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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

_38 金庸(现代)
烦恶尽消,种种炙热冰冷之苦也已除去,不过周身没半点力
气。”岳不群道:“重伤初愈,自是乏力。不戒大师的救命之
恩,咱们该当图报才是。”令狐冲应道:“是。”
岳不群回上华山,一直担心遇上桃谷六仙,此刻不见他
们踪迹,心下稍定,但也不愿多所逗留,道:“咱们会同大有,
一起去嵩山罢。冲儿,你能不能长途跋涉?”令狐冲大喜,连
声道:“能,能,能!”
师徒三人来到正气堂旁的小舍外。岳灵珊快步在前,推
门进内,突然间“啊”的一声,尖叫出来,声音充满了惊怖。
岳不群和令狐冲同时抢上,向内望时,只见陆大有直挺
挺的躺在地下不动。令狐冲笑道:“师妹勿惊,是我点倒他的。”
岳灵珊道:“倒吓了我一跳,干么点倒了六猴儿?”令狐冲道:
“他也是一番好意,见我不肯观看秘笈,便念诵秘笈上的经文
给我听,我阻止不住,只好点倒了他,他怎么……”
突然之间,岳不群“咦”的一声,俯身一探陆大有的鼻
息,又搭了搭他的脉搏,惊道:“他怎么……怎么会死了?冲
儿,你点了他甚么穴道?”
令狐冲听说陆大有竟然死了,这一下吓得魂飞天外,身
子晃了几晃,险些晕去,颤声道:“我……我……”伸手去摸
陆大有的脸颊,触手冰冷,死去已然多时,忍不住哭出声来,
叫道:“六……六师弟,你当真死了?”岳不群道:“书呢?”令
狐冲泪眼模糊的瞧出来,不见了那部《紫霞秘笈》,也道:
“书呢?”忙伸手到陆大有尸身的怀里一搜,并无影踪,说道:
“弟子点倒他时,记得见到那秘笈翻开了摊在桌上,怎么会不
见了?”
岳灵珊在炕上、桌旁、门角、椅底,到处寻找,却哪里
有《紫霞秘笈》的踪迹?
这是华山派内功的无上典籍,突然失踪,岳不群如何不
急?他细查陆大有的尸身,并无一处致命的伤痕,再在小舍
前后与屋顶踏勘一遍,也无外人到过的丝毫踪迹,寻思:“既
无外人来过,那决不是桃谷六仙或不戒和尚取去的了。”厉声
问道:“冲儿,你到底点的是甚么穴道?”
令狐冲双膝一曲,跪在师父面前,道:“弟子生怕重伤之
余,手上无力,是以点的是膻中要穴,没想到……没想到竟
然失手害死了六师弟。”一探手,拔出陆大有腰间的长剑,便
往自己颈中刎去。
岳不群伸手一弹,长剑远远飞开,说道:“便是要死,也
得先找到了《紫霞秘笈》。你到底把秘笈藏到哪里去了?”
令狐冲心下一片冰凉,心想:“师父竟然疑心我藏起了
《紫霞秘笈》。”呆了一呆,说道:“师父,这秘笈定是为人盗
去,弟子说甚么也要追寻回来,一页不缺,归还师父。”
岳不群心乱如麻,说道:“要是给人抄录了,或是背熟了,
纵然一页不缺的得回原书,本门的上乘武功,也从此不再是
独得之秘了。”他顿了一顿,温言说道:“冲儿,倘若是你取
去的,你交了出来,师父不责备你便是。”
令狐冲呆呆的瞧着陆大有的尸身,大声道:“师父,弟子
今日立下重誓,世上若有人偷窥了师父的《紫霞秘笈》,有十
个弟子便杀他十个,有一百个便杀他一百个。师父倘若仍然
疑心是弟子偷了,请师父举掌击毙便是。”
岳不群摇头道:“你起来!你既说不是,自然不是了。你
和大有向来交好,当然不是故意杀他。那么这部秘笈,到底
是谁偷了去呢?”眼望窗外,呆呆的出神。
岳灵珊垂泪道:“爹,都是女儿不好,我……我自作聪明,
偷了爹爹的秘笈,哪知道大师哥决意不看,反而害了六师哥
的性命。女儿……女儿说甚么也要去找回秘笈。”
岳不群道:“咱们四下再找一遍。”这一次三人将小舍中
每一处都细细找过了,秘笈固然不见,也没发现半点可疑的
线索。岳不群对女儿道:“此事不可声张,除了我跟你娘说明
之外,向谁也不能提及。咱们葬了大有,这就下山去罢。”
令狐冲见到陆大有尸体的脸孔,忍不住又悲从中来,寻
思:“同门诸师弟之中,六师弟对我情谊最深,哪知道我一个
失手,竟会将他点毙。这件事实在万万料想不到,就算我毫
没受伤,这样一指也决计不会送了他性命,莫非因为我体内
有了桃谷六仙的邪门真气,因而指力便异乎寻常么?就算如
此,那《紫霞秘笈》却何以又会不翼而飞?这中间的蹊跷,当
真猜想不透。师父对我起疑,辩白也是无用,说甚么也要将
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那时再行自刎以谢六师弟便了。”他拭
了眼泪,找把锄头,挖坑埋葬陆大有的尸体,直累得全身大
汗,气喘不已,还是岳灵珊在旁相助,这才安葬完毕。
三人来到白马庙,岳夫人见令狐冲性命无碍,随伴前来,
自是不胜之喜。岳不群悄悄告知陆大有身亡、《紫霞秘笈》失
踪的讯息,岳夫人又凄然下泪。《紫霞秘笈》失踪虽是大事,
但在她想来,丈夫早已熟习,是否保有秘笈,已大不相干。可
是陆大有在华山派门下已久,为人随和,一旦惨亡,自是伤
心难过。众弟子不明缘由,只是见师父、师娘、大师哥和小
师妹四人都神色郁郁,谁也不敢大声谈笑。
当下岳不群命劳德诺雇了两辆大车,一辆由岳夫人和岳
灵珊乘坐,另一辆由令狐冲躺卧其中养伤,一行向东,朝嵩
山进发。
这日行至韦林镇,天已将黑,镇上只有一家客店,已住
了不少客人,华山派一行人有女眷,借宿不便。岳不群道:
“咱们再赶一程路,到前面镇上再说。”哪知行不到三里路,岳
夫人所乘的大车脱了车轴,无法再走。岳夫人和岳灵珊只得
从车中出来步行。
施戴子指着东北角道:“师父,那边树林中有座庙宇,咱
们过去借宿可好?”岳夫人道:“就是女眷不便。”岳不群道:
“戴子,你过去问一声,倘若庙中和尚不肯,那就罢了,不必
强求。”施戴子应了,飞奔而去。不多时便奔了回来,远远叫
道:“师父,是座破庙,没有和尚。”众人大喜。陶钧、英白
罗、舒奇等年幼弟子当先奔去。
岳不群、岳夫人等到得庙外时,只见东方天边乌云一层
层的堆将上来,霎时间天色便已昏黑。岳夫人道:“幸好这里
有一座破庙,要不然途中非遇大雨不可。”走进大殿,只见殿
上供的是一座青面神像,身披树叶,手持枯草,是尝百草的
神农氏药王菩萨。
岳不群率领众弟子向神像行了礼,还没打开铺盖,电光
连闪,半空中忽喇喇的打了个霹雳,跟着黄豆大的雨点洒将
下来,只打得瓦上刷刷直响。
那破庙到处漏水,众人铺盖也不打开了,各寻干燥之地
而坐。高根明、梁发和三名女弟子自去做饭。岳夫人道:“今
年春雷响得好早,只怕年成不好。”
令狐冲在殿角中倚着钟架而坐,望着檐头雨水倾倒下来,
宛似一张水帘,心想:“倘若六师弟健在,大家有说有笑,那
便开心得多了。”
这一路上他极少和岳灵珊说话,有时见她和林平之在一
起,更加避得远远的,心中常想:“小师妹拚着给师父责骂,
盗了《紫霞秘笈》来给我治伤,足见对我情义深厚。我只盼
她一生快乐。我决意找到秘笈之后,便自刎以谢六师弟,岂
可再去招惹于她?她和林师弟正是对壁人,但愿她将我忘得
干干净净,我死之后,她眼泪也不流一滴。”心中虽这么想,
可是每当见她和林平之并肩同行、娓娓而谈之际,胸中总是
酸楚难当。
这时药王庙外大雨倾盆,眼见岳灵珊在殿上走来走去,帮
着烧水做饭,她目光每次和林平之相对,两人脸上都露出一
丝微笑。这情景他二人只道旁人全没注意,可是每一次微笑,
从没逃过令狐冲的眼去。他二人相对一笑,令狐冲心中便是
一阵难受,想要转过了头不看,但每逢岳灵珊走过,他总是
情不自禁的要向她瞥上一眼。
用过晚饭后,各人分别睡卧。那雨一阵大,一阵小,始
终不止,令狐冲心下烦乱,一时难以入睡,听得大殿上鼻息
声此起彼落,各人均已沉沉睡去。
突然东南方传来一片马蹄声,约有十余骑,沿着大道驰
来。令狐冲一凛:“黑夜之中,怎地有人冒雨奔驰?难道是冲
着我们来么?”他坐起身来,只听岳不群大声喝道:“大家别
作声。”过不多时,那十余骑在庙外奔了过去。这时华山派诸
人都已全醒转,各人手按剑柄防敌,听得马蹄声越过庙外,渐
渐远去,各人松了口气,正欲重行卧倒,却听得马蹄声又兜
了转来。十余骑马来到庙外,一齐停住。
只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华山派岳先生在庙里么?
咱们有一事请教。”
令狐冲是本门大弟子,向来由他出面应付外人,当即走
到门边,把闩开门,说道:“夤夜之际,是哪一路朋友过访?”
望眼过去,但见庙外一字排开十五骑人马,有六七人手中提
着孔明灯,齐往令狐冲脸上照来。
黑暗之中六七盏灯同时迎面照来,不免耀眼生花,此举
极是无理,只这么一照,已显得来人充满了敌意。令狐冲睁
大了眼,却见来人个个头上戴了个黑布罩子,只露出一对眼
睛,心中一动:“这些人若不是跟我们相识,便是怕给我们记
得了相貌。”只听左首一人说道:“请岳不群岳先生出见。”
令狐冲道:“阁下何人?请示知尊姓大名,以便向敝派师
长禀报。”那人道:“我们是何人,你也不必多问。你去跟你
师父说,听说华山派得到了福威镖局的《辟邪剑谱》,要想借
来一观。”令狐冲气往上冲,说道:“华山派自有本门武功,要
别人的《辟邪剑谱》何用?别说我们没有得到,就算得到了,
阁下如此无理强索,还将华山派放在眼里么?”
那人哈哈大笑,其余十四人也都跟着大笑,笑声从旷野
中远远传了开去,声音洪亮,显然每一个人都是内功不弱。令
狐冲暗暗吃惊:“今晚又遇上了劲敌,这一十五个人看来人人
都是好手,却不知是甚么来头?”
众人大笑声中,一人朗声说道:“听说福威镖局姓林的那
小子,已投入了华山派门下。素仰华山派君子剑岳先生剑术
神通,独步武林,对那《辟邪剑谱》自是不值一顾。我们是
江湖上无名小卒,斗胆请岳先生赐借一观。”那十四人的笑声
呵呵不绝,但这一人的说话仍然清晰洪亮,未为嘈杂之声所
掩,足见此人内功比之余人又胜了一筹。
令狐冲道:“阁下到底是谁?你……”这几个字却连自己
也无法听见,心中一惊,随即住口,暗忖:“难道我十多年来
所练内功,居然一点也没剩下?”他自下华山之后,曾数度按
照本门心法修习内功,但稍一运气,体内便杂息奔腾,无法
调御,越想控制,越是气闷难当,若不立停内息,登时便会
晕了过去。练了数次,均是如此,当下便向师父请教,但岳
不群只是冷冷的瞧他一眼,并不置答。令狐冲当时即想:“师
父定是疑心我吞没《紫霞秘笈》,私自修习。那也不必辩白。
反正我已命不久长,又去练这内功作甚?”此后便不再练。不
料此刻提气说话,竟被对方的笑声压住了,一点声音也传不
出去。
却听得岳不群清亮的声音从庙中传了出来:“各位均是武
林中的成名人物,怎地自谦是无名小卒?岳某素来不打诳语,
林家《辟邪剑谱》,并不在我们这里。”他说这几句话时运上
了紫霞神功,夹在庙外十余人的大笑声中,庙里庙外,仍然
无人不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得轻描淡写,和平时谈话殊无分
别,比之那人力运中气的大声说话,显得远为自然。
只听得另一人粗声说道:“你自称不在你这里,却到哪里
去了?”岳不群道:“阁下凭甚么问这句话?”那人道:“天下
之事,天下人管得。”岳不群冷笑一声,并不答话。那人大声
道:“姓岳的,你到底交不交出来?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不交出来,咱们只好动粗,要进来搜了。”
岳夫人低声道:“女弟子们站在一块,背靠着背,男弟子
们,拔剑!”刷刷刷刷声响,众人都拔出了长剑。
令狐冲站在门口,手按剑柄,还未拔剑,已有两人一跃
下马,向他冲了过来。令狐冲身子一侧,待要拔剑,只听一
人喝道:“滚开!”抬腿将他踢了个筋斗,远远摔了出去。
令狐冲直飞出数丈之外,跌在灌木丛中。他头脑中一片
混乱,心道:“他这一踢力道也不如何厉害,怎地我下盘竟然
轻飘飘的没半点力气?”挣扎着待要坐起,突然胸腹间热血翻
涌,七八道真气盘旋来去,在体内相互冲突碰撞,教他便要
移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能。
令狐冲大惊,张嘴大叫,却叫不出半点声息,这情景便
如着了魔魇,脑子甚是清醒,可就丝毫动弹不得。耳听得兵
器撞碰之声铮铮不绝,师父、师娘、二师弟等人已冲到庙外,
和七八个蒙面人斗在一起,另有几个蒙面人却已闯入了庙内,
一阵阵叱喝之声,从庙门中传出来,还夹着几下女子的呼叱
声音。
这时雨势又已转大,几盏孔明灯抛在地下,发出淡淡黄
光,映着剑光闪烁,人影乱晃。
过不多时,只听得庙中传出一声女子的惨呼,令狐冲更
是焦急,敌人都是男子,这声女子惨呼,自是师妹之中有人
受了伤,眼见师父舞动长剑,以一敌四,师娘则在和两个敌
人缠斗。他知师父师娘剑术极精,虽以少敌多,谅必不会败
落。二师弟劳德诺大声叱喝,也是以一挡二,他两个敌人均
使单刀,从兵器撞碰声中听来,显是臂力沉雄,时候一长,劳
德诺势难抵挡。
眼见己方三人对抗八名敌人,形势已甚险恶,庙内情景
只怕更是凶险。师弟师妹人数虽众,却无一高手,耳听得惨
呼之声连连,多半已有几人遭了毒手。他越焦急,越是使不
出半分力气,不住暗暗祷祝:“老天爷保佑,让我有半个时辰
恢复力道,令狐冲只须进得庙中,自当力护小师妹周全,我
便给敌人碎尸万段,身遭无比酷刑,也是心甘情愿。”
他强自挣扎,又运内息,陡然间六道真气一齐冲向胸口,
跟着又有两道真气自上而下,将六道真气压了下去,登时全
身空荡荡地,似乎五脏六腑全都不知去向,肌肤血液也都消
失得无影无踪。他心头登时一片冰冷,暗叫:“罢了,罢了!
原来如此。”
这时他方才明白,桃谷六仙竞以真气替他疗伤,六道真
气分从不同经脉中注入,内伤固然并未治好,而这六道真气
却停留在他体内,郁积难宣。偏生遇上了内功甚高而性子急
躁的不戒和尚,强行以两道真气将桃谷六仙的真气压了下去,
一时之间,似乎他内伤已愈,实则是他体内更多了两道真气,
相互均衡抵制,使得他旧习内功半点也不留存,竟然成了废
人。他胸口一酸,心想:“我遭此不测,等于是废去了我全身
武功,今日师门有难,我竟然出不了半分力气。令狐冲身为
华山派大弟子,眼睁睁的躺在地下,听凭师父、师娘受人欺
辱,师弟、师妹为人宰割,当真是枉自为人了。好,我去和
小师妹死在一块。”
他知道只消稍一运气,牵动体内八道真气,全身便无法
动弹,当下气沉丹田,丝毫不运内息,果然便能移动四肢,当
下慢慢站起身来,缓缓抽出长剑,一步一步走进庙中。
一进庙门,扑鼻便闻到一阵血腥气,神坛上亮着两盏孔
明灯,但见梁发、施戴子、高根明诸师弟正自和敌人浴血苦
战,几名师弟、师妹躺在地下,不知死活。岳灵珊和林平之
正并肩和一个蒙面敌人相斗。
岳灵珊长发披散,林平之左手持剑,显然右手已为敌人
所伤。那蒙面人手持一根短枪,枪法矫夭灵活,林平之连使
三招“苍松迎客”,才挡住了他攻势,苦在所学剑法有限,只
见敌人短枪一起,枪上红缨抖开,耀眼生花,噗的一声,林
平之右肩中枪。岳灵珊急刺两剑,逼得敌人退开一步,叫道:
“小林子,快去裹伤。”林平之道:“不要紧!”刺出一剑,脚
步已然踉跄。那蒙面人一声长笑,横过枪柄,拍的一声响,打
在岳灵珊腰间。岳灵珊右手撒剑,痛得蹲下身去。
令狐冲大惊,当即持剑抢上,提气挺剑刺出,剑尖只递
出一尺,内息上涌,右臂登时软软的垂了下来。那蒙面人眼
见剑到,本待侧身闪躲,然后还他一枪,哪知他这一剑刺不
到一尺,手臂便垂了下来。那蒙面人微感诧异,一时不加细
想,左腿横扫,将令狐冲从庙门中踢了出去。
砰的一声,令狐冲摔入了庙外的水潭。大雨兀自滂沱,他
口中、眼中、鼻中、耳中全是泥浆,一时无法动弹,但见劳
德诺已被人点倒,本来和他对战的两敌已分别去围攻岳不群
夫妇。过不多时,庙中又拥出两个敌人,变成岳不群独斗七
人,岳夫人力抗三敌的局面。
只听得岳夫人和一个敌人齐声呼叱,两人腿上同时受伤。
那敌人退了下去,岳夫人眼前虽少了一敌,但腿上被重重砍
了一刀,受伤着实不轻,又拆得几招,肩头被敌人刀背击中,
委顿在地。两个蒙面人哈哈大笑,在她背心上点了几处穴道。
这时庙中群弟子相继受伤,一一被人制服。来攻之敌显
是另有图谋,只将华山群弟子打倒擒获,或点其穴道,却不
伤性命。
十五人团团围在岳不群四周,八名好手分站八方,与岳
不群对战,余下七人手中各执孔明灯,将灯火射向岳不群双
眼。华山派掌门内功虽深,剑术虽精,但对战的八人均属好
手,七道灯光迎面直射,更令他难以睁眼。他知道今日华山
派已然一败涂地,势将在这药王庙中全军覆没,但仍挥剑守
住门户,气力悠长,剑法精严,灯火射到之时,他便垂目向
下,八个敌人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
一名蒙面人高声叫道:“岳不群,你投不投降?”岳不群
朗声道:“岳某宁死不辱,要杀便杀。”那人道:“你不投降,
我先斩下你夫人的右臂!”说着提起一柄厚背薄刃的鬼头刀,
在孔明灯照射之下,刀刃上发出幽幽蓝光,刀锋对住了岳夫
人的肩头。
岳不群微一迟疑:“难道听凭师妹断去一臂?”但随即心
想:“倘若弃剑投降,一般的受他们欺凌虐辱,我华山派数百
年的令名,岂可在我手中葬送?”突然间吸一口气,脸上紫气
大盛,挥剑向左首的汉子劈去。那汉子举刀挡格,岂知岳不
群这一剑伴附着紫霞神功,力道强劲,那刀竟然被长剑逼回,
一刀一剑,同时砍上他右臂,将他右臂砍下了两截,鲜血四
溅。那人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岳不群一招得手,嗤的一剑,又插入了另一名敌人左腿,
那人破口大骂,退了下去。和他对战的少了二人,但情势并
不稍缓,蓦地里噗的一声,背心中了一记链子锤,连攻三剑,
才驱开敌人,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众敌齐声欢呼:“岳老儿
受了伤,累也累死了他!”和他对战的六人眼见胜算在握,放
开了圈子,这一来,岳不群更无可乘之机。
蒙面敌人一共一十五人,其中三人为岳不群夫妇所伤,只
一个被斩断手臂的伤得极重,其余二人伤腿,并无大碍,手
中提着孔明灯,不住口的向岳不群嘲骂。
岳不群听他们口音南北皆有,武功更杂,显然并非一个
门派,但趋退之余,相互间又默契甚深,并非临时聚在一起,
到底是甚么来历?实是猜想不透,最奇的是,这一十五人无
一是弱者,以自己在江湖上见闻之博,不该一十五名武功好
手竟然连一个也认不出来,但偏偏便摸不着半点头脑。他拿
得定这些人从未和自己交过手,绝无仇冤,难道真是为了
《辟邪剑谱》,才如此大举来和华山派为难么?
他心中思忖,手上却丝毫不懈,紫霞神功施展出来,剑
尖末端隐隐发出光芒,十余招后又有一名敌人肩头中剑,手
中钢鞭跌落在地,圈外另一名蒙面人抢了过来,替了他出去,
这人手持锯齿刀,兵刃沉重,刀头有一弯钩,不住去锁拿岳
不群手中长剑。岳不群内力充沛,精神愈战愈长,突然间左
手反掌,打中一人胸口,喀喇一声响,打断了他两根肋骨,那
人双手所持的镔铁怀杖登时震落在地。
不料这人勇悍绝伦,肋骨一断,奇痛彻心,反而激起了
狂怒,着地滚进,张开双臂便抱住了岳不群的左腿。岳不群
吃了一惊,挥剑往他背心劈落,旁边两柄单刀同时伸过来格
开。岳不群长剑未能砍落,右脚便往他头上踢去。那人是个
擒拿好手,左臂长出,连他右腿也抱住了,跟着一滚。岳不
群武功再强,也已无法站定,登时摔倒。顷刻之间,单刀、短
枪、链子锤、长剑,诸般兵刃同时对准了他头脸喉胸诸处要
害。
岳不群一声叹息,松手撤剑,闭目待死,只觉腰间、胁
下、喉头、左乳各处,被人以重手点了穴道,跟着两个蒙面
人拉着他站起。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君子剑岳先生武功卓绝,果然名
不虚传,我们合十五人之力对付你一人,还闹得四五人受伤,
这才将你擒住,嘿嘿,佩服,佩服!老朽跟你单打独斗,那
是斗不过你的了。不过话得说回来,我们有十五人,你们却
有二十余人,比较起来,还是你华山派人多势众。我们今晚
以少胜多,打垮了华山派,这一仗也算胜得不易,是不是?”
其余蒙面人都道:“是啊,胜来着实不易。”那老者道:“岳先
生,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今晚冒昧得罪,只不过想借那《辟
邪剑谱》一观。这剑谱吗,本来也不是你华山派的,你千方
百计的将福威镖局的林家少年收入门下,自然是在图谋这部
剑谱了。这件事太也不够光明正大,武林同道听了,人人十
分愤怒。老朽好言相劝,你还是献了出来罢!”
岳不群大怒,说道:“岳某既然落入你手,要杀便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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