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寻找同桌的你

_7 红糖(当代)
  “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陈圆圆转过身来注视着他。
  “Tian……tian,是这个发音没错。”Jack又坐回到沙发里,“刚和你同居时我就知道这个名字了,只是那时以为是你养过的某种小动物的名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梦话的,”Jack看着他,点燃一支烟,轻轻夹在手中,“从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夜起,我就你有梦呓的毛病,我当然不是故意要探听什么,只是你经常叫这个名字,发音又很好记。”
  “可你从没提起过。”
  Jack弹了弹手里的烟:“我不敢提。”深吸一口,一边吐出烟雾一边说:“你不知道那有多可怕,你有时念完这个名字,会流泪。我是从那时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人名的,还是对你很重要的人。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我想,无论怎样我也争不过一个死人吧,所以……提它干什么呢?”
  “可……可我……”
  “可你认为自己没有梦见他是吧?”
  陈圆圆点点头。
  他觉得自己是在最近看到那个帖子后,才被勾起回忆,频繁的梦到那个人的。
  “可能是潜意识吧。”Jack的眉头深深拧起来,英挺面目在烟雾背后显得深邃又愁苦,“就在你走之前那几天,你梦呓才变得频繁。刚才在医院里,我是试一下的,没想到真的是他。”
  一根烟燃尽,Jack拿起烟盒向着陈圆圆:“来一支吗?”
  
  很久不吸烟了,辛辣的气体穿过身体还带着一点薄荷味,Jack热衷抽女士烟,他说反正也不需要精子制造Baby,为何不选更精致更好看的呢?
  陈圆圆一直认为自己和Jack分手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但现在却发觉自己和对方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区别只在于生理和心理。
  
  “我不是要怪你,只是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办?”并肩蹲在阳台上,Jack悠悠的说。
  “什么……怎么办?”
  “他的病严重吗?”
  “脑瘤,你说呢?”
  Jack呛了一下,大声咳嗽起来,“这样啊……你看见他刚刚盯着我看的眼神了吗?”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我想说……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干吗不干脆在一起呢?!”
  陈圆圆转脸看着他:“他要是手术失败了呢?和他在一起,然后给他扫墓?”
  说到这里,心口无端的疼了一把,他用力吸进一大口烟。
  “哈……哈哈!你这个傻瓜!你和他,现在除了没做 爱,和恋人也没区别吧?!就算现在,他死了,你就不难过了吗?Cheney,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种时候这么傻?!”
  “你,你在说什么啊。”陈圆圆的大脑当机了——他和田恬除了没做 爱,和恋人没区别?!
  “我说得不对吗??”Jack激动的站起来,“你看看你,那个名字,田恬,田恬,已经刻进你的潜意识里了,你还想假装自己不爱他??”
  “Jack。”陈圆圆也站起来,将烟头按灭在阳台栏杆上。
  “在。”
  “你的中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算了,当我没说!”Jack做了个服输的手势,“坐了十四个小时飞机,又和傻瓜争论这么久,我急需一个热水澡!”
  Jack向室内走去,拿起客房准备好的浴衣,看了看正在从烟盒里掏下一支香烟的陈圆圆,好心提醒道:“别怪我没告诉你,伤心的时候最好不要抽烟。”
  正在向外拉扯香烟的手一顿,随即整个烟盒向Jack砸去:“谁说我伤心了?!”
  烟盒打在正好关闭的厕所门上,里面响起Jack的声音:“好,你没伤心~是我伤心行了吧?本来还想说这次让你在上面,竟然被拒绝了~好伤心呀!”
第 27 章
  回到家就被母亲堵在客厅。
  “儿子啊,吃过饭没有?”
  “吃过啦。”陈圆圆随手摘下腕表。
  母亲仍然挡在他身边,“那个……妈煮了汤圆,要不要吃一碗?”
  “呃……不要了,晚上吃那个会不舒服。”在格外偏好甜食的西方世界呆这么久,陈圆圆早就对此敬谢不敏。
  “那……喝点汤?”
  “妈。”陈圆圆停下换鞋的动作,“您到底想说什么呀?”
  “嘿嘿……”陈母忙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本本,“知母莫若子~圆圆啊……”说着把儿子拉到沙发旁坐下,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架势。
  陈圆圆暗道不妙,但母亲已经把那个小本本打开了。
  “我和你爸都觉得你该收收心,安定下来了。如果这次不回去了,就找个对象吧。”
  “妈,我……”陈圆圆刚张嘴,就被母亲打断:“别跟我提你那个印度还是韩国的女人!我和你爸商量了,都觉得还是中国姑娘好!”
  “呃……”常用的挡箭牌也不管用了,陈圆圆无奈的看向母亲递过来的小本子。
  “我和你爸商量了,这些你都是我们觉得还不错的姑娘,你自己拿着好好看看。觉得哪个合适妈给你打电话约!”说着不由分说将小本塞进陈圆圆手里,陈圆圆看着上面跟会议笔记似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个人评价,哭笑不得。
  他根本没有心情应付母亲,胡乱应了一声就离开客厅。
  
  关上房门,脑子里都是Jack说的那些话和田恬被送进观察室后自己的心情。
  他的确很在意那个人,只要一想到那个人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最后呼吸归于零的样子,心就不复存在了似的空荡的疼,可是……
  可是什么呢?
  是因为害怕吧,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想试着去忽略,就像吃东西也要刻意不看自己最爱吃的那道菜,偏要把它留到最后,直到冷了,美味不复存在……这是一种自虐的心理吧。
  虽然这次相遇,田恬是主动的那一方,总在诉说自己的思念和爱意,但陈圆圆最清楚,其实自己才是更在乎对方的那一个,在乎到连梦呓都会无意识的呼唤那个名字。
  
  他打开电脑登陆了最初发现“寻找同桌的你”的帖子的网页,那贴还在首页飘着,而发帖人——田恬的小叔叔显示“在线”。
  他向对方发去消息:
  ——【在吗?】
  等了一会,对方回复:
  ——【在】
  陈圆圆想了想,迅速打下一行字,发过去,然后对话就这样开始。
  
  ——【我在医院没有看到你,为什么你不去看望他?】
  ——【冤枉,是田恬不希望我去看他。】
  ——【为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不希望被打搅了。】
  陈圆圆一度沉默。
  对方的消息还在不断传过来。
  ——【倒是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多陪陪他?】
  现在还早?!
  不过总不能说出,今天这还算晚呢吧。感觉对方好像对他和田恬的事门儿清似的,陈圆圆犹豫着要不要借这个机会问一问田恬这些年的情况。
  对方像是知道他的心事似的,自然而然的发来他想了解的讯息,但是陈圆圆看后心里更不好受。
  ——【田恬虽然和家里闹翻了,但也不至于一个来探病的亲友都没有,是他先主动拒绝的,在我告诉他和你取得了联系之后。】
  ——【他说你脸皮薄,如果有别人在,估计你会不好意思。】
  怎么得出的“脸皮薄”这个结论呢?陈圆圆不解的看着屏幕上不断闪起的“有新消息”的提示。
  ——【田恬一直很自责,他认为是当年他鲁莽坦白性 向,你才躲起来不见他的,那时他的朋友知道他喜欢男人,都呼啦一下不见了,他认为你也是这样。】
  不,不是的这样的。
  他错过了那次的同学聚会,他压根就不知道那时发生了这种事,紧接着就开始高二的住校生活,全封闭式管理,那时又不时兴网络通讯,谁能和谁联系呢?
  原来只错过一次聚会,就错过了这么多。
  
  初三最后的那段时光,因为一次偶然的手指交缠,发现自己不正常的一面的除了田恬还有陈圆圆,就像他自己坦白的那样,他是回家之后,夜里睡觉时才觉得不对劲的。
  
  他之前也总梦见田恬,但那时是因为他们白日总腻在一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正常不过,即使后来反目成仇,再梦到,陈圆圆也能以因为他是我的仇人嘛来安慰自己,但这次……
  刚进入伏天的六月,那个闷热的黑夜他呆呆坐在床上,滑出内裤的液体渐渐凝成硬茧,他还是不知所措,脑子里都是刚才梦里的场景,即使不刻意去回忆,不管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脑中浮现的都是田恬的面孔,他要笑不笑的,唇边沾着一点奶油向自己靠过来,想象中的情节比真实的回忆还惊人,白天的事和那个轻吻般的触碰奇妙的融合在一起,田恬靠近自己,手指还紧紧夹着自己的,两人是那么近,唇相碰,手指纠缠,像暗示着某种行为……只这么想着,下 体再一次热了起来,他悲哀的闭上眼,手指探进裤头,继续着刚才的妄想,竟再次达到高 潮。
  
  因为不知道明天怎么面对当事人,而紧张得一夜没有睡着。
  但是第二天清早却接到来自学校的电话,告诉他快开学了,请尽快准备学习用品,以及,下周开始军训的事。
  挂上电话愣了许久才明白,是即将面对的新学校打来的电话。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投入到对崭新高中生活的适应中去。
  军训,陌生的同学,没接触过的专业课,和初中完全不同的课程管理模式……一样接一样的砸来,令陈圆圆应接不暇,终于松下一口气时,已经过了九月份。
  中考……已经变成了遥远的字眼。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陈硕有没有考上那所离家最近的高中?王毅的体育特长生证明到底管没管用?还有……他。
  现在想来,就像落荒而逃,当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风风火火跑去学校报到,然后参加军训,错过了毕业典礼,错过了大家都该经历的“中考后的狂欢”。
  虽然是形势所迫,但也不得不承认,接到学校电话的那个早上,心里有种“太好了,不用面对他”的轻松感。
  他现在一定还在原来的学校,高中部,只是向上移了一层楼而已。
  在所有人都羡慕田恬能够不声不响就考上了本校高中部的时候,陈圆圆可一点也没觉得那有多好,对他来说,那个名头响亮,设施一流,升学率奇高的重点中学带给他的——苦难更多一些。
  在那里他被人看轻,被以分数归类,第一次感觉到痛苦和迷茫……却也是在那里认识了田恬。
  
  看着才被寄到家里的初三三班毕业合照,感慨不是一般的多,他是唯一缺席的那个,他却不后悔,反正他选择的这条路在别人眼里本身就异类一样的存在。
  彩色合照上每个人都穿着春季的正式校服,白衬衣,黑领带,女生则一律是黑马甲配黑色长裙,看起来清爽又端庄,田恬众星捧月一样站在第三排的中央,和各科老师也离得最近,他一向是他们的宠儿。
  陈圆圆看着那熟悉的笑容觉得胸中一阵刺痛。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的节奏缓慢,因为一直是回忆和现实交叉着来,但也的确在接近尾声了。
第 28 章
  刚上高中时,最不能令陈圆圆适应的是瞬间拉远的路程。
  初中时无论搬家与否,学校与家的距离总保持在两站路以内,而高中则远了很多,若乘公共汽车的话至少要倒三次车,时间还不好掌握,赶上雨天雪天的话,连挤都挤不进去,结果自然是迟到,之后就改骑自行车,这样时间倒是能自己掌握,但是途中要穿过无数个人车混行的大路口和车况激烈的立交桥,陈母起初是坚决不同意他骑车上学的,但是陈圆圆却执意要这么做。
  因为只要绕一点点路,就能经过初中学校。
  如果运气好的话,能看到田恬在小卖部买早点。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的话,能看到他手里捧着一盒牛奶,嘴里叼着三明治的样子。
  然后,一整天陈圆圆的心情都会特别的好,接下来的路也变得好走了,阳光也变得可爱,课程也没那么复杂,同学也都可亲起来。
  只是飞快的瞟上一眼,却从没打过招呼,被同学簇拥着说笑的田恬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路边车海人流里有那么一个少年,在偷偷看他。
  陈圆圆是自卑的,每次只远远的看上一眼就感觉得到对方的气质一次比一次突出,穿着崭新高中制服的田恬和自己所在的职业技术高中里的人截然不同的。
  自己和田恬正在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陈圆圆几乎能设想到对方三年,五年之后的样子,在一所名牌大学,应该也是干部之类的职位,人缘比现在还好,运动和读书都在行,大学毕业想继续深造或是进入社会都不是什么难事,这样的人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抢手货。
  而自己呢?三年职高毕业后可能就直接工作了吧,挣着中级技术人员的收入,和广大工薪阶层一样得过且过的过日子。
  这么想着,脚下的车轮都变得滞涩起来,需要比平时更用力才能转动。
  
  某个周日,下雪了,他突然特别想去初中看看。
  那是高一上半学期,刚入冬,离元旦还早得很,但突如其来的第一场雪令他非常怀念,怀念那片光秃秃的操场。
  一大清早,路上到处都是未经人踩踏的积雪和在空场上嬉闹的孩子,陈圆圆站在母校斜对面的矮墙下,这个时间寂静无比,那积了厚厚一棱雪白的铁艺校门像童话故事里公主的城堡大门,而披了层白衣越加银装素裹的教学楼更像一座冰雪孤城。
  陈圆圆想象着三年多前自己怀着满腔热情新奇的踏入这个学校的样子,回忆着半年多前含着由衷的厌弃和疲倦选择放弃这样生活时的心情,以及当中出现的那么多人和事。
  一直以来,不适应主流的其实是自己。
  
  “田恬,田恬!”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道路另一边传来,因为没什么行人,声音便传得更远,陈圆圆下意识向角落深处躲去。
  “你等我一会……哎呀!”
  路滑,女孩可能绊了一下。
  “小心。”田恬的声音。
  然后是羽绒服摩擦的声音,想是被扶住了,女孩声音越发娇嗔:“田恬,你说大礼拜日的老师叫咱们来学校干嘛呀?”
  “可能是商量冬季长跑的事吧。”田恬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但也不排除是正在变声的缘故。
  “田恬,我问你个事儿呗?”
  “恩?”田恬脚步略停。
  “咱们班女生……你喜欢谁呀?”
  田恬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答道:“我干吗要告诉你啊?”
  陈圆圆几乎能想见对方微低着脸,眼睛一眨一眨的样子,田恬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温柔态度,没想到上了高中更是变本加厉。
  这个时候应该悄悄转身走掉,或者跳出去装作不小心碰到打个招呼,无论怎么做都比鬼鬼祟祟藏在这偷听的好,但是陈圆圆的脚就跟长在地里了似的,怎么也拔不开。
  只听那女孩咯咯笑了一阵,问道:“那……你是不是喜欢刘婷婷?”
  没听到田恬说话,想必是摇了头,女孩受到鼓励似的继续说下去:“那……难道是王玥?”
  “哈……你就猜吧,想破脑袋你也猜不到。”田恬这样说——竟是承认了自己确实有喜欢的对象。
  “那就是唐倩了!!听说她和你是一个初中的,你们俩原来关系就不错,对不对?对不对?”
  连陈圆圆都听出来了,这女的肯定喜欢田恬,否则再三八不至于这么关心一个男生到底喜欢谁。
  “恩————”田恬拖了个长音,长到陈圆圆的耳朵竖起来又软下去。
  女孩也屏住气。
  “我喜欢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和我一样。”说完田恬不再解释,转身往学校门口走去。
  “和你一样?那不就是唐倩吗?!和你一个初中,都是班干部,学习一样好,又都……哎,你等等我啊,到底是不是呀……”
  
  目送两人消失在大门口,陈圆圆才从拐角处走出来。
  像来时一样,迎着风步履轻松的踩在厚厚的雪上。
  
  “陈园儿!”迎面走来的高个子挡住他的路。
  “……”陈圆圆下意识停住脚步,迟钝的向来者看去。
  “嘿,我出来打酱油的!”王毅把帽子往后拉拉,露出整对的眉眼,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说你小子……咱们有多久没见啦?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啦?最后的散伙饭都没吃!”
  陈圆圆扯扯冻僵的嘴角,笑道:“没办法,学校提前招生也提前开学啊。”
  “哼,反正就是太不够意思啦!”王毅忿忿的,把陈圆圆拦在路中间聊了好久,新学校,看不顺眼的新同学,讲到新的物理老师更是义愤填膺,“要是还和你一个班就好啦,咱俩可以合着伙整那老头子了……”
  陈圆圆支吾的笑着,对方的话题他有些接不上来,那些插嘴捣乱的生活已经离他很远,即使在班级里,也不会有同学特意讨论这些,第一年的专业课以外事服务为主,光要把十几种不同形状的口布折花练得滚熟就要占去课后大半光阴呢。
  “哎,你们学校怎么样啊?管得严吗?”王毅问道。
  陈圆圆想了想,答:“还好,没有物理化学那些课,对文化课成绩也没你们抓得严吧。”但是在专业课上却一点也不放松,每天至少一个小时的仪容仪表训练就很够呛,陈圆圆的惯性驼背都被纠正了。
  “我靠,那简直是天堂啊!”王毅羡慕的说,“哎,不扯了,下下周,就是元月3号,咱们初中同学聚会,你一定得来啊,大家校门口集合。”
  “哦。”
  “你知道吗?田恬那小子不是上了本校高中吗?听说现在可幸福了,好多女孩追他!”
  “那肯定的。”陈圆圆低下眼睛。
  “对了,你家电话多少啊?到时我通知你方便。”王毅要从兜里掏笔。
  陈圆圆拦住他:“我家……换号了,还没申请下来呢,等有了再告诉你吧。”
  “那也成。”王毅摇摇手里的酱油瓶:“那我先走了,咱们元月3号见啊!”
  “成。”
  
  那天他当然没去,连没有电话号码这事也是骗人的,元月3号那天他在学校为即将到来的专业考核做准备。
  
  虽然是职业高中,但管理却很严格,各种专业性质的考核从高一起就连续不断,因为看准职高比较好混而来的学生算是打错了算盘。
  陈圆圆不知别人怎么想,总之他觉得现在很充实,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忙,而努力,比起浑浑噩噩的背一大堆不知所云的公式和定律来要好不知多少倍。
  学校是和意大利联合办学,每年都会向那边推荐本部最优秀的学生出国培训,在那边表现优异的话,被校方直接推荐工作也不是不可能。
  
  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后,陈圆圆为自己定下两年内的目标,那就是——成为最优秀的,争取高二时被选中去意大利深造。
  
  那样的话,和田恬的差距就不会差得那么多了吧。
  
  你瞧,人生就是一间房,你可以打开窗子眺望风景,也可以敞开门,让自己投身到风景中。
作者有话要说:紧急辟谣:上回说的“接近尾声”,是现在进行时啊~~还好几章呢!
另外:肯定不是BE。
OVER
第 29 章
  陈圆圆当时自然以为田恬提起的——“在某种程度上和我一样”的对象必是唐倩无疑,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唐倩和田恬更像是一对。
  而且那个家伙当时以轻薄的口吻说出诸如喜欢谁之类的话,也令陈圆圆恼火。
  ——把某个炎热午后的手指纠缠当做纪念一样牢牢铭记的傻瓜,大概就只有他一个吧。
  
  高二下半学期由学校推荐赴意大利留学,虽然费用不菲,但是还算可以接受,更何况由意方提供实习机会——在酒店实习可比一般的留学生从刷盘子做清洁送外卖的起点来得高,不是不辛苦,但忙碌的生活和逐渐充实的银行卡足以抵消身体上的疲惫。
  直到第二年才开始觉得寂寞,那时的中国留学生不像现在这么多,有共同“爱好”的更是少之又少,十九岁的陈圆圆早已看开,一个男人完全没必要等待什么,或者说是守候什么。
  
  自以为已经和过去斩得一干二净,但有些东西是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就算不刻意去想,在无从防备的时候也会自发的涌上来,像海岸边聚集的泡沫。
  陈圆圆只中意华人,如果他能有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掌那就更好不过。
  这两点Jack都符合。
  
  “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左边的裤兜里藏了什么,这么一直握着。”Jack把自己的柠檬冻茶搅得铛铛响,一脸促狭的笑着。
  “……”陈圆圆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一眨不眨的盯着它看。
  “在等他的电话?”
  陈圆圆把目光移开,对准窗外的风景,轻声答:“没有。”
  “哈。”Jack不再说话,也盯着窗外看。
  
  昨天很难入睡,过去的事情翻画片一样在脑里穿梭,最后似醒非醒时画面定格在某个论坛网页上,每张帖子的标题都是“寻找同桌的你”,他烦躁的点开,内容也都一样——
  “每个人都有初恋,它并不完美,也不成熟,甚至无疾而终。我的初恋发生在十三岁那年,但我总觉得它依然没有结束。我想找回它。”
  这个傻瓜。
  
  田恬的短信在凌晨三点钟发来,心有灵犀似的问他:“如果我是健康的话,我们有机会吗?”
  原来他也没睡着。陈圆圆这么想着,同时又感到怃然,都说了是“如果”,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没有回复,但第二天带Jack逛街时左手却一直插在裤兜里紧紧握着那手机。
  
  在最繁华的商业街逛了一圈,Jack对什么都很有兴趣,连那种哄小孩的投币式篮球机都玩得很带劲,陈圆圆不是很热衷,但也象征性的陪他玩了一会,在冷饮店坐下时两人都出了满头的汗。
  “你等下就不用陪我了。”望着窗外的Jack突然开口说。
  “恩?”陈圆圆反应不及,“什么?”
  Jack用力吸了一口杯里所剩不多的饮料:“答应扮男友只是白天呦。”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陈圆圆的手机,“不看不知道,原来那么多漂亮男孩集中在这里!”说着用力舒展了一下胳膊,“我已经看好了,那边的酒吧街很适合我!”
  陈圆圆随他望去,日色西沉,各式漂亮的男人女人开始出现,像移动的名牌提包一样从窗前掠过。
  感觉到他要说什么,Jack抢着说道:“你可不许拦我,说过好聚好散的!”
  “Jack,谢谢你。”
  “嘁!我不喜欢和病人争。”
  
  来到医院,从架满葡萄藤的住院部后门接近目的地时,心情出奇的愉快,虽然还没想好如何回复,但只要想到那个人可能正倚在窗边等待自己,陈圆圆就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但是敲开3-05的房门后迎接他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病人。
  “您,您是……”陈圆圆后退一步,再次打量门上的号码牌,确认无误后问道:“您是新来的?”
  病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当然,不成还是长住户?”
  “哦,对不起。”陈圆圆满面通红的将门合紧。
  “找田先生吧?”小王护士从值班窗口向他招手,“他转区了。”
  “转区?为什么?他昨天怎么没说?”
  小王护士看他一眼:“昨天你朋友在,他不好说吧。”
  “请问他转去哪里了?我能去看望他吗?”陈圆圆总觉得这个护士对他怀有敌意,但因为对方似乎和田恬很熟,便只能忍气吞声。
  小王护士麻利的将用过的一次性针头倒进废品袋,“不能,他要做手术了,禁止探望。”
  “就看一看都不行吗?我记得他说离手术还有一个星期呢。”
  护士瞥了他一眼:“直系亲属可以看,你是吗?”
  “我……”陈圆圆语塞了。
  护士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儿就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说:“那就甭看了。”
  
  回到家,母亲又捏着一小叠东西拉住他在客厅坐下。
  “这个姑娘条件是最好的,我觉得你该去见一见,我和你爸都觉着不错。喏,是个中学老师,我跟你说,找当老师的最好了,以后有了孩子自己就会教,而且每年还放寒暑假。”
  照片摊开在茶几上,照片上是一个脸圆圆的女人,看不出年纪,似乎有种温婉的气质,但陈圆圆对这些毫无想法,只感到无与伦比的厌烦。
  “妈,您能不能别管我的事了!”不同于以往的周旋,他第一次用最直接的方法拒绝。
  母亲被惊住了似的嘎然闭嘴,好一会才发出声音:“圆儿,你怎么了?”
  “我……”
  话几乎冲到嘴边,又猛的咽下去,“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是那边工作上有问题?”陈母轻轻顺着儿子的背:“不如意就别在那干了,回家来多好。”
  “对不起…”陈圆圆抱住头,把脸埋在手臂里,“田恬他……下周就要手术了,我……真的没那心情。”
  “啊……这样啊。”陈母没再说话,只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
  
  陈母回去卧室后,陈圆圆独自留在客厅里,目光没有焦点的游移着,最后落到桌上的照片里。
  他注意的不是照片的主体人物,而是背景。
  气质温婉的女子背后是操场,虽然栏杆和铁丝网翻新了,主席台也不是记忆中的洋灰色,但陈圆圆还是认出来这是哪所学校。
  他一张张的看着,贪婪的捕捉着女人身后的一切景物。
  对母校的思念急切到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不是时间太晚,他现在就想过去看看。
  
  给田恬发了几条短信,都没有得到回复,他开始控制不住的想象,田恬到底转移到了什么等级的病房,连手机都不许带,他又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回复那个凌晨三点的“如果”,甚至后悔为什么没在那个小护士面前大胆的回答:“我是!”——准直系亲属。
  Jack也没有联络他,想必在酒吧正玩得疯。
  
  第二天不到7点陈圆圆就打车直奔母校,他给自己找到了恰当的理由,王毅不是说小马老师一直在打听他吗?许是有什么事呢。
  他可不是要去缅怀什么。
  
  学校的变化大极了,连花圃里的花都换了品种。
  向值班的老大爷打听了小马老师任教的班级,便悠悠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顺便经过操场,学生们都穿着蓝白相间的夏季运动校服,有些懒洋洋的做着不知翻新到第几套的广播体操。
  从操场到教学楼先后经过小操场,小花园,板报栏,男厕所等若干风景,熟悉的景物在眼旁一一跳过,散操的学生们踏着预备铃往各自班级飞奔,他们——和自己当年一样,囫囵的眉眼,微微含着的胸,无论谈论什么,表情都是由骨子里透出的纯真,他们——看起来好像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一拨,但实际上,自己,以及自己熟知的那批人现在已经快三十岁了。
  在初中部的走道前陈圆圆刻意停了一下,上课铃已经响过一遍,楼道里空空荡荡,但他总觉得好像等一会从楼道尽头的转角就会走出个人,小小的,却抱着几乎挡住脸的厚厚一摞作业本,表情是无人可比的骄傲,那时的田恬就是那样,他总是在上课伊始被老师叫去取作业,或是取点名册,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有一次陈圆圆迟到了,正赶上他抱着一摞练习册从走廊尽头走来,不知是走神还是没看清路,目光相碰的瞬间作业本撒了一地,那时他们正处在冷战时期,陈圆圆愣了一下还是帮他一起捡着在地上的本子。
  最后田恬小小声的说了:谢谢。
  那个时候的田恬在想什么呢,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小心翼翼的悸动着?
  
  敲响历史组办公室的门时,陈圆圆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所谓“寻找同桌的你”,重点其实是“寻找”的过程,无论是从回忆里,谈话里,还是景物里,还是埋藏在自己心中的人和事里,重要的并不是结果,而是那寻找途中所感受到的一切。
  无论痛与乐。
第 30 章
  “您是……”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女子犹疑的盯着门外的男人。
  “小马老师,是我啊,陈圆圆!”
  “啊!?”女人不可置信的掩住嘴,仰头看了许久才依稀从男人脸上找到一点和过去相似的轮廓,“哎呀,咳!你看我……都没认出来,啊,坐,坐啊!”说着忙不迭从旁边桌前拖过椅子。
  小马老师第一堂没课,办公室里清静得很,陈圆圆在她对面坐下,顺便将带来的礼物立在桌旁,小马老师激动得眼中闪出泪光,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一拍巴掌站起来,“你瞧我,我给你倒杯水,喝茶吧?我这有绿茶,花茶……”
  “老师您就别忙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啊。”陈圆圆笑着阻止老师的动作,“应该是我给您赔罪啊,这么多年也没回来看一看。”
  “你们都忙,我知道的,新闻上都说你们这拨孩子最倒霉,中考高考最难,毕业又赶上金融危机……陈硕他们倒是每年都来看看,我问他们工作家庭都顺利吧,都说挺好挺好,哎,这些孩子。”说着小马老师用手背抹了下眼角,抬起头端详着陈圆圆:“你呢,这些年怎么样?一直忙事业来着?”
  “恩,当年上职高之后第二年就送去国外培训了,和资本家签了五年卖身契,这不刚结束么。”陈圆圆笑笑。
  “哦,哦,好啊,还是海归呐?”小马老师睁大眼,额头的纹路因此而清晰,到底也老了,当年那么如花似玉的小女人,现在也快四十了,这么说当年带初一三班时也才大学毕业呢,陈圆圆掩饰住内心的感慨,摇摇头:“什么海归啊,不过也是个打工的。小马老师,您这些年怎么样?”
  “哈,什么小马老师啊,都老马了!”
  “什么啊,您一点都没变嘛。”
  “你啊,就是嘴皮子利索!”
  “所以当年也没少和您顶嘴啊。”
  “可不是,有时被你们几个混小子气得直想哭,还得忍着,要不更压不住你们,还有时被你们气得想笑,忍得更难受,有好几回田恬从办公室过来都看见我刚训完你们一个人偷偷靠在教室门外捂着嘴乐!”
  “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窗外不知哪班的孩子第一堂就是体育课,正在懒洋洋的做着准备活动,两个孩子竟然扎在窗根下面偷懒,小声说笑。
  陈圆圆和小马老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轻声笑了。
  
  小时候觉得顶了天的事现在看来像笑话一样,偷懒也好,顶嘴也好,上课说闲话,考试打小抄,被请家长,被罚站,和老师不共戴天似的仇恨,心里狠狠想过等有一天我长大了一定不放过你!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因为我们还没有长大。
  
  窗外躲懒的两个孩子因为没被老师发现而沾沾自喜着,小马老师轻轻站起身,轻轻关上窗,坐下时才说了句:“这些孩子……”
  
  “对了。”小马老师忽然弯下腰,从桌子低下的柜橱里拿出一包东西,“早就跟王毅他们嘱咐过,如果和你联系上了叫你来我这一趟。”
  “这是……?”陈圆圆接过那个包裹,凭手感依稀是书本类的东西,但用报纸包得很严密。
  小马老师不好意思的笑了:“早就想跟你说抱歉,那时……我太年轻了,很多事处理得都不恰当。”
  “老师您说什么啊,我完全不记得有什么事啊。”
  小马老师示意他拆开看看,一面轻声说道:“我一直挺喜欢你这孩子的,觉得你活泼又聪明,我记得初一刚开始时你表现得挺好的,但没想到第一次年纪大测验你数学会不及格,是我不对,不该同意年级组长把所有学生的成绩排序还公开在楼道里……我想就是那一次,伤害了你,对不起。”
  陈圆圆已经拆开包裹外面的报纸,看到里面的东西怔住了。
  “你那时候和田恬特别要好,我看着也高兴,田恬是个好孩子,肯定会在学习上帮助你。”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但是……唉,还是我处理得不好。”
  听到老师提起田恬,陈圆圆专注的竖起耳朵。
  “给你们换座位之前,田恬的母亲来学校找我,原因是田恬上学期的成绩明显退步。”说到这,笑了一下,“其实哪算什么退步呢,不过就是从年级第二变成年级第五而已,但田恬的母亲吧,怎么说呢,是一个很较真,也很严格的人,她对田恬抱有很高期望,就专门为这事来学校找我。然后经过咱们班时不知怎的看到你和田恬聊天,当时正在上课,你和田恬却聊的热火朝天。”小马老师叹了口气,埋怨似的看了陈圆圆一眼:“结果可想而知了吧?”
  “他的母亲觉得是我……拖累了她儿子?”陈圆圆轻声答。
  小马老师点点头。
  “所以您才给我们换的座位。”
  “是。”
  陈圆圆扯了扯领口,无谓的笑道:“这没错啊,要我是您或者我是他母亲,也会那样做的。”如果那时放任他们继续胡搞在一起,田恬能不能被保送上本校都是未知数了呢。
  这样自嘲的同时又想着: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田恬和家里关系闹那么僵,连一个探病的亲属都没有了,他的家人,真是严苛到近似冷漠啊。
  小马老师以为他想起了那时不好的回忆,仍然很自责:“是我这个班主任没做好,”说着看了眼陈圆圆手里的东西说:“还有这个,真是……唉!这么久才还给你。”
  “哈,没有啊,我几乎都忘了还有过这玩意了!”
  
  和小马老师聊了整整一堂课,从学校往外走时陈圆圆手里紧紧捏着那个报纸包裹的,暌别十二年的原属于他的物品——同学录。
  临走时小马老师还想起什么似的提醒他:“对了,里面还夹着一封信,是毕业那会田恬让我转交给你的,别掉了!”
  
  走到学校外面的小路,陈圆圆才靠墙停住,小心的打开那个本子。
  那是一个封皮花里胡哨,还印有明星艺术照的烂俗塑胶皮本子,内页也是几张粉红,几张粉绿,几张浅黄这样的款式,而且每页都暗衬着郭富城,张学友这类当年火到不行的明星照片,陈圆圆抽了抽嘴角,对自己当年的品味深表同情。
  
  初三最后那几个月,陈圆圆正过着神仙一样的逍遥日子,田恬正被拉去当义工,悠闲得有些无聊时陈硕扔给他一个本子,是厚厚的高级笔记本,前后封皮间还挂着装饰性的小锁,陈圆圆知道有些女孩子流行写日记,为了不让父母看到内容都会选择这种带锁的小本子,这在陈圆圆看来无异于掩耳盗铃,那种锁,用力一拧就能弄开,陈硕怎么也搞这玩意?他不太明白。
  陈硕用本子磕了下他的头:“犯什么傻呐?给我写同学录!”说完又补充道:“本来没想这么早开始准备的,但你不是比我们走得早嘛?处女录就交给你了!”
  像开了先河似的,之后的几天里,写同学录风潮悄然走俏,几乎每个人都准备了漂亮精致易保存的本子,交给某个同学让他写,写完再传给下一个人,人缘好的同学一天最多能拿到七八个这种小本子,然后沉甸甸的背回家,在灯下苦苦的写。
  陈圆圆因为无事一身轻,每天要写的同学录也有四本之多,烦得他腰背酸,这种东西其实比作文还难写,尤其当你没什么话可对对方说的时候,没事他就翻翻前面几页,看看别人的格式是怎样的,几乎都例行公事的以:“你是一个善良的/聪明/活泼的男生/女生……”开头,以“祝你今后怎么怎么样”结尾,中间部分文采好的能拽上三四页纸,文思一般的就把祝福和优点罗列一番了事,期末的冲刺阶段,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这种东西,长篇累牍的背后,又能有几分诚恳?
  虽然这样想,但陈圆圆还是也准备了一个同学录,就是被小马老师时隔十二年之后交还的印满明星头像的本子,别小看它的花里胡哨,这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呢,陈圆圆刚把它拿出来就被同学抢去了,这个说:“我先写!我要写在梁朝伟那页!”
  那个说:“郭富城那张你可给我留着!”
  陈圆圆苦笑着看他们把东西抢走,传来传去的翻阅,而他真正想留下字迹的人却还在图书馆忙碌没有露面。
  再过几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本子传到了哪里,写了多少,等本子回到手里,正准备翻阅时却被小马老师一把拿走。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盯着面无表情的班主任。
  “同学录……”小马老师轻轻翻着,“最近有家长反应有的同学为了写同学录熬到一两点还不睡。”
  陈圆圆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被误会了,有的同学的确喜欢这样要求对方:“我告诉你啊,不超过一千字不行。”
  但他从来没有,谁愿意留言就随便好了,这本子都没在他手里捂热过呢。他刚要解释,小马老师神色一凛,道:“陈圆圆,你不用复习不代表大家都不用复习了,你愿意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影响其他同学啊。这本子,我先帮你保管了。”
  看着班主任扬着自己的同学录走出教室,陈圆圆什么辩解的话也没说。
  反正他不稀罕,同学录也好,这个学校也好,他都不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写完一章时都想在这里说些什么,但每次打开这个界面时又都发觉自己无话可说,很羡慕那些能在文章外和读者交流侃侃而谈的作者,我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这种节奏缓慢,现实与回忆穿插进行的故事,所以这篇文的点击看起来很可怜,我是个倔强的人,在写这篇文之前原本计划了一个比较狗血,比较开心的文,提纲都写好了,名字也想好了,但是打开文档时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在LJJ写文,就应该适应这里的读者环境,可我发现自己写的东西总是不讨好,每一个所谓的流行我都没赶上,大热的题材也计划过,但都不了了之,最后我发现,一个写故事的人是不可能写出让每个读者都喜欢的东西,但我能做到的仅仅是,写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很喜欢眼下的这个故事,这也是我酝酿很久的一篇文,它也许让有些人失望了,但它没让我失望,至少目前没有,因为我认为在我当下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有用心去写,这就够了。
谢谢你们跟着这篇文走到现在。
你们每一次的点击和留言都是我的动力,谢谢。
只是突然想在这里说点什么,这并不意味着就是结束语,呵呵。
第 31 章
  陈圆圆靠在老旧的石墙下翻开那本同学录,身后是学校的大操场,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号声或进行某些球类运动时特有的呼喝声,这真是最棒的Background Music。
  和一般的同学录不同,因为当时的孩子们都选择在自己最喜欢的明星那页留言,所以顺序也搞得七零八落的,不被人喜欢的歌星那几页是空白,太火爆的那页则挤了若干同学的签名。
  陈圆圆饶有兴致的翻着,看着那些不同的字迹像看到熟悉的脸庞,兢兢业业的生活委员,像平时聊天那样絮絮叨叨的写了好几页;大而化之的男生则简单的写了超大字体,中心内容是祝你一帆风顺;善于总结陈词的班长字很清秀,却看得出精心雕琢的痕迹,白雪修正液涂了好几个白疙瘩;也有好笑的多事的人像陈圆圆一样喜欢翻看别人的记录,还更有新意在别人的页面加了自己的感想……陈圆圆边看边笑,一面快速向后浏览着,田恬有没有写?写了什么?
  那封被小马老师提起的夹在本子里的信早被他挑了出来,珍而重之的拈在手里,那是一个普通的信封,连口都没有封,肯定不是什么特别私人的信件,陈圆圆这么想,但还是舍不得看,决定留在看完同学录之后再打开。
  
  终于,他在连续的几页空白书页之间看到了那熟悉的蓝黑色墨水字迹,娟秀的,工整的,让人看到心情都会好的漂亮字体。
  陈圆圆松了口气,整副身体都靠在墙上,慢慢开始看。
  但田恬写的东西并不多,算上签名和联络地址加起来才三行半,陈圆圆有点失望。
  ——“认识你真的很开心,但是我还没有你家地址呢,不会让我遗憾终身吧。”
  连华丽的形容词都没有,这样一行字任谁看也看不出那是彼此曾经认定是最好的朋友的人留下的痕迹。
  之后是签名——“田恬”——同样方方正正,没有一点耍帅的连笔或符号,像是怕别人认不清似的那么规矩的写着。
  再之后是联络地址。
  每页的末尾是留白,写着宅电______ 手提______ 住址______ 邮编 ______ 类似的字样。但是初中生到底都还是孩子,手提那栏基本都空着,宅电倒是填了,但住址和邮编那简直就是扯淡了,谁记得住啊,就算记得住也不用特特写在同学录上,活像巴不得对方来找自己似的。
  但是田恬写了,除了手提那里,每一栏都认认真真的填满,连邮编都没落下。
  不知道他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留下自己的地址,但是自己却在十二年之后的今天才看到。
  再加上那三句半里的“遗憾终身”,让陈圆圆看得心里发酸。
  
  ——“不会让我遗憾终身吧。”如果由田恬亲口来说,应该是微微歪着头,笑着说的。
  
  再抽出那封信,陈圆圆呆住了。
  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不是留给他的信,或是其它什么口信,那只是两张400字的作文稿纸。
  每一个学生都用过,绿色的细线格子把薄薄的稿纸分成若干个小方块,现在每个方块里都写着字,腥黑的圆珠笔油蹭得哪都是。
  抬头正中是作文题目——“记难忘的一天”,题目下方后移两格是名字——初二三班陈圆圆。
  竟是他自己的作文!
  
  陈圆圆紧紧拧着眉头,厌恶的看着年少的自己留在纸上的文字。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一篇作文,而且这种东西有什么价值会让田恬从初二留到初三还要交给老师,再托老师转交给自己?初三的时候他们就恢复“邦交”了,那个时候给他,不行吗?
  陈圆圆的字说不上难看,但太过随性,每个字都不好好在格子里呆着,伸手伸脚的,这种东西根本不必看内容就知道一定写得不好,字体就散发着懒洋洋的颓废气息,更何况初二还是他的叛逆期高峰,这种老掉牙的命题作文,他会好好写才怪。
  他耐心的向下看,然后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他凌乱的圆珠笔字迹旁边有批注,蓝黑色的小字,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那些小字连同符号一起出现在陈圆圆的作文里,像一个个小爪子,耐心的揪出文章里的病句,错字,别字,还有不恰当的形容词,并在旁边列出了更适合的短语。
  翻到第二页,文章的末尾那些蓝黑色小字聚在一起总结性的分析道:“我认为这篇文章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作者的真情实感,但是建议在事例的引用上应该再严谨一些,如果能再注意一下错别字的情况就更好了。
  田恬阅”
  评语末尾是蓝黑色的分数:70。
  
  整整两页稿纸,透出一个孩子的潦草疲赖和另一个孩子的严谨端肃。
  
  再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这份作文是被狠狠揉过的,还是被攒成团的那种,虽然被人小心的展开,压平过,但折痕依然历久弥新。
  
  陈圆圆想起来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