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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血人

_2 倪匡(当代)
围,而属于玄学的怪事之中了。
我的脚步异常沉重,在我将到藤夫人的旅店之际,夜更深了,雪仍未止,路上更是静到
了极点。而一当我停止了思索这件事之际,我便立即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惊惧,那种惊惧,
像是你在明处,而有着许多饿狼,在暗处窥伺着你一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我要先镇定我的心神,才可以使我继续向前走去。我
绝不是胆小的人,然而这时心中的恐惧,却是莫名其妙的。
而且,事实上,我的四周围十分寂静,甚么异样的事也没有,其实,如果真有甚么变故
的话,我相信我也可以应付得了。
然而,那种恐惧之感,却不断地在袭击着我。
我呆了片刻,只感到离我不很远的地方,似乎正有一个人,要我死去。而我之所以有恐
惧之感,像是因为我已知道了他的心意之故。
这看来又是十分无稽的,因为科学家虽然曾经声称,人在思想的过程中,会放出一种电
波,所谓“心灵感应”,实际上就是一方接收了另一方的脑电波之故。
当然,这种说法,还没有得到学术界确切的承认,而且,我如今又是在接受着甚么人的
脑电波呢?甚么人又有这和超然的力量,可以使得他的思想,形成脑电波,而令我接受呢?
我想到这里,彷佛觉得事情有了些眉目。因为,像林伟,我,草田芳子三人,忽然会起了结
束自己生命的念头,那极可能是有另一个人,以强烈过我们思想的脑电波影响我们,使我们
进入被催眠的状态之中,任由另一个人的思想,来主宰我们的行动。然而,我想深一层,却
又觉得那实在是太虚幻无际的事。我勉力提起脚,向前走着,四周围静到了极点,纷纷扬扬
的大雪,不但掩盖了大地上一切丑恶和美好的物事,也淹没了一切声音。
我一直是低着头在走着的,直到我看到了那棵白杨树,我才抬起头来。因为离藤夫人的
旅店,已经不远了。当我抬起头来时,我可以看到前面有两团昏黄色的光芒,那当然是旅馆
面前的灯光了。
我松了一口气,我终于来到了一条横巷的前面。只要过了那条横巷,便是藤夫人的旅店
了。然而,我刚来到横巷之前,便看到街灯柱下,站着一个人。我吓了一跳,那人站在那
里,一动不动,大衣的领子翻得高高的,头上又戴着呢帽,肩上雪积得十分厚,显见得他站
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我心中虽然有点吃惊,但是我却并没有停步,因为一个人在那样地深夜,站在雪地中,
的确是一件可疑的事,然而,也不值得大惊小敝。
由于我向前去,必需在那人的身边经过,所以我也不得不保持警惕。
我放慢了脚步,在他身旁擦过。
也就是在他的身旁擦过的那一瞬间,我脑中一震,感到有人在叫我:卫斯理!
但是,我的耳际,却又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四周围是那样的静,我绝不可能将有声音
而当作没有声音的。事情就是那样的玄妙,我没有听到声音,但是我却感到有人在叫我!
我连忙站定了脚步,转过身来。
这时,那人也恰好转过身来,抬头向我望来。他帽子拉得虽低,我也看清了他的脸,他
脸色苍白得异样之极,泛着青色,叫人看了。心中生寒。而这倜人我是认识的,他和我与他
分手之际,几乎没有多大的分别,虽然事情已有十多年了。
他就是方天!
我呆了一呆,他也呆了一呆。他先开口,道:“卫斯理,是你,果然是你………”讲到
这里,他叽咕了一声,我没有听清他讲的是甚么,然后,又听得他道:“你!你没有……”
他迟疑着,没有讲下去。
我在草田芳子向我叙述她的遭遇之际,便已经想到,她遇到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方天。
血液是蓝色的人,全世界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然而,我却绝未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会
与他陡然相遇的。
我不等他讲完,便接上去道:“我没有死!”
方天的脸上,现了十分奇特的神情来,他低下头去,喃喃地道:“卫斯理,你是一个好
人,我一直十分怀念你,你是一个好人……”
在他那样喃喃而语之际,我的心中,突然又兴起了“死”、“自杀”等等的念头来,我
心头怦怦乱跳,这比任何谋杀还要恐怖,这个蓝血人竟有令人不自然而服从他的意志自杀的
力量!
我竭力地排除着心中兴起的那种念头,我已和十多年前在学校中的时候不同了,那时,
我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小伙子,如今,我已有了丰富的阅历,我更知道,对方的那种超然的力
量,和催眠术一定有关,而催眠术的精神反制学说,我是明白的。
那种学说,是说施术者的精神状态(包括自信心的强烈与否)如果不及被施术者的话,
那么,施术者会被反制的。
所以,我在那时,便竭力地镇定心神,抓住那些莫名其妙袭来的念头,我和方天两人,
足足对峙了六七分钟之久,我已感到我脑中自杀的意念,已经越来越薄弱了!
我知道,在这一场不可捉摸,但实际上是危险之极的斗争中,我已经占了上风。
也就在这个时候,方天叹了一口气,突然转过身,向前走去。我由于全神贯注,在和那
种突然而起的念头相抗衡,在刹那间,思路难以转得过来,所以我看到方天转身向前走去,
竟不知所措,直到他走出了七八步,我才扬声道:“站住!站住!”
我一面叫,一面追了上去,方天并不停步,但我是有着深厚的中国武术根底的人,三步
并作两步,很快地便将他追上。
他站定了身子,我沉声喝问道:“你是甚么人,你究竟是甚么人?”
方天的样子,像是十分沮丧,而且,在沮丧之中,还带着几分惊恐,他喘着气,道:
“卫斯理,你赢了,我可能会死在你的手中,永远也回不了家,但是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用武器………”
我起先,听得他说甚么“回不了家”等等,大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之感。听了他最后
的一句话,我不禁吃了一惊,同时,他也在那时扬了扬手。
我向他的手中看去,只见他手中握着一只银光闪闪的盒子,盒子的大小,有点像小型的
半导体收音机,但上面却有着蜗牛触角也似的两根金属管。
我从来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武器”,我立即问道:“这是甚么?”
方天道:“你不会明白的,但是,你也不要逼我用他。我绝不想害人,我只不过想求生
存,等待机会回家去,你明白吗,我有一个家………”
他越说越是激动,肤色也更是发青,我心中的奇怪,也越来越甚,道:“谁,谁不让你
回家?”
他抬起头来,向天上看了一眼,又立即低下头来,道:“你………我求求你,只当没有
见过我这个人,从来也没有见过,不但不要对人说起,而且自己连想也不要想,可以么?可
以么?”
他讲到了一半,眼角竟流下了泪来。
我呆了半晌,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方天默然不语,我问道:“林伟,我,草田芳子,都曾经看到你体中的血液,是蓝色
的,我们也都有过自杀的念头,你能够告诉我,那是为了甚么吗?”
我的话未曾请完,方天已经全身发起抖来,他手背微微一扬,在那一瞬间,我只看到他
的手指,似乎在他手上的那只银盒上按了一按,而我也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吱”地一声响。
接着,我便觉得眼前突然闪起了一片灼热的光芒,是那样地亮,那样地灼热,令得我在
不到百分之一秒钟的时间内,便失去了知觉,倒在雪地之上了。
在我失去了知觉之前的一瞬间,我似乎还听得方天在叫道:“不要逼我……”
从我依稀听到方天的那半句话,到我再听到人的声音,这其间,究竟隔了多少时间,我
是事后才知道的,而当我再听到人的声音,接着我感到了全身的刺痛。
那种刺痛之剧烈,令得你不由自主地身子发颤,像是有千百块红了的炭,在炙烙着每一
寸的皮肤一样,我想叫,然而却叫不出来,想动,也不能动,我紧紧地咬着牙关,但当我想
松动一下牙关时,却也没有可能,我只好作最后的努力,试图睁开眼睛来。
在任何人来说,要张开眼睛,如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然而我这时,就像是初出娘胎的婴
儿一样,用尽了生平的气力,才裂开了一条眼缝,我看到了来回晃动着的人影。
我定了定神,又勉力将眼皮的裂缝扩大了些,在我眼前幌动的人影,渐渐清晰了,像是
摄影机的镜头,在渐渐校正焦距一样,我首先看到,在双手挥舞讲话的,正是那个和我下棋
的老医生。
我竭力试图记忆,心中暗忖,难道我这时,是在藤夫人的旅店中么?但显然不是的,因
为四周围的所有人,都穿着白衣服。
白衣服……白衣服……我脑中渐渐有了概念,医院,我是在医院中!
我是怎么会在医院中的呢?没有法子知道,我只记得我是倒在雪地中的,雪地……医
院,噢,这一切,封于我这个刚恢复如觉,而且还得忍受着身上奇痛的人,实在是虽以继续
想下去的,我决定先看看我自己,究竟怎么样了。
我竭力转动着眼珠,向自己的身体望去。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那一定是看错了。于是,我闭上眼睛一会,再睁开来看看。
但是,我看到的东西,仍是一样,我看到,应该是我身子的地方,竟是一具木乃伊也
似,每一寸地方,那里满了白纱布的人形物!
这算甚么,这是我的身子么?我受了甚么伤?
我拚命想要挪动我的身子,但是却做不到,我只好再转动眼珠,我又发现,有两根胶
管,插在我的鼻孔之中。看来我的确是受重伤了,因为,连我的面部,都是那种白纱布。
这时候,我又听得另一个人的声音,道:“如果他恢复了知觉,他会感到剧痛的,我们
将为他注射镇静剂,以减轻他的痛苦。”
我心中在叫道:“我已经有知觉了,快给我止痛吧!”但是我却出不了声。
而我出不了声的话,显然便没有人会知道我已恢复了知觉,所以我只得尽可能地睁大眼
睛。
我的听觉恢复得最快,我也听得有人道:“如果他能活,那么是两件凑巧的事,救了他
的性命……”
他妈的,我不禁在心中骂了起来,甚么叫“如果我能活”?难道我不能活了么?那人的
声音继续着:“第一,是那场大雪;第二,是这里新建成的真空手术室……”
有人问道:“大雪有甚么关系呢?”
仍是那个声音答道:“自然有关系,他究竟是受了甚么样的伤害,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的,则是类似辐射光的灼伤。他倒地之后,大雪仍在下着,将他的身子,埋在
雪中,他身子四周围的雪,对他的伤口,起了安抚作用,要不然,他早已死了!”
我记起了我昏过去之前的情形,那灼热的闪光,那种刺目的感觉,原来我几乎死了。方
天用的是甚么秘密武器呢?
我正在想着,只听得那声音又道:“如果不是在真空的状态下处理他的伤口的话,那么
他的伤口至少要受到七八种细菌的感染,那就太麻烦了。”
我心中苦笑着,幸运之神总算仍然跟着我,只不过疏忽了些,以致使我像木乃伊也似地
躺在医院之中,混身都灼痛。
我不准备再听他们交谈我的伤势,我只希望他们发现我已经醒了过来,而和我注射镇静
剂,以减轻我此时身受的痛苦。
我仍然只好采用老办法,睁大着眼睛,我的视觉也渐渐恢复了,我看到围住我的人,至
少有七八个之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我已经睁大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听得一个护士,尖叫了一声,道:“天哪,他睁着眼!”
我心中叫道:“不错,我是睁着眼!”
感谢那护士的尖声一叫,我已经醒过来一事,总算被发现了,接着,围在我身边的人,
又忙碌了起来,我被打了几针,沉沉地睡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室内的光线,
十分柔和。在我的身旁,仍有几个人坐着,其中一个,还正把我的脉搏。
我发觉口部的白纱布,已被剪开了一个洞,那使我可以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来。
我看到一张严肃的脸向我凑近来,问我道:“你能讲话了么?”我用力地掀动着口唇,
像是我原来不会讲话,这时正在出力学习一样,口唇抖了好一会,才讲出了一个字来,道:
“能。”
那人松了一口气,道:“你神志清醒了,你的伤势,也被控制了,你放心,不要乱想别
的。”
那医生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同情的面色来,道:“性命是没有问题的,只不
过……”我道:“皮肤会受损伤是不是?”
那医生苦笑了一下,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可能地为你进行植皮手术的……”
我不等他讲完,便闭上了眼睛。
那医生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我已经可以知道他的意思了,我像是被一种极强烈的
辐射光所灼伤的,那么,和所有被烧伤烫伤的人一样,我皮肤的损坏,一定十分严重了,只
怕最佳的植皮手术,也不能挽救了。
我想了好一会,才睁开眼来,那医生仍在我的眼前,我道:“我要求见你们的主任医
师。”那医生道:“佐佐木博士吩咐过的,你再醒来的时候,便派人去通知他,他就要来
了。”
佐佐木博士,那就是在北海道藤夫人店中和我同住的老医生,他是日本十分有名的外科
医主,但是他却在一家十分有名的大学医学院中服务的,那么,在我昏迷期间,我早已离开
了原来的地方,而到东京来了。
我又闭上眼睛养神,没有多久,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佐佐木博士走在前面,后面又跟着几个中年人,看来是医学界的权威人物。
他们来到了我的床前,佐佐木博士用心地翻阅着资料,这才抬起头来,道:“好,你能
说话了,你是怎样受伤的?”
我据实回答,道:“有一道强光,向我射来,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我就昏了过
去!”
“辐射线……”佐佐木博士握着拳头。
佐佐木又“哼”地一声,道:“你可知道你身上将留下难看的疤痕么?”我刚才要那个
医生请主任医师,为的是讨论这一问题。
我立即道:“博士,我想提出一个你听来可能不合理的建议,我想用中国一种土制的伤
药。来敷我的全身,那样,任何伤口,都不会留下疤痕。”
佐佐木高叫起来,道:“胡说,你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是伤势随时可以恶化,我要对
你的性命负责,我绝不能听你的鬼话。”
我开始说服他,告诉他这种伤药的成份,十分复杂,乃是中国伤药中最杰出的一种,根
本是买不到的,只不过我有一个朋友,还藏有一盒,任何伤口痊愈了之后,绝无疤痕。
但是,不论我说甚么,佐佐木只是摇头,我说得气喘如牛,他也不答应。
我叹了一口气,佐佐木博士和其他几个医生商量了一阵,又走了出去。我刚才说话说得
实在太累了,这时便闭上了眼睛养神。
好一会,我才睁开眼来。病房中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个护士。那护士的年纪很轻,生得
十分秀丽。我低声叫了她一下,她立即转过头来,以同情的眼光望着我。
我想向她笑一下。但是我面上所里的纱布却不容许我那样做。
她俯下身来,以十分柔和的声音问我道:“你要甚么?”我低声道:“你甚么时候下
班?”
那护士以十分异特的眼光望着我,她的心中一定在想我是个疯子。我问她甚么时候下
班,难道是想约她出去吃晚饭么?
我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连忙又道:“我只是想请你代我拍一份电报。”
那护士立即点了点头,道:“可以的。”她拿起了纸和笔,我先和她说了地址,才念电
文,道:“速派人携所有九蛇膏至……”
我讲到这里,又向她询问了这个医院的名称,才道:“就是这样了。”
护士以怀疑的眼光望着我,道:“九蛇膏是甚么东西?”我立即沉声道:“小姐,我需
要你帮忙,九蛇膏是我们中国人特制的伤药,就是刚才我向佐佐木博士提起的那种。”
护士很聪明,立即道:“你是想自己使用这种膏药?”我点了点头,道:“是,我一则
不想在自己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二则,我还要使佐佐木博士知道,有许多现代医学所不
能分析解释的药物,的确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护士的面色,变得十分苍白。
我看出她心中在不断地拒绝我的要求,我也不再多说话,只是以恳求的眼光看着她。这
位护士是一个心肠十分好的少女,经过了四五分钟,她叹了口气,道:“你要知道,在这里
当护士,是一种荣耀,我费了不知多少精神,才得到这种荣耀的……”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这种事一查出来,她非被革职不可!
我连忙道:“小姐,你可知道,使一个病人感到你是他的天使,这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
荣耀么?”
护士小姐笑了起来道:“好,我为你去做!”
接下来在医院中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详细叙述的必要了。因为我如今所述记的题目是
“蓝血人”,自然要以那个神秘诡异的蓝血人为中心。
第三天,九蛇膏便到了我的手上,在那护士的帮助下,我得以将九蛇膏敷在全身,第七
天,当着佐佐木博士的面,拆开了纱布,我全身的皮肤,像根本未曾受过伤一样,博士暴跳
如雷,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是奇迹,我仍然十分感谢他的拯救,离开了医院,在郊区的一
家中等旅馆中住了下来。
离开了医院之后,我第一件事,便是养神,和静静地思索。
我这一次,虽然又侥幸地逃过了厄难,但是如果是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的话,那我
就难以再有这样的幸运了!
第一、不会再有那场大雪;第二、世界上仅存的一罐“九蛇膏”,也已经给我用完了,
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我非变成丑陋的怪人不可。
从旅馆房间的阳台望出去是一片田野,视野十分广阔,我坐在阳台上看看早报。报上并
没有甚么刺激的新闻,我将报纸盖在脸上,又准备睡上一会,忽然听得有人在叩门。
我一欠身,坐了起来,大声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侍者,他向我道:“卫先生,有一个人来找你。”
我吃了一惊,我住在这里,可以说是一个极端的秘密,有谁知道呢?我心念一转间,立
即想到了方天。我心神不禁大是紧张起来。
但就在这时,侍者一侧身,大踏步跨进来一个人,却并不是方天,而是和我分别没有多
久的纳尔逊先生,国际警察部队的高级首长!
第四部:太空计划中的神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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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逊迳自来到阳台上,由于他突然来到,使我惊愕得忘了起身迎接,而仍然坐在椅
上!
侍者退了出去,纳尔逊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道:“听说你受了重伤,是和甚么人交手
来?
我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
纳尔逊在他的衣袋中,取出一份金色封面的证件来,乍一看,像是一本银行的活期存摺
一样。纳尔逊将之郑而重之放在我的手中,道:“七十一国家最高警察首长的签名,这是世
界上第十份这样的证件,证明你的行动,无论在甚么样的情形下,都是对社会治安有利
的!”
我接了过来,心中高兴到了极点。这是向纳尔逊要求发给的证件,纳尔逊果然替我办到
了。
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道:“谢谢你!谢谢你!”
纳尔逊仰在椅背上,半躺半坐,道:“你可不太高兴了。在我们向各国警察首长要求签
名的时候,答应得最快的是意大利和菲律宾两国,因为你曾对付过意大利的黑手党,和菲律
宾的胡克党。其余各国,我们都将你作了详细的介绍,倒也没有甚么问题,只有一个大国,
却节外生枝。”
他讲到这里,摇了摇头。
我连忙道:“是美国么?”
纳尔逊先生的回答,我这里不记出来了,因为后文有一连串的事情,都和这国家有关,
根据我以往的惯例,都用代号称呼,称之为“西方某一强国”好了。
我感到很沮丧,这个国家是西方的大国,若是没有了它的警察首长的签名,这份证件的
作用,至少打了一个七折了。
我道:“怎么样,不肯签么?”
纳尔逊道:“不是不肯,这个国家有两个不同的安全系统,一个是公开的,一个是半公
开的,证件要生效,必需两个系统的负责人一起签字,其中一个负责人获悉你是中国人,他
提出必需要委托你做一件事,作为他签字的条件。”
我耸了耸肩,道:“简单得很,是甚么事?”
纳尔逊的神态,却一点也不轻松,道:“你别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你想,这个国家的
安全系统,可以称得上世界第一,但这件事尚且做不到,而要借重你的力量,这会是简单的
事么?”
纳尔逊这样一说,我的好胜心,更到了极点,道:“甚么事,快说!”
纳尔逊道:“这件事,是极度的机密的,我特地找到了你,要亲口向你说,也是为了这
个原因,当我向你说出之后,这件事,世界上知道的,也不会超过十二个人,你明白么?”
我不禁有些不愉快,道:“如果有人以为我是快嘴的人,那就最好别对我说机密的事
情。”
纳尔逊笑了起来,道:“别发火,事情得从头说起!”他点着了烟斗,道:“那个国
家,有一项未为人所知的太空发展计划,那就是征服土星……”
我不等纳尔逊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道:“那我能对之有甚么帮助?我对于太空科
学,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和一个小学生没有分别。”
纳尔逊道:“你听我讲完了再说可好。”
我只得勉强地点了点头。
纳尔逊道:“土星离开地球十分远,本来不是征服的好对象,但是科学家却认为土星的
那个光环,是一种金属的游离状态所构成的,利用这种金属的磁场特性,可以在相隔远距离
下,将太空船吸了过去,那就比探索其他离地球近的大行星,更其便利了。”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这就是说,太空船的方向不会错,而且还可能节省大量的燃
料。”
纳尔逊道:“当然,大致来说是这样子,其中详细的有利与不利之处,只有主持这个计
划的科学家知道,我们也不必去深究他。”
我道:“当然不必深究,因为要深究也无从深究起,那么,要我做的事情是甚么呢?”
纳尔逊敲着烟斗,望着田野,道:“主持这个计划的,是一个德国人,叫作佐斯,连他
的存在,也被认为是一项高度的机密。”
我道:“我明白了,两大强国的太空发展成就,大多数都是德国科学家的功劳。”
纳尔逊又道:“除了佐斯以外,还有一个人,叫作海文.方。”
纳尔逊口中的“海文”,乃是英文“HEAVEN”的译音,那个英文单字,是天,天空的意
思。我立即想起了方天来!
纳尔逊看到我神色有异,顿了一顿,道:“怎么,你不是认识这个人吧!”
我吸了一口气,道:“你且说下去。”
纳尔逊道:“这位方先生,据佐斯博士说,是一个奇材,那项计划,实际上是由海
文.方所主持,只不过因为方先生的来历十分可疑,所以才以佐斯为名义上的主持人,关于
决定性的计划,必需佐斯博士的签字,方能付诸实施。”
我已被纳尔逊的话引得十分入神了。我已经可以料定,那个神秘的“海文.方”,一定
是方天。这正是我所要追查的一个人。而纳尔逊所说的事,又显然和这个人有关,自然不能
不使我大感兴趣。
我催促道:“你快转入正题吧。”
纳尔逊先生道:“好,如今,那个国家所要求你做的事情,便是要你设法弄清楚,这位
海文.方,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心中苦笑了一下,道:“为甚么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我可以知道么?”
纳尔逊先生道:“可以的。这项计划,并不是幻想,而到了已将实现的阶段,一艘巨大
的太空船,已在某国的秘密基地,建造成功,准备升空。这是一艘无人的太空船,准备在成
功之后,再发射有人驾驶的太空船的。可是,却发现海文.方在这个太空船上,加上了一个
小小的船舱,可以使得他自己,容身在这个舱中,而不为人所觉。”
我道:“这个人的样子,你可以形容给我听么?”
纳尔逊先生自袋中取出一只信封,道:“这里是他的两帧照片。”
我连忙接了过来,抽出相片来一看。事情在我的意料之中,那正是方天!
相片中的方天,和他的本人,完全一样,瘦削的脸,闪着异采的眼睛,甚至他那特殊的
苍白肤色,在照片上也可以看得出来。
我苦笑了一下,道:“这个人如今在日本。”
纳尔逊先生睁大了眼睛,面上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道:“你先说他来日本的理由。”
纳尔逊先生道:“因为发现了他在土星太空船中的秘密勾当,所以才给了他一个假期,
将他支开那秘密基地,集中了科学家,来研究他这个行动的目的,研究的结果,却证明他并
没有破坏这个太空船,相反地,太空船上,还多了不少有利于远程太空飞行的装置,这的确
是莫名其妙的事,他为甚么不将这个行动,公开出来呢?所以,便怀疑他可能是替另一个强
国服务的。”
我苦笑道:“来一个太空倒戈么?”
纳尔逊道:“太空科学到如今为止,政治意义大过科学意义,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事……”
他才讲到这里,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急骤的敲门声,不等我们答应,门便被撞了开来。冲
进来的是一位日本高级警官,和一个欧洲人。那个欧洲人一进来,便向纳尔逊道:“他失踪
了!”
纳尔逊从躺椅上直跳了起来!
纳尔逊给我的印象,一直是镇定、稳重的,我从来也未曾见到过他那样地激动过。他几
乎是在申斥那欧洲人,道:“失踪了,你们是在干甚么的?他是怎么失踪的?说,说!”
那欧洲人面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位日本警官道:“我看可能是被绑。”
纳尔逊呆了一呆,道:“被绑?”
警官道:“是,政治性的绑票。我们跟踪的人报告说,他今天早上在羽田机场,曾被四
个某国领事馆的人员所包围,但是他却巧妙地摆脱了他们的纠缠。而当他离开了羽田机场之
后,又有许多人跟踪着他。”
我碰了碰纳尔逊,纳尔逊道:“那是说海文.方。”
我早知道他们所说的是方天了。我不再出声,听那日本警官讲下去。
那警官道:“他本国的保安人员、日本警方、国际警方,再有一方面,便是某国大使馆
的人物,而结果……”
他面上红了一红,道:“我们相继失去了他的踪迹,所以我们怀疑他可能遭到了某国大
使馆人员的绑架。”
纳尔逊先生团团乱转,道:“这就不是我们的力量所能达到的了,失败、可耻的失
败!”
那欧洲人的额上,沁出了汗珠。我到这时候,才开口道:“着急是没有用的。”
那日本警官向我望了一眼,他不知我是甚么人,但是他却以日本人固有的礼貌,向我
道:“是,我们已通知了东京所有的机场、火车站,大小通道,留意这样的一个人,即使是
大使馆的车辆,也不可错过。”
我道:“如果他被某国大使馆绑架了,那他一定还在大使馆内。”
我请到这里,向纳尔逊先生,使了一个眼色。
纳尔逊和我合作,已不止一次了,他立即会意,向那两人道:“你们继续以普通的方
法,去探索海文.方的下落?他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你们一定要尽你们的全力!”
那欧洲人抹着汗,和日本警官一齐退了出去。
我等他们两人走了之后,才低声道:“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必须采取特殊的方法,去
看看方天是不是在某国大使馆内。”
纳尔逊望了我半晌,才道:“我不赞成。”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放心,如果我被捉住了,那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偷,大使
馆方面,一定会将我交给当地警局的。”
纳尔逊道:“你将在日间进行?”
我笑道:“偷偷摸摸的事,当然要到晚上。”
纳尔逊道:“好,我可能今天不再和你见面,你要小心些。”
他一说完,便匆匆忙忙走了出去。我知道他是去作进一步的布置,以防备某国特工人
员,将方天运出日本去的。
我独自一个人,仍坐在阳台上。我将这几天来的事情,大略地归纳了一下。从草田芳子
的意外,到某国探索土星的庞大太空发展计划,以致东方集团特工人员的斗争,这些事,看
来似乎是一点联系也没有的。
但是,深明底细的我,却知道其中大有联系。而联系着这些事的,便是方天,那神秘、
诡异的蓝血人!
根据纳尔逊先生所述,方天已经是一个十分杰出的科学家了。
这不禁令我感到十分惭愧。当年在学校中,大家同一宿舍,如今,我有甚么成就呢?今
天,轮到要我来弄清他的来历,这更是一个重大的难题。当然我知道,方天有着一个十分犀
利的秘密武器,他是不怕被人伤害,而只有他伤害人的,我对他的处境,一点也不关心。
但是我却关心我自己,看来方天一直在想制我于死地,两次,我都侥幸地活了下来,我
不能让方天第三次得到成功,我要消除他第三次加害我的可能性!
那一天,我也被纳尔逊感染了.变得十分焦躁,午饭后,更感到时间过得太慢。
我驱车进市区,目的在消遣时间。到了下午两时,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那时,我正在
散步,看看橱窗。存着橱窗玻璃的反光,我看到在对面马路,有一个穿着和服的男子,正在
装着吸烟,但是却不断地在看我。
第五部:莫名其妙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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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是甚么人,然而在我走过了一条马路,从橱窗玻璃中看过去,仍然可以看到
他的时候,我便知道他是跟踪我的了。
我又走了几条马路,到二点三十分,我仍然发现那个日本男子跟在我的后面。
而在这三十分钟之中,我竭力在想,为甚么在这里,竟会有人跟着我。
我准备在今晚,偷入某国大使馆去查究方天的下落,那自然使我值得被跟踪。然而那计
划却只有纳尔逊先生才知道。
那么,这日本男子又是为甚么跟踪我呢?
我来到了一条比较静僻的马路上,那男子仍亦步亦趋地跟了来。我站定身子,听得身后
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我心中暗暗好笑,立即转过身去,那穿和服的日本男子,俯下身去,弄着鞋子,我向他
笔直地走了过去,那男子看出瞄头不对,转过身向路口奔了过去。但是我早已向前跑出了几
步,拦在他的前面。
那男子还想转身再逃,我早已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头。那男子的态度,却立即镇静了
下来,反倒向我厉声喝道:“你干甚么?”
我冷冷地:“你干甚么?”
那男子道:“笑话,你现在在抓着我,你反而问我干甚么?”
我向那男子打量了几眼,只见他面上一面强悍之气,当然,要打架,我是绝不会怕他
的,但是在眼前这样的情形下,却被他恶人先告状,若是闹起来,我只怕要耽搁不少时间。
我冷笑一声,道:“好,这一次我饶了你,但是下一次,我却不放过你了,你要小心一
点才好!”那男子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心知肚明,我一松开他,他便头也不回地向前
走了。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刚才,那日本男子还在跟踪着我。但是当他转过马路之后,我便
开始跟踪他了。我脱下了大衣,翻了过来穿着。
我的大衣是特制的,两面可穿,一面是蓝色,一面则是深棕色。同时,我自袋中摸出了
一顶便帽,戴在头上,以及取出一只尼龙面罩,罩在面上。
只不过大半分钟的时间,我在外表上看来,已完全是两个人了。我快步地向前,走过了
马路。
只见在电线杆下,那男子和另一个男子,正在交头接耳,向我走出来的方向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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