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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

_14 肥妈向善(当代)
母亲这个病,可以说是他小时候淘气惹出来的。
“伯母得的不是绝症吧?”莫文洋君爷的样子被吓到,偷偷问姚子业。
姚子业微笑:“不是。只要找回囡囡,病马上可以好的。”
挨在老公肩膀上,蔓蔓回想陆夫人的样子,觉得是个气质很好的阿姨,其它的,都是模模糊糊的,不了解,不好开口。
两个爷把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淡淡的眉云,一言不发,不禁都有点焦躁的,轻轻锁眉,眸光不定。
啪嗒啪嗒,一串轻巧的脚步声,让众人抬头。
修长的喇叭白长裤,鹅黄的吊带,肩披米白毛线衣,精致的奶白细带凉鞋里露出精致的小脚,光看脚趾头,都知道是个精致的美人。
蔓蔓的眼往上抬,那双大得好像沙漠里最闪亮的钻石眸子,半含疑惑望着她。
“白露姐姐?”莫文洋激动得声音发抖,但不敢大声惊到君爷。
军中第一美人之称的白露,美得,和温明珠的媚不同,是一种透发成熟女性和时代信息的魅力。
怪不得,那天在君爷面前炫耀自己胸大的温浩雪,会被高大帅等人取笑了。
白露的胸,C,不仅如此,与温浩雪那身上下浑圆不同,是有凸有凹,胸C,腰是小蛮腰。
君爷被任何男性妒忌都是应该的,蔓蔓想,要是自己是男人,有这样的未婚妻,不得整天拿个金丝雀的笼子锁在家里头。所以,低下头,望望,自己——胸,A。
“我喜欢A,不喜欢C。”蒋大少贴着她耳畔邀功似地咬了一句。
小爪子在他大腿上拍一下,瞪眼:又贫嘴。
但是,大胸美人,还是很让小胸女人眼红的。
这时,两个爷忽然说出一段震天动地的话来:小男孩才看胸,成熟男人是看腿。
蔓蔓的腿,是全身最美的一部分,今晚都让莫文洋吹口哨流口水。
蔓蔓一个窘,朝两个爷左瞪眼右瞪眼:不用说安慰话,听了都知道是假。
在见到两个爷开口为蔓蔓说话时,白露大眼珠子一眨,莹光闪烁,亮白的牙齿吃吃吃笑起来:“我知道是谁了,你是蔓蔓吧?”
惊觉自己的名,不知什么时候传到人尽皆知的规模,蔓蔓小锁眉头。
“怎么,我认错了?”白露看她这副摸样,惊问。
这美人,真美,一颦一笑都像画儿,蔓蔓望着她:“你很漂亮,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女人,所以,我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一阵默后,白露的脸忽然唰地——红了。
两个爷眼里浮现出了忍不住的笑意。
“你——”白露别扭地,用眼角看着她,“你说话都这样直接的吗?哪有人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说人家很美的。”
汗!这美人,难道没有被人当面夸过漂亮吗?
蔓蔓汗滴滴的。
白露柳长的眉挑起来,小嘴一笑:“是从没有女人这样当面夸过我。”
女人夸女人美,尤其是夸比自己美得多的美女美,若不是心胸宽广无城府的,纯心奉承,可蔓蔓简单的言辞里听不出一丝虚伪。
众人笑意吟吟的眼里映着蔓蔓那双丑陋的大眼镜:其实一点都不丑。
蔓蔓倒是被众人看得,囧了:早知道不夸人美了,不过美人美是事实。
“妈睡了吗?”君爷问刚服侍陆夫人的未婚妻。
“睡了。欢儿在她旁边守着,说是让你和我先走都没问题。”白露道,眼睛和两个爷一样,小心瞧着蔓蔓。
蔓蔓对老公说:“陆夫人都睡着了,我们回去吧。要来探病另找个时间。”
在蔓蔓的想法里,老公这么急来看陆夫人,可能是因为是上司的太太吧。
蒋大少对两个爷抛去爱莫能助的眼神,搂着媳妇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几个人见他们要走,全都站了起来。
蔓蔓的小脚迈得飞快,埋着头,想忘掉今晚看见的这个君爷,以及甩掉在背后依然默默注视着她的冷眸。
夜,清凉如水。
立在窗前,直看到奔驰驶出院门,目光一直尾随她的身影没入夜中,心中难安。
“我觉得她好像在躲避我们。”白露凭一种女人的直觉,说。
忧心忡忡的,指头捏在紧蹙的眉尖,姚爷道:“陆君,我看,要想个法子,让她先接触家人。”
她,最无法离开的人,是温世轩吧。
冷眸里浮显出温世轩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眼底是翻滚的暗涛与深深的沉思:究竟自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如果记忆是真的,温世轩究竟是为什么要抱走囡囡?他自己真正的女儿到哪里去了?
恨,这个男人夺走了他的家人,又觉得,这男人有着可怜的一面。
终究,还是恨,尤其是当囡囡心里头只有温世轩的时候。
冷冷的声音道:“我和父亲商量过了,近期会有动作。”
另两人听出他话里的微怒,都锁眉不敢吱声。
……
回到家,都快十二点钟了,打开门,竟发现蒋母、蒋梅和小东子都坐在客厅沙发上。
“满月宴不是十点散的吗?你们居然逛到这会儿回来?新人也不带这样的。”蒋母气冲冲,对刚入门的儿子儿媳发火。
蒋大少拉起英眉不悦:“这么晚了,你们在我这,我和蔓蔓才觉得奇怪呢。”
怕弟弟误会,蒋梅急忙说:“上次给你打扫房子,备用钥匙忘了还给你。刚好妈说今晚过来看你们,要履行和蔓蔓的约定,我只好把妈带过来了。”
“对!”小东子跳下沙发,跟着接上,“姥姥和舅妈定了赌约,舅妈赢了,我也赢了,姥姥要送我上万块的模型。”
小孩子只怕姥姥反悔蔓蔓协议的同时,顺便毁约自己的,因此无论如何跟着来。
“什么约定?”蒋大少没有听媳妇提过,低下头,故意一双亮亮的眼睛瞅着媳妇的脸。
蔓蔓扶扶大眼镜。
蒋母在四个人的注视下,扶眉,低头,别脸,喟叹,别扭。
“姥姥输不起!”小东子强烈不满地嘟起嘴巴。
“我哪里输不起了,不就一句话吗?”蒋母霍的从沙发座上蹦起,直走到儿子面前。
望到蔓蔓那里,蔓蔓的眼睛倒是没有望着她,像是在避免她的窘境。
蒋母在牙齿里啐一口,对儿子说:“你没有娶错媳妇。”
蒋大少却随着蒋母这句话,英俊的脸闪过一丝不知怎么形容的情绪。
“耶!”这里头,最开心的要属小孩子了,上万块模型到手。
蒋母挺闷气的,瞥瞥小外孙:“你就这么喜欢你舅妈?你舅妈能给你买什么?”
耳听这话明显过火了,蒋梅忙喊:“妈!”
蒋大少那边,一只手已经大力拉开门,微怒耸立的眉向着蒋母:“蔓蔓给你争了脸,你都觉得不高兴。你就这么喜欢陆家的假女儿,去啊,去监狱,人家偷了蔓蔓的画笔现在进了派出所的监狱,李家都不要的垃圾,你要当做宝你去捡!”
蒋母和蒋梅只知道温明珠没有被陆家认作养女,并没有看见后来发生的后续事件,现听温明珠都进派出所了,皆一震。
“就你说的,是假的,我要来做什么?”蒋母面子过不去,使劲撑着脸皮唠唠叨叨。
到底,她就是想儿子娶个高干女。
杂货铺的女儿再怎样,也无法舍去那个寒酸的背景。
就蒋母这个样,蒋大少都怒得嘴唇发白:干脆和许玉娥一样断绝来往,让蒋母到最后后悔死。
“妈。”蒋梅拉拉蒋母的衣摆,给弟弟和弟媳个眼神:算了。
可蒋大少决心已定,傲眉一挺:“妈既然不喜欢我媳妇,我媳妇无论做什么妈都不喜欢。妈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们家了,我媳妇以后不用为妈做任何事情!”
蔓蔓能为她做什么?
就那间穷酸的杂货铺。
蒋母想着儿子这话正好,头一扬,背向蔓蔓的方向:“这话是你老公自己说的,可不是我逼你们的。”
扶扶大镜片,蔓蔓一路都只担心老公为自己气坏了身体,对蒋母这话,眉云悠然,轻启唇口:“阿姨你慢走。”
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到了这时候还敢称傲?!蒋母冲冲出门,发誓死活不再踏进这个门。
蒋梅急忙带儿子去追蒋母。
见他们三个走了,蒋大少“嘭”甩上门,怒火之下那拳头抵在门板没有收回来。
母子之间的关系,蔓蔓不能插话太多。先进房里放了东西,接着进浴室为老公放洗澡水和准备衣服。
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吹着小曲儿,动作利索,没有被蒋母影响半分,仿佛乐在其中。
心头蹿蹿的火苗儿,是被她嘴里飞出来的小曲,那首踏着青山绿水的民谣,一点点地温柔地抚灭。
嘴角一勾,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走过去,在她叠衣服的背身上两手狠狠一搂,是要把轻巧如羽的身体整个抱起来。耳听她唱起了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
“我知道,我一直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我也知道,你一直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即使没有今晚姚子业的告知,在他心里面,第一次见面,她如云一般的眉,那像是要飞到哪里去的明眸,已经如天使一般的存在。
一见倾心。
喜欢,到爱,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不断深化的爱,爱入骨髓。
呼吸,几乎停在她发间,原谅他,他还真高兴自己认识她时,她并不是什么陆家千金,不然以陆家的地位,想让她和他见面倾心上,不知要换多少趟人世的轮回。
但,不管她是谁,她是什么身份,天注定,他是要爱上她的,一定要娶她为妻的,没有人可以和他抢她。
“阿衍。”感觉到他在脖间啃咬的力度,比以往那一夜都要深,像是深到她灵魂里深处烙印,她呼吸一点点地跟着急促起来。
“你知道你有多傻吗?居然介意我对我妈的看法。”狠狠地在她脖子上一咬,“我妈是我妈,不代表我。你是我选的媳妇,我妈的任何看法都不能代替我选择我爱的人。”
细长的指头,在他握在腰间的手指上缠绕,她低头,若是朦胧的微笑:“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我心里在意,忍不住会这么想。但是今晚过后,一切都结束了。”
想到自己母亲那副死活要较劲的模样,蒋大少真心是冷一哼:“我警告你,如果以后我妈求你任何事,你敢答应她的话——”
“我不会答应的,我也有脾气的。”蔓蔓小媳妇这会儿很认真地听从老公的话。
扶住她白润的脸蛋儿,蒋大少不大信,依然把话放出去:“到时候,我会,很生气的!”
很生气?
老公很生气会是什么样?
记得父亲温世轩对老婆生气时,最多耍个脾气说不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她不用煮饭不是更好。
眼镜后的月牙儿眨了眨。
看来小媳妇还不知道他这老公生气的“严重”后果。不遗余力,将她一抱,扔到床上,亲自先做个警告的示范。
不会儿,被脱掉了鞋子的小媳妇,在床上拼命地尖叫起来:“别,别挠我脚掌心,痒,痒死我了,阿衍——”
天,老公惩罚太太,这招比惩坏人“毒”。
好不容易老公停下动作,白润的脸蛋布满潮红,两只羞怒的眼瞪着他:“蒋教官,你就这么训你的兵?!”
“你不是我的兵,是我的媳妇。我仁慈很多了,要是我的兵,是全班上去挠全身痒痒。”蒋大少不以为意地说。
一只枕头果断挨上他的俊脸:“你今晚别上我的床。”
忙把枕头挪开:“我这生气的示范才表演一半呢。”说着,扑上去,像条饥饿的狼两三下剥了羊皮。
几分钟后,娇嫩的喘息在云间跌宕起伏,直冲云端俯冲人间:老公生气果然很可怕~
等老公火熄,指头戳戳他结实的肌肉:“你说防范这事怎么办?我们要在龙年还是猪年生孩子?”
蒋大少不假思索,脱口豪气奔天:“和新中国一样,我们在牛年生孩子!”
蔓蔓——囧。刚过牛年不久,而且他们都多少次没防范了。
……
车,嘟嘟嘟。
蔓蔓其实挺怕车的,很久以前,爸爸温世轩曾告诉过她,她小时候差点被车撞着。
可老公说什么都要买车给她。
新入手的小汽车,洋气温馨的粉色,像是个小龟壳的外表,叫甲虫车。
“2。0,三千转。”
卖车的推销员介绍的时候,蔓蔓这个车盲,一个字都听不懂。当初莫文洋开奔驰来的时候,要不是师哥叫奔驰,她一点都看不出奔驰与中国大众有什么区别。
于是,全程买车过程,都由老公代替鉴定拍板,她只要负责拿老公的卡刷付。即使是老公的银行卡,省钱专家蔓蔓,仍觉得——肉很疼,一刷就是万计的数字。
而且老公这钱,全是花到她身上的。
仅凭这点,她蔓蔓若不能在一周内学会开车上路,是扫了老公要一周以内让她速成为司机的豪言。
老公对自己作为教官一职,一直深感豪迈。
老公的优秀教官之名,会不会毁在自己手上,蔓蔓心头忐忑,从第一天坐到驾驶座上开始。
“右脚刹车和油门,左脚离合器。千万别记错了,哪个刹车哪个油门。”
只要抓着方向盘,蔓蔓脑子里总是有一瞬间的空白,感觉眼前有什么影像要晃过一样。
“蔓蔓。”
有个小小的影子好像在前面跑,跑到了什么地方,突然前面两束灯光。
“蔓蔓!刹车!”
嘎——吱——嘭
蜂鸣的警报响起,车内的膨胀物迅速把她和老公团团裹住,包成两个甲虫样。
“阿衍——”懦懦的,不敢看老公脸色。
眼见都婚假快过去了,老公忒向学校多请了几天假期,结果她学成这个样,完全没有开车上路的可能。
等警报过去,大手伸到她眼前,取下她鼻梁上的黑框大眼镜,对那双亮澄澄的月牙儿眼仔细看了又看:“你近视多少度?”
蔓蔓:“……”
刚好两个爷说过可以免费给他们安排婚后检查。
在连续出几次驾车险境后,蒋大少确定,带小媳妇去检查眼睛。
君爷说等会儿到,姚爷先到。
“你近视多少年了?”姚爷其实只是纯粹地随口一问。
哪知道,蔓蔓:“……”
应该说,知道姚爷是专业人士的,撒谎不好撒,干脆闭紧口风的现象,姚爷屡见不奇了。
狭长的眸在她那张微低的脸上,这会儿好像新发现了某样东西,眼睛一眯:“先让配镜师看一下是多少度数的镜片吧。”
专业配镜师拿到这幅黑框大眼镜时,甚是惊奇:“好重。这么重的镜框,现在都没有人做了吧,还有这镜片,是玻璃的,不是树脂。”
蔓蔓被迫承认:“小学的时候配的。”
众人讶:“一直戴到现在?”
蔓蔓点点头:“没有坏,继续戴有问题吗?”
原来省钱专家蔓蔓,早在小学时候已经打好地基了。
“我们是说。”姚爷咳咳,充满意味的眼神停在她那双摘下镜片并没有变形的月牙儿眼,“你的度数一直没有变吗?”
蔓蔓沉默地想了下,道:“没有。”
不会是没有复查吧?蒋大少比较担心的是这点!瞧媳妇开车的时候,看着前方好像双眼都是盲的,完全找不清方向。
媳妇眼睛多漂亮,有事怎么办?
姚爷拍拍蒋大少的肩膀,以专业的论断:“我看不至于。”
蔓蔓小眉紧:爷的眼光很犀利,逃不过去了吗?
一边,配镜师已经把黑框大眼镜的玻璃镜片度数验出来了,报数的时候一直张着诧异的口:“左边一百五,右边一百五。”
“一百五?!”蒋大少真忧心了,紧张地揪着衣领子,“怪不得她看车,看路面,都什么看不见。”
蔓蔓眉头再锁,低着小头,对老公有点愧疚,不知怎么说。
狭长的眸转悠一圈后,姚爷先拉着蒋大少到一边:“你别吓她。没有这么严重。”
“你确定?”实际上,坐在副驾座的蒋大少,也觉得好像媳妇不止是眼睛问题。
留意到蔓蔓有意别开的眼神,姚爷说:“验完眼睛度数再说。”
蔓蔓被蒋大少推进了验光室,经过仪器初次验光。
验光师对姚爷摇摇头,低声说:“我看没近视。”
可蔓蔓非要把那眼镜要回来,拿镜步仔细地擦,把丑陋的眼镜当做宝说:“没眼镜,我看不清楚。”
蒋大少已经完全摸不到方向了:现在她是戴着眼镜,开车都看不清楚。
到了这一步,君爷是刚从外面赶过来,匆匆进来,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什么事?”
姚爷到一边,仔细和他说明了整个情况。
冷眉谨慎地拧了半截:“只是开车的时候?”
“是。蒋中校是说,她好像不知道看到什么东西,总是要转方向盘去避开,结果一路车子总是撞上了路边的障碍物。”
对君爷来说,这种现象不难下专业判断,尤其是有一个心理疾病的母亲多年,然没有想到的是,现在连妹妹都——
“心理障碍。”姚子业代他说出来,“但是好像不严重,有没有必要去看心理医生,蒋中校现在自己也觉得好像不该向媳妇提出来学开车的事。”
“她都没有开过车,自己开车出车祸的事应该没有发生过。而且她家里也养不起车,不可能说是带她出过车祸。她自己有没有说她出过车祸?”琢磨着,总觉得,事情的真相在一步步地揭开。
“没有。”姚子业摇头。
冷眸在她想藏起来的眼神里飘过:“你确定她没有撒谎?”
对这点,姚子业真是摸不清:“蒋中校说她身上没有太过明显的年久旧疤。”
一时,毫无结论。
但是,这事值得追查。
两个爷同时眸光一闪。
擦完镜片,把丑陋的镜架搁上鼻梁,蔓蔓觉得眼前又是一片明亮,天地万物看得一清二楚。
“蔓蔓。”到此,蒋大少不勉强媳妇开车了。
“阿衍,如果你没有空,我可以让师哥继续教我。”蔓蔓坚定地说,说什么都不能让老公第一次送她的礼物白费了。
最重要的是,给她车,不能用,对省钱专家蔓蔓来说,更肉疼。
“可你看不见路不是吗?”
“我看得见的!”
媳妇坚定的意志力。
蒋大少无言,回去记得交代杜宇把好关卡,自己尽力抽时间出来陪媳妇练车。
既然都逮住人了,两个爷趁机像吸血鬼一样再抽走了蔓蔓的几管子血。
这次,他们打算将标本再分几次走,走的路子是连陆家里面谁都不知道的。
……
因为暂时没有学会开车,如果画廊有东西经火车站运来,蔓蔓没法直接开车去火车站,只能是自己转公交车。
在电话里面,与初夏交流见面地点,这刚下公交车,经过人行天桥,刚到下桥口,见一群人围着,堵在楼梯的下方,水泄不通。
蔓蔓拨开人群,本是想挤过去,却被人挤到了圈子最里面。
一看,吓一跳:见是个中年大叔倒在地上不动。
四周的人,都在议论:救不救?会不会是骗人的?
就是在电话里听她说明情况后的初夏,都紧张地告诉她:千万别做傻事,现在老人家装病跌倒骗人骗钱的多了。
蔓蔓知道说的都有理,可这心里不自在,想军人老公若是在,肯定二话不说把人背起来送医院,可惜自己没有这个气力。
脚,迟疑之中,要抬起的刹那,隔着大眼镜,看到中年大叔的背影,宽而阔,与老公一样,如果大叔的家人知道大叔倒在这里,如果她爸爸像这大叔一样突然倒在路上没有人理。
抓起手机,果断地按下了急救电话。
连找人作证的事都省略了。她蔓蔓反正明人不做暗事。
救护车过来,她陪同车和病人到了医院。
不久,病人苏醒过来,向医院里的人报了亲人的电话。
再有不久,病人的儿媳从大门口像火车头冲了进来,看见守在病房门口的蔓蔓,问:“你是谁?”
蔓蔓如实说:自己在路上看见很多人围着倒下的大叔,于是拨打了急救电话。
接着,事情的发展如戏剧似地表演起来,对方直冲着她说:“是你把我爸撞倒的吧?不然那么多人围着没人打电话,就你一个人打打电话一个人陪着我爸过来?”
蔓蔓扶着眼镜,淡定如神:“怎么,这世上不准人家学雷锋了?”
“你——你别走,等着!”对方凶悍的眼瞪在她那副丑陋的黑框眼镜上。
蔓蔓悠哉地坐下来,就等着。
没想到的是,过不到五分钟,走廊里再冲来一个人,说是病人的女儿。
“弟媳?!”蒋梅讶异地与蔓蔓大眼瞪小眼,再望望里面躺的站的,“你怎么在这?”
已经冲进里面问候蒋父的大儿媳金美岑,听到蒋梅叫蔓蔓弟媳,大吃一惊:“你说她就是妈不认的阿衍的小媳妇?”
蒋父这时完全清醒了。他是从部队回来赶得急,没有叫人来接,出火车站被太阳晒得头晕,心脏旧疾发作,自己晕倒在路边的。所以很清楚绝不是有人推了自己,而且医生告诉他,如果再晚点没人打急救电话,他这条命可能没有的救了。
明显,是小儿子刚娶的媳妇救了自己。
“是蔓蔓吗?”
看到病床上的中年大叔,不,是公公,笑容和蔼地向自己招手。蔓蔓仍十分谨慎地走过去,因为刚刚金美岑可是一口咬定是她推的公公摔倒的。
“爸,是阿衍的媳妇把你推倒的?”金美岑果然说。
公公骤然一变脸:“你诬陷我的救命恩人!”
金美岑悻悻地站到了蒋梅的身后,亏她在接到医院的电话后,冲得比谁都快。
是个明白事理的公公。
蔓蔓吁出一口长气,走到中年大叔床前,尊敬地喊:“爸。”
蒋母刚好走到病房门口,听到她这声叫自己老公的“爸”字,整张脸果断地抽了,疾步进去:“你叫谁爸呢?还有,你怎么会在这?谁通知你来的?”
蒋父沉下脸,对老婆:“蔓蔓救了我的命。”
“是吗?”蒋母不以为然,“你是她公公,她当然得救你。”
有了老公的警告,蔓蔓当蒋母为空气,蒋母的话自动过滤为绿色空气。
未想到的是,连蒋父都对她说:“你以后不用叫她妈。”
听到蒋父这句怒气十足的话,蒋母方知事情严重了。
在蒋父的示意下,蔓蔓尾随蒋梅与金美岑一块走了出去,房门刚拉上,能听见里面蒋父对蒋母的雷霆阵阵。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部队赶回来吗?就因为知道了阿衍娶了个了不起的媳妇,蔓蔓在宴席上的表现,都传到我们部队里来了。很多人来向我道喜祝贺,我才知道这回事儿。结果你在家里,完全把这事瞒着我。”
“是阿衍自己瞒着我们,和她两个人私下登记了,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不用说了,我打过电话问过阿梅了解过情况了,事实就是,你拦着不让他们两个结婚,在婚后百般刁难。蔓蔓给你争脸,你还骂她。”
“我哪有骂她?”蒋母跳脚,“我是个文明人需要骂她吗?她都不叫我一声妈。”
“她不叫你一声妈应该的,就你刚对她那语气。”蒋父板起面孔严厉起来,蒋母都得败下阵,虽说蒋父的家族比不上蒋母的,“我就知道,从你一开始说阿衍的婚事,就摆明了要儿子去攀金枝玉叶,看不起人家。”
“我这是做妈的,公平而论。你看我们大儿子蒋伟,娶的我们大儿媳美岑,美岑出自哪里,蔓蔓能比吗?我是怕外面的人说我这妈偏心。”
金美岑听到蒋母这话,故作姿态望手腕的表,和小姑蒋梅说:“我刚是一听是爸病倒了,出来得急,都没能来得及和领导请个假。”
“大嫂,你有事,可以先走的。这里有我和妈看着爸,而且医生也说爸没有大碍了。”蒋梅客气地说。
立起,拂身要走,却故意回头,向蔓蔓的方向:“弟媳,不要说我刚才错怪你了。毕竟,是公公,你救应该的。”
瞧这语气,和蒋母如出一辙。
难怪蒋母偏爱。
等金美岑的高跟鞋噔噔噔走掉了,蒋梅安慰蔓蔓:“别往心里去,大嫂那个性子,我向来都不喜欢。”
“她是高干女吗?”蔓蔓问,纯粹是被蒋母那声自豪的咆哮吊起了好奇心。
“她爸是部队里的干部,在给陆司令打下手的。”蒋梅不知怎么说才不能伤到蔓蔓,金美岑再怎样,的确比蔓蔓那个杂货铺老板女儿的身份强。
蔓蔓扶下镜片:给君爷的爸打下手,不是比陆家要位低一等吗?陆家都没有看不起她,金美岑能看不起她,真是——极品。
所以,蒋梅不是没有把弟弟结婚的事告诉老大蒋伟和他老婆金美岑,理所当然,听说弟弟娶了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蒋伟和金美岑懒得来对新人说这一声恭喜了。
老公蒋大少一点都不介意,说明蒋大少因这事对大哥大嫂,一样看不起了。
“二姐,你的先生我还没有见过。”蔓蔓,比较在意的是,她喜欢的小东子父亲,会不会像金美岑极品。
蒋梅微笑:“我老公,本来说是要专程回来喝你们的喜酒的,可惜他的部队刚好被拉出去演习了,回不来。他一回来,肯定会来见你们。因为,他和我爸一样,都是从基层靠自己爬起来的,不是什么官家子弟。”
大眼镜后的月牙儿眼,满足地弯起来。
“对了,我听阿衍说你眼睛怎么了?有没有找医生看,我有认识的眼科医生。”蒋梅热情问起她学开车的事。
蔓蔓对这事不好启齿,按照那天两个爷隐晦的说法,像是说她是心理有毛病,只道:“有陆上校和姚上校的朋友帮我看过了,说是问题不大,二姐请放心。”
君爷?姚爷?
蒋梅想起,那天晚上在满月宴,两个爷对蔓蔓的那种关心度,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要不是知道这两爷的为人,她差点会以为两爷是来抢弟弟的媳妇。
像是触到了敏感话题,两人一同默了下来。
……
“谁吖?媛媛你去开门。”
在厨房炒菜的许玉娥叫了老半天,门铃在响,小女儿在房里听不见,她只好先熄了火,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前,站的是温世同。
许玉娥诧异地张着口:“温先生?世同叔?三叔?”
温世同的年纪比温世轩温世荣都小。
“大嫂。”温世同脸上的肥肉笑了笑。
在他要迈出步子时,许玉娥赶紧退一步让开位子:“坐,请坐,三叔。”
没有忘记现在自己和女儿住的这地方是温世同捐赠的,许玉娥急急忙忙跑进去厨房给温世同倒水,一边喊:“媛媛,快出来见客人!”
“媛媛是在努力转学考试吧?”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温世同很满意地眯起眼。
他一直把温媛的情况都掌握在掌心里。温媛刚开始能被学校调职的副校长带到北京,是由于金若文的第一笔赞助费。之后,金若文入狱,温媛转学的赞助费落空。副校长对温媛母女的承诺,随时可能落空。
温媛再努力,没有一笔可观的赞助费,或是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出面,想进北京的重点高中博取中央美院,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原因在于,温媛本人,或许画技不错,但是论那种艺术家的天赋,尤其在满月宴上有被奉西敏教授赞不绝口的蔓蔓做衬托,差的不是一丁点。
让人吃惊的倒是,蔓蔓,一直毫不起眼的蔓蔓,忽然在满月宴那天大放光彩。
可怜自己的女儿温明珠,防了再防,仍栽在蔓蔓手里面。
手心捏着玻璃杯,像是要捏碎一般的狠劲。
许玉娥看着他拿杯的样子,心惊胆战。
房门咿呀一开,温媛戴着两个黑眼圈走了出来。
她连续几夜失眠了,当每次想到和母亲回去故乡,转学若不成,回到原来学校,四周该有多少双妒忌的目光正等着奚落她。
“媛媛,坐。”温世同对她,比许玉娥热情,硬是要她坐到身边的沙发上。
对温明珠的这个爸,温媛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当年温世同对他们家见死不救,但是,她心里明白,眼下只剩温世同这个靠山了。
“三叔。”温媛挂起笑脸,像是对温世同十分亲切地坐到温世同身边。
“媛媛,我知道你和你妈挺艰难的,听说是因为你姐姐和姐夫不愿意资助你转学的费用。这世间人情冷漠,三叔明白的。”温世同开场词,捏足了同情的泪花。
引得许玉娥母女伸长着耳朵听他说。
“你看这赞助费,你能不能有心——”许玉娥一心急,提起。
“我是有心,可我无力。”
一句转折,让许玉娥垮了脸。
温媛一双执拗的眼望着温世同,说:“三叔,如果你没有办法,不会来我和我妈的,不是吗?”
这孩子果然如他所想,野心大着呢。
“媛媛你真聪明,你三叔是有个法子。”温世同眼里冷着嘴巴笑着搁下玻璃杯,“三叔问你,想不想去陆家当大小姐呢?”
------题外话------
(*^__^*)当然不是去冒充君爷的囡囡。
【67】姚爷的背景
更新时间:2013-1-11 8:46:32 本章字数:12820
想。
当每次看到狭窄肮脏的家,一点点面积的小阁楼都要和姐姐分享,她心里恨!
有人天生有车接送,业余有专业教师辅导,有鲜艳的衣服漂亮的鞋子上万的包,最重要的是,这种人即便没有才能,不用努力,未来一样金光灿烂。
为什么她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
如果她是市长或是市委书记的女儿,有谁再敢嘲笑她?!
光是端详温媛那张扭曲的脸,温世同心里都像喝了酒一样高兴:他最喜欢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样,受到诱惑就上钩。
因而忒讨厌温世轩和蔓蔓那种,不羡慕只活自己的。
稍微出乎他意外的是,许玉娥听到这话并没有高兴…。
……
蒋衍从学校赶回家的时候,蒋父已经脱离险境,从医院回到大院了。
蒋母被老公训了一顿,不高兴,干脆去大儿子家里住几天。
当晚,蔓蔓亲自下厨,在公公面前显耀一手被老公赞不绝口的厨艺。蒋梅对家里保姆说不煮了,和小东子顺便留下蹭蔓蔓做的饭。
本想作为女人进厨房帮弟媳打下手,进去不到三分钟,蒋梅转身而出,对弟弟说:“天,专业厨师,我打下手都不知道怎么做。”
蒋梅那手烂糟的厨艺,像他,盐和糖都会放错,蒋衍拉住姐姐:“你别继续进去添乱了。”
最终,反倒是小东子被蔓蔓招了进去,做品菜官,负责尝味道。
可见蔓蔓对任何吃的东西很是讲究。
众人不禁都期待起来。
摆了桌子碗筷,蒋大少开了瓶红酒,蒋父不能喝酒,和小东子一块喝蔓蔓在家里自己泡的菊花茶。
蒋梅帮着蔓蔓把菜一个个端出来,六菜两汤,采个好意头。仔细看,冬菇炒野菜,清蒸排骨盅,黄豆烧猪蹄,虾仁炒鸡肉,皮蛋凉粉,青椒红椒清炒蛋花,汤一个是清淡的薏苡仁,一个是一只全脱皮的老鸡。配合北方人喜欢吃面食的特点,蔓蔓特意做了盘野菜小煎饺,不吃饭的人,有面条或是饼。
菜式多,样样却都是精而小巧,照顾有病的老人和孩子,兼顾基础食量大的军人,小儿媳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未尝到菜,公公蒋父先故作生气的样子,质问儿子:“你怎么搞的?我看她都没有婚戒。”
像蔓蔓这种人,有老公送的婚戒还不天天戴着宝贝,并非炫耀。
见又有人误会了,蔓蔓忙要把脖子上戴的婚戒亮出来。
同是见时机到了,蒋大少像变魔术往口袋里一掏,取出珍藏已久的求婚戒指,在媳妇面前打开盒盖,当着老人家的面向媳妇跪下再次求婚。
“蔓蔓,一辈子做我老婆。”
求婚词,莫文洋等一群哥们给蒋大少提了N多意见,蒋大少最终择了自己的。
按蒋大少自己的说法,简单易懂,老婆接受了不能混。
老人、大人、小孩雷鸣般的掌声与起哄。
油墨的头发下他一双熠熠的星眸,英俊的脸,坚毅英挺的长眉,军人的誓言,许诺的是一辈子的恩宠。
多少次,都好像在梦一样,伸出的纤细的素手,带着摇曳的梦幻,被他紧紧一抓,在沉厚有力的掌心中包紧。
轻捏她的无名指,被他熨得温而不凉的戒指滑上她小巧的指节,到合适的位置停下来卡住,刚刚好,甚至有点紧。
这回真把老婆套住了,高兴起来,一把抱起她,在客厅里旋转着,飞舞着。
“阿衍,你快把她弄晕了。”最终,还是蒋梅警醒,叫住绕了十圈仍没有打算停下来的弟弟。
蔓蔓坐下来的时候,头顶旋转着光环,幸福的晕。
低头,左看右看这婚戒,素白的银一圈,小小的,上面刻着两条缠绕的红绳,一点都不惹人注目,是她心目中最喜欢的样式,一看就知道不是设计师出的主意,是老公的独具匠心。
小东子把小头凑过来:“舅妈,我和我同学都说了,你是个画家,可他们说我画的不漂亮,一点都不像你。你可以教我吗?”
揉揉孩子的脑袋瓜,蔓蔓笑:“没问题。你让你妈妈带你来画廊或是晚上到家里找我,只要我在,我随时可以教你。”
看着蔓蔓笑起来像弧新月的月牙儿眼,小东子眯眯狡黠的小眼珠子:“舅妈,我发现你的眼睛是最漂亮的。”
听孩子这一说,蔓蔓突然想起,是不是能再拜托两个爷关于小东子眼睛的事情。
同样的想法,在蒋大少心里浮现。
不等媳妇开口,蒋大少回学校后打算私下再委托姚爷。
“两个爷今天都请假了,一早走的。”课堂间休时,莫文洋回答刚回来问起的蒋大少。
两个爷日理万机的,尤其是近来,几乎天天往家里跑。似是陆家或是姚家出了什么大事。
陆家什么背景,因都是陆司令的兵,蒋大少等一群兵心里有些底。
话说这姚爷,总被人叫姚大爷?
“我听别人这么叫,跟着这么叫。”说着莫文洋自己都不好意思,挠挠脑瓜。
闲来无事,最喜欢到处拌嘴的高大帅,两只手分别揽住他们两人一人一只肩膀,神秘兮兮地嘘声:“不知道姚爷为什么叫大爷吗?要不要我告诉你们。”
互对上眼,莫文洋和蒋大少异口同声:你少卖关子了。
“行。我就只告诉你们两个,其他人我不说的,说了会被姚爷浸猪笼。”高大帅边说,边是真左右顾望小心谨慎四周都没有人窃听,“你们听好了,真是愈大的官,愈是低调的。”
废话~
极不满意瞪向那个说要爆消息的。
“我是说,咱姚爷的老爸,比君爷的老爸官要大上一级。你们知道我们市市委书记姓啥来着?”
一般小市民真没有心去留意自己的地方父母官,忙着自己生活要紧。
料透到这里,高大帅闭上密不透风的口。
莫文洋迅速跑去网点查地方政府公告信息。
蒋大少不用查,都猜得到,只是大概没有人能想到吧,那个看起来温柔如画俨然一点气势都没有的姚爷,会是市委书记的儿子。
……
一辆车停在大门口,姚子业脱下的军帽夹在腋下,想自己拉开车门。
可出来的司机秘书已经抢着要给他开门。
姚爷平易近人,这本是好事,但和严厉刻板的君爷一样,过了,对那些有意想拉关系的人来说,抱不住姚爷的大腿,是个问题。
“不用了,我自己来。”狭长的眸,温柔如水的莹光,偶尔尖利如小刀子似的一瞥,足以让对方伸出的手迅速收了回去。
可以的话,姚子业连让司机开车来接他过去的打算都没有的。
但这次要去的地方不同,他需要点他平常很不喜欢的官家气势。
陆君已经先一步出发,与陆司令汇合。
若无意外,一群人,是在陆家老爷子的家里集合。
陆家老爷,人家都不叫陆老爷,叫陆老头。
是陆老爷要所有人都这么叫自己。
自从军委重要位置上退下来后,依然在军界政界都十分有影响力的一个老头子,现在每天最爱做的事是,提个鸟笼子养养鸟,弄个鱼缸养养鱼,阳台上都摆满了老头子亲手种的盆栽。
将军楼小院子中间的石板本身是一副棋盘,各方老友过来,老头子马上邀道:杀一盘!
老头子的棋艺很可怕,姚子业和陆君同志都记得,小时候被老头子抓来学棋,一盘接一盘,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毫不手软,自信心全无之下,老头子还逼他们继续下。
要知道,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军人是没有一种叫做放弃的词。
死,都不能放弃,这叫做军魂。
几乎每一个被陆老头关照过的孩子,长大了,没有一个会是孬样。
车停在将军楼前面的时候,姚子业仿佛没有从回忆里面回来。
想到那时候,陆老头刚平反,被安顿到这幢将军楼,他和陆君跟在陆老头后面,陆老头看着他们两个,长长叹出声气:这辈子,你们和我,都欠了一个人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说的正是囡囡。
陆夫人会在乡下难产产下囡囡,囡囡会在乡下丢失,都是发生在陆老头被政敌诬陷入狱的时候。
提步,走在光线洒满的石子小道,远远,见老头子和自己儿子陆司令在棋盘开杀起来。
陆君站在父亲身后,一如既往地一脸冷面孔。
离老头子不远摆的一张交椅,一个比陆夫人稍微年轻些,和陆夫人有几分相像的女人,磕着茶,不紧不慢地说:“爷爷,我意思不是说偏心。是囡囡都一直没有找回来不是吗?而且,囡囡找回来说不定是结婚了,总不能因为这从小与姚家订的这娃娃亲去破坏囡囡已有的婚姻。再说,与姚家订的这娃娃亲,不是指囡囡一个,只要是陆家的女孩子都可以,不是吗?”
“没人说你偏心,弟媳。”陆司令听着听着,是忍无可忍的,摔了一颗棋子。
不用想,刚这女人重复说的长篇大论,都让人耳朵生茧了。
姚子业对这女人的印象极浅,应说这女人极少在陆家里出现,主要是她的老公,即是陆老头最小的儿子,很早在当兵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她当了寡妇,没有儿女,不需要常到夫家里走动。
女人叫杨乐儿。
没有再嫁,曾经生过一个小女,没有满月听说夭折了,这事发生在老公去世后,因此甚至没有和陆家人提起过。
现在忽然来旧事重提,说是这小女其实没有死,是被人抱走了。今年合计,刚好是十八岁的妙龄,要订婚刚刚好。
“既然大伯都亲口说了我不是偏心眼,不是计较自己的,你们说,是不是该向姚家提这个亲?”杨乐儿轻轻将茶盏一磕,要另几个人当场表态。
“真是陆家的孩子吗?”陆君冰冷的声色插进来。
“当然。”杨乐儿抬眉,轻佻的眼睛望向君爷那张冷脸,嘴角仅是一笑,“我说陆君,你与我里外都是亲,有这么口气和我这长辈说话的?”
论起来,杨乐儿,且是陆夫人的亲堂妹,同是姓杨的。
陆君冷冷的,极像是很有礼貌地朝她一揖:“我是怕婶婶被人蒙骗了。”
“这你是不需担心的。像你们找囡囡,三番四次找人做鉴定,自家里做了不算,还要往国外找人。都是父母心,谁想认错个不是自己孩子的孩子。我这里做了三份亲子鉴定,因为我老公去世了无法做对比,只好与我的标本做相比。结果都在这,百分百吻合。”娇嫩的指头打开手上的珍珠片女包,拎出三份报告复印件,让老头的勤务兵接过去给老头看。
陆老头没有看,像满腹心事都在棋盘上,两手琢磨着棋子,一颗来回磨着另一颗,啪嗒啪嗒的响。老头不易察觉的眼角提起来,射过来的一道光,让姚子业心头一肃。
几份报告复印件搁在陆司令前面,陆司令也不想看,丢给儿子。
陆君简直是要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去。
“瞧瞧,你们这还不是说我小心眼,不顾囡囡了是不是?”杨乐儿像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似地叫道。
姚子业清楚是自己亮相的时候到了。
“陆爷爷。陆司令。”
不叫,其实在座的人都知道他到了的。
“坐吧。”咳一声嗓子,陆司令代不准备发言的老头交代勤务兵搬凳子。
姚子业倒真挨着凳子坐下了,军帽夹在腋下,微风抚摩秀美的黑发,狭长到极致的眉,如剪裁的柳刀,是一个英气俊美的军人。
姚书记的儿子,不可能没有人问津的,何况姚子业这幅俊俏细致的模样儿。
谈到姚子业的婚事,每个人都说是因为娃娃亲。
“我父亲接到了如此一通电话,然后我和我父亲说,我自己过来说明清楚,就可以了。”姚子业道。
听到姚子业开口,陆老头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你和我们陆家女儿小时候订的亲事,长辈说是订下,但终究由你们自己选择,现在是新社会,不是旧时代,父母不能包办婚姻。”
“是的,我和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姚子业说。
眼见面前这两人一搭一唱之间,像是要把娃娃亲这回事完全化为无,杨乐儿焦躁了,拍拍桌子,道:“爷爷,姚上校,你们误会了吧。我女儿才十八岁,即使想谈亲论嫁,姚上校是出色,但这年纪不相称。我指的是姚上校的弟弟。”
这句话,让全场几个人都愣住了。
君爷收不住的眼神往屋门里瞟。姚子业方知道,还有两个人贴着耳朵搁在门板上听这场重要的对话,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弟弟姚子宝,小名宝儿。
话说,在听到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讲着讲到自己头上时,姚子宝来不及一愣,被身边从小一块混到大的哥们欢儿拿手圈住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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