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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纯情,右岸媚色

_15 青山妩媚(当代)
两天,四十八小时,维东就这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小孩
子。
看他浓黑的眉略略蹙起,竞有些脆弱的意味,我不觉伸手想帮他抚平。触到他温
热的肌肤,心稍稍安定下来。
前次来医院做全身检查时,我才知道自己也是A型Rh阴性血,和爸爸和维东是
一样的。当时只觉得有趣,现在想来,一定是冥冥中上帝的慈悲安排吧。
“嗯……”不知是不是太期盼,产生了幻听,我仿佛听到维东发出模糊的鼻音,
连忙凑过去。
“孩子……”维东喉间发出沙哑的声音,却清清楚楚是在说话。
我的泪水满满地流溢出来,控制不住地一滴滴落下,湿润了我的手背。无边狂喜
席卷而来,我竟说不出话来。
维东慢慢睁开眼,那熟悉的黑眼睛终于又呈现在我眼前,依然是璀璨得像世上最
漂亮的黑宝石,此刻依稀荡起层层涟漪,包围着水中央那个哭泣的我。
我怔怔望着他,迷迷蒙蒙,有一种隔世重逢的喜悦。曾经拥有,知其珍贵;曾经
放弃,只觉得是一种美丽的遗憾。而今,上帝终将他送回我身边,是要我从此珍惜善
待他吗?
“小丫头……”维东勉强挤出这三个字。
“孩子很好。你别说话,休息吧。”话一出口,我不觉一呆。有多久,多久我不
曾用这样关心的口吻对他说话?
不知为什么,从前的点点滴滴飞速自心头掠过,竟然像雨后彩虹一样亮丽美好。
“饿了吗?”我定定神,拿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润湿维东的嘴唇。
维东动也不动,只直勾勾地瞧着我。
“我问,你答。是,你就眨一下眼,不是你就不眨眼,好吗.我猜想他一定是
没力气点头和摇头。
维东顺从地眨了眨眼。
“饿吗?”我仔细留意维东的眼睛,他一动不动。
“头晕吗?”
维东的眼睛一眨不眨。
“头疼不疼?”
维东还是没反应。
“我叫医生来……”心,好像被抛到雪水中,冰冷的恐惧步步*近。我很怕,怕
他又变成全无知觉的模样。
维东的唇角漂起浅浅的笑意,好像在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那为什么眼睛眨也不眨?”我稍稍安心了些。
维东不答话,仍然是那般直直地凝望过来。依稀,一个念头闪过心间。如果是我
死里逃生,是不是一醒来也会像他一样,目光再舍不得离开李哲半分?
“你休息一下,我去叫伯父、伯母进来。”理智告诉我,速速离开是上策。然而,
手却被一片温热包容了。
“小丫头……让我再看看你。”不知是否因为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眼前的维东
和从前仿佛有些不同。
我反射性地略略缩回手,终究翘起嘴角,笑着:“我真的有点累了,明天再来看
你,好不好?”
维东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微微一哂,“还是恨我?”
“没有。”我否认了,不想再回忆那不堪的一夜,我拿纸巾擦干净脸颊上的泪水,
准备离开。
“那天晚上,我记得,我没做任何安全措施……”维东醇厚的语声执著地飘到我
耳际,我身子不由得一僵。
郑重地望着维东,我不等他说完,就温言开口,“不要再提那天晚上,不要让我
恨你,好吗?”
维东,你曾给我最绚丽的恋情,让我永世难忘,也曾*得我痛彻心扉;你曾一再
羞辱、为难我,也曾慨然救过我和宝宝。经历了那么多,而今,我真的只想记得你对
我的好,你明白吗?
“啪”的一声,维东枕边的钱包突地掉在地上,几张银行卡滑了出来。我连忙把
地上的零零碎碎都捡起来,又把卡一张张插回原位。
旧照片,钱包夹层里的一张旧照片,毫无征兆地跃入我的眼帘,我的呼吸不由得
一滞。
那上面,青春年少的我们,亲昵地紧紧依偎着。两张甜蜜满满的笑脸间,一个心
形框内,有个漂亮的baby咧着嘴快乐地笑,大大的黑眼睛,弯弯的眉毛,像我,又
像维东。
我清楚记得,那是几年前我们在街头闲逛,看到有种新奇的娱乐机,号称可以预
测未来宝宝的相貌,一一时好玩去拍的。当时,维东只让我看了一眼,就把照片抢走藏
了起来,说是将来有了宝宝再拿来对比,看看预测得准不准。
却原来——他一直小心地收在随身带的钱包里!
告诉自己,过去的,忘记吧。但还是有什么,无声无息地沉沉堆积上心头,就像
盛夏的洪水般,似乎遏制不住,随时会决堤而出。眼眶热乎乎的,有液体涌上来。硬
生生闭上眼,我讨厌软弱的自己,尤其在这个时候,面对这样的维东。
把钱包放回原位,我逃一般抓起自己的拎包就走。
一开门,我呆住了。
清爽的短发,洁白的棉质T恤,随意的深蓝色Levi,s,温柔慵懒的笑容,深情而
专注的目光……似真实,如梦境……
狂乱的喜悦自心头爆裂,天地间一片静谧。恍惚间,舌间又有浓郁的甜蜜幽幽地
化开去,隐隐带着一丝丝酸涩。
一切,如同美国女诗人Emily Dickinson所写的:“等待一小时太久,如果爱,恰
巧在那以后;等待一万年不长,如果终于有爱作为报偿。”
第二十六章一万年不长
完美不完美,纯粹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而我心目中最完美
的,就在身边,我已别无所求。
“李哲。”关上病房的门,我试探地伸出手,轻触视线中那惦念了无数次的脸庞,
我有点哽咽。我的指端是暖意融融的,实实在在的,不是清冷空气里的幻觉,也不是
午夜梦回里的影像。
“李哲——”我像流浪已久的小猫终于找到温暖归宿,一下扑到他怀里蹭了又
蹭。
“小薇。”李哲轻轻圈过我的腰,弯弯的眼睛,像秋夜中皎洁的新月。
“恨死你,离开这么久,还一直不来找我……”我隔着T恤,在李哲肩上狠狠咬
了一口。委屈酸楚的感觉自心底茁壮地成长起来,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再也止不
住。
李哲把我搂紧了些,低柔的抚慰声像最动听的钢琴曲,“乖,别哭别哭,以后不
会这样了。”
好半天,就这样贴在他胸前,真切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我渐渐心满意足。他清
新的味道,他温润的气息,我贪婪地汲取着。
原来,幸福可以如此简单,快乐也可以如此简单。
“圆圆的,好可爱。”一会儿,李哲开始不老实地隔着裙子,摩挲着我的肚子。
我的脸有点发烧,不禁捶了他一拳,“还不是你太色闯的祸!”
李哲薄唇微翘,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又飞快地拿过我的手指,轻咬一下,“难
道你不喜欢?”
挑逗性的酥痒,从指尖一点点透进肌肤,直达心底,我的脸更烫。
看李哲笑得可恶,我索性圈过他的脖子,热烈地堵上他的唇,放肆地品尝着久别
的味道。李哲笑了一声,热烈地回应起来。依着他,我的身体越来越软,仿佛在三九
隆冬,喝了口香气袅袅的滚热绿茶,异样的舒适畅快,一波波流淌在我的心间。
过了好久,慢慢放开彼此,深深凝望,攥紧对方的手。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低低念着。
生离死别,是人生路上不可避免的事,可不管在任何情形下,我偏要说:“我要
永远和你在一起,我要一辈子握住你的手,我们一生一世都不分离。”李哲,你明白
吗?
李哲看看我,稍微敛了笑意,用力在我额上印了一个吻,柔声说:“老婆。”
老婆,平时听别人这么叫,总觉得有点俗,现在听来,却是分外的真诚缠绵。老
婆——直到我变成老婆婆的时候,你依然牵着我的手,多好。
眼角余光看到李哲的右手,和去美国前瞧着差不多。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
问他手术成功与否。我想,这些天的事他会交代清楚的。
“走,带你去见一个人。”李哲小心地扶着我走路,好像我是个刚学会走路,随
时会摔倒的小宝宝。
我乖乖地任他搀着,一眼瞥到他身后特等病房的门,不由得一阵心惊。刚才我和
维东的对话,李哲在门外究竟听到多少?他会误会吗?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另一个男
人那样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吧。
细细观察李哲的神色,只觉得他消瘦了许多,眉宇间透着股清冷的漠然,那样
子,和从前颇有些不一样。不过看着还算平静,应该是没听到吧。
一路走到医院大门口,就见一辆黑色的加长型奥迪稳稳停到我们面前。李哲拉开
车门,揽了我上去,随即示意司机开车。
密封良好的车厢内,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嘈杂声。自动空调带来春日般的惬意,电
动调节靠背坐垫角度的后座椅,称人心意的腰部支撑,奢侈的腿部空间,宽大的中央
扶手,让我联想起飞机上舒适的公务舱。
印象中,这车挺眼熟的,好像正是哥哥最心仪的那款——奥迪A8 L加长型6.0
giattro全时四驱轿车。犹记得哥哥还无限感慨地说,这是奥迪的顶级旗舰产品,时价
两百万左右,他这辈子是买不起了。
虽然猜到李哲有秘密,可我怎么也不能把他和这车联想在一起,忍不住问:“我
们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好奇的小孩。”李哲笑眯眯地把玩着我的长发,又把手放在我的
肚子上,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冒了一句,“我希望是男孩。”
“为什么?重男轻女的家伙。”我不满意地嘟囔道。
李哲笑起来,“男孩像妈妈,你没听说过吗?”
我懒懒地靠着他,“不要,我希望是女孩,女孩像你。”
“像我?那岂不是要迷倒一大帮人。小薇,你以后有得忙了,推baby车出去的时
候,随时要防备哪个毛头小子对我家小公主图谋不轨。”李哲夸张地展望着未来。
我瞪着他,“什么我有得忙了?难道你不帮忙,想偷懒?”
李哲长长的睫毛略低了,一副委屈的口吻,“我没想要偷懒。”
“我不管……你要是不理宝宝,不帮我一起照顾宝宝,我就不生了。”我扁着嘴,
故意耍赖地扭过身子,背对李哲。
依我的估计,李哲一定会马上温柔地来哄我。哪知道等了片刻,身后却没动静。
我正想偷偷看李哲在干什么,腰上一暖,已被他体贴地搂住了,又听他仿佛在极
认真地说话,“小薇,要是你真不想生,就不生好了。没有孩子……我也不会遗憾。”
“你说什么!”我有点生气,转脸瞪着他。难道在他心里,宝宝就是这样一个可
有可无的东西?
李哲默默地靠着椅背,好半天,轻轻抚摩着我的脸庞,戏谑地开口,“亲亲老婆,
7
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他的手掌出奇的冰凉,让我莫名地有种不
祥的预感。
说着说着,车已驶进佘山森林度假区,停在月湖边的一栋欧式别墅前。
李哲牵着我下车。很快,我就见到了别墅的主人——风姿绰约的秦梓慧。
“阿哲,你累了吧。”我们刚进客厅,秦梓慧就急急过来,拉了李哲左看右看。
“没事。”李哲笑嘻嘻地答了。
俊朗的李哲,优雅的秦梓慧,亲密地站在一处,看上去好似一幅和谐而美好的图
画,并没有让我产生任何不洁的联想。
“小薇,你看我们长得像不像?”李哲歪着头,凑到秦梓慧的脸旁边。
“嗯,不像,仔细看,鼻子和额头有点像。”我实话实说。
李哲大笑起来,“妈,我就说吧,我长得不像你。”
秦梓慧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像我就这么高兴?”
一对一答,听得我一时有点发懵。我知道,秦梓慧到现在还是未婚。难道——李
哲,是秦梓慧这个一代影后的私生子!
定定神,脑子飞快地转,我学着名侦探柯南那样开始推理。
私生子,这件事到底不能被公众知道,所以秦梓慧必定尽量隐藏了事实,所以私
家侦探怎么调查,也查不出他们有血缘关系。可是不对,秦梓慧的档案里,她的年龄
才比李哲大十三岁,怎么可能是他妈妈?再有,如果秦梓慧是李哲的亲生母亲,那我
见过的李父、李母又是怎么回事?
会客厅里,造型简约的明式家具,在柔和灯光下愈加凸显出木材的天然质感。做
工精致、图案柔美的花台与茶几,成对的圈椅,美观的玉屏风,衬了浅色墙壁,烘托
出一种古典雅致的韵味。
李哲却拉我去了一旁的小厅,说那边的沙发坐起来更舒服。
“我有点糊涂,你解释给我听。”我扯扯李哲的衣角,小声说着。
秦梓慧大约听到了,很大方地笑起来,“这些事,你迟早也要知道,趁着今天有
空,我就干脆讲讲吧。”
于是,我像个好奇的小孩子,端杯鲜榨的西瓜汁,带着一脑袋大大的问号,开始
听秦梓慧讲故事。
“我原来不是学表演的,是在解放军文工团里做领舞。有一次,去汇报演出,很
巧,就碰到了他爸爸。”
李哲的爸爸?怎样的男人才能和秦梓慧相配呢?我想象不出。
“他爸爸当时已经结婚了,所以我们……只能这样,后来就有了阿哲。”秦梓慧
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异常平静,“那时候,我才十几岁,没办法,只能把阿哲暂时
送到别人家,也就是现在的李家。”
20世纪70年代,当时未婚先孕、未婚生子,那都是天打五雷轰的大罪,要被人
民群众彻底鄙视和唾弃的。不过秦梓慧的名声极清白,完全没听说她身上发生过这种
事,想来,一定是李哲的爸爸千方百计保护她吧。
“本来,他爸爸今天也打算过来,可实在太忙。等会儿你们就在电脑上聊聊吧。”
秦梓慧说到李哲的父亲,没有我想象中的温柔或喜悦,仍然是那般淡淡的。
我疑惑地看着李哲,李哲笑笑,“算了,还是先给你打预防针,免得等会儿看到
爸爸,你又瞪着这么大的眼睛。我爸是一”
李哲说完那个名字,我当时就傻了。
如果不是嘴里的西瓜汁非常清甜可口,刺激着我的味蕾,我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
梦。那个名字如雷贯耳,从前是军政界要人,现在好像是半退休了,但偶尔在每晚的
新闻中还能听到他的消息。
推想起来,有这样的爸爸,李哲到华盛顿大学读书,又轻易转入军医大,还要到
北京过年,就一点都不难理解了。大约,李哲在CH医院职称的飞速晋升,也是受到
他爸爸的一点影响吧。
“现在名义上的那个爸爸,是我爸以前的警卫员。”李哲帮我端着西瓜汁,带我
一起上楼。
“那你妈妈到底有多大?”这个问题也困扰着我。
“亲亲老婆,不要老是‘你妈妈、你妈妈’地叫,以后要叫‘咱妈’,知道吗?”
李哲可爱地眨眨眼,又刮着我的鼻子,“咱妈看起来特年轻吧,她十八岁时生的我。”
0h,I see.一定是演艺圈对女人的年龄特别敏感,所以秦梓慧才少报了五岁,这
样前后对照起来,所有的事才合情合理。
临到楼,我瞥了一眼犹自在客厅悠悠品茶的秦梓慧。她说故事的时候,轻描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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