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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纯情,右岸媚色

_7 青山妩媚(当代)
  兜兜转转,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害李哲的罪魁祸首原来是陈瀚生。
  可如果不是因为维东,因为维东的一句他想揍李哲,陈瀚生又怎么会主动请缨、越俎代庖,李哲又怎么会出事?
  病床上李哲苍白憔悴的脸和他往昔神采飞扬的面容,蓦地交错着闪过眼前。
  我一阵眩晕,头“砰”的一声撞到门上。
  门迅速打开,我木然地望着维东。
  “小丫头,你脸色很难看。”
  “你是在‘雍福会’吃饭的时候,对他们说想对付李哲?”我听到自己的语调平静得可怕。
  维东仿佛有些为难,勉强答道:“我不记得了……可能当时我喝醉了。”
  我牢牢盯着他看似真诚的脸,指甲掐得手心一阵痛。
  前两天,是他言之凿凿地对我说和他没关系,而今又如何?
  “这件事,责任在我。
  李哲的伤要紧吗?我会尽量补偿他。”维东黑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走到我旁边郑重地说。
  我瞥了维东一眼,再无话可说,转身就走。
  客观地说,这件事维东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他直接谋划的,可他终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趁我还有些理智,我不想有平生第一次打人的经历。
  维东却不肯放过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现在在哪家医院,我会向他道歉……”
  “不必!”不想再看到维东,我拼命要甩开他。
  “告诉我,我会负责。”维东沉了声音。
  “负责?你怎么负责!”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他,我听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怒火勃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反复回荡,“医生说,他的右手就算治愈,也不可能像从前那么灵活有力。
  他不可能再拿手术刀了。
  你满意了?”
  维东深邃的瞳孔陡然放大,大约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
  “你以为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醉话,什么都是无心的,可是你彻底毁了一个男人的远大前程。
  你现在说什么要道歉、要补偿,你不觉得你可笑到极点吗?!”
  
第十一章 残酷的是劫后余生(6)
  就像画家没有了眼睛,演奏家没有了耳朵,短跑名将瘸了腿,李哲失去了他最宝贵的手,永远不再会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小李飞刀”。
  事业是男人的第二生命,王维东,你葬送了李哲的第二生命,再说什么做什么懊恼什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维东凑到我面前,迫得我与他对视,不知是想辩解,还是在说心里话,“小薇,我从没想过要这么对李哲,相信我。”
  我转身想走,却被他的手臂环住。
  我一下下地用力要挣开他的手臂,他却越搂越紧,似乎要把我整个拧碎,嵌入他心里才好。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我和维东的倒影拉扯着、僵持着……可毕竟,一切早已覆水难收……
  “维东,我对你——太失望了。”我漠然注视着耀眼的水晶壁灯,舌根麻木一片。
  人生就像一个没有“重新开始”按键的PRG游戏,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永不可能delete掉。
  
第十二章 当无赖变成泰迪熊(1)
  如果将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个因为爱得多一点而变得软弱,我宁愿那个是我。
  鉴于CH医院离F大和李哲的住处都近些,李哲便办了从RJ医院到CH医院的转院手续。
  我几乎每天一有空就去陪他,搞得苏三和沈怡然他们还以为我们闪电似的坠入爱河,见了我总是要笑。
  只是,那笑总是不那么纯粹,夹杂了惋惜、叹息、感慨,惹得我心酸。
  陪李哲去公安局时,李哲当场指证了已抓获的那个嫌犯。
  我看他眉宇间全是漠然,忍不住问他为什么看到凶手一点也不生气,他只淡淡回了我一句,“该付出代价的是幕后买凶的人,和动手的人没关系。”
  一句话,让我的心怦怦乱跳。
  我张张嘴,很想一五一十告诉他事情的始末,可我终究没有。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除了徒增怨恨,对谁都没有好处。
  事情到底是因我而起,还是让我来尽量弥补吧。
  李哲的父母大概很忙,因为我每次去看李哲时,都没碰到过他们。
  有时,我看到李哲在听电话,唇角微微含了孩子气的笑意,我想那肯定是他爸妈的温暖爱心call。
  事后问他,他却说是他阿姨,然后偏了头,一个劲地望着我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住院的李哲,仿佛多了一个爱好,就是没事的时候喜欢看我。
  他明明是清澈的眼神,偏偏看得我常常要逃开去。
  这天又是如此。
  我一边剥着芦柑,一边不由得瞪着他,“喂,你这样看人很没礼貌。”
  李哲安静地垂下长长的睫毛,不说话。
  “张嘴。”我拈了一瓣芦柑,送到他面前。
  李哲很乖巧地吃了,细细咀嚼着。
  无端地,我想起他从前抢我那片糯米甜藕的情景。
  那时,他会双眼弯弯地望着我,坏坏地做着口形故意来惹我,可恶极了。
  “你在想以前的事?”李哲突然说。
  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自己笑得很甜蜜吗?”李哲幽幽答道,仿佛有些埋怨我一个人在回忆中happy,却把他丢在一边的意思。
  我下意识摸摸脸。
  不会吧?从几时起,我想到李哲会和“笑得甜蜜”扯上关系了。
  “我刚才是想到……苏三和沈怡然相亲时候的事。”话到嘴边,我还是换了词,含糊地笑着说,“听说他们打算年后结婚呢,真快。”
  “不用羡慕别人,如果你想做新娘——”李哲也浅浅地笑,话说到一半却停了。
  以他素日的脾性,我以为他接下来一定会说:“那我就陪你做新郎,怎么样?”
  怎知他话锋一转,却说:“你早就可以做了。”
  又是无处不在的王维东!满心气闷,我随手又掰了瓣芦柑,堵住李哲的嘴,“我才不想结婚,周瑾的事你也知道的。”
  想到陈瀚生的恶劣,我忍不住唠叨,“上次她让我帮她咨询了律师,律师说如果她单方面提出离婚,也是可以的。
  不过最糟糕的是,陈瀚生有她外遇的照片做证据,这一点对她很不利。
  我想帮她搜集点陈瀚生在外面鬼混的证据,这样才公平。”
  “你很想帮周瑾?”李哲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倦乏了。
  “当然。”我过去帮他把枕头摆好,看看表,“快一点半了,你该睡午觉了。”
  李哲听话地躺下,像一只可爱的泰迪熊。
  我在床边坐了,就着午后暖暖的阳光,随手从包里拿了本《汉堡剧评》开始看。
  看了一会儿,我也困了。
  放下书时,却看到李哲一点睡意也没有,正把玩着我的手机链,拨动着那上面金色的铃铛,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不睡?”
  李哲牵过我的手,指尖轻轻抚摩我的手心,仿佛有点犹豫,还是开了口,“我书房电脑的F盘里,有个标作‘zhouchen’的文件夹,里面有上次陈瀚生他们胡搞的照片和视频,希望对周瑾有帮助。”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哲。
  上次陈瀚生玩3p,李哲居然又用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拍了?
  
第十二章 当无赖变成泰迪熊(2)
  李哲笑得轻描淡写,“不要说我偷拍狂什么的。
  我当时那么做,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朋友将来离婚,到时一定用得着。
  动两下手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天,你的手也太快了!”我忍不住惊叹。
  老实说,我仔细回想那晚的情形,半点也记不起那时李哲的举动。
  “当然,我……”话音一顿,李哲略带得意的笑容蓦地黯淡下来,如盛放的白玉兰瞬间凋谢在寒风中。
  “李哲——”我的心猛地一抽。
  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起什么手的话题,让他再次意识到他引以为傲、灵巧无比的手已是过去式。
  李哲飞快地打断我,“刚才没说完,我电脑开机的password是20010812,你好好记着。”
  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平和而正常,可他玄黑的眸子像一泓沉寂的潭水,没有丝毫波澜,映着柔和的阳光,依然幽幽深深的。
  我不觉反手攥紧他的手,触手一片骇人的冰冷。
  我的第一反应是,完了,他需要人工呼吸?
  鬼使神差般,我俯下身,对着他浅粉色的唇,直直吻下去。
  柔软的唇,淡淡的水果香甜,糅合了他清爽的气息,异样的温柔在心头悄然漾起……我的唇齿间恍惚有种近似幸福的味道。
  李哲大约有点懵,动也没动地任我亲了。
  几秒钟后,他便慢慢回应了。
  清新的吻,如雨后绽放的柳芽,渐渐,连周围的空气都洋溢着生机勃勃的意味。
  片刻,慢慢分开,对视,抿嘴一笑。
  我想有时候,言语是苍白无力的,只有行动才能真正达到预期效果。
  把书放到包里,我竭力找回和李哲做普通朋友的感觉,“其实你拍的那些照片什么的,也许根本不用拿上法庭。
  陈瀚生应该知道,那些照片视频要是被各大媒体转载,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让陈瀚生选,是他们陈家在大众面前从此颜面扫地,还是老老实实和周瑾协议离婚,我想他会选后面这一种。”
  李哲合了双眼,仿佛在神游太虚,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说:“离婚不用弄得跟仇人似的,你和你朋友也别做得太过分。”
  过分?如果李哲知道买凶伤他的人正是陈瀚生,一定不会这么宽容大度地说话。
  我抑制住满腔不平,勉强转移了话题,“你电脑的password是20010812,对吗?”
  李哲点点头,抬眼看我时,眼底一抹悠远的笑意。
  我一时有种错觉,仿佛他在透过我念及某些愉快的往事。
  “哼哼,听上去好像是个纪念日。
  老实交代,是不是在2001年8月12号,遇到了你的初恋情人?”难得李哲心情转好,我笑眯眯地挤到他跟前,故意胡说八道。
  李哲望着我,双眼弯弯如新月,悠悠地说:“不是初恋情人,是dream lover。”
  “dream lover?没想到——”我拖长声音,斜瞥着李哲,“你也纯情过。
  很难想象呢。”胸口莫名地有点不自在,我又好奇心大发作,脱口问了,“那你碰到你的dream lover,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怎样,我也不知道,”李哲故弄玄虚地答,又好像怕我追问下去,打太极似的问我,“你呢,难道你没有梦中情人?”
  我望着窗外,偏头想了想,脑子里首先闪出的居然是初夏夕阳下,少年维东灿烂得惹人迷醉的笑颜。
  或许,是太早认识他,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我都不曾幻想过第二个人的出现。
  “没有。”我摇摇头,一转脸,唇边触到一片温软,不觉吓了一跳。
  原来不知几时,李哲已起身走到我旁边,脑袋探过来似乎正要说什么。
  而现在,我的唇正好擦过他的脸颊。
  比起刚才的亲吻,此刻不过是无意的接触,算不了什么。
  可不知怎么,对上李哲近在方寸间含笑的眼,我就感到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了许多。
  “我还以为,你梦中有过泰迪熊呢。”李哲俯在我耳边柔声呢喃。
  他的呼吸,如同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无声无息地撩拨了我。
  他的味道,悠悠萦绕着我,仿佛在诱惑我放弃一切抵抗。
  
第十二章 当无赖变成泰迪熊(3)
  突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我如梦初醒,转身开门,门外的居然是老妈。
  惊诧之余,我还没来得及问老妈怎么来了。
  老妈已越过我,快步走到李哲面前,“李医生,我只问你两句话。
  以你现在的情形,你凭什么追我女儿?将来,你又怎么保证给她好的生活?”
  “妈,你乱说什么啊。”我急了,老妈这样问话也太伤人了。
  “伯母,”李哲一脸的波澜不惊,清朗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我相信您是爱女情深,才来问我。
  那也请您相信我,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会尽最大努力给辰薇幸福。”
  简洁有力的话语,真挚的眼神,恳切的态度,我仿佛又听到那晚耳畔反复咏唱的《I swear》,深情而美好:And I swear by the moon and the stars in the sky,Ill be there.
  I swear like a shadow thats by your side,Ill be there.
  For better or worse, till death do us part,Ill love you with every beat of my heart.
  And I swearIll give you every thing I can,Ill build your dreams with these two hands,Well hang some memories on the walls.
  And when just the two of us are there,You wont have to ask if I still care,Coz as the time turns the page, my love wont age at all本来,那天是庆祝爸爸终于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却因为老妈去李哲那儿一闹,弄得我心情糟糕透顶。
  去哥哥家吃晚饭时,哥哥的女友婷婷做好各色菜肴后,就自动消失了。
  接下来,老妈和哥哥轮番上阵,从维东和我十年感情不易,说到维东给爸爸献血的大仁大义;从李哲家境一般前途堪忧,说到物价飞涨人民币贬值;又从陈瀚生对周瑾的种种恶劣行径,说到即使将来我嫁了维东又离了,他也一定不会亏待我。
  我对着碟香喷喷的红烧滑水,一面埋头胡乱扒拉着,一面盘算着过几天找婷婷学两招厨艺,等李哲出院回家的时候,给他个惊喜。
  “小薇,你到底听进去没有!”老妈猛地提高声音,显然是生气了。
  哥哥及时地敲着边鼓:“妹妹,我和妈都是为你好,你自个儿再想想吧。”
  “妈,你每天早上多练点太极、喝点参茶养好身体是正经。
  哥,你和婷婷也该筹备婚事了,订酒店选婚纱拍照都有得忙。
  至于我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慢慢抬头,认真看着他们。
  恶意地想,如果有一天维东生意失败甚至破产,他们还会不会这么偏帮维东呢?
  老妈“啪”地拍着桌子,“噌”地站起来,“人家生女儿我也生女儿,我女儿怎么就这么不孝,说了半天当耳边风……”
  “爸,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不想和老妈争吵些什么,我起身抓了包就走。
  意外地,适才一直没出声的爸爸一把拉住我,“小薇,吃完饭再走。”又一下把老妈按回椅子上,大声说,“你也别再说了!”
  好脾气的爸爸突然强硬起来,大家都不太适应,齐齐望着爸爸。
  “要说欠维东,那也是我欠的。
  即便一定要小薇去还,那也是人情,不是感情。”爸爸似乎先前思考了很久,放缓了口气慎重说道,又给老妈、哥哥和我各夹了一个圆子,“出车祸住院这么多天,我都看开了。
  什么钱不钱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一家人能齐齐整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顿饭。
  小薇已经大了,知道分寸,她的事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爸爸以一家之主的地位说的一番话,暂时压住了老妈的火气。
  我坐下来,默默地给爸爸剥了盐水虾,随手又舀了碗乌骨鸡汤递过去。
  我不知爸爸几时变得这么开明,或许,人经历过生死关头,才能想通许多事,豁达地面对俗世纷扰,也更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第十二章 当无赖变成泰迪熊(4)
  后来的日子里,我去医院看李哲。
  李哲出院后,我搬去和他同住,方便照顾他。
  老妈和哥哥知道后,照样是一脸不高兴,好在没有再盯着我唠叨个没完,我的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李哲搬回家后,他父母来看过几次就走了,倒是李哲的一些不知名的亲戚送了好多价值不菲的补品过来,什么整支野山参、极品血燕、冬虫夏草的一大堆。
  李哲说他不喜欢吃那些东西,让我收拾到一边去不用管。
  我收是收了,想着等我厨艺有点长进,再逼他把补品吃下去也不迟。
  Y区公安局的办事效率还算可以。
  他们循着抓获那人提供的线索,很快,把打伤李哲的其余五个民工都找到了。
  不过在他们的口供里,没人肯承认自己伤过李哲的手,可又语焉不详地交代说当时情况混乱,可能是谁无意中踩了一下也不一定。
  公安局的人说这种事见多了,他们就是在互相推卸责任,我也这么想。
  后来,根据六个民工的描述和做出的画像拼图,还有永福路上各商家店铺工作人员的配合,公安机关终于查到了陈瀚生的司机小刘头上,并基本确认他就是当晚买凶的人。
  小刘起初打死也不承认,其后,面对六个人证及买凶钞票上有他的指纹这一物证,最终认罪了。
  只是,小刘嘴硬得很,一口咬定是他自己的意思,没人指使他。
  公安局的人虽然有些疑心,但没有任何新的证据出现,也就没法再查下去,只能正式落案起诉了,以小刘为第一被告。
  李哲知道整件事后,没有太高兴,也没有太愤恨,只说,他不相信买凶的事是小刘的意思。
  我们的同居密友生活,顺利地进行着,因为大多数时候,李哲都很听话。
  不过偶尔,他任性起来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比如这天,吃早饭时,他突然说不吃我好不容易做的肉末菜粥。
  “我们昨晚明明说好的,今天早饭吃肉末菜粥、豆沙包、加茭白香菇的小菜,你忘啦。”我提醒餐桌边的李哲要言而有信。
  李哲有滋有味地嚼了口小菜,嘀咕着:“我不吃粥。
  豆沙包配小菜,再喝点热牛奶就好了。”
  “那怎么行,营养不够的!”我用力把粥放回他面前,顺手解下可爱的米妮围裙,坐到他对面。
  李哲瞧了瞧粥,小声谨慎地问:“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新鲜的猪肉末、菠菜,还有胡萝卜啊,很好吃的,你尝尝。”我很有耐心地开始劝说。
  “唔……看不出来它像好吃的样子。”李哲干脆地把粥推到我这边,貌似老实地答道。
  什么嘛,这粥我可是按了婷婷说的,昨晚就准备好了各色材料,大清早起来,泡了粳米和糯米,解冻肉糜,又是切菠菜又是削胡萝卜,忙乎了好久才熬好的。
  我承认,粥的卖相是不太好看,基本上不会激发人的食欲,可他也不能一勺都不肯尝,就跟我说不吃呀。
  “哼,我不管,你一定要把粥喝完。
  不然——”我越过餐桌,故意恶狠狠地瞪着李哲,“我以后就不进厨房了。”
  老实说,锅铲菜刀和油盐酱醋这些东西在我手里,都属于难度系数高达10的物件。
  好在经过近一个月的早晚锻炼,如今我在厨房做事,李哲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怕出事故了。
  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只要努力,没有我杜辰薇做不好的事。
  现在嘛,逗李哲玩一下。
  果然,劝说无功,威胁有效。
  我刚说完,李哲就乖乖地自己把粥端了回来,却又狡黠地冲我眨眼,“吃一口就好,怎么样?”
  “不行。”我索性抓了个包子,紧挨着他坐,边吃边监督他。
  李哲做悲壮状望着我,舀了一大勺粥塞到嘴里,“你知不知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
  “当然知道。”
  “我想说的是,第一个吃你煮的菜粥的人,更是勇士中的勇士。”李哲“咕咚”一声把粥咽下去,含含糊糊地说着,又舀了几勺飞速吃了。
  不过两分钟,碗已见底。
  我欣喜地收了碗,却不免有些不平,“哪有你说的那样难吃得恐怖?前几天我做的蒜泥空心菜,还有糖醋排骨什么,味道还将就嘛。”
  
第十二章 当无赖变成泰迪熊(5)
  李哲也不答话,斜睨着我宠溺地笑。
  我猛地想起适才煮粥时,有一会儿惦记着明天要交的期末论文还有些语句不够严谨,有待考证修改,我好像根本就忘了先试试粥的味道。
  我从锅里随便盛了点放到嘴里,疑惑地嚼了一下,马上连吐带咳。
  清淡是清淡,可粥是夹生的,味道更是古里古怪,一言以评之——太难吃了。
  “喂,这么难吃你不会早说?干吗都吃下去,笨死了。”第一次熬粥以彻底失败告终,我满心懊恼,顺口教育李哲。
  李哲凑过来帮我收拾桌子,唇角微微上扬,无辜得像只小白兔般看过来,“我怕你一生气不做饭了,那我会饿死的。”
  “讨厌,装什么可爱。”我忍不住笑,急急夺了他手里的碗筷,把他赶到一边去。
  他的右手已拆了石膏,虽然X光片证明伤处愈合良好,但手腕、手掌和指关节都还要做许多康复训练,我可不想他的手太劳累。
  在厨房里很快忙乎了一圈,看看周围都干净有序了,我才罢手。
  一转头,看到李哲站在宽敞的南阳台上,沐浴着熹微的晨光,遥遥地望过来。
  某种似曾相识的feeling油然而生。
  恍惚间,我又看到当初他在F大斑驳的围墙前,一肩纯净的阳光,优雅迈步的模样。
  那时,他戏谑地望定我,说了第一个不可能的预言——“你我是有缘的。
  不管你怎么躲,上天注定,今天之内我们还会见面,而且不止一次。”
  然后,那天之内,我与他真的相遇了三次,让我相信命运的奇妙正在于重复的不期而遇。
  后来,那天中午,他又在苏三和沈怡然的相亲宴后,在电话里油腔滑调地说了第二个不可能的预言……
  “在想什么?”李哲笑吟吟地走近,拉我一起去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我记得你说过,有一天,我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为你拿起锅铲。”我故意耷拉着脑袋,不甘心地回答。
  几个月前我以为绝不可能的事,而今居然变成了事实,真正是世事难料。
  李哲哈哈地笑起来,“你那时候好凶,还说要拿锅铲打扁我的嘴。”
  “谁叫你那时候满嘴胡说八道。”我抿嘴笑,执过他的右手,不紧不慢地按摩起来。
  他的右手,表面看上去和从前差不多,可无论是握力还是腕部、指关节的灵活度,都远远没恢复。
  而今,虽然他的右手用筷子既无力又别扭,可看他左手持鼠标操作电脑的灵巧动作,我相信,凭他的毅力,只要持之以恒的话,他的右手一定能锻炼得接近正常人的水平。
  “小薇……”好一会儿,李哲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右手轻轻捉了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情致缠绵的温暖气息,在清新而略带冷冽的空气中慢慢流溢,惬意地擦过我的脸庞。
  李哲的眼波温柔如夏夜月光,洒在我身上。
  “如果将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个因为爱得多一点而变得软弱,我宁愿那个是我。”李哲说的第三个不可能的预言,不期然浮上我的心间。
  难道,这第三个预言也会从不可能变成现实?
  低了眼帘,我悄悄抽回手,“我该去学校上课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李哲说过的话记得如此清晰,我只知道,我不会再轻易涉足爱情的领域。
  那日后来,我在学校碰到那个我曾经最厌恶的人。
  《无间道》里说得好,“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凡事有因必有果,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第十三章 再见,最熟悉的陌生人(1)
  因为深深爱过,所以不可能把他看做敌人,也因为被他深深伤害过,所以再不可能回到白纸一片的起点。
  周二下午,又临近放寒假,照例系里要开教师工作会议,我和宋剑桥这几个兼了辅导员职务的人也是必须到场的。
  “昨天晚上到你宿舍找你,你不在。”到会议室后排坐下时,我右边的宋剑桥突然说。
  看他眼神有些躲闪,我敏感地意识到他想说的是另外一层意思,于是很干脆地解开他的疑惑,“我搬出去了。”
  “听说——你和那天一起K歌的李医生……”宋剑桥很有些羞赧地问。
  “是啊。
  他为人不错,我很喜欢。”说得如此清楚,我想宋剑桥该明白了。
  他早该转移目标,找寻他真正的良伴。
  宋剑桥不自然地笑了笑,“是吗?”停了一下,又说,“下学期,大概四五月份吧,我爸会到Princeton做访问学者。
  到时候还会带一个学生过去做交流。
  你想不想去?”
  “是去Princeton的东亚研究系?”我心一动。
  从前因为维东和爸妈的强烈反对,到国外留学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都是一闪而过。
  但我知道,就学术研究而言,国外的环境会更开放,也更能激发人的灵感。
  “我就知道你有兴趣。”宋剑桥眼睛一亮,颇有些找到革命同志的高兴劲儿,又压低声音,“不过这事暂且保密,别人都还不知道的。
  你想去的话,回头多跟我爸聊聊。
  我爸以前就说过你是‘可造之材’,应该会给你机会。”
  这番话,如果是别人对我说,我可能会疑心他暗示我进行什么内幕交易,给他些什么好处。
  但是说话的是宋剑桥,我只会无条件相信他的好意。
  Princeton,全美排名第一的大学,综合实力还在Harvard、Yale和Stanford之上,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啊。
  攀谈间,系主任和系党支部书记进来了,我们这些小字辈自然马上安静下来。
  本来,这次会议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怎知,就在系主任谈到学期末的考试时间安排时,“砰砰”的捶门声夹杂了一个女子的嚷嚷声突然自门外传来,打破了整个会议室的肃静。
  “杜辰薇,你给我出来!出来!”隔着厚实的门,我模糊听到门外有人在连声大喊。
  认识我的老师们都朝我疑惑地看过来,我踌躇了一下,决定暂时不理会,先等系主任开完会再说。
  系主任沉了脸,对门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闹腾仿若未闻,飞快地把该交代、该安排的一一讲清楚,就宣布散会了。
  门一打开,老师们还没来得及出去。
  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就挤了进来,环顾四周后,直接冲到我面前,尖声叫骂:“杜辰薇,我和王维东分开了,孩子也没有了!你该满意了!”
  “你够恶毒!够阴险!你要对付我,尽管正大光明地来,我不怕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写匿名信来害我……”不过几个月没见,傅聪颖似乎已失了早前的娇俏风情,脸上精致的妆容掩不住处处苍白憔悴,我差点没认出来。
  她的话,让我一时有点发懵。
  然而渐渐地,心底最柔软的什么苏醒过来,指甲却掐得手心一片麻木。
  这个女人自愿出来卖也就算了,如今凭什么在这里装无辜!她说没了孩子?难道她和维东有过孩子?还有什么鬼匿名信,凭什么说我害她,硬要栽在我头上?
  这边,傅聪颖状似疯癫般扑过来,想扯住我。
  宋剑桥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稍稍阻止了她那泼妇的阵势。
  那边,系主任和许多老师纷纷望过来,又是低声耳语,又是摇头叹气。
  冷冷地看着傅聪颖,我打电话给学校保卫科,请他们即刻派人来文科楼七楼。
  我不会陪她在这里演什么闹剧,更不想看她粗鄙的言行污染了一向清净的会议室。
  “你别走,你别走——”傅聪颖似乎情绪极不稳定,一下大张着双臂拦住我,蓦地大哭起来。
  我揣测她来这里之前,八成是嗑过药。
  “求求你,你跟我去学校,跟系里面老师解释说,那封匿名信里面全是瞎说的。
  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我爸妈和两个弟弟都盼着我出人头地,我不想被开除……求求你……”话没说完,傅聪颖“咕咚”一声昏倒在地上。
  
第十三章 再见,最熟悉的陌生人(2)
  年轻女孩的脸,泪水交错纵横,弄花了漂亮的妆,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青黑眼圈。
  算起来,她和我班上的那帮学生是同岁。
  可惜,季洁他们身上洒了灿烂阳光,永远充满青春活力,而她,却只让我闻到腐朽的气味。
  保卫科的人迅速赶到后,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把昏迷的傅聪颖送到了校保健中心。
  深吸口气,我拨通维东的电话,不等他开口,我说:“傅聪颖来学校文科楼里闹,看样子不太正常,现在昏倒被送到保健中心,你叫人来带她走。”就挂了。
  系主任和各位老师各自慢慢散了。
  依稀地,周遭有零星的话语飘到我耳中—— “小杜平时看着挺正经,没想到……”“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知自爱,生活乱得很,哪像我们那时候……”“真是世风日下……”
  宋剑桥的父亲,我的导师宋薄引,在他办公室前朝我招招手。
  跟导师进屋,关上门,我在办公桌前坐下。
  我尚未出声,导师已说了一大串,“杜辰薇啊,按说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事,做老师的本来不该管的。
  可有人闹到系里,还搞得一片乌烟瘴气,我就不能不说两句了。”
  “你是我一向很看重的学生,我也一直想培养你。
  可刚才的事,在系里系外的影响实在不好。
  知道你品行的人,当然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胡言乱语。
  但是那些不知道的,添油加醋到处这么一说,到最后,很可能别人就会说杜辰薇你生活不检点、作风不好,会传得很难听。”
  导师还是平常那般温和又严肃的语调,“一个女孩子,平时为人处事要仔细谨慎、自重自爱,才不会给那些品行不端的人找到给你抹黑的机会。
  不是说人言可畏,可到底系里其他老师对你的印象怎样,对你以后的工作、学习都会有影响……”
  听着导师语重心长的训话,我不想再解释什么。
  “辰薇,你放心,爸爸不会信那个疯女人的话,也没人会信的。”我出了办公室,宋剑桥在电梯旁等我,显然想安慰我。
  “谢谢。”我保持着微笑的面具,和他说了bye。
  一路快步走到附近的一家Haagen-Dazs,我坐下,点了个冰激凌火锅。
  色彩缤纷的冰激凌球,赏心悦目的水果切片,心形的蜡烛,溶合了少许橘子甜酒的热腾腾的巧克力酱……我拿银叉挑了个粉红的冰激凌球,放到浓稠的巧克力酱里蘸了蘸,看它裹上一层可爱的脆皮,慢慢送入口中。
  看到那边一对对亲亲热热的情侣,我突地想到那句颇煽情的广告语——Love Her,Love Haagen-Dazs。
  中文译作“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更是恰到好处地击中无数浪漫女人的心。
  每个女人都期冀找到自己的真爱,可如果爱情的真挚用Haagen-Dazs就能证明,真爱岂非太cheap了?
  口中温暖而凉爽,冰火交融的美味在悠悠流转,我看到玻璃窗中自己笑意恍惚。
  “小丫头,你果然在这里。”不知几时,维东在我对面坐下了。
  我懒洋洋的,实在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刚才她到你们系里乱说了什么?是不是影响很不好?”
  我叉了个草莓,蘸了巧克力,塞到嘴里慢慢咀嚼,“你走吧,我很好。”
  维东一把夺下我手中的银叉,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那眼神却不知是疼惜还是笃定,“你还是老样子,高兴的时候要来吃Haagen-Dazs,不高兴的时候,更要来猛吃Haagen-Dazs。”
  “拜托你,不要自以为是。”我拿起另一支银叉,飞快地往嘴里丢了片奇异果和黄桃。
  “我知道,你对她始终耿耿于怀。”维东用力捉住我的右腕,不让我再连续吃下去,看似诚恳地说,“其实一开始,我不过是看她可怜,和她多聊了几句,给她点钱付她父亲的手术费。
  到后来,也不过是一时新鲜。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动过心。”
  我望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他说的任何话,可终究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连连冷笑,“如果你只是给了她五万元做她父亲的手术费,我会叫你慈善家。
  可惜,你给了她五万,是和她上床,所以现在我只能叫你嫖客,或者是——出手大方的嫖客!”
  
第十三章 再见,最熟悉的陌生人(3)
  看到维东脸上隐约的尴尬,玻璃窗里的我转了一脸灿烂,又笑嘻嘻地添上几句,“有趣啊,嫖客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动心,偏偏身体又忙得很。
  玩得太高兴,还弄出个孩子来,结果偏又不要,真正是不负责任啊。”
  “那孩子是个意外。”大约是我从未如此尖刻地说话,维东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招手叫来waiter,让他尽快来份Tiramisu。
  巧克力和甜点,入口香浓醇厚,两样都可以减压,还给人以虚幻的幸福感觉,正是我需要的。
  维东缓缓地放开我的右腕,“傅聪颖她其实很可怜,她父亲手术后情况不好还在住院。
  她因为那封信,现在又快被学校开除了。
  小薇,你放过她吧。”
  “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维东。
  他居然也认为匿名信是我寄的?
  “一封匿名信就够了,别再给她们系里寄照片了。
  还有她们学校bbs上的,什么夜总会女郎绝密性爱写真的预告,也到此为止吧,好不好?她从山沟里出来,很努力才能上大学。
  你放过她吧,不要让她在老师同学面前再难做人。”
  曾几何时,维东会这么低声细语地在我面前为另一个人说话?
  空气中冰冷的什么,狂乱地浸透肌肤,厚厚地凝结到心底,冻得我心寒。
  维东,你和她是分开了,可你对她依然不一般呀。
  “寄匿名信的人,不是我。”心寒之余,却又仿佛有高达沸点以上的炎炎怒火燃遍全身,我勉强克制自己,简单否认了。
  “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傅聪颖她没有招惹过别人。
  而且那封匿名信,我查过,寄过来时的邮编是——”维东紧紧盯着我,说出六个阿拉伯数字。
  六个数字,连起来恰好是F大的邮政编码。
  可仅凭这个,维东就怀疑是我?荒谬!
  理智的弦紧紧绷直,几欲烧断,我还是耐着性子郑重辩解,“如果我真那么恨她,我会光明磊落地当面抽她两个耳光。
  退一步说,假如真是我做的,我又怎会那么笨,就近寄信让人查?何况,要寄信早寄了,又怎会等到今时今日?”
  “或许,是因为李哲的意外受伤,你心里不痛快,一时冲动——”维东仿佛想尽量说得委婉一点,“人在生气时候做的事,当然不能以常理来看。
  小薇,我知道,你要是够理智够冷静的话,一定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不会轻易毁了一个女孩子的前途。”
  “小丫头,收手吧,放过她吧。”维东漆黑的眼睛里,流淌着无尽的至诚,那神态,依稀和昔日对我说“me,too”时何其类似。
  只可惜,我们的白色爱情败给了时间。
  而他,如今急急忙忙来找我,对我说这么多话,归根到底,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还硬生生给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是啊,就是我做的又怎样?信里说的都是事实,难道她做得出来,别人就说不得吗?”我不可遏制地笑出声来,笑得放肆而畅快。
  原来,不论我说什么,维东一早认定寄匿名信这种藏头露尾的事是我干的,刚才还在怀疑我接下来要龌龊地借bbs的力量,进一步报复傅聪颖。
  无论我怎么解释都好,他根本不会听进一个字,因为他早已定了我的罪!
  原来,我与他相识相恋这么多年,他从来就不曾认识真正的我!他可以仅凭一个邮政编码就给我定罪,就质疑和侮辱我的人格和操守!
  “小薇,你让我太失望了!”维东猛地站起身。
  “是啊,我让你太失望了又怎样!”精致的银叉无意识地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我昂首微笑。
  维东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我面前,“小薇,听我说。
  从前,我以为傅聪颖够清醒,会自觉摆好自己的位置。
  我没想到,她居然笨到想用怀孕来要求和我结婚。
  那孩子虽然是意外,可到底,我对她有点歉疚,所以今天我才会来找你……”
  无谓再听他的废话,无谓再做任何解释,也无谓和这个男人再耗在一处。
  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我对着镜子,用餐巾纸飞快擦干净嘴边的冰激凌渍,准备走人。
  
第十三章 再见,最熟悉的陌生人(4)
  “等一下,”我刚拎包站起来,维东已快步挡住了去路,皱起眉,疑惑地盯着我,“……你从小就有个习惯,受了冤枉委屈最不喜欢辩解,偏要不屑一顾地一走了之。
  匿名信的事……难道和你没关系?”
  真正可笑啊,这么多年下来,他没认清我的为人和品格,倒没忘了我习惯中的这些细枝末节。
  “或许……是我太过分……”维东犹豫了一下,又强硬地抓紧我的胳膊,“给我点时间,让我找出真相,还大家一个公道。”
  仰脸冷冷瞥了一眼维东,我不想再多停留一刻:“王维东,你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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