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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纯情,右岸媚色

_6 青山妩媚(当代)
  据说上次有个哈佛医学教授来访,特别称赞他的手,说是十指修长、灵活、柔韧而有弹性,可以和钢琴家媲美呢。
  前一阵子有本医学杂志采访他,最后就是以‘价值千金的手’做标题来写他的。”沈怡然事无巨细地一一说来。
  手吗?细想起来,李哲的手确实与众不同。
  至少,在某些模糊的记忆里,他温柔游弋的手,曾用意想不到的速度和力度让人飘飘欲仙。
  那一刻,脸上腾地发烫,不想沈怡然发现我的异样,我匆匆找了借口溜走。
  我想,李哲是个优秀的男人,只可惜,我与他相见恨晚。
  后来中午在网上,我遇到流云。
  聊了几句后,不知怎的,我就想起“小李飞刀”这个在网络上几乎被用滥的名字。
  在相差不多的时间里,同时遭遇两个“小李飞刀”的几率到底有多大?既然李哲在我面前是一个样,在医院里又是另一番面貌,那么,这个善解人意的流云,会不会是他表现的另一面?会不会是他介入我生活的另一种方式?李哲的评论性文字很有特色,这和流云何其相似?
  探索欲,是一种很让人着恼的东西。
  一旦产生,它就不可遏制地催促我去发掘真相。
  我想了想,试探着打下:“你玩不玩电子游戏?”听说在美国,外科医生会通过玩电子游戏的方式来锻炼自己手指的灵活度。
  “玩的,怎么?”流云很快应了。
  “都玩些什么?有没有好的给我推荐推荐。”我曾看李哲玩过模拟飞行游戏《Combat Flight Simulator 3》。
  那个变态的游戏几乎把PC键盘上的105个键全用上了,光是看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仪表就让我晕了半个小时。
  玩的人需要根据形势,在百分之几秒的时间内去选择正确的键并且按下去,稍有差池就是机毁人亡,偏偏李哲能玩得轻松自如。
  流云顿了一下:“我只是随便玩玩,而且我玩的,女孩子一定没兴趣。”
  他跟我打太极呀。
  我锲而不舍:“你说来听听。”
  流云却转移了话题:“卿卿,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分享一下?”
  “没什么开心的事。”我斟酌了一下,故意打下,“前几天我和一个朋友意外地发生了超出友谊的关系。
  虽然对方人很好,可我还是很烦。”
  “既然结束了过去,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流云的回复飞快闪出,显然是不假思索。
  我发了个闷闷不乐的gif卡通图片:“谈爱太累,而且我对爱情越来越没信心,不想也不敢再对任何人付出感情。”为了尽量测试出流云的真实反应,我又添上一句,“上次碰到ex,我发现他对我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
  
第十章 爱情是一场浩劫(2)
  流云那头停了片刻,总算有字冒出来:“卿卿,时间会改变一切,你的快乐和幸福应该在未来,而不是过去。”
  天,流云说的话,差不多全是偏向要我接受李哲的!
  我再接再厉,做出落寞感慨状:“我的白色爱情,今生只会有一次,没有人可以代替他……不管未来遇到谁,对我来说,都是没有区别的。”
  流云沉默了很久,再无动静,不知是深受打击,还是在考虑该怎样措辞。
  如果他真是李哲,那就绝对不能给他充足的时间去伪装。
  我又狠狠加上最后两句:“我想好了,如果将来我真的孤单寂寞,就找一个sexual partner好了。
  这个sexual partner最好是陌生人,和我的生活圈子没有交集最好。”
  “不要!”我的鼠标刚点了发送,流云几乎是在一秒钟后立刻回了这两个字。
  Bingo!流云的激动,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网友该有的正常反应。
  计算起来,我第一次在酒吧碰到李哲时,正是我从那个文学网站和QQ上消失的那段日子。
  难道他是因为我从网络上失踪了,才认真地追寻到现实生活中?
  直觉加推理,我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肯定,网络那头的人就是李哲。
  “卿卿,不要因为一棵树不好,就否定了整个森林。
  相信我,你值得更好的。”流云歇了歇,又补发过来两句。
  定定地看着浅绿背景下对话框里的字样,我有些心乱,不觉点了关闭。
  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李哲竟然利用流云的身份来倾听我的心事,探知我的一切。
  李哲知道我喜欢吃小杨生煎,知道我欣赏怎样的房间风格,知道我喜欢看《钢琴教师》,原来根本不是偶然,而是因为流云知道!
  如同他最初偷拍我的照片和视频,而今他一样在试图偷窥我的心理。
  难道爱一个人就这样欺骗她?就是把她放在显微镜下,从外表到隐私、每一分每一寸都不放过地看个一清二楚?
  一瞬间,我冲动得想打电话,找李哲问个清楚。
  然而,念头只转了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抬眼望望窗外的街道和行人,很奇怪,我不再生气,只是有点失望。
  理智地想,无论是现实生活中的李哲,还是虚拟世界里的流云,从开始到现在都对我不错,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实在没必要苛责他什么。
  适意地靠着椅背,身体某处渐渐柔软起来,我忍不住自嘲地笑。
  是呀,只要对方不是王维东,杜辰薇其实是很宽容大度的。
  李哲,杜辰薇不爱你,所以就算你做得不够好,她也不会在乎、不会计较,她只会从根本上无视你的种种行为,你明白吗?
  既然我和李哲只是普通朋友,彼此就要界限分明,所谓同居密友的时期也该彻底结束了。
  当晚,我去李哲家收拾东西。
  怎知忙了一晚上,也没看到他回来。
  我抱着杯苹果汁对着电视,无端想起那天维东离开时的眼神,有些心神不宁。
  看看时钟将近一点,李哲还是不见人影,明知他如果在值班,八成会关手机,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拨了他的号码。
  右眼皮诡异地狂跳不止,漫长的“嘟——嘟——”接通音,听得我心躁。
  没人接听,我还是固执地一拨再拨。
  只要让我听到李哲的声音,就算他只说一句话,我也能安心了。
  终于,有声音传了过来,“你好,这里是RJ医院急诊室,伤者李哲正在急救中,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他出了什么事?”右手一抖,苹果汁险些泼了一地,我一阵心悸。
  “110送伤者来时,伤者身上多处外伤,目前正在做详细检查和诊治。
  你是伤者家属的话,请尽快赶来。”
  来不及多想什么,我冲出大门。
  预感成真的恐怖感觉铺天盖地般席卷了我的全身。
  奔到急诊室时,医生公式化般的告诉我:“他遭到群殴,全身外伤不少,流了不少血。
  幸而没伤到心肝脾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目前最严重的是,他右手明显被人故意用硬物重击过,右手手腕和食指中指的关节软骨,都已经确诊是粉碎性骨折,就算治愈,右手今后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自如……”
  
第十章 爱情是一场浩劫(3)
  耳边有些轰鸣,我突地听不清后面的话,只看到惨白的垂帘后,全身裹了数处绷带的李哲,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心底,有个声音突然大声说:“不要怀疑,李哲受伤一定是意外,不关维东的事!”
  另一个声音却在嘿嘿冷笑,“为什么不怀疑?你又不是没见过维东年少时的狠劲。
  何况他那天在医院里,明明说要帮你看看李哲对你到底怎样。”
  “不会的,维东不会做出这样卑鄙的事。
  他不会因为讨厌李哲,就叫人残忍地毁了他的手,毁了一个男人事业上的全部希望和光明前途。”前一个声音小小地辩驳着。
  后一个声音变得麻木而无情,“杜辰薇,人会变。
  今天的王维东,你究竟是否真正认识和了解?”
  怔怔坐在李哲的床边,我深深把脸埋入手掌里,脸颊贴上掌心,竟是一样的冰凉。
  门外,死一般的沉寂,浓重的消毒水味道遍布空气中,压得我几欲窒息。
  “……小薇。”不知几时,李哲慢慢睁眼,微弱地叫了一声。
  我近前去,竭尽全力地挤出笑容,“你醒了,太好了。”
  李哲专注地看着我,仿佛我们远隔天涯海角,有几百年没见了一般。
  我看到他漂亮的眼睛里一片黯淡无光,然后,目光又渐渐温柔如春水,漾着无边的深情。
  “……看到你真好。”好一会儿,李哲悠悠地说。
  他抬了抬右臂不行,最终换了左手,轻轻握住我的手。
  他的左手,每根手指都纤长优美,触起来柔软圆润,富有弹性。
  可是,他的右手却包了重重的石膏,永不可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从今以后,再没有价值千金的妙手,再没有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他博得无数赞誉的医生生涯也将不得不告终!他却对我说,他更在意的是此刻能看到我!
  心突然软得再跳不动半分,有什么好似决堤的洪水,汹涌着占据我的每一缕思绪。
  脸上温湿一片,我飞快地用手背抹去眼泪,偏过脸,不想李哲看到我的感伤。
  “到底是谁这么对你?”我勉强控制情绪,哽咽着问。
  “不要哭,”李哲眉宇间满是疲累,渐渐合了眼,犹如在梦中呓语,“那些人我不认识,大概六七个,突然冒出来……”
  默默放开李哲的手,仔细帮他掖好被子,我打开床头柜上李哲的手机。
  果然,傍晚六点多,有维东的电话呼入记录,通话时间很短,不过一分多钟。
  推论起来,莫非是维东约了李哲见面详谈,然后李哲就出事了?
  深吸口气,我匆匆出了医院。
  十二月的夜晚,瑟瑟冬风虽有些底气不足,但夹了细雨,足以让人感到砭骨透心的冷。
  疏枝交横的法国梧桐下,我裹紧孔雀蓝的长外套,快步走着,在森森寒意中越来越清醒。
  我对维东的怀疑,要么像一根尖锐的刺,从此嵌在心上,折磨得我寝食不安,要么查清楚事实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正,我选择后者。
  我打的到了维东的住所,哪知他不在家,手机也始终不通。
  来开门的蒋姐,看到我仿佛很惊喜,连声问我要不要先喝杯东西暖暖,再去休息。
  我想她也许是误会了,当下只叫她回房睡觉就好,不用理我。
  四下静寂无声,我深深陷入宽大的沙发里。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这个时候维东还没回来,会在哪里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想深思。
  环顾周围,冷冽金属质感的大门、不规则分割的超大落地窗、挑高六米的客厅、纯黑的玻璃镜面天花板、闪耀水晶装饰的仿中式宫灯,配合得相得益彰。
  当初,我非常喜欢这里的大气恢弘。
  此刻,偌大的地方却如此空旷寂寥,愈显出冬夜的清冷萧瑟,让人倍感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开门声,于是快步走到门口。
  天蒙蒙亮,维东似有些醉意,扶着门框,脚下踉跄不稳。
  “小……薇?我又……做梦了?”维东睁大眼睛望着我,目光呆滞,一手还在我面前摇来摇去。
  
第十章 爱情是一场浩劫(4)
  我皱着眉,不想面对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用尽力气搀他坐在沙发上,拧了条热毛巾敷在他额上,又去厨房榨了杯西红柿汁,加点盐搅匀了,端过来一口口喂他喝完,我这才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歪着身子歇一歇。
  好一会儿,维东晃晃脑袋,看着前方的眼睛渐渐有了些神采,想来是清醒了许多。
  “维东,我有话想问你,你是不是去找过李哲?”我努力保持平静。
  维东挑了挑眉,眼底慢慢浮起嘲讽的意味,“你半夜三更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是。”
  “是啊,我昨晚六点多是找过他,那又怎么样?”维东扯下额上的毛巾,满不在乎地反问。
  我调匀呼吸,谨慎地措辞,“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告诉你吗?”维东仿佛有些诧异。
  “你以为他该告诉我什么?”我很不喜欢这种绕圈子的谈话方式。
  沉默地望了我一会儿,维东起身去冰箱拿了瓶酸奶,回来时奇异地笑起来,“小薇,你很幸运,碰到一个为了你连唾手可得的五百万都不要的人。”
  我回望维东,有点发懵。
  他的意思是,他约见李哲,是像那些老掉牙的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像有钱的父亲对女儿的疯狂追求者常做的事,用钱去考验李哲的诚意?
  “小丫头,就算你我没可能了,你也是我最在意的小妹妹,不是吗?”维东把酸奶倒入玻璃杯,慢慢饮着,目光越过我,似乎在看那悠远的过往。
  我知道酸奶对缓解酒后烦躁症尤其有效,所以我想,维东看似正常而平静,其实内心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不想表露出来。
  “他不肯要你的钱,然后呢?”停了片刻,我追问。
  “然后他就走了,还能有什么?”
  “就这么简单?不像你的一贯作风。”我有点疑惑。
  维东掉转目光端详着我,大笑起来,“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这事,本来是没这么简单,因为我暗藏了摄像头,想拍下他收支票的样子,再拿给你看。”
  “其实,只要他犹豫几分钟,或者跟我说考虑几天再答复我,我就算成功了。”维东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形,悠悠感叹着,“可惜……我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也或许,是对方太聪明,识破了我的诡计。”
  我想了想,接着问下去,“你的计策没有取得预期效果,你是不是有点懊恼、不甘心呢?”因为不甘心,所以一时冲动,对李哲采取了激烈的伤害行为?
  “岂止是不甘心,我是很不高兴。”维东大约想起那天医院里的事,眼底陡然多了几分阴郁,“我想,如果没有他,你还会不会那么决绝地说什么‘覆水难收’?!”
  我不想维东继续误会,只得尽可能辩解,“我们分手是因为彼此合不来,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和他没关系?”维东轻轻笑了,手中的玻璃杯“啪”的一声,被重重地搁在茶几上,草莓酸奶飞溅了他一手。
  维东胡乱抽了数张纸巾,用力擦着手,“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住在学校宿舍的时候,他就在你那里待过一晚。
  后来你偷偷溜走,也是搬到他的住处,一住就是十几天。
  如果不是陈瀚生那晚刚好看到你们,又告诉我,只怕你还要继续住下去,对吗?”他一步步走过来,冷冷说道,“然后在医院里,从来不撒谎的你,居然为了他对我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他是你爸爸的主治医生!”
  “更可笑的是,当年口口声声说今生绝不会爱上第二个人的小丫头,竟然在我们分手一个多月后,就和他——”维东咬咬牙,居高临下地瞥着坐着的我,似乎不想说那两个字。
  我忍不住腾地站起来,“维东,不要蛮不讲理地推卸责任。
  我们之间出现问题的是你,是你和什么傅聪颖、张聪颖、钱聪颖之流的搅和在一起。”
  “即便我和李哲有过什么事,那也绝对是在和你分手之后。”忆及几个月前维东的话,我不觉故意模仿他的语气,轻佻地说,“就像你说的,我这样喜欢喝卡布奇诺的,偶尔喝杯黑咖,换换口味,也无伤大雅。
  对吗?”
  
第十章 爱情是一场浩劫(5)
  维东一下将我推回沙发上,双臂撑着沙发扶手,逼视着我,“小薇,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
  “那也拜托你,不要再故意找李哲麻烦,还找什么私家侦探来查我!”怒火直冲脑门,我大声说。
  维东犀利的目光夹杂了丝丝冷笑,如利刃般刺过来。
  我紧紧抿了唇,与他对视,不肯相让半步。
  空气好似也冻结起来,令人窒息的沉闷层层笼罩下来。
  然而,彼此怦怦的心跳声,近在咫尺,听在耳里清晰无比。
  我终是慢慢垂下眼帘。
  在这张沙发上,我们曾亲昵地依偎在一起细数彼此的心愿,而今,我们却只能在不甘心的争执中距离越来越远。
  当往事已矣,我们又何苦一再为难彼此?
  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整理思路,我想现在不是意气用事或是吵架的时候。
  我需要知道的是,李哲受伤到底和维东有没有关系。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我尽量放缓语气。
  维东大约也从失控中调整过来,慢慢放松了,“长寿路那边。”
  “在‘金色大帝’?”他们经常去的几个夜总会,我还是记得的。
  “不过是和陈瀚生他们几个吃过饭,顺便就一起去了,没做什么其他的。”
  我又问:“你和李哲见面后,先去吃饭的?”
  “去‘雍福会’吃的。”维东敏锐地捕捉到些许不妥,迅速反问,“你这么问我,是不是……李哲出了什么事?”
  “是,他受伤进医院了。”我定定地盯牢维东的脸,不放过他的一丝情绪变化。
  可他的眼睛里一片纯澈,脸上也的确是听到消息后略感惊讶的表情。
  大约是我的眼神审视的意味太浓,维东很快做出反应,“你以为是我,所以跑来问我这么多?”
  我不置可否。
  维东微微一笑,看似很坦诚地说:“不错,我是想狠揍他一顿出出气。
  觊觎我的东西,还想抢走,他是该付出代价的。”
  手心有些冒汗,我不觉屏住呼吸,紧张地听下去。
  如果他承认了,我该怎么做?我是否一定要他付出法律上的代价?
  “不过想是这么想,我不会真这么做。
  为了捍卫爱情而拒绝金钱诱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和熊猫差不多的稀有动物了,我很欣赏。”
  维东桀骜地扬眉,望着我笑得张狂无比,“而且,小丫头,你该知道的。
  如果我真的想揍一个人,一定不会假手于他人的。”
  他否认了,确确实实地否认了!
  一瞬间,我竟有种劫后余生的feeling。
  原来我挣扎了这么久,等的只是这句话而已!是的,面前的这个人,是我曾经看中的人,也是个骄傲得不屑在这种问题上说谎的人,我该相信他。
  
第十一章 残酷的是劫后余生(1)
  人生就像一个没有“重新开始”按键的PRG游戏,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永不可能delete掉。
  我休息了一下,下午两点去看李哲时,意外地碰到李哲的父母。
  大家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原来李父是部队里的大校,李母是军医,李哲在家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
  很奇怪,我觉得李哲和他父母长得都不怎么像,而且他们说话相处时,是客气多过亲密的样子,感觉不太像一家人。
  最不正常的是,对于李哲的受伤,他父母看上去很担心,唯恐治不好,偏偏又看不出有一点伤心难过的样子。
  自然,这些感觉我只能埋在心里。
  或许军人家庭比平常人家要严肃些,感情内敛些也未可知呢。
  我去走廊上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他父母已经走了。
  李哲斜坐着,唇色比夜里更苍白,见我进来,突地偏过头去。
  我看看他,不知怎么,心底酸酸地就想哭。
  “你走吧,我累了。”李哲也不看我,忽而开口。
  “你睡会儿好了,我等你睡着了再走。”我帮他把床摇平,盖好被子,又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
  李哲扫了我一眼,“杜辰薇,你走吧。
  我不需要你因为同情而留在这里。”
  “什么因为同情,你忘了你是我最可爱的房东兼好朋友了?”我竭力弯着眼睛,露了一个笑脸,凑到他面前。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李哲合上眼,语调竟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一连三个“你走吧”,听得我难受无比。
  李哲这么说,是因为心情极度恶劣?抑或是产生了强烈的自卑心理?甚至有自暴自弃的念头?
  我不由得握紧他的手,低低地说:“李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请你千万不要让你的父母家人失望,也不要让我失望。
  你知道吗?上次看到你帮我改的余秋雨的文字,我心里想的就是excellent。
  你是我所有朋友里面最聪明的一个,我知道你也会是最坚强的那一个……”
  不知不觉,视线越来越模糊,一滴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掉下来,落在我和李哲十指交缠的手上。
  李哲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仿佛要张开,然而,终是如濒死的蝴蝶般,再不肯动一动,依稀在眼底投下月牙形的影子,脆弱得让人痛心。
  Vitas干净的声线,陡然打破我们之间的沉寂,是李哲的手机铃声。
  李哲却仿佛没听见,依旧无声无息地闭着眼睛。
  “我帮你接?”我问。
  李哲没反应。
  《Опера№2》令人震撼的高音,持续不断地咏唱着。
  不可替代的海豚音,糅合了天使与魔鬼的特质,恍如来自异度空间,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战栗的快感。
  我犹豫着拿过手机,停了停,终是按了接听键。
  那头是公事公办的人声,“是李哲吗?我们是Y区公安局。
  昨晚十一点接到110报案,在目击者的帮助下,我们已经当场抓到一名打伤你的犯罪嫌疑人。
  你能不能尽快过来认一下人?”
  “李哲现在在医院,一有空就会过去的。”居然这么快就抓到坏人,我有些欣喜,忍不住追问下去,“那个疑犯说了什么没有?为什么要这样故意打伤人?”
  那头答道:“案情我们不方便透露太多。
  不过据疑犯交代,他是和几个同乡昨晚九点在永福路上闲逛时被人用钱收买的。
  你们最好想想清楚,李哲得罪过什么人,以便我们尽快侦破案情。”
  “嗯。”我心头刹那间一阵恍惚。
  打伤李哲的人是被人收买的?收买的地点是永福路,维东昨晚吃饭的地方是“雍福会”,不正是在永福路200号?这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我又被维东的谎言蒙蔽了?
  定定神,不等对方挂电话,我急忙问:“疑犯有没有说收买他的是什么样的人?相貌、身高、发型?穿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
  “这些疑犯也没说清楚,他只知道对方挺有钱的。
  因为疑犯向对方要求价钱翻倍的时候,对方很干脆,一点没犹豫过。”
  
第十一章 残酷的是劫后余生(2)
  买凶伤人的是有钱人?憎恶到想严重伤害李哲的有钱人有几个?
  我愣神的工夫,公安局那边已挂了机。
  重重的疲惫感覆顶而来,我趴在床沿上,头枕着手臂,不断告诉自己一切有公安机关去处理。
  心情稍稍平复后,我抬起头来,却正对上李哲凝望过来的眼睛。
  素日最爱戏谑看我的眼睛,此刻依稀蒙了层灰色的尘埃,浓浓的什么隐在灰色后面,再不肯显露半分。
  “谁来的电话?”李哲转头望着桌上的花瓶。
  “是公安局。”我把抓到疑犯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李哲听了,没什么大反应,只“嗯”了一声。
  片刻,他忽而冒了一句,“昨天我见过你以前的男朋友。”
  我有点惊讶,不知道李哲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惦记着你。
  你回到他身边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李哲的语调没有一点起伏,平静得就像一潭湖水。
  我走到李哲面前,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陪朋友一起努力,一起渡过难关,怎么算浪费时间?”
  “以朋友的立场,我只想说一句,杜辰薇,不要再要求什么完美的爱情,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李哲低下头,唇角飞起一丝淡漠。
  “男人都是易变的,他能对你十年不变,已经很难得了。
  现实一点,他能给你优越的生活,你想做什么他也会如你所愿,他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退一万步说,即使几年后你们又发生什么状况,而不得不分开,至少你们是青梅竹马。
  我相信,他会用另一种方式来照顾你。”
  “没有他的纵容,你也不会直到今天有些时候还天真得像个孩子。
  杜辰薇,你是幸福的,因为这样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
  不知为什么,李哲越说越冷静,我却一点点害怕起来。
  我宁可听李哲说维东不好,也不要听他一个劲地想把我推到维东身边。
  他那么用心地对我好,现在却要我走,还心甘情愿地退让,是因为对生活心灰意冷了,还是想放弃自己?甚至是——交代后事?恐怖的念头,不停地在我脑中乱窜。
  “不要再说了。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情意,就努力做回原先的你。
  在我心里,你是很好很优秀的。”我不由得用手轻轻掩了李哲的嘴,脱口说道。
  “如果真要我选,我宁可将来陪着我的人是你。”话一说完,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想了想,又不觉释然。
  是的,我会保护好自己,没有人能再用我的爱来伤害我。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哪个都不想要,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如果上天需要我去鼓励李哲,我不会吝啬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给他些力量。
  李哲似乎也很惊讶,猛地抬头,漂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半天没说话。
  “那段时间我在你那里忙着写东西,多亏你照看我,我还欠了你一顿饭。
  没办法,现在轮到我来照看你兼还债了,好不好?”努力收拾起一切负面情绪,我笑眯眯地指着水果篮,“你喜欢吃什么?苹果、橙子、猕猴桃,还是梨子、香蕉?我帮你削皮。”
  李哲叹了口气,“不用了,我没胃口。”
  “那我讲几个笑话给你听?”老实说,自小到大,我还从没担当过照顾别人的角色。
  冬日的阳光透过素净的碎花窗帘照进来,晕黄的颜色给李哲的面容悄然染上一层暖意。
  我趴在椅背上,搜肠刮肚地说着记忆中的每个笑话——“有个杂志社向读者征稿,要求有四点。
  一是要同时涉及三大门派;二是要包含江湖门派间多年的恩怨情仇,又要打破世俗伦理;三是情节还要扣人心弦,同时留下N多悬念;四是篇幅越短越好。
  结果第二天,就有人来投稿,全文只有十个字:‘秃驴,竟敢跟贫道抢师太!’”……
  映着夕阳余晖,光洁的墙面上两个浅灰的影子越来越近,依稀中,李哲左手的影子默默放在我长发的侧影上。
  我拉开窗帘,一室明亮的阳光。
  
第十一章 残酷的是劫后余生(3)
  “杜辰薇……你是个傻瓜……”风吹乱我的额发时,我仿佛听到身后的李哲在喃喃低叹。
  转身间,我看到余晖笼罩下,他俊朗的容颜流溢着蛊惑人心的光彩。
  隔天晚上,意想不到的,我接到嘉嘉和乐乐的电话。
  周瑾的双胞胎儿子在那头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奶声奶气地说:“杜姨姨,你快来救妈妈,爸爸把妈妈关起来了,不给妈妈饭吃,还不让我们见妈妈……”
  一句话,把我吓了一大跳。
  打车去周瑾家的路上,我想要么是陈瀚生发现了周瑾的婚外情,要么是陈瀚生的什么劣根性大发作。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我这个外人能管得了的,可他们竟把两个孩子惊吓成那样,无论如何,我也得去看看。
  刚进门,嘉嘉和乐乐就扑了过来。
  两个玉雪可爱的小泪人儿腻在我怀里,边哭边咕咕噜噜地说了一大堆。
  费了好大劲儿,我才勉强哄得他们止了眼泪。
  孙阿姨再开门时,我没想到维东也会来,想来是两个孩子惊慌之下搬救兵,不仅给我这个“杜姨姨”,也给他们的“王叔叔”打电话了吧。
  看看维东,默契的眼神交流达成共识。
  最终我们答应嘉嘉和乐乐,只要他们先上床好好睡觉,杜姨姨和王叔叔就会马上变身为迪迦奥特曼,救他们的妈妈出来,两个孩子才乖乖喝了热牛奶,跟孙阿姨去了睡房。
  上了二楼,在走廊上就听到陈瀚生在房里大声呼喝,“贱人,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你还在外面搞三搞四,你他妈就是生得贱!告诉你,以后你别想出这个门。
  你想死就死个痛快,别在我面前碍眼!”
  “砰”的一声,主人卧房门打开,又大力关上,陈瀚生歪歪倒倒地闪了出来。
  死个痛快?难道周瑾曾试图自杀?我一个激灵,急忙冲过去,想开门看看周瑾怎样了,却被浑身酒气的陈瀚生挡住。
  “你把她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她。”绕来绕去,陈瀚生就是不让开,我急了。
  陈瀚生瞪了我半天,“杜辰薇?你来干什么?我家的事你少管!她是我老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爸妈都不在身边,我是她的好朋友,关心她是理所当然。
  要说你们结婚这么久,孩子都几岁了,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解决的,你何必弄得这样喊打喊杀?”明知和陈瀚生讲道理,作用微乎其微,我还是尝试劝说他。
  “好朋友?”陈瀚生猛地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而维东一个箭步过来扶住我。
  陈瀚生恶狠狠地“呸”了一声,“杜辰薇,你他妈和那个贱人都是一路货色。
  自己下贱地红杏出墙,居然还敢在这里教训我?”
  “你——”我被他激得火冒三丈,偏偏我又不太会骂人,一时噎住了。
  “你什么?她爹妈在电话里一个劲给我道歉,叫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你算哪根葱哪根蒜!”陈瀚生两眼布满血丝,把门板拍得响,“没有我,周瑾算什么?她会有豪宅住?会有刷不完的卡?会有一盒又一盒的名贵首饰?会有那么多人围着她陈太长陈太短地奉承?”
  我忍不住冷笑了,“没有你,周瑾算什么?陈瀚生,你怎么不想想,没有她,你现在是什么样?没有她,就你这副德性,会有两个聪明机灵的儿子?会有个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家?会有个许多人眼里孝敬父母、疼爱妻儿的高尚形象?”
  “你……”陈瀚生圆瞪了眼睛,大约有点懵。
  我喘了口气,“说到底,你们合不来,干脆离婚好了。”
  “离婚?给我戴绿帽子还想分我的身家?”陈瀚生一手指着我,嘿嘿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笑话!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要离也行,孩子留下,我一分钱也不会给她。
  还有那个奸夫,国标舞教练嘛,我马上叫人打断他的腿,看他们还能跳什么狗屁舞跳到床上去!”
  维东向我递了个眼色,过来拉了陈瀚生就走,“瀚生,我有事找你,我们到书房那边谈。”陈瀚生挣了几下没挣脱,终是嘟嘟囔囔地被维东拽去了书房。
  
第十一章 残酷的是劫后余生(4)
  我急忙开了主卧的门,一眼就看到周瑾面色惨白地侧卧在床上,左腕上包裹了层层纱布,似乎是不久前刚割过腕。
  “辰薇,我该怎么办?”周瑾转了转眼珠,神色呆滞,像个饱经劫难的芭比娃娃。
  我坐在床沿上,强压住心头的震惊和酸楚,轻轻帮她捋顺脸上凌乱的头发,“想想嘉嘉和乐乐,千万不要放弃自己。
  如果你决定离婚,我一定会帮你。
  出轨的又不是你一个,陈瀚生他更过分。”
  周瑾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起身抱住我,“哇”地放声大哭起来,“这么多年了,是我太蠢。
  我以为他会改,我以为陈太的名分能弥补我,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
  我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小心地拍拍她的背。
  我想,她把憋在心里的事倾诉一下会好过些。
  “当年,我以为灰姑娘终于遇到了白马王子。
  瀚生拿那枚TIFFANY来求婚时,我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起初两年,我们真是很合拍,每次一起出去好多人都羡慕我们。
  后来我怀了孩子,瀚生高兴得不得了,什么事都顺着我,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记起从前,不觉笑了笑。
  是啊,那时我和好多同学都羡慕周瑾,大家都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他的衣服上有长头发。
  他跟我说不过是应酬,他做事有分寸,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我就信了他。
  没想到嘉嘉和乐乐出生三个月,就有个女的闹到家里来,我才知道他早在外面养了两个。
  当时他信誓旦旦地说:‘周瑾,我爱你。
  你是我愿意娶的女人,这样还不够吗?你放心,我立刻和她们断了,以后不会再出去混了。
  ’”
  信誓旦旦吗?维东也说过他会改。
  可笑啊,仿佛每个男人出轨回来哄女人的话,听起来都差不多。
  周瑾攥紧我的手,眼神飘忽不定,渐渐地,眼底泛起一个虚弱的笑容,“那时候我竟然那么蠢,心想孩子刚出生,他又知错了,就原谅了他。”
  “可是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奇怪。
  我会不受控制地查看他的每一件衣服,看有没有香水味、口红印,我会忍不住查看他所有的日程安排表、电话记录、短信记录。
  只要他背对着我接听手机,或者他哪天彻夜不回,我就忍不住要想很多事。”
  我低头暗自苦笑。
  是啊,夫妻抑或情人间的信任一旦打破,是很难再重建得坚固如初的。
  “最后我找私家侦探查他,也终于完完全全看清了所有的事。
  陈瀚生,什么青年企业家,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那时候,我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自欺欺人的法子。
  我告诉自己,起码我是名正言顺的陈太,起码他在家对我和孩子还不错,那我又何必和那些女人一般计较?于是,我们在父母、孩子、外人面前,努力扮成恩爱夫妻。”
  “我就是这么蠢,蠢到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以为自己够坚强。”周瑾慢慢放开我,幽幽地继续说,“直到我在跳舞的时候认识Johnny,我才发现生活可以变成另一个样子。
  辰薇,你明白我的,对吗?”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忍无可忍,无法再忍的心情,我再清楚不过了。
  “今早,瀚生拿了很多我和Johnny在一起的照片来质问我,我居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我想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陈瀚生竟然说,他不会离婚,他丢不起那个人,除非我死,否则他不会让我再走出家门半步。
  当时我很绝望,一冲动就……”周瑾摸摸左腕,嘲讽地笑了,“他大概被我吓着了,马上叫了家里的郑医生过来救我。”
  周瑾说得轻描淡写,可我想到她腕上鲜血肆流时,她其实是怎样一种悲伤至极的心情,又是怎样一个触目惊心的场面呢?
  “你在这里我不太放心,到我那里住两天吧。”我觉得陈瀚生实在是既不可理喻,又很卑鄙无耻。
  周瑾柔媚的丹凤眼慢慢有了几分光亮,“不了,有些事避得了初一,避不了十五。
  辰薇,我想通了。”
  
第十一章 残酷的是劫后余生(5)
  又说了会儿话,周瑾仿佛在与死神擦肩而过后,越发清醒坚强起来。
  看她说话坚定而有条理,恢复了一点以往的勃勃生气,我略微放下心,跟她说有事就立刻找我。
  等她疲倦地睡着了,我才出门来。
  所有的童话故事,结尾大多是“王子和公主结婚了,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童话毕竟只是童话,爱情不过是虚幻的感觉,是浪漫女人编织的一个美丽的梦想。
  当梦想濒临破碎,“我爱你”这三个字便成为男人用来欺骗女人的咒语,抑或是女人用来蒙蔽自己、原谅男人的借口。
  经过书房时,我听到里面的陈瀚生仍然在大呼小叫的声音,“我陈瀚生平生最恨的就是给别人戴绿帽子的家伙……呃,说起来,维东我该谢谢你,你也该谢谢我。”
  “谢你什么?”维东不太明白的样子。
  陈瀚生哈哈笑了一阵,“我谢谢你,是你前些天介绍私家侦探给我,我才发现那个贱人的事。
  你谢谢我,是我帮你教训了那个姓李的小子。”
  血“刷”地直冲上脑门,我快步走到书房门边,定定心,想听个清楚明白。
  “是你叫人去打的李哲?何必呢。”维东似乎恍然大悟。
  “你就是心太软,老让着姓杜的丫头,才搞得她无法无天。
  兄弟我看不过眼,当然要帮你出口恶气。
  再说,你前晚吃饭的时候也说了,想狠狠揍姓李的那家伙一顿。”
  维东安静了一会儿,忽而带了不可置信的意味反问了一句:“我说过这话?”
  陈瀚生打了个酒嗝,嚷嚷开来,“你呀,几杯酒下肚,就撩起袖子要出门找姓李的算账,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拦住你。
  你还说要找姓李的单挑……我当时就说了,教训人这种事,哪用我们亲自动手。”
  “这不,我一个电话,叫外面的司机小刘找人做事,立马就找到人了。
  又向那个侦探打听到姓李的住址,咱不过几个钟头工夫,立马让那小子躺着进医院……”
  仿佛被重锤硬生生地击中胸口,心一抽一抽地痛,我用力抓紧门框,死死盯着脚下灰白相间的大理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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