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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风华之代黎篇

_6 用红色偏爱葱(当代)
“天亮了?”她揉揉眼,从他怀里抬起小脑袋,懵懂地看他。
“你睡着了。”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前额,悄悄活动自己的双手。
她用力眨了眨眼,终于清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抿了唇垂了眸,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黎。”
“嗯唔~~~~~~~~”她一抬头即被他含住了唇,他辗转于她温热又柔软的唇瓣,舔弄,吮吸,过了许久,她不自觉微启了檀口,他的舌便乘机滑了进去,与她的小舌缠绵共舞。一开始,两人都吻得温柔,随着情绪的升温,吻也变得越来越激烈,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他的手则滑入了她的睡衣内,她出门太急,毛衣下面其实还穿着睡衣,料子柔滑,他轻易就从睡衣那宽松的下摆探了进去,相较于她滚烫的身子,他的手微凉,掌下所过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觉到她的战栗。
她没有穿内衣,他往上一探,竟直接握住了她的丰盈,她猛地一颤,离开他的唇,隔着衣服迅速抓住他不安分的大手,脸上热辣辣的烫,并不敢看他,将头抵进他的胸膛,他也有耐心,由她握着,最后,还是她让步,缓缓松了手,他于是缓缓地抚动,从前都是隔着衣服,感觉竟是如此的不同,她柔软嫩滑得让他心颤,他不敢用力,像是对待一件最珍贵的宝贝,温柔轻抚。由于长年握枪,他指腹生出了薄薄的茧,触在她的肌肤上,带来阵阵难言的酥麻,她咬紧下唇,十指深深扣进他的腰间,身体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空气中浮动着香浓暧昧的气息,混着彼此炙热的呼吸,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当他意识到自己就要控制不住欲望时,狠狠咬牙,艰难地,从她衣服里退出手来,她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软绵绵瘫倒在他怀里,急剧地喘息。
车窗外的灰白渐渐褪去灰,恋恋不舍地与他结束最后一次深吻,代黎下了车回家,门房自然知道小姐的夜出晨归,也知道不多嘴,常霏还没起,代黎悄悄回了房间,竟是没有被发现。
一连许多天,他们日日相守于一起,正月十五,代黎先是与常霏去医院看望代默祥,因为晚上约了萧佑城,傍晚回代府换衣服,刚脱下外衣,小青敲门,“大小姐,少帅来了。”
“让他等一会。”代黎加快了动作。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小青又敲门,“大小姐,容先生来了。”
“知道了。”代黎颦了眉,速度更快。
客厅里,两个同样高贵俊雅的男人相对而坐,脸上俱是挂了叫人难以琢磨的微笑。
“容少回国后,我们似乎还是第一次见。”
“我回上海时,少帅已经回了北平,本想过些日子去府上拜访,却不料能在这里见面。”
沙发旁的矮几上置一只水晶瓶,瓶里插满了粉色郁金香,萧佑城随手抽出一支,一边把玩着,一边闲闲开口:“听说,容少为运送一束郁金香,不惜动用了专列,风雅又豪阔,却原来,这花,是送给我的女人。”手下一滑,娇嫩的郁金香花瓣触上了冰冷的地面。
容庭轩低声一笑,“少帅,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男未婚女未嫁,什么叫做你的女人?”
萧佑城敛了笑,看一眼容庭轩,“我是认真的。”
容庭轩也敛了笑,正色道:“我也是认真的。”
客厅里的气氛陡然紧张,擦根火柴都能燃起来,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扭头去看,也同时愣在那里。
代黎今日穿了件红色薄袄,鲜艳的红,这是她平日里从不穿的颜色,衬得那肌肤,白嫩得简直要滴出水来。
代黎并没有招呼萧佑城,只是对容庭轩问好,三人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容庭轩起身告辞,萧佑城像主人一样陪着代黎送他到门口。
送走了客人,主人也出门去约会,两人都极有默契地再没提起容庭轩,手牵手,逛了出去。
(粉色郁金香的花语:永远的爱)
她带他去吃夜市,说是夜市,其实也只是一条窄窄的弄堂,两边挤满了连排的石库门小楼,便是一间间店面,卖各种小食,也有在路边铺一块粗麻布的,卖些水果干货。
脚下的条石早已残破不堪、坑坑洼洼;街面上湿漉漉的,不时还有人往外泼水;呛人的油烟气从两边的房子里飘出,给弄堂里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屋里亮着煤油灯,也有在店门口挂灯笼的,昏黄的光,投射到路面上,印出浅浅的影。
有许多孩子在弄堂里穿来跑去,奔逐嬉闹,穿着厚厚的袄,个个都圆溜溜的,却顽劣得很,拿了小炮仗到处放,刚好有一个炸在了代黎脚下,代黎第一反应就是立即跳进了萧佑城怀里,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件丢脸的事情,她堂堂海天帮的总堂主,怎么就叫一声炮竹响给吓住了?于是又从他怀里挣出来,想装做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萧佑城一张嘴就再没合上过,笑得那叫一个柔情四溢,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几名迎面而过的小姑娘,愣是叫他笑得羞红了脸,最后,代黎一记警告的眼神才让春风满面的少帅稍稍收敛了得意。
他们进了一家叫做“赖记汤圆”的店,店面虽小,倒也整洁干净,老板伙计都是四川人,代黎似乎与他们相识,用四川话打招呼,说了什么萧佑城听不懂,只觉得她的声音,说哪的话都好听。
两人落座后,老板指着店中央摆放的一只黄铜鼎,问萧佑城道:“先生您觉得那鼎怎么样?”一只普通的铜鼎,没瞧出什么特别,萧佑城莫名去看代黎,发现她在偷笑,好容易应付完老板,才从代黎口中得知,原来这位老板总认为店里这只鼎是乐平年代的古董,逢人总要问一句,希望能找到识货的行家。
“怎么不事先告诉我?”
代黎笑得像是小狐狸,拍拍他的肩膀,“你刚才的样子多可爱。”
没等他发作,汤圆端了上来,方口青瓷碗,一碗四个,白乎乎圆滚滚,代黎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闭眼深吸一口香气,马上开动了起来,萧佑城一个不备差点被热馅烫了口,于是格外担心代黎,不停地叮嘱,“仔细烫。”“小心。”“慢点吃。”
代黎将自己面前那碗吃完,萧佑城碗里还剩下两只,她微勾了脖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巴巴看着,“你碗里是什么馅的?”他舀起一只送到她嘴边,她张大了嘴,一口就吞了下去,小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嘴角有黑芝麻糊溢了出来,他准备拿帕子去擦,却临时变了主意,俯身贴近,在她唇边轻轻一舔,果然是,又香又甜。
她羞红了脸,由那光亮鲜红的袄映衬着,分外娇艳。他突然间难以自持,也不想自持,拉了她的手跑出去,跑进一条昏暗僻静的小巷,忘情拥吻。
弄堂里的喧闹嚣杂,似远似近,他们躲在这一处隐秘的角落里,甜蜜分享,爱情的味道。
“你们在干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稚嫩的声音,两人迅速分开,一齐看过去,原来是个分不出性别的孩子,包得像个粽子,好奇得瞪大眼看着,“你们为什么吃嘴巴?”
两人又是好笑又是尴尬,萧佑城轻轻咳了一声,代黎挠了挠发,伸手在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根彩色棒棒糖递过去,弄堂里的孩子大概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洋玩意,立即忘了“吃嘴巴”的问题,抱着棒棒糖兴高采烈地跑了。
回汤圆店付钱,老板问:“还剩一个汤圆呢,不吃了?”
代黎笑着摇了摇头,拉了萧佑城离开。
许多年之后,当代黎终于还是孤身一人,赖记汤圆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那一只黄铜鼎仍摆放在店中,老板仍向每一位客人提起它,只是,代黎再不去赖记,再不吃汤圆。
物是人非。
第十二章 错爱
代黎与萧佑城在夜市里逛着吃着,一条弄堂走到头,吃饱了,天色也不早了,于是便回程,在弄堂口遇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穿了薄薄的袄,一双单布鞋,不停在跳脚,身前的破竹篮里盖一层棉布,代黎上前去问,原来是卖糖栗子的。
代黎还未说话,萧佑城便开口要了全部的栗子,女孩子喜出望外,拿旧报纸做的纸袋包了,剩下的栗子其实不算少,包了整整一大包。
月儿渐渐就要爬上中天,虽说是元宵佳节,旧式人家早赏完了灯回家,新式做派的又大多混迹于舞场,街上倒也冷清,圆圆的月亮在头顶上挂着,将两人身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萧佑城怀里抱着纸袋,一心一意剥栗子,代黎则跟在他身后,一步一跳,去踩他的影子,萧佑城不时回头,往她嘴里送一颗剥好的栗子。
一包栗子只吃了一半,便到了家,自然是舍不得分手,萧佑城将栗子放在路边,擦了手,解开大衣纽扣,将代黎整个人包进大衣,紧抱在怀里。代黎双手环了他的腰,闭上眼埋首在他胸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萧佑城低声开口:“明天我要回北平了。”
她似乎含含混混应了,听得并不真切,他想了想,又道:“表妹的事情,我已经和母亲谈了,母亲也答应这件事作罢。”
这次他听清了,她“嗯”了一声,他将事先斟酌过无数次的说辞又细细想了一遍,这才道:“黎,我们这样不是办法,萧家的根基在北方,迁都是不可能的。”
她伏在他怀中沉默许久,听见他的心跳,渐渐急促,抬起头来看他,他的嘴角微微下沉,双眉紧蹙,眼中含着紧张害怕,忐忑地看着她,她不自觉伸手去抚他的眉心,开口道:“给我时间。”
他突然间就换了面目,双眼如星子般明亮,散发出的喜悦光芒,激动的神采抑都抑不住,密集的吻落在她脸庞的每一处,她嫌痒,边笑边躲,他如何肯放,两人亲吻嬉闹做一团,到最后,却变成紧紧相拥,缠绵深吻。
银盘般的月儿在周身渐渐生出一层淡淡红晕,大约是见着了这般甜蜜爱侣,偷偷羞红了脸。
北地春迟,三月间,淅淅沥沥的雨丝飘落,仍带了些许寒意,孙辅撑着伞,站在月台上等候,身后是两列整齐的戎装士兵,除此之外,偌大的月台寂静空旷,再没别人。
列车轰响而至,车门打开,先下来两列士兵,左右驻守,然后才是萧佑城,孙辅撑着伞将他送进车内,自己也坐进同车的副驾驶,在车镜内偷偷瞟了几次萧佑城,他闭眼倚靠于车背,虽然坐的是专列,从上海到北平这样的长途,到底疲惫,又是刚离了代黎,心情也不好,脸色自然是极差的,孙辅几次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出口。
进了大帅府,萧佑城径自回房休息,路过一处花厅时,听见里面传来流畅的钢琴声,这座宅子,会弹钢琴的便只有萧佑晴,萧佑城想着自己这几个月往上海跑得太勤,倒是有十几天没见着妹妹,于是便进了花厅,却在门口顿住,钢琴前坐着的,分明是一名陌生女子。
她穿一身玫瑰红洋装,是当下最时髦的款式,衬得那身段玲珑纤细,乌黑长发柔顺地散至腰间,一张鹅蛋脸,肌肤雪白,杏眼樱唇,更不消说那雍容典雅的气质,便是见惯了天香国色的萧佑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位十足的美人。
美人显然也注意到门外的动静,扭头来看,遇着陌生男子,倒也不见半分扭捏,电光似的睛眼直直看过来,将萧佑城打量了一番,忽然莞尔,“你好,我是薛飞瑶。”
这日的北平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半阴的天气,日头偶尔爬出云层,也有几分懒洋洋的味道,只有极少数的军中要员、达官显赫才知道,今日的北平将要发生一件大事,大帅在城南别院设宴,为薛家五小姐洗尘。
握有南方七省的薛家是当今天下唯一能与萧家相抗衡的军阀,只可惜,薛长复司令一连得了六个女儿,至今膝下无子,百年之后,少不得要挑个女婿继承军统,在薛家六位小姐当中,要数五小姐最受薛司令宠爱,薛司令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因此,追求五小姐的男子简直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现在,这位小姐带了几名仆从,只身来了北平,大帅又这样大张旗鼓地为她设宴,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南北联姻,天下一统,这可不是件大事?震惊中外的大事!
不同于大帅府古色古香的旧式庭院,萧家在城南的别院是正宗的西式洋楼花园,恢宏而不失精致的三层楼前有一座罗马式喷泉,夜晚开启七彩明灯,亮如繁星。一楼客厅极为宽敞,巨大华丽的水晶灯从三楼顶棚吊下,耀出一室的金碧辉煌。
足能容纳上百人的大厅里已是花团锦簇,衣香髻影,能被邀请而至的,无不是高官名流,人人俱是翘首期盼,期盼能在第一时间见证这当下最显赫两大家族的结合。
虽然到场的宾客们都是见多识广,薛飞瑶的出现还是带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她今日特意留心了妆容,雪肤红唇,青丝流泻,优雅天成,那令人炫目的美丽,竟是让满室的璀璨繁华,瞬间失去了颜色。
那些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单身小姐,终于彻底失望了。以薛家五小姐的身份,再佐以这样美丽的容颜、这样高贵的气质,与那同样完美的少帅真是绝配!以后便是想嫁进萧家做小,怕也是不易。
宴会的另一名主角,萧少帅,此刻却还在大帅府自己的房间里,刚刚沐浴完,披一件浴袍,正拿毛巾不紧不慢地擦头发,门外的孙辅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少帅,客人已经尽数到齐,您无论如何都得出席啊!”
萧佑城依旧不紧不慢地擦头发,“是父亲宴客,并不是我,而且,我从未答应过要出席。”
“少帅,您知道这次的宴会有多么重要!”
萧佑城放下毛巾,突然闲闲一笑,“所以我更不会去。”父亲未与他商量就设了这么个宴会,他一旦出现,便是向天下人表明了态度。
初春薄寒的夜晚,孙辅却出了一身的汗!饶是他足智多谋,能言善辩,如今脑中也只剩一团浆糊,什么法子也想不出。萧佑城却已经拿起了电话,那般温柔的语气,只可能对一个人,借孙辅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此时扰他,只得硬着头皮去回复大帅。
这场豪华盛宴,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开始,却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任谁也不会料到,少帅竟会缺席!
大帅的怒气可想而知,一回府便命萧佑城去书房见他,萧佑城早料到父亲会找他,在门外敲了几下,无人应声,便擅自推门而入,屋中只亮一盏台灯,借由那微弱的光线,萧佑城看见父亲背身立于窗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抵放在窗台上,夹一根雪茄。
萧佑城在沙发上坐下,唤了一声父亲,萧权不应声也不说话,萧佑城便也不说,书房里安安静静的,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门外的仆从却因此更加害怕。
过了许久,萧权吸一口雪茄,终于沉声开口:“你是气我没跟你商量,还是真的不打算娶薛家小姐。”
萧佑城随手把玩茶几上一只琉璃瓶,答道:“父亲,我不会拿这种事情怄气。”
萧权的声音压得更沉,听得出来是在隐忍,“理由。”
萧佑城将琉璃瓶放回茶几,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恋爱了。”
萧权突然回头,目光如炬,直射向萧佑城,放声大笑,“好!好!好!这就是我萧权的好儿子!”
门外仆从听到大帅这样笑,吓得连忙去禀报夫人,萧夫人却悠悠然卸妆,只说一句:“任他们吵去。”
书房内又恢复前一刻的宁静,只是那气氛更加压抑窒息,但凡定力差一点的,怕是会被迫得喘不过气。
手中的雪茄即将燃尽,萧权走向书桌,将它熄灭在烟灰缸里,往皮椅里重重一坐,半眯了眼道:“父亲对你很失望。”
萧佑城本不愿应,思量了片刻,还是道:“对不起,父亲,但我知道什么对我更重要。”
萧权似乎开始不耐烦,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这件事以后再说。”
萧佑城刚拉开门,又听见萧权开口,“你到底还是年轻,把感情看得太重,以后就会明白,对男人而言,最重要的绝不会是女人,更不会是一个女人。”萧佑城未做停顿,关上门,大步离开。
刚踏进房间,茉莉的清香扑面而来,走进里屋,果然看见一名少女陷进皮沙发里,穿一件嫩绿洋装,像春天新抽芽的柳,清纯可爱。
萧佑城并不招呼她,径自去收拾书桌上的文件,“很晚了,赶紧回房睡觉。”
少女看一眼挂钟,从沙发跳起,“不晚!才十一点!”趴上书桌去看萧佑城,“哥,又和父亲吵架了吧?”萧佑城抽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少女叫做萧佑晴,是萧佑城的异母妹妹,亲生母亲早两年去了,萧夫人待她不咸不淡,大帅太严肃,平日里,倒是与哥哥亲厚些。
萧佑晴揉着头撅嘴,“我不是小孩子!下个月就满十六了!”瞬间又换了副表情,“哥,我这未来嫂嫂真厉害!还没进门呢,就让你为她,跟母亲闹了一场,又跟父亲吵了一架。”
萧佑城又敲她的头,“去睡觉。”
萧佑晴不理,继续道:“哥,我支持你,我不喜欢表姐,整天悲花悯月的,真以为自己是林黛玉呢!也不喜欢这个薛小姐,太完美了,像个假人似的。”
萧佑城忍不住笑了,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萧佑晴被他说中心事,脸上微有些窘,不好意思地笑道:“哥,我和几个同学想组织个文艺社,可是没有地方。”
“明天去找孙辅,看中了哪,让他去置办。”
萧佑晴隔着书桌亲一下萧佑城的脸颊,“我最爱哥哥了!”
从前兄妹俩也会有类似亲密的行为,萧佑城这次却板着脸训她道:“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不规矩!”
萧佑晴蹦蹦跳跳离开房间,在门口探回头道:“未来嫂嫂不会这么小气吧?嘻嘻,嫂嫂在我就不亲了,免得你跪搓衣板。”还未等萧佑城发作,一溜烟跑了。
第二天上午,萧佑城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邀请函,是薛小姐送来的,邀他晚上在国际饭店用餐,萧佑城前一天晚上缺席宴会,唯一觉得有些愧疚的便是对这位薛小姐,想了想,回帖答应了邀请。
晚上七点,萧佑城应约来到国际饭店,经理认得萧家的车子,一直迎至门外,亲自将萧佑城送进了二楼包厢,这包厢里没亮电灯,只在餐桌上放两只烛台,燃几只红蜡烛,十分有情调。萧佑城即时便想,以后代黎来了北平,要带她来这里吃饭。
朦胧烛光衬出一张精致容颜,原来薛飞瑶已经到了,萧佑城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薛飞瑶微微笑,“没关系,是我来得早了些。”薛飞瑶这样子倒不像是在生气,萧佑城暗想自己所料非假,薛飞瑶这次来北平,定也是遵从了家里的意思。
两人都没有提到宴会或是联姻,只是点餐吃饭,也聊了几句,北平,天气,或是时局。只短短半餐饭的时间,萧佑城对这位薛家小姐即是刮目想看,难怪薛司令最疼爱她,这位小姐确实拥有非凡的头脑与见解,想到这里不免就多看了她两眼,薛飞瑶今日并没有盛装打扮,穿一件珍珠白针织毛衣,外罩湖蓝色薄呢子大衣,简单却也时髦,仍是披散了长发,脸上只着了淡淡的妆。
萧佑城由此又不禁想起,认识代黎这么久,除了作为“禾老板”登台,平日里从没见过她化妆,小时候他学国文,读到“却嫌脂粉污颜色”,弄明白意思后总觉得古人夸张,却原来,真有这般丽质天成的女子。
薛飞瑶见他看着自己,脸上突现柔情,心中不由一动,开口道:“听说昨晚少帅病了,现在可是好些了?”
萧佑城见她终于说到了正题,也是打点起精神,“佑城昨晚并没有生病,只是不愿意参加宴会罢了,未能给薛小姐洗尘,还请原谅。”
薛飞瑶不料他竟是说了实话,略一愣,随即笑道:“少帅这样的性子,我倒是真喜欢。”
萧佑城心中闪过一丝道不明的不快,脸上却微笑,“薛小姐想必知道,昨天的宴会绝不仅仅是洗尘宴,薛小姐此番来北平,也是遵从父命吧?”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薛飞瑶放下餐具,正色看他。
萧佑城也是一愣,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我不明白薛小姐的意思。”
薛飞瑶又不看他,端起水晶杯轻晃,去看那红酒的漾动,“这几年我在国外有个习惯,喜欢收集报纸,特别是印有少帅照片的报纸,可惜少帅为人太低调,又去美国读了两年军事学校,实在是收集不到几张,于是,我便想来北平看看,看看少帅本人。”
萧佑城皱眉看她,不知道这位小姐到底想表达什么,又听她接着说道,“见了少帅本人,我便想,联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萧佑城终于听明白了,讶然,“薛小姐,这实在是没有道理。”
薛飞瑶嫣然一笑,目光转向她,极致温柔,“有道理便不是爱情了。”
萧佑城不为所动,“对不起,佑城恐怕不得不辜负薛小姐一片美意,我已经有爱人了。”
薛飞瑶仍是笑,一脸骄傲的自信,“少帅从前的风流韵事我也略有耳闻,没有关系,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我。”
萧佑城心中微沉,这件事,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第二天萧佑城去官署,刚进门孙辅便来禀报,说是秘书处新调来一名秘书,这样的职务委派并不需由萧佑城亲自定夺,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上午打电话让秘书处送来一份文件,不一会儿便有人敲门,萧佑城边看文件边应声,却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一路走近,他疑惑抬头,桌前娉娉婷婷立一名年轻女子,轻灰色掐腰小西装,颈中系一条淡粉色丝巾,长发尽数盘于脑后,蛾眉淡扫,大方干练,正是薛飞瑶。
萧佑城放下笔,身体轻轻后仰,十指交错握于胸前,眉尖微挑,“薛小姐?”
薛飞瑶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浅浅一笑,“这是你要的文件,我就在隔壁间,希望今后能相处愉快。”
她一本正经的态度让萧佑城有些失笑,“薛小姐真的打算在这里做事?”
薛飞瑶一张明丽的脸庞上仍挂着浅笑,“我自幼在军中长大,毕业于英国牛津,做一名秘书,绰绰有余。”
“薛小姐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薛飞瑶渐渐笑得暧昧,“你是害怕与我相处久了,会爱上我?”
萧佑城终于失笑出声,轻轻摇头,“爱与不爱,于我都没有什么坏处,我只是在为薛小姐考虑,坦白说,你这样做,只是在浪费时间。”
“时间是我的,浪费与否,只由我自己判断。”
“佑城言尽于此,薛小姐若是执意,请便。”萧佑城不再看她,去翻文件,“佑城脾气不好,治下严厉,以后怕是免不了要得罪薛小姐,还请见谅。”
薛飞瑶笑着离开,在门口突然转身道:“你今天的领带很漂亮。”
“谢谢,女朋友送的,我也很喜欢。”萧佑城未抬头。
薛飞瑶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又展颜,翩然而去。
春日午后,暖阳融融,最是容易犯困,萧佑城正有些迷糊,听见柔美的女声,“咖啡还是茶?”
“咖啡。”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萧佑城抬头,看见一张芙蓉玉面,“这不该是薛小姐做的事。”官署里有专门负责茶水的女仆。
一只描金花白瓷杯却已经送至他面前,袅袅热气衬着薛飞瑶的盈盈笑脸,“英国的同学常夸我咖啡煮得不错,尝尝看。”
另一杯咖啡被送至代黎面前,代黎抬头对容庭轩说了声谢谢,继续去看账本。从去年开始,海天帮与原本合作的的富康钱庄开始起摩擦,矛盾愈演愈烈,富康钱庄由黄兴帮笼辖,自代默祥出车祸后,两大帮派的关系大不如前,刚好代黎也不喜欢旧式钱庄,干脆就改与银行合作,商谈比较了几个星期,最终选择了容家的容生银行,合作伊始,代黎亲自来容生核对账目,容庭轩便也“正巧”来容生视察。
代黎坐在经理室外的一间小屋,同屋的银行文员以各种理由出去了,便只剩她一个人,以及不时从经理室进出的容庭轩。代黎并不被周围的环境影响,只专心看账本。
当容庭轩再一次从经理室走出来时,发现代黎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蹑手蹑脚走过去,脱下外衣,轻轻覆在她身上,犹豫了片刻,没舍得离开,坐上她旁边的位置,看她,定定地看她,也只在此刻,他才能这样看她。岁月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娇嫩美丽的容颜一如三年前的那场相遇,一如三年中的每场梦境。
多么不公平,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清楚的记得她的每一表情与动作,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并将这一天的记忆,在脑海中、在梦境里,回味了整整三年,可三年后的再次相遇,她不仅几乎忘记了他,甚至于,爱上了别人。
【13019.CoM】
他总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切,健康、智慧、学识、身家、财富、样貌......却原来,得不到心爱的女人,也得不到一生的幸福。
她轻轻哼了一声,他一惊,以为她醒了,却没有,只是翻了个身,原本抵靠着手臂的脸庞露了出来,现出一道绯红色的印记,她右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银戒指,睡觉时,戒面硌着了脸。那是一枚极简单的银戒指,容庭轩却一眼认出,意大利精品手工制造,也同时记起,曾经在萧佑城的指间见过一枚相同的银戒。
他突然失去了面对她的勇气,不敢再看一眼,转身大步走进了经理室。那一种无望,那一种绝望,简直要他生生击垮。
元宵节那天,他做了件自己都唾弃的事情——偷偷跟踪了他们。他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出身,不敢离得太近,远远遥望着,可即便隔得那样远,远到只看见身影,他仍能清楚的感受到流转于两人之间的亲密恩爱,那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已经容不下任何尘埃。也就在那时,他意想中的幸福,被敲得粉碎。
这样的美好,却注定不属于他。
傍晚,代黎醒过来,发现身上的衣服,去经理室敲门,就在她以为没人时,听见极低的答应声,她推开门,屋里拉了窗帘,很昏暗,依稀能看见书桌后,一人深深陷进座椅里,孤寂的模样。
代黎将衣服放在门边的沙发上,道了声谢,刚转身,听见低沉沙哑的声音,“为什么?”代黎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似乎又知道他想问什么,定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了许久,又听见他的声音,“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是我先爱上你,为什么是他?”
代黎没有接话,也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那里。
“如果我在第二天找到了你,或者在他之前找到你,一切会不一样么?”
代黎皱了眉,几次到了嘴边的话都没能出口,最后道:“我不知道......可这世上没有如果。”迈出步子,离开。
夜晚,容生银行熄灭最后一盏灯,容庭轩坐上了银行门口等候已久的车子,身旁的助手小林开口:“洪兴帮洪三爷送了拜帖,说想约您喝茶。”
“不见。”
“海天帮的那笔款子,与富康钱庄交接的并不顺利。”
“告诉黄兴帮,上个月他们定的那批枪支滞留在海上了,若是运不到上海,我不介意卖给别人。”
“少东,我们没必要与帮派交恶。”
“这件事,不许向外透露一点。”
“......知道了。”
四月初,代黎收到来自北平的一封信,是她旧日一位女同学寄来的,说是下个月要与北军政府里一位部长的公子结婚,邀她前去参加婚礼。此时,陈小引明面上掌管了黑鹰堂,暗地里控制了青龙堂,白虎堂的方大鹏也逐渐收敛了气焰,海天帮内基本稳定了下来,加之代黎也想给陈小引留一段在帮里立威信的时间,于是决定放自己一个长假,去一趟北平。
第十三章 北平之春
代黎来到北平已有两天,却没有见到萧佑城。她想给他个惊喜,出发前在电话里说要去一趟乡下,有几天不方便联系,到了北平才知道,不管是大帅府还是官署,宅子所在的整条街都是戒严的,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捎个话也不行。
傍晚,红霞满天,代黎站在街道尽头,看那布满电网的森森高墙,墙面上印出金红色的夕阳光影,更添寂静。
代黎决定放弃等待,回旅馆给他个电话,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她其实并没有走在路中间,还是又往边上挪了挪。
一辆棕红色汽车从代黎身边驰过,却在前方不远处突然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名女子,一袭鹅黄长风衣,大约是嫌风大,头上包了块嫩绿藤蔓纹丝巾,以一副茶色墨镜遮住半边脸,并不能让人瞧见她将目光放在了哪。
就在代黎经过她的车子时,女子出声,“代小姐?”
代黎扭头,女子也在此刻摘下墨镜,同时道:“我是薛飞瑶,我们在上海见过。”
代黎即时认出了她,微笑致意,叫了声薛小姐。薛飞瑶似乎很高兴,问道:“庭轩也来了北平?住哪个宅子?”
代黎心知她误会了,面上依旧微笑,“不好意思,容先生的行程我不太清楚。”
薛飞瑶在瞬间的愣怔后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代小姐今晚有空吗?我知道附近有家西餐厅不错,一起去吧?”
薛飞瑶的邀请很诚挚,代黎在北平也确实没什么紧要的事情,电话晚点再打也无妨,便答应了下来。
这个时候去西餐厅有些早了,客人并不多,两人就坐在一楼的大厅,一张靠窗的桌子。点餐,交谈,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并不算熟悉的朋友,聊天的内容也局限,代黎又是个少话的人,更多的时间在沉默。薛飞瑶于是常常装作不经意地打量她,夜之会那晚的相遇,七彩灯光四处游离,并没能将她看得仔细,今天才发现,原来她那精致的脸庞,细白的肌肤,竟是一点妆都没上。
这家西餐厅里,每张桌子上方都吊一盏灯,明亮的光线流泻于代黎纤长的手指,因过于白嫩而显得透明,如同晶莹剔透的美玉,散发出温润的光晕。薛飞瑶禁不住惊叹出声,“你真美!”
这样直白的夸赞让代黎有些不好意思,笑容微微羞涩,说了声谢谢。
薛飞瑶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代小姐,我很想唐突的问一句,你为什么没有和庭轩......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我已经有爱人了。”代黎并没有尴尬,仍是淡淡的神色。
薛飞瑶恍然一叹,一边为容庭轩感到惋惜,一边也想起,这句话,那个人也对自己说过。
女人到底拥有八卦的天性,高雅如薛飞瑶也不例外,又问道:“代小姐这次来北平,是为了爱人?”
代黎笑了笑,没有答话,沉默便是默认,薛飞瑶笑道:“真是巧,我此番来北平,也是为了爱人,不过是将来的爱人。”
代黎并没有追问下去,正餐恰好在此时吃完了,餐后甜点,两人都点的布丁,差别在于,薛飞瑶要的是柠檬,代黎要的是蓝莓。
布丁刚吃到一半,西餐厅里进来几个人,薛飞瑶所坐的位置向着门,抬头便看见几张西方面孔簇拥着的英俊脸庞,笑道:“说曹操曹操便到,就是他。”
代黎并没有兴趣去看,可还是礼貌性地转了头,萧佑城已经开始上楼,只看见一晃而过的侧面与背影,代黎微微一愣,随即轻轻挑了挑眉尖,这样细微的表情变化,恰巧,又落在了薛飞瑶眼中。
代黎回头,与薛飞瑶四目相对,一双疑惑,一双坦荡,代黎开口:“他是我男朋友。”
薛飞瑶先是惊讶,然后尴尬,然后失笑,最后皱起眉,“怎么又是你?”
两人都不再说话,也不再吃布丁,餐桌间流淌一股异样的安静,代黎是真的安静,薛飞瑶心中却翻滚过无数情绪,斟酌了许多话,最后道:“我现在做他的秘书,每天与他朝夕相处。”
“辛苦了。”
薛飞瑶去看代黎,想在她脸上找出哪怕是一丁点言不由衷的表情,却没有,薛飞瑶的面容渐渐变得冷,“你究竟是轻视我,还是不在乎他?”
代黎抬起双眸,神色间全是平静,“不由我控制的事情,我不去担心。”
两个小时后,代黎独自坐在餐桌前,手中握一只咖啡杯,不时去看楼梯的方向,薛飞瑶坐在路边的车里,透过西餐厅那宽大的玻璃窗,一直在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代黎突然站起,似乎唤了句什么,薛飞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飞速奔至的身影,两人紧紧相拥,旁若无人。
跟在萧佑城身后的西洋人鼓起掌来,薛飞瑶只觉得心头扎进一根细针,尖锐的酸疼,后来她才知道,这种陌生的情绪,叫做嫉恨。
第二天一早到了官署,薛飞瑶照例给萧佑城煮咖啡,萧佑城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精神看起来却是很好,依旧客气地对送来咖啡的薛飞瑶说谢谢。薛飞瑶看不出来他是否知道了昨晚的事,满腹的心事,却也是笑容满面,叫人瞧不出端倪。
萧佑城来得晚,走得却还比平时早些,不到中午就准备离开,告诉秘书处他下午不会过来了,有事情向孙辅禀报。
薛飞瑶当时正在倒水,萧佑城离开后,众人将目光收回来,薛飞瑶身边的秘书刘洋惊呼:“薛小姐!”薛飞瑶这才回过神,立即感觉到手指火辣辣的疼,抽手却晚了,滚烫的开水早由杯中溢了出来,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片红肿。众星捧月中长大的薛家五小姐,第一次品尝到疼痛的滋味,指间,心里。
与薛飞瑶的心情相反,萧佑城此刻就快要飞到天上去了,在旅馆接了代黎,两人一道去吃饭。代黎准备在北平住上一段日子,总住旅馆自然不方便,想暂时赁一处房子,萧佑城提议干脆买一套,婚后他便搬出大帅府,两个人在外面住,代黎考虑到,以后结了婚,自己少不得还是要经常回上海,住大帅府确实不方便,也就同意了。下午两人就一起去看房子,因为是今后的“家”,挑得格外仔细上心。
一连找了一个多星期,好容易在南郊看中一栋西式洋房,白墙红顶的两层小楼,庭院里的绿竹与黄梅都栽得极好,环境清幽,最难的的是,房后不远处有个不大的湖,透过二楼居室里的窗,能看见碧清的水面,代黎其实最希望住在海边,能有个湖也不错。
这是位英国商人的别墅,还没住上几天,到处都是簇新的,商人却不愿意卖,出多少的价钱都不行,就在代黎以为不得不放弃之际,商人却又突然变了主意,即时便出售了。至于萧佑城在背后使了什么样的手段,自不必说。
洋楼里一切用具都是齐备的,代黎来北平也没带什么行礼,所有的家当只装一只小皮箱,当天就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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