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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

_178 肥妈向善(当代)
一切只能说明,再专业的知识都没法弥补汪芸芸那一刹那为自己的歪念头付出的代价。这个代价,却是她只能用生命来偿还。
汪芸芸死之前,只说了句话:“让我死!”
那时,她已经痛到只能用死来解脱。
温凤妹赶到医院,看到白布盖上女儿的脸时,掀开白布用手往汪芸芸脸上猛扫:“你愚蠢不愚蠢?你是比你爸还愚蠢!你给我起来!”
在这件事上,打击最大的,要属汪少涵了。之前,他只知道父亲姐姐会坐牢。坐牢,对他来说,只是被关进个某个地方里,总之到了哪天他父亲姐姐照样会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因此毫无感觉。廖舒雅死的时候,母亲不给他看。他听到消息照样没有感觉。现在,是自己的亲姐姐死在他面前。他再看不起汪芸芸都好,却也知道那是自己的亲姐姐。
汪少涵哭了,不是像父母闹脾气要东西哭,而是哭声十分悲惨,没有闹一句,只是哭,跪在汪芸芸的床边哭,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眼泪,诺诺地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温凤姊看到汪芸芸死,就想到自己的女儿了,却同时又觉得温凤妹至少幸运,有另外一个孩子,反倒显得自己益发悲催。没有心情安慰温凤妹,自己都安慰不了自己,找到地方自己默默地抽泣。
张秋燕见这般错乱的状况,只得打电话给温世轩求助。然而,温世轩回了老家故居处理自己大女儿的事,根本没法赶回来帮忙。就这样,汪芸芸死完第二天,匆匆火化,是要被送回老家安葬。
汪友才在拘留所里听到女儿死了的消息,没有嚷嚷着要见女儿一面,只是呐呐地和儿子一样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如果他早把女儿供出来,让女儿进拘留所里,女儿说不定不会做出疯狂的事情自取灭亡。
吴祈然被救回了条命,却也一辈子没法和汪芸芸离婚了,因为汪芸芸先他一步死了。按照礼俗,他将来还会被要求和汪芸芸葬在一块。想到这里,他笃定了汪芸芸那阴魂是要跟着他一生,死后都绝不会放过他。他在黑暗中不止地发抖。
可不管怎样,妞妞,却是有可能交回给吴祈然带了。
说回那枚戒指,君爷当然不可能让汪芸芸带着他送给未婚妻的婚戒进到坟墓里面。好在那枚被他妹妹改装过的戒指够硬,生命力够强,经过这样一系列变故和尸体火化后,一点都无损坏,回到了他手里。
只是长辈们,都觉得这枚戒指既然带了阴气,不好再戴。为避免这十万打了水漂,蔓蔓早已在事前做好了准备,替她哥和大嫂将珠宝店告上了法庭,得以重新得到一枚全新的一模一样的作为赔偿。
至于这枚带了阴气的戒指,珠宝店不敢要回去。君爷将它留下来,偶尔看着是觉津津有味,因为他妹妹设计出来的东西,就这样把一个贼人替法律制裁了,的确很有意思。
蔓蔓不知自己的哥在算计什么,只是觉得在这事上对自己哥有些小小的愧意,于是不遗余力来到钟树康家里帮她哥搞实验。
当妹妹的,在某方面,还是比当哥的单纯一些。
在钟老头这里,两天下来,蔓蔓与钟老头逐渐熟络了,发觉,这老头,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难以相处。钟老头,比她认识的任何一位爷爷,都要爱安静。
常常,她跟在他后面干活,他都是一声不吭的,只有在她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出一两句声音。但这不代表,他会用一双温玉略带苛刻的眸子在她不知觉的时候,打量着她,考究着她。
“囡囡,老头子,该歇会儿了。”钟夫人每到一定时间,会进到园子里的大棚里面,催促他们休息。
蔓蔓走到水龙头底下,先冲刷脚上穿的雨鞋,以及手上的泥巴。
钟树康问老伴:“准备了凉茶没有?”
“照你吩咐,今天拿了方子去抓了药,都煮好了。”钟夫人说。
蔓蔓甩着手上未干的水珠子,被钟夫人拉着往屋里走。钟夫人边走边拿条帕子给她擦额头的汗,道:“快入夏了,天气热,你要是中暑了,我可不好向你哥你爷爷交代。我家老头子干起活来没有时间,你不能学他吃亏。”
“我爷爷来了吗?”蔓蔓抿着嘴微笑,绕开话题,问。
后来,她是听说陆老头是经常会过来这边串门的,只要钟树康不嫌朋友串门麻烦的时候。
“你爷爷前段日子来的比较多,是为了你那两个孩子的名字。不过,我家老头也出不了主意。”钟夫人这话略显前后矛盾。
蔓蔓知道钟树康是个老中医,精道的中医都是要学周易的。学了周易,等于和黄济儒一样,会学命理。想来,陆老头也是因于此来向钟树康请教孩子的取名,但是,钟树康没有作答,或许是和黄济儒一样,都推算到了什么。
仔细比较,会发觉钟树康与传闻中黄济儒的性子有些像,都是特别爱清净。不知两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蔓蔓问起黄济儒时,钟夫人忙说:“黄济儒那种人,是谁都学不来的。况且,我家老头,与他是从无交往。他或许信命,可我家老头压根不信这东西。我家老头是无神主义。”
蔓蔓随钟夫人走到客厅时,钟树康已是坐在客厅里头,捡了大理石桌上一本中药古籍在翻着。
钟夫人进厨房转身出了,只端了一碗凉茶,对蔓蔓说:“给你喝的。”
蔓蔓接过碗,闻着碗上方的药味很清香,从碗里一点飘浮的药渣能辨出里面几味药来说:“好像有藿香,厚朴,山药,黑色的小粒是车前子吧。”
听到她这话,钟树康将眼前的药书挪开眼睛一些。钟夫人笑道:“你哥是外科医生,你家不是不喝中药吗?”
“我妈前段日子扭到腰后,我哥给让人开了中药,是钟老师开的药方吗?”蔓蔓说。
“嗯。”钟树康低应了声。
钟夫人继续替老伴说:“我记得你家以前不喝中药的。你哥厉害着,觉得中药起效太慢。这次你妈扭着腰,你哥想着药补,才来找我家老头子。”
“那我哥怎么和钟老师认识的?”蔓蔓眨着眼问这其中的矛盾。
“你哥若到我这里,更多是来和我吵架。”钟树康慢吞吞开了口。
吵架?
钟夫人又笑,向蔓蔓解释:“说的是,你哥很厉害,每次来这里,和我家老头子,因学术上的分歧,经常辩论。”
原来,她哥在钟树康心里头的厉害,是这么来的。蔓蔓在心里摇头。
“你哥既然都不怎么认同中医,你怎么会认得这么多中药?”钟夫人接着原先那个问题问她。
说明,她刚从药渣里辨认出的几味药,都是正确的。
“我小时候经常喝中药。不过是草药医生给开的。”蔓蔓告诉。
听她这句话,钟树康只是静静地翻过中药书上泛黄的一页纸。
“你小时候经常喝中药?”钟夫人却是疑惑地看着她。
“我小时候身体不大好,不过现在全好了。”蔓蔓说。
“身体哪里不好?”钟夫人是出于关心,坐在了她身边问。
这问题,蔓蔓真答不上来。据温世轩自己描述,她就是到医院检查,也没能检查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是:“就是身体比平常孩子虚弱一些,只能靠中药补补身子。”
钟夫人每天跟在老伴身边,虽然没有学医,耳濡目染,却也得到三分医生的知识,所谓身体虚弱而已不知具体病因在哪里的话,她知道是不可信的。于是再仔细打量蔓蔓两眼:“你不会是看那种草药医生,是没执照的吧?”
蔓蔓觉得好笑,笑了出声:“中医生,以前好多都是没有营业执照的。何况是赤脚医生,更没有。但是,并不是都是医术不精的医生。”
“把凉茶喝了吧,不然等会儿凉了更难喝。”钟树康在这会儿插上了嘴。
蔓蔓端起碗,小心翼翼地喝着。
说来今天天气好,阳光明媚。或许有人看见了钟老头在修生养性没有干活,给陆老头通风报信,不会儿,陆老头串门来了。
【259】当我女朋友
陆老头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走来时嘴里头哼着京剧,见到自己孙女在,可能早有风闻,没有一点惊讶。在蔓蔓看来,自己爷爷比起以前,望着她的目光是柔和了许多,不像刚开始存着隔阂。给她的印象也在慢慢改变。从一开始给她的感觉是严厉和狡诈以外,如今,或许该用很黑来形容陆老头最为恰当。而且,现在这个老头子越来越爱和她开起玩笑。
“今天你自己来?”
“是的。”蔓蔓站起身,准备给爷爷腾出位子。
“这地方宽着呢。你站起来做什么?人家看见以为我欺负你。”陆老头说完,直接拉了钟树康旁边的小凳子坐下。
蔓蔓被老人家堵的没话说,重新坐下来。
“觉得我这孙女怎么样?”陆老头问钟树康。
钟树康抬头望了望他鼻梁上那副装模作样的老花眼镜,道:“如果你想我夸她,你直说。”
“谁不知道你说话比女人的刀子嘴更胜三分,我不费这功夫,不过随口问问。”陆老头显得风轻云淡,拍拍两条袖管。
“我说话毒,也好过你那毒心思欺负你孙女。”钟树康果然是说话不饶人的。
“我欺负她了吗?”陆老头反诘的口气很自信。
可钟树康那是火眼金睛:“你看你进来她就得给你让座,这不明摆着你平日里没有少欺负过她。”
别说,钟树康这话有几分理。
陆老头耿直了脖子:“她这是尊老爱幼。”
“得了,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我也不信你喜欢把子女都教成这模样。”
连续吃了口头亏,陆老头学起了姚爷,不敢和钟树康继续顶嘴巴。
可钟树康依旧不饶人地说:“你们陆家,喜欢只准自家人被自己欺负,别人欺负不得。我瞧,不止你,陆君平日里,定少不了拿她欺负,至于外人,想欺负她一丁点都是不成的。因为这乐趣只能你们自己享受。一个个就是恶魔。有你恶魔爷爷教出来的恶魔孙子。”
未想钟老头竟能说出这样精辟的话来。蔓蔓一边点头,一边双目发亮地看着钟老头。
陆老头竖起指头摇了摇,敢怒不敢言,最后一拍 :“不和你说了,杀盘棋吧。”
“又下棋?”钟夫人 进话来,念叨,“你这下棋怎么和毒瘾一样,戒不掉的。”
“下棋不是可以锻炼脑子防止老年痴呆吗?你们医生都说是好事,难道不是?”陆老头说。
钟夫人听他都拿了她自家老头子的话来说,只得起身去帮他们搬棋盘过来。
蔓蔓喝完手里的凉茶,端着空碗进去厨房清洗。
陆老头凑近钟树康,纠正说:“我问你觉得我孙女怎么样,可不是问你觉得我孙女其它怎么样。”
钟树康见他一脸认真,倒不好胡混过去,道:“她看来以前是喝了很久的药的。”
“陆君没有和你说吗?”
“他说是说了,但连以前的病历都没有,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我现在要我下结论她究竟以前是不是被庸医给治坏了身 ,我也难说。”钟树康指头敲着桌子,“这场官司你们真是想打吗?”
“官司是打定的。不然,她永远回不了我们陆家。”陆老头取下老花眼镜,两目清明。
“如果她自己不想姓陆?”
“那不成。我家的女儿怎么可能成为她温家的女儿。即使那男人把她养大都不行!”陆老头这话没有半点谈判的余地。
钟树康看着他样子若有所思的:“陆君的口气和你一样。当然,子业也说了,她只能回陆家。”
“这事你真得帮上忙。”陆老头认认真真地和他说,“你知道我从不求人,但为了这事我可以求你。这桩心事,不瞒你,如果我死之前不能看到她回来姓陆,我这死都不能瞑目的。”
“你也不需——”钟树康这劝他的话未说完。
陆老头满腔义愤地说:“你不懂。我和陆君、子业这辈子,都是欠了她的。她只有姓回陆,我们这颗心才能踏实。”
钟树康从他话里能听出太多的遗憾想要弥补,而只要失去回来的孙女姓回了陆,事情好像才能回到原点。可钟树康觉得,旁人的态度如此强硬,这当事人自己的看法,似乎是变成了无关紧要。被强人所难的人,怕是最难受的。
“你们,没有想过问问她自己本人的想法吗?”
“不需问。她本来就姓陆。若不是那个男人在从中阻隔——”陆老头对温世轩不是说完全没有好感,知道对方是个老实中肯的人,但是,一想到这个男人把自己孙女的心都给占了,他和其他人一样,这心里头升起的无名大火没法灭。
钟树康只是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那抹身影久久没有从里面出来,于是轻咳了声后,打断陆老头的话:“所谓怎么科学求证的事,需要我想想。”
陆老头听他这意思愿意帮忙,点了点头。
钟夫人把棋盘刚搬出来,外头陆老头的警卫员来了,说陆老头那边有人来访。陆老头无奈,只得甩甩袖子起身,与钟树康说:“这盘棋等我回来再杀。”说完,匆匆走下台阶,随了警卫员离开。
钟树康回头冲着厨房:“出来吧,你爷爷都走了。”
蔓蔓是被刚才听到的消息震荡了心湖,心里一片波涛澎湃,久久不能止息。听到钟树康叫,她走出来的步子小心翼翼。
钟夫人却是不明所以的,但也没有在旁 话。
钟树康说:“你爷爷的话你都听见了。”
蔓蔓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他知道你在,有意到我这边泄露给你听的,让你心里先有个准备。”钟树康这么说,是认为以她的聪颖应该能猜透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蔓蔓是猜出来了,可猜出来又能怎样。姓陆?姓温?当然,早从很久以前她回陆家的时候,就知道陆家强硬的态度,她姓回陆,是不争的事实。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来温家她的养父温世轩,似乎不是很想让她姓回陆。
“你自己怎么想?”钟树康问。
蔓蔓想了很久,吐出一句:“他们在打官司了吗?”
“你哥可能是最近要交资料上民事法庭。”
“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蔓蔓皱起的眉,已经不是纠结在她姓陆姓温的问题,而是伴随这场纠纷,她哥是想对她养父干些什么。
她锐利的视线射过来,连在旁站着的钟夫人都顿觉惊讶。平常见她软绵绵的像只小绵羊,却没想会有这样富有压力的眼神。说是陆家的女儿,真是陆家的女儿,比起陆老头是有过之无不及。
钟树康拿指头点了下桌子:“囡囡,我们撇去你们家族之间的问题来说。事实上你们的家务事我是不会 手的。我只是作为一个专家做我分内的事情。实事求是的说,你以前是喝过中药,而且喝的是没有执照无牌医生开的药,这点没有错吧。”
“钟老师。”蔓蔓捏紧了衣摆,不自禁地咬起了唇,是隐隐约约的愤怒使得唇都青了起来,“你们是国家干部,你们是被国家和人民尊重的人,你们有地位,你们有稳定的工作,有荣誉。所以你们不知道,你们或许看到但没法 会到,那种生活在底层中的人的痛苦和挣扎!”
“囡囡——”钟夫人都被她突然变得很严厉的声音吓一跳。
蔓蔓努力地想平息这口气,可她发觉没有办法办到,这种痛苦,不仅仅是发生在她养父身上,也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所承受的。哪怕她现在富有了,她现在生活安逸了,但过去所受过的种种磨难是没法从她骨子里除去的。没错,她骨子里流的是陆家的血,然在她成长过程中那些经历那些折磨,同样给她烙下了温家的痕迹,是永远无法除去的烙印。
烙印或许痛苦,或许令她自卑自傲,可她认为不能否认这个过去存在的东西。如果她否认了,就是否认了一个人的根本。这会和一个国家否认自己遭受过的屈辱是一模一样的后果。
“钟老师,或许我说的,你会觉得我说的过火。你可以指责一个没能尽到责任的父母,但是,你不能指责一个拥有心但无能为力即便如此却仍旧全心全意付出的父爱。”
钟树康听着她微喘的气息,没有说话。
“我养父对我怎么样,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我是他的女儿,如果因为父母用光了积蓄给儿女治病仍不能把自己儿女治好,儿女就此得恨上父母。这样的儿女,也不能叫儿女,不是吗?”
钟树康站了起来,背起手,走向房间。
钟夫人见老伴走开了,拉住蔓蔓的手,说:“囡囡,我家老头子是个正直的,你不要误解他了。他也只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所以觉得有些失妥。”
蔓蔓忽然想起了赵文生那时候和她说过的一次话,沉下了脸,想来,她哥打的这个主意已经良久。钟树康没错,赵文生也没错,要说始作俑者,还是她哥。
“我先回去了,师母。”
见她心情不是很好。钟夫人想留她下来,却被她执意拒绝。
“这样,你自己回去行吗?我找人来接你吧。”钟夫人实在不敢放她这样一个人回去,“对了,子业,等会儿过来送花,我让他搭你回去。”
然蔓蔓是一直走到了门口,钟夫人追不上,只好赶紧打了电话给过来的姚爷,要他在半路上截人:“子业,囡囡和我家老头吵了。当然,我家老头也有些不对。是,你在来的路上看能不能看到她。”
蔓蔓刚走到大街上,迎面一辆吉普,刹住在了她脚边。
开车的是陈孝义,坐副驾上的是姚爷。姚爷接到钟夫人的电话,马上降下车窗留意来往的人,很快发现了她。车门打开挡在她面前。
蔓蔓看到他,欲绕开。
“囡囡。”他握住她一只手。
她回头瞪着他:“放开!”
“有什么事,上车好好说好不好,我还有事和你说。”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反而加了三分力度。
 着方向盘的陈孝义,看着他们两人这样僵持,都有些担心,小声应景地催了句:“交警来了。”
就这一犹豫,她被拽上了后座。
陈孝义马上把车门一锁,踩下了油门,不给她走开的机会。
吉普是在车河里面慢慢开着,制造时间。车速慢虽慢,可车内如火一样炙热。陈孝义从没像这样,感到一种爆炸的危机。从车前镜可以看到蔓蔓的脸,此刻是比君爷那张阎王爷,要可怕上三分不止。
姚爷拢着双眉,使劲儿 。应说这事儿穿帮是迟早的事,然而,似乎结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棘手。
“我哥呢?”终于从沉默 声的声音,是让车内的两个男人都可以惊跳,月儿眉一挑,“他真行,让你做掩护,他自己在幕后躲着不出来,这样,你当了好人,他也当了好人,是不是?”
“囡囡——”姚爷应的声音有些怯。因为她的话总是一针见血。
“他想让我姓陆就姓陆,他找我爸麻烦算什么!”蔓蔓爆了,“他想装作君子,但其实就是个小人!”
陈孝义都被她突然放出来的声音吓到,踩住了刹车。车轮在地上打滚了一圈,缓缓停驻。
据他们知道的她,是从不发脾气的。今天见她暴怒的样子,的确很可怕。何况,不是可怕而已,是让人都心惊 跳起来。
陈孝义能从车前镜里头看见姚爷一丝发白的脸,自己的脸色,怕也是不大好过。他的指头转着那车钥匙,转了半天没能打上火,因为手心都是汗,给蹭的钥匙都是滑的,抓不稳。
“囡囡,你消消气。”姚爷急乱时,拿起车内一份报纸想给她扇风灭火。
“你不要替他辩解!”蔓蔓竖起的指头指着他们两个,那火是远远别想消下来。
“你哥——”姚爷刚开口,见她眸光一闪若刀尖,噎了口水,继而苦笑,“你放心,我只是和你说事情的经过,不帮你哥说一句话。”
“那你说!”
“你哥不是没有和对方协商过。但是,对方就是不愿意松口。你哥都同意给温家补偿费。而且你想想,你本来就是陆家的女儿,本就该姓陆的。”
“并不是所有离开亲生父母被其他家庭收养的子女,都只能跟亲生父母姓。”蔓蔓打断他的话。
姚爷为此美睐危险地眯起:“你别告诉我,你这话意思是你想姓温?”
蔓蔓因他这句话益发恼了起来,怎么这些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纠结着姓氏的问题:“我姓什么都好,但是,我总得考虑双方心理的感受是不是。即使我姓陆,也得等我养父心里能接受了再说。”
“别说了!”姚爷一只手阻止她再狡辩的话,脸色阴沉地道,“我和你哥早知道你会是这样的答案,不然也不会瞒着你做这些事。你这事就不要再 手了。反正你 进来,只会把事情越搞越乱,一切让法律仲裁好了。”说完这些,看她脸上一抹不甘愿的神色,继续又往下声色严厉地说:“你别想着这件事有谁能帮你。你老公也帮不了你。你不为你爸妈想,不为你兄弟想,你好歹为你的孩子着想,为你死去的姥姥着想。你姥姥临死前,可是指定了南南当你哥的继承人。你如果不姓陆,怎么完成你姥姥的遗愿。”
这事,确实不是她一个人能说的算的。她的要求,不过是要个时间,让双方都能妥善解决这件事情,好过上法庭闹黑脸。
“这事一拖再拖,现在拖到你孩子都生了。你哥以前是想到你怀孕怕你受刺激,如今没有理由再拖了。”姚爷说。
蔓蔓没吱声,心里俨然不信。她哥真想办到的事,会顾虑到她吗?完全不需要。
陈孝义总算把汽车的火打了起来,轻声的小心地 进他们中间问道:“是开到哪里?”
“先送她回家。”姚爷命令。
吉普往前开,蔓蔓当着他们的面拿出手机拨了周玉的电话,问:“表表姑,你们从我爸的老家回来了吗?”
因为汪芸芸要回老家安葬,温世轩他们,又在老家耽搁了些时间。
周玉道:“订了今晚的机票,应该明天到。”
蔓蔓稍微压低声音:“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出报告恐怕是——因为后来到了这里,你爸才记起,尸 已经经过了火化,专家称骨灰里失去了DNA,是不能再验真身了的。现在只能是靠当初现场一些勘察数据来辨认,但肯定没有DNA那么可靠了。”周玉长叹的一声,代表这事竟是有可能成了悬案。
蔓蔓的心头陡地一沉:“我爸心情怎么样?”
“你爸,对这事倒是看得挺开的。本来就觉得,如果女儿真没有回来,也好。”
听周玉这么说,蔓蔓的心里却是因为与现在的情况缠在一起,揪成了一团。她本想,她爸若找回大女儿,或许她这个替身没有那么重要了。现在情况截然相反。
“这次,回来参加葬礼的温家人挺多的。”周玉在电话里顺便介绍下这边的情况,“只是温媛没有来。同样要参加高考的佳静都来了,她仍旧和着她亲妈一块不愿意来。你爸对这点挺不高兴的。”
如果只是汪芸芸的葬礼倒也算了,现在,是要辨认自己亲姐姐的身份这么大的事情,温媛都不愿意回来看看。温世轩想到这个就对小女儿心寒。想想,大女儿真是永远不回来更好,不然亲姐妹之间出什么事,他没法想象。
蔓蔓觉得温媛不去倒是正常的,想那会儿那孩子被发现之后安葬的时候,温媛不也借口没有回去。蔓蔓却是很想到那孩子坟前看看的,只是可惜那时候自己有了身孕,没法去。
“你不要想多,我和你爸要回去了的。”周玉最后一句安抚她道。
蔓蔓想了会儿,没有让她那么急挂电话,试探地问了问她:“表表姑,我哥想为我户口打官司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周玉是行业圈里的人,肯定多少能闻到点风声,何况这事君爷早已和她打过招呼,如今她是温世轩的老婆了,这事更显得难以中立,是与蔓蔓一样为难着,说:“我在和你哥商量,看能不能把这事拖一拖,拖到汪友才这个事完了之后。”
既然骨灰都无法确定那孩子的身份,只能再从透露情报的汪友才口里问询真相。一切凭靠汪友才的记忆和良心了。即使如此,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孩子哪怕是活着八成是寻不回来。这样的情况下,温世轩不指望小女儿温媛的话,确实只能指望她这个养女蔓蔓了。如果要她在这时候与她养父断绝所有关系,是不是对她养父太过残忍。
她清楚的,她哥那个做事的手段,肯定不是只想她改姓回陆这么简单。
吉普车开到部队大院,姚爷是盯着她上楼了,才命令陈孝义开车离开。车子离开不久,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对面超市里往她住的楼宇望了望,接着压下帽沿。
“想买什么?”小超市的老板看他样子心生怀疑,一双眼睛盯着他。
王海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张钞票,说:“一瓶农夫山泉。”付完款,拿了矿泉水,他是往街边停靠的自行车走过去。现在,他觉得骑自行车反而不会引人注目。汪芸芸被捕那会儿,所有人都在查来往车辆,他也是一部自行车,钻起小路,逃过了追捕。
近来,江  又给他下了新的指示,盯着陆家小儿子的动静。因此,他的监视对象就此多了一个。然后,他发现,盯陆欢小朋友的人,远不止他一路人马。
陆欢小朋友自从出了那趟事后,行动轨迹反而益发正大光明的,每天除了在学校学习,连以前的一些社交活动都全部取消了,社团活动没有参加。偶尔出一次门,就是到清华找好哥们姚子宝。
清华离北航并不远,陆欢经常骑着辆单车,很快就能到达清华校园找兄弟。
王海骑着单车跟在陆欢小朋友后面,距离保持十米以上,加上北京里的大路向来车水马龙,学生校园门内门外的车辆很多,陆欢看起来没有能发现他的存在。
那天下午没课,陆欢骑着单车来到清华,找姚子宝一块吃晚饭。两人没有在清华校园内用餐,是想到蔓蔓的画饼充饥在附近新开了家分店,两人为了在私底下力挺蔓蔓,选择了在这里用餐。
陆欢顺便打电话想约彭芳出来,电话刚打完,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街头走来。那人一头飘逸的长发好比飘柔广告里的美女,身材高挑惹人注目,陆欢想不认出来都难。
正巧,是林佳静。
话说,这是他从林佳静回国后第一次看见她本人,有些惊讶,扯着姚子宝问:“她怎么会在这?”
“她通过清华美院的专业考,你不知道吗?”姚子宝反过来问他。
“是有听说过。”陆欢吃惊的眼神瞪着他是,“可现在没过高考呢,她怎么会在这出现呢?你别告诉我,你经常在这边看见她所以不足为奇了。”
姚子宝默了一会儿。他是知道林佳静自过年前后已经常在这边出现。但是,无论是她看见他,还是他看见她也好,彼此之间都没有打过招呼。
林佳静推开了【画饼充饥】的玻璃门。姚子宝忙拽着陆欢躲到了角落里的桌台。
陆欢向他皱着眉,无声地说:“干嘛躲着她?”
“你不是不喜欢我见她吗?”
陆欢却是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狡黠地往他没有戴眼镜的俊颜上打量了两眼,说:“她对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说,她可是能认出来?”
姚子宝不知道。之前她偶尔像是看见他,又像是没有看见他,反正他们只是远远隔着一段距离,可能也看不清楚,所以怪不了她或许没有能认出他,看他的眼神很陌生。
陆欢推了他一下:“站出去给她看看。”
姚子宝被他一推,差点跌出去,立马收回脚,要骂他。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可能是由于他们两人行为诡异,感觉到奇怪,过来查问:“两位是要坐这张台子吗?”
“是的!”陆欢故意提高了音量。
姚子宝心底里骂他个狗血淋头,连忙背过身去。只见站在前台的林佳静是听到了动静,向他们这边转过了头。陆欢的样子没有怎么变,林佳静一眼认了出来。
陆家的小儿子向来不喜欢她,林佳静很清楚,但没想到,这会儿的陆欢,居然一手 着口袋,一手拨着刘海,向她笑出两个小酒窝,好像是要和她打招呼似的。
林佳静正犯疑。
那头,接到陆欢小朋友电话来赴约的彭芳推开了玻璃门,先是望到陆欢和姚子宝就叫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因为一直往前走,是没有看见林佳静,彭芳径直走到他们两个旁边,对他们笑开串白牙,又好奇为什么姚子宝躲着的样子,道:“宝儿他这是怎么了?”
宝儿?
姚子宝?
林佳静看见了那张原先背着她如今缓缓转过来的那张脸,猛地一惊。
姚子宝自从过了去年冬天养出来的脸,被陆欢形容为一夜之间女大十八变,变得是现在和姚爷一样的祸国倾颜。
没有痘痘,没有坑坑洼洼的脸,是若那冰莹雪肤,白里透红,加上原来并不逊色的五官,摘下那遮掩的眼镜后,是比女孩子更 上三分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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