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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纯情,右岸媚色

_10 青山妩媚(当代)
  “你用的QQ显示了你的IP地址。”
  李哲冲我挤挤眼,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在网上搜索一下,很容易就可以查到你的IP地址是F大的。
  再到F大bbs上逛一圈,找到校园IP一览的帖子,对照各院系来看,就知道你是在文科楼七楼。
  然后,冒充家长打电话到你们系里,说找一个老师,假装一时忘了姓什么,只记得特征是既在读硕又兼了辅导员的职务、很年轻的一个漂亮女老师。”
  “再然后,你们系人事科的人就特别热情,把你的名字、电话号码、宿舍住址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了。”李哲无辜地眨眨眼,“太简单了,想找不到你都难。”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李哲。
  居然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找人,真亏他想得出来,也干得出来。
  李哲拉我在电脑椅上坐下,“小薇薇这么看着我,一定是太感动了。”
  “嘁,那时候你又没见过我,还说什么找个漂——亮——女老师,”我拖长了调子,嘲笑李哲,“要是我根本就是个丑八怪,你肯定没兴趣了,对不?”
  李哲悠然地揽着我,“白衣卿卿——很漂亮的名字,一听就知道人也很漂亮的。”
  “油嘴滑舌!”随手捶了一下他的胸,我偏头又想了想,“Question NO.2,亲亲流云为什么要找我呢?”
  我的感觉里,李哲虽然有时任性,但绝大多数时候是绝对理智的,应该不至于会热烈地迷上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网友,再大费周章地去找她。
  “喜欢你的文字,觉得你聪明可爱,然后发现你突然变得很不开心,还彻底从网上消失了。
  我有点担心,就想找到你,安慰你。
  就这么简单。”李哲坦然地看着我,答得有条有理。
  OK,姑且接受他这个答案。
  我继续,“Question NO.3,你为什么偷拍我?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忆起从前,又做愤然状狠狠瞪着李哲,“不然哪有那么巧,我喝醉了你就冒出来,我听个金庸讲座你又及时跑出来,后来你还特地丢个手机让我捡到,对不对?”
  李哲笑着举了双手投降,“小薇薇没说错,我是跟了你一阵子。
  不过我也没办法,谁叫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一见钟情?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
  我飞快开动脑筋,“在酒吧那次之前,你就见过我,对吗?”
  “是啊。”李哲端端正正地凝视着我,眼睛里似渲染了落日烟岚的色彩,瑰丽迷人。
  
第十七章 谁是谁的天罗地网(2)
  “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纯洁最善良的天使。”明明是肉麻兮兮的语句,经过他富有磁性的语声加以诠释,却是格外真诚深情。
  眨眨眼,我努力保持清醒,不想迷失在他的柔情里,“Question NO.4,那什么我们有缘分的预言,说一天里一定能碰到三次,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算是吧。”李哲撩拨着我的长发,老实说,我始终觉得那天发生的事很诡异,“真的?你怎么做到的?”
  “你在bbs上写过,你相信命运的奇妙正在于重复的不期而遇。
  而我,恰好得知苏三要和沈怡然相亲,所以就故意在前一天晚上掉了手机让你捡到,这样第二天早上我们就会第一次见面。
  等到中午,苏三相亲的时候,我们肯定会第二次碰面……”
  “等一下,”他说得太快,我却听着这里面有漏洞,忍不住打断,“你怎么知道沈怡然是我师姐,又怎么知道师母要安排我们一堆人去做陪客?”
  李哲望着我,微笑着不说话。
  念头如闪电般飞掠而过,我脱口而问:“难道你为了认识我,事先连我身边熟悉的人都调查过?那个让大家做陪客的主意,根本就是你有意向苏三提议,然后让苏三装脸皮薄,跟师母提议这么干的?还有,我几年前在学校bbs上发的杂文,你居然也搜出来看过?”
  李哲轻描淡写地应了,“没这样复杂……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第三次碰面,是因为你在QQ上用流云的身份,套我的话。
  我跟你说晚上会去逛逛或者运动,所以你就等在文科楼下,跟踪我,然后扮偶遇?”有些事,一旦连贯起来想,很容易找出前因后果。
  李哲调皮地捏着我的鼻子,“小薇薇很聪明啊,不过——”他难得地否认了一次,“第三次是真真正正的巧遇。
  那天,我下班后去文科楼找你,你已经走开了。”
  直直地望着这个深情款款的男人,我一时有些茫然,竟不知是该感动于他的用心良苦,还是惊诧于他的精心布局。
  书桌上,闪烁的宽屏液晶,自动进入屏保程序。
  数张照片,连绵谱写了一个动态的杜辰薇,或轻颦或微笑或黯然或落寞,每一张都远比真人要完美出色。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绚烂的场景:蔚蓝的天,深蓝的海水,海天共一色。
  远处点点渔帆,近处浅金的沙滩上,一袭白色细带比基尼的杜辰薇,扬臂欢笑。
  纤秀的脚踝边,有她精心堆砌的童话城堡——那是五六年前,在北戴河享受阳光海滩时,维东帮我拍的。
  “你上次问我要从前的照片,就是弄这个?”我看得出,刚才闪现的每一张照片,构图、颜色、明暗都经过重新调试、剪辑、整合,足见制作人的认真心思。
  “喜欢吗?过年那几天我在北京做的。”李哲扬了扬眉,笑吟吟地搂过我。
  依稀,他身上的味道,清雅的,温暖的,如同富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般,轻柔撩拨了我心底最深处的丝弦。
  那无以抵抗的柔情蜜意令人欲醉。
  “Question NO.5,除了流云的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模拟法庭进行到后来,不想提到维东,不想提到私家侦探,我如是问。
  “小薇,我很累,想睡了。”李哲懒洋洋地揉着眼睛,如是答。
  “真的没什么想告诉我?”我扳过他的脸,凝望着他的眼睛。
  “有什么明天再说好吗?”李哲就搂过我,轻轻吻上我的唇。
  我默然。
  我有询问的权利,他也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那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风流俊雅的杨过在练古墓派的入门功夫“天罗地网式”。
  八十一只麻雀在他手掌的空隙间飞来飞去,偶尔有一只窜出去,他随手一伸,便将麻雀挡了回去。
  每只麻雀都欢快地奋力振翅,还以为自己在蓝天白云间自由飞翔。
  其实在杨过眼里,无论麻雀怎么飞,始终也飞不出他亲手制造的、最温柔的天罗地网。
  
第十七章 谁是谁的天罗地网(3)
  初七清晨一睁眼,李哲已起身,还买好了小杨生煎和牛肉粉丝汤。
  “你昨晚做噩梦了?一个劲地翻来翻去。”坐在餐桌旁,李哲问。
  我埋头吃生煎,摇摇头。
  我百分百地相信他,他却不能百分百地坦诚以待,如此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我不会生气,更不会强人所难地逼他回答。
  “胃又不舒服?”李哲有些紧张地端详着我。
  我摇摇头。
  闹情绪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我会很快调节过来,没必要弄得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李哲不再说话,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吃早餐。
  时钟机械的“滴答滴答”声,枯燥无味地贯穿在空气中,惹得人心烦意乱。
  手机响时,我们对视一眼,都吓了一跳。
  接完电话,我穿衣准备出门时,有些郁闷。
  大清早导师紧急召见,通常只有三种可能:第一,有一大堆火烧眉毛的活儿,要你付出廉价劳动力迅速完成;第二,有坏消息不得不尽早地、委婉地告诉你;第三,有好消息要迫不及待地通知你。
  其中,以第三种情况的可能性最低。
  “别担心,不会有坏事。”临出门时,李哲像往常一样帮我戴手套,随手捏了我的脸颊。
  “嗯。”看看窗外的悠悠白云,再看看李哲,我忍不住暗里嘲笑自己。
  杜辰薇,原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李哲这样站在你身边,你的世界很容易就变得晴朗明媚起来。
  这次,难道你又陷得深了?
  古人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有的人,即使在一起几十年,彼此间仍然不会了解;有的人,即使相处不久,却好像认识了一辈子那样相知相惜、情谊深厚。
  李哲于我而言,恰恰属于后者。
  人的感觉有时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没有道理,我却丝毫不曾怀疑过他。
  到导师家,照例是进书房说话。
  占据了整面墙的怀旧书柜,与现代的玻璃木饰门相映生辉;深沉稳重的胡桃木色书桌,色彩绚烂的艺术壁画,衬托出强烈的时尚感,最终形成一个知性与感性巧妙融合的雅致空间。
  不用导师招呼,我自己倒了杯铁观音,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欣赏着周围琳琅满目的书籍。
  某种意义上,导师就是学生的boss。
  选择什么样的导师,对学生的未来发展会有很大影响。
  我的导师宋薄引,在学术界声望极高,素来以治学严谨、为人正直宽容而受到大家的敬仰。
  我想,我真的很幸运。
  “杜辰薇,上学期末你交的论文我看了。”几句寒暄后,导师直奔主题,“《中日‘现代文学’观念建构的比较研究》,选题宽泛了点。
  好在你切入的角度还算独辟蹊径,全文论述虽然没有穷究中日现代文学发展的全部,也算在前人基础上有了些较新颖的见解。”
  暗暗舒了口气,我想导师能这么说,就证明今天没什么坏消息,那论文在他看来还算完成得颇好。
  “……论东亚文学的现代性,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虽说中日的现代文学都受了西方的影响,但比较研究下,仍然有各自的特征。
  你在例证方面,阐述得不够详尽透彻,有些语句措辞也不够严谨,很容易产生歧义。
  比如这里……”
  导师拿了我论文的打印稿,一页页从头翻到尾,依次指出不足之处。
  我忙拿了笔记本,一条条用心记下。
  “回去按我说的赶快好好修改。
  开学一个礼拜内,再交份论文的英文稿过来。
  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推荐一下,在《Asian Studies Review》上发表。”末了,导师和蔼地把写满了他评语的两张纸,递给我。
  《Asian Studies Review》,澳大利亚亚洲研究协会发行的《亚洲研究评论》,国际性学术刊物呀。
  一刹那,我有一种天上掉下个金元宝、正巧砸在头上的幸福眩晕感。
  导师随手给我的茶杯斟满了,“你这篇论文,给国内的刊物投稿了吗?”
  “投了《中国比较文学》。”既写好,自己看着还满意,我当然会投到全国中文核心刊物,期望发表。
  
第十七章 谁是谁的天罗地网(4)
  “联系一下他们编辑部,要求把论文退回来吧。”导师的笑容和从前一样可亲。
  眨眨眼,我一头雾水,半天没想明白,只能迷惑地开口,“宋老师,您的意思是……”
  “你也知道的,这种国际性刊物就算是副教授、博士,有时也很难在上面发表一篇。”导师闲适地抿了口茶,缓缓说来,“而且,你回头交上来的英文稿,我会再仔细推敲修改一番。”
  福至心灵,我豁然领悟了导师的意思。
  事情不复杂。
  这篇论文,导师觉得不错,并热情地想推荐发表,不是无条件的。
  署名时,他会是第一作者,就是提出课题、论点、付出努力最多的那个人;而我是第二作者,也就是在他指导下负责搜集资料、密切与他配合、偶尔动动笔的那个人。
  导师又担心,那篇论文会在国内刊物上先发表,这样学术界的人会知道谁是真正的作者,所以前面才那么问话,让我赶快把文章撤回。
  “杜辰薇,你是个有潜质的学生,系里其他老师也都知道。
  去Princeton的事,认真来讲,系里应该会同意。”导师说话的时候,脸上沟渠纵横的皱纹一动一动,我竟从没发现它们那么难看。
  是暗示着一场交易吗?导师得到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身份,我得到去Princeton的机会?
  国家有规定,论文由学生独立完成,导师只是泛泛提出指导意见时,导师不应该成为署名作者,尤其是第一作者。
  可惜,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第一作者身份,特别是在国际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的第一作者身份,是一个人学术能力、学术水平、学术成果的最有力印证,更和职称评定、申请科研经费甚至评院士等行政升迁紧密挂钩。
  有了这些利益驱动,其实,导师的行为不难理解!
  原来——这才是耀眼光环之下,一个真真正正的宋薄引!
  深深吸口气,我努力露了个谦逊的笑容,“宋老师,那篇论文真的值得您推荐?”
  “年轻人不能妄自尊大,但也不能妄自菲薄。
  你有多少分量,自己该知道。
  你值得拥有的机会,也要勇敢大胆地去争取。”宋薄引依然是如往昔般,语重心长的样子。
  坚持拒绝吗?得罪boss让他恼羞成怒,把原本百分之七十可能给我的机会,硬是塞给别人?
  指尖不断摩挲着厚厚的论文稿,我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自己倾心写就的一点一滴,一抬眼,又看到导师不紧不慢地品着铁观音。
  退一步想,最起码,宋薄引没有不打招呼,就直接把我的研究观点窃取到他自己的文章里,不是吗?最起码,压榨归压榨,掠夺归掠夺,他终究准备给我一些回报,不是吗?
  收拾起些许委屈不平的情绪,我审时度势,使尽全力保持了微笑,“宋老师看着说好,我当然没意见。”
  公正的原则是什么?清高的骨气算什么?既然没有伤害到其他人,没有违背我的道德底线,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交易,抑或是合作,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要达成双方共赢互利的局面,有所放弃在所难免。
  又和宋薄引客套了几句,我适时告辞。
  出了书房,在客厅看到宋剑桥和季洁,两人正在讨论《源氏物语》。
  宋剑桥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紫姬的种种完美,颇有乃父做讲座时的傲然风采,季洁仰着小脸仔细听着,眼睛亮闪闪的。
  “辰薇,我爸对你很欣赏,说你继续努力,也许会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弟子。”我开门出来时,宋剑桥坚持要来送我。
  “谢谢师弟鼓励。”我淡淡应了,脸上的肌肉几乎要僵硬。
  最得意的弟子吗?如果是几小时之前,我听到这样的评价,一定会兴奋无比、得意洋洋。
  可惜此刻,我完全没感觉。
  不该用理想的标准来衡量现实,我早该学会。
  
第十八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1)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都是强求不来的。
  事实上,这些负面情绪,到初十晚上参加苏三和沈怡然的婚宴前,还有些积蓄在体内,没有被彻底消化掉。
  傍晚五点半,换装,化了个清新的淡妆,随意把长卷发打理得自然蓬松,照照镜子满意后,我招呼李哲准备出门。
  一出房门,却被李哲扯住。
  “天气预报说会变天,别穿裙子了。”李哲斜倚着门框,温和地建议。
  变天?昨晚我看过天气预报,明明没听到的。
  “乖,换一件,裙子太短。”李哲连拥加抱,笑吟吟地带我到衣橱前。
  看看镜子里,深咖啡色的鹿皮长靴,经典的苏格兰短裙,加长的纯色羊毛围巾,配了小西装式的上装,英伦的贵气糅合了甜美性感的女人味,整体效果很舒服。
  虽然和平时在学校里的端庄温婉样子大不一样,可我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不过是膝上十公分,而且我穿了连裤袜,不会走光的。”隐约猜到李哲的男人心理,我简单解释了。
  李哲却执著地从衣橱里挑了条长裙出来,递给我。
  “你不会这么霸道,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要管吧?”不可遏制的反感悄悄滋长,我告诉自己别发作出来。
  李哲依旧认真地盯着我的裙摆,柔声说:“小薇,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记得从前维东也曾为了我的衣着说过同样的话。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怪。
  女朋友抑或老婆,是属于自己的,所以不能让别人瞧了去,否则自己就吃了大亏,荒谬的想法!
  “我觉得这样很好。”不想和李哲争辩下去,徒然增加不痛快,我转身出门。
  一路上,李哲一言不发,薄薄的唇固执地紧闭着。
  我也懒得出声。
  一直到了酒店,在签名簿上各写下自己的名字,分别给苏三和沈怡然送了红包、合影,我就径自和学校诸兄弟姐妹坐了一桌,李哲则去苏三医院的同事那一桌坐了。
  在司仪的安排下,新人入场,宋薄引作为证婚人致了祝词,大家掌声雷动。
  苏三、沈怡然又交代了恋爱过程,接着是喝交杯酒、切蛋糕,于是所有人一起举杯祝福他们新婚大喜、白头偕老。
  宋薄引带了师母和宋剑桥,与一帮老师坐在邻桌。
  我们这桌小字辈,顿时少了许多拘束,嘻嘻哈哈声不断。
  “我也来这边吧,那边太闷。”宋剑桥端了酒杯过来,拖了把椅子坐在我左边。
  半天,他目光下移,忽而期期艾艾地冒了一句,“辰薇,那个……你裙子太短了,平时你都不这样的。”
  “有什么问题?”我漫不经心地反问。
  宋剑桥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憋了片刻,终于开口,“我觉得还是长长的裙子好看,很纯洁很淑女,现在这样……会让人有不太好的联想……那个……”
  不太好的联想?不就是露了点腿吗?而且我双腿至膝盖紧紧并拢,略略斜坐的姿势,已经是穿短裙的最佳坐姿了,他还有什么好联想的?
  “唉,对呀,辰薇,你那位怎么不过来坐?”某师姐的话声打断了宋剑桥。
  抛开对宋剑桥的疑惑,我笑嘻嘻地跟大家干了一杯,“他呀,不肯做我的家属。”
  “按理辰薇该坐到那边才对,这叫夫唱妇随。”一位师兄揽着他的女朋友,颇有些炫耀的意思。
  “什么夫唱妇随,八字还没一撇呢。”宋剑桥颇为不满地接了茬儿,大约自己也意识到有点太激动,又讪讪地说,“辰薇是独立女性,当然是想坐哪边就坐哪边。”
  不理会他们在辩什么,挟了片糯米甜藕,细细咀嚼。
  我偷偷瞥了李哲那边一眼,怎知,李哲也恰好看过来。
  视线碰撞交错,我有点郁闷,于是狠狠别过脸不理他。
  短信乐音轻快地响起,我按了查看键,是“小薇薇,别生气”。
  又一条:“是我霸道了点,没考虑你的感受,sorry。”
  
第十八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2)
  再一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刻不见,如隔三日。
  可怜我坐在这里有三天没见你,我们出去走廊上聊聊,好不好?”
  一抬眼,又对上那边李哲轻笑的脸。
  想到他很快要去美国做手术,有一段日子不能在一起,我的理智尚在心软和不快之间徘徊,我的腿已自动走到外面走廊上。
  “小薇。”身后传来熟悉的语声,却再无动静。
  我疑惑地回身,看到李哲站在两米外,直勾勾地瞅着我古怪地笑。
  “干吗?”我故意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李哲悠然走过来,像一只闲庭信步的豹,“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腿很漂亮,曲线和比例都不错——特别是从后面看,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我想这只坏坏的泰迪不知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不由得斜睨着他,“你这算是赞美?”
  “还有那句,穿超短裙的女人和‘做鸡的’只有一步之遥。
  你听说过吗?”李哲贴近我,神秘地压低声音。
  怒火“噌”地直冲脑门,我愤然还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说女人穿超短裙像那个,根本就是男人自己心理有问题,才会淫者见淫!”
  话一出口,我猛地想起适才宋剑桥吞吞吐吐没说完的话,一阵发怔,莫非他也是“淫者见淫”,才说我穿短裙不够纯洁、不够端庄?
  “你的腿这么漂亮,又偏偏要半遮半露,根本就是无声的诱惑,在故意挑战我的自制力……”李哲亲昵地搂过我,低低诉说着,呼吸撩得我耳根一阵痒痒。
  “胡说!”我一开口,已被他含了双唇。
  悠悠沉浸在这三天来的第一次甜蜜亲吻中,胸臆间积压的郁闷,奇异地不知不觉随风而去。
  不知什么时候,肌肤微微有点凉,我清楚感到空气的冷冽和他的燥热,吃了一惊,慌忙睁开眼。
  这才发现,我们已置身于暂时无人的婚礼更衣室里。
  “小薇,年后还没抱过你……”李哲柔声呢喃,依稀饱浸了缠绵的情意,听得人身心暖洋洋的,仿佛要融入春风般舒畅。
  “这样不好——”我下意识地抵着他的胸,试图保持彼此间的距离,却更加感到他的强劲有力。
  柔软如绵的沙发上,他指尖似盛夏烈日般炽热,灼灼点燃我的每一寸肌肤。
  细腻的麂皮绒轻轻摩擦着我的肌肤,他带着我,一点点深深陷入其中。
  对着这样任性得恣意、痴缠得近似放纵的李哲,我如中魔咒,竟不懂得怎样去拒绝。
  突然,门不合时宜地倏然打开。
  进来的那人和我们都惊住了。
  那一刻,当事人自以为是情之所至、一时放肆,最多是衣发凌乱、衣冠不整而已,但纯情的旁观者却大受刺激,以为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亵渎了伦理道德。
  偶然间的惊鸿一瞥,就这样,改变了此后的许多事。
  我和李哲回宴会厅时,美貌的司仪正煽情地在台上说:“刚才新娘在走上婚礼台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束花球。
  我们这会儿就派上用场。”
  “大家知道,抛绣球是我国古代的一种习俗,是待字闺中的小姐选择意中人的一种方式。
  今天我们将抛绣球改为抛花球仪式,让幸福的新娘将手中的花球抛出,接到花球的那位将是今天婚宴的幸运儿,因为你很快就会收获如同花儿一般美丽的爱情。
  请在座的尚未婚娶的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们走到红地毯上,等待美丽爱情的降临。”
  顿时,师母喜笑颜开地招呼诸兄弟姐妹齐齐上台。
  那边,苏三也没忘抓上医院里的单身汉们。
  自然,我和李哲很“不幸”地都被赶鸭子上架了。
  在欢呼声中,美丽的新娘子沈怡然,捧着芬芳的花球,冲我温婉地笑了笑,苏三也略举左手,对李哲飞快做了个OK的手势。
  在我发愣之际,转身背对了我们的沈怡然往上用力一抛,那花球就像长了眼睛般,越过众人的头顶,直直撞到我怀里。
  “看来下一个做新娘的是辰薇。”师母颇有点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意思,乐悠悠地看看我,又看着李哲,“说起来,你们两个也要谢我这个大媒才是。”
  
第十八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3)
  “对啊!”兄弟姐妹们趁机起哄。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我和李哲的初次相逢,是在苏沈二人的相亲宴上呢。
  “今天我们先敬师母一杯,日后一定再重重谢媒。”李哲笑眯眯地携了我的手,大方地举杯。
  我忍不住掐了他手心一下,谁答应嫁他啦。
  “好,干杯!”宋剑桥抛花球时不见人影,这会儿面色铁青,拎瓶五粮液过来,倒了满满一杯就往嘴里灌。
  想起刚才在婚礼更衣室的尴尬,我低了头,不想与宋剑桥对视。
  李哲却是面不改色,举杯豪爽地一口饮尽。
  那天后来,我去李哲医院同事那桌坐了。
  宋剑桥和一帮兄弟姐妹挨个干杯,从五粮液、王朝干红、嘉士伯,喝到椰奶、雪碧,直到最后双眼通红,醉得不省人事,才被师母叫人抬了回去。
  李哲笑说自己该受重罚,因为他毁了我在宋剑桥心中的形象。
  我在苦笑之余,也大大松了口气。
  乐观点想,如果这样,能让宋剑桥彻底醒悟,我不介意他看到一个真实的杜辰薇。
  接下来的日子,李哲效率奇高地和巴黎婚纱摄影预约了拍照时间。
  试衣服时,我穿什么李哲都笑眯眯地说漂亮。
  就这样,从喜庆的大红龙凤裙褂、绰约的高开衩旗袍、浪漫典雅的和服、长今式的精美韩服,拍到或古典高贵,或娇媚性感的西式婚纱;外景从自然风格的大宁绿地、西部牛仔、阳光海滩、英伦味道的泰晤士小镇,一直拍到郁郁葱葱的森林公园。
  一连拍了两天,我累得要趴下,李哲偏兴致勃勃,仿佛还意犹未尽。
  我笑他准是因为别人赞他是“最handsome的新郎”,所以才快活成这样,他却牢牢挽了我的手,一个劲地笑。
  隔天,李哲又拉我去城隍庙。
  对着那棵满是金色叶子的巨大许愿树,我们也随了大众,用十元人民币买了两条红色的祝福签,虔诚地许下美好的愿望,再用力把它们扔到树枝上,看它们随风盈盈飘扬,煞是好看。
  我们穿梭在各式各样的彩灯下,在里面又转悠了好久,吃了各样小吃,什么炸臭豆腐、椰奶紫米球、章鱼小丸子、羊肉串、素鸭、福寿螺……还不怕麻烦地排队品尝了正宗的南翔小笼包,直到实在吃不动,才心满意足地懒洋洋地回了家。
  再接着,李哲仿佛越来越像个贪玩的小孩,连锦江乐园也要抓了我陪玩。
  峡谷漂流、摩天轮、大转盘、激流勇进……一个都不能少,他通通要玩个遍。
  我兴趣奇缺,赖在一处不想走时,他就笑嘻嘻地说没关系,他可以抱我走,吓得我腿不疼腰也不酸了,立马精神百倍地陪着他到处溜达。
  这个任性的家伙,通常说得出做得到,我可不想在大街上被他抱着走,成为路人注目的观赏品。
  累的时候,我就歪在沙发上,细数这一个月来和他玩过的N个地方,笑他仿佛要把一辈子的快乐时光都在这些天过完了。
  李哲就大力地抱过我,轻抚我的眉眼,温柔地凝望过来,似乎要把我永远刻在他心里一般。
  就这样,白天一起到处疯玩,晚上一起努力修改论文,再用心翻译成英文稿,我们每天都忙到实在没精神没力气,才倒在床上。
  好在李哲收敛了许多,没从前那么喜欢“兴奋”了,反而多了个自身后拥着我睡的习惯。
  我每每清晨醒来,都喜欢往后紧靠到他胸前,那里暖融融的,格外舒服。
  可惜——时光如梭,要来的始终要来。
  “婚纱照还没做好,那些挑出来的毛片copy到你手提里了。”在PD机场,我抱着李哲,恋恋地不肯放手。
  李哲只是亲亲我的额,不说话。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我揉着眼睛,委屈地仰脸望着他。
  好奇怪,与他拍了那么多婚纱照后,我此刻真的有种新婚燕尔却被迫分离的伤感。
  “小薇,我爱你——只爱你,”李哲的目光越过我,似乎在看天边某个混沌的世界,片刻,优美的唇角扬起丝丝坚定,“至于有些事……等我回来,好吗?”
  
第十八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4)
  他不曾如维东般,一再强调“信我”,因他一早明白我对他百分百的信任吗?而最后这句,是他准备对我完全坦诚的承诺?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消失在候机室,我没有哭。
  只记得出来时,初春妩媚的阳光映照在候机楼巨大的玻璃窗上,反射着明晃晃的光,耀得我双眼灼热的痛,仿佛有什么控制不住地要流出来。
  小薇,我只爱你!是啊,他远比任何人都懂得我。
  在爱情方面,我绝不会满足比较级,也不在乎“最高级”,我所要的是“绝对级”——绝对的唯一的爱。
  毛主席教导我们,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我对自己说的是,奋斗是长期的,幸福是必然的。
  新学期伊始,论文的修改稿和英文稿,我都按时交给了宋薄引。
  宋薄引将去Princeton做访问学者的消息,也迅速在系内传开来。
  当然,让所有兄弟姐妹最兴奋的是导师会带一名学生去Princeton交流。
  宋薄引和蔼地对大家说,不论是谁,只要有去的想法,都可以找他谈。
  不过,最后选谁,还要看学术研究方面的能力和系里的意思。
  我和兄弟姐妹们一样,自始至终崇敬地听导师说话,保持着笑容。
  宋剑桥冷冷地瞥过来,半天在我身后吐了四个字,“虚伪!恶心!”
  他说的是他父亲还是我,抑或因为苏沈婚礼那天的事,彻底把我归到坏女人一类,我也懒得深究。
  班上的孩子们倒是一片新年新气象。
  最可爱的是季洁,开完班会后,就直接找我谈心来了。
  “杜老师,我有个好朋友,喜欢上一个人,但是她觉得对方对她没什么意思,她该怎么办?”
  小女孩眼角含春,说到“喜欢上一个人”时,又兴奋又害羞,明显就是她自己的情感烦恼啊。
  不过,既然她脸皮薄,要假借了“我好朋友”的名义来问,我自然也不能戳破。
  “你要问女孩子可不可以主动,我的答案是可以。
  因为一段感情最终能否开花结果,不在于是谁先说‘我爱你’,而是在于双方是否真诚地付出、经营和呵护这段感情。”我真心希望自己的经验和体会能帮到季洁。
  季洁忽闪着大眼睛,欣喜地望过来,“真的?主动点不会吓着对方吗?”
  “主动分很多种,可以制造机会暗示,也可以直接表白,要看对方平时的性格和品行了。”想到这孩子心性颇为纯良,我不免又加了几句,“不过你要记得,人是有劣根性的。
  有的人会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也有的人会觉得,送上门的太cheap,因为太容易得到就不懂得好好珍惜。”
  “他一定不会这样的!”季洁把长长的头发撩到耳后,那神态倒是既娴雅又温柔。
  当然,站在老师的立场,我不得不叮嘱她:“总之,恋爱归恋爱,千万不能影响学习,知道吗?”
  季洁笑得像只乖巧快乐的小花猫,“杜老师就甭担心啦,我知道该怎么做。
  而且——”偏着脑袋,大约在幻想什么美好场景,“跟他一起,只会学习越来越好。”
  最后一句,季洁大约意识到说漏了嘴,脸一红,急急忙忙告辞了。
  见她这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模样,我忍不住要笑。
  女孩子要真正成长,感情经历是少不了的。
  而这份感情经历,无论是以失败还是成功告终,都将是人生路上的一笔财富呢。
  年后,家里一直是喜气洋洋。
  哥哥结婚后,就搬去了新房,原先的房子让爸爸和老妈住。
  于是,我就有了两个蹭晚饭的好地方。
  我惊奇地发现哥哥在家都快赶上独裁的希特勒了,就是事无大小,都说一不二。
  而且,婷婷有了身孕,做家务时哥哥也不会自觉搭把手。
  婷婷忙得团团转,哥哥就会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电视,要么就是在电脑前找人下棋,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这打抱不平的事,我还没开始干,就听婷婷在跟我交流,“小薇啊,男人呢,在外面赚钱是第一位。
  不做家务是对的,这样才有男子气概。”一句话,我当时差点喷了。
  
第十八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5)
  也许,每对情人、每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同,我不该以我的标准去衡量哥嫂的感情有多深。
  哥哥这样典型的大男子主义,遇到婷婷这样的贤惠小女人,两个能过得如鱼得水、其乐融融,就是他们的幸福。
  后来吃完晚饭,哥哥开车送我回家,我一时心血来潮地开了玩笑,“哥,嫂子对你那么好,你不会像某人一样出去混,做出对不起嫂子的事吧?”
  “当然不会。”哥哥不以为然地瞥着我,“结了婚,我就是个负责任、爱家庭的大好人。
  有个幸福的家庭,赚很多很多money,再有个可爱的小孩,我带着大家一起享受生活,这就是我的目标。
  女人嘛,一个就够了,多了只会添麻烦。”
  “看不出哥还真是个好男人。”我调侃哥哥,“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财迷!”
  哥哥哈哈大笑:“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我就算是个财迷,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我低了头开心地笑。
  哥哥和婷婷一起,能幸福就好。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都是强求不来的。
  我也清楚知道,我的缘法里,维东是过去式,李哲才是现在式和将来式。
  就算和他远隔了浩瀚的太平洋,我们依然是视频、电话、email,一有机会就联络。
  房间里,依然萦绕着他清爽的气息。
  就算他暂时不在身边,晨风一样清新,阳光一样灿烂,鸟儿一样欢快歌唱,我每天抱着泰迪熊阿哲睡醒后一样精神百倍。
  因我坚信,他在Cleveland Clinic的骨科矫正手术一定会成功,然后他会回来继续做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
  而我们,也会像从前一样甜蜜开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及至三月中旬,老妈突然哭着打电话给我,我才豁然明白——快乐和痛苦就像一对连体婴,彼此牵扯不清,又时刻相伴左右,没有人能幸运地只要其中一个而不要另一个。
  
第十九章 To do or not to do, it’s
  我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执著,一样会一点点放弃,一点点后退,或许有一天,也终会完全变质吧。
  下午,刚从系资料室出来,就接到了老妈的电话,让我马上回家,有重要的事商量。
  我急急忙忙赶回去时,爸爸、老妈、哥哥和婷婷都在家。
  哥哥背靠着阳台的栏杆,闷闷地不停抽烟。
  婷婷坐在沙发上,抽抽噎噎地哭。
  老妈在一边眼圈红红的。
  爸爸神色凝重,拉着我进了书房。
  “到底出了什么事?”一颗心七上八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家里一片愁云惨雾的样子。
  “你哥用公司的资金炒期货,被他们公司的一个股东前天查账时发现了。”爸爸还算镇静,一五一十地说来,“按理,马上把挪用的钱还上,又有维东在一边调停,应该能私下了结。
  可没想到,这两天行情变化太快,来不及追加保证金,被迫爆仓,你哥挪用的一千万都赔光了。”
  哥身为维东公司的财务部经理,居然利用职权,擅自挪用一千万的巨额资金谋私利!我不敢相信地望着爸爸。
  “你哥咨询过律师。
  律师说,挪用本单位资金数额巨大,案发后又超过三个月没还,会构成挪用资金罪。
  依照刑法,这个罪会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爸爸艰难地一点点把事情说清楚了。
  是了,怪不得过年时,哥哥那么大方,一下就给了我个一万元的压岁大红包呢。
  原来早在年前,哥就已经开始用公司的钱炒期货了。
  定定神,我匆忙地抓住爸爸的手,“爸你别着急,事情没那么糟糕,咱们想想办法,怎么把钱还上。
  我想,自小到大,维东和哥一直是好朋友,他一定不会把哥告上法庭的。”
  在我印象里,维东和哥哥那帮人一向还算讲义气。
  “小薇啊,你要帮小超呀!”老妈推门冲进来,刚说了一句,眼泪就簌簌掉了下来,“维东送的别墅,你哥早退还给他了。
  这边的旧房子顶多值一百八十万。
  你哥那边的新房,本身借了银行房贷,要卖也只能算八十万。
  那辆君越,就算卖二十万好了。
  我和你爸的积蓄、你哥的存款,再算上老家房子什么的,通通加起来也没四百万。
  一千万哪,还差六百万,叫咱们一时半会儿的怎么还!”
  “昨天我们跟你王伯父、王伯母求过情,他们也劝了维东。
  可维东刚才来电话说,这件事是公事,其他几个股东坚持要追究的话,他只能秉公处理,没办法保住你哥。”
  “小薇,现在全家只有指望你了……”老妈拉着我的胳膊,边抹眼泪,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老妈手中湿答答的餐巾纸搭在我的手腕上,潮乎乎的,让人极度不适,“……妈知道,维东他对你到底是不一样的,你去诚心求求他,他会听你的劝。
  只要他肯全力帮忙压下这件事,你哥就有救了!”
  小心地搀着老妈在椅子上坐下歇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求维东?是啊,维东是他们公司的最大股东,是拥有绝对权力的。
  如果他坚持不愿告哥的话,其他几个股东看在他的面子上,未必会坚决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维东对我不一样?这些日子以来,我和维东间的种种不快与争执,我早已决心和他做“陌生人”,老妈是根本不知道,才会这么有信心吧。
  让我去求维东,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真的会有用吗?维东既然不肯听他父母的劝,也不肯念他和哥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情分,放哥一马,难道就会念了早已逝去的恋情,一时心软,帮我这个大忙?
  “有些事,我们做父母的不会硬逼你。”爸爸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慢慢接过老妈的话茬儿,“我们只希望你好好想想,你哥的将来,还有你嫂子和未来的侄儿。”
  “如果他们坚持要告,你哥九成九要被判刑,他的前途也就算毁了。
  即使几年后能放出来,到时候,恐怕也不会再有大公司肯用犯过这种事的人。”
  “再有你嫂子。
  才结婚,就遇到这种事,你说她会怎么做?心地够好的话,会生下孩子、苦等你哥放出来,也得等到几年后一家三口才能团聚。
  心地不好的话,恐怕马上就会去拿掉孩子,再和你哥离婚……”爸爸的话,像重重的铁锤,一下下大力地打在我心头。
  
第十九章 To do or not to do, i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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