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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共潮生

清音墨影(当代)
【文案】
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我不知道弹过多少遍,却没想到,它会带来一个刻骨铭心的你。
第一乐章,江楼钟鼓
那是我们初识的下午,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第二乐章,月上东山
那是你在洒满月光的琴房里偷偷地吻我,我记得那甜腻的味道
第三乐章,花影层叠
那是我看透了自己的真心,却不敢交给你
第四乐章,水云深际
那是我看着被时间改变了的你,心痛如斯,强颜欢笑
第五乐章,渔歌晚唱
那是我们再一次陷入这爱的深潭无法自拔,一切的一切,都是生来注定
第六乐章,洄澜拍岸
那是我知道你爱我,却不知道你可以为了我,放弃满世界的繁华
第七乐章,欸乃归舟
那是我们终于摆脱命运的魔咒,执手面对未来,淡然微笑
第八乐章,尾声
这不是尾声,而是崭新的开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海潮,张亦越 ┃ 配角: ┃ 其它:
【正文】
  明月共潮生
  作者:清音墨影
  第 1 章
  七月,这天没有似火骄阳,只有潮湿溽热的空气。我走在高档的住宅小区里,抱怨着即将到来的台风,只让这夏日变得更加酷热难耐,天已经暗下来,只等一场暴烈的大雨,冲刷尽绵绵的暑气。
  “张老师来了,小宁快下来吧!”总算走到做家教的小朋友家,她的妈妈喊着,这是一个高贵的富太太,举手投足间,一股淡淡的香气直冲脑门。
  10岁的简宁走下楼梯,她跟妈妈一样,举止文静,是个难得的乖学生。
  “张老师好。”她冲我甜甜的一笑。
  我跟她走进书房,那里静静的立着她的古筝,只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孩子,她的筝已经比我的好很多,我只有羡慕。抹,托,勾,挑,剔,我静静的听着自己和简宁在这架上好的古筝上发出不同的声音,竟没有注意到,外面已经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等我出来的时候,水已经积到脚背。
  “海潮,你送送张老师好吗?”简宁的妈妈看我为难的样子,敲了敲书房的门说。
  “不用了……”我刚想推辞,简宁的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外面还在下雨,你学校又远,反正我弟弟海潮也没什么事。让他送你。”
  书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手臂冲我们笑。他高,而且瘦,皮肤白皙,眉眼清晰俊秀,笑起来有种阴柔的邪气。
  “走吧,我也在家闷了一天。”他拿着车钥匙,对我挑挑眉。艺术学校里多的是阴柔的男孩,许多腰肢柔软,皮肤细腻,举止温柔,他却是阴柔的男人,只一字之差,高下立现。
  “你多大?”他开汽车来竟然十分野蛮,一路狂飚的速度,且在车流里左突右冲。
  “21。”我坐在车里,并不舒服,无暇顾及隐瞒什么。
  “比我小6岁。”他点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
  我看着他的侧脸,鼻梁直挺,眉飞入鬓,没料到他转头冲我一笑,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嘲讽,还是挑衅。
  “你姓江?”我忽然想起他的名字,海潮,再配上这个姓,忍不住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我命里缺水,要不怎么今天要出门?”他一本正经的说,我仍然止不住笑。“你的名字很好吗?”
  “张亦越。”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车里放的音乐竟然是小野丽莎,跟他的速度,跟外面的天气,完全不搭,跟他这个人,倒是挺配的。
  车开到过江隧道口,堵的再也动不了了。
  “我下去看看。”20分钟一动不动,他终于忍受不了。没多久,他一脸沮丧的回来。“隧道淹了。雨太大,来不及排水,车都陷里面了。”
  “那我们掉头回去换条路?”我着急,晚上还有排练。
  他斜眼看我,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回头看看,跟沙丁鱼罐头似的,都开不动了,怎么掉头?”
  “那怎么办?”我束手无策。
  “等呗,也就四五个小时,就能回去了。”他竟然闲闲的放倒座椅躺下。
  “晚上我还有排练呢。”我急的直搓手。
  “别排了,车里好好呆着吧。”他似笑非笑,一点不急,我看了更来气。
  确实,也没第二条路,又不能飞天。我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在座椅上。
  “有男朋友吗?”他转了个身侧躺着,一副要跟我聊天的架势。
  “没。太忙了,哪有时间。”我没好气地说。
  “哟,忙什么呢?”他饶有兴趣。
  “多着呢。”忙着赚钱,四处代课走穴,剩下时间全泡琴房里了,你退一步,人家就进十步,这些,富家子弟怎么懂。
  “去过维也纳吗?”大概是见我没什么兴趣,他换了个话题。
  “音乐之都啊,想去,可是一直没机会呢。”我有点起劲,他一下子问到的,就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嗯,很美的地方。”他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维也纳的美景。
  大约学音乐的人对声音都特别敏感。他躺着,说话的声音不那么顺畅,却如淙淙流水,划过毫无棱角的圆石,就这么叮叮咚咚,声声敲击在我的心上,外面大雨冲刷着挡风玻璃,雨雾里看不清远处,像瀑布一般。
  我不敢转头看他,偷偷往后视镜里瞄,竟然对上他的犀利目光,我眼神立刻一缩,低头假装看自己的手指,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说了一会,坐起来说:“口渴,去买点水喝。”说着就开门下车。
  我朝窗外看,他往后走了不少路,翻身跳过马路中间的隔离带,走到旁边的人行道上,找到一家便利店。暴雨里他只是一个小小身影,奇怪的是我竟看得真切,忽然反应过来,他居然没有打伞。
  他拎着一只袋子,装了不少东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全身湿透。
  “怎么也不打伞啊?”我接过他手上的东西,看着他的头发啪啪滴水。
  “下那么大,打什么也是湿透。”他笑笑,毫不在意,从后座拿了只靠垫,擦头发上的水,样子好笑的很。
  车里的冷气开的很足,风嗖嗖的,我伸手关掉空调,他停了一下,问:“冷了?”
  “淋湿了再吹冷风,要感冒的。”
  他爽朗的笑笑,在袋子翻着,边翻边问:“你爱吃什么蛋糕?蓝莓还是芝士?”
  “芝士的好了。”我就爱吃又甜又腻的芝士蛋糕,吃下去会有满满的幸福满足。
  小野丽莎还在低回的唱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我说话,多数是他问我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说些在国外读书的事,两个人又都不敢多喝水,嗓子干的直冒烟。
  堵塞的情况比想象的还糟糕,等他精疲力竭的开回我的学校时,已经10点了。我一惊,时间竟然像飞一样,就这么度过了几个小时。
  “今天真不好意思,耽误你那么多时间。”我下车,走到他的车窗边真诚的道歉。
  “没事,我本来也没什么事。跟你聊聊也不错。”他很爱笑,昏黄的灯光也掩不住眼里的灼灼光芒。
  我落荒而逃,上了楼,从寝室阳台往下看,还看见他黑色的卡宴停在原处,溶在夜色里。
  “花月夜,你想什么呢?”我的好姐妹刘黎问我。她学琵琶,我们俩曾经心血来潮的排过次春江花月夜的二重奏,仗着还有点姿色,骗到了点人,从此她被叫做春江,我被叫做花月夜。
  “没什么。”我拿着脸盆,打算去洗澡。
  “在想送你回来那小开?”刘黎在阳台上往下看。
  “什么呀,是学生的家长。”
  “这种小开没一个有真心的,你可别上当,玩玩可以,别动真心啊。”她追着我喊。艺术学校里被骗的小妹妹不是一个两个,我如何不知道。只是睡觉的时候,老听见那把柔软低沉的声音。
  简宁的课一周一次,连上了好几次,也从来没见过他。我忙着带好几个学生,双休日全在外面奔波,又搬了次家,跟刘黎找了套两室户,搬了出去,宿舍里连热水也常常供应不上。学校里老有来接女朋友的好车,卡宴似乎特别多。
  天气慢慢入秋,夜里已经要盖薄被子。一天晚上已经快11点,我刚上床打算睡觉,忽然接到个电话。
  “张亦越,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寝室?”那声音劈头就问,有点气急败坏。我没有男朋友,谁这个时候查岗?忽然一个激灵,这声音我曾经听了整整五六个钟头。
  “江海潮?”我难以置信。
  “你干嘛呢?我等一个晚上了。”他还是怒气冲冲。
  “我搬出来了,你干嘛等我?”我一时只觉得头脑短路,完全反映不过来。
  “搬哪儿了?”
  “就学校对面的小区里呢。”
  “能出来吗?我今天吃到一个特别好吃的芝士蛋糕,就给你打包多带了一个。”他已经不再生气,声音一下子软下来。
  我跟梦游似的,穿好衣服又走出来。他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高高的杵在那儿,我一眼就看见了。
  他见我来,打开车门跳下来,抱着胳膊笑着说:“搬家了也不说一声,害我等那么久。”
  我还是控制不住惊讶,张口结舌的问:“你等我,请我吃蛋糕?”要不怎么说小开泡妞都有一手呢,我算是领教了。
  “是啊。”他转身从车上拿下一个蛋糕,漂亮的白色纸盒,打着紫色锻带花结。“找地方吃去。”我以为搞艺术的人才比较疯狂,没想到他也一样。
  “这么晚了,去哪啊?”我头昏脑胀,这个祖宗,真让人吃不消。
  “你地头,你说啊。不去什么茶坊之类的地方啊。人家不让外带的。”他转身锁上车门,拎着蛋糕好脾气的等在路边。
  “去琴房吧。”我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什么合适的地方。
  我们学校的琴房是一片矮矮的平房,藏在竹林后面,一般人真找不到。一人一个小小的塑料板房,冬冷夏热。
  我开了门进去才想起来,琴房夜里没电。
  “没事,挺好,月亮很亮的。”他跟着进来,逼仄的空间里除了古筝,正好只能放两张椅子。我们俩坐下,面对面坐着,膝盖碰膝盖,蛋糕就放在腿上。他身后就是扇窗,月光柔柔的撒进来,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他脑袋和身体轮廓的一圈银光,像天使一般。
  我低头用小勺舀蛋糕,不知道什么味道,满脑子都在想,千万不能上他的钩。
  “好吃吗?”周围太过安静,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偷偷的在问。
  我的心尖嗖的一下抽住,慌乱的回答:“好吃。”抬起头,正对上他幽黑的眼眸,他的眼神迷离,竟像带着水汽。
  他跟我对视一眼,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探身,吻住。
  我睁大眼睛,脑子嗡的一下,想伸手推开他,却发觉手脚像打了麻药一样,动弹不得,我睁着眼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倒觉得月光亮的耀眼,晃得我眼晕,只好闭上了眼。
  “砰”的一声,刚舀了几口的蛋糕翻倒在地上,感觉有软软的颗粒覆在我光着的脚面上。我脑袋往后缩,想躲开他,却发觉一只手牢牢的托住后脑,手掌太宽大,我甩不脱。
  他的唇间有残留的芝士蛋糕味,甜甜,腻腻。我实在憋得透不过气,用力推他的胸口,才把他推开。嘴唇上全是一片湿润,我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愣在那儿,大口大口吸着氧气。
  他也不说话,只对着我笑,嘴角翘着,眼里竟然有醉意。我腾的站起来,想往外走,门却被他堵着。
  “别生气。”他拉我的手。
  我触电般一甩,甩掉了又不知道该干嘛,只好站在那里。
  “别生气。”他站起来,又说了一遍。他比我高很多,我只到他的肩头,他的黑影压着,我只觉得愤怒。
  “我得回去了。”我僵着身体,僵着声音。
  “好好。”他忙开门往外走。我两步超过他,走在前面。穿过竹林,黑黢黢的,我在心里一直骂自己,干嘛跑这地方来,纯属自己找事。
  一路都是我前他后,走到他的车边,他快走两步拉住我,我扭头不去看他。
  “张亦越,我……”他竟然语塞。我在心里暗笑,这样的人,什么经验没有,现在装什么纯情骗我。我撇着嘴,不打算理他。
  “我先走了,你早点睡。”他拉住我,我走不掉,僵持半天才悻悻的放开,准备上车。“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我在心里说,找我做你的小玩具吗?可说不出口,只好快步离开,丢个背影给他。
  秋风瑟瑟,我一路克制不住发抖。冲回家钻进被窝,还是抖,抖的像片风里的叶子。
  手机闪烁,他发来的短信。
  “张亦越,对不起。”
  我懒得回他。
  又闪,又是一条短信。
  “张亦越,我是真喜欢你。”
  我还是懒的回。谁相信他的话。
  “张亦越,别不相信我。”
  “张亦越,我今天太鲁莽,你别怪我。”
  “张亦越,月色太好,我就情不自禁了。”该死,他还煽情起来了。
  我关掉手机,蒙头睡。翻来翻去,老觉得嘴唇发烫。
  第 2 章
  那一日以后,他又销声匿迹了。
  确切地说,只是匿迹而已。声,常常发。总给我发短信。
  “张亦越,你干嘛呢?吃早饭了吗?”
  “张亦越,今天刮风,冷,多穿点。”
  “张亦越,我又喝多了,头昏。”
  他总爱连名带姓的写在短信里,我每每不屑一顾,多数时候发个“嗯”或是“噢”敷衍他一下,克制着自己的心神,他并不是我的谁。我得弄清楚。
  天渐渐冷下来,秋风扫落叶,满地希希索索。
  “张亦越,今天我生日。”
  我想了想,怎么说也得有点礼貌,于是发了条“生日快乐”回去。短信刚传出去,电话就响,我没反应过来就按了接听键。
  “张亦越。”他的声音隔着话筒,仍然直灌耳底。“出来陪我过生日。”他那边嘈杂的很,大约是在什么娱乐场所。这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深呼吸,回答说:“不行,我在排练呢。”
  “很多人呢,我也不会吃了你。”他大概是在笑。
  那更加不行了,很多人,我招之即去?
  “真不行,你们好好玩。”说完,我就烦躁的想挂电话。
  “那好。”他那边滋滋啦啦了很久,才说。我没说话,默默的按了通话中止键。对着电视,我看不出来在放什么。
  “刘黎,你说小开有没有真动心的时候?”我忍不住自讨没趣的问。
  “有些小开会,但是你那个对你肯定不是。不然怎么可能第二次见面就强吻你?你见过良家男生这样的吗?”刘黎啃着苹果,毫不留情的浇冷水。
  也对。我看着手指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噼啪乱跳。
  11点半,我准备上床睡觉。电话又响。看来以后得早点关机。
  “张亦越。”他的声音不复清澈,干哑着,舌头也打弯。
  我不说话。
  “能跟我说生日快乐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个人真是难缠。
  “当面说。我就在你楼下,你不下来,我就按喇叭。”
  他话音刚落,果然听见刺耳的喇叭声。
  “好,我下来。”我当机立断,他这么闹下去,我和刘黎准得进派出所。
  他的车窗打开着,探出一个面孔通红的脑袋,远远的就散发着一股酒气。
  “生日快乐。我可以走了吗?”我走到车窗前,硬邦邦的说。
  “不送礼物给我?”他说着,又按了下喇叭。
  “等着。”我几近崩溃的又跑上楼,从自己的书桌上拆下hello kitty的纸巾盒,拿下来给他。他居然笑,忙不迭的套在自己车里的纸巾上,然后看着傻乐。
  “谢谢。”大概是喝了酒,他笑起来五官凑的特别紧,透着股孩子气。
  “不客气。”外面有点冷,我紧了紧衣领。
  “就想生日的时候见你一面。我现在可以回去了。”他说着就要打火。
  “你醉成这样还开车?”我着急着说。
  “那我去你家借宿一宿?”他转过头冲我暧昧的笑。
  “下来,打车回去。”我心里烦,竟命令着他说。
  他一愣,脸上的笑一下子收敛住。半晌,又笑开了:“你真关心我。”
  “你总归是一条人命。下来吧。”我越想越郁闷,一不小心差点现了原形。
  他摇摇晃晃的开车门下来,连站都站不稳,扑在我身上。他全身都是酒气,熏的我头晕。
  我连拖带拽把他弄到小区门口,打了辆车,把他塞进去。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没说话。
  “张亦越。”我想关车门的时候被他拉住。
  “嗯?”他的脸色迷茫,像个迷路的孩子,我的心一下子软下来。
  “谢谢。”他的眼里透着真诚。
  “没事。早点回去休息。”我说完就关上车门转身往小区里走,生怕再呆下去,自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回到家里,刘黎还没睡,看着电视等我。“你真要当心。那厮段数挺高。”
  我愣愣的坐在沙发上,没话说。
  “哎,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我一听见喜欢两个字,嘴唇火火的开始发热。他白皙的脸,他的笑,他的声音,像车轮战般出现在我的脑海。
  “妹妹,就算喜欢他也不能当真,玩玩可以,别动真感情,别上床。”刘黎拍着我的肩膀说。
  “别说的你很有玩玩的经验似的。”我只好用笑来掩饰心底的不安。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她丢下一句话,去洗手间刷牙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去上课,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心里又是一悸,他万一回来拿车,还指不定碰上什么事呢。我只好下了课就躲在琴房里练琴,一直练到琴房关门,才战战兢兢的回家。还好,他的车已经不见了。天上划过一颗流星,我来不及许愿,心情有些失落。
  江海潮像个幽灵一般,总是出现了又消失。他不来骚扰我的日子,我觉得无限轻松。除了偶尔发条短信,他几乎不跟我联系。去简宁家上课也从来没遇见他。我整日奔忙,像个陀螺。满脑子就是赚钱练琴练琴赚钱。
  刘黎常常接到外面的活,有时候是给别人暖场,有时候是什么地方开业,我们两个同进同出,赚了不少钱。她长袖善舞,活都是她联系的,我只要跟在后面,数数钱就行了。
  “张亦越,你干嘛呢?”赶场的路上,接到他的电话。会这样叫我,带着一丝慵懒的,只有他。
  “赶场呢。”我奔波了一天,头昏昏沉沉的,心情极为恶劣。
  “去哪?”
  “波特曼酒店。”我没空跟他瞎扯,随口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我和刘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合作春江花月夜,一曲下来毫无波澜,心如止水。台下掌声雷动,我们也只淡淡的站起来鞠躬微笑。直起身子的一瞬间,我看见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满场灯光也遮不住它。他居然没有笑,绷着脸,轻轻的鼓掌,嘴唇紧抿。
  我心跳一下加快,头晕目眩。
  退场以后,我和刘黎收拾好东西往外走,没出后台门,就看见他站在墙角。
  “春江你先走。我一会就会来。”我只得跟刘黎交待一句,硬拖着脚步走到他面前。
  “张亦越,你今天真漂亮。”他就站在我面前,背靠着墙,还是没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不笑了,心情反而更加发毛。
  “谢谢。”我挤出一个笑容,心里一直打鼓。
  他忽然同时掐住我的两只手腕,低头就要把嘴唇凑上来。我这次已经料到,扭着头一直躲。
  “张亦越。”他忽然放弃,两只手改成牢牢抱紧我的姿势。这次我没躲掉,只觉得全身骨头勒的生疼。
  “张亦越。”他在我耳边叫。我不答,五脏六腑却渐渐抽紧。
  “我到底哪儿不好?”他不再叫我的名字,改用低沉的声音,闷闷的问。
  “没哪儿不好。”
  “那你干吗不待见我?”
  我忽然火大,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大着嗓门叫:“你什么意思?我干嘛要待见你?我很好骗很好欺负吗?那好啊,就玩玩呗,谁怕谁!”话一说完,气就全泄光了。我转身就走,对自己全是懊恼和鄙视。
  他两步追上我,搂住我的肩膀,眉开眼笑的说:“你以为我是跟你玩玩的吗?好啊,那我们就玩玩看。”
  学校里漂亮女孩多的是,每天豪华跑车进进出出,打扮得花枝招展,曾经我最鄙视这种女孩,现在竟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
  晚上回家已经是12点。刘黎还在电脑前坐着。“今天又上哪儿疯去了?”
  “海边。”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今天坐了一整天的车,全身骨头都快散了。
  “我看你是越玩越开心,都快找不着家了吧?”刘黎坐到我身边,鄙视的看我。
  “没有。”江海潮活动是特别多,上山下海,无所不能,只是我一直坚持,不肯跟他在外面过夜,该上的课还是上,该带的课还是带,自己赚钱。他也不勉强我,经常有那么一瞬间,我会恍惚的觉得,我们俩,跟这城市里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真心相爱着。遇到这种时候,我就进浴室对镜子拍打自己的脸,张亦越啊张亦越,你喜欢他,但不能爱上他,你们只能是随便的关系。每次提醒完自己,还是觉得泥足深陷,拔不出来,可怕的是,我竟然还不想拔出来。
  今天在海边,我们脱了鞋狂奔,奔得累了就四脚朝天躺在沙滩上,他转过脸喊我:“张亦越。”我转过头,他的脸离得很近,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清澈俊秀,像两汪清泉。我不敢再看,只好抬头看天,天压得特别低,淡蓝的颜色直扑下来,白云朵朵,我忽然觉得,就这样什么也不想,该多开心。
  “花月夜。”刘黎看我愣神,拍拍我的脸。
  “嗯?”我醒过神来,看着她。
  “你算陷进去了。”她点头,确定的说。
  我倒在沙发上,抱着靠枕,闷着声音说:“我知道,可我竟然觉得挺不错的。”
  “哎,妹妹,想着要保护自己啊。别把身体弄坏了,其他都是次要的,感情浪费了,咱还有的是,对吧?”刘黎把我拉起来,谆谆教诲。
  我听话的点点头:“我知道。”心里想着,这感情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第 3 章
  “好吃吗?”江海潮笑眯眯的看着我问,我和他见面的机会不多,都忙,每次的主要活动都是吃。
  “嗯。”我点头。一周没见,他似乎憔悴了点,不变的是晶亮的眼睛。
  “走,去外滩吹风。”
  对于他心血来潮的各种活动,我早已经适应。
  外滩人很多,我面对着黄浦江,对面的高楼大厦映着岸这边的西式钟楼,每每让我觉得气氛诡异。
  “张亦越。”他从后面抱着我,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
  “嗯?”我没有回头。
  “我们在这儿站一夜怎么样?”
  “神经病,冻成冰雕啊。”秋风吹着,一点也不温暖。
  “我从小在北京长大,大学毕业才来上海,就特别喜欢这条江。”
  “难怪你这么贫,原来是北京孩子。”我捂着嘴偷笑。
  “我难得动个真情,你就扫兴!”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挠我,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若是永远这样开心,多美好。只是不知道这幸福是否就像对岸的灯光,天亮了就要灭的。
  “花月夜,晚上我们相亲去。”吃午饭的时候,刘黎正色跟我说。
  我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去……相亲?”
  “嗯,是我同学的同学,两个人都是华东理工的,不错。”
  “两个人?”
  “对啊,你一个我一个啊。”刘黎简直像买菜一样。
  “我不去。”我摇头。
  “干吗,你还真爱上那个人啦?”她鄙夷的斜眼看我。
  “那到不是……”我心虚的撒着慌。
  “那就去。少啰嗦。”刘黎总有一种大姐大的派头,让我不得不遵命。
  理科男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好在这两个男生都斯文可嘉,并不猥琐,也很努力的在搞气氛,刘黎笑得很欢,我却一直努力在想,他们两都叫什么名字来着?
  饭吃完了,他们极力要求去咖啡店坐坐,这让我对他们的印象又好了三分,不是酒吧不是KTV,咖啡店,多纯洁。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我接到江海潮的电话,看着手机上他的名字,我竟然有种一下从梦中被打回现实的感觉。
  接起来以后,发现他那边很吵,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尖笑,扯着嗓子我也听不太清楚。
  “你在哪里啊?”
  “我在相亲呢。”原来相亲两个字说出来,让我心里如此爽快。
  “你等等。”过了半天,他的手机里才安静下来。“你说你在哪里?”
  “我在相亲。”再说一次,我竟然很期待他爆发。
  他却半天没声音。我也不出声,电话里能听见他那边遥远模糊的音乐声。
  “你在干吗?”沉默的尴尬,我忍不住说话。
  “在跟朋友喝酒。怎么,开始管我了?”他并没有不快的意思。
  “没有。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赌气着说。
  “早点回家,路上当心。”他像哥哥般叮嘱。
  “嗯。”我挂了电话,心里的不爽像潮水般淹没我。他能跟我玩,一样可以跟别人玩,我可以跟他玩,也可以跟别人玩,可这自由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后面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我毫无印象。被刘黎拽着回家,一到楼下就看见他的车。他两步走上来,二话不说就揪着我往车里塞。
  我挣不脱,只好大声问:“这么晚了来干嘛?”
  “来带你兜风。”
  他一向开得很快,今天夜里尤其如此。高架上车不多,我们呼啸着闪过一盏盏路灯。
  他终于停下来,在高架中间的停车带上。
  “你真是不要命了,每次都开这么快。”我的心怦怦乱跳,快要吐出来。
  他转头看我,露出牙齿笑了笑,然后打开车门出去,靠在车上抽烟。
  高架上灯很亮,偶尔有路过的车打着大光灯,照在他的身上,明晃晃的,像舞台上的男主角。他的腿修长,只是今晚像支撑不住身体一样软绵绵的。
  他抽完烟,走到我这边的窗口,对着我说:“张亦越,我们不能这样。”
  “我们哪样?”
  “玩。”
  “你不是挺爱玩的吗?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或许是一开始就对这感情不抱希望,我表现的倒很豁达。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我想真心实意地对你,你怎么就不领情呢?”他砸了下车。
  “领情又怎么样?你能永远只对我一个人真心实意吗?”我忽然觉得无望,靠在椅背上,只想放弃。
  他果然愣了。撑着车呆立半晌,我扭过头看着前方。周围的空气渐渐凝结,我觉得自己像被放进金鱼缸里,憋屈着透不过气。
  他上车,坐在我旁边,咬牙切齿地说:“张亦越你等着,我早晚要让你看清楚你的真心。”
  “回去吧,我累了。”
  他转过身吻我,满身的烟味酒味,我却没有想推开他的意思。我的真心,我早已经看清楚,只是不敢完全交给你,仅此而已。
  江海潮平时似乎工作也很忙,忙起来两三个星期不见也是正常的。这种时候我说不出轻松还是失落。可我每次跟刘黎出去演春江花月夜,他都非去不可,即便是躲在后台偷看。我觉得好笑,他这是爱上刘黎了还是爱上我了?每看一次,他都要叫我两天花月夜,我很无奈。
  这天是个很大的茶楼开业,说是茶楼,装潢的金碧辉煌,全是红木的家具,上下三层,我都怀疑楼上能不能看见舞台。我跟刘黎下了台,到后台换好衣服才发现古筝还没抬下来。一般都是工作人员搬到后台,我们装好就带走了。
  我慌了,出去找人问。一个领班似的人物告诉我,两个工作人员没搞清楚状况,抬到音响室去了,马上就搬回来。
  我们是最后一个节目,前面表演的人早走了。我和刘黎傻坐着等古筝。
  江海潮溜到后台来找我。
  “等等吧,古筝要过一会才能搬过来。”我无奈的说。
  他点点头,出去打电话了。
  我和刘黎站在门口望眼欲穿。忽然看见一帮子黑衣人走过来,我以为是工作人员,迎上去才发现不对,领头的是个喷着酒气的大肚子男人,气势汹汹。
  刘黎把我挡在后面,一点也不害怕的问:“你们干吗?”
  “哟,旗袍脱了啊,看不出来你身材真挺好啊。”大肚子男人在刘黎脸上抹了一把,刘黎毫不留情的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死男人居然哈哈大笑,伸手又想摸我,我吓得往后一退,一个身影忽然冲出来,把我挡在后面。那人抬手就是一拳,胖男人的鼻血立刻下来了。
  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恶狼一样的扑上来,三下五除二的把江海潮拖到了角落里。
  我疯狂的尖叫,在自己的声音里听见“咔嚓”的一声,耳膜震的乱晃。
  后来来了许多人,一片混乱,黑衣人很快落荒而逃,我看见江海潮躺在地上,脸色惨白。
  救护车呼啸着在前面狂奔,我和刘黎坐在后面的一辆宝马上,鼻涕眼泪横流。
  “怎么会有人来救我们?”我神志渐渐清醒。
  “茶楼是我爸开的。”刘黎镇定的说。我诧异的看她,原来她根本不需要挣钱。“那帮人真是皮痒了。”
  我又开始哭,趴在刘黎的肩上,像只流浪的小猫。
  “可苦了你们家那位了。”刘黎拍拍我的肩膀说。
  我的哭声更响了。
  “别哭了,他没啥事,刚才看他还有气呢。”
  我一路哭到医院,江海潮已经进了手术室。
  他姐姐很快到了,看来我还记得给她打了个电话。
  “亦越,海潮呢?”她跟我早就熟悉,早已经不再叫我张老师了。我无力的指指手术室的大门。
  江海音比我镇定多了,她只是坐在我身边,牢牢的掐着自己皮包的带子,手指没有血色。
  “病人没什么大事,胫骨骨折,上了石膏了,其它都是些皮外伤。问题不大。”医生出来机械化的说完,我瘫软在椅子上。
  第 4 章
  “亦越,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看着就行。”江海音看我赖在病房里不肯走,安慰着说。
  “不用,我明天没课,在这陪陪他。”我一个劲的摇头。他麻药还没过去,皱着眉头昏睡。脸还是苍白,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脸色似的。
  “你倒是快睁眼笑笑啊。”我看着他的脸,咬着牙说。
  夜慢慢的深了,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就这么看着他。
  他的睫毛终于微微动了两下,睁开眼睛,一点也不明亮。
  “白痴,你终于醒了啊?”我赶紧凑上去问。
  “亦越……”他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我,我的心又不争气的漏跳了一拍。
  “你傻啊,一个人赤手空拳的就冲上去,那帮人手上有钢管的啊。”
  “我不是没死吗?”他费力的咧开嘴角笑笑。
  “你腿骨折了,两个月不能下地。还不够惨吗?”我看他不当一回事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惨你怎么知道我是真喜欢你的呢?”他还是笑,我却愣住了。
  “江海潮你就玩我吧。”我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害羞,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第二天江海潮发现医生给他戴了尿袋,大发雷霆的让医生拆了,他躺在床上暴跳如雷也只能捶捶床架,像个被困住的小猴子。医生帮他拆了没几分钟,他又叫着要上洗手间。
  “我扶你吧。”我站在床边伸出胳膊。
  “不要,你找护工来。”
  “找什么护工,你害羞?”我吃吃的偷笑。
  “找护工来!”他又开始捶床架,我只好认输。
  护工站在床边,他却对着我说:“你出去。”
  我莫名其妙:“我又不跟你去洗手间,干嘛要我出去?”
  “出去!”他的脸色发青。
  我懒得跟伤员吵架,乖乖的出去了。
  过了足足有20分钟,护工才叫我进去。
  他一脸的汗。“你怎么了?”
  “我疼啊。”他没好气地说。我撇撇嘴,不敢再说。看他咬着嘴唇忍痛,我心里酸疼。
  “昨天你是不是哭得很大声?”他憋了一会,睁开眼睛笑着问我。他的眼里盛满了戏谑的该死表情。
  “没有。”
  “骗人,我在手术室里都听见了。”他还是笑。笑得我心里发毛。
  “真没有,那是你姐在哭。”
  “别不承认了。”他一手拉住床边的铁架,一只手伸长了够到我,一把拉过去,我重心不稳,跌坐在他的床上。
  我看着他的眼睛,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凝墨,他低了头,轻轻的吻在我的唇上。
  这一次我闭上了眼睛,才发现他的唇冰凉却柔软。
  “张亦越,我早就说我喜欢你,这下你也该承认喜欢我了吧。”他放开我,得意地笑着。
  大少爷住了一个星期医院,我没多少时间去看他,只去过一趟。他不少意见,总说是为了我受伤的。我很清楚,可就是不敢面对他。我愿意相信他是真心对我,可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在问,为什么是你张亦越?你有什么过人之处?我怕,怕我只是在做一场美梦,怕梦,会有醒来的一天。
  简宁的课还是继续,一下课,江海音就拖着我去看他。
  他躺在床上看书,一条腿跷的老高。我站在门口,他冲我招招手,我没出息的就走了过去。
  “想我没?”他合上书抬头看我,挑逗着笑,眼睛弯弯的。
  “谁想你。”我头一扭说。
  “你啊,就是嘴硬。”他摇摇头。
  “你好点没?”我心还是软了。
  他皱着眉头摇摇头说:“疼着呢。”说完看看窗外。“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去草地上晒晒太阳,我都快长霉了。”
  他床边靠着一副拐杖,我拿过递给他,准备扶他下床出去。
  “你先去书房呆着。”他接过拐杖,却不准备走。
  “干吗?”我一头雾水。
  “叫你去你就去,叫你出来你再出来。”他老爱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这点我最烦。
  “我又不是小狗。我扶你出去。”我还是伸出手。结果被他重重推开。
  “去,到书房呆着。”他的口气好了些,仍然不容辩解地说。
  我莫名其妙火一大转身就要走,他又拉住我。“我现在这样子不好看,给我留点面子。”原来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狼狈样。
  “谁想看你似的。”我没回头径直走到书房,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笑。
  “亦越,亦越!”他叫得挺惨烈的,我走到外面的小花园里,他已经靠在圈椅上,搬了另外张椅子架着石膏腿,一副惬意的样子。
  天气已经很冷,今天太阳倒是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草地上种的是一年常青的草,简直像是假的。
  他迎着太阳,眯起眼睛看我,笑得像个出来春游的孩子:“你不过来?”
  我走过去,青草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我直晕。我拽了把椅子跟他并排坐下,看着他厚厚的石膏。
  他拉过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他的手心很软,又暖和。
  “亦越,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几近崩溃,每次见面,他都要跟祥林嫂似的说一遍。“好好好,我知道了,别老说,行吗?”
  “那不是因为你老不相信我嘛。”
  “我相信你,行了吧?”我被逼无奈,只好承认,打心眼里,我其实是想相信他的。
  “真的?”他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转过头来亢奋的看我。
  “为什么喜欢我呢?”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给了我勇气,我竟然跟他对视,逼问他。
  “第一次听你的春江花月夜,你一抬头,我就晕了。”他闭上眼睛说。
  我没说什么,默默的抽回了手,原来他开始,真的只是玩玩而已,现在,谁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阳光刺眼,晒得我直想流眼泪。
  “给我点时间,你会发现的。”他见我情绪不高,难得的一本正经。“现在,我要回房间去了。”
  他又让我先进去。他等我走远了,才慢慢撑起拐杖,艰难的往里走,却没料到我躲在窗口看。除了骨折,他身上还有好几处伤,走路的姿态奇异而扭曲,嘴唇咬得发白。我的眼眶倏的红了。这全是因为我,我却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管他什么真情假意,我只要这片刻的繁华。
  我扭着自己的衣服,脑子里警惕的那根弦慢慢绷断。这一次,让我任性一回。哪怕是感情要打水漂,也让我奢侈一次。
  “亦越。”他走到床上坐下,又开始叫我。
  这次我走过去,径直抱住他。抱的很结实。他倒愣了,半天才拍了拍我的背说:“这样才乖嘛。”
  “江海潮你要是玩我,我会一辈子恨你的。”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他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就露出牙齿笑了:“没问题。”
  回到家,我倒在床上。刘黎就站在床头一个劲的推我。我翻身坐起来,对她说:“姐姐,你别劝我了,我还年轻,就飞蛾扑火一次怎么了。谁让我真是喜欢他呢。”这话,我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说完了,心里一片澄明。
  刘黎一副意料之中的事,冲我点点头:“去吧去吧,希望他是盏明灯。”想了想又说:“这下你可遂了你妈的愿了。”
  说到我妈,我头一下大了,只能低头看手指。
  “你为什么喜欢他?”刘黎好奇的眨着眼睛。
  “因为他的声音。”我无奈的说,其实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就触上了电网。
  “那还好,我以为就因为他英雄救美了一趟,你就以身相许了呢。”
  我靠在刘黎的肩头,要不怎么说她理解我呢,连爱上声音这种荒唐的理由,她都能接受。
  “给你妈打电话报喜吧。她的金龟婿总算有着落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飘出房间。
  我想想,也真的很久没跟我妈联系了,就打了个电话回家。她嘘寒问暖完了,就说:“昨天有人介绍了一个商场老总的儿子给我,人是不大帅……”
  “妈。”我打断她。“别给我找男朋友了。”
  “你找到了?什么人?家里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看看?”她连珠炮似的问题丢过来,我忽然语塞,八字还没一撇,何苦呢?只好敷衍着说:“没有呢,不过最近太忙了,你给我介绍我也没时间谈。”匆匆挂了电话,心里一片茫然。虽然从小爸妈离婚了,我妈一手把我带大,但一提到金龟婿,她就变了个人,恨不能把我作价卖了。
  我照照镜子,没觉得自己貌若天仙,最多只能算中人之资,他到底看上我什么了?对着镜子苦笑,那张脸愈发的难看了。
  “春江。”这天吃完饭,我愁眉苦脸的看着刘黎。
  “咋了?”她诧异的看着我。
  “这两个月我啥也不能做了。下个月底保送研究生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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