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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血人

_10 倪匡(当代)
然而,事情未及等我插手,便已经急转直下,佐佐木博士为人所杀,季子失了踪,我在
博士生前,有负他所托,他不幸死了,季子的安全,是我一定要负责侦查的。我在博士的住
宅门口,一面跨下车来,一面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花园的铁门锁着,还有警方的封条,显然警方曾检查过的现象。
我探头向园子内望了一望,一片漆黑,绝不像还有警员在留驻的模样。
我跃进了围墙,又将方天拉了进来。
我们并不向正屋走去,而来到了我作“园丁”时所住的那间小石屋。为了怕引人注目,
我弄开了锁后,和方天两人走了进去,并不着灯。
石屋内一片漆黑,我摸到了一张椅子,给方天坐,自己则在床沿坐了下来。我松了一口
气,道:“你可以详细说一说。”
可是方天却并不出声,我又催了一遍,他仍是不出声。在黑暗中,我看不出他在作甚
么,但我却隐隐听到了他的抽噎声。
我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为甚么哭,但是在地球上,不论发生了甚么事,男子汉大丈
夫,是不作兴哭的。”方天又沉默了半晌,道:“就是在这里,季子曾经吻过我。”我呆了
一呆,道:“你不必难过,我相信掳走季子的人,一定是怀有某一种目的,他们一定不会怎
样难为季子的。”
事实上,掳走季子的人,是不是会难为季子,连我也没有把握。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
下,我却不能不这样这劝方天。
方天叹了一口气,道:“卫斯理,地球人的心目中,来自其他星球的人,一定是科学怪
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但事实上,我却比你们软弱得多。”
我忙道:“你不必再说这些了,且说说那句话,究竟是甚么意思?”
我和方天,是以纯正的中国国语交谈的,正当我讲完那句话之际,忽然,在屋角,最黑
暗的地方,传来了一个生硬的国语口音,道:“你那么多日不见我,又是甚么意思?”
我一听那句话,便知道是纳尔逊先生所发出来的,因此并不吃惊。
可是方天一听得屋中发出了第三者的声音,却疾跳了起来,向外便逃,我疾欠身,伸手
将地拉住,道:“别走,自己人。”
我的话才说完,“拍”的一声,电灯已着了。
纳尔逊先生正笑嘻嘻地站在我的面前,我一面拉着方天,不让他挣扎着逃走,一面道:
“你出了医院之后,到哪里去了?”
纳尔逊伸了伸双臂,道:“活动,我一直在活动着!这位先生,大约便是着名的太空科
学家海文.方先生了。”
方天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却望着我,我脑中感到了他在向我不断地发问,那是谁?那
是谁?
我并没有开口,但是却想着回答他:“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国际警察的高级干员,虽然
如此,我也绝不会向他透露你的秘密的。”
方天的脸色,突然缓和了下来。
天晓得,我绝未开口,但方天却显然已经知道我的思想了,由此可见,土星人不但有着
比地球人强烈许多倍的脑电波,而且还能截取地球人的确电波,不必交谈,就可以明白地球
人的思想!
我向纳尔逊先生笑了笑,道:“你自然是在活动,但你的成绩是甚么?”
纳尔逊先生笑道:“你这样问我,那么,你几天来一定是大有收获了?”我道:“不
错,抱歉得很,有许多事,我不能向你说。”
纳尔逊先生摊了摊手,作出了一个十分遗憾的姿态来,道:“我的却可以毫无保留地向
你说,我已经知道在我们手中抢走箱子的是甚么人了。”
我道:“我也知道了。”我一面说,一面心中对纳尔逊先生十分佩服。
他是用甚么方法知道的,我不知道。但是“七君子党”行事何等缜密,他能够在那座短
的时间中侦知,自然是了不起的本领。他向我笑了一笑,道:“七。”我接上去道:“君
子。”纳尔逊的大手在我肩上拍了一拍,道:“抢回去的东西,也取回来了。”
我几乎不能相信,只是以怀疑的目光望着地。方天也已经听我说起那只硬金属箱子曾到
过我和纳尔逊先生手中一事。他连忙焦急地问:“在哪里?在哪里?”
纳尔逊先生道:“保管得很好,大约再也没有甚么人可以抢去的。”
方天欲言又止,面上的神情,十分惶急。我试探着纳尔逊先生的口气,道:“那你准备
怎样处理这只箱子呢?”
纳尔逊先生的态度,忽然变得十分严峻,道:“这是国际警方的东西,你为甚么要过
问?”我一听得纳尔逊先生的语气,严厉到这种地步,心中不禁一呆。但是我立即就知道他
的意思了。
我回过头去,向纳尔逊先生作了一个鬼脸,又转头向方天,向他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
何。
我是猜到了纳尔逊的心意,他不满意方天有事在瞒着他,所以才特意这样激他一激的。
我也感到,如果不让纳尔逊先生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的话,对于以后事情的进行,一定会有
许多阻难。
所以,我也向方天施加“压力”。
方天抹着额上的汗,道:“这……这是非要不可的……应该给回我的。”
纳尔逊先生的语音,更其严厉,道:“方先生,你和国际警方的敌人,七君子党合作,
我们看在你科学上的成就份上,可以不如追问,但是你想硬要国际警方的东西,那就……”
他讲到这里,并没有再讲下去,表示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方天更加焦急了,他求助地望着我,我叹了一口气,道:“方天,我老实和你说,纳尔
逊是我的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想向他保持秘密的话,那是最吃亏的事情,你看,你要的东
西,就取不到了。”
方天哀求道:“你不能设法么?”
我道:“如果是在七君子党的手中,我自然可以取得回来的。但是在国际警方的手中,
你说叫我用甚么方法取回来?”
方天急得团团乱转,道:“你的意思是……”
我斩钉截铁地道:“将甚么都讲给他听。”
方天失声道:“不能!”
我道:“我曾经答应过帮助你,但是你不肯听我的话,我有甚么法子?”
方天呆了一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在这种时候发出了大笑,当然是十分反常
的,但是他为甚么笑,我却莫名其妙。
我和纳尔逊先生互望了一眼,我暗示他不要出声,由我来向方天继续施加压力,我想了
一想,道:“方天,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方天停住了笑声,道:“不!不!你觉得他是绝对可靠的人,将秘密讲给他听,是不要
紧的,他又会觉得另外有人是可靠的,这样下去,我的秘密,又何成其为秘密呢?”
方天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话去回答他。
方天又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道:“你们和我为难,绝没有好处。”
我听出方天的话中有因,忙追问道:“为甚么?”
方天向纳尔逊先生一指,道:“刚才若不是这个人出现,我已经向你说明了,地球上的
人类已经面临了一个空前的危机,你们不知道,除了我一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危机,
更没有人知道如何应付这个危机的方法!”
我心中迅速地想着。方天刚才在说的,一定是那句古怪的话所代表的事了。
那究竟是甚么事呢?方天是在虚言恫吓么?看来并不像。我一时之间,更是无话可说。
方天续道:“我会遇到甚么损失,你是知道的,就算我一辈子回不了家,也没有甚么大
不了,但是你们,哈哈,木村信将成为你们的榜样!”
他提到了木村信,那更使我吃了一惊。
木村信死得那样离奇,方天对木村信的态度,又是那样地奇幻。这一切,全都不能不使
我心惊,不能不使我相信方天必有所指!我向前走出了一步,拍了拍方天的肩头,道:“你
放心,我为你设法。”
方天道:“如果你帮我的话,我也帮你,帮你们。”我点了点头,回过头来,道:“纳
尔逊先生,你是不是能一切都相信我?”
我本来是和纳尔逊先生合作向方天施加“压力”的,但忽然之间,我却改变了态度,纳
尔逊先生是何等机灵的人。他立即知道一定事出有因,他向我眨了眨眼睛。那显然是在问
我:有这个必要么?
我点了点头,点得很沉重,以表示我的意见的坚决。纳尔逊先生道:“我要怎样信你
呢?”
我道:“你一切都不要过问,而我要你做的事,你都要答应。”
纳尔逊先生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一个很苛刻的要求,你为甚么这样呢?我们不是已
经合作了很多年了么?”
我也苦笑了一下,道:“我不得不如此,因为我已经先你而答应了一个最需要帮助的人
了。”
纳尔逊先生踱来踱去,并不出声。
方天站在一旁,焦急地搓着手,纳尔逊先生考虑了大约十分钟之久,才抬起头来,道:
“好!”
他这一个“好”字出口,不但方天舒了一口气,连我也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纳尔逊先生的态度,立即又活跃了起来,道:“那么,你先要我做甚么呢?”
我道:“很简单,将那只硬金属箱子交给我们,箱中的东西方天要,箱子照原样焊接起
来,我要向某国大使馆作交代。”
纳尔逊先生说:“可以的,你们跟我来。”
他一面说,一面向外跨了出去。我和方天,跟在他的后面,方天向我点了点头,他面上
的神色,向我表示了极度的信任和感激。
我们出了那小屋子,纳尔逊先生打了一个呼哨,黑暗之中,立时有七八个人窜了出来。
那心中不禁暗叫惭愧,这七八个人,自然是早已埋伏了的。而我刚才,和方天两人进来
的时候,还以为一个人也没有哩!”
我们跟着纳尔逊先生,来到了门口,一辆汽车早已驶了过来。我在踏上汽车之际,道:
“你对佐佐木博士之死,和他女儿的失踪,可有发现么?”
纳尔逊先生的浓盾,突然一皱道:“有一点。”
我连忙道:“是哪一方面下手的?”
纳尔逊先生四面一看,道:“上了车再说。”
纳尔逊先生绝不是大惊小敝的人,他这样子紧张,自然必有原因。我不再出声,上了车
之后,纳尔逊先生才道:“我疑心是月神会所干的事。”
我连忙道:“我也疑心是。”
纳尔逊先生连忙转过头来,道:“为甚么你也会以为是?”我将我在室外遇伏,被弄到
月神会的总部,又冒险逃了出来的经过,向纳尔逊说了一遍。
纳尔逊先生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们要和月神会作对的话,卫斯理,那我们的力
量,实在是太单薄了。”我道:“日本警方呢?”
纳尔逊叹了一口气,道:“月神会对日本警方的控制,比日本政府更来得有效!”
这是我早已料到的事,月神会能够这样横行无忌,这难道是偶然的事么?我向方天望了
一眼,道:“但是季子必须要救出来。”纳尔逊先生道:“自然!自然!”
他一面说,一面陷入了沉思之中。
车子在寂静的马路上驶着,不一会,便在一所普通的平房面前,停了下来。
纳尔逊先生向那座房子一指,道:“这是国际警方的另一个站,房子下面有着完善的地
窖设备,负责人十分忠贞,绝不会再给七君子收买的。”说着,我们走了进去,纳尔逊带着
我直走向地窖,才一进去,我和也都呆住了,地窖里至少有六个人,但全是死人,全是纳尔
逊的部下!这是谁干的?七君子党?
纳尔逊当时首先想到七君子党,因为他从七君子党那里,夺回了那只箱子。但是,他听
我一说之后,立即想到自己直觉的想法,并不正确。
他呆了一呆,道:“不对,我和梅希达是在和平的情形下分手的,他还答应将这件事移
给我办,而他则离开日本的。”
我点了点头,道:“我和梅希达不熟,但是我想,他既答应离开日本,这事就绝不会是
他做的了。”纳尔逊自言自语道:“那是谁呢?”
方天直到此际,才插言道:“那……硬金属箱子呢?还在么?”
纳尔逊先生向那扇门一指,道:“人也死光了,箱子那还会在?”方天双手捧住了头,
颓然地在一张已打侧的沙发了坐了下来。
我拍了拍纳尔逊先生的肩头,道:“老友,别丧气,我们来找寻线索,我相信这样大规
模的行动,绝不是一般普通人所能做得出的。”
纳尔逊先生来回走了几步,道:“当然,死人被拖到地窖,他们自己受伤的人,则运走
了,我看不会有甚么线索留下来,但是我们可以想得到,这是甚么人干的事情!”
我抬起头来,道:“你的意思是说某国大使馆?”
纳尔逊先生摇了摇头,突然,他的眼光停在一堆碎玻璃之中的一只打火机上。在那瞬
间,我也看到了那只打火机。
打火机上,有着月神会的会徽!纳尔逊先生苦笑了一下,道:“我猜中了!”
本来,我心中也已猜到,极可能那是月神会恶棍的罪行,如今,自然更无疑问了!我的
声音十分低沉,道:“月神会。”
纳尔逊的声音也一样低沉,他重复着那三个字,道:“月神会!”
我们两人,也和方天一样,颓然地在翻倒了的椅子上坐下来。如果是七君子党,那事情
还简单得多,因为七君子党的七个领袖,虽然机智绝伦,而且党羽也多,但是,和月神会之
拥有数十万信徒来,总是如小巫之见大巫了。
而且,月神会在日本的势力,不止是在下层,而且是在上层,月神会像是一个千手百爪
的魔鬼,要和这个魔鬼作对,日本警方,是无能为力的!
我们三个人,呆呆地坐了半晌,方天首先开口,他茫然地道:“月神会,他们抢了那只
硬金属箱子去,有甚么用处?”
我苦笑了一下,道:“或者他知道箱子中所放的是井上家族祖传的『天外来物』,所以
才动手抢去的。”纳尔逊霍地站了起来,道:“月神会的存在,日本人能安之若素,我们也
无权干涉,但是这只箱子,却非要设法抢回来不可。”
我点了点头,道:“而且要在六天之内,不然,我便没有法子向某国大使交代了。”
纳尔逊来回踱了几步,道:“我们是分头进行,还是一起进行?”
我向方天望去,只见方天的面上,有着一种十分异特的神色。我当然知道,和纳尔逊在
一起,事情进行起来,要方便得多。
但是如果和纳尔逊在一起,势必要和方天分手了,因为方天不准我向任何人讲出他的秘
密,而他和我们在一起的话,我只怕总要露出马脚来。而且,这时我看方天的神色,他对于
追回那只箱子,像是已有了把握一样。所以道:“我们还是分头进行的好。”
纳尔逊先生望了我一眼,道:“你和方先生一起么?”我点头道:“是。”纳尔逊先生
大踏步向外走去,道:“祝你先成功。”
我觉出他有点不很高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纳尔逊先生才一走出去,方天便一
跃而起,道:“卫斯理,我们快走!”
我愕然道:“上哪儿去?”
方天道:“去找那箱子。”我立即道:“你知道那箱子在甚么地方么?”
方天道:“详细的情形我不知道,但是我却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我叹了一口气,道:
“事情绝不简单,你不要对我玄之又玄可好?”方天急道:“我不是玄之又玄,如今我所想
到的,我所知道的那种感觉,你们地球人是根本没有的,你叫我怎么说?”
我知道方天所说的是实情,因为他是从土星上来的。从外表看来,他和我们……地球上
的人,似乎一点分别也没有,但实际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他……土星人因为脑电
波特别强烈的缘故,是可以对许多事情,有着强烈的预知能力的。
我略想了一想,道:“好,那你说,那箱子在甚么地方?”方天道:“在我的感觉中,
那箱子像是在这里的附近。”
我呆了一呆,反问道:“就在这儿的附近?”方天道:“是的。”他一面说,一面便向
门外,奔了出去,我跟在他的后面,出了门,外面又静又黑,纳尔逊已不知去了何处。
而发生在那屋子中的打斗,双方所使用的,无疑都是装了灭音器的手枪,是以四邻没有
被吵醒,每一所房子都是黑沉沉的。
我们出了门口,方天站着不动,我只见他向四面望着,好一会不出声。我等得不耐烦
了,问道:“究竟是在哪里?”
方天给我一问,他面上的神情,立即比我更焦急,道:“我只知道就在附近,但是在甚
么地方,我却不知道。”我道:“近到甚么程度,可有一个范围么?”
方天团团地转了一转,道:“大约在三万平方公尺之内。”我听了之后,不禁苦笑了一
下。
三万平方公尺并不是很大的一个区域。如果是在空地上,那要找这只箱子,实是容易之
极。但是这样乃是人口密集的住宅区,在那范围之内,有多少房子?
我并无意打击方天,但是我却不得不道:“方天,你虽然是外星怪人,但是却一点用处
也没有!”
方天面上,泛起了蓝色,道:“不错,我反倒不如你!”我吸了一口气道:“但是你知
道那箱子还在附近,我们却可以通知纳尔逊先生,他或者有办法的。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
打电话。”
我一面说,一面便向不远处一个可以看到的公用电话亭走去。
我还没有走到电话亭,便听到有汽车声传了过来。我立即停步,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
在我的身边,疾驶而过,我向那车子望了一眼,只见车子的窗上,全都装着布帘。
我一看到车窗上装着布帘,已经感到事情有异,而就在我一瞥之间,车子突然向行人道
上,冲了上去,我大叫一声,道:“方天,小心!”因为那辆发了疯也似的车子,正是向方
天冲去的。
方天的身子,猛地向旁一跃,那辆车子的司机,一定是具有第一流驾驶技术的司机,方
天才向旁一跃,车头也跟着一转,接着,便是一下难听之极的煞车声,车头将方天顶在墙壁
上,而车中立即有三个人,疾窜了出来。
绑架!是白痴也可以知道那是绑架!
我向前疾冲了过去,但是我只冲了几步,“扑”地一声,车子中已有了子弹,向我飞射
而至,我连忙伏了下来,只听得方天绝望地叫道:“卫斯理!”
我一伏下之后,再跃向前,但是迎面而来的子弹,便我不得不躲到一个邮筒的后面。
而自车中跃出来的人,动作极其迅速,我刚躲到了邮筒后面,便听到了车门的关闭之
声,和那车子疾冲向前的声音。
我不顾一切地跃了出来,当着我的面,方天竟被人绑架而去,这实在太以难堪,我飞扑
向前,在地上一个打滚,子弹在我的身后,将柏油马路开出了一个一个的洞。
我自然是追不上汽车的,但是我却有法子使汽车不能再前进,至少也要使它慢下来。我
一面在地上滚着,一面向汽车的轮胎,射出了两枚尖钉。
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车身颠簸了起来,至少已有两只轮胎漏气了。
第十八部:直闯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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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跃起,只见车子停了下来,两条大汉,疾向我冲了过来。
那两人一面向我冲来,一面手中的手枪,向我发之不已。有一颗子弹,在我的腰际擦
过,使我的腰部,感到一阵灼痛。
我全凭着不断的闪动,使那两名大汉,失去射击的目标,所以才能保住性命。我躲进了
空屋,那两名大汉,竟然追了进来。
再要去追那辆将方天架走的汽车,是没有希望的了。如今,我自然只有先对付那两个大
汉再说。那两个大汉是甚么来历,我已经可猜出一大半,他们一定是月神会的人马。
我一直向空屋子退去,退到了那扇通向地窖的壁橱门旁。
室中的电灯早已熄了,十分黑暗,我躲在门旁,准备那两个大汉再进来的时候,我便躲
到地窖中去。地窖中有许多死人,我只要躺在地上,他们便分辨不出死人或活人,非下来查
看不可,那我就有机可乘了。
我屏气静息地等着,只听得那两个大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突然间,两人停了下来,一个道:“别追了,我们快回去吧。”另一个道:“那怎么
行?长老吩咐过,这种事是不准外传的,怎可以留活口?”
那另一个大汉,讲出了“长老吩咐过”这样的话来,那更使我肯定,这是月神会的歹徒
了。月神会竟然如此之猖狂!
只听得一个又道:“那我们分头去找一找。”
另一个道:“小心些,那人身手十分矫捷,可能就是上次弄错了,被他在总部逃走的那
个中国人卫斯理。”那一个像是吃了一惊,道:“大郎,如果是他,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另一个却“哼”地一声,道:“若是杀了卫斯理,那我们都可以晋级了!”那一个无可
奈何地答应了一声,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听了这两人的对答,那已经略略明白我离开月神会
总部之后,月神会总部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了。月神会一定已经知道他们弄错了人,我并不
是他们心目中的“会飞”的“天外来人”。
而且,我的身份,他们一定也已查明了。而他们终于找到了方天,并将他绑走了。
照这样的情形看来,方天的安危,倒是不值得怎样担心的,因为月神会要他在信徒的大
集会上“飞行”,自然不会害他的性命的。
我感到事情对我,虽是仍然十分不利,但事情总算已渐渐明朗化了。我已弄明白了方天
的来历,而一度曾与我们作对的七君子党,也已经退出了斗争。
如今,我们竞争的对手,只是月神会了。
和月神会斗争,当然不是简单的事,但比起和自己作对的是甚么人,都不知道来,那却
好得多了。
我想到了这里,忽然又想起木村信来,我的心中,又不禁罩上了一层阴影。
因为,无论如何,木村信之死,是和月神会没有关系的。照方天的说法,那是甚么“获
壳依毒间”。然而那五个字是甚么意思,我却不知道,方天是准备向我解说的,但他却没有
机会。
我一想到了这件事,隐隐感到,那似乎比月神会更其难以对付。但那既然还不可知,我
也犯不上多费脑筋了。
我一面想着,一面留意着那两个大汉的动静。
只听得两个大汉中,有一个已经渐渐地接近了我藏身的房间,终于,“砰”地一声,他
打开了门。我就在他的面前,不到三步,但只因为房间中十分黑暗,所以他未曾看到我。
但是我却可以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跨了过来。
当他跨出了三步之后,他也似乎知道了面前有人,猛地停住,扬起手中的枪来,但在这
时候,我早已像一头豹子一样,了无声息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喉咙,他手中的
枪,落在地上,十指拚命想拉开我的手,眼睛睁得滚圆地望着我。
我知道,月神会的势力,能如此之大,这些为虎作伥的打手,要负一半责任,因此我下
手绝不留情,十只手指,拚命收拢,直到他喉间的软骨,发出了“咯”地一声,被我抓断,
他头也向后垂去为止。
我将他的尸体,放了下来,一伸手,拾起了手枪,一脚将那人的尸体,踢下地窖去,发
出了“砰”地一声。只听得立即有人问道:“大郎,甚么事?”
我才知道刚死在我手中的人,就是想杀我立功的大郎。我哑着声音,含糊地叫了一句:
“快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我站在门口,一条大漠扑进门来,我膝头向上一
抬,正顶在他的尾尻骨上,那一顶,使那人整个身子,向上反弯了起来,我一伸手臂,便已
勾住了他的头颈,以枪口对准了他两眼的中心,道:“你想去见大郎么?”
那人舌头打结,道:“不……不……不……”
他一连讲了三个“不”字,身子发颤,几乎倒下地来。我一把抢了他手中,即将跌落地
上的手枪,将他松了开来,道:“坐下!”
那人是跌倒在地上的,我冷笑道:“你可知道我是甚么人?”
那人道:“你……你是卫斯理?”
我道:“不错,我就是卫斯理。”那人身子一抖,突然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闭上了
眼睛。我厉声道:“作甚么?你以为我会杀你么?”
那人又睁开眼,露出不可相信的神色来,道:“你……你……可以不杀我么?”
我抛了抛手中的手枪,道:“你们准备将方天绑架到甚么地方去?”那人道:“海
边……的总部。”我道:“就是我到过的地方么?”
那人道:“是。”我又问道:“你们在这里抢去的那个硬金属箱子呢?”那人忽然闭住
了咀。我冷笑道:“你一定不想接受我的宽恕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就在刚才那辆汽车的后面行李箱中,如今,也要到海边的总部
去了。”
我明白了何以方天的脑电波,既然可以探测到那金属箱就在附近,但是却又没有法子说
出确定的地点来的原因。车子是在动的,当然他没有办法确定。我向那人提出了最后一个问
题道:“佐佐木季子呢?”那人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哼”地一声,那人连忙道:
“我只是一名打手,会中机密的事情,我是不知道的。”
我望着那人,心中暗忖,那人既然向我说了实话,我是应该放了他的。但是,我一放了
他,月神会总部,立即便可以知道他们的机密已经外泄。如果他们只是加倍防守总部的话,
事情还好办,而如果他们改变藏匿那硬金属箱子和方天的地方,那可麻烦了。我是不是应该
将他杀掉呢?
我心中十分犹豫,那人也像是待决的死囚一样,面色灰白地望着我,好一会,他先开
口,道:“我……决不将和你在一起的事说出去。”
我道:“我怎样可以相信你呢?”
那人道:“你是可以相信我,因为我泄露了会中的机密,是要被活活烧死的。”
我听了之后,打了一个寒噤,将他手枪中的子弹,褪了出来,枪丢还给他。而另一柄手
枪,我则留了下来。本来,我身上是绝对不带现代武器的。但如今情形,实在太凶险了,我
感到若是我再不带枪的话,简直随时都有丧生的可能!
我沉声道:“你先走。”
那人如获大赦,急忙一跃而起,向外奔去,我听得他的脚步声,已出了屋子,便由屋后
翻窗而出,屋后是一条小巷。
我穿了那条小巷,奔到了最近的一个警岗中,两个值班的警员,以奇怪的眼光望着我,
我告诉他们,我是国际警察部队的人员,要借用警岗的电话。纳尔逊给我的那份证件,发生
了极大的作用,那两个警员,立即应我所谓。
我拨了纳尔逊先生和我分手时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我不知道那是甚么地方,只知道这
个号码,可以找到纳尔逊。
电话铃响了并没有多久,纳尔逊先生的话,已经传了过来,道:“喂?”
我立即道:“老友,你不必再调兵遣将,我已经有了头绪。”
纳尔逊先生的声音,显得极其兴奋,道:“是么?”我道:“你在甚么地方?你赶快通
知准备一艘快艇,一辆高速的汽车,和两个能搀带的最强有力的武器,我来和你会面。”
纳尔逊先生道:“是月神会么?”
我道:“是,连方天也给他们绑去了,详细情形,我和你见了面之后再说。”纳尔逊先
生略一沉吟,道:“好,我在警察第七宿舍门口等你,你到时,一切将都准备妥当了。”
我挂上了电话,不用费甚么唇舌,便借到了警员的摩托车,向前疾驰而去,八分钟后,
我赶到了目的地,纳尔逊已站在一辆看来十分旧的汽车之前搓手。
那辆汽车,看外表简直已是废物,但是有经验的人,只要一看它的形状,便可以知道那
是经过专家装配的快车。
我并不说甚么,打开车门,上了驾驶位,纳尔逊先生也上了车子,道:“不用多带人
么?”
我苦笑道:“人再多,也多不过月神会,反倒是少些的好。”纳尔逊先生道:“你准备
如何行事?”
我道:“一辆车子,绑走了方天,那硬金属箱子,也就在车尾……”
在我讲这面句话的时候,我们的车子,早已如箭也似,向前射去。我续道:“我现在希
望,可以追上那辆车子,便可以省事不少了。”
纳尔逊问道:“追不到车子呢?”我道:“追不到车子,我们便只有从海面上,到月神
会的总部去了。”纳尔逊先生默言不语,我又将方天被绑的经过,讲了一遍。纳尔逊先生从
车座的垫子之下,取出了两柄枪来。那两柄枪的形状,十分奇特,枪身几乎是正方形的,
长、宽各十公分,枪咀很短,枪柄也很短。我腾出左手,取饼一柄这样的枪来,只觉得拿在
手中,十分沉重。
纳尔逊先生道:“每一柄枪中,有一百二十发子弹,子弹虽少,但是射中目的物之后,
会发生轻度爆炸,杀伤力十分大。”
我吃了一惊,道:“可以连发的么?”
纳尔逊先生道:“是,你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将一百二十发子弹,全部射出去!”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武器的进步,越来越甚,单是个人所能随身携带的武器,已经达到
了具有这样威力的地步,难怪中国武术,要渐趋没落了。一个在中国武术上有着再高造诣的
人,遇上了这种一百二十发连发的新型手枪,有甚么办法?
(一九八六年按:这种武器,当时只是作者的幻想,但外形、性能,居然和如今的M
15、M16自动步枪极其相似,也算有趣。)
纳尔逊先生道:“但是这种枪,还有缺点,那便是上子弹的手续,十分复杂。不易在极
短的时间内完成。”
我耸了耸肩,道:“有一百二十发子弹,难道还不够么?”
纳尔逊先生补充道:“别忘记,每一发子弹都会发生爆炸,绝不至杀伤一个人!”
我不再多说甚么,纳尔逊先生究竟是西方人,对于武器的进步,有一种喜悦。但我是东
方人,我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快!尤其当我想及,我将不得不使用这种新式武器
时,心中的不快更甚。
我将车子驶得飞快,在经过一条岔路的时候,有两辆摩托车自岔路口转了出来,紧紧地
跟在我们车子的后面,那是警方的巡逻车。
但是我们如今驾驶的车子,是特殊装配的,具有赛车的性能,我很快地便将那两辆警方
的巡逻车,抛得老远,再也追不到我们了。
不用多久,我们便已出了东京市区。
上次,我从月神会总部逃脱的时候,已经辨明了月神会总部的所在地,所以,一出了市
区,我便能在公路上疾驶。我走的是通过海边的路了,因为我相信,绑架了方天,载走了那
金属箱子的车子,也是走这条路的。
因为月神会的势力虽然庞大,但许多事,也不得不掩人耳目,而自海边到月神会的总
部,非但快捷,而且隐蔽得多。
当然,我也知道,要在路上追上那辆汽车的希望是很少的了。因为时间隔得太久,月神
会的车子,超越我们之前许多,但我却希望能在海面上,追到月神会派出来接应的快艇。
如果这一个希望也不能达到的话,那我们只有涉险去探月神会的总部了。
公路上的汽车并不多,而天忽然下起雨夹雪来,使得公路的路面,变得十分滑。
我们的车子由于速度太高的缘故,在路面上几乎是飞了过去一样。轮胎和路面摩擦,发
出惊心动魄的“滋滋”之声。
纳尔逊先生好整以暇地掏出了烟斗来,点着了火,吸了几口,又点着了一支香烟,递了
给我,道:“或许我不该问,但是我仍然要问。”
他一面说,一面望着我,我不等他讲完,便接了下去,道:“方天是怎么样的人?”
纳尔逊先生笑了笑,道:“正是这个问题。”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要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唯其如此,我既答应了人家不泄
露人家的秘密,你也就不应该逼我了。”
纳尔逊先生点头道:“不错,只是可惜我的好奇心永远不能得到满足了。”我道:“那
倒不至于,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便可以将一切向你详细说明了。”
纳尔逊先生意似不信,道:“是么?”
我不由自主,抬头向上,我是想看看天上,当方天回到土星去之后,我自然可以将一切
都向纳尔逊先生说明了。但是我抬起头来,车顶挡住了我的视线,也由于我的这一抬头,车
子向旁滑了开去,若不是纳尔逊先生在一旁,立即扭转了驾驶盘的话,我们的车子,非撞到
路边的广告牌上不可了!
我慢慢地降低了速度,车子停了下来,我吁了一口气,纳尔逊先生道:“由我驾驶如
何?”
我笑了一笑,道:“那倒不必了,我答应满足你的好奇心,一定不会食言的,只不过是
时间问题而已。”纳尔逊先生道:“我自然相信你。”
我重又踏下油门,车子再度向前疾驶而出,越向海边去,公路上的车子越是少,雨雪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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