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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同桌的你

_2 红糖(当代)
  
第 4 章
  陈圆圆在小马老师看向他时就已有所觉悟。
  他痛快的说:“其实都是我引起的,我道歉吧。要写检讨吗?多少字?两千字够不够?”
  田恬飞快的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陈圆圆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就是道个歉嘛,大丈夫能屈能伸!”
  其他参与打架事件的同学也是嘘声一片,都纷纷嚷着不公不公,但到谁也没有田恬气得久,直到第二天下午放学,田恬还在和陈圆圆生气。
  做值日时陈圆圆只能主动来哄田恬。
  “喂!”
  田恬闷头摆桌椅不说话。
  “你是和我生气呢?”
  田恬看他一眼,还是没说话,放下手上正在对齐的一行桌子绕到另一溜。
  陈圆圆赶紧追上去,“你就倔吧。”
  “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但是和他们班斗能得的了好吗?你脑子那么好使,怎么就不多想想?”
  田恬将手里的椅子摞到桌上,转过头来盯着他:“那谁让你抢着道歉了?”
  “我不道歉,你也不道歉,那这事怎么收场?”
  “什么怎么收场?本来就是他们不对。”
  “是,是他们不对,但是这学校里领导最大,其次是老师,老师又向着他们班,在这里,咱们就是最不占理的,不低头行吗?”
  田恬被他辩得哑口无言,嘴唇开合了一会,有些气恼道:“我就不该管你!”说完气呼呼往教室前方走,陈圆圆也顾不上前排还有别的同学,赶紧尾巴似的追上去,“哎哎,你别生气啊,我是在给你讲道理,我知道你是气他们笑我……”
  几个偷懒聊天的女生看见他们这样笑着说什么“内讧了内讧了”,陈圆圆也不理会,只继续解释:“唉,我也确实挺没用的,才考那点分儿,笑就笑呗,我都不在乎你还劲劲儿的……”
  快走到教室门口了,听到这话田恬停下来。
  “别人笑你,你不在乎?”
  “我又堵不上他们的嘴,能怎么办?”陈圆圆赖赖的摊了摊手。
  “你的自尊,哪里去了?”说完,田恬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自尊……这高度上升的。
  回家的路上陈圆圆想到这幕就想笑,还有点气,倒不是气和自己闹性子的田恬,而是气自己那天生拎不起的血性。
  
  检讨书是当着两班全体同学的面朗读的,饶是陈圆圆同学的脸皮再厚,那个时候,也感到深深被刺伤了。
  读着不知所云的检讨时,脑子里只盘旋着田恬的那句:“自尊”。
  
  因为这一事件,初一三班也从此和隔壁理科班结下了苦大仇深的梁子。
  
  闹闹哄哄的,寒假就开始了。
  到底是孩子,考试的郁卒很快就丢到脑后,也不管寒假作业,周记日记那些劳什子玩意,陈圆圆满脑子都是玩,那个时候还不兴用手机,BP机也只有大人才有,所以陈圆圆和田恬谁也没想要联系谁,就这么各自度过一个冬天。
  开学返校那天一见面,田恬见着陈圆圆第一句话就是:“寒假作业都写好了吧?”
  陈圆圆一撇嘴:“瞧你说的!当然写好了!”
  “是吗?我看看。”说着就来摸他的书包。
  陈圆圆一把按住:“看什么看啊,不许看!”
  田恬狐疑的抬起眼,目光越过黑框眼镜边沿,盯得陈圆圆不打自招。
  “那个……写是写了,但都是瞎写的。”
  “给我看看。”田恬还是不由分说拿过他的作业本。
  看着厚厚的一本糊弄人的周记,语文课代表的眉毛快拧到太平洋里去了,再看到数学大练习册时,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来说:“你这……也太糊弄事了。”
  “切!”陈圆圆一把抢回本子,“你懂什么!我家楼下阿姨就是老师,我看过她判假期作业,根本不会认真看,就这样一大本,”他哗哗烦着大练习册,“他们通常只看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看见你写了,就画个勾,写个‘阅’。认真写寒假作业的人才是傻帽呢!”
  “但愿你能蒙混过去。”很傻的傻帽叹了口气,不再多事。
  
  寒假作业交上去后陈圆圆很快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倒是田恬,平白为他担了很久的心,直到语文老师唤他帮忙般材料,看到前不久交上去的寒假作业练习册已经被打包装进了箱子,这才放下心来。
  
  和理科班的关系仍然不好不赖,上次的陈圆圆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之后两班关系持续交恶着。
  每次年级例行测验后,理科班的班长总会贱贱的大声在楼道里宣布:“哎呀又是第一又是第一啊!”
  而陈圆圆好像被那一次的考试打击到了似的,数学就再也好不起来。
  田恬曾不止一次的提出想要给他补课,但不知是出于好面子还是贪玩,都被陈圆圆“切”的一声拒绝了。
  
  数学有什么大不了?!也就在学校里面需要吧?出了校门,走上社会,去公司应聘,谁会问你怎么解二次方程式啊?相比较而言,还是语文和英语更重要一些呢。
  越这么想,越觉得理科就是既多余又恶心的存在。
  本身就不开窍,现在又不用功,这可怎么得了。和各科任课老师沟通之后,小马老师已经暗暗把这个偏科严重的陈圆圆记录在小册子上。
  和日渐堪忧的学习成绩相反,陈圆圆的朋友倒是一大堆,因为性格开朗,又会说话,男生女生都和他处得好,无论是体育课还是课外活动时,身边总热热闹闹的围着一堆人。
  和他相比,田恬就有点曲高和寡了,性格本就沉静,又不爱多说话,除去平常帮语文老师做做杂务,其余时间基本都不声不响,没有考试的日子里,只有每周按时更换的漂亮黑板报能令大家眼前一亮。
  明明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但心照不宣的,彼此都把对方当做最亲近的朋友。
  虽然课间围绕在身边的人是那么的多,但每讲一个笑话后,陈圆圆晶亮的眼珠必然一转就去寻那低头擦眼镜的家伙,看他笑没笑。
  虽然看似很有自己的主意,但做什么事之前,田恬必然要先和那个不着调的家伙商量,虽然得到的建议都是例如“还行啊”“也许吧”之类不靠谱的答案,但问过之后,信心才算坚定。
  
  初一的下半学期就这样在逐渐回暖的春光和友情里,荡漾着,荡漾着,悄悄滑过。
  
  然后,初一三班终于迎来了狠狠报复理科班的一次机会,那就是——春季运动会要开始了。
  
  在准备运动会的一个月里,他们已经打听清楚,理科班虽然男生多,但运动方面却差到不行,平常小打小闹似的篮球赛都不出现,更别提项目超多的运动会了。
  基本每个班心里都很踏实,因为,不管怎么样,都有理科班的书呆子们垫底呢,连普通班的班主任们脸色都出奇的好,可见平日年级小考测验成绩大排队时吃了多少理科班班主任的瘪。
  小马老师甚至将每周五的最后一节历史课腾出来给学生训练,其他班知晓后纷纷效仿。
  在同学和体育老师的推荐下,陈圆圆报了三个项目,男子4×100接力,跳高,跳远。
  每人最多只能报三个项目,更何况还是田赛竞赛混着来,陈圆圆身负的压力不可谓不大,每日放学后的训练更是苦不堪言,但一想到上个学期那次耻 辱的道歉,身体里的爆发力就像人工炸弹一样,使也使不完。
  可是当田恬问起“会不会很累”的时候,他却一脸轻松地以“据说得了名次期末成绩能加分”为由一笔带过。
  引得田恬大摇其头:“何必呢,平时多看一点书,期末成绩自然能提高啊。”
  
  虽然对陈圆圆这种“狗揽八泡屎”的行为十分不屑,但田恬还是闷不吭声的也报了一个项目。
  男子4×100接力。
  这是个热门项目,全班有一半以上的男生都报了,这就需要在体育课上分出胜负,陈圆圆是由老师亲自推荐的,成绩自然不容小觑,理所当然的取得了可以参加正式运动会的资格,并很光荣得担任第四棒。
  他看似悠闲地坐在铁丝网下,目光却有些忧愁的望着不远处的跑道,田恬那个家伙……行吗?白白净净的,一副书生气,还是南方人,怎么看怎么没有其他那些五大三粗傻黑傻壮的北方孩子猛,陈圆圆几乎已经想好接下来要说的安慰的话语。
  但是出乎意料的,田恬的50米跑、100米跑成绩都相当的好,不但把其他竞争对手抛在后头,秒数还直逼目前第一的陈圆圆。
  “可以啊哥们!真没看出来!”陈圆圆一边把眼镜递给走过来的田恬,一边这样说。
  不戴眼镜的田恬看起来有些陌生,似乎也没有多文弱。
  他接过眼镜后戴上,腼腆的笑了,一下子又恢复成平时寡言的语文课代表。
  刚才跑步时的敏捷劲也许是种错觉吧,陈圆圆这样想。
  
  因为两个人报了相同的项目,课后便理所当然留下来一起训练了,经过多日的磨合,定下由田恬负责第三棒,和陈圆圆的位置一样,都是压力大的角色,两人的默契也在日复一日的跑动中磨合得越发纯粹。
  
  “陈圆儿,你觉得再高一点还能行吗?”体育委员王毅将横杆向上提高一点试探着问陈圆圆。
  “呃……”陈圆圆仰头看那横杆,是他没触碰过的高度,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看着的话,他也许会试一下,但是现在……他侧头看看周围,还有其他班的同学也在练跳高,如果没跳过去多丢人呀,而且田恬也在,他想了一下,决定拒绝。
  “我看还是……”话音刚出口,就感觉到有人捅了捅他,有人小声说:“李屹来了,李屹也来了。”
  李屹是理科班的体育委员,也是他们班为数不多的有可能拿名次的人,更重要的,上次就是他,带头笑话陈圆圆,然后被田恬狠揍了一顿。
  陈圆圆赶紧朝那边望去,只见大摇大摆走过来手里拎着军绿色垫子的正是李屹。
  “他也报跳高了哎!”
  引论间,只见李屹已经指挥着其他几个理科班的学生将杆子搭起来,高度竟然和陈圆圆不敢挑战的一样。
  “好高啊!”
  “能跳过去吗?不可能吧!”
  在这样的议论声里,李屹回了下头,脸上的表情既熟悉又欠揍,就像上次指着他说“这么低的分”时一样。
  也是在这样的议论声里,陈圆圆只觉一口热气上涌,转头对着自己班的体育委员说:“现在这个高度,再高一点!”
  “哇!”
  “地道!”
  轰然叫好声里,李屹的表情好看极了,陈圆圆见他犹豫里一下,然后皱着眉将自己的高度提到和自己的一样。
  呵呵,哪怕根本跳不过去,只要能看到这家伙犯难的样子就值了。
  
  相当于赛前预热一样,连其他班的同学也停下动作,一股脑望着这边。
  陈圆圆什么都不去想,把人脸都当成茄子,眼睛只盯着那横在高高远处的细杆,那条杆子,就是他怎么也看不懂的坐标轴,只要跃过去,跃过去……
  几乎是同时助跑,起跳,阳光将少年们的头发染成麦色。
  身体腾空的一瞬,陈圆圆觉得自己仿佛正飞向蓝天的怀抱,什么成绩,考试,测验,平均分统统都见鬼去了,那些被强硬划分出的“好学生”“坏学生”,期中总结时小马老师委婉的脸……什么都忘了,消散在快要融进天空的云里。
  只除了一点,那高高抛起的视野里晃动着的某人的脸。
  虽然隔着镜片,但他在那里面看到了十足十的担心,和其余人压抑着兴奋的担忧不同,是无关胜负高下的更深刻的不安。
  他是真的在为我担心。
  念头一闪而过,身体已摔在柔软的军用方垫里。
  身体弹了两弹,随即被口哨声和欢呼声包围住,几乎是同时,隔壁坑里传来杆子“哐啷”落地的声音。
  陈圆圆这才意识到,自己赢了,而对方输了。
  
  像已经真正得魁了似的,男孩们起哄似的嗷嗷抱成一团,陈圆圆自然被拱在最里面,推推搡搡中,他和田恬的鼻子被动的碰到一起。
第 5 章
  现在想来,还是那段时光最美好了,积极筹备比赛打算“一雪前耻”的孩子们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派“侦察兵”去看隔壁班的准备状况,谁报了什么项目啊,跑了几分几秒啊,谁受伤了又被谁替补了,每一桩每一件都够他们琢磨个一整天。
  那时的关系也是最美好的,从那人手里边跑边接过接力棒,那人会惯性的朝自己扑来,然后随自己跑上几米,擦身而过的瞬间,鼻子里充斥的都是干净的汗味。
  
  好像就是从那次运动会之后,感觉开始不一样的吧。
  陈圆圆记不太清了,虽然这些年都会慢慢试着去梳理那段记忆,但在回想的过程里,总有些美好的东西随时间流逝而逐渐浅淡,而那些不太美妙的伤痕般的过往却一次比一次深刻,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提醒自己一定要忘记。
  
  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般,他睁开眼,四周是昏暗的黑,大部分乘客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他隔壁的洋人胖子正在看小屏幕上的电影,笑得每一块肉都在颤抖,连带着客椅也在不规则震颤,陈圆圆侧头看了一眼,是部没什么笑点的喜剧片,屏幕上一个男人在遛狗,十多只斑点狗,将男人拉得一路踉跄,就是这段情节令胖子笑得不能自已。
  陈圆圆不理解,可能就像胖子也不会理解他为什么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一样。
  
  陌生人会变成朋友,朋友会变成情人,情人反目成仇会变成陌生人,这是一个怪圈,谁也无法参透,但陈圆圆和田恬基本上是从朋友直接过渡成陌生人的,中间那块about lover的阶段跑去了哪里?
  
  回到运动会的那一天。
  陈圆圆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他的脚没有崴到,田恬没有代替他参赛,那么他对他的好感就不会激增得那么厉害,那么他们就不会走得那么近,那么……
  
  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那天的空气中飘着激昂的乐曲,运动场装饰一新,头天夜里下过雨,跑道是亮闪闪的深红色,隔几米就有彩色小旗在风里招展,整个操场被白色漆线分割出区域,包括观众台。
  主席台上用红绸子盖着的桌子后面坐着面目模糊的校领导,开场讲话后便不知去向,之后便沦为读广播稿、寻人、失物招领的台子,主席台两侧视野巨好的梯形台是高中部的范围,初中部则搬着自家椅子委委屈屈坐在跑道两旁的排球场里。
  巧的是,初一三班的隔邻就是理科班,列队就位时,那白眼飞的,好一片刀光剑影。
  
  男子4×100是先开始的项目,找好座位后陈圆圆和田恬以及另外两名队员便在跑道旁边压腿,进行暖身运动。
  他们穿着学校统一发的深蓝色小背心和短裤,胸前和背后都贴着选手号码,规则还挺严格的,没别号码的选手取消参赛资格,早上忘记带别针的宣传委员为此还急得哭了一鼻子。
  
  上午有点冷,春天到底才刚起个头,风吹在皮肤上有被小针划过的错觉。
  
  陈圆圆信心十足,做了一刻钟高抬腿便不愿再动,懒懒的抱着腿蹲在一旁看田恬做热身运动。
  过了一会,发现新大陆一样嚷嚷:“哎?你腿上怎么还没长毛啊?腿上没毛,办事不牢!”说着,还弯着腰凑过去,在人家大腿上摸了一把。
  田恬正在压腿,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抬腿就是一脚。
  “哎呦!这就不高兴啦?”陈圆圆快速闪开,笑得贱兮兮的。
  田恬盯着陈圆圆露出来的两条腿,鄙夷道:“难道你长毛啦?”
  “哈哈我也没长!我就是办事不牢啊!所以我连历史课代表都不想当啦,估计也快被撤了吧。”
  “不是当得挺好的吗,撤你干嘛?”田恬停下动作,皱起眉头。
  陈圆圆摸摸脑袋:“学习不好呗!”
  田恬没再说话,同组的另外两名同学朝这边走来,陈圆圆远远的和他们招了招手便向那边走去。
  捂了一个冬天的皮肤显得异常苍白,在前面蹦蹦跳跳走着的陈圆圆和初见时已大不相同,个子几乎抽了一个头,却没长多少肉,整个人像过早摘下的小葱,青青白白的一株。
  只是讪笑着说“学习不好”时那种成熟的自嘲神色,和天生的那张笑脸极不相称,让人忍不住反复回味。
  
  在场边作准备时,噩耗先后传来,预想中肯定能捞到名次的项目都失利了,而正在进行的是男子1500米跑,这个就更不报期待了,因为有体育特长生的一班和四班绝对稳占前三,虽然有理科班垫底,但士气还是有些低迷。
  “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都蔫了吧唧的。”陈圆圆看着刚从跑道上下来,缓缓走着的1305号。
  平时训练都能跑到5分20秒,今天竟然差了这么多。
  “嘘!”田恬从后面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等人走远才说:“可能是紧张吧。”
  “哦?”陈圆圆回过头:“那你紧张吗?”
  “还好。”田恬已经摘掉眼镜,看来有些陌生。
  “注意啦注意啦!”王毅走过来,他算是这个四人临时小组的组长,这时他很有气魄的抬起胳膊,将四个马上要参加4×100接力的队员团团围住。
  “咱们这场,只许胜,不许败!”
  “好!!”用力的击掌。
  ——对,不能败!
  否则太影响士气了。
  散开之后,四个男孩不约而同看向观众席那边,黑压压的初一三班的小脑袋们都有些低。
  
  天不遂人愿,第一棒就落在第三名,交接的时候又绊了一下,到第二棒王毅时已经是第四。陈圆圆站在自己的位置急得跳脚,恨不得别班的都摔个大跟头才好。
  运气不错,一班的选手掉棒了,蹲下去捡的时候便被其他选手超过去,田恬有着不错的弯道技术,很快鹰撵兔子似的从第三蹿到第二。
  行,接下来就看我吧!
  陈圆圆兴奋得手心直冒汗,摆好架势就位,在对方离自己还差15米时开始慢慢往前溜着跑。
  
  陈圆圆的冲刺技术是最好的,像是被对方扑过来的气息推出去的一班,陈圆圆像上足了发条的马,一蹄子跨出去就直接拉远了第三名和自己的差距,第二是稳拿的,但他的目标是第一。
  二班的陈炜速度也出奇的快,最后一棒又是直道,没有转弯的优势可供借用,陈圆圆索性什么也不去想,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发足狂奔。
  两个人是同时迈向终点的,但因为对方的身高优势,从侧面看,是陈炜的脚尖先碰到线,于是初一三班只能屈居第二。
  不过这也是今天以来初一三班所取得的最好成绩了。
  和有些泄气的四名队员不同,同学们都很兴奋,女孩子们很快递来了运动外套和矿泉水,生活委员大声张罗着需要进行准备的下一场比赛的人名。
  
  “啊……”走了几步,陈圆圆觉得脚腕疼得不对劲。
  旁边的田恬立刻警惕的转过头:“是不是崴到了?”
  “不知道……”陈圆圆摇摇头,他的确是不知道,刚才冲得那么忘我,别说是崴到了,就是被人丛后面砍了一刀,他也应该觉察不出。
  “你再走两步看看。”田恬来不及披衣,专注盯着陈圆圆的脚腕,“左脚还是右脚?”
  “右脚……”又走了两步,果然疼痛越来越明显,“操,还来上劲儿了!”陈圆圆泄愤似的又用力走了几步。
  田恬一把拉住他:“都疼成这样了就老实坐着去!”
  “坐着?坐着能好吗?我下午还有项目呢!”
  看他疼得龇牙咧嘴的还挣着往外跑,田恬就来气:“下午再说下午的事!先去医务室!”
  “就是崴了一下,用不着!”
  “万一是伤了筋腱呢?”
  “呦,你懂得还挺多,我就知道牛蹄筋。”
  “还逗!”田恬重重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半蹲下来,“上来。”
  “干吗?”
  “背你啊。”
  “别逗了!不就是医务室吗,我走着去。”
  “你走得了吗?”
  “……还真走不了。”
  田恬担心的没错,这脚崴得不一般,这么会功夫,脚腕已经肿起来了,陈圆圆撇了会嘴,又看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才爬上田恬的背。
  
  医务室在主教学楼旁边的小白楼里,不是很远,但要穿过一个小花园,也幸好有这个小花园,陈圆圆才不致太尴尬。
  所有的热闹都在大操场那边,这一段路上都没碰上什么熟人,曲折小道两旁的浓密树荫将不远处的掌声,喇叭声隔成两个世界。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劲儿。”过了一会,陈圆圆这么说。
  “你又不重。”
  “我骨头沉。”
  “是吗,多少斤啊?”
  “恩……怎么也得百十来斤吧。”陈圆圆也不太确定。
  田恬轻声乐了。
  “早知道你贫,没想到这么贫。”
  “哎呦,北京话用的挺溜啊。”
  “切,老跟你混一块,能不溜吗。”
  “那得交学费啊,看我把你调 教的,普通话多标准!”
  “你这叫什么普通话啊,北京话吧?哎,别逗了,脚还疼不疼?”
  “恩……”陈圆圆转了下脚腕,“不动的时候不疼,动就疼。”
  “谁让你动了!?”田恬猛的一吼,吓了陈圆圆一跳,还没等他还嘴,田恬又接着说:“那就没事,没伤太深。”
  “你还挺懂的。”
  “我爷爷是骨科医生。”
  “哦哦。就是家里种柿子椒那个爷爷吧?”
  田恬顿了一下,笑着应:“恩,对,就是那个爷爷。”
  
  到了校医务室,校医一句话就把陈圆圆打懵了。
  “一个星期不能下地?!我下午的项目怎么办?!我不干!!”他急赤白脸的拉着校医的白大褂,“有没有那种喷一下就能顶会事的药?有副作用也没事,多少钱我都买!求您了求您了!”
  “这孩子!看电视剧看多了吧?”校医一扯袖子,陈圆圆顺势跌倒在简易床上,哎呦哎呦叫得凄凉。
  “那个……他就是集体荣誉感太重了……”田恬恨不得刨个地缝钻进去。
  
  “你给我消停点!”连拖带拽把丢人的玩意儿拉出医务室,按在墙边警告。
  “我没演戏!我说真的呢!下午还有跳高和跳远呢,我肯定能拿第一的!怎么办啊!哎呦,急死我了……”
  “我替你不就完了吗。”
  “什么?!”陈圆圆睁大眼睛,哆哆嗦嗦的重复一遍:“我……可是要拿第一的。”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田恬的面色一下冷峻了。
  “可我也没看你跳过啊……”其实就是不相信。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见你跳那么多次……”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陈圆圆直着脖子嚷:“嘿!你骂我是猪!”
  “哈哈就骂你了,你打我啊?你追我啊?”田恬向后一蹦三尺远,陈圆圆行动不便,望人兴叹,最后唰的一下顺墙角蹲好,猛一阵嚎啕:“你你你……欺负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挺喜欢这种少年间的小打小闹的,想看现在进行时的各位也不要急,都会有的。
第 6 章
  总体来说,初一三班的成绩很不错,总成绩排全年级第二,理科班自然毫无悬念的倒数第一。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在运动场上,平日耀武扬威的理科小状元们个个丧眉耷眼,初一三班因为和他们紧挨着坐,就炫耀得更过火了些,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由班长带头,刻意在脖子上叮叮当当挂了满满一脖子奖牌从理科班面前慢慢走过。
  广播台上最后宣布各班名次时,初一三班的巴掌声最响亮,好像直到这个时候,关于打架的不公平处理事件才算出了口恶气。
  
  “可惜啊!陈园儿,要是你脚没受伤就好了,你不知道,挂着奖牌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时候啊,爽死了!”体育委员王毅在陈圆圆身边坐下,后者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令他误以为是没能亲身参加“炫耀”行动而失望。
  “啊?哦……哈哈,是啊,这么看着也挺爽的!”陈圆圆后知后觉的笑着。
  眼睛却一直瞅着远处在跑道旁边帮老师撤旗子,拣垃圾的田恬。
  王毅注意到他的目光,叹了口气:“唉!当班干部最烦了,还得跑腿,”又看了看陈圆圆喷了药的脚踝,问:“要不我扶你回教室?”
  “甭,你是趁机逃跑吧?”陈圆圆插上毫毛就是孙猴子,马上看出他的心思,“我在这挺好,我等田恬一起走。”
  “哼,那好吧,我去收垫子了。”王毅悻悻的走开。
  
  田恬还穿着先前那条运动短裤,身上披着校运动服,运动服是宽大的款式,却衬得两条白推儿又直溜又长,在一群男生女神里都很显眼。真好看啊,跟外国模特儿似的。但是模特还穿高跟鞋呢,田恬穿的可是运动鞋。
  他抱着一大摞旗杆,五颜六色的旗子就飞在他脑后,这么远远看去,就像戏台上最威风的武将,身后插得全是翎子。
  田恬这回又令陈圆圆意外了,能替他参加比赛已经不错了,说什么要得第一也不过是气话,气自己这不争气的破运气,但没想到,田恬还真就得了个第一。
  漂亮的背跃过杆时,像一尾窜出水面的鱼。
  监督委员报出成绩时陈圆圆都惊呆了,和自己那次误打误撞强弩着跳过的高度一样!
  难道读书好的人真就做什么都灵?学习能力高的话,只要看看就会了?这也太神了吧?
  事后田恬腼腆着对他解释:“在原来学校是体育队的,所以才敢替你啊。”
  跳远就更不用提了,爆发力超强的助跑加那双灵活的大长腿,成绩想不好都不行。
  在座位上看着他被别人簇拥着欢呼时,陈圆圆想到一句话:真人不露相。
  
  “嘿!”收拾完旗杆的田恬向他走来。
  陈圆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声音有些干涩的回应着:“完事了?”
  “还没,”田恬从旁边的位子里拿出镜盒,用里面的无纺布擦着镜片:“还要拾垃圾,”戴上眼镜,整个人又恢复成陈圆圆所熟悉的书生样,“再等我一会吧,我骑车驮你回去。”
  两人住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田恬回家正好能路经陈圆圆家的住宅区。
  “恩,哦……”
  田恬因为他一反常态的话少而感觉不对劲,把镜盒放回位子上时,特地瞥了他一眼,感觉到这种隐含探究意味的目光,陈圆圆烦躁的挥挥手:“快去啊,再过半个小时老子就不等了!”
  “哈哈……知道了!”
  田恬大笑着朝夕阳落下的方向跑去,和来时一样,头发被染上跳跃的红。
  陈圆圆听到自己的心沉沉在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咽了口吐沫,拿起旁边剩下的运动饮料大口喝起来,冰凉的液体也没使他感到好受。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田恬做完卫生和他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坐在车后座,用仅存的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田恬推着车,肩上挎着陈圆圆的书包,自己的书包则挂在车把上。
  两人就这样以乌龟般的速度行进着,谁也没有提出例如“用骑的话会更快吧”之类的建议。
  “真倒霉啊……要一个星期才好。”陈圆圆看着自己的右脚,发出感慨。
  “没事,我可以送你。”田恬说。
  “不要!我还想趁机请一周假呢。”
  田恬停下脚步,不太善意的看着他:“课怎么办?”
  无趣,又恢复成乖学生了。
  陈圆圆暗自撇了撇嘴,“我就那么一说。”
  “那说好了,早上我来找你一起上学。”田恬这才继续向前走。
  “哦……”有些泄气的答应着。
  
  其实真正接送的日子只持续了三天而已,因为很快就是五一长假,陈圆圆郁闷得哭天抢地,原本要和家人去外地旅游的,却因为脚腕的伤势而搁置。
  “那正好呀,五一我可以找你来玩了!”田恬得知这个消息倒很兴奋。
  因为这三天的接送,田恬对陈圆圆的住址了如指掌,为了表达感谢,陈母还特地热情的留田恬吃了一顿晚饭。
  吃过饭,两人趴在陈圆圆的小床上。
  “只能闷在家里,有什么好玩!”陈圆圆还在为不能旅游而烦闷。
  “那……等你过两天脚好了,再出去玩?”
  “切!来来去去还都是这点地,我都转腻了。”
  “就当带我转呗。”
  田恬随父母来到这个城市后一直辗转于学校和家之间,还没好好逛过。
  下意识想要出言讽刺,但看到因为这个提议而眼中冒出精光的田恬的神情,陈圆圆赶紧把已经滚到嘴边的丧气话咽下去,改为:“恩,带你逛啊,我考虑考虑吧!”
  “嘿嘿。”
  
  五一长假的最后四天,陈圆圆带田恬玩遍了他所熟知的一切有意思的地方,包括小时的幼儿园。
  翻墙进幼儿园,将小朋友们的游戏设施玩了个遍,又在严禁十二岁以上儿童玩的蹦床上跳了个昏天黑地。
  这些,都是田恬没经历过的,也只有在陈圆圆的带领下,他才敢去做。
  即使最后被看园的老大爷发现撵出了园子,也一点都不影响快乐的心情。
  
  陈家夫妇很喜欢田恬这个孩子,上学期末的家长会上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老师表扬这个名字,知道他和自家儿子亲密,自然开心得不得了,暗地里也不止一次的告诫陈圆圆:“要多和人家学学。”
  陈圆圆却开始出现另一个困扰,是原来从不曾有过的。
  
  经过五一长假那几天的朝夕相处,田恬开始出现在陈圆圆的梦里。
  梦里和现实中的剧情一样,满世界疯跑,玩闹,你推我一下,我回你一拳,有时是运动会上的某截片段,跑得飞快的少年带着笑容朝他奔来,有时是一个不太宽阔的背,但伏在上面却稳稳地很舒适,有时只是两个人并肩靠在床头看书,田恬要给他讲作业题,被他一巴掌拍开。
  
  起初以为只是因为假期里总在一起玩的缘故,陈圆圆也没有太在意,但回到学校上课后,即使生活被其他琐事填得再满,也不能改变田恬每夜出现在他梦里这个事实。
  
  不知道田恬会否和他一样。
  但那时陈圆圆还不知道,即使在日后更多更漫长的日子里,这种情形依然没有改变过。
  
  过了五月又要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这是又一件令陈圆圆烦扰的事情。
  田恬提出要和他一起复习,被陈圆圆想也不想就否决掉了,这家伙是目前令他头痛程度仅次于期末考试的存在。
  如果真的一起复习的话,陈圆圆不确定到时自己的关注点到底会在习题上还是对面戴着眼镜的温和少年身上。
  虽然提起精神跟着大家的进度做题,背公式,上课全神贯注的听讲,但期末成绩还是不尽如人意,数学在及格线上徘徊,语文和英语尚可,不过在大家都考得不错的队伍里,依然只能排在中等,历史、政治、地理全部70上下,学期末的小红本上老师的评语是“中”。
  对这样的结果陈家夫妇早就见怪不怪,马上暑假就来了,总不能因此和孩子耗一肚子气,所以陈家的气氛阴转多云后几天就放了晴。
  陈圆圆如愿以偿的完成了五一长假没能进行的旅行,和田恬在电话里说起来时,得知对方也要回老家,那个传说中风光秀丽的南边。
  挂上电话,陈圆圆感到片刻的失落。
  要分开一个暑假呢,那就是一个半月,怎么有点寂寞呢。
  
  以为长达十多天的异地之旅可以暂时填补这突如其来的怅然若失的情绪,但是没有用,一下火车就开始不安,是想家吧,看着呼啸奔向来时方向的列车,陈圆圆恨不得再跳上去。
  之后的几天玩什么都没兴趣,以致陈母发下宏愿:“倒霉孩子!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终于捱到开学,返校的前一天,陈圆圆破天荒不用老妈念叨主动整理了书包,假期作业整齐的排好——这回是真的全都写好了。
  想到明天就能见到那家伙,竟兴奋的很久没有睡着。
  第二天到学校时还差点走错教室,看了门牌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该在初二三班,而不是初一三班!
  小小的乌龙也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进了崭新的初二三班教室,和同学相继打了招呼又嬉闹一番才走向自己熟悉的座位,第三组三排。
  田恬还没到,陈圆圆把书包放好,将椅子刻意往拉很多,想着一会田恬到时会敲着他的肩膀让他往前挪挪。
  可是班主任都进教室了,还是没见田恬的身影,再过一会,铃声响起,熙熙攘攘的教室安静下来了,他后面的位子还是空的。
  他……不会转学了吧?
  这个想法在陈圆圆脑中一闪而过,不是没可能,他不是随父母调动工作来的吗?那如果父母又调动工作了呢?
  可……不会不和自己说一声吧,不会吧。
  陈圆圆开始坐立不安,作业很快就交齐,他自告奋勇帮小马老师搬起一摞练习册,一前一后往办公室走。
  
  “沉吗?”小马老师问。
  “不沉!”
  小马老师看看身边笑嘻嘻的男孩子,心里暗暗摇了摇头,看着挺机灵的孩子,怎么就是学习不好呢……
  “老师……”犹豫了一会,陈圆圆开口。
  “恩?”
  “今年夏天挺热的!”
  小马老师一愣,“啊,是啊,是挺热的。”
  “听说南方那边都到41度了呢!”
  “好像是的,怎么?你有亲戚在那边工作吗?”
  “没有,那个……田恬不是暑假回去了吗,今天没来,该不会是晒病了吧!”说完就静心屏气盯着老师的侧面。
  “哈哈,他是回去探亲,又不是在地里站着,哪那么容易晒出病啊!”小马老师笑了笑,两人已经到达办公室门口,“好了,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呀,一会还要去领新书呢,省点力气吧!”
  “那个……”陈圆圆留在门口不走。
  “恩?”
  “我就是想问问,田恬他……今儿怎么没来啊?”
  小马老师圆圆的眼睛看了他好一会,然后叹口气似的:“你和他真是好朋友。”
  “恩。”这一声叹息快把陈圆圆吓懵了,不会说话了似的傻站着,手紧紧揪着衣缝。
  “他没事,”小马老师接着说:“昨天他爸爸打电话给我请假了,田恬他爷爷身体不好,上周摔了一跤,老人嘛,住不得院,一住院,什么毛病都给查出来了,那孩子和他爷爷亲,留在那不肯回来,估计要等病情稳定了再回来吧。”
  “哦……哦。”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表情也不自觉放松了:“那,那我回去啦!去领新书啦!”
  看着小孩跑远,小马老师无可奈何的笑笑,将练习册抱回自己桌上。
  理科班班主任也在,见她进来忍不住问:“和谁聊那么久啊?”
  “哦,我们班一孩子。”
  “好学生吧?”理科班班主任把眉毛挑高,“要是一般的孩子我才懒得和他们多说呢。”
  “对,是好学生,反正我挺喜欢的。”
  “谁啊?”男人八卦起来有时真挺无聊的,小马老师没好气的答:“陈圆圆。”
  “咳,他啊。”男老师立马呈现出乏味的神情,“他那个脑子,简直是一锅膙子。”他曾代过三班两周的数学课,对如此没有理科天分的孩子记忆犹新。
  毕竟议论的是自己班的孩子,小马老师耷拉着脸不吭声,男老师又想起什么,说道:“哎?!上回那个学生家长……谈的就是他吧?!”
  “对,是他。”小马老师翻开一本练习册,却没心情看下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
  “等正式开学吧。”
第 7 章
  陈圆圆把田恬的新书也一并领了,沉甸甸的抱回家去,流了一脑门汗,心情却很愉快。
  正式开学那天,田恬回来了,陈圆圆反倒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憋了一个假期的话,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自我消解了。
  
  田恬一进教室就被别的同学围住了,七嘴八舌的问他为什么返校那天没有来,是不是病了,家里出事了。田恬微笑着好脾气的一一作答。陈圆圆在自己位子上支着下巴颏撇嘴:切!因为他家老爷子身体不舒服呗,瞧,我都知道。
  
  “哎对了,你的书由陈圆圆帮你领了。”突然有人提了这么一句。
  “啊,谢谢,我知道了。”那人笑着答,说着把脸往这边一转。
  我靠!
  陈圆圆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趁对方还没看到自己赶紧把头埋进桌肚里,很忙似的收拾书包,心里却打起鼓。
  感觉那人往自己这边一瞅再瞅,头便垂得更低,耳廓都因此热乎起来。
  妈的!我这是干嘛呢!哥们之间帮把手,领个书,算个啥大不了的事儿啊!你丫藏什么藏!
  内心正气凛然的嘶吼,行为却是无与伦比的委 琐。眼角瞥见那人朝自己走来,明知道这时只要抬起头打个招呼说句“假期玩得怎么样”便顺理成章拉开了话题,但热得不正常的脸和变得不像是自己的心脏,都强烈提醒着他:不能抬头,一抬头就是一水煮虾!
  
  田恬的白球鞋从旁边走过,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感觉到那人忽然离自己近了,竖起耳朵捕捉着由他引发的一系列声响。
  他拿出文具盒了,他打开文具盒了,叮叮叮叮……他在挑笔。
  哎,都是钢笔有什么可挑的呢?
  声音停歇,想必最后还是选了那杆最常用的,银灰色粗口粗肚的那只。
  然后传来墨水香……他与他只隔着一根尺子的距离,自己就坐在他最近的视野里……想到这,无端的,后脖子都痒痒的。
  
  陈圆圆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上课,那就意味着需要用书本。陈圆圆等着肩膀被后面人轻敲,然后他就转身把书本给他。
  手放在书包里,捏着那摞不属于自己的簇新课本,几乎捏出汗来。
  
  可是直到老师走进教室,田恬还是没有主动找他说话。
  陈圆圆这时也有些生气了,原本只是气自己的磨叽劲,但现在这股气性已经转移到身后那个更磨叽的人身上了。
  “你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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