。
「看吧!从燃烧的坦克舱盖里探出的死者的臂膀永远都指向天空。那就是我们从教训中学到的,我们一直所向往的高尚的地方——名为和平的天空!」
「是幅不错的画吧。下面的这些字可是现任议长亲笔题写的哦。」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子和正在观赏绘画的旅行者搭讪。经他自我介绍,他是个小学校长,自己所在的学校刚刚购入了这名画家画的坦克的画。
「我认为把画装饰在学校里,可以让孩子们懂得战争的恐怖。有坦克就有战争,战争是痛苦的,决不是什么威风的事。孩子们将逐渐领悟这些道理。这是比任何教科书都更直观的教材。虽然价格不菲,我一咬牙也就买下来了,还是物有所值的……旅行者,你看过画集了吗?」
一进书店,画集在最显眼的位置堆成了山。就在旅行者看着的时候又卖出了一册。
在画集的缎带上写着:「画中传达的意念在画布上痛苦地呻吟着。所有国民必看的画集!」
旅行者将画集拿在手里翻看着。
依然都是些坦克的画。在其中一幅上还付着持有者的批注。
「被履带践踏又无能为力而夭折的黄色花朵代表着在前线的那些无名士兵。」
被称为是研究这名画家的第一人,美术馆馆长的评论也登在上面。
「——总是以坦克为主题,这也就是他的画所值得评论的最重要的地方。坦克拥有大炮的强大攻击力和装甲的坚固防御力,但尽管如此在战场上还是轻易就会被摧毁。画中的坦克就是在隐喻人类精神的顽强与脆弱。就是——」
旅行者啪嗒一声合上画集,想起了刚才旅店老板湿润着眼睛着重强调过的话。老板是这么说的。
「优秀的艺术里有股强大的力量。它会比任何学者的论文,任何政治家的演说都更充分地向我们表达很多东西。这幅作品就是这样。我很想知道,等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到那时我看这幅作品又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呢……这种情结和这幅画我都会永远珍藏的。」
入境后第三天的早晨。奇诺照例在黎明时分起了床。
「早上好,艾鲁麦斯。」
奇诺在被称为艾鲁麦斯的MOTORADO上装好行李,离开了旅店。
MOTORADO行驶在清晨无人的镇子里。当来到农田错落有致的郊外时,奇诺发现了一个在路旁的椅子上发呆的青年,于是减慢了速度。
「呀,真是台少见的MOTORADO啊。你是旅行的人吗?」
青年搭话过来。奇诺停住艾鲁麦斯,关了引擎。
「是的。我现在正准备离境。」
「这位大哥,你在那里做什么呢?」艾鲁麦斯问。
「我是个画家。正在构思新的画。清晨在外面的感觉更清爽些。」
在青年画家的椅子旁边放着折叠式的画架,大大的画布和蹭着颜料的背包。
「嘿。你画的画卖得好吗?」
「嗯。最近我的画被装饰得到处都是。前一阵子我去了议事堂,在那里也有。」
「莫非,是坦克的画?」艾鲁麦斯第三次问道。
「没错。你们也看过了?」画家说着。奇诺点点头。
「是的。我们在那里拜见过了。我有件事想向你请教。」
「什么事呀?」
奇诺问:「为什么你要画坦克和战场呢?」
画家露出笑容:「问得好!」他高兴得说,「我很喜欢坦克!所以我只画坦克的画!你看坦克多威风呀。厚重的装甲加上强有力的主炮!还有所向披靡的履带!简直就是陆地战的王者!」
奇诺缓缓微笑了一下。
画家接着说:「画在战场大显神威的坦克是我最喜欢的。画的也净是这方面的内容。后来我就试着把画拿到了一家画廊。居然很畅销,这让我吓了一跳。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告知什么『这是为了不再犯愚蠢的错误』之类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随随便便就给我的画定了相当高的价码。作为我当然高兴了。能吃到各种好吃的东西,还能买很多的画具。而且,也能从早到晚地画画了。」
「听起来挺不错的哦。」艾鲁麦斯说完,画家点了好几次头。
「当然不错了!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对了,旅行者,其他国家是不是有更帅气,性能更好的各种坦克呢。像什么水陆两用坦克啦,多炮塔坦克啦。听说还有能贯穿任何装甲的劣化铀穿甲弹,连反应炸药装甲也不在话下的二段炸裂弹头什么的。真想亲眼看看啊。一定很了不得吧。」
画家一脸向往的神情望着晴朗的天空好一会儿,然后像突然萌发了灵感似的。
「啊……这么一想就更想画坦克了。我有好构思了。这次就画无炮塔的坦克。炮身固定在车体上,由油压轴承制动来瞄准,用铲土装置挖个洞埋伏起来偷击敌人。它就像块岩石一样静静地等待。愚蠢的敌人慢吞吞地来啦。好了,该是105厘米的重炮吼叫的时候了。一击必杀的首次发射命中敌军!敌人的装甲车瞬间被烈火所包围,可憎的敌人全身燃着火翻滚着!漂亮!敌人部队全军覆没!……嘿!帅呆了!这次就这么画!肯定是幅佳作!」
画家握着双拳周身直颤。
然后,他利索地支起画架,立好了画布。
「好了,咱们走吧。」
奇诺发动了艾鲁麦斯的引擎,向正在调色板上挤颜料的青年道别。
「多保重,希望你画出幅好画来。」
「谢谢。你们也多保重,望旅途平安!」画家微笑着答道。
随后,MOTORADO离去了,画家画起坦克来。
第六话 归乡
第六话归乡—「She」isWaitingForYou.—
我回来了。
透过郁郁葱葱的森林看到的对面那个灰色建筑就是我出生并曾生活了15年的那个国家的城墙。树木避开清流而生,让我能看清在城顶的瞭望楼的形状。不会错的。
五年不见的城郭和我记忆里的是一个样子。我就像在做梦一样痴痴地眺望着眼前的景象许久。
然后,我重整沉重的行李,朝着自己故乡的方向,沿着河流走了下去。
再过一会儿,在太阳下山之前就会到达城门前吧。
我没有父亲。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母亲靠在家做果酱卖来维持生计。她做的果酱很受欢迎。因此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没有为贫困而潦倒过。
儿时的我觉得这个国家虽和平,但同时也相当的无聊。为了栽种农作物,每年总在重复同样的事的生活和每天总是同样煮着水果的母亲的样子如出一辙。
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我开始真正想当冒险家。离开这个国家,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去,每天都有值得兴奋的事和新的发现。这才是我所向往的生活。
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终于我决定在十五岁生日时离开这里。
母亲理所当然是猛烈反对。
「出生在这里的人在这里生活是最合适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尽管母亲这么说,我自然是满不在乎。虽然对苦心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母亲多少有些歉意,但我一心要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除了母亲,阻止我的还有一个人。图图。
图图是个比我小五岁的女孩子,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收养来的。因为她死去的母亲是我母亲的至交。
图图是个安静好思考的女孩,很不善于和人说话,总是尽量和他人避开,所以也没有去过学校。
在这期间,图图就从母亲那里学习制做果酱,她的手艺进步得很快。后来就一直帮母亲的忙。
「和不中用的你相比,这姑娘真是帮大忙了。我死了以后,就让她来继承我的手艺和这个店,你就当这个店的保镖。要是能这样该多好。休巴尔茨。」有了图图轻松不少的母亲半开玩笑地这么说。
不久图图和我熟了,在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们两人经常一起玩。
最常玩的是打枪游戏。我拿着水枪埋伏起来等图图,边这么说着边突然跳出来。
「躲不开就打到你!躲得开就给奖品!」
如果准确命中的话就算我赢,图图要是及时避开就算她赢。
在一开始一直是我赢,总是把图图浇得湿淋淋的。但后来图图逐渐知道了我会藏在什么地方,在我冲出来喊口号之前,图图就已经闪身避开了。于是乎我就根本没了赢的机会。看到我懊悔得不得了的样子,图图总是笑得很开心。
「为什么您要走呢?我不希望休巴尔茨大人离开,我想您一直留在这儿和我们一起生活。」
听图图这么讲,被图图这么注视的时候,比听母亲的劝告还令我难下决心。
那时的我也许比任何人都更喜欢这个仰慕自己的少女。
但我还是按照自己决定好的,在十五岁生日那天的早晨出发了。对于留下的东西:这个国家、母亲、特别是图图,我都尽量不去想。
图图最后对我是这么说的。
「您一定要回来。休巴尔茨大人一定要回来。我会永远在这里等您回来……」
我弃家出行,可结果没有一件事是和我原来想的一样的。并没有以前曾痴痴梦想过的那种充满兴奋和冒险的日子,哪里也没有。
最初到达的国家正赶上严重的干旱,工作就只有极为繁重的农活。但尽管如此,为了挣出今后的旅费,我在那里呆了一年。
我去的下一个国家正在征兵备战。我想立战功当英雄就报名参了军。可我做的事仅仅是一个劲儿地搬运行李。而且战争到最后也没打起来。我被告知自己已经不需要了,拿了报酬后就被轰出了国。
后来在我居住的国家正时兴挖宝石。我也心血来潮参加了进去,但既没知识也没经验的我能做的只是在包工头手底下当打杂的。每天都要在危险的洞穴里工作。就算挖到了宝石的原石那也不是我的东西。这份工作我干到一开春就辞了。
在最后的那个国家,我做了监狱的看守,因为刚好有空出来的职位。但尽管如此这里实在是太闲了。犯人都是些老实的家伙,根本没考虑过越狱。我最后无聊至极,逮了个空子从那里溜出来了。逃跑的不是犯人而是看守,这恐怕是前所未闻的事吧。
后来我也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事做,漫无目的地四处彷徨。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呆不了多久,也没有自己想干的工作。几乎每天都是在森林里或是海边、湖畔为寻找食物而尽心竭力。
下决心回故乡是在这种生活持续了半年以上的时候。
看到城墙后我加快了步伐,就在它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很清晰地听到有动物激起的水声。
由于草木繁茂看得不是很清楚,水声似乎是从我前进的方向,从故乡的方向传来的。我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左轮,轻手轻脚地离开河岸迂回前行。在远处河里的那个,是人。是个在对岸的浅滩处,只穿着内衣洗浴的少女。约摸十五岁左右,瘦削的身材,黑色的短发。我很快就认出来了,她就是图图。
图图似乎并没有发现我。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眺望着她的样子——。
要承认自己是错的真是件很令人头痛的事。
在四处彷徨的那个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为了不可实现的梦想而离家出走的我实际上是错了,但我不想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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