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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意

_5 東野圭吾(日)
的“没有我们的讨论就不会产生”的作品,也不足为奇。
  我将问题的内容稍作改变,问她是否知道野野口修杀害日高邦彦的动机。
  “关于这点,我一直在想,不过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什么野野口先生要对外子…
…老实说,至今我还是无法相信那个人就是凶手,因为他跟我们是那么的亲密,我从没看过
他俩打架或是吵架。我依旧以为,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从她的表情感觉不出她是在演戏。
  告辞的时候,日高理惠送了我一本书。灰色的封面糁着金粉,是《萤火虫》的单行本。
或许她送我书,是希望我读过后别再怀疑日高的实力?
  当天晚上,我开始读那本书。话说回来,之前我问野野口修在日高邦彦的著作里,是否
有推理小说之类的作品时,他提到的就是这本。我不知道其中是否有特殊的用意,不过再进
一步思考,或许是他特地举一本与自己无关的作品。
  《萤火虫》描写的是一个老男人和他年轻妻子的故事。男的是位画家,妻子原是他的模
特儿。画家一直怀疑妻子对他不忠,就这点来看,与一般通俗小说写的并无二致。不过,事
实上那位妻子是位双重人格患者,而自从画家得知这点之后,整个剧情急转直下。妻子的其
中一个分身有位年轻情人,两人正计划要谋杀画家。不过,另外一个分身却对画家忠实,且
打从心底爱他。画家考虑着是否该将妻子送进医院治疗,就在此时,书桌上放了这么一张便
条:
  “会被精神医师杀死的是‘她’,还是‘我’?”
  也就是说,治疗过后,并不能保证被留下的是爱着画家的那个分身。不用说,这张便条
是恶魔妻子放的。
  苦闷的画家夜夜都梦见自己被杀害的情景:拥有天使脸孔的妻子对他展露微笑,接着卧
室的窗户开了,一个男人从外边窜了进来。男人拿着刀子对他展开攻击,忽然间,男人的形
体变成了自己的妻子……他重复做着这样的梦。
  最后,他的生命果真受到威胁。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画家把妻子刺死了。然而,此后
他却有了新的烦恼。在妻子被杀的前一刻,她好像刚变换了人格,他不知自己杀死的是天使
,还是魔鬼?这成为永远的谜。
  以上是我的大略整理。或许阅读能力强的人来看,会有更特别、更高竿的解释。譬如说
男性日渐衰退的性欲啦、或是潜藏在艺术家体内的丑恶心机什么的,这些恐怕要深入体会才
行。不过,国文一向很菜的我,既不懂分章断句,又看不出表现手法的好坏。
  这样说对日高理惠是抱歉了点,不过,“不太有趣”却是我对这本书的真实想法。
  在此,我们来比较一下日高与野野口两人的简历。
  日高邦彦读的是某私立大学的附属高中,然后直升进入文学院的哲学系就读。大学毕业
后,他陆续在广告公司、出版社待过,这期间他以一篇短篇小说获得新人奖的肯定,自此展
开了写作生涯,那大约是十年前的事了。刚开始写作的前三年,他的书卖得并不好,不过,
第四年的时候,一本《死火》使他勇夺文学创作的大奖,此后他便一步步朝人气作家的路途
迈进。
  相对的,野野口修就读和日高不同的私立高中,经过一次落榜,他也考上了某国立大学
的文学院,专攻国文。大学时,他选修了教育学,于是毕业后就在公立国中任教,直至今年
辞职为止,这期间他总共待过三所学校,我和他同执教鞭的那所,是他教过的第二所学校。
  野野口修以作家身分出道是在三年之前,他替一本半年刊的儿童杂志撰写长约三十页的
小说。但他未曾发行过小说单行本。
  根据野野口修的说法,各自走上不同道路的两人于七年前再度会面。当时他在某本小说
杂志上无意中看到日高的名字,于是想念之余就去探访他了。
  关于这点我持保留的看法。就像先前所讲的,他们两人碰面后,大约经过一年的时间,
日高邦彦就得了文学大奖。不过,得奖的那本《死火》却是最早与野野口稿子内容一致的作
品。与野野口的相遇替日高带来了好运,这种推测应不算空穴来风。
  我前往出版《死火》的出版社,询问当年负责的编辑。那位编辑名叫三村,是位谦逊的
中年人,现在已荣升小说杂志的总编了。
  我的问题只有一个重点,旨在理清日高邦彦当时写出的这部作品,是在他一直以来的实
力范围之内呢?还是从天而降的难得佳作?
  听我这么一问,三村先生先不回答问题,反倒问我:“您是针对最近流传的影子作家传
闻做搜证吗?”
  他显得有点神经兮兮,这点我可以理解。对他们编辑而言,日高邦彦虽已亡故,却还是
不能诋毁他的名声。
  “既然说是传闻,那就表示是没有根据的事,我只是想做个确认而已。”
  “如果毫无根据的话,我不相信你会提出这种古怪的问题。”
  三村一语将我戳破,接着回答道:“就结论来说,《死火》对日高先生而言,确实是他
写作的分水岭。也有人说,因为那部作品,日高脱了层皮、蜕变了。”
  “这么说来,它比之前的作品都要好上很多啰?”
  “嗯,是可以这样说啦。不过,对我而言,那并不是多意外的事,因为那个人本来就是
个很有实力的作家。只不过,他之前的作品太粗糙了,让读者挑出很多毛病。也有人说,他
的理念传达得不是很清楚,这点在《死火》一书中就处理得很好,你读过了吗?”
  “读过了,很精采的故事。”
  “是吧?我至今依然觉得那是日高的最好作品。”
  《死火》讲的是个普通上班族到外地出差看到美丽烟火的故事。男子受到感召,立志成
为烟火师傅,故事本身就很有趣,特别是关于烟火的描写更是精采。
  “那本书是一气呵成的吧,没经过连载什么的。”
  “是的。”
  “日高先生在动笔之前,有先和你们讨论过吗?”
  “那是当然,不论何时,和哪个作家配合都是这样。”
  “那时,您和日高先生谈了些什么?”
  “首先是内容、书名、情节啦,再来则是讨论人物的性格等等。”
  “是你们两个一起想的吗?”
  “不,基本上日高先生都已经想好了。那是一定的,因为他是作家嘛。我们只是听取作
家的故事,陈述自己的意见而已。”
  “例如将主角设定为烟火师傅,这也是日高先生自己的创见吗?”
  “当然。”
  “那你听了以后作何感想?”
  “感想,什么意思?”
  “你没想说那确实是日高先生才有的创意吗?”
  “我没特意想到这个。不过,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写烟火师傅的作家并不在少数。”
  “有没有哪些部分,是因为三村先生您的建议才修改的呢?”
  “那部分占的并不多。我们看过完成的稿子,发现哪里有问题才提出来,至于要怎样修
改则是作家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日高先生拿别人的作品,用自己的语汇、自己的表现手法将它改
写,然后让你来读,你会分辨的出那是别人的作品吗?”
  三村想了一下后回答:“老实说,我分辨不出。因为要判断是不是某位作家的作品,藉
助的就是词汇的运用以及表现的手法。”然而,他不忘补充说道,“可是,刑警先生,《死
火》肯定是日高本人的作品。在他写作期间,我曾见过他好几次,他总是非常苦恼,至今依
然还有破解不了的难题。如果是以他人的小说为草稿的话,应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对于这个,我不敢再说什么,只道了谢就起身了。不过,在我脑里却出现相反的论调。
  我心想,痛苦的时候要假装快乐是很困难,但快乐的时候要假装痛苦却还好办。
  我的影子作家假说并未受到动摇。
  犯罪的潜在因素往往是女人,这句话耳熟能详。不过,针对这起案件,警方却不怎么深
入调查野野口修的男女交往情形。不知为什么,侦查小组之间似乎产生一种共识,认为野野
口修和这种事扯不上边。或许是野野口本人的形象,让我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虽然他长得
不是特别丑,但却很难想像跟他在一起的女性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我们看走眼了。即使是他,似乎也有交往密切的女性。再度前往野野口修住处调
查的搜查人员,发现了这条线索。
  他们找出了三件证据,其中之一是一条围裙。格子花纹,很明显是依女性喜好所设计的
,它放在野野口修的橱柜抽屉里,看得出是洗过、烫好后才收起来的。
  偶尔到这屋里来的那名女士,在帮他整理家务时所使用的?警方如此猜测。
  第二件是一条金项链,连着礼盒用包装纸包着,是世界闻名的珠宝品牌,令人一看就觉
得像是要送给谁的礼物。
  第三件是旅游申请表,它被折得小小的,和包装好的项链一起放进珠宝箱里。申请书是
某旅行社的固定表格,其上的内容显示野野口修曾经计划前往冲绳旅游。申请的日期是七年
前的五月十日,预计出发日是七月三十日,可见当时打算利用暑假去玩。
  问题出现在参加者栏位所填的姓名。和野野口修并列的名字是野野口初子,年龄二十九
岁。
  我们马上针对这名女性展开全面调查,结论是这名女性并不存在。正确说来,在野野口
修的亲戚或家人里,根本没有这号人物。合理的推测是,他和某名女子假扮夫妇,打算相偕
去旅行。
  由这三样证据我们可以推断,至少在七年前,野野口修有一名可以称之为恋人的对象。
姑且不论现在他和这名对象的关系怎样,就他本身而言,他应该还对这名女子念念不忘。要
不然,他不会郑重地把两人的纪念品收藏起来。
  我向上司报备将对这名女子展开调查。我不确定她是否和这起案件有关,不过说起七年
前,正好是日高邦彦发表《死火》的前一年,当时野野口修是怎样的景况,应该见过这名女
子就能知道吧。
  首先,我试着去问野野口本人。面对撑坐在病床上的他,我说了发现围裙、项链还有旅
游申请表的事。
  “我想问你,那件围裙是谁的?那条项链你打算送谁?还有,你计划和谁去冲绳旅行?

  面对这个话题,野野口修一改常态,表现出拒绝讨论的态度,他明显地惊慌失措。
  “这些事和这次的案件有何关联?没错,我是个杀人犯,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是难
道连不相干的个人隐私都必须公诸于世吗?”
  “我没说要公诸于世,你只要告诉我一个人就够了。如果调查的结果发现这些真的与案
情无关,我绝对不会再来问你,当然也不会对媒体发表。还有,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造成那
名女士的困扰。”
  “这和案情无关,我说了就不会错。”
  “如果真是这样,你就爽快一点告诉我,老师您现在的态度,只会让警方更加猜疑而已
。而警方更加猜疑代表着我们会更彻底地调查,经由我们的彻底调查,很多事情都能真相大
白。不过,一旦警方出动,事情在媒体前曝光的机率也高了,这也是您不愿见到的吧?”
  然而,野野口修并不打算说出那名女子的名字,他反过来向我质问搜查的作法。
  “总而言之,你们不要再到我的屋里乱翻了,那里面还有人家寄放在我这里的重要书本
。”
  按照医生的嘱咐,会客时间是有限制的,于是我也只好离开了病房。
  不过,这趟并没有白来。我有把握,只要查明神秘女子的身分,肯定对理清案情会有帮
助。
  只不过,要从何查起呢?我先向野野口家附近的邻居打听,询问是否看过女性从他屋里
进出,或是听到屋内传来女性的声音。只要一被问到男女关系,就算口风一向很紧的人,也
会出乎意料地积极提供情报给你。
  但是这种探访一无所得,就连住在野野口左侧,按理说经常在家的家庭主妇也说,她没
见过女性访客到野野口家里。
  “就算不是最近的也行,难道几年前也没看过吗?”
  因为听说这位太太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了,所以我才这样问她。她和野野口是同一时期
搬进来的,应该有机会看过他的情人才对。
  “如果是更早以前,或许有吧,可是我不太记得了。”她回答道。这或许是最合理的答
案。
  我试着重新彻查野野口修的交游范围,连他今年三月才离职的那所国中也去了。不过,
有关他私生活的领域,知道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从以前他就不太和人来往,而自从生病以后
,更是从未在校外和学校里的人碰过面。
  没办法,我只好前往野野口修更早之前待过的那所学校。七年前,他打算和情人一起去
旅行时,应该就在那所国中教书。不过,老实讲我不太想去,因为那也曾是我执教鞭的地方

  我计算好下课的时间,往那所学校走去。记忆中的三栋老旧校舍,已经有两栋翻新。
  若说有什么改变的话,也仅止于此。操场上足球队正练习着,与十年前的光景一模一样

  我提不出勇气走进校门,只好站在外面看着放学的学生从我面前走过,突然,我发现人
群里有一张熟识的面孔。那是一名叫刀根的英语老师,大概大我七、八届吧。我追上去,叫
住了她。她好像记起了我的脸,惊讶地笑着。
  我和她寒暄了起来,形式化地询问她的近况。之后,我直接挑明想问她有关野野口老师
的事。刀根老师好像马上就联想到最近引发话题的人气作家遇害案件,表情严肃地答应了我

  我俩走进附近的咖啡店,这家店以前还没有。
  “关于那件事,我们也很惊讶,想不到野野口老师竟然会是杀人犯。”接着她以兴奋的
语气补充道,“而你加贺老师竟然还是案件的侦办人,真是太巧了。”
  “拜这巧合所赐,我成了最辛苦的人。”听到我说的话,她点了点头,好像深表认同。
  我赶紧进入正题。第一个问题问她:知不知道野野口修有无特定的交往对象?
  “这个问题可难了。”这是刀根老师的第一反应,“以我女性的直觉来说,应该没有。

  “是吗?”
  “不过所谓的女性直觉,只是光凭印象去做猜测,偶尔也会有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情形,
所以我想把一些基本资讯也告诉你会比较好。野野口老师曾相过很多次亲,这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
  “他相亲的次数还蛮频繁的,有些应该是当时的校长介绍的,所以我才想他没有女朋友
。”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就在野野口老师离开我们学校前不久,应该是五、六年前吧。”
  “那这之前怎样?他也是频繁地相亲吗?”
  “这个啊,我记不太清楚。我问问其他老师好了,当时的那些老师大都还留在学校里。

  “拜托你了,多谢帮忙。”
  刀根老师拿出电子记事簿,输入待办事项。
  接着我提出第二个问题:关于野野口修和日高邦彦的关系,她是否得知二一?
  “对喔,那时你已经离开学校了。”
  “‘那时’是什么时候?”
  “日高邦彦得到某新人奖的时候。”
  “那后来怎样?我连重要的文学大奖都很少去注意。”
  “我也是,平常我根本不知有这么个新人奖存在。不过,那时很不一样,野野口老师特
地把发表新人奖的杂志带来学校,让大家轮流翻阅。他说这个人是我的同班同学,兴奋得不
得了。”
  这件事我没有印象,应该是我离职后才发生的。
  “这么说那时野野口老师和日高邦彦就有来往啰?”
  “我不太记得,不过我想那时应该还没有吧?可能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俩才再度
碰面的。”
  “您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是指两、三年以后吗?”
  “应该是吧。”
  这与野野口修自己所说,是在七年前拜访日高邦彦,而重新展开交往的说法不谋而合。
  “对于日高邦彦,野野口老师怎么说?”
  “怎么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行,不管是对他的人品或是对他的作品。”
  “我不记得他对日高本人说过些什么,倒是对于作品的部分比较常批评。”
  “你是说他不太欣赏他的作品吧?他都是怎么说的?”
  “细节我忘记了,不过大体都是相同的意思,什么曲解文学的含意啦、不会描写人性啦
、俗不可耐之类的,就是这样。”
  我心想这和野野口修本人的说法倒是大相庭迳。他还说自己抄写这种作品,将它当成学
习的范本!
  “即使瞧不起,他还是读了日高邦彦的书,甚至跑去找他?”
  “话是没错,或许那是出于一种文人相轻的心理。”
  “什么意思?”
  “野野口老师也是一心想成为作家,看到童年的故友超越自己,难免会觉得心慌。可是
他又不能当作没这回事,所以还是读了对方的书,这样他才有资格说那是什么东西、自己写
的要比它有趣多了。”
  ——这也不无可能。
  “日高邦彦因《死火》获得文学大奖的时候,野野口老师的表现怎样?”
  “我很想说他嫉妒得快要发狂,不过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相反地,他还到处跟人炫耀呢
。”
  ——这句话本身可以做出各种解释。
  虽然没有查出与野野口修交往的女性是谁,不过这番谈话依然颇具参考价值,我向刀根
老师道谢。
  确认案情的调查工作告一段落后,刀根老师问我对于现在这份工作的感想以及当初转业
的心路历程,我捡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告诉她。这是我最不顾谈的话题之一,她大概也察觉
到了,没有苦苦追问下去。只是,最后她说了一句:“现在,校园暴力事件还是层出不穷。

  应该是吧,我回答道。只要提到校园暴力,我就会变得敏感,因为我的脑海里总忘不了
过去的失败。
  走出咖啡店,我告别了刀根老师。
  在我和刀根老师会面的隔天,我们找到了一张照片。发现者是牧村刑警,那天我和他再
度前往野野口修的房子展开调查。
  不消说,我们的目的是想要查出与野野口修有特殊关系的女性是谁。围裙、项链、旅游
申请表——现在我们手中有这三样证据,应该会有更关键性的物品才对。
  或许会有那个女人的照片,我们满心期待着。既然他连纪念品都郑重地收藏,不可能不
随身放着对方的照片。不过,一开始我们确实找不到那种东西。就连厚厚的相册里,也看不
到凑得起来的人物影像,真是太不寻常了。
  “为什么野野口手边不留女人的照片呢?”我停下翻找的动作,询问牧村刑警的意见。
  “应该是他没有吧?若他俩曾经一起旅行,才会有拍照的机会,要不然要拿到对方的照
片可没那么简单。”
  “是这样吗?连旅游申请表都好好收着的男人,竟然连一张对方的相片都没有,有可能
吗?”
  既然有围裙,就表示那个女的经常到这里来,那时应该就会拍照了吧?野野口修有一台
能够自动对焦的相机。
  “你是说应该会有照片,只是不知道藏哪去儿了?”
  “是这样吧。不过,他干嘛藏起来?野野口被逮捕以前,应该不会想到警方会来搜他的
屋子。”
  “我不知道。”
  我环顾了一下房子各处,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想起日前野野口修讲过的一段话:你们
不要再到我的屋里乱翻了,那里面还有人家寄放在我这里的重要书籍。
  我站在一整面书墙前,从头开始,按照顺序找起。我猜想这里面应该有野野口所说的,
不愿别人碰触的重要书籍。
  我和牧村刑警分工合作,一本一本仔细查看,确认里面是否夹藏着照片、信或便条纸之
类的东西。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两个小时以上。不愧是靠文字吃饭的家伙,他的书真不是普通多,我
们周遭堆起的书就好像比萨斜塔一样歪斜着。
  我心想,会不会是我们想偏了,就算野野口修真的把照片或什么资料藏起来好了,他应
该不会藏得连自己要找都很困难。照理说,应该是随时可以拿出来,也可以随时收好才对。
  听完我说的话,牧村刑警坐到放有文字处理机的书桌前,试着揣摩野野口修的工作情景

  “工作做到一半,突然想起那个女的,这时她的照片如果摆在这里就好了。”他所说的
位置就在文字处理机的旁边,当然,那里并未放有任何类似相片的东西。
  “不会被别人发觉,又是伸手可即的地方。”牧村刑警配合我的指令开始寻找,终于他
的眼光落在厚厚的《广辞苑》上。后来他自述之所以注意到它的原因,是因为“书页之间露
出几张书签的纸角。我心想这也难怪,因为查字典的时候,偶尔会同时对照好几个地方。然
后,我突然想起高中时代,有些朋友读书的时候会把偶像明星的照片当作书签夹在书里……

  果真被他的直觉猜中了,那本《广辞苑》里总共夹了五张书签,而其中一张是年轻女性
的照片。那张照片好像是在哪边的休息站拍的,女子身着格子衬衫、白色长裙。
  我们马上对该名女子的真实身分展开调查,不过并未花上多少时间,因为日高理惠知道
这个人。
  照片中的女子名叫日高初美,是日高邦彦的前妻。
  “初美小姐的娘家姓筱田,我听说她在十二年前和外子结婚,应该是五年前吧,她因交
通意外亡故。我没亲眼见过她,我当外子的编辑时,她已经去世了。不过,我看过家里的相
簿,所以认得她。是的,我想这张照片中的女性是初美小姐没错。”如今已成未亡人的日高
理惠看着我们拿来的照片,这样说道。
  “可以让我们看一下那本相簿吗?”
  听我这么一说,日高理惠抱歉似的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结婚的时候
,包括那本相簿,还有初美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教我先生给送回了初美娘家。或许寄去加拿
大的行李里,还能找出一、两件这样的东西,不过我实在不确定。反正不久那些行李又会被
退回来,到时我再找找看好了。”
  可见日高邦彦对新太太还蛮体贴的,这样解释应该没错吧?结果,被问及这点的日高理
惠并不怎么愉快地说道:“或许外子是体贴我,不过我个人对于他保留初美的东西,并不怎
么排斥,因为我觉得那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我几乎很少从外子口中听到初美的事情,或
许是因为谈论她会让他感到痛苦吧?所以连我也不太敢提这个话题,这并非出于嫉妒,只是
觉得没必要罢了。”
  感觉上,她讲这番话时好像极力压抑自己的感情。对于她的说法,我并未照单全收,总
觉得有一半不是真心的。
  反倒是她相当好奇,为何我们持有她丈夫前妻的照片。她问我们这和案情有关吗?
  “是否有关目前还不清楚,只不过这张照片是在很奇怪的地方找到的,所以我们就顺便
调查了一下。”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当然无法满足她的好奇心。
  “你所说的奇怪地方是哪里?”
  当然我不可能告诉她是在野野口修的房里。
  “这个还不方便透露,对不起。”
  不过,她好像运用女性特有的直觉自行推理了起来。结果她露出“不会吧”的神情,接
着说:“我想起替丈夫守灵的那个晚上,野野口先生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录影带放在哪里?”
  “录影带?”
  “一开始我以为他问的是外子收集的电影影片,后来才知道不是这个,他说的好像是采
访时所拍的带子。”
  “你先生采访的时候会用到录影机吗?”
  “嗯,特别是采访动态的事物,他一定会带录影机。”
  “你是说野野口问带子在哪里对吧?”
  “是的。”
  “那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好像已经送去加拿大了。因为和工作有关的东西,全是外子负责打包的,所以我
不太清楚。”
  “结果野野口怎么说?”
  “他说行李寄回时,请让他知道。他解释说,有一卷工作要用的带子寄放在日高那里。

  “他没有说里面拍的是什么吗?”
  回答“是”之后,日高理惠试探地看着我说:“或许某人在里面也说不定。”
  某人?她是指日高初美吧?不过,我并未加以评论,只请她行李从加拿大寄回时能通知
我们一声。
  “野野口还曾经和你讲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话吗?”说这句话时,我并没有多大的期
待,只是形式性地问一下。
  没想到日高理惠稍微迟疑地回答:“老实讲,还有一件事。这是更早之前的事了,野野
口先生曾提到初美小姐。”
  我有些惊讶:“他提到些什么?”
  “有关初美小姐死亡的那起意外。”
  “他怎么说?”
  日高理惠有片刻的犹豫,接着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他不认为那是单纯的意外,野野口
先生是这么说的。”
  这句证词引起我的关注,我拜托她再说清楚一点。
  “没有什么更清楚的,他就只有这样说而已。当时我先生刚好离开座位,很难得只剩我
们两个独处,我已记不得他为何会提到这个,只是这句话让我一直忘不了。”
  这句话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不是意外,那又是什么?当时他说明了吗?”
  “嗯,这点我也问了,我问他那是什么意思。结果野野口先生好像话一说完就后悔了,
他要我忘了刚刚他所讲的,也要我不要告诉日高。”
  “结果你怎么做?你有跟你先生说吗?”
  “没有,我没说。刚才我也提过,我们总是避谈初美的事,况且这种问题也不好随便问
。”
  日高理惠那天的判断应该没错吧?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拿了相片给熟识日高初美的人确认。譬如经常在日高家出入的编辑
或是住在附近的人,结果大家都说相片的主角确实是初美没错。
  问题来了,野野口修为何会有日高初美的照片?
  光凭这个还不足以做出任何的结论吧?把围裙放在野野口的房里、从他那里获得项链的
礼物、曾经打算和他共赴冲绳的女子会是日高初美吗?那时她已是名作家日高邦彦的妻子,
所以他们俩算是外遇了。野野口修与日高邦彦再度相遇是在七年前,而日高初美是在五年前
去世的,他们俩确实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培养感情。此外,在野野口修的房里找出的旅游申请
表上,上面写的名字其中一人叫做野野口初子,会不会是初美的化名呢?
  这些或许是我个人的看法,不过我觉得它们绝对不可能和这次事件毫无瓜葛,而野野口
修死都不肯透露的犯罪动机肯定也与这有关吧。
  我打心里认定,野野口修帮日高邦彦捉刀的事绝对没错,因为很多证据都指向这种情况
。只是,为何他会甘于接受这样的待遇呢?这点我怎么都想不通。根据警方手边掌握的资料
显示,野野口未曾从日高那边拿过什么好处。此外,从最近与编辑访谈的过程中,我也得知
作家是不可能出售自己的作品的,比起钱,世人的肯定要重要得多。
  或许野野口有很大的把柄落在日高的手里?如果真是这样,那会是什么?
  这时我不得不想到他与日高初美的关系。当然,因为这样就推论日高邦彦发现了奸情,
以默许为条件,要胁野野口修帮自己代写作品,未免太过牵强。毕竟,初美死后野野口依然
持续提供日高作品,这要作何解释?
  不管怎样,有必要查明野野口修与这两人的关系。可惜的是他俩都已过世,没办法当面
问个清楚。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日高理惠的话突然窜入脑海。她说野野口修认为初美的死并非单
纯的意外。他说这句话是安着什么心?如果不是意外的话,又会是什么?
  我着手调查那起交通事故。档案资料显示,日高初美死于五年前的三月,深夜十一时左
右,在前往便利商店购物的途中惨遭卡车辗毙。事故现场刚好是弯道,视线不良,再加上当
时又下着雨,而她打算穿越马路的地方,并未画上斑马线。
  警方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这起意外肇因于卡车司机的疏忽。对于一边是车子、一边是行
人的交通事故而言,是非常合理的判决。不过,根据记录显示,司机本身好像并不承认那是
自己的过失,他坚持是日高初美自己突然从马路上冲出来。如果这是真的,找不到现场目击
者的驾驶可算是倒霉了。不过,这份供词是不足采信的,因为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都知道,
几乎所有撞死人的驾驶一开始都会推说是行人的错。
  不过,我试着站在假设的角度去想,如果那名司机的说法是正确的,如果真如野野口修
所言并非单纯的事故,那只剩下两种可能:自杀或是他杀。
  如果是他杀的话,表示有人把她推了出去,真要是这样,犯人必定也会出现在现场。而
且要等卡车到面前了,再把人推出去,然而若是这样,司机没看到凶手就奇怪了。所以唯一
的可能就是自杀,也就是说野野口修不认为日高初美的死是出于意外,他认为她是自杀死的

  为何他会这么认为呢?难道掌握了什么确实的证据?譬如说寄到他家的遗书什么的。
  野野口修应该知道日高初美自杀的动机吧?而那个动机是不是和他们的恋情有关?
  我心想,她的不贞最终还是教丈夫发现了,为了不想承受被抛弃的命运,她悲观地选择
了死亡?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和野野口之间只能算是玩玩而已。
  看来,无论如何都必须针对日高初美进行调查。得到上级的批准后,我和牧村刑警连袂
拜访她生前的娘家。
  筱田家位于横滨的金泽区,是一栋座落于高地上,院落扶疏的雅致日式建筑。
  初美的双亲都还建在,不过这天她父亲好像有事外出了,只剩母亲筱田弓江招待我们,
她是一位娇小、气质高雅的妇人。
  对于我们的造访,她好像并不惊讶。得知日高邦彦被杀的消息后,她就有预感警察迟早
会找上门来,反倒是我们这么晚才来,让她颇为意外。
  “从事那种工作的人,性情难免有些古怪。特别是工作遇到瓶颈的时候,他就会发神经
,初美是这样抱怨过。不过,平常没事的时候,他倒是个体贴的好丈夫。”
  这是丈母娘对日高邦彦的评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台面话?我无法判定。对于上了年
纪的人,特别是女人,我总是读不出她们的真正想法。
  据她说,筱田初美和日高邦彦是在两人工作的小广告公司认识的。我们这边也已经确认
过,日高大概在那家公司待了两年。
  交往中,日高转往出版社工作,不久两人就结婚了。很快的,他荣获新人奖,成为真正
的作家。
  “开始我家那口子也在担心,把初美交给一个常换工作的人,不知好还是不好。不过老
天保佑,那孩子好像不曾为钱伤过脑筋。后来邦彦成了畅销作家,我们正高兴再也不用操心
了,没想到初美却发生了那样的事……人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筱田弓江的眼睛显得有些湿润,不过她强忍泪水,没在我们面前哭出来。经过五年,她
似乎比较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听说她是去买东西的途中发生了意外?”我不经意地问起事故发生的细节。
  “嗯,事后邦彦告诉我,那天她打算做三明治当宵夜,却发现吐司没了,才出门去买。

  “我听说卡车司机一直坚持是初美小姐自己冲出来的。”
  “好像是这样。不过,初美从来就不是那么毛躁的孩子。只是当晚视线不良,她又横越
连斑马线都没有的道路,难免会有疏忽,我想她那时可能比较心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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