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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当年喜欢你的我

_14 郝蕾 (当代)
  最终尚菏瑹买了五件内衣,两件文胸,一黑一白,很成熟,三件内裤,脚印小猪和兔子,很幼稚。等走出内衣店,钟倾茗又忍不住的提意见:“菏瑹,你成天的上半身搞风情万种,下半身搞呆若木鸡,不觉得太不和谐么?不瞒你说,每次看到你穿的卡通裤裤,我都有诱拐儿童的罪恶感,要不是你那果子已成熟,我简直的要抹脖子自裁!”
  
  “你不喜欢我穿卡通内衣?”尚菏瑹的问话里颇是有点威胁的意味。
  
  “这倒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该时不时的换换风格,”钟倾茗掰开揉碎地讲道理:“你看,你好好的身材,天生的衣服架子,怎么能老穿卡通的呢?女人嘛,应该时常变换着穿衣服,不要总是摁着一种款式穿起来没完,对吧?”
  
  “你说的很对,”尚菏瑹很认真的给予了肯定,接着,她又下了一道圣旨:“这样吧,以后我穿你的成熟风格,你穿我的可爱风格,咱俩没事就换着穿,这叫情趣!”
  
  “我不穿卡通的!”钟倾茗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尚菏瑹发起了虎威:“我让你穿你就得穿!不许不听话!呕,我渴了,倾茗,那边有卖水的,你去帮我买瓶矿泉水过来。”
  
  “一起过去买多好。”
  
  “不要,你去买,我等你,这叫情趣!”
  
  “见鬼的情趣!”
  
  趁着钟倾茗去买水的工夫,尚菏瑹又快速跑回了内衣店,在店员的介绍下,买了一套顶性感的蕾丝内衣,钟倾茗说过的话,尚菏瑹还是很在意的,既然钟倾茗喜欢成熟风格,她也就不介意把“成熟风”穿给钟倾茗看,女为悦己者穿嘛。
  
  逛街的动力是无限大的,两人一直逛游到晚上才准备回家,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尚菏瑹穿的是高跟鞋,逛了大半天的街,一坐到车上才发现累的直不起腰来,俩眼皮一打架,就想睡觉。穿着帆布鞋的钟倾茗要比她好上许多,尚菏瑹的状态,是开不了车的,只能由钟倾茗当司机,载着闭眼就睡尚菏瑹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尚菏瑹睡的很熟,钟倾茗不忍心吵醒她,可也不能由着她睡下去,只好轻轻的拍拍尚菏瑹的脸,说:“菏瑹,到家了,该下车了。”
  
  尚菏瑹迷迷糊糊嘟囔:“别吵,困。”
  
  尚菏瑹的模样很可爱,钟倾茗看了喜欢,心中一荡漾,便凑过去亲她的脸,一亲两亲三亲的,亲出了热情,亲脸已经满足不了饥饿的肚子,她索性把尚菏瑹耷拉到胸前的脑袋搬起来,逮住嘴巴亲个够。
  
  尚菏瑹完全是被钟倾茗的亲吻给憋醒的,醒了以后,她直直腰,往上仰仰头,躲开钟倾茗的吻,说:“我醒了,上楼去吧。”
  
  “不急,”钟倾茗那两排小牙啃着尚菏瑹的脖子,左手不知不觉的往尚菏瑹的裙子里钻,来回骚扰那双滑腻腻的腿,右手则隔着薄薄的衣服蹂躏尚菏瑹的胸,她戏谑般的嘀咕:“菏瑹之乳,滑腻如塞上酥。”
  
  “别胡闹!”尚菏瑹按住钟倾茗的手,只转眼珠,不动脖子的往两边看一看,说:“在车上呢,被人看见多不好!”
  
  “没人,看不见,”钟倾茗吻住尚菏瑹的嘴,不再让她说话,裙子之内的禄山之爪也加大了挑逗动作。
  
  几分钟之后,尚菏瑹的身子开始渺渺茫茫的闪起了几点火光,但对环境的担忧却是逼着她清醒,她突地有一点不能自立,是燃烧好呢?还是熄火好?
  
  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使劲拽出钟倾茗那只想往内裤里遛弯的手,快速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嗔道:“钟倾茗!这里离卧室就那么几步,你就这么等不及?”
  
  “我怕你等不及,”钟倾茗紧随着下了车,她跟个妖精似的挑着眉,把手抬起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诡秘的伸伸舌头:“都湿了……”
  
  “呕!你给我打住!”尚菏瑹的小脸一码水的染大红,转而,她的小脑瓜又像是被雷猛劈了一道似的,忽的冒起了黑烟,映着那张小红脸,叫人分不清是羞还是急,她舔舔嘴唇,咕哝:“嗯,这至少证明你说错了一件事,你该向我道歉。”
  
  “什么事?”
  
  尚师太咬着牙根,隐忍而沉痛的说:“老尼的下半身,并非呆若木鸡!”
  
  “一点不错,是我形容的不到位,我向你道歉,”钟倾茗偏点着头,诚挚的附和:“亡羊补牢,我重新纠正,亲爱的,您那地方,动若脱兔,藏风蕴雨,简直的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56、第 56 章 ...
  在属于暖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的北方,如果问起人们最喜欢哪个季节,相信有不少人会回答秋天。北方的夏,太火热,热到随便往马路上丢颗鸡蛋,它立刻能帮你煮成熟的,多省煤气!北方的冬,太寒冷,包了饺子,往屋外一放,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冻得邦邦硬,堪称完美的速冻!而北方的春,风又太大,设若只是单纯的刮风,人们还可以忍受,偏偏它喜欢夹带些尘土,哼,谁喜欢一抠鼻子眼就是满手的泥呢!只有不冷不热不多风的秋,最是讨人喜。
  
  北方的秋,来的很缓慢,而且,停留的时间很短暂。不管怎么说吧,到了九月底,羞答答的秋姑娘那美丽的身姿,总算开始在人间展现。喇叭似的牵牛花是秋姑娘的笑开了的脸,又大又紫的葡萄是秋姑娘水灵灵的眼,红扑扑的柿子是秋姑娘肉嘟嘟的小嘴唇,脆甜的小枣是秋姑娘翘起的小鼻头。秋姑娘不光长得好看,穿的也很好看,雪白的云彩是她的披帛,清可见底的碧水是她的腰带,一尘不染的蓝天是她的大袖衫,瞧那坠地的下裳上,还星星点点的绣着咧着嘴偷乐的石榴,多么可爱!
  
  为了跟随秋姑娘的步伐,钟倾茗和尚菏瑹收起了夏天的衣裳,换上了秋装。两个女人在一起生活是最省钱的事,因为衣服鞋子可以换着穿(专指身量差不多的女同胞),首饰化妆品可以共用。同时,两个女人在一起生活也是最浪费钱的事,因为女人天生爱打扮,对衣柜里的衣服,鞋柜里的鞋,首饰盒里的首饰和梳妆桌上的化妆品,永远只嫌少,不嫌多。
  
  往往,女人们见到中意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不管能用几天,反正,无论如何得买下来,否则心里痒痒,老惦记着放不下,要不怎么说女人钱最好赚呢!凌嘉和路璐是如此,钟倾茗和尚菏瑹也是如此,省钱的是她们,浪费钱的也是她们,谁叫人家是女人呢,情有可原。
  
  随着天气的越发怡人,钟倾茗和尚菏瑹的小日子也过的越发滋润。上班的时候,两人一连串的打电话或发短信,为中国移动的腾飞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亏得诺基亚的质量一向响当当,否则非得被她们打爆摁扁不可。下班的时候,两人要么你接我,要么我接你,要么谁也不接谁——相约电影院。
  
  由于两个人都有各自的房子,因而两个人也就有了两个家,今天去你那儿,明天来我这儿,来回开着小车捣腾着跑,又为中国石油做出了一份可喜的贡献,当然,一般情况下,尚菏瑹在钟倾茗那里的时间比较长,尚博士可是很爱占便宜的,谁让钟倾茗的房子比她的大比她的好呢,还有那么多的字画古玩,她看一眼就舍不得挪腿走。而她们的夜生活,尤其丰富多彩,丰富,指菜肴丰富——吃得好吃得饱才有力气运动减肥;多彩,指身上多彩——滚床单时留下的标志性建筑。
  
  对于正处在热恋期的钟尚二人来说,恨不得一天能25个小时搂抱在一起,分开一分一秒都是煎人心的折磨,可惜,一天只有24个小时,再腻歪的情侣,也总有小别的时刻。
  
  在九月份的最后一周,郝自强打电话约了尚菏瑹吃饭。
  
  吃饭的时候,郝自强也不废话,上来就说:“上个礼拜发现了一个元代墓穴,大约是元大德时期的,具体是谁的墓还有待考察,上头要组织考古队前去发掘,我是其中一员,顺便带两个学生去工地实习,你要不要去?”
  
  尚菏瑹一听,直觉的想点头,但一想要跟钟倾茗分开,又不大愿意想点头,她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
  
  “后天?后天就走你今天才对我说!”尚菏瑹惊讶的差点掀桌子。
  
  “今天对你说也不晚呀!明天一整天工夫还不够你收拾的?”郝自强嬉皮笑脸的,“我看过你的课程表,临近十一,你也没什么课,跟哥走吧!机票我都帮你订好啦!”
  
  “你都算计好了,还来问我干吗!”尚菏瑹夹起一个狮子头,张大嘴的咬一口,呜囔囔的说:“我回去考虑考虑,明天给你回音。”
  
  “嗨!有什么好考虑的呀!”郝先生人模人样的勾引尚菏瑹:“这次的考古队长你知道是谁吧?我的授业恩师,老赵!前阵子你不是还说过很想拜访拜访他吗?现在有了机会,你还不珍惜!”
  
  “一点没错,我一直挺想拜访他的,可我是想拜访他家藏的那些宝贝!”尚菏瑹又大咬了一口狮子头,好像狮子头是战国古墓里出土的长生果一样,恨不得一口就把它吞下去,好成仙。
  
  郝自强小声提醒:“菏瑹,老赵家里有收藏是我告诉你的,一般人都不知道!你跟我说没事,可别到外边四处乱说呀!”
  
  “我有那么碎嘴吗?我要四处乱说,报纸上还能乱夸老赵是什么品性高洁两袖清风的一枝梅?你这位由名师带出来的高徒还能有什么堪比莲花的好名声?”尚菏瑹放下筷子,摸块餐巾纸擦擦嘴,说:“放心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姑娘我有数!不用你提醒。”
  
  “对,对,我就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人!”郝先生差一点感激涕零。然后,他又发感叹:“我早就跟你说过,为了避嫌,搞考古的不搞收藏,这条不成文的规矩谁都知道,我都是偷偷摸摸的收藏东西,更何况是老赵。人家一个德高望重的名人,能随便你让一个黄毛丫头看宝贝?这不是砸自己招牌么!”
  
  “少跟我说德高望重,”尚博士不屑的哼哼两声,“你们学校现在变成什么样,真正德高望重的人还有几个,不用我说,你自己最明白,少没事就往自己脸蛋上贴金,谁不知道谁呢,跟我还搞这套,不实在。”
  
  “你别跟我较真呀!我学校变了味儿,你学校也一样,但凡国内的高校,不管一流二流还是三流,骨子的德行都一样,咱们彼此彼此,谁也甭笑话谁。”郝自强扶扶眼镜,犹豫了犹豫,终于使出了杀手锏:“你看,我这回要带两个学生去,他们俩从没经历过田野考古,对土层土质一类的自然科学和其他工程技术方面的认识也只局限在理论方面,我得一点点的做指导。做指导就不好做手脚,我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帮手,你以前跟我去过不少次工地,对考古有点经验,咱俩配合的也一直挺好,你就是最佳人选。这回队长是老赵,老赵这人我很了解,只要动静不闹大,他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要是能配合默契,说不定到时还能跟以前一样,一块儿捡点破罐子烂瓦回来!”
  
  尚菏瑹左眼皮激烈地一跳,紧着问:“里头大概有多少东西?”
  
  “你要跟我去,我就告诉你。”
  
  “哼!明天再说吧!不识抬举!”
  
  晚上回到家,尚菏瑹洗过澡之后,把郝自强这边的情况对钟倾茗说了说,然后问:“你说我去不去?”
  
  钟倾茗反问:“你想不想去?”
  
  “不知道,”尚菏瑹忽闪忽闪大眼,坦言道:“能不能拿点东西倒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能从头到尾跟着考古队一起发掘的机会不多,说真的,我挺喜欢考古这一行,从兴趣出发,我有点想去。但我一走,就没人帮你吃晚饭了,你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啊,又有点不想去。”
  
  钟倾茗揽住尚菏瑹,问:“去的话要呆几天?”
  
  “一周左右吧,”尚菏瑹玩着钟倾茗的手指,说:“郝自强说,那个墓不大,所以进展会很快,如果没意外的话,十一之前就能结束。”
  
  钟倾茗想了想,说:“那就去吧。”
  
  “呕!你舍得我走?”尚菏瑹的眼瞪得跟铃铛似的。
  
  “一点也舍不得。可是你有点想去不是么?”钟倾茗亲亲尚菏瑹的额头,说:“一共一个礼拜,忍忍就过去了,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差这几天。”
  
  “好吧,到时我买点当地的特产回来给你吃。”
  
  “嗯,”钟倾茗耳提面命:“你得记得,不准乱动工地上的东西,考古队员随便拿文物可是犯法的!”
  
  “当官的贪污还犯法呢,还不是照样一个个的都去想着法儿的贪!”尚菏瑹的鼻子和嘴同时上撅,表示不服。
  
  “你少犟嘴!”钟倾茗故意拉下脸,说:“你缺钱我给你,你喜欢什么古玩我买给你,干吗没事冒着风险去当贼啊?你要是为了兴趣而去,我支持你,你要是为了拿东西才想去,我看你还是别去的好。”
  
  “要是两者都有呢?”
  
  钟倾茗无语,琢磨了大半天,才说:“菏瑹,你以前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对很多事情,都是以自己为中心去考虑。可是,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要以家为中心去考虑。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冒险的事,就尽量别去干。工地上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哪能那么容易往外拿东西?以前你和郝自强能拿出来,是你们运气好,好运气助长了你们俩的肆无忌惮,可你能保证你们的运气会一辈子一直好?得了便宜以后,见好就收,及时金盆洗手才是上策,不懂控制贪欲的,早晚会出事。你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好,为了你,这回我一样东西也不拿!”尚菏瑹信誓旦旦的点了一个大头,就跟个重新做人的劳改犯似的,心里倒是在算计,我不拿,我给郝自强打掩护,让他拿,总可以吧?
  
  钟倾茗狠狠的亲了尚菏瑹的脸蛋一口,由衷的评价:“嘴巴真是乖死了!你心里在琢磨什么我可都知道!”
  
  “呕,你倒说说,我在想什么?”尚菏瑹嗤之以鼻。
  
  “不就是想让郝自强当主凶,你当帮凶么!”见尚菏瑹意外的瞪眼,钟倾茗大笑了两声,伸手弹弹她的后脑勺,提高声调,说:“同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得反着听逆着想!别意外!我警告你,但凡进局子的小偷,大部分都是偷上了瘾才进去的,郝自强偷不偷我不管,也管不着,但你必须得赶紧把手指头给我控制住,要不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别把我说的话不当一回事,否则回来有你好看的!”
  
  “好好好,”尚菏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听你的听你的,坚决的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尚菏瑹笑嘻嘻的翻个身,趴到钟倾茗身上东蹭西蹭,简直的跟母猪爬树是一个样。这是她用来表示亲昵的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这种方式,以前是用在母亲刘图身上,那时她还小,没事就在母亲身上爬着玩,显得肉嘟嘟的小身子怪可爱。而现在,这种方式则成了钟倾茗的独家专利,只是,如今她的身子不小了,也没以前的婴儿肥了,再跟小时候一样的爬,说实话,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像只瘦猪在爬树。
  
  分别的日子一眨眼就到了,钟倾茗把尚菏瑹送去了机场,郝自强和他的两个学生已经在那里等了,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等考古成员全部到齐,钟倾茗和尚菏瑹依依不舍的道别。
  
  钟倾茗嘱咐:“那地方很偏僻,下了飞机以后,别忘了先在市里买点吃的用的,还有驱蚊子用的东西,照顾好自己。考古队里男人多女人少,洗澡什么的要注意。再就是,你清清爽爽的走,清清爽爽的回,别让眼红沾污了兴趣,那点东西咱不稀罕,记住了?”
  
  “嗯,记住了,我到了以后给你打电话,你24小时开机,”尚菏瑹眼睫毛一抖擞:“呕,不行,翁真喜欢给你打电话,你晚上还是关机的好,我打家里的座机,不许趁我不在沾花惹草!”
  
  “知道了,我等会儿再去买个手机买张卡,号码我发短信告诉你,万一我有应酬回不了家,你就给我打那个电话。都等着你呢,快过去吧。”
  
  “嗯……”尚菏瑹拉拉钟倾茗的手,扭扭捏捏的,蚊子似的嗡嗡:“亲亲脸好不好?”
  
  钟倾茗微微一笑,轻轻抱住她,把头放到她的肩上,在头发的遮挡下,亲了亲她的脖颈,虽说脖子不是脸,但尚菏瑹也很满足了。
  
  道完别,钟倾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尚菏瑹挥一挥衣袖,冲向了一片云彩。同是一片天,同是一片云,不带走的,恰是正冲向的。
  
  能跟着考古队去田野考古,对许多的考古爱好者来说,都是很难得的机会,尚菏瑹之所以能去,全是沾了朝中有人好办事的光。以往,每次跟着郝自强去工地,她都是兴致满满活力四射,没事就跟考古队员拉关系唠嗑,活蹦乱跳的不得了,而这一次,好像是变了一点味道,她没了兴致,缺了活力,甚至连考古队员主动跟她说话,她也有点懒得理。
  
  在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想念钟倾茗了,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的想念之情开始水涨船高,几乎要水漫金山。突然的,她不想去了,什么考古?什么古玩?什么兴趣?什么占便宜?一切,都不如跟钟倾茗在一起来的开心惬意,她简直的想要从飞机上跳下来,好赶快回家去找那个天天给她做饭吃,天天宠溺着她,天天让她笑没了眼的小女人。
  
  可是,不能回去,飞机飞得这么高,总不能真的往下跳呀!能摔死人的!再说,郝自强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七天,很快,还是忍忍吧!尚师太张张嘴,打了几个哈欠——不困,只是打着玩。
  
  一想钟倾茗就有跳飞机的欲望,还是暂时别想了,等下了飞机再想,惜命的尚博士不经意的扭扭脖子,一眼瞧到了窗外白茫茫的云,她赶紧端正坐姿,闭上了眼——她恐高。一般情况下,凡是能在地上走的,她绝不要在天上飞,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太没安全感,还是脚踏实地让人放心。
  
  尚菏瑹闭着眼想,必须做点事情分分心,做什么好呢?倏地,她来了灵感。
  
  她向郝自强要了支笔,又向空姐要了张纸,拿着笔在纸上涂涂抹抹了几分钟,终于画出了一个她心中的大馅饼,尚博士暗暗自夸,老尼画画虽说不怎么样,但画个馅饼还是很能应付的,瞧这馅饼,扁圆扁圆的,皮上还点着芝麻粒,一看就好吃!
  
  等自恋完了,她拍拍郝自强的胳膊,把馅饼递给他,吩咐道:“你抬高胳膊,把这张纸从我从头顶上往下扔,动作别太大,要保证让它飘到我手里。”
  
  “你这是干吗?”郝自强莫名其妙。
  
  “别问那么多,让你扔你就扔,你给我扔完了,我再给你扔。”
  
  郝自强懒得跟她计较,便抬高胳膊,让画着馅饼的纸从尚菏瑹的脑袋上轻悠悠的飘到她手里。尚菏瑹双手捧着纸,跟捧着个大宝贝似的,眼睛比250瓦的灯泡还亮。
  
  看尚菏瑹神神道道的,郝自强忍不住再问:“你这是干吗?”
  
  尚菏瑹神秘兮兮的指指馅饼:“你看,这纸上画的是什么?”
  
  郝自强打眼一扫:“一个圈!”
  
  尚菏瑹颇受打击,“你再瞧瞧,仔细瞧瞧。”
  
  郝自强仔细瞧了瞧:“轮胎!”
  
  尚菏瑹有点受不了,只能稍作提示:“你往吃的方面想!”
  
  郝先生努力想想吃的东西里头有什么是符合这个圈的,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了:“面包圈!”
  
  尚菏瑹忍一忍,再提示:“中国人常吃的!当饭吃的!”
  
  中国人当饭吃的,点心?郝先生摇了摇头,不像!麻团?不像!月饼?有点意思!可没人常把月饼当饭吃!最后,郝自强灵光微弱的一闪,不够自信的说:“烧饼?”
  
  “有那点意思了,”尚菏瑹继续提示:“烧饼怀了孕是什么?”
  
  这回郝先生回答的很自信:“肉包子!”
  
  “放屁!都听说过肉包子打狗,谁听说过肉包子打人?!”尚博士终于忍无可忍了,她义正言辞的上常识课:“烧饼怀了孕,是馅饼!以后的飞机餐应该为每位乘客都准备一份馅饼!天上掉馅饼,多么吉祥!”
  
  郝自强恍然大悟:“那你赶快把这轮胎朝我头上扔一扔,让哥也沾点吉祥!”
57、第 57 章 ...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总算到达了目的地,飞机到了目的地,并不等于考古队到了目的地,他们还得再坐四个小时左右的大巴才能到达终极站。
  
  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是在北方中部地区的一个相对偏僻的农村,位置偏僻并不代表生活穷困,这一带村民的生活还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基本上,家家有电视,户户通电话,商品价格便宜的要死,比如说,在村头唯一的一家小饭店,一块钱能买四个大包子,管饱!当然,这也得看跟谁比,跟京沪广这种大城市比,这里显然是贫民区。但跟西部那些处在偏远山区交通不畅,家徒四壁触目惊心的真正的贫困村比,这里的村民,就是上个世纪80年代人人向往的万元户了。国内居民的收入差距就是这么剧烈而分明,没办法。
  
  村子南北两面环山,要发掘的墓穴就在山脚下的田地上。在元朝大德年间,这一地带曾发生过一次大地震,有史记载:倒尽房屋,土平,人民均死,无人埋葬。这个墓,据说就是在地震发生前建成的,自然灾害使得无数生灵惨遭涂炭,却使许多珍贵文物保存了下来,令世人惊叹的,因火山爆发而保存下来的庞贝古城就是最为典型的例子。让人哭的是老天,让人笑得也是老天,老天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顽皮鬼。
  
  考古队一共12个人,但凡有点名气的,年龄就在40岁以上,其中40岁以上的有4个,以郝自强的知名度,他的年纪在这几个名人当中算是最年轻的。剩下的几个成员大部分都是默默无闻但经验丰富的小兵小卒,尚菏瑹是个打杂的,在考古界完全没名气,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有那两个更没名气的实习生为她垫底,端茶倒水的跑腿任务也轮不着她做。
  
  在大巴上,尚菏瑹和郝自强挨着坐,她先给钟倾茗发一条报平安的短信,然后偷偷的问郝自强:“墓里到底有多少宝贝?”
  
  郝自强使劲压着嗓子说:“据猜测,这是当地一个大户人家的墓,主人墓边上是子孙墓,初步估计,宝贝应该是有一些,不过也说不准,谁叫它不够大呢!注定引不起什么轰动。你看,连个记者都跟着没来。”
  
  “记者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可能跟着来?你少跟我打官腔,累不累呀!”
  
  “我也没打官腔啊!”郝自强提醒道:“明天开始工作,到时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你可得有数着点。”
  
  “放心吧,我有数。”尚菏瑹说的有点敷衍。她一心只想赶快到达目的地,赶快找个没人的地方,好给钟倾茗打电话,大巴上有这么多的人,连撒个娇都很难办,真讨厌。
  
  自打郝自强和尚菏瑹认识以来,每回郝自强有了考古任务,尚菏瑹常常会像尾巴一样跟在后头凑热闹,她所谓的凑热闹可一向是值钱的很,在发掘过程中,尚菏瑹会跟那些专业考古人员一样有板有眼的寻找文物,但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也会顺手拿点老祖宗们留下的东西,然后让郝自强拿到黑市上去卖,得了钱俩人就平半分,这也是为什么郝自强愿意让尚菏瑹跟他一起来的最大原因,尚菏瑹这女人,胆儿够肥,手也够快,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把东西给顺出来,对这一点,郝自强一再赞叹巾帼不让须眉。
  
  郝自强和尚菏瑹多少还是有点职业道德的,凡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去动,他们比较高尚的理由是,那些国宝一类的物什应该坚决的留给博物馆,好让子孙后代都能够看到。他们比较不高尚的理由,就简单多了——不敢。他们不敢动的,一般人也不大敢动,毕竟人人心里都有数,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大家都心知肚明。考古队与盗墓贼最大的区别就是,考古队合法,正大光明的利人利己,主要目的是搞科研,对社会有贡献;盗墓贼犯法,偷偷摸摸的损人利己,主要目的是为赚钱,对社会没贡献。
  
  尚菏瑹和郝自强——包括其他一些自律度不够高的考古成员——动的东西,多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这些东西有收藏价值,但没研究价值,说穿了,他们动的就是一些“残羹冷炙”,——吃不饱,吃不好,却也不至于饿肚子。这些残羹冷炙,跟既有收藏价值又有研究价值的东西比起来,要差上好几个层次,动动它们,除去法理,只在情理上讲,也确实是无伤大雅。反正即使他们不动,别人也会动,与其让别人动,不如让自己动,这是一种典型的,不分国界的人性中的劣根性,只要社会发展不到共产主义那一步,这种劣根性就会永远存在。
  
  在野外考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惊险刺激,它是一件极为艰苦又枯燥的差事,想吃的好,不大可能,想住的好,更不大可能,有些队员成年成月的不着家,天气再恶劣也要以工作为先,能否坚持下来,全凭意志和兴趣做动力,他们拿着微薄的薪水,做着对子孙后代有益的事,从这一方面来说,那些真正为考古事业奉献一生的考古工作者真的是挺伟大的,尽管他们的研究成果有时会被别人盗取或利用,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本身的伟大。可惜的是,这样的队员实在太少,大部分还是跟郝自强一样,利人的同时也利一下己,俗称:双赢。为了照料工地,考古队不能住的太远,一般是住在离工地最近的招待所或小旅馆里,或者在工地附近的村子里借住,再或者,干脆在工地周围搭帐篷。比如尚菏瑹这伙人,就住在离工地不算远的,条件比较简陋的小旅馆里,开车大约有20多分钟的路程。
  
  工地没人看守不行,于是,年纪大的住旅馆,年轻些的住帐篷,也好守着工地。很不幸,尚菏瑹和郝自强都比较年轻,因此在考古的第一晚,在违着心的“自告奋勇”下,他们黑着脸,和另外两个30岁上下的男同胞,还有那两个实习的学生住进了刚扎好的三个帐篷——尚菏瑹单独霸占了一个小的。
  
  在这12个考古成员里,仅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尚菏瑹,另一个是40多岁的副教授王萍,王萍上了年纪而尚菏瑹很年轻,她自告奋勇的说要留下来,本以为队长老赵看在她是个女娃娃的份儿上,会摇头不答应,谁知道老赵以为爱徒郝自强正跟博士尚菏瑹搞对象,一听到尚菏瑹要看守工地,他就以为人家小两口不愿分开,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故而,尚菏瑹的留下,实属逼不得已。
  
  一行人上午八点多坐的飞机,在市里逗留一会儿再乘坐大巴,等到了终点站以后,已经是下午4点了,再等扎好帐篷,一个多钟头又没了影,好在九月底的天还算长,夜不会来的那么快,他们完全有时间先去旅馆洗漱一番再跑回来守工地。
  
  尚菏瑹跟郝自强认识了这么多年,跟他一起在野外考古的经历也有几次,但住帐篷的经历,却真是少的很。起初,她很兴奋,把自己的小帐篷打扮的跟个皇宫似的,底下铺了两层褥子,上头吊了三个手电筒,旁边放着一堆零食,还特地摘了点野草野花插到矿泉水瓶子里,这些还不够,又拿出香水来喷了喷,真是让谁看谁想进去睡一觉。
  
  可是,到了晚上,待兴奋劲一消下去,难免的,她就会害怕了,一害怕,就赶紧给钟倾茗打电话,一打电话也就不怕了,可电话总有挂断的时候,电话一挂断,她又害怕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把郝自强叫醒,让人家陪她说说话。
  
  野外蚊子多,九月的蚊子又特别毒,叮一口准能起个包,尚菏瑹在帐篷里头自然是没什么,就苦了蹲在帐篷外头陪她说话的郝自强。
  
  “啪”的一声,郝自强拍死一只蚊子,苦着脸问:“我能不能回去睡觉了?”
  
  尚菏瑹美妙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咱俩说说话,等我睡着了你再回去睡。”
  
  “你在帐篷里头怪舒服,我他妈可被蚊子咬呢!”郝自强挠着胳膊,提建议:“要不,你也让我进去?等你睡着了我再出来。”
  
  “孤男寡女的,影响多不好!再说,帐篷就这么点大,也没法放俩人啊!”
  
  “那也不能让我挨一晚的咬啊!我身上都十七八个大包了!”
  
  尚菏瑹递出一瓶枪手来,摇一摇,说:“给你,往身上喷点。”
  
  “去你的吧!这是往身上喷的吗!”
  
  ……
  
  这一晚,郝先生一直陪到尚菏瑹凌晨一点半才回去睡觉,身上花花绿绿的被蚊子亲出了无数个大包,真是苦了他。
  
  隔天的太阳照常升起,考古工作也正式展开。由于年代久远,墓穴早已坍塌了,第一天先用现代仪器对现场进行了扫描,标注,测量等一系列准备工作,然后投入到小心挖掘的之中。
  
  尚菏瑹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抽褶布袋裤,这裤子,可是暗藏玄机的,表面看起来,它跟普通休闲裤并没什么区别,但是,尚菏瑹在裤脚里头缝了一个大口袋,原因很容易猜到——蹲□子,掀起裤脚,装成挠痒痒,顺手把东西往里一放,实惠又安全!尽管她答应了钟倾茗不会在工地上拿东西,可是,穿裤子跟拿东西并不成正比,因此,尚博士把裤子穿的很是义正辞严。
  
  墓地不算大,共3个探方,请附近的年轻力壮的村民帮助动工,又有现代仪器加以配合,速度进展的比较快,也引来了不少男女老少的围观。村民围观没什么,就怕村民来盗墓,老赵为了安全着想,联系了当地的公安部门,请他们过来做一下安保工作,主要在夜间巡视。于是,在工地周围又多了几个帐篷——警察专用。
  
  到了第三天,发掘工作开始深入,古币,器皿,瓷器等各种随葬物相继出土,编号的编号,摄影的摄影,一个个的从早晨忙的深夜,忙的不亦乐乎,累的躺到地下就睡,警察也陪着受罪。曾经立下志愿不再拿东西的尚菏瑹,看到一件件让她眼红的宝贝,忍不住的,手心又开始发起了痒。手心一发痒,她就警告自己:别忘了你答应过倾茗什么,不能让她失望!
  
  可是,讨厌的,为什么手的动作比思维快那么多呢?!钟倾茗警告的那句“赶紧把手指头给我控制住”刚蹿到耳边,裤脚内的口袋里就已经提前装进了两个小瓷壶,啊!这可该怎么办?重新放回去?舍不得!不放回去?跟钟倾茗没法交代!尚博士纠结着站起来,用沾满土的手捶捶腰,下了决心,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晚上,尚菏瑹做了亏心事,没敢给钟倾茗打电话,钟倾茗倒是按时按点的给她打了过来,尚菏瑹绝口不提工地上的事,钟倾茗咂摸出了一点滋味,却也不好直接戳破尚菏瑹的脸皮,只能比较婉转的说:“菏瑹,昨天你说文物开始出土,偷着拿东西的人应该有几个吧?他们拿他们的,咱可不要拿,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手都控制不住,她还能控制些什么?你说是吧?”
  
  “噢!是,是!”尚菏瑹摸着那俩小瓷壶,脸蛋一阵烧,她赶紧跟钟倾茗扯其他,好把羞愧之意赶快埋葬掉,她问:“我不在的这几天,翁真又给你打电话了吧?”
  
  “打了,”钟倾茗如实报告:“不光打了,还找过我一次,我避开了,没跟她见面。”
  
  “哼!翁真脸皮真厚,你可不能为她的厚脸皮感动!”
  
  “我只对你的厚脸皮感动!”
  
  “我的脸皮可不厚!”
  
  “对,你的脸皮薄比城墙,远没地厚。”
  
  “呕!你又嫌弃我!”尚菏瑹翘翘脚趾头,嬉笑着问:“倾茗,我没在,你想我了没有?”
  
  “你先告诉我,你想我了没有?”
  
  “想了!我成天想着你睡大觉!”
  
  “哦!那我成天想着你吃大餐!”
  
  ……
  
  俩人刚打完电话,郝自强就过来找尚菏瑹了,他弯着腰钻到帐篷里盘腿坐下,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叶盖罐来,说:“我跟学生住一块儿,放这东西不方便,先放你包里,可得收好。”
  
  小小的荷叶盖罐鼓腹圈足,足底无釉,胎体厚,胎质硬,整体看来还算可以,美中不足的是盖上有个小豁口。尚菏瑹拿起小罐子来瞧一瞧,把上边还沾着土的地方擦干净,问:“值多少钱?这是龙泉窑的?”
  
  “一点不错,龙泉窑的,有豁口,胎质也算不得上等,贵不了,也就8万来块吧。我专门捡着次等货拿的,好的可不能动。你拿了什么?”
  
  “我拿的小瓷壶,”尚菏瑹把那对大约有十厘米高的小瓷壶从包里拿出来,说:“你看,青花的,牡丹纹,影青釉,景德镇窑的,两个,一对!你瞧瞧怎么样。”
  
  郝自强摘下眼镜来擦一擦,接着带上,仔细看了看,说:“不赖!比我拿的强不少!也不算上等货,可以动!”
  
  “下午老赵和王萍扒拉出来的那三个镶着金边青花大盘你看了没有?”尚菏瑹伸手一比划:“好家伙!那玩意才是我最喜欢的!”
  
  “拉倒吧!你喜欢的大家都喜欢,但谁也不能动!我跟你说,那三个大盘,随便拿一个出去卖,就不下百万!这玩意谁敢动呀!”郝自强眉毛一皱,说:“说实话,我能猜到这回可能会有点东西出土,但没想到会这么多,老赵也很意外,要不他怎么会请警察来呢,估计一个礼拜的时间不准够用,八成得往后延。有警察在,多了好几双眼,你得留点神。还有,王萍是个实打实的考古专家,个人作风一向很正,她跟老赵不一样,有她在,你得格外小心着点。”
  
   “我知道,警察一般不会离工地太近,应付起来容易些,警察来了也好,他们一来,我晚上竟然就不害怕了。王萍我也了解,她本事不比老赵小,但混的没有老赵好,她吃亏就吃亏在作风很正上,话说回来,要是咱们所有的教授都跟王萍似的,也真是个福,”尚菏瑹评价完了警察和王萍,进而专注她的小壶:“这对小壶,你看值多少?”
  
  “十来万吧。”
  
  “呕!真是没法跟大盘比!”尚菏瑹有点失望。
  
  “别不知足!咱们只能拿十万块钱左右或十万块钱以下的,”郝自强咳嗽一声,说:“菏瑹,你也老大不小啦,个人问题考虑过没有?”
  
  “你不会看上我了吧?”尚菏瑹双手抱胸,一副警惕状。
  
  郝自强急忙解释:“哥看上谁也不会看上女博士!吃过一次亏还能再吃第二次?我可不想找罪受!你可千万别误会,这种误会我可承受不起!”
  
  “那你问我个人问题干吗?吃饱了撑的你!”
  
  “菏瑹,我比你大七八岁,一直把你当妹妹看,你都这么大了,我也得帮你操操心,对吧?你只要说出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哥就帮你找找看。”
  
  “我喜欢的类型啊,”尚菏瑹回忆着钟倾茗的小身段,眼珠子眯成了一道缝,她右手托着下巴,食指敲着腮,看似开玩笑的说:“我喜欢皮肤白又嫩的,眼睛亮又大的,小嘴红又甜的,双腿长又直的,屁股挺又翘的,腋窝没汗毛的,浑身香喷喷的……”
  
  “够了够了够了!”郝自强听不下去了,赶快打断她:“你为什么找不着婆家,哥算是知道啦!”
  
  “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郝自强掰着手指头,颇为郑重的说:“第一,哥这辈子不找女博士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第二,没想到啊菏瑹!你竟然喜欢人妖型的!这口味!嗨嗨嗨!真不轻!”
58、第 58 章 ...
  第四天早上5点多钟,天刚蒙蒙亮,队员们就开始工作了。空中飘着一层细雾,雾不浓,也不厚,淡淡薄薄的,为连绵起伏的满山苍翠罩上了一层细纱。一簇簇的小野花上沾满了露,露珠剔透又晶亮,在它面前,钻石也要逊色几分,远处的村落还在睡梦中,勤劳的公鸡却已打起了鸣,鸣声高昂又悠长,那是一首天然的不矫饰的淳朴的歌。
  
  安静,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这里有着在城市中永远寻觅不到静谧,然而,队员们却无意去体味这些,工作压身,要忙呢!
  
  尚菏瑹跟所有的考古人一样,认真而细致的搜寻文物,2号探方里只有四个人——尚菏瑹,郝自强,和那两个实习生。其他人分别在1号和3号探方里工作。郝自强除了寻找文物以外,还要分出心来指导学生,尚菏瑹就不用分心了,她小心的清理着扰乱层中的陶瓷碎片,精力比较集中。
  
  突地,她在湿润润的泥土里发现了一个玉钗,那玉钗上即便沾满了土,也莹润润的发着暗暗浅浅的光,尚菏瑹的双手一抖,心脏扑通扑通的直往嗓子眼上钻,她赶紧往玉钗上撒一层土,用右手盖住,膝盖前倾,脖子微挺,左手钻进裤腿脚,右手不动,抬抬眼皮看看天,不算亮,再用眼角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顾不上把土给清扫掉,右手就一把攥住玉钗,往裤腿脚里的左手一送,又极快的撤了回来,左手手腕往上划一道弧,便极迅速的把连泥带土的玉钗送进了裤腿里的口袋。
  
  以上,是尚菏瑹的全部动作,她在做这些动作时,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考虑,似乎只是机械的按常规完成了一件任务。玉钗都装进口袋两分钟了,尚博士才猛然惊觉,又拿东西了!又犯规了!又对不起钟倾茗了!她只能再一次的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绝对的!最后一次!下次再犯规自行剁手指!不不!剁手指太疼,没有下次了!
  
  中午吃完饭,稍作休息的时候,尚菏瑹回到帐篷,把玉钗清理干净,这才发现,她这回顺了一个大宝贝。那玉钗,玉质莹润,玉料白如凝脂,略有墨斑,头部镂空,雕有云纹,琢艺精湛。尚菏瑹估摸着这东西要让郝自强知道了,他非得让自己再放回去不可,想来想去,她也就没敢对郝自强说。她想把玉钗送给钟倾茗,但是,钗是顺出来的,她又担心会惹得钟倾茗不高兴。
  
  不敢对郝自强说,又怕钟倾茗会失望,尚博士头一回有了做人难的感慨,她把玉钗收好,枕着背包,敲打着自己的嫩肚皮,一再的自问自答:倾茗会失望吧?应该会!那该怎么办?不知道!她会喜欢玉钗吗?说不准!她能不能原谅我这一回?有可能!回去是否要道歉?看情况!道歉说什么?对不起,我爱你!
  
  对!我爱你!尚菏瑹忽的坐起来,激动的握起了小拳头,自己从没对倾茗说过我爱你,可是,老尼是真的挺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得接受我的对不起!从这一刻起,老尼发誓,为了不再犯规,我情愿挥泪斩兴趣!以后打死也不出来考什么古了!我就一介俗人,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见了金子眼就亮,看了宝贝手就痒,旁边还没个监督的,实在是情难自控,忍不住啊!
  
  尚菏瑹把布袋裤换下来,穿上了一条牛仔裤,哼!没有了作案工具,拿了东西也没法放,这回绝对不可能再犯规了!
  
  这一次,跟上次一样,尚菏瑹同样没胆子给钟倾茗打电话,依然是钟倾茗给她打了过来,尚菏瑹还是没有提工地上的事,钟倾茗也并没追问,她知道尚菏瑹的手不可能那么的老实听话,她在等待尚菏瑹对她坦白,尚菏瑹却是什么也没提。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她不怎么怪尚菏瑹拿东西,可她很计较尚菏瑹对她的隐瞒,她安慰自己,或许等尚菏瑹回来以后就会从实道来吧,毕竟在工地上,不好乱说这些事,万一隔墙有耳呢!被人偷听了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么一做自我安慰,钟倾茗也就轻松了许多,她跟尚菏瑹柔情蜜意的闲聊,间或拌拌嘴,大声笑两声,倒也欢快。
  
  主人墓分前后两室,第五天的中午,后室的壁画露出了土,壁画的重要性并不小于实物,它甚至比实物更有研究意义,工作到了关键时刻,偏偏这个当口下起了大雨。考古队员是辛苦的,起早贪黑的忙到深夜是常有的事,遇到恶劣天气也是常有的事,对他们来说,只要死不了,就得拼了命的干,因为常年埋在地下的文物一旦出土,对它们的抢救和保护就必须得争取在第一时间完成。
  
  雨再大,工作也不能停,警察们也下了工地,协助考古队员仔细的为壁画盖上一层又一层的塑料布,人可以被雨淋,但文物万万不可以。一下雨,脚下会打滑,尚菏瑹抱着塑料布围着探方来回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郝自强上前去搀她,刚搀扶起她来,自己又跌了一跤。老赵冒着雨指挥现场,王萍和两个实习生来回往车里搬运已经出土的文物,所有队员的衣服都湿透了,泥巴卷住了腿,手背蹭出了血,可是,没有谁会在乎这些。这一刻,他们没有伟大的想国家,也没有自私的想个人,他们一心想着的,只是把壁画把文物保护好,再无其他。这就好比奥运会上的射击手,在举起枪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只会存在一个靶心一样,命中靶心,是他的全部思维。所谓的会想这个会想那个,基本上,全是扯淡。
  
  文物已经保护好,雨却是没有停,所有的人都被困到工地上,没有东西可吃,都饿的发慌。最后老赵下了圣旨:“自强,菏瑹,你俩去前边的村子里看看有小卖部没有,有的话买点饼干什么的回来。”
  
  老赵这么吩咐,可没有一丁点的坏心,他以为郝自强跟尚菏瑹正在搞对象,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给郝自强一个跟美人同行的机会,你想啊,下着雨,打着伞,两人来回走着转,那得有多浪漫!
  
  郝自强和尚菏瑹表示为人民服务没意见,俩人回帐篷换身衣裳,穿上胶鞋,一人打着一把伞就去了食物前线。尚菏瑹的胶鞋有点大,走起路来拖着地,噗嗖噗嗖的搞动静,怪难听。
  
  下雨,路不好走,走了近半个小时,总算到了村口,村头有个他们常去吃饭的小饭店,可不是饭点,人家店里没包子,他们也没法让老板娘做菜,十来口子人,得做多少菜呀!他们俩根本拿不回去,远没饼干好带。
  
  无奈之下,只能再寻小卖部,谁知转了二十来分钟,小卖部没能寻到,倒是迷了路,还掉了向,阴天下雨的,也没个影子作参考,俩人谁也不知道哪是南哪是北,要不说博士这种高智商动物对生活常识一般是知之甚少呢,当初他们在饭店顺口问问老板哪儿有小卖部是多么简单的事,偏偏一男一女两个博士谁也没能想到问,直到迷了路才想起鼻子底下的那张嘴——不光能吃喝能犯贫,还能问路。
  
  想找人问路了,他们总算回归到了正常人的思维,但在这种天气下,村民多是躲到了家里,村子静悄悄的,他们竟没能找到一个人。然后他们又不正常了,随手拍户人家的门随口问一问路是多么简单的事,偏偏他们又是谁也没能想到这一层。这倒不全怪他们,在城市里生活久了,防人和被防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他们既然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也就不喜欢去打扰陌生人,所谓的冷漠或麻木,就是这样炼成的。
  
  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转到一个猪圈旁,总算发现了一个正在喂猪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郝自强见了小伙子就像见了救命恩人,赶快大声打招呼:“嗨!哥们儿,你这儿有小卖部没有?”
  
  “有啊,”小伙子操着当地特有的可爱口音,说:“在村西头呢,离这边可不近。”
  
  “我们是来这里考古的,初来乍到的,迷了路,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尚菏瑹先表明自己不是坏蛋之后,才问:“您能不能帮我们指指路?”
  
  “行!你们等会儿啊,我得先喂猪,晌午没喂它,”小伙子拿根小木棍在猪食里搅一搅,搅拌匀和了,把猪食倒进猪盆里,说:“你们迷了路,我指给你们方向,你们也不一定能走出去,这村子不是正南正北,它是斜楞的,没个人领着,还真容易走迷糊。我还给我爷爷熬着药呢,等他吃了药我再领你们去,成吧?”
  
  “成!没问题。”
  
  小伙子喂完了猪,从猪圈里一步跨出来,又把大雨帽戴上,憨实的笑着,说:“我爷爷那药,得有人看着,还得熬上十来分钟,要不,你们跟我一块家去吧。”
  
  郝自强问:“方便吗?”
  
  “方便,”小伙子把已经挽的很高的裤腿再往上挽挽,说:“你们是我们村后山上那伙儿刨坟的,你们刚来那会儿,我去看过热闹,还帮你们挖了一天多的坑,挣了20来块钱呢!我见过你俩。”
  
  “嘿!一点没错!刨坟的!”郝自强哈哈大笑。
  
  小伙子的家,是五间有些年代的青砖瓦房,院墙不高,院子不大,但看起来还算体面,屋子里收拾的也很利索。郝自强和尚菏瑹一边陪着小伙子熬药,一边和他慢慢聊着,等老人吃完药,小伙子带着他们出了村,在村西头的小卖部里,他们买了十来盒饼干和纯净水,跟小伙子再聊几句,之后道别。
  
  雨停了,大家继续工作,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散伙休息。尚菏瑹先去旅馆洗洗澡,再回到帐篷守工地。由于下雨,帐篷里的褥子被子都泛了潮,湿乎乎的没法用,好在天气不算冷,将就一下倒也能应付。尚博士还是挺能吃苦的,最起码她除了抱怨两声鬼天气之外,没再抱怨什么别的,也没擅离职守的去住旅馆。
  
  有星星挂在天上,夜不算太黑,尚菏瑹想钟倾茗了,想的心里满当当又空落落的,她奇怪为什么今天晚上钟倾茗没给她打电话,难道猜到自己拿东西了,失望了,所以不打?不能够!她又没跟着来工地,没看到没见着的,怎么可能猜到!不过,貌似也挺容易猜到的……
  
  不管了,先给她打个电话再说!尚菏瑹摸出手机来拨通了电话,先探了探钟倾茗的口风,一听她的声音挺欢快,尚菏瑹也就放下了心,然后对着钟倾茗好是一番的唠叨,她把自己今天冒雨保护文物摔个狗啃泥,冒雨买饼干巧遇喂猪人,以及兢兢业业守工地的光荣事迹,添油加醋的加以描述,弄得钟倾茗一再对她的大无畏精神表示崇拜兼夸赞:“菏瑹,你猜我看见了谁?我看见了刘胡兰!你简直就是她的化身!但是,你可不能像她一样,一个不小心,暴露‘个人机密’,临了只能把脖子往铡刀上放!到时我想救你,也是有心无力,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光抱着‘生的光荣,薨的伟大’八个大字过日子!”
  
  钟倾茗一夸赞,尚博士就上脸,尽管钟倾茗的“夸赞”是很明显的话里有话,但尚博士正处在兴奋的制高点,愣是什么也没听出来,一股脑的,就把自己往雷锋他姥姥的方向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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