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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

_181 肥妈向善(当代)
她哥的用力,应说,让她看到了另一种东西。想温世轩都从来没有打过她。许玉娥打她,向来都被她躲开。只有她哥突然的这一打,她想,自己潜意识里是不是压根没有想过闪开这一巴。或许吧。所以,这一巴,岂止是震到了她心里。是突然如一刀破开了眼前的云雾。曾几何时起,她一直,一直认为没有比温世轩更亲的人,走进到了她心里并且留驻了下来。
一巴下去,她不疼,只觉得他应该很疼。
这种生疼的感觉,像是要把她的心撕成了两半。
“阿衍,我不知道怎么办。”
伸出的两只长臂,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什么事都好,不是还有我吗?”
黑夜拉长了路灯下的两条重叠的人影。直到周围万家灯火一一亮起。他牵住她的手,她 他的手,站了起来。
陆夫人在接到儿子说今晚加班不回来吃饭,又接到女婿说要带女儿去外面下馆子,两通电话后,她有点傻地看着摇篮床里的两个娃。
两娃和姥姥眼对眼瞪傻眼。
“开饭吧。”陆司令卷着袖口走出书房,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赞道,“今晚好,儿子女儿都不在,我们两个可以清净地过二人世界。”
两娃听到姥爷这话,异口同声哇道:我们呢。
真是,人小容易遭人忽视。被自己爸妈忽视算了,现在连带起了姥爷。
这时候仍是姥姥好。
陆夫人拍了拍伸手拿筷子的老公:“你说他们这一个两个突然不回来吃饭,不会很凑巧吗?”不说自己儿子,女儿女婿是自从有了两娃后,更不敢去外头吃,要回来尽父母责任。
“他们是年轻人,别看生了孩子,但结婚才一年,去外头浪漫下我们要理解。”陆司令说。
看这样子,老公一点担心和疑虑都没有。陆夫人似乎也该安下心来。
晚些时候,女儿女婿先回来了。蔓蔓照往常一样抱起儿子,看看女儿,像是欲言又止的。
陆夫人没细想,道:“对南南有什么事交代吗?你哥回来我告诉他。”
“没,没事。”蔓蔓匆忙地应道,抱着儿子回自己房里的身影,活像个做了什么事拼命逃的逃兵。
小南南见妈妈这样子都觉奇怪,何况陆夫人了。
再晚些时候,大概十一二点,君爷拿钥匙 钥匙孔里拉开了家门。陆夫人一直没睡,抱着外孙女等着儿子回来。见这时候君爷总算回来了。陆夫人起来问道:“怎么这么晚?”
“今天有点事耽搁了。”君爷说,故意侧过去冲着母亲背过身的样子,像是躲避着什么。
陆夫人看他和女儿如出一辙,轻蹙着眉,道:“你和囡囡之间出了什么事?”
伸开掌心能看到那条OK绷,他用力地抓起掌心,说:“没事。”
“真没事?”陆夫人追着他问。
走到房门口,回头扫见到她怀里那张半眯着眼的小脸蛋,与妹妹其实像极了的独一无二的狡黠与聪颖,他深吸口气,像是要伸出手去接时,又是没力地收了回来,说:“今晚南南陪你睡吧。我明早要早起。”
听到这话,陆夫人可紧张了,低头审视着突然遭到拒绝的外孙女。大脾气公主,明显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反而是耸了耸小额纹。
等陆夫人要抱外孙女回自己房间时,背后,忽然又传出儿子低沉中略带温柔的嗓音:“还是我陪她睡吧。免得今晚她闹脾气。”
陆夫人一愣,没来得及反应时,见儿子已经伸手将她怀里的小公主抱走。目送儿子的身影进了房门啪关上,陆夫人这是做母亲的感觉:定是儿子与女儿发生了什么事。
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姚夫人。
姚夫人到早上,找到陆夫人透露:“子业昨晚上回到家一声不做的,到今早上,五六点钟就出门了。说是去跑步散心。后来,我打电话问高大帅。高大帅说没事。我就奇怪了,我都没有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他直接答我这声,不是正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你没有仔细问他?”陆夫人紧张道。
“我问他,他不说。部队的风格。属于军事机密的涉及领导威严的都不能说。”姚夫人头疼地 额角,问,“陆君呢?”大概想着从君爷口里看能不能问出几句。
“别提了。”陆夫人道,“他和子业一样,昨晚很晚回家,今早上五六点出门。问他,他说去洗车。”
“洗车五六点?”
“说开去单位让人洗。”
姚夫人无语了,问起干女儿想说贴心话:“囡囡呢?”
“囡囡一早上,被阿衍带去外面吃早餐了。昨晚上,他们两口子,已经没有在家吃饭了。”陆夫人说起这些怪异的状况,心惊肉跳的。
“在我看。”姚夫人分析出来,“肯定是你儿子和女儿之间又闹脾气了。不然,不会把我家子业都给牵上。”
“可他们这回不像以前那样当面吵。”陆夫人感到害怕的,就是这点。
吵,好过把什么都郁闷在心里吧。两个人,好像都不想再见面似的。
蔓蔓是能感觉到,自己和自己哥,彼此都在躲着避着。这天,老公请假,陪她来到钟树康家里。
钟树康见她一段时间没来,这时来是突然带了自己老公过来,像是很有意思地瞅了瞅她的脸:“后悔了?”
说得好像,当初她在这里气冲冲走时,他早料到她会有这样一天,所以那天他一句话都没有和她再说。这已经不是姜是老的辣,是他都能清楚看到她肚子里的蛔虫。
钟夫人走过来,拍下老伴,瞪个眼:“囡囡生完气回来,你难道不高兴?”
“我好像有过不高兴吗。”钟树康老神在在的。
此话充分说明,他那天压根没有被气着。
蒋衍饶有兴趣地看着钟树康,感觉这人的说话做事风格,有点像谁。
几个人坐下后,钟夫人给他们几个冲着茶。
钟树康从案底下 一本药典,放到蔓蔓的面前:“这书,你自己拿回去翻翻。我都做了些注解在里面。有些药,你小时候应该自己服用过有印象,有些药则没有印象。不过没关系,经常赤脚医生会用到的土方子,我都做好了批示放在药物旁边。你自己对照着看,然后自己心里能有个底。”
“钟老师——”蔓蔓刚想把如此珍贵的药典推回去。
钟树康看着她,又道了句:“你不是后悔了,才来找回我吗?”
她是后悔了。不然,不会来找回她哥一开始给她介绍的钟树康。她哥打她的那巴,她知道是为什么了。不是因为她护着温世轩。而是,她怀疑了她哥的能力。她怀疑他这点,就等于质疑了他的真心。想他艰苦这么多年走到了今天,都是为了谁。
“我好像一开始就和你说了。你哥很厉害。”钟树康道,“但是,你别误会了。我不是说你哥做事厉害,只是说你哥在学术上厉害。我这个人,只尊重学术上厉害的人。所以,你爷爷来我这,我都没怎么敬重他。你哥到我这,则是截然不同的。”
“我,我明白了。”
“不,你还不明白。”钟树康继续看着她放在药典上迟疑的手,“你哥真的很努力,不是天才,也要把自己变为天才。这种努力已经远远超出一般人的范畴。可见他那颗心是用什么做的。”
她哥那颗心,其实不是冰山,是冰唇底下裹着火热的熔岩。
艰难地抽口气,她捧起了书。
钟树康看着她动作,温和地点了点头。接着,钟夫人拉着她到后院子里逛逛。钟树康在客厅里,与蒋大少喝上几盅观音。
蒋衍举起茶盏,敬老前辈一杯。
钟树康拿手盖住他杯口,低声说:“蒋大少,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连老前辈都叫自己蒋大少,蒋衍挑着俏皮的眉宇,微微勾唇角不露牙齿,更是不予置否的。因为论起来,他和钟树康真是不熟。所以媳妇到钟树康这里,他只闻到风声,也没有想到上门拜访。但是,他的一些工作性质,大舅子都不知道的东西,钟树康是知道的。
钟树康当然不可能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等自己太太带着蔓蔓折回来时,已是与他聊起了日常琐事和爱好。
蔓蔓和钟夫人绕了一圈回来后,应说这次,钟夫人带她是去到了后屋的储物间去看宝物了。回来时,蔓蔓不禁都有点兴奋:“我有林老夫人的一幅字联而已,没想到钟老师这里珍藏着林老夫人的一幅洛神赋工笔。”
“喜欢?”钟树康问。
“很喜欢。”蔓蔓说,“林老夫人的字是承继了父辈,带着豪气。但是林老夫人的工笔画市面上都没有见过,我是第一次见,非常细腻,出乎我预想。”
“你知道那是她多少岁时画的作品吗?”
“多少岁?”蔓蔓猜不出来。如此成熟的笔力,应有一定年纪。但是年纪偏大的书画家,不一定都会细腻作画了,会看重大局布置较多。
“她三年前的作品。”说完这句似乎能令人惊赞的话后,钟树康却把语气突然一转,转到了截然相反的结果,道,“三年前,她拿这画去参展,结果画展上,有一幅和她一样叫洛神赋的画作。她因此把自己的画从画展上撤了回来,说是羞于见人,本想毁了它,你师母真心觉得不差,非把这画给抢救了下来。但是答应了对方永远不将画作公布于世。”
可见,林老夫人在这幅同名画作上受到的打击,远超出了她本人的预想。蔓蔓正想着是幅什么样的名画,为什么自己没有听说过。
钟夫人在旁 来补充地说:“我当时和她说,不就是个年轻人,让着没关系。可她说,正是由于是年轻人做的画,感觉上是达到了她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境界,而年纪如此年轻却轻易超越到了她面前,令她更无法承受。”
“年轻人?”
“年纪和你差不多,五年前不也就二十出头。现在已是清华美院的客座教授,在中央美院也有一席之位。好像是姓庄。”
这话不仅蔓蔓听得全神贯注,蒋大少听着,也是在眉宇之间划过一抹微澜。
……
为了表现出自己是彭芳真正的男朋友,陆欢小朋友不遗余力,现是天天跑到清华和假女朋友一块用餐。这用餐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他们四周的眼睛想装作看不见都难。不过,姚子宝在他们“约会”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要插上一腿。纵使如此,要让人误会并不难。
那天,彭芳走下饭堂的台阶时,脚底踩着什么突然一滑,陆欢在她身旁,眼疾手快捞住她手臂。
台阶下面,鲁玉和戴兴伟、米薇并排走着。乍看到陆欢在这里出现,米薇和鲁玉都略吃一惊。之后,似乎是想起了传言,米薇表情暗沉。鲁玉装作别过脸没看见。
彭芳不用猜,只是感觉陆欢抓着她手臂的手一紧,都知道下面这几个人是认识的。
“走吧。”戴兴伟扶起的眼镜,似乎对同校的师妹彭芳比较感兴趣,冲彭芳笑一笑。
陆欢立马拽着彭芳往旁边闪,低声问:“他是谁?”
“你不是认识那两个女的吗?”彭芳反过来问他。
下面三人走上台阶时,看到了米薇揽着戴兴伟的手,陆欢恍然大悟。这人,就是传说中米薇要和其即将结婚的男朋友了。
等那三人擦肩而过进了饭堂。彭芳轻轻甩开陆欢 的手。陆欢也没在意,目光尾随着那饭堂门口。
彭芳打趣地说他:“看你这样子,人家还以为,你是旧爱恋恋不舍呢。”
“旧爱?”陆欢摊个手,“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时,鲁玉不知刚好为什么事走到门口,听见他这句话,脸色半霭。折回身去,不管他知道不知道,急匆匆地直线走到饭桌前。
戴兴伟与鲁玉算是有一定交情的朋友了,绅士地帮她拉开张椅子。
米薇等她坐下后,拿着两支筷子互相交打着,说:“校内传得风风雨雨时,我都还不信。现在亲眼所瞧,见这女孩长得真是一般。看起来,那个他看中的是她家庭背景的事,是真的了。”
鲁玉道:“他想和谁交往是他的自由。”
“可他之前,和那几个小子粘着我们算什么?”米薇说。虽然她有男朋友,但是,不妨碍她享受被人追被人捧的乐趣。所以如果这个本来追她们捧她们的人变了心,她这眼里看着也是根刺。尤其陆欢这种之前有意隐瞒了自己身份的贵公子。
“他有钱有势,家里有权,想要什么女孩,都是唾手可得。他之前粘我们,不过是图个新鲜感。你不会傻到信以为真吧?”鲁玉冷冰冰地说着。
戴兴伟闻之一笑,像是很稀奇她现在这副态度。米薇直接说她:“我当然不傻。傻的好像是你。你好像对这小子是感兴趣了,不是吗?”
鲁玉的眼底掀起一阵狂澜。
米薇闭住了嘴巴。
戴兴伟轻声说:“我并不觉得他和那女孩子是真的,八成是在搞搞游戏。”
鲁玉转过头。
“怎么说法?”米薇拿筷子等着男朋友分析。
“那女孩我知道。说是家庭背景了得,其实一般,主要靠的不是她直属亲戚。”戴兴伟说出那次和蒋大少他们见面时了解到的一点内幕。
鲁玉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竟会是在心里松口气。
米薇看起来是觉得,如果陆欢和彭芳真好上了才算有趣的新闻,所以对于戴兴伟这个抖料是无聊至极的模样,举着筷子说:“说回正事吧。”
“什么事?”鲁玉不解地问。按理说,被陆家这般一搅合,紧随吴裕安的入狱,吴俊国是危急关头逃到了海外去,短时间内是没法再拿他们怎样了。现在一切风平浪静。事情眼看是都解决了不是吗。
戴兴伟道:“吴俊国没想过放过我。他在海外一天不死,我都是受到威胁的。”
“我说——”米薇拿筷子头指向未婚夫的鼻子,眯起危险漂亮的猫眼,“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到这种关头还对你穷追不舍?”
鲁玉先是犹豫地环顾四周的环境,降低了声量说:“我们在这种地方谈论这些事好吗?”
“当然要在这种人声越嘈杂的地方说话越好,这样,人家想窃听都难。”米薇胸有成竹很自在地往下说。
鲁玉没有再反对,只听他们俩个说话。
戴兴伟回头回答未婚妻刚才的问题:“其实是,我给他制作了后门。”
“哪里的后门?”都是搞商业和计算机的,深知他这个后门,指的是政府软件的后门。
“具体我不能和你们说。我只能告诉你们,通过这个后门,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一些1号和4号的绝密文件。”
戴兴伟这话一出,米薇白了脸,晃着头,激动时,很想抽男朋友一巴:“你疯了,你是国家单位的人员,你难道不知道你做这些事都是要杀头的吗?”
“我不知道他要拿他们的绝密文件。他们那时候只是和我说,他们被人诬告陷害了。有人直接告状到上面,要我帮他们查查看是谁做的坏事。”戴兴伟紧张扶弄着眼镜,从另一个角度表示,他其实在真正的战争与阴谋里面,只是个容易被人利用到的角色,心思仍是属于单纯的,容易被看透的。
鲁玉或许也是在听到戴兴伟这话时,才和米薇一样得知戴兴伟只是专业知识高些其它智商不高。她 眉角,与米薇心照不宣地交流眼色。再放任戴兴伟这样下去,弄不好,她们两个又得陷入危机了。
这样,她们只好全力把对方一锅端了。米薇冷冷地笑着。怪不得吴俊国跑海外去后,张落落和张父能留在京城没有走。原来,背后有那么大的势力支撑。
“我们,是和陆家继续合作吗?”鲁玉斟酌着问。凭她们一己之见,别说能不能撼动幕后黑手,只是要拿捏吴家都很难。
“怎么和他们谈判?”米薇对着她说,“你想,之前是有那小子在给我们中间搭桥。我本来,也是指望你能与那小子摩擦出点火花,让我们得以进行下一步。但现在可好。这小子鬼精灵着,马上找了个可靠的新女朋友坐镇。”
鲁玉皱起眉,想开口反驳她时,米薇摆了手继续说:“不管怎样,事已如此。这小子是不能倚靠了的。我们必须另找突破口。幸好这突破口,还是被我们找到了一个。”
“是什么?”鲁玉和戴兴伟同时问。
“这小子,和他哥,都有个死穴,或是说全陆家人的死穴。”米薇缓缓吐出两个字,“温蔓。”
戴兴伟立马联想起了初次遇见蒋大少那小媳妇的样子,温温吞吞的像只小绵羊,温顺可人,看起来是极易被拿捏住的女人。
“据闻,出身很一般。虽说是陆家的女儿,却是被一家很糟糕的家庭养大的。外界传闻她画技很好,但是,是不是人家有意吹捧她来奉承陆家,我们不知道。毕竟,一是当年连一本都考不上的美术生,二是没有得过奖,国内外,大小画展的奖项,她一张奖状都没有得到过。”
在米薇这般介绍出来的蔓蔓,的确是很弱,很好欺压。想来,如果不是她现在的娘家护着,这个女人,到哪里都要吃瘪的吧。
“那你意思是要做什么?”鲁玉问,虽说陆家女儿看起来很好欺负,但是,她们现在是要和陆家交好不是去得罪陆家的人。
“我们可以给她好处,算是卖个人情给陆家。”米薇边说边向鲁玉挤了挤眼睛暗示,“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你和她关系好了,那小子能不看他姐姐的脸吗?”
一箭双雕。
蔓蔓不知自己在何时,已经变成了人家目标的雕。今早上,她避开了去父母家里吃早餐,却没能避开在楼梯口与她哥面对面迎面对上。
“早——安——”两个字,以慢三拍的节奏从她口里说出来,伴随她起伏的心情。
“早。”他似乎比她更畏惧眼下的场景,匆匆应了一声,提了公务包走下楼梯。
她捉住他往下走的身影,喊:“哥——”
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掌心里那道浅浅的伤痕早在隔日结疤好了,只是这OK绷仍象征性地贴着。
“哥,我错了。”很是干脆利落的声音,若阵风吹来。
他往回转,抬起的眼角四十五度斜视,到了她那天被他扫过的额角,是被刘海掩盖着。这让他眉头微皱,走上了台阶,在她要躲的瞬间,手指尖快速地 刘海,直到见底下光洁完好。一声长息,从他唇里缓缓流泻。
蔓蔓是跟着他在心底里长出口气,哪知道,这温情维持不到半秒,他猛地缩回指头,瞪着她:“你不要以为你道歉了,就能解决问题。”说罢,不等她反应,转身下楼。
下面,姚爷正站在车面前等着他,见他略有些迟,并且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明显他心中澎湃,问:“怎么,和囡囡又说了什么吗?”
旁边的警卫员拉开车门,君爷抬头望了下姚爷,快速地说:“安排好,将资料送上法庭。”
【263】高深莫测另起炉灶
谈及这个姓庄的天才画家,年岁只与自己差不多,说实话,无论任谁听了都是有压力的。
蔓蔓凝神,在素描本上打草稿,这次离地方办的工笔画展报名截止日期,仅剩两个月。离她上次参加比赛的经验,足足有八年的间隔。最近一次参赛,就那次,本是由奉西敏介绍参加的比赛,中间横出温浩雪等人阻挠,令她名誉扫地不说,比赛资格随之取消。后来虽说恢复了名声,但是,对比赛的种种兴趣接而消失。
说来,她性子淡泊,本就不是爱和人家竞争的人。文艺这种东西,更讲究心境。所以,她的画作里,才能有他人达不到的境界,吸引了赵夫人林老夫人等人的关注。
画技方面,她苦心经营,然基础弱薄的地方,时有纰漏隐现。只要是像她姥姥那样的鉴赏家,仍是能一眼指出她的错处。
每当此时,她纵使知道不能时光倒流,却也很想有再次的机会弥补过去。
笔尖停顿在了一只小鸟,忽然感觉笔下的小鸟怎么画都像被束缚了翅膀,犹如自己。眉头微蹙,歇会儿笔,从旁拿起钟树康给的那本药典。这不是现在那些一本都要厚达几斤重的药典,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编写的,内容略显单薄使得书本偏薄,拿起来掂在手心里不像药典只觉像一本练习册,里面拾取的却都是精要。
她拿回来后,几乎天天都要翻上十页以上。每次略到眼熟的药名时,伴随的是儿时的药香,一阵阵,若浪涛似的,在她脑海里翻滚。她不能否认的是,钟树康的能力。仅瞧钟树康连脉搏都没有给她摸过,就给她的几幅凉茶,每帖都是准确地针对了她气虚的体质,补足她的中气,扶着她下垂的胃,使得她胃口气色都比以前增色明显。所以,钟树康在这本书里要给她表达的观点是专业的,这种专业,也是她哥所信任的,同时表达了她哥的看法。
这样的话。轻轻合上书本……
在这时候,忽然接到范淑霞的电话约自己出去见面,略出意外。
一家位于西单附近的咖啡馆里,两人见了面。范淑霞近来的状况她有听范慎原提过,说是被君爷调离岗位后,回到原来部队不久,由于范奶奶身体不适,又回去了美国陪伴范奶奶。应说,两人自范淑霞受伤之后,是许久没这样单独碰面了。
现在的范淑霞,看起来比起以前要稍显清瘦一些,头发仍旧短短的贴着耳畔。
“我要结婚了。”
蔓蔓手里端着的咖啡杯子里的咖啡,微微起了波澜,月儿眼眨了两眨后露出惊喜:“什么时候的事?哪里的对象?”
“虽然是他人介绍,他家和我家一样,都是做生意的,但是他本人是军人。我觉得可以接受就答应了。”范淑霞稍低的脸,像是害羞地说。
蔓蔓点着头:“看得出你很喜欢。而且你结婚后,应该是留在国内。”
“是的。只是奶奶身体不好,可能暂时只能先登记,没法办婚礼。”范淑霞道。
蔓蔓问:“那你这次回国是来登记的?”
“除了结婚登记以外,是有些事憋在心里许久,想来想去,必须向你坦白。”范淑霞抬起的双目,意味地看着她。
蔓蔓把咖啡杯放下来,认真地问:“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你姥姥的事,我知道。”
古沫的事,几家人一直掩盖的很好。照理说是连温家都不知道的事。然而难保范慎原消息灵通为了她平安从哪里打听得出。于是蔓蔓说:“慎原告诉你的?”
“不,最初是我告诉我奶奶。”
“哎?”
范淑霞感觉得到蔓蔓对这事似乎真的是一无所知,可见君爷什么事都没有和妹妹提过,不禁眉头偏皱,不是很满意,更是与蔓蔓坦白:“我之所以会受伤,都是因为想知道玉佩的秘密。但是,现在这块玉佩的秘密,应该很多人都知道了。比如你哥哥,比如那些抢玉佩的人。如果你本人不知道,我认为不大合适。因为这块玉佩名义上是传承给了你。”
蔓蔓静静地听她说,不敢出声其实现在那块玉佩,依旧在她的掌控中。只是,范淑霞的话,多少带给了她一些惊奇。她猜得到那块玉佩上有秘密,但现在被确凿真的有秘密是另一回事。
“我这回回美国期间,抽空去了趟瑞士。瑞士银行拥有全球一流的个人服务制度,它的绝对保密原则一直深受大客户的喜爱。所以,为了打探这其中的秘密,哪怕只是窥到其中一角,都让我颇费周折。”
范淑霞如此说法,让蔓蔓更为惊讶。不是惊讶本身玉佩的秘密,是范淑霞为何对这事这么关注并且倾注心血。
“蔓蔓。其实,你知道吗?慎原,这段日子天天晚上做噩梦。”
白天,她和范慎原见面的次数并不少,从未发现范慎原与以往有什么不同的样子,只是,偶尔,好像略显比以往沉默一些。蔓蔓吃疑着,等着她往下说:“他做什么噩梦了?难道是你们在美国的产业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他和我一样,终究自小衣食无缺,同时对自己的能力很是信任,对钱,其实不怎么在意。”范淑霞说,“我们两人,自小有一个抹不掉的阴影,那就是我们出生后,都没能见过的父母。”
“我是有听说你们父母是出了车祸。”
“实际上,我们的父亲比母亲要提早去世半年左右。当时出事的原因是乘坐了一架失事的私人客机。因为当时一块遇难的还有不少人,包括美国本地人,所以没人对这起事故和我爸的死因有过什么怀疑,只认为是单纯的意外。然而,现在慎原认为,我们父亲是做了错事,难逃天谴。而同时为了否认这个意识,澄清我父亲是无辜的。他又花了大量力气,想挖出那件事后面的内幕。”
“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我听不明白。”
“那就是,蔓蔓,你当年离开陆家的真正原因。”
蔓蔓看着她,眼里略显疑惑,却同时表现的相当平静。
“蔓蔓,是我爸,不是你养父,把你从陆家在的那个村子抱走的。而且,我爸是受雇于你姥姥。但是,最终没有把你交到你姥姥手里,半途究竟生了什么变故。我爸究竟是谁的人。我们范家的财产究竟是受益于谁。这些慎原都在查,虽然困难重重。”
“这些事,你奶奶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不。她不清楚。她原先只以为,这些财产,都是我爸在外投机取得的,如今知道有可能来自于不义之财,她这不一下病倒了。”范淑霞低着头,神情很为老人家的健康忧心。或许她今天来坦白,也是为了减轻老人家心中的罪恶感。
蔓蔓吸口气:“你说,你去瑞士银行调查。”
“我们范家也算是瑞士银行的客户了。而且,一些外来的投资,据我们所知,也来自于瑞士。最主要的是,我一个同学,她是瑞士人,在瑞士银行里面工作。她家里人,隶属瑞士银行高层。通过这些人脉,能探知到一点点的可让人猜测的线索。具体的,因为严密的保密制度,我们不能知道。”边说,范淑霞边取出张纸和笔,简单地在上面画了几笔玉佩的图样,“这张图,是我小时候在我父亲的笔记里面发现的。可惜现在这张图已经丢失了,应该是被你姥姥的人收回去了。”
蔓蔓看着她画,眯着眼,仔细观察了许久:“这——”
“我原先想的是,这里面藏着保险箱的密码号。但是,据我在我同学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说恐怕不是,是指编号。”
“每样货品,它在登记的时候肯定要有个编号。编号与密码号直截了当的区别,在于编号可以是很长的,并且是在命名上有一点规律的。比如像我们的身份证那样,在后尾几个数字可以代表出生年月,至于前面的字母,可以作为货品分类。但是,由于每个国家对于分类项目使用的标志有可能不同。这个,其实也不大好确定。”
“你说不大好确定,但其实你已经是确定到什么了,是不是?”
“如果,这张图,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我想,指的应该是——合同。”
保险箱里放的竟会是一份合同。蔓蔓稍微联系着一想,几乎是她哥知道的秘密,她这会儿也全晓得了。
“你好像不惊讶?”范淑霞吃惊她的反应。如果是自己,早就对保险箱里放的是份合同却不是金银财宝这样奇怪的事,感到很不可思议。
蔓蔓不仅不惊讶,而且,她感觉到,既然范淑霞都知道这事了,以她姥姥那么谨慎的性格,八成,是要将东西转移的。可这点,她哥可能不知道,对方,也可能不知道。如果她哥或是对方确定范淑霞知道这事,不用想,都能猜到两方在紧张之际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
所以说,她姥姥是多么多么可怕和冷静的人。在死前仍旧布置了这样一手,像是向她哥全部交代了一样,其实不是,是留了一手。如此一来,糊弄到了她哥,也糊弄到了所有人。让所有人,仍在傻呆呆地追着她那块玉佩。
“我说,淑霞,其实你该像我姥姥说的那样,谁都不要说出去这个秘密最好。”
范淑霞一愣:“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事,你真的只能守口如瓶。你奶奶,慎原,都不能说。不然——”蔓蔓脸色严厉,口里吐出,“他们都有可能和你一样,遭到毒手。”
范淑霞的手摸到胸襟上,突然一阵害怕,不知道四周是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
“别担心,在这家咖啡馆会很安全。”蔓蔓手里稳稳地托着杯子。
哎?范淑霞环顾这家面积不足一百平方米的小咖啡屋,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咖啡屋。在电话里听蔓蔓说的这个汇合地点时,她以为就是一家新开张第一次听说名字的小咖啡屋,心里本没有什么疑虑。现在,在听到蔓蔓说的这另一句话时,她茅塞顿开:“这家咖啡屋的老板是?”
蔓蔓没有做声,即是默认。
范淑霞对她的惊讶再度升了一级,不敢问她这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的事,只觉得她是越来越高深莫测。
如果以这个来说她高深莫测,蔓蔓自己都觉得好像言过其实。萌生完全属于自己产权的念头,是在那次画饼充饥里面发生的争权事件之后。她突然发现,生意做大了,利益大了,本是一个阵营里的朋友,很难做到彼此再那样知心毫无隔阂。换句话说,打江山时可以是共患难的战友,到守江山时,说不定祸起萧墙了。
她不是朱元璋,登上位置,就拿兄弟开刀。而且,更不喜看到兄弟之间残杀。但是,人心叵测,她又不能完全去控制人心。想来想去,只好是自己另创业,主权拿到自己手里是最安实的,到时候也可以帮助人。有了画饼充饥做经验,这次,她只做起最简单的生意,咖啡屋,不准备扩张业务。
虽然,刚开始又是困难重重。好在,她在这其中发现了咖啡屋的另一个好处。她想在这里搞一些小动作时,那真是谁都不知道的。连老公,她哥,死党初夏,她养父,通通都不知道。
范淑霞这么猜她,但究竟是不是,没有个准则。她如果去查咖啡馆的注册人,肯定又不是蔓蔓自己的名。即使这样,蔓蔓还是先警告她不要多嘴。
她们在这里说完正经事后,蔓蔓接着对她说:“如果别人看到我和你在这里谈话,问你谈了些什么,你怎么回答?”
“就说我结婚登记的事。”范淑霞灵敏反应道。
“好。”蔓蔓 钞票,放在桌台上,与她一块走出了咖啡屋。
咖啡屋服务生,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们俩,弯腰恭送她们离开。
这一幕,落在盯梢的王海等人眼里,硬是瞧不出任何名堂。只是听她们一路说着结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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