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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言写意

_10 木浮生(当代)
“半路杀出程咬金,在拍卖价格上抬高不少才吃下来。前段时间才投了巨款给蓝天湾,现在又拍成地王,厉氏果真是财大气粗。”吴委明感叹,不过,写意啊,难道你们从来不谈这些。”这个你们理所当然指的是她和历择良。
“我们不说公事。”写意说。
“难道只谈情?天呐,写意。教我两手吧,我就找不到那么多情来跟你嫂子谈”
“去你的。”写意笑。
写意下班时,天上在落蒙蒙细雨。她撑起伞,走过去做地铁。路过花店,看到摆在篮子里的金盏菊,她不禁蹲下来,摸了摸它们。
她一直喜欢这种植物,盛开在金灿灿的春秋二季,花瓣盛开的时候就像一个一个太阳的笑脸,所以她一直胡乱地叫它们“太阳花”。
花店的小妹问:“姐姐要买花么?”
“要。”写意说
她抱着所有的金盏菊回到家,空不出手来开门,于是历择良来应门,看着拥着那么多花的写意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笑着说:“我给地王送花来了。”
他怔忪须臾。
她刚进门换下鞋,他就拿起上衣说:“饭菜都搁桌上了,趁热吃。”
“你要出去?”
“嗯。”历择良答。
紧接着,一连许多天,他都很忙,每次回家她都已经熟睡,她知道,拍卖以后交了保证金还不行,必须在规定日期内到账一定比例的款项,否则一旦违约,不仅那八位数的保证金化为虚无,还要吃政府的官司。
所以,他肯定在筹钱,或者四处走动。
10——2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写意毕竟不是三岁小孩儿,哄一哄就真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脸上的那层阴霾越来越深沉,只是回到家里就装着兴高采烈的样子。
  最近烟也抽得很凶,但是他不在房间里抽,知道写意不喜欢烟味索性躲到阳台去,抽完回来洗过手才和她讲话。
  今天,好几次写意听见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咳嗽。
  “感冒了?”
  “没事。”
  刚说完没事,却依旧咳了两声。
  写意瞅了他一眼,去药箱里替他找感冒药。   
  “筹钱的事情恐怕难办。”私底下吴委明说。
  太急了,数目那么大。
  “确实。”写意答。
  没有哪家企业是提着钱去做生意,钱都是银行的。以前,厉氏长期是和辉沪搭线的,如今为了她,两家已经翻了脸。
  她果然是尽添麻烦的。   
  写意悠悠地兴叹一声,却突然想起个人来。
  那人当时就应允说:“沈律师要是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写意听着没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不知道这个人情还值不值钱。   
  她问吴委明,“你那里有孟莉丽电话没?”
  “有。你没有?”
  “我删了。”   
  如今孟莉丽不就是正源银行的当家老板娘,或者说是老板也不为过。写意拨了孟莉丽电话,约个时间拜访她。
  如今孟莉丽已不能和半年前那个等待分割遗产的遗孀同日而语了,可是对写意还是那么客气。孟莉丽没有将约会定在办公室,已算是平易近人了。   
  下午四点,写意向乔涵敏告了假,就拿起手袋出门。吴委明说,“正好我也无聊,不如替你壮胆?”
  写意感激地看了他一看。
  于是俩人齐步朝目的地出发。   
  写意一路上已经想好,态度要如何地谦卑虔诚,才好博得今日孟莉丽的一枝橄榄枝。就像写意以前刚刚开始出庭一样,俩人在车子里你一句我一句地演练模拟台词。  
  写意早到了十分钟,没想到孟莉丽到得更早。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写意只好这样说。
  “是我来早了。”孟莉丽笑。“难得沈律师约我。”
  “其实……”写意,“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是有事想要孟女士帮忙。”  
  “什么女士不女士的,我比你大好几岁,叫我孟姐就行。就是不知道沈律师赏不赏脸唤我一声姐姐。”她盈盈一笑,眼波流转,煞是迷人。
  “孟姐。”写意和善地点头,“那也叫我写意吧。”
   “写意,也是好名字。若是我们家卉有你一半善解人意也好。”孟莉丽说。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写意略微觉得不妙,是不是对方不想插这个手。
 没想到,孟莉丽扯了些家常后,开门见山地问:“你说叫我帮忙,是为厉氏筹钱的事情?”  
  她一猜就中,果然是有些准备的。
  “是,还请孟姐帮忙。”
  “朱家老太太给我们这一行都留了话,谁贷给厉氏就是跟她老人家过不去。如今朱家虽然失了势,但是老太太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厉总那样做,总归太冲动了些。年轻人嘛,哪儿不能有些磕磕碰碰的,他将事情做的太绝了。”
  听到这里写意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要是孟姐可以引见,我愿意去朱家请罪。”虽说她骨子里倔强地要死,但是只要如今能帮他,自己如何伏低做小都情愿。
  “这个怕是不妥当吧。虽然我和厉总不熟,但是他的脾气我也听说过一点儿,估计就连你来见我,他也是不知道的。”孟莉丽摇头说。
  “他个性执拗些。”写意不好意思地说。
  “殊不知,这种个性却是很受女性喜爱。”孟莉丽道。
  “写意,”孟莉丽顿了顿,又说,“这个忙我愿意帮。”
  写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停顿了一秒钟以后,绽放出笑颜,然后和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吴委明相视一笑。
  “谢谢。”她真心真意地答谢。
   “我帮忙的原因只有一个。不是因为我对厉氏有信心或者我对厉总有兴趣,想取得什么回报,而是为了你,写意。”孟莉丽伸手握住桌子上写意的手,说,“我在一生中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在帮助我。家卉和我不和,在众人面前侮辱我的时候,连身边的男伴都逃之夭夭,却是你替我挡在前面。”  
  “那是……我的工作。”她笑。
  孟莉丽说:“我能答应你,确实也是厉总有能力,值得一试。不过这只代表我的意见,我会向董事会争取。昨天厉氏正好在和我们正源联络,要是行得通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谢谢。”写意又说。
  孟莉丽笑,“那天在街上遇见你们俩,我这个旁人看着都觉得幸福。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说到这句,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惆怅情愫。
  回去的路上,吴委明说:“这个孟莉丽没想到做事挺耿直的。”
  晚上,写意像小猫一样黏在他怀里。
  她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对他开口,才能让他接受,才能顾及他那高不可攀的自尊。  
  “阿衍,要是我做了件会让你生气的事怎么办?”她问。
   “难道你还做过什么让我高兴的事?”他揶揄。
  她生气地张嘴咬他的下巴。
  他吃痛地笑,笑了两下却岔到气,开始咳嗽。
   “你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吃药?”她问他。
  他没说话便是默认。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打针吃药。”写意摇头。
  一大早,薛其归就风风火火地走到厉择良的办公室里。
  “厉先生,正源同意贷款了。”
  厉择良原本正在柜子前找资料,听见薛其归的话微微一错愕。
  “怎么回事?”
  薛其归原原本本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昨天,沈小姐见过孟莉丽?”他听了之后忽然问。
  薛其归说:“不清楚,我马上去打听下,跟你回话。”
  薛其归走了以后,他继续留在书柜前找东西,翻了十多分钟。期间小林进来一次,为他添水。  第二次她进来看见他还在那里。
  她狐疑地问:“厉先生,您找什么?”
  听见小林的话,他微微失神。原来他是这样烦躁,连薛其归进来之前想找什么,都忘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个动作。
  小林见他神色不佳,不敢多呆,放下杯子就退了出去。
10——3
一会儿,薛其归在电话里给了他答复。
“她一个人去的?”历择良问。
“还有那个同事吴委明。”薛其归答。
“嗯。老薛,你安排下,今晚请正源吃顿便饭。”历择良说,“我上次让你开户转钱的事情做好了么?”
“户开好了,但是数目有些大。”
“你办就是了。”
下午写意好不容易提前下班,在超市里面买食材和食谱,准备早早回去复习一下淡忘了的厨艺。
她推着推车,选了很多他爱吃的东西。
她一个人挤出地铁,再嘿咻嘿咻地提回家。可惜,刚进屋就收到历择良的短信。
“我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他不冷不热地写了一句。
她看着屏幕上两个字,心头不知道怎么的,隐隐有些难受。平时要不是会她的信息的话,他几乎不会主动用短信联系,有事情都是直接讲电话。
可是,他却破天荒地这样告诉她。
是不想和她说话,还是现在忙得抽不开身?
大概是后者吧,她安慰自己。
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墙上挂钟的时针走了一格又一格,历择良还没回家。写意越来越没耐性,将电视的频道换了几百次,开始抓狂。
她好心准备做饭给他吃,他居然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快到深夜也不归家。
讨厌!
真讨厌!
十分讨厌!
一会儿坚决不理他!绝对不能心软!
写意下定决心就去洗澡,放水的时候似乎听到他进屋关门的声音。她暗暗在心里敲定,一会儿一定要摆一副深闺怨妇的脸色给他瞧瞧,让他知道厉害。
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直接回了卧室,但是还是忍不住瞅了历择良一眼。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后脑勺朝着她,所以看不见他在那儿干嘛。
总之回来了也没有主动和她说话,写意气呼呼地一把关了客厅的灯,扔他一个人在黑暗中,然后爬到床上蒙住头睡觉。
憋了三四分钟,外面的男人还没有动静,既没有起身去开灯也没有走动。
被定身了?写意纳闷。
她狐疑地起床探出头,看到他还是那样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她挪动了下步子,却不小心踢到了旁边椅子腿。因为是光着的脚丫,所以脚趾头被磕痛了。
他忽然说,“磕到哪儿了,过来我瞧瞧。”声音倦倦的,有些慵懒的低沉。
她不理他,假装是自己出来喝水。
“写意。”他唤。
她继续无视,尽自朝厨房走去。
“写意,我头晕。”他说。
此句一出,立刻奏效。
她当即就停下脚步迅速转身问:“怎么了?”
历择良挑起唇角,戏谑着说:“你不是准备不理我了么?”
写意虽然看不见他在暗处的表情,也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是如何得趾高气扬。
他居然故意说头晕来使诈。
“呸——”写意恨得牙痒痒。
“过来,我抱下。”他继续厚脸皮地说。
“没门儿!你身上不是烟味就是酒味,臭气熏天的,沾着都恶心。”她站在那里和他对峙。
他一点儿也没生气,反倒沉沉地笑起来。
“哼——”她抗议。
“帮我倒杯水。”他笑后说。
“想得美。”
“写意,”他柔柔地叫她,“我嗓子烧得难受。”
他那样服软的叫她,似乎不是装出来的。她心里倒是真有些担心了。听话地去倒了杯水走到面前给他。
递给他的时候,她碰到他的手滚烫地吓人,心里一惊。
“怎么了?”她急忙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似乎正在发高烧。
原来是真头晕。
“喝多了些,有点头晕,睡一觉就好了。”他冲她笑。
看到他那样笑,写意估计他也喝得差不多了,不然平时哪儿有这么傻。
“明明在感冒还去陪人家喝酒,还要不要命了?什么叫喝醉,什么叫发烧,你都分不出来?”
她越说越气,随即又去为他找退烧药、感冒药。
他喝酒时,脸色会越喝越青,平常人看不出来喝醉与否。但是只要过界,全身就会滚烫。可是,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烫人法。
喂他吃了药,写意扶他到床上,然后接了热水拿毛巾替他擦身。
他躺在床上。
写意替他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衣扣子,里面的胸膛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了出来。他的肤质很奇怪,这样醉酒和发烧,也没有红。倒是热毛巾一碰到,就开始泛出淡淡的粉色。
虽然抱过很多次,也碰过很多次,但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擦着那副结实的胸膛,写意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半眯着眼看她,问:“你脸红什么?”
这男人喝醉了以后似乎智商会变低,说话很直接。
“要是一会儿还不退烧,我们就去挂急诊。”她说。
“不去医院。”
“干嘛不去?”
“我看见医院就烦。”他说。
“那我住院时,你天天朝医院跑什么?”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写意又换了盆水替擦他的手和脸。
“那些针是扎你,有没有扎我。”他懒懒地说。
写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看来他还没醉糊涂。
然后,她替他冲了蜂蜜水,放在床边,以防他夜里口渴。做妥一切已经凌晨,写意才钻进被窝里休息。
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便轻轻地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看他还在发烧没。却被他捉住手。
“写意。”他闭着眼睛叫了她一声。
“嗯?”
“嗯,你以后对我温柔点就行了。”她大度地说。
“我说的是正源的事情。”
写意一怔忪。原来他已经知道了,难怪刚才无论是短信也好,回来默默地坐在那里也好,都是在闹别扭。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却想通了。
写意听了微微笑道,“不用谢。”
贷款的事情似乎就真定下来,还挺顺利的。
这一天,写意无意间看到办公室订阅的省报里面有条粗体新闻。
“AB城际新高速于本月确定最终方案。”
周平馨感叹说:“这多好,修好了以后,你们回家不知道省了多少时间。”
写意答:“是啊,以前那条旧高速有些绕道,而且路况也差。”
而A城另一头的厉氏已在昨天的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
上班头一件事情,历择良就找了薛其归,“那个城际高速的线路规划图拿到没有。”
“可能还要等一两个小时,那边还没开始办公。我们已经联系了东正。”
历择良点点头,“我们一定要在媒体知道之前得到确切消息。”
中午,写意突然接到历择良的电话,说他要去B城出差。
“要不要带什么东西给你?”他问
“长顺街的绿豆酥。”写意不加思索地答。
这是她的最爱。
“好。”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明天”他说。
“嗯”
“晚上锁好门,有陌生人来不许随便开,睡觉前记得刷牙。”他又絮絮叨叨开始纠正她的日常习惯。
“好了好了知道了”除了她以外,大概没有人知道这男人这么啰嗦。
10——4
A城开始进入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季节。
  厉择良失约了,他连续好几天都没能回来。
  但是每次和他通话,他总是说:“没事,就是琐事多。”
  那一日,写意正在上班,又接到厉择良的电话。
  “写意,你出来一下。”他说。
  “啊!干嘛?”
  “我在唐乔外面。”
  “啊!?”写意一怔,不可能,他明明在B城。
  “再不出来,我就要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叫你了。”他唬她。
  “你真的回来了?”她又再次确认。
  “快点。”他有些失去了耐性。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她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到电梯口,朝外张望,却不想迟疑了几步就猛然被一只手臂一把抓住,手臂的主人迅速地将她拉进旁边洗手间的小隔间,然后哐啷一声,锁门。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地一气呵成,不过就是转瞬之间的事,完全让她措手不及。
  等写意反应过来,吓得刚想尖叫,却被人捂住嘴说,“嘘——”定睛一看,居然是厉择良。  
  “你干嘛?”嘛字还没出口,写意就被他封住嘴。
  他一手撑在她脑后,一手搭在她腰间将她死死地抵在门上。动作利落熟练,舌尖先是在她干燥的唇上回来舔吸,直至湿润圆润以后才转入口内。他的舌头一刻不停地在她唇齿间探索游移。  这样热烈求索一个舌吻,害得她有些短气,胸膛起伏却不知如何摆脱他的索求。缺氧下的头开始有些眩晕,她的手撑在他的胸前想推开他,一使劲却是全身柔软无力,只得随他摆布。  
  “写意。”他声音暗哑地唤。
  她趁着他说话之际,寻找到呼吸点,大口喘息却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表示听见了。  他说:“我想你,很想很想。”话语里透出着难抑的情愫,随即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
  “干嘛拉我到这里?”
  “难道你要我在走廊上吻你?”
  写意瞄仰头瞄了他一下,此人脸上果然全是一副我很猴急的表情。
  “我们居然在洗手间接吻。”她一脸潮红地笑道。
  厉择良补充说:“而且是男洗手间。”
  写意瞪大眼睛,“男洗手间?”
  “不然,你还以为是女洗手间?”他眯眼坏笑说。
  “我……”
  “你也是常客了。”他揶揄她。
  “……”
  几天不见,突然觉得他又瘦了许多,她有些怜惜地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和眉骨。  “那边的事情忙完了?”
  “没有,我抽了几个小时,中途逃跑了。”
  “逃跑了?”
  “写意,”他又一次将她拥进怀中,“写意。”他又唤了一声。
  “恩?”
  “我想你,真的很想,很想。”他又一次重复着那句话的口吻好似一个孩子。  “什么时候想我?”写意仰头故意问。
  他听话地回答:“吃饭的时候在想,睡觉的时候在想,就连和他们说话的当口我也在想。”  她听着心神一荡,踮起脚主动吻了他。
  只是那么轻轻地一啄,他溢出一丝哼声,张开唇,湿热的舌彼此纠缠在一起,温热湿软。他一边吮吸着她,一边在双臂渐渐加重了力道,似乎要将她融入胸膛。
  一番忘我的情动之后,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低吟着她的名字,“写意,写意,我的写意。”
  “恩。”她特别喜欢他这样沉吟地念叨着那两个字,于是暖暖地应了一声。  “嫁给我。”他说。
  她还些沉溺于方才的情绪中,刚想不经意地又答了一声,却突然顿住,猛然抬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写意嫁给我。”
  写意一抹汗,差点就着了这男人的道,幸好没瞎答应,他就爱在这种时候下魔咒。  “我才不要。”
  “怎么?”他全身一僵,拥住她的手有些乏力地松开。
  “你确定这在求婚?”
  “算是吧。”他的心低沉下去。
  “你不觉得在这种地方求婚,有些……”她朝他示意了下他身后的马桶,“有些不雅。”  
  出来的时候,厉择良先探头,看到四下无人,才咳了一声报个信,让写意出来。没想到刚到门口就撞到周平馨从对面出来。
  周平馨见到的自然是男洗手间里,走出了厉择良,随即在后面鬼鬼祟祟尾随而上的那人是沈写意。
  “你们……”周平馨张大了嘴,指了指写意再指了指厉择良。
  “他说洗手的笼头坏了,我进去看看。”写意面不改色地解释。
  “哦。”周平馨挠挠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两个人乐颠颠地走出唐乔。
  “幸好碰见是平馨,不然就惨了。”写意伸了伸舌头。
  “其实……”他看了她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对她说。
  “其实什么?”她侧头问。
  “你们那层还有什么人叫写意么?”
  “没有了,怎么?”
  “要是洗手间里面还躲得有其他人的话,你会更惨。”
  “……”
  确实。
  这男人吻她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念叨写意二字,要是还有别的人在其它隔间的话。听见这响动,不难想象这个沈写意和人关着门在里面做什么……
  真那样,绝对是没脸见人了,惨绝人寰。
  她翘了班陪他回家。
  他离开是在接近天黑的时候,之前他一直黏着她,半步都舍不得离开。在季英松来了三次电话催了以后,他才出门。
  他走的时候,突然回身,“写意,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她侧头问。
  他没答她,直接将口袋里的东西放在鞋柜上,转身带上门。
  写意怔怔地看着他留下来的那个淡绿色的首饰盒子,打开一瞧,里面装着是一枚六爪的钻戒。  
  他说,他说的是真的。
  他要她嫁给他。
  可是,他却没等到答案就抽身走了。
  那一夜,厉择良没像往常一样给她来电话说晚安,拨手机过去也不通,写意也不知为何睡不安稳。
  早上挤下地铁,走到唐乔正好九点。却见大伙儿没开工,正围在一起看电脑里面的新闻视频。  “你知道没?”吴委明紧张兮兮地问她。
  “知道什么?”她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过来看。”吴委明说着将刚播的新闻转出来给她看。
  还是关于AB城际新高速的事情,但是其中的那几句话对厉氏来说好似重弹。  “我们的高速穿越蓝田山是绕道还是打隧道。”记者问。
  “经过专家的详细讨论和评估,会钻一个三公里的隧道。”总设计师回答说。  “设计这个长达3公里的隧道,有没有考虑过岩石层和暗河的情况。
  “这个我们在规划中完全考虑到。”
  “这么长的一个隧道,它的通风问题如何解决?”
  “我们在设计中加入了4个地下通风口,但是在最后的土层扫描中我们发现或许隧道的通风口甚至是隧道本身都会破坏蓝田湾温泉的地下泉眼。”
  “那您的意思说,蓝田湾的天然温泉会因此枯竭?”
  “恐怕是的。”
  看到此处,写意张大了嘴,与吴委明对望一眼。
  “那会为此改道吗?”记者又问。
  “改道的几率不大,毕竟这是政府的一级工程。”那人无可奈何地笑笑。  写意对着电脑,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一时间脑子有些蒙。
  “厉择良呢?”吴委明问。
  “在B市好几天了。”
  “他知道?”
  “不知道……”写意补充,“我意思是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思绪已经乱成了一片。  吴委明撑头,“没了温泉,这种消息一出来,估计蓝田湾多半停工,否则一套也卖不出去。”  写意一时之间,心乱如麻。第一个念头便是给厉择良打电话,却无法不通。她有些急了,一遍又一遍地拨那个号码。可惜,始终没有接通。
10——5
杨望杰知道这个消息比写意等人还要迟。
  他有个同事买了厉氏的股票,似乎下午一开盘就跌得厉害,于是连连叫唤。杨望杰凑过头去看。  “厉氏跌惨了。”同事摆头。
  “只是调整吧,大公司不会太离谱。”杨望杰说。
  “杨兄,你不知道啊,厉氏的蓝田湾吃瘪了。”
  “怎么?”
  同事将新闻上转播蓝田湾的事情娓娓道来。
  杨望杰听后目瞪口呆,急忙找了尹宵。
  尹宵也是一筹莫展,“有些棘手啊要是厉氏一有闪失,会殃及池鱼啊。”私下他和杨望杰在厉氏手下接了南城的观澜院其中一个小项目,他们也是厉氏的承建商之一。
  “等等看吧。”杨望杰说。
  毕竟厉氏也是大公司,不是说没就没了的。虽然那样大手笔的投资,居然下得如此盲目。他知道平时厉择良在厉氏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虽说表面上谈笑风生,见人都和和气气,骨子里透出的个性却是绝对不许人忤逆他的。
  “我叫人去B城打听下。”尹宵说。
  “也好,未雨绸缪,这边也准备下。”免得到时候工程拿不到钱。
  杨望杰离开的时候,尹宵问:“你上次叫我查的沈写意,就是我结婚的时候你带来的那位小姐吧。”
  “是啊。”
  “你小子是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小妹要是有半点委屈,我要你好看!”尹宵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对他说。
  杨望杰笑,看来上次拜托这哥们去查沈写意,倒将他和沈写意的瓜葛一并查的清清楚楚。  “不敢,不敢。”杨望杰说。
  “说真的,”尹宵隐去笑容,“那个女人惹不得。上次就是因为她,厉择良才和辉沪银行翻脸的。”
  这事业内皆知,明里不说什么,但是私下传得很厉害。
  “可是,”尹宵疑惑,“理论上厉择良害得他们沈家家破人亡,她怎么可能和厉择良一起?或者说,厉择良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
  杨望杰笑笑,没说话。
  那是因为写意她,全都不记得了。
  晚上,杨望杰陪尹笑眉出去吃大闸蟹,吃到一半突然接到尹宵电话,“望杰,大事不妙。”  “怎么了?”
  “破坏你和笑眉吃饭的心情了。情况有些棘手,你得回来一趟。”
  杨望杰迅速地送了尹笑眉,回公司见到心事重重的尹宵。
  尹宵转过来看他,神情凝重。
  “我刚刚从正源董事会那边得到的内部消息,他们会在明天一早宣布撤回对厉氏的贷款。”  “啊!”杨望杰定在原地。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把我们之前的钱拿到,还有你手头上有厉氏的股票的话全抛吧。”  “正源怎么会突然……”
  “这种时候小心使得万年船,估计正源也是这种心理。”尹宵说。
  “上周要给,钱还没到位吧,现下又不给,这翻脸也翻得忒快了。”害得他们这种小商小贩也措手不及。
  “还有一个事情。”
  “什么?”
  “听说正源给厉氏贷款,是沈写意牵的线。”
  “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交情?”
  “这就不知道。”尹宵耸耸肩。
  杨望杰这才想起来那次的事情,写意为孟丽莉挡了一掌,他也在场。
  虽说他们投在里面的钱不是很多,但是毕竟是俩人认定的第一桶金,也是很紧张,于是商量着事情,忙着四处托人。杨望杰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早上,杨望杰洗了把冷水脸,和尹宵下楼吃些早饭。他却没想到在街角那家有名的馄饨店门口遇见写意迎面而来。
  她精神很不好,施了些粉,也掩不住那副黑眼圈。
  “写意。”他叫她。
  “是你啊。”写意笑着打招呼。
  “这是我朋友尹宵。”杨望杰介绍。
  写意点头,“我喝过尹先生的喜酒。”
  她走了以后,尹宵看着她的背影,“人挺漂亮,难怪勾得我们杨兄以前神魂颠倒的。”  “尹宵,我和她是普通朋友。”杨望杰笑。
  “她对你普通,你对她普不普通,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啊,妹夫。”尹宵揶揄说。
  朝另一边走的写意拐了个弯,过了马路下楼梯去坐地铁。
  她看见前面有个高高个子的男子,背影很像厉择良的样子,她蓦然一呆,两秒钟后却傻傻笑了笑,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每逢这种时刻的地铁里沉闷地像一个铁罐子,就算你想转个身也要费极大的力气。
  他不是遭这种罪的命。所以没有人能想象要是有一天厉氏这两个字一钱不值的时候,厉择良如何自处?
  他那天专门从B城回来看她,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他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可是就是昨天他讲了一次又一次,好像就怕没有什么机会再表达了一样,甚至在那样局促的情况下向她求婚。  一点一点联系起来,就是一副要诀别的样子。
  电话没打通以后,她没有再找他。
  也许他很忙,也许他原本就是想消失。
  若是他能想起她来,没有找不到的。
  早晨高峰期的地铁站,原本就很嘈杂。有人看着报纸,有人讲电话,有人拿着热腾腾的早点一边等车一边吃往嘴里塞。
  她知道厉择良在家吃饭的时候连话都极少说,从小被教养出来的习惯。早餐吃什么,晚饭吃什么估计都是头一天定好的菜谱。
  所以这样平民的生活,他一辈子也无法体会。地铁来了,站台上的人们蜂拥而上,有人从她身后冲上来,撞到写意的肩膀。她手一滑,将手机掉到地上,她急忙弯下腰去拾,却不想人太多谁只是碰了她一下就一个踉跄狼狈地朝前扑去,就在那个时候一只有力的胳膊拽住她,将她拉起来。  写意回身定睛一看,居然是厉择良。
  “我本来想突然出现得更加有惊喜一点。”他站在流动的人群中,冲她淡淡笑。  “阿衍。”她微微一张嘴,叫出这两个字。
  “恩?有没有惊喜?”
  “你……”写意吸了口气,问了句最想问的,“你怎么在这里?”
  他却避而不答,一改本性,反倒嬉皮笑脸地说:“沈小姐,好巧,我也是来坐地铁。”
10——6
这一天,气温突然就骤降,可是他的笑脸就像冬日的暖阳,一扫这天气带来的阴霾,可惜扫不去写意和他身上的沉重。
  她知道,那是他一贯的强颜欢笑。
  他说完,走了几步拾起手机还给她。
  鲜少见他用这样的态度说话,一时间写意怔了怔,才问:“那边的事情呢?”他怎么可以将那边的烂摊子扔下不管,如此气定神闲地站在这里。
  说话间第二班地铁又来了。
  他问:“你不上车了么?”随即不待她回答就拉着她挤了上去。
  其实,她不知道,他一早就出现在楼下,却踌躇着不知道怎么上去,于是等到她出门上班。他便跟着她坐了公交车,再过马路,挤地铁。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她,静静地沉溺其中不想受到打扰。  
  他们找了个地方落脚。人流跟着涌进车厢,他将她护在角落里。突然在人群的夹缝中,有人摸索着握住她另一只垂下去提着通勤包的手。那只手,指尖有些凉,掌心却是温热的,修长的手指覆盖着她,握在掌中。
  写意一丝刘海滑到额前,将手抽出去,拢了拢头发,顺手将换了一只手拿包。  
  里面有个乘客临到开车又慌张着要下去。那人莽莽撞撞地从厉择良身边挤过去的时候,写意看见厉择良的眉心微微地皱了一皱。
  写意瞄了瞄,旁边挤得满满的座位,问:“需不需要找个地方坐下?”她很担心有人粗暴地撞着他,或者站久了腿疼。
  厉择良摇头,“不用。”
  “要不你站里面,我站外面。”她提议。
  他没同意。
  过了一会写意又说:“我不怕挤的,我就站外面好了。”
  旁边有个人闻言看了看厉择良,又看了看写意,估计是有些奇怪写意的这些句话。  
  厉择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写意噤声。
  到了第二站,人更多了,他和她的距离不得不拉近。她的脸几乎贴在他的脖子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有的气息,他也有。那种味道是蛊惑人心的。
  这个时候厉择良的电话响起来,是薛其归。
  他看了下就掐掉。
  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
  还是掐掉。
  写意瞅了他一下。
  他察觉到写意的目光,只得接了起来,眼眸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连说了三个“恩”以后就挂掉。那种冷峻的语气几乎能冻人了。
  电话挂掉以后,写意感觉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脸色霎时间就白了,过了好一会神色才恢复过来。  
  “我……”她顿了顿,又说,“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所以我一直等你回来。”  
  吃完早饭的杨望杰回到办公室里刚刚瞌眼休息下,就被尹宵很激动地叫起来。  
  “望杰!东正集团十分钟钱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单方面终止合约。”
  “单方面终止合约?”杨望杰从椅子上冲起来。
  “东正集团宣布放弃蓝田湾计划,而且不会对蓝田湾进行后期投资了。”  
  “什么?”杨望杰一愣,“那他们且不是损失很大。”
  “可惜损失最大的还是厉氏。”尹宵说,“这无疑是对厉氏火上浇油。这样的重创,破产是早迟的事情。”
  写意说完那句话,厉择良凝视着她,眼眸深不见底,“你想说什么?”
  正好快到站,广播里的女声机械地报着站名。有人挪动位置,准备下车;有人在招呼着同路的朋友下车,车厢里开始有些吵杂。
  地铁渐渐减速,最终停下来,人群又蠢蠢欲动。
  她将脸朝远处挪了挪,在嘈杂的喧哗中说:“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那五个字一出口,仿佛周围都安静了下来,那一瞬间,车门打开。
  人潮汹涌。
  整个世界静止的只有他们俩人。
  他站在那里,有人擦身而过,再次撞到他。但是他一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秒两秒三秒……仿佛天荒地老。
  然后,他勾起嘴角,苍然一笑。
  他们将地铁坐了一站又一站,眼看人流挤上来又涌下去。不知道站了多久,乘客越来越少,直到他俩这样站在空旷的车厢中,已经显得很碍眼。
  写意觉得腿脚都站得发麻。
  她才想起来,他是不能久站的。
  “刚才薛其归不是将所有都告诉你了么。”她说,“你坐一会儿吧。”
  他不答话,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丝毫不动。
  “你要是自己不待见自己,我无话可说。”她说。
  他如石化一般,一直盯着她。
  写意别过脸去,“我还有东西还给你。”
  她说完垂下头去,将手伸向手袋,想掏什么物件,却在即将拉开手袋拉链的时候,他一下子将她的手按住,阻止她的动作。写意从来没有见他用过那么大的力,紧紧地捏住她手,为了就是不让她将那件东西掏出来。
  她想挣开,拧了一下却是无法动弹。
  他五指的指尖,因为用力变成成失血的惨白。
  她将另一只手去掰开他,可惜他依旧死死不放手。
  于是,他们僵在那里,形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这一截车厢里面只剩三四个人,似乎是到这里来旅游的外地客,有些不解地朝他们看。  
  许久以后,他终于说:“沈写意,你不能留一点尊严给我么?”由于长久没有说话,他得嗓子有些干涩,一开口显得略微低哑。
  “为什么?东正集团为什么要这么做?”杨望杰问。
  “你有没有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
  “有人说,曾经,沈写意在厉氏工作时,是她极力主张与东正的合作计划。那个时候她正和厉择良走得亲密。而沈家和东正是世交”
  “那又怎样?她可能只是帮个忙。”
  “望杰,你真的没有串联起来?蓝田湾,辉沪,正源,哪一样和她没有关系?你不觉得这完全是她为厉择良设的一个套?”
  杨望杰猛然抬头,“不可能!”
  尹宵又说:“沈写意让厉氏与东正合作蓝田湾,一下子就要了那么多钱,让厉氏前期投资。为了沈写意,厉氏和辉沪闹翻。然后在拍卖会后,厉氏陷入资金困境,是她自告奋勇去找正源贷款。若不是这样,你觉得以厉氏的根基真的找不到一家银行贷款?然后将蓝田湾断水的消息放出来,厉氏震荡,再使正源出来翻脸不认人,最后压轴出场的是詹东圳。三管齐下还怕厉氏不倒?”  
  “不可能。”杨望杰错愕着,又重复说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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