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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名人一起读书

_3 夏立群(当代)
蒋子龙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天津作家协会主席、天津文联副主席。作为著名作家和中国文化的使者,他先后出访过欧美亚等十几个国家,他在缅甸的作家节感受到这个国家相当高的文化素质,也在日本京都外的岚山周总理塑像前流连沉思。他在马来西亚做"中国当代小说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专题讲座时,大雨滂沱但座无虚席。他惊诧有那么多华人熟悉并喜爱他的作品。在美国,他不仅陶醉于盐湖城鲜艳夺目的红棉树、洛杉矶亨丁顿公园里浓烈的文化气氛,更在与美国文学界的交流中,感受到异国风情的多元色彩和创作出版的快节奏。谈到国外的读书气氛浓厚,他若有所思,"外国人坐在草地上读书的情景给我的印象最强烈。"
蒋子龙对书的话题很有感悟,他侃侃而谈:只要人类还崇尚思想,书就有地位。现代人经常抱怨,物质过剩而思想贫弱,因竞争激烈致使生活失衡……书有益于点燃思想的火花,甚至能引起争论,接受挑战,被人引用。好书能引发必须的思想和行动。同时,读书又是现代人通往心理平衡、让生活感到充实的一条途径。每个人在现实生活中都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一些愚蠢的人,或许还要跟他们打交道乃至被纠缠。只有读书是结交智者,与其倾谈。我们之所以能够理解人生,不是因为跟人接触的多,而是因为接触的好书多。历史上最严峻的时刻往往产生伟大的作品,是这些作品对时代承担着特别的责任。所以,一个民族如果没有伟大的书籍,它本身的伟大就无法体现。
蒋子龙先生年轻时兴趣广泛,他喜欢篮球、乒乓球、二胡、手风琴,还当过文艺演出队的队长,当兵入伍后在海军练得一身好水性,现在爱好游泳、打羽毛球、集邮等。坚持晨练是他几十年不辍的"必修课",游泳更是他的强项。即使出国或去外地归来,不管多晚,转天一早他必定准时出现在泳池边。强身健体的成果是他身手矫健,思维敏捷,热爱生活。他很喜欢唐人王湾的诗,其中两句"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他曾多次题赠给求索者。"风正"也是他自身形象的写照。另外,他认为脚下千条路,一个人要想事业有成,不在于选哪条路,而在于你为此付出怎样的努力。耕耘决定收获。因此他曾将"大道无形"四字多次题赠友人,以励志。
年逾六旬的他依然忙碌,有还不完的文债,写不完的稿子,还有许多好书没有时间看。尽管如此,他依然重友情,不擅说"不",尽管希望静心创作不被打扰,但还是不得不挤出时间接受采访,和一些必不可少的应酬,并真诚相待,毫不敷衍。我深深体会到他那被圈中人所称道的冷面后的古道热肠与成熟男人的绅士风度。
蒋子龙书语
"书是印刷出来的人类",读一本书就是经历一次别样的人生,书读得多就可以拥有多种经历,选择多种人生。
要借鉴古人的智慧:存书容易,能读为难;能读容易,记住为难;记住容易,能用为难。ˇˇ
从"凶神一号"到传奇作家
他曾经是一名农村的少年,长大后当过兵,做过工人,后来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作家;他的作品曾经备受争议,几乎每诞生一部新作,就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他是当今文坛上不可多得的"重量级"作家,他的作品不但屡屡获奖而且脍炙人口;他长着一张拒人于千里的脸,曾经被奉送绰号"凶神一号",然而他貌似冷酷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善良正直的心;他性格直率,笔锋犀利,他用自己的笔触和人生描绘了一片别样的天空。他就是传奇作家蒋子龙。
作家是社会的头脑,时代的智者。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经历使蒋子龙的作品具有高度精炼的优点,在他的短篇和中篇小说里浓缩了丰富的生活内容和复杂的矛盾冲突。他善于抓住事件的主要矛盾与问题的关键,从而紧凑地展开,详略得当,结构严谨。他也擅长抓住人物的最有代表性的性格言行。蒋子龙是一个高明的故事讲述者,情节曲折、构思新颖、结构缜密、语言独特。他作品中多层次的艺术结构让读者在欣赏中体会其主题并产生共鸣,目的是催动读者精神上的觉醒,而不是用粉饰太平来哄骗读者。
蒋子龙早期的创作致力于改革者形象的塑造。他以雄放刚健的风格,把改革者的个性心理、精神风貌以及他们为现代化建设进行的可歌可泣的奋斗表现得极具感染力。乔光朴、车蓬宽、牛宏、武耕新等强者群像在他的小说世界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从《阴错阳差》开始,蒋子龙把思考视点投入到人物性格与历史文化的碰撞上,力图从现实的社会关系中表现人的心理奥秘,从而描绘出一个立体的全景社会,显示出强烈的批判意向,笔墨愈见沉着老辣。
徐城北
"品三做三"全靠"熏"
徐城北其人
徐城北,京剧编剧、学者。1942年生于重庆,长于北京。大学时就读于中国戏曲学院。青年时期曾在新疆和河北工作了15年,"文革"当中被迫在全国游走了22个省。粉碎"四人帮"后专业归口,37岁进中国京剧院当编剧,曾给著名演员李世济写过京剧《武则天》,获第一届文化部的文华奖。53岁调中国艺术研究院任研究员,一直到退休。
著有艺术专著、城市文化随笔70余部,代表作有《京剧与中国文化》、《老北京三部曲》、《梅兰芳三部曲》、《老字号三部曲》等。
京剧研究完了,老字号研究完了,京城文化也快研究完了,徐城北正琢磨着开拓新的研究领域。
"三"对徐城北来说,是个很吉利的数字,也是他成功路上一个不可缺少的至关重要的数字。
徐城北,住在城北。"读书声中的水岸人家。"这是徐城北居住的小区打出的广告语。"徐城北肯定是个真正的读书人。"记者心里这样想着,很准时地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欢迎!欢迎!"随着两声热情的招呼,脸色红润、戴着一副大宽边眼镜的徐城北出现在记者眼前。
一进门,脚下的两块布在告诉我们:这儿的主人是很爱干净的。
徐城北是个有准备之人。和记者约好了十点钟采访,当记者进门时,桌上已摆好了散发着浓浓茶香的铁观音。客厅里摆放着的一排整齐的书架以及沙发边零散摆放着的几份报纸和客厅角落里的各种花,使这个家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香气。这一切都在显示着主人优雅的品位。
除了几杯茶之外,桌上还摊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我给咱们今天的谈话定了个主题'喜欢品三做三的徐城北'。我今天是反串了,哈哈……"徐城北话未说完,记者心里一愣又一喜:"嗬,都准备好了!"
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神秘地说:"有些事还没干出来,不宜过早地宣扬。"
一辈子离不开"三"
"三"对徐城北来说,是个很吉利的数字,也是他成功路上一个不可缺少的至关重要的数字,他的工作和生活中没离开过"三"。
他的书房起名叫"三不老书屋",是艾青题的。
徐城北说,他这一辈子都比较闲,没坐过班,是一个散兵游勇式的文化人。他的行业是戏曲,大学学的是京剧评论,后来他自己跑到新疆、河北生活了15年。那是苦难的"文革"时期,尽管苦,但他却心存感激,"因为它给了我很多今天可以炫耀的资本。""文革"时,徐城北正值青年,在应该大量读书的时候,他没能读到书。
徐城北学会了咀嚼这种苦难,以致养成了后来这种很闲适的性格。1979年调回中国京剧院后当研究部主任。那时他的活儿都是自己想,自己做。
"'三'这个数字跟京剧有一种非常紧密的关系,《三气周瑜》、《三顾茅庐》、《三打陶三春》、《三打祝家庄》,这是戏名。还有,戏剧有三哭、三笑、三让座等等戏曲情节动作。"这些东西对徐城北工作有很大影响,他总是能想到"三"。
《梅兰芳三部曲》的第一部--《梅兰芳与21世纪》出版的同时,江苏的一家出版社找到徐城北,让他写一下老北京。第一部《帝都遗韵》出版后非常畅销。后来他想:"我这一本写老北京还没写完呢,没尽兴呢。"后来他又变换角度,写了第二部《巷陌民风》和第三部《透视前门》。
尽管已经出了七十多本书了,但使徐城北在业界最有影响的还是这套《老北京三部曲》。这,也成了他的一块招牌。之后,他又完成了《老字号三部曲》;近几年,他还要写《新北京三部曲》;将来,他会以《流浪三部曲》的自传做一个圆满的收场。
想到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要"退休"了,徐城北就琢磨着尽量把自己的作品做成一个又一个的"三"。
张口必谈梅兰芳
和徐城北聊天,就算你不问,他也肯定会跟你谈梅兰芳,谈京剧,因为他是这个领域研究者中的顶级人物。
37岁回到北京后,他就研究京剧,读了很多相关的书籍,但更重要的是他从很多演员肚子里掏出很多比书本上还好的东西。老时的艺人是不读书的,都是口传心授,他却能从他们身上挖出很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然后整理出来。他和袁世海、李和增、李世济等著名演员接触很多。剧团里的每一个著名演员都是小半本"梨园史",这些"梨园史"被徐城北一整合,就成了一部最具权威性的、也是最完整的"梨园史"。
在他研究的每一个领域,他都是个带头羊。基本上是这个领域研究完了,他就不再接触了,开始下一个新的领域。
"当然,你做每一项工作的时候都是先做'一'。比如我写梅兰芳,第一部写的是《梅兰芳与20世纪》,之前关于梅兰芳的书籍很多,但我是从文化角度切入,谈梅先生是怎么成长起来的,怎么发展的,甚至还斗胆谈了一些梅先生的不足。1995年的时候,庆祝梅兰芳百年诞辰,后来我又写了一部《梅兰芳百年祭》。到了1999年世纪末的时候,出版界的人说,徐城北,你怎么不写一部《梅兰芳与21世纪》呢?我心想,也是啊,为什么我不再写一部凑个'三'呢?于是就有了这部《梅兰芳与21世纪》,组成了一个'三部曲'。"
"三部曲"完成后,徐城北尝到了很大的甜头。"做'三'挺好的。"以前看到前人有那么多的"三",徐城北既嫉妒又羡慕,十年后,徐城北自己身上终于也有这么一个"三"了,他笑了。
饱读生活这本大书
"我读书是靠'熏'。"徐城北语出惊人,这与他的身份多少有些不相统一。
徐城北生长在一个一生都让他很骄傲的家庭中,这个家庭的气质,以及它背后的大环境,都有一种倔强和执著。它使徐城北养成了对"书--人类文明"的尊崇,使他没被当时扭曲与恶劣的环境压趴下。父母是香港《大公报》的"名记",家里书很多,但徐城北那时很少读,只是偶尔翻翻看。但在他身边,有一个由父辈知识分子组成的小圈子。
父母经常带徐城北走访冯友兰、向达、潘光旦、沈从文、汪曾祺、艾青等老一代知识分子,那时徐城北还是个孩子。这些人家里都是书香门第,书很多,说的也大都是和书有关的事。听得多了,见得多了,徐城北自然就被"熏"出来了。
父母把他写新疆的诗给艾青看,艾青读了说好,让这孩子来找我聊聊。没有人能强迫艾青去读别人的诗,徐城北绝对是个特例。
后来艾青把自己的书送给徐城北的父母,但他父母那会儿已经老了,读不了了,就让徐城北读。
"我跟这些老一代文人在一起玩的感情很深。我和他们都是经历过痛苦而相识的。我的'文革'也不容易啊,在全国流浪了一年半,走了22个省市,这种漫游也是苦中作乐,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也是读书啊。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李白在这儿遭遇过苦难,杜牧在那儿遭遇过苦难,想到这些,我心里豁然开朗,和他们相比,我遭遇的这点苦难算什么呢?这就读了书了。我这种读书是大多数知识分子所没有的。生活是第一位的,读书是第二位的。生活这本大书,我觉得我是饱读了。"小时候徐城北不是一个注重读书的人,但今天却不同了。他说:"今天的知识分子最可悲的就是只读书不注重生活,不注重从生活中找直接的感受,只会引经据典。生活是第一位的,书不过是生活折射的一个范围。后一代的知识分子应该用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去完善以前的好书,修正以前不够尽善尽美的书,这才是读书的根本所在。"
如果你问他读了多少书?他不会正面回答你,他只会告诉你他读的很多书都是从生活中来的。比如他研究新北京,这方面的书没有,他只有从生活中去寻找,追着生活的源头去考察。
为改变知识结构而读书
"我要改变自己的知识结构,有意识地去读一些书。"说着徐城北走进里面的书房拿出一摞书,都是些知识分子研究城市文化的书:《三城记》、《阅读城市》、《现代音乐建筑》……
"读书比写作还累。"他又说。
徐城北至今仍保持着写信的习惯。他居住的小区没有邮筒,要寄信得骑车到几站地之外的邮局去寄,很不方便。楼盖的也是杂乱无章,发现了新北京存在的这些问题,他就读了很多书,想看看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是怎么建设起来的,硬着头皮读了一些他不熟悉甚至是排斥的东西。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地改变了他的知识结构。
徐城北是个有心人。他平时读报,很注意剪报,搜集资料。每当看到报纸上有关新北京有用的信息,他都想方设法联系作者,然后再去深入采访,将其做大。
台湾的永和大王等成功人士都和他很熟,这些成功人士读过哪些书,徐城北都会去追踪。
可以说,徐城北的读书是跟着京剧、老北京、京城文化等这几项大的研究在走。研究什么,他就搜罗这方面的书,尽量地占有资料。差不多找齐了,他就一本本地读。不仅是读书,他还到生活中采访这些领域里的人。他经常去戏园子、饭馆、庙会等地考察。亲身体验、考察,然后提升他所读的书。
对于研究他是有计划的,对于读书同样他也是有计划的。"这辈子我还要干些什么事,还要读些什么书,我心里很有数。"一般谁都能干的他不干。京剧研究完了,老字号研究完了,京城文化也快研究完了,徐城北正琢磨着开拓新的研究领域。
"我把我全部的稿费都投在我这个房子上了,现在已经是穷得叮当响了,但我不着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挣,我还有追求。"
徐城北现在每天工作都很勤奋,每天他爱人起来上班,他也起来,出去锻炼锻炼身体。吃完早饭后就开始在书房干活了,用电脑打字,一天最少要四五个小时。晚上的时间则读读报,看看电视。
"我的计划是写到100本书,就'退休'了。"或许,徐城北追求的那种境界我们只可想象。
徐城北书语
生活是第一位的,书不过是生活折射的一个范围。后一代的知识分子应该用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去完善以前的好书,修正以前不尽美的书,这才是读书的根本所在。
京味渝人
都以为徐城北是地道的北京人,因为他的许多著述都与北京有关,但细考察才发现,徐城北是重庆人,但他却好京剧,不仅学习京剧文学,还将自己的大半辈子都搭到了京剧事业以及与之相关的京味文化研究中,而且乐此不疲。他曾给自己做过评价,颇有意味:"初过花甲,漫忆平生。青春边地,中岁回城。玩是工作,闲处拼争。业不厌杂,微里求宏。心诚脚野,私能助公。云霄妩媚,万古流风。"看得出,徐先生对人生飘逸、洒脱,对学问也透着坚信与执着。
徐城北除了创作京剧,还先后出版了七十来本书,可谓高产作家。其书主攻民俗和京城文化,而且擅长写"三部曲",正在操刀的是《新北京》三部曲,速度是每年一本,计划到2008年写一本《我的京城情结》作为"收摊儿",那年他66了,开完了"奥运会"他打算真歇了。
徐先生对北京文化是真爱,他的态度是四个字:"喜新爱旧"。对旧东西一定要爱得很真实很持久,你才能懂得它的好处,慢慢地又懂得它的不足,同时学会如何克服它的不足--去追求新。他给北京文化提炼了三条,连正宗的"老北京"也不得不说是总结到家了:第一是它的"大"。一切都很大方,大气,大度。北京人就没有小小气气的和别别扭扭的。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办事干脆利落,你在城里走路,拐弯都是走直角。第二条是它的"正"。正派,正经,正直。历来皇帝和最严肃也最有学问的大臣住在这儿,向全国颁布法度和政令也在这儿,久而久之,周围的人都受到感染,也都变成很"正"的了。第三条,或许是它的"稳"和"慢"。这儿是中央,做什么事都得想周到了,地方经验拿到这儿都需要再加工,颁布法令也得顾及到全国,一来二去办事就"稳当"与"缓慢"了。
万方
书,需要静静地读
万方其人
万方,女作家。1952年生于北京。其父是著名剧作家曹禺。从小受父亲熏陶,对文学艺术产生浓厚兴趣。文化大革命中到东北插队,后加入沈阳军区前进歌剧团任创作员。1979年转业回北京,现为中央歌剧院编剧。万方从80年代开始创作小说,同时创作舞台剧、电影及电视剧本。
著有长篇小说:《明明白白》、《幸福派》、《香气迷人》;中篇小说:《和天使一起飞翔》、《没有子弹》等。主要电影作品:《日出》、《黑眼睛》。主要电视剧作品:《牛玉琴的树》、《空镜子》等。《和天使一起飞翔》获得上海第四届中长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二等奖,《空镜子》获十月杂志社大奖。电影作品《黑眼睛》获1998年中国优秀电影政府奖、华表奖。
一直活到近21世纪的曹禺在生命的最后几年愈发伤感,他曾痛苦地在病房里大喊:"我痛苦,我要写一个大东西才死,不然我不干!我越想托尔斯泰越难受。"在病房内看了万方创作的《牛玉琴的树》,曹禺第一次放开了表扬女儿:"小方子你能行,能写出大东西。"
一部由杨亚洲导演,陶虹、何冰、牛莉主演的《空镜子》几乎让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万方这个名字。万方是这部电视剧的编剧,《空镜子》改编自她的同名小说。
作为中国现代最优秀的剧作家、人艺演艺学派的创建人之一曹禺的女儿,万方在文学、编剧领域的崛起并不是偶然的。万方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创作小说,同时创作舞台剧、电影及剧本。先后出版过长篇小说《明明白白》、《幸福派》、《香气迷人》和中篇小说《和天使一起飞翔》、《没有子弹》、《空镜子》等。其作品屡获大奖。电视连续剧《空镜子》在全国各地电视台播映,好评如潮。
万方是一个很普通很简单的女人,在优雅的谈吐之外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大气。就像万方说阅读时的"静"一样,万方还是一个很"静"的女人。
书痴父亲,书狂女儿
万方从小就喜欢读书,这当然和她的家庭有关。父亲曹禺是个书痴,十岁的时候就读完了中国古典四大名著,写《雷雨》之前读过250部世界名剧。
跟父亲对读书的那种痴狂相比,万方自言差得太远了。"他们那个时代对一种事物的执著心是很强的,比今天的人强多了。他70岁那会儿还能把整本英语词典背下来。父亲生病那会儿,精神越来越差,只要能读动书他就拿本书读,等读不动了,拿不动书了,只要看到边上有张有字的纸他还会下意识地拿起来看,手里只要拿着有字的东西他就会感到很舒服。父亲的这种执著深深感动着我。对父亲来说,读书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文字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我们家的书太多了。我父亲就爱买书,什么世界文学名著、各种词典,他不断地买。所以小的时候,我接触书的面比别的孩子要广一点。"
万方从小就喜欢看中外名著的小人书,像《三国演义》、《水浒传》等,都翻烂了。那会儿虽然只知道看看图画、看看热闹,但是对文学她有了一个粗浅的认识,知道这是一本"巨大"的书。慢慢地万方开始对书有兴趣了。
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万方特别喜欢看革命文学,像《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红岩》等。万方是看着这些书长大的,尽管那会儿她更喜欢看的是书里面那些感情、爱情,但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幸的是,到了该读书的年龄,万方赶上了文化大革命。那时万方家有一个书房,被造反派给封了,家里几乎所有的书都看不到了,只能看看《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语录》什么的。
"那时,书成了罪恶的象征。那会儿我也就十三四岁,我跟造反派商量从书房里拿点书看。造反派就问我拿什么书啊?'文革'那会儿也就能看看那个时期的'白皮书',像《麦田守望者》、《叶尔绍夫兄弟》等,那个人还不错,他对这些书可能也有点了解,就让我把这几本书拿出来了。这是'文革'中我第一次尝试通过自己的努力从造反派那儿讨到书。"现在回想起这件事的艰难,万方还觉得很无奈,"没办法,那个时代就是这样。"
后来,万方到东北插队两年,她所在的那个集体户有点书,但她已记不得具体是什么书了,非常破烂,那会儿无拘无束,一天到晚就是瞎混,年轻人对书的热情也变得淡薄了。大家都是讲故事,讲从书上看来的故事,互相交流,一夜一夜地不睡觉。
18岁,万方到沈阳军区当兵。很幸运,沈阳军区前进歌剧团的一个政委是曹禺的崇拜者,他认为曹禺的女儿肯定能写,就让万方当了创作员。"18岁的小女孩,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下,能写什么呢?惟一的一个好处是军区有一个图书室,也是封着的,不许看。而我作为创作员就有点小特权,可以看里面的书。"一时间,万方成了红人,因为大家都想从她那里借到书。
说到这儿,万方还透露了一个小插曲:乐队有一个小女孩看过从万方这儿借的书,谈恋爱了,领导就找到她谈话,问她你怎么谈恋爱了,她说我从书上看的,领导问你从哪儿看的书呀,她说从万方那儿。这件事过后,图书室管得更严了。
由于"文革"的封闭,对文字的控制,人们的读书热情被扑灭了。人们看到的都是一些高大全的书,没有和文艺沾边的书,没有感情、爱情、故事。当时流传一本书叫《基督山恩仇记》,万方找不到,就找父亲,由于书房被封着,曹禺只得找朋友借,然后寄给在沈阳的万方,四大本,万方三天就读完了,她是拿着手电躲在被窝里看的,因为曹禺只借了四天。
说到那个时期的阅读,万方最感慨的是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这本书给她带来的冲击是在被窝里一边看一边哭,别人还都觉得很奇怪,不明白万方到底在哭什么。
那个时期的名著万方能看的基本上都看了,包括《猎人笔记》、《前夜》等。那是一个感情饥渴的年代,在那个"不正常"的年代里看书对万方来说是一种滋润。
读本好书,是种享受
"阅读是真正的快乐。今天能让人快乐的东西又有多少?"万方这样感慨。
万方现在几乎不看电视,看不下去,惟一能看得下去的就是书。躺在床上,读本好书,对万方来说是一种享受,只有读书能让万方忘掉周围的一切。
书现在对万方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学习,真正好的书是经读的,读一遍两遍三遍都不过瘾,每读一遍她都能从中得到新的收获。"这样的书现在不是很多,但是也有,真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我父亲晚年的时候,常常感慨'我真想再能够读书,系统地读书,我太没有学问了,你看人家钱钟书那才是真有学问,我太没有学问了,我的书读得太杂。'莎士比亚、托尔斯泰的书我父亲总是反复地读。我从父亲那儿得到更多的还是文学书。但是现在真正能让你从中得到收获的书越来越少了。"所以万方现在读的大都是一些社会学、人文、思想、哲学类的书以及人物传记,这些书能让她思考。而且万方对这类书的兴趣越来越强了。"我每隔一个月至少要去书店一次,每次去总能发现一两本特别好的书,能从那么多的书中发现一两本特别好的书对我来说真是件特别愉快的事。我记得那次去西单图书大厦,进去后特别茫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忽然有种惶惑,让我丧失信心了。我还能写吗?我经常去三联书店。老照片、老城墙那些有历史感的东西,有人的气味的东西特别能吸引我。逛逛书店,能找到一两本自己喜欢的书,这一天真的是很愉快。"
万方一直在思索一个很多人都感到很困惑的问题,那就是书多了,信息太多了,吸引人的东西太多了,人的专注、深入慢慢地耗掉了,分散掉了,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看到的东西太多了,但真正能进入人心里的东西太少了,于是人们开始浮躁。在逛书店的时候,万方经常会有种茫然感,淡淡的失落感,这种感觉来自那种无从选择。以前得到一本书,痛哭流涕,全部的身心都激动着,现在这种感觉根本找不到了。
《约翰·克利斯朵夫》那本书在那个年代对万方是非常有影响的,这种影响是一生的。万方说,并不是说这本书多么多么高明,只是书中所蕴藏的人的那种情感方式对她的影响是一生的。
"今天的人有了那么多的书,是不是就能从这些书中得到那么多东西呢?书,需要静静地读。你把它作为工具很必要,但是书除了实用的价值外,它对你的灵魂对你的精神也是一种滋养。而这种滋养是需要你静静地吸取的。我是一个很情感型的人,我对情感的体会是很细微的,这种感悟是从书中得到的,这种能力是从书中体会得到的。"
喜欢,就去读
"读书,首先要喜欢。喜欢,就去读。真正的好书是能从文字后面读到东西。读完之后还能让你想的,就是好书。"
万方现在买的书分两类:一类是以前读过,自己很喜欢的书,但破了,到书店又看到了,就会再买一本,留着以后接着读;第二类是要写什么东西的时候,会去读和它相关的一些东西。但更多的还是自己喜欢什么就去读什么。
最近万方读的文学类的书多一些。像一些老人的回忆、随笔读的多一些。如胡适的书、齐白石的《五出五进》,读了让她感觉很平心静气,很舒服,让她明白了一点:生活原来还可以这样自在。
万方读书不会跟风。现在图书市场上很热的一些书不会左右万方,万方绝不会受它的影响。"读书要相信自己。"万方说。
在最近读的书中,万方说让她最感动的是杨绛的《我们仨》。"杨绛把连在一起的三个人的生离死别写得那么空灵又那么深邃,真的让我非常感动。"
万方还非常佩服王安忆,她特别强调了一下"佩服"这两个字。"作为同行,我特别佩服她那么扎扎实实、锲而不舍地按照她自己的思路、跟随着自己心的召唤去写。这种精神我很佩服。"
万方书语
书,需要静静地读。你把它作为工具很必要,但是书除了实用的价值外,它对你的灵魂对你的精神也是一种滋养。而这种滋养是需要你静静地吸取的。
真正的好书是能从文字后面读到东西。读完之后还能让你想的,就是好书。
曹禺寄望写出"大东西"
是《空镜子》在全国的热播,让很多人知道了《空镜子》的作者万方原来是曹禺的女儿。而这一年正是万方"知天命"之年,经历已经丰富而精力依然旺盛。
可能是曹禺在话剧领域里已攀上了顶峰,也可能是22岁便以《雷雨》震惊天下而解放后再也没有突破的苦闷,当然更可能是50年代以来文艺界人士一直如惊弓之鸟,使曹禺希望女儿成为一名科学家或医生,不愿培养她再去当个作家。
但曹禺不得不承认潜移默化的力量,同时还有天性。他发现万方从小就对事物有种独特的表达方式,她看天上的乌云,会琢磨出种种鬼怪的影子,从墙壁的水迹中她能找到公主、国王、神仙,能和童话里的形象对上号。她跟着父亲去看《雷雨》,看着看着她哭了,曹禺以为她是被响雷声吓哭的,其实她是被悲剧情节打动了。
万方并不是吃父亲老本的作家,她最喜欢写的是小说。她的几个中篇小说《在劫难逃》、《杀人》、《未被饶恕》、《珍禽异兽》引起了文学界的关注。但她又很实际,她感到写小说养活不了自己,她不得不经常涉足电视剧。她知道写电视剧要占去她不少时间,而且写多了使写小说的感觉都受影响。但她毕竟生活在现实中,她不得不变得世俗些。
曹禺晚年最感痛苦的是,他20出头就名震海外,被西方的同行称为"中国的莎士比亚",但在壮年后他的作品很少,而且失去了早年的光彩。一直活到近21世纪的曹禺生命的最后几年愈发伤感,他曾痛苦地在病房里大喊:"我痛苦,我要写一个大东西才死,不然我不干!我越想托尔斯泰越难受。"此时的万方是他惟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他的家属中只有万方一个人懂创作,他把万方视为生命和事业的延续。曹禺在病房内看了万方创作的《牛玉琴的树》,第一次放开了表扬女儿:"小方子你能行,能写出大东西。"
秦文君
阅读是一种生活习惯
秦文君其人
秦文君,女,儿童文学作家。1954年生,上海人。1971年赴黑龙江大兴安岭塔林林场插队务农,1984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语言文学系。历任上海少儿出版社编辑,上海《儿童文学选刊》主编,副编审。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上海市文联委员。
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秦文君文集》(五卷),儿童文学集《变变变》、《十六岁少女》、《男生贾里全传》、《小鬼鲁智胜》、《调皮的日子》、《小人精丁宝》、《小丫林晓梅》、《女生贾梅全传》等。其作品往往从儿童视角出发,展现儿童的所思所行,语言风趣幽默,且不乏感人之处,非常富于感染力。
儿童文学《男生贾里》获1997年全国优秀少儿读物一等奖、1997年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奖及上海市第三届文学艺术奖、《宝贝当家》获1997年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四弟的绿庄园》获1998年冰心儿童文学奖、《秦文君中篇儿童小说选》获1995年台湾杨唤儿童文学奖、《家有小丑》获1996年台湾九歌儿童文学奖。
作为第四代儿童文学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秦文君的文学观及创作时时流露出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她曾多次提到当下的儿童文学缺少"苦难",也提到要"感动"今天的儿童。她说这个"今天"应是宽泛的,既是对以往的承接,也是积蓄力量抵达未来的过程。
秦文君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一个知名的"儿童文学品牌"。秦文君承认,世界上已没有比从事儿童文学创作更适合自己的事了。她还说过,一向很为自己的性别自豪。她有自豪的理由:中国文坛的世纪老人冰心,正是这样一位伟大的儿童文学女作家。多年来,秦文君已然习惯了白天工作、读书,夜里再从现实的生活里飞翔出来,沉浸在灵性的创作世界里。提起校园文学作家,秦文君无疑堪称标志性的经典作家。她的名字在十四五岁的少年读者当中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和号召力。
"儿童文学作家是天生的"
"儿童文学作家是天生的",俄国批评家别林斯基的这句话好像就是说秦文君的。童年时的秦文君就喜欢读儿童作品;当了五年教师,期间研究的是儿童心理学及儿童教育学;在上班的路上,她要经过两个学校,学生的笑声、读书声吸引着她每天都要在校门前停留一段时间。"作为儿童作家不管艺术天分有多高,最重要的是对童年生活的念念不忘,对生活和儿童的热爱。"对秦文君触动比较大的书还是童年时读过的,记得还算清楚的是胡万春的《骨肉》。
秦文君坦言自己的童年是很幸运的。老师非常鼓励她阅读,还给了她一张图书馆的阅读卡。"这个启蒙人是很重要的。"她特意强调说。
秦文君初中没毕业就上山下乡了。那时正闹书荒,她爱好读书,只能借书,借了不久就得还,于是她对阅读就有了一种迫切。后来到了黑龙江,秦文君带去的那些书在她很迷茫很困惑的时候,增加了她的内涵。再后来被派到学校去教书。没有经过培训,却要去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为50多个孩子讲课,对秦文君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但秦文君并没有慌神,在教学之余,她总是静下心来琢磨,自己讲的东西,怎样才会使孩子们明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怎样才能使他们心领神会。琢磨着、实践着,秦文君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份工作,喜欢这些孩子的纯真与无邪。于是,秦文君就把这些孩子的生活、学习写进日记里。这期间,为了更好地教育孩子,秦文君还读了许多关于儿童心理的书。
一个人拿着本书静静地阅读,是秦文君心中一幅最美的景象。秦文君喜欢的书会准备两本。一本自己看,另一本准备借给朋友。
"阅读的人,他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的"
有多少人能将阅读变为一种生活习惯?有多少父母会有意识去培养孩子这种习惯?秦文君说,只有当阅读成为一种生活习惯的时候,才是真正的阅读。
世界少儿读物联盟有句话叫"阅读的人,他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的。"对阅读习惯的培养,秦文君认为,是应该从小时候就开始的。"阅读能给人很多东西,比如安静,比如情感的积淀,等等。而且阅读文字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享受,这种乐趣是很奇妙的。"
秦文君觉得一个人最终是不是会选择阅读,对于自身成长是很关键的,所以说,培养孩子对阅读的感情是非常重要的。父母的阅读习惯也会直接影响到孩子。在西方,培养儿童阅读有两个渠道:一个是老师鼓励阅读,另一个是亲子共读。国外从1岁半就开始培养孩子的阅读习惯。"一开始你不要给他太难的书,太难了孩子就会抵触;但太无趣了,孩子也会觉得枯燥。比如三年级以前可以给孩子读一些童话类的作品,到了初中读一些儿童小说。"秦文君说,如果孩子从小养成了阅读习惯,就可能终生与书为伴。"我在我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把很多适合她看的书从高高的书架上拿下来,放到她伸手可及的地方,让她感觉书就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讲故事时给她念到最有趣的部分就停下来,吊她的胃口。现在她长大了,书放得再高,她也会爬上去找。有阅读习惯的孩子,他的潜力是不容忽视的,所以,家长也好,老师也好,对孩子的成长是不能急功近利的,要有耐心,给他积累的时间。"秦文君的孩子现在已经开始收藏各种老版本的书。在这方面秦文君是非常骄傲的,因为她对孩子的培养很成功。
不能只教孩子"切蛋糕"
现在许多家长给孩子买书很功利,阅读文学书籍一般不能一下子显出效果,觉得还是看作文书效果明显。也曾有家长来感谢秦文君,说她的孩子看了她的书以后,作文成绩提高了好几分,她是好心给秦文君戴了朵大红花,秦文君却觉得很悲哀,因为文学给人的东西太多了。"当然,文学书看得多了,如果用心的话,肯定会对作文有帮助,但文学能给予我们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些,急功近利的家长把阅读小说也功利化了。"
秦文君看到很多小孩子只读作文书,他们向她提的最多的问题也是怎么写作文。"我觉得,作文辅导书仅仅是工具书,它教给孩子的只相当于'切'蛋糕,而阅读就像'做'蛋糕,通过优秀的文学作品,可以了解世界、了解他人,知道什么是宽容、什么是狭隘,什么是高贵、什么是卑贱……这些对人的成长非常重要。一个人的底蕴就是在阅读好的文学作品中形成的,否则他的精神世界将是苍白的。阅读是给你经验,又促进你去思考,是不可替代的。其实读闲书对孩子的认知能力、写作能力都有很大帮助。今天读了明天就能马上见效,这是不可能的。"秦文君一向认为,名著是一种财富,读通了它们,世界的真谛、生活的原则便掌握在手。
感动今天的儿童
在秦文君看来,现在的孩子能利用的时间原本就不多,对阅读的需求也并不自觉,一定要通过一些有趣味的形式才能吸引他们。孩子喜欢新鲜有趣的事物,但如果仅仅是好玩、幽默,而不提供思想的资源,就很快会被遗忘。真正好的东西应该是在幽默、犀利、妙趣的底下,还蕴藏了人性、万事万物的规律性以及生活的一些逻辑等大的命题,有了这些内容,幽默才有支撑,才能很完美地永恒存在着。
秦文君说,快餐的、通俗的、艺术低下的少儿读物在市场上时有风行。儿童的接受,仿佛一个容器,如果先装进些完整的、优质的东西,以后哪怕再有些杂芜的东西也不过是增加些多样性;而如果一开始进入的就是趣味低下的碎片和杂芜,那么不仅影响审美趣味,一些大的、完整的东西也就装不进去了。
秦文君还对当代儿童阅读量的减少表示了极大的担忧。"阅读量减少会使孩子们在口语表述中的词汇量减少,语言的驾驭能力也会在不知不觉中退化,这会对孩子在表述内心、认识世界以及人际情感沟通与交流的丰富性上造成很大影响……阅读的缺失也容易造成孩子人文精神和情感的缺失。"一代少年儿童疏离阅读,语言和情感的缺失,会成为全球性的难题,秦文君希望老师们多鼓励孩子读好书,读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
秦文君给各个阶段的孩子开了一份书单:上小学三四年级之前的孩子可以读张秋生的《小巴掌童话》以及国外经典童话名著《爱丽丝漫游奇境》;三四年级的孩子可以读孙幼军的童话以及秦文君所写的《小香咕系列》;再大一点的孩子可以读《彼得·潘》、《小王子》;初中生可以读马克·吐温的作品以及秦文君所写的《男生贾里》和《女生贾梅》。
"要感动今天的儿童",是秦文君一直追求的目标。她认为,重要的是"今天"二字。因为时代在变,每个儿童也是多元化的,现在仅仅靠幽默、离奇、故事是不会吸引孩子们的目光的。"既能表达作家的感受,又能感动孩子是最难的。这是儿童文学的最高境界,也是我一直追寻的境界,但直到现在也没找到。"秦文君爽朗地笑了。
作为第四代儿童文学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秦文君的文学观及创作时时流露出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她曾多次提到当下的儿童文学缺少"苦难",也提到要"感动"今天的儿童。她说这个"今天"应是宽泛的,既是对以往的承接,也是积蓄力量抵达未来的过程。过去、现在、未来的传承,是儿童文学作家的历史使命。
"有时候我在想,哪一天我要是不写书了,我就去教孩子怎么阅读。"说完这句话,秦文君露出了希望的眼神。
秦文君书语
只有当阅读成为一种生活习惯的时候,才是真正的阅读。
通过优秀的文学作品,可以了解世界、了解他人,知道什么是宽容、什么是狭隘,什么是高贵、什么是卑贱……这些对人的成长非常重要。一个人的底蕴就是在阅读好的文学作品中形成的,否则他的精神世界将是苍白的。
小读者的知己
当今描写儿童生活的小说,能取得像《男生贾里全传》一样成功的实不多见。此书发行已逾20万册,还尚未封顶,可见多么受少年读者欢迎。它还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至今热度不减,它的日文版、英文版、台湾繁体字版也正在相继印行。
抓准了90年代少年儿童特有的精神和心理特征,可能是《男生贾里全传》为当今小读者们欣然接纳、视为知己的一个原因。从书中一些描写来看,作者对精神生活的时代特征早有思考。主人公贾里的父亲"是个儿童文学作家",他写的书,自己的儿子就通不过。贾里假托"龙传正"的名义批评道:"现在的情况不同,班里的许多人都有名牌鞋子,光爱华微型录音机就有六个人有,你书里写那个骄傲的男生摆阔气,穿蓝色球鞋,人家会笑的,还有,那个哥哥满心希望妹妹帮他,更是少有,妹妹再行,哥哥也不想依靠。至于男女同学之间,才不会说句话就脸红,现在的女生都很大方……"。这些批评未尝不可以视为作家秦文君的某种自我悟解。一般说来,少年儿童的心理特点有历时性特点也有共时性特征--不同时段的儿童确有不同的时尚和表现。《全传》首先以其对90年代的、市场经济背景下的、大都市的初中生们的性格、心灵、爱好、追求的充分熟悉和深入理解见长。作者很像他们的朋友和知音,深入到了贾里、贾梅、鲁智胜、林晓梅、洪裳、张飞飞们的心灵深处,不隔膜,不说教,惟妙惟肖地将他们的决不简单的心事一一描摹出来。
陆天明
一个反腐作家的读书观
陆天明其人
陆天明,作家、编剧。1943年生于昆明,长于上海。国家一级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12岁第一次发表作品。曾先后到安徽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插队。70年代初,创作了第一个大型作品:话剧《扬帆万里》。
主要作品有:中篇小说集《啊,野麻花》;长篇小说《桑那高地的太阳》、《泥日》、《苍天在上》、《木凸》、《大雪无痕》、《省委书记》;电影《走出地平线》;电视剧《华罗庚》(与人合作)、《不散的军魂》、《冻土带》、《苍天在上》、《李克农》、《闻一多》、《大雪无痕》、《省委书记》等。作品曾多次获得各种国家奖项。作为有特殊贡献的中青年专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现在有一些人觉得,贴近现实的作者和作品都是在讨好当下。这话实在是说得没道理。讨好当下,不是一概地'卑下'。如果说讨好的是当下的平民百姓,有什么不好?为当下的平民百姓抒发心声,何罪之有?在当今的中国直面现实直面人生,敢碰禁区,是不是要比躲在象牙塔里搞个人呻吟艰难一百倍一千倍?"
采访陆天明的时候,正碰上一些媒体对田凤山问题的讨论,而陆天明也正忙着为自己辩护。
在田凤山被双规之后,有媒体报道陆天明向他们透露《大雪无痕》里周密的原型就是田凤山,媒体在讨论的是:既然早知道田的情况,为什么不及时举报?
陆天明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重新申明了这个问题的情况。他认为,个别媒体的这种质问根本是不成立的。他说,其实《大雪无痕》中周密的原型并不是田凤山。田的某些情况写在了另外一个人物身上。即便是这样,在写这些人物的时候,作者也是把实地调查和虚构加在了一起,而且是以虚构为主的。当时对田的情况了解得并不多,他也没有那个可能去做进一步的调查核实。他说:"如果确切掌握了他的证据,再说我为什么不揭发,那就不一样了。当时的情况是,采访于新华时,她谈到黑龙江的问题很复杂,国贸商城的案子看起来已经破了,实际上还没了结,还牵涉一些人,跟省里也有一定的关系,比如省长田凤山。田到底有什么问题,她没细说。我觉得她当时也不可能了解那么多。她只是一个基层干部,不可能知道省长的问题嘛。再说,我是中央电视台的编剧,我们去采访是编剧采访,不是记者采访,我不负责调查核实情况。记者要报道必须核实事实,你可以秘密采访,你有这个权利。中央台记者可以带秘密采访机、秘密摄像机,他有法律保护,而编剧是不可能的。编剧未经司法程序许可,未经中央有关部门批准,更不能随意对一个省部级干部进行私下侦查。这一点,即便在欧美,也是不允许的。比如美国的水门事件,就是因为私下搞非法窃听,最后即便是贵为总统的尼克松,也依法接受了惩罚。我没掌握事实,怎么揭发?不可能嘛。"
文学必须与时代有关
陆天明的作品在内地流传广泛,具有自己的独特性。相对于现在的私人化写作,他的作品有宏大叙事和理想主义的影子存在。这种风格是怎么形成的呢?
陆天明说:"从我的个人经历来说,我跟你们现在文学圈里的青年作家不一样。我是从"文革"时期搞文学的,对文学、人生、社会、历史的认识,几十年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必须完成一个自我蜕变的过程,就像一条蛇逐层脱皮。因此,可以这么说,这二三十年我经历了一个艰难的重新认识文学和认识人生的过程。我一直在追问,究竟什么是真文学?在最初阶段,我认为党和革命就是文学。那时候我十八九岁,满脑子拯救世界、改造中国的念头。现在我也并不对此持完全否定的态度。一个作家假如心中没有一点关注世界、关注人类命运的信念,所思所想只有自己那个小我的得失,我总是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成为优秀的作家、能写出为历史肯定的大作品来。认识到这一点,对于我来说,是付出了'血'和青春的代价的。这是我搞文学的第一阶段。"
后来,陆天明就开始寻找那些年里丢失的东西,进入了他人生和创作的第二阶段。在这个阶段里陆天明找到了什么东西?"那就是要找到自我,找到我创作的艺术个性,我独立思考的进程。因为你是作家,你必须向世界表达个人对世界的感受和情感,通过你的艺术个性,进行创造性的艺术活动。没有这个就没有文学,没有艺术。在这种情况下,我写了《泥日》、《桑拿高地的太阳》和《木凸》。但在此以后,我仍觉得有点问题。作家拥有了自我,拥有了自己的艺术个性后,就解决一切问题了吗?那时候文坛上个人化之风越来越烈。似乎只要个人化了,一切就OK了。搞到后来,文学艺术只有远离社会、远离时代、远离大众才成其为文学,才成其为艺术。这样的文学、这样的艺术当然很有特点,但结果是从极端的个人化走向极端的私人化,人性去除了社会性的人,必然只剩下了'性'。于是作家从上三路写到了下三路……我并不认为文学要回避性。但如果在作家笔下,人性只剩下了性,文学最后也一定会走向末路。"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中国文学艺术萎软苍白,一个又一个所谓的纯文学刊物倒闭,小说、诗歌、话剧、电影相继失去了往日的辉煌。这是无法回避的"残酷事实"。陆天明认为,原因是多方面的,但究其根源,是文学艺术人忽视了(或者说有意蔑视了)现实和人民。"我们的实际情况跟欧美还不一样。他们的社会形态几百年来基本是稳定的。但中国有个特殊情况:当下正激烈地发生变化,尤其是这二十多年,几乎每个家庭都在变异中。你这样远离社会远离时代去写纯个人,表现出来的人也是不真实的嘛。"
文学是表现人的,而人就是这种状态,你不关注行吗?陆天明逐渐认识到,有必要做一种具有参与性的文学,有必要做一种大众化的宏大叙事实验。这样陆天明就写了《苍天在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然后又写了《大雪无痕》和《省委书记》。"现在有一些人觉得,贴近现实的作者和作品都是在讨好当下。这话实在是说得没道理。讨好当下,不是一概地'卑下'。如果说讨好的是当下的平民百姓,有什么不好?为当下的平民百姓抒发心声,何罪之有?在当今的中国直面现实直面人生,敢碰禁区,是不是要比躲在象牙塔里搞个人呻吟艰难一百倍一千倍?"
反腐文学需要突破
从《苍天在上》到《大雪无痕》,都被称为反腐文学,但这其中的变化却是巨大的。陆天明本人是怎样评价这两部作品的区别的呢?
"《苍天在上》之后,我有五年没有写,其实在那以后我可以借着那个大好势头每年写一部两部类似的作品。从经济上也是大有利的。当时,我们剧组到天津去搞活动,让一些人认出来了,好多存车的、看车的中年妇女都围上来了,敲着车窗说你们要写续集啊,黄江北到后来到底怎么样了?追着车跑,场面很动人。但我没有往下写。写续集,一般都出力不讨好。但主要原因不在此。一个是当时我觉得自己很累,确实有点写不下去。《苍天在上》出笼是很艰难的,这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可以讲三天三夜。作品终于面世了,我也精疲力尽了。当时有两个选择,一是改改路子,写一点不那么尖锐的东西,可以不累,还可以挣大钱。这路子我不想走。还有一条路就是坚持《苍天》的路子,仍会受欢迎;但当时我又没力气坚持了。只有放下暂时不写了。再一个原因就是在艺术上我需要突破。我不能也不愿意重复自己,如果要继续写,我必须对前一部作品有所突破,有所不同。这是我一贯坚持的原则。但那时候,我感到自己一时还突破不了。找不到突破口。于是就放下了。后来的突破在什么地方?这就回答了你问的区别问题。当时的突破还是在腐败的认识论上,我塑造了周密这个形象。在《苍天在上》里面,凡是腐败分子都是个人品格造成的,都有点脸谱化。到了《大雪无痕》的里面我塑造了周密,开始接触体制的得失利害问题。有人说,这个剧本以后有说头的就是这个人物。不能把腐败的原因归结到个人身上,这一点,这一笔,其实细究起来很厉害。"
陆天明认为:"现在反腐败作品,包括我自己的作品,整体上都处于初级阶段,而且面临一个危机。这个危机就是都落入了一种模式、一个套子,以表现事件和案件为多。写问题为主。还没有把笔墨的重点真正转移到'人'身上来。这个可以比照苏俄的战争文学。俄罗斯的战争文学早期无非是写红军胜利、白军失败、打仗、英雄主义,现在我们的反腐败文学也处于这个阶段,一个案子,怎么曲折,然后清官战胜贪官。苏俄的战争文学到了后来已经不再写战场了。战争文学离开了战场,照样在写战争。什么时候我们写反贪不再局限在案子上了,我们就有突破了。当然,我不是说反腐败就不能写案件。好莱坞的警匪片,那个老套子搞了多少年?仍在年年出新。关键还在于把人写好。香港的《无间道》也是警匪片。就搞得不一样嘛。但他们的的确确跳出了一般的破案模式,确确实实在写人。"
读书要坚持不懈
陆天明从"文革"时期开始搞文学,有两本书对他影响巨大。至今他的作品中的某些片段思想,仍然受这两本书的影响。
他说:"有两本小说对我影响很大。一是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我们那个时代,苏俄文学对我们影响很大,就是一种民粹主义的思想,绝对地为了老百姓,热血澎湃地走向底层,走向民间。还有一部美国小说,麦尔维尔的《白鲸》,它那种粗犷的、坚毅的、强大的、对人与大自然之间的人性表现、浪漫主义,对我影响非常大,包括我很多小说中写得很激情,都可以看到它的影子。"
另外,陆天明认为,人们必须好好读书。读书要坚持不懈,他说:"对于读者来说,读书最重要的是要坚持不懈。读书怎么读都行,应该读得宽泛一点,甚至读一些乱七八糟的书也未尝不可。社会本身就是复杂的。读书也应该读得复杂一点。但关键是坚持。人一辈子,你可以很小离开老师、学校、父母,后来也可能离开家庭、丈夫、老婆,但如果你要不断地让自己有活头,不断活出个名堂来,书是万万不能离开的。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对书没有兴趣了,你不想从别人那儿吸收点什么了,也许你只有二十几岁,那么,也说明你已经没有生命力了,你的精神开始萎缩了。这是一个标记。可以拿它来测试自己,是不是患了精神阳萎症。"
陆天明书语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对书没有兴趣了,你不想从别人那儿吸收点什么了,也许你只有二十几岁,那么,也说明你已经没有生命力了,你的精神开始萎缩了。
要让今天十六七岁的孩子耐下心来再读陀斯妥耶夫斯基、契诃夫、屠格涅夫、果戈里或托尔斯泰等大师的作品,可能会有一些心理障碍。但我还是希望等你们稍稍再长大一点,对人生和社会有了一点责任意识后,能抽空读上几本。这里绝对有人类精神宝库中最美好最动人最闪光同时又是最苦难和最艰涩的一些东西。
苍天有恨大雪无痕
从《苍天在上》到《大雪无痕》,是陆天明反腐败题材创作走向成熟的一步。"不能把创作反腐败文艺作品当作是一个反腐败的行动,它应是一项艺术活动。"这是陆天明从《苍天在上》创作中得出的教训。当年,陆天明仅怀着一腔对腐败的仇恨,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创作《苍天在上》。他说,虽然这一作品在社会上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在艺术上有粗糙的一面,它更多的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多年之后,当他创作《大雪无痕》时,心态已趋平静,他说这主要是因为反腐败已成为党和人民的一种共识。这次,他想要达到的目的是,把沉重、严肃的主题写得更文学、更艺术,而不是靠口号使观众激动。
《大雪无痕》之所以吸引观众,主要在于它塑造了一群真实可信、有血有肉的人物。陆天明以为,这正是《苍天在上》没能做到的。他说:"在这方面,我作了清醒的主动的努力。"他力求写出每个人物个性形成的生活依据,如周密,即从人性的、社会的角度,写出他的变化,最终使之产生震撼力。其他如金局、马局、郭队、方雨林,虽同为公安人员,但又各具鲜明的性格特点。
与创作《苍天在上》时相比,写《大雪无痕》时的陆天明对腐败问题的思考也更深入了。他说:"腐败和反腐败是两种权力的对话和较量。两者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会互相转化。如成克杰、胡长清,当年也曾高喊反腐败的口号,但最终自己成了腐败分子。这种权力的对话,只有让第三方来介入,才能得到制约,这第三方就是人民。《苍天在上》虽然也涉及到了这一点,但不如《大雪无痕》来得清醒。前者,反腐败只是在市委、区委领导班子中展开,而后者有了大量中下层人士参与。"
个性的表达
陈村
躺着读书书中找乐
陈村其人
陈村,作家。原名杨遗华,回族。1954年生于上海。1971年底到安徽农村插队。1975年病退回沪,进街道里弄生产组做工。1978年初入上海师范大学政教系专科学习,毕业后到上海市政二公司工作。1979年发表处女作小说《两代人》,步入文坛。1985年加入中国作协,同年调作协上海分会从事专业创作至今。曾任榕树下网站艺术总监。
作品有中、短篇小说集《走通大渡河》、《少男少女一共七个》、《蓝旗》等,长篇小说《住读生》、《从前》等。他的小说一类主要是对亲历的知青生活的描写,采用"我"作为叙述者,表达对农村和农民的复杂情感。另一类是对普通人生世事的描摹,在凡人对外物无助的情境下展现人的自尊与自卑交织的心理,流露他对人生的忧思。近年来的小说有较强的实验意识,但仍保持着对现实生存状况的个人关怀。
"能躺着看的书方是好书。我们躺下了,我们也就成了古人。我们才有资格和古人说短论长,才能占有和奉献。"
见到陈村时,他刚从新疆旅游回来。这是陈村最近几年惟一一次出远门。因患强直性脊柱炎,陈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走路需要借助两根拐杖。年初,他刚动了手术,装上了人工关节。他笑呵呵地说:"保用十年"。
陈村的新家比过去宽敞多了,书房可能是最大的一间房子。书房三堵墙都被大大的书架遮蔽,靠门边的那面墙角,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床上堆着一摞摞的书,床边还有个小书架。书房正中间则是一张像会议桌那样大的方桌,上面杂乱无章地放满了书。地上也是书。
陈村指着地上一捆东西说:"你看看这是什么宝贝"。一看,竟是王道乾翻译斯汤达《红与黑》的修改手稿。据陈村说,这是王道乾的遗译。陈村得意地说:"猜猜看我花多少钱买下的?"原来,这一捆王道乾的手稿,是他从网上获得信息,然后花了很少的钱买下的,是出版社不知何故流出的手稿。
书房隔壁是一间会客厅。客厅摆了一个大大的架子,上面放满了世界名曲CD。客厅,实际上就是一间"乐房"。闲暇之时,陈村喜欢听听西方的古典音乐。他说:"西方古典音乐令人纯正、安静。钢琴、大小提琴、交响乐、歌剧,我都喜欢。"
十年前,陈村曾在一篇《听e小调》的文章里,提到他对西方古典音乐的钟情。他写道:"那个黑夜,我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紧紧抱住胸前的别人的唱片。我们走了很多的路。我们很穷,没有唱机,但我们想听e小调。有音乐可听时,我们总是很快乐。帕尔曼手起手落,门德尔松在安抚着我,令我觉得梦幻般的美好。"
躺着读书其乐无穷
以前要采访陈村,有知情者必告曰,下午才可以给他打电话。原来,陈村一直保持着"夜生活"的习惯。
陈村习惯于上午睡觉,睡到自然醒,起床时一般已近中午。起来后,要么看书,要么做点杂务,要么上网看新闻。平时还要陪六岁的儿子做功课,直到晚上八九点钟。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写作。这一写往往就到后半夜,甚至天亮。临睡前,他还要躺着再看看书。
躺着读书是他的一大习惯。他认为躺卧是读书的最佳姿势,而"能躺着看的书方是好书"。
"我们躺下了,我们也就成了古人。我们才有资格和古人说短论长,才能占有和奉献。"
陈村是国内作家里出了名的"网虫",上网早,资格老。陈村用电脑已12年。上网后,陈村曾在著名的榕树下全球中文原创作品网担任艺术总监,主持过第一、二、三届网络原创文学大奖活动。
在"榕树下",陈村当了两年"躺着读书"论坛的"斑竹",曾没日没夜地耗在论坛上,与屏幕背后数不清的网友"厮混"。终有一天,顿感身心交困,心一狠就辞去斑竹。不过,"躺着读书"论坛的网友显然没认为陈村已经不管事了,一旦网友之间发生争执,总有人跳出来说,陈村老师当年如何如何……
人生拐点与"处女作"
陈村自小就爱看书,爱看电影。他出生于一个贫困家庭,父亲在他出生四个月之前就去世了。陈村的本名叫杨遗华,有"遗腹子"的含义。后来,陈村的母亲去一家工厂上班,家庭条件才多少有点改善。
小学时,陈村在班上算是聪明的学生,一开学就能无师自通地做完整本算术书的习题。因为喜欢看书、看电影,小学三四年级时,他在课堂上偷写了一首几十行的打油诗讽刺同学,这是他最早的自发创作,结果自然换来老师一顿训斥。
陈村的人生拐点是1971年底到安徽无为县插队。在那里,他开始学着写诗,也写剧本,为朋友写。后来,因为一场大病得以回沪。1977年参加"文革"后的首次高考,陈村考入上海师范大学政教系专科,毕业后分配到上海市政二公司的宣教科,后来又去了职校教书。
1979年,陈村创作短篇《两代人》并发表于当年第9期《上海文学》,这部作品曾被《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提到。自此,陈村正式步入文坛。1983年,陈村请了创作假脱产创作,1985年,他正式被调入上海作协搞专业创作。那时,上海作协争取到5个专业作家名额,当时的上海作协领导人茹志鹃要了陈村,而没要自己出了名的女儿王安忆进来。
网上淘书其乐融融
陈村最近热衷于从网上旧书店淘书。有一次,他帮朋友在目前网络上最大的旧书店"孔夫子"找书,自己却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地爱上网上淘书。也难怪,这个旧书网站汇聚了全国各地458家旧书店或卖书人,旧书多达376194册。
他在上面买了一本《上海市区方言志》。一读这本书,说了五十年上海话的陈村大发感慨,因为许多上海方言里的字他第一次知道怎么写。在网上,许多珍贵的文字资料都可以淘到,还能藉此获得难得一求的研究信息。有一次,他在一本旧书上赫然看到一方盖着"石一歌"的私章。他说:"从这图章追下去,研究当代史的学者可以写篇非常精彩的论文。"
陈村最近在网上淘到的最有价值的书是《"鲁迅传"创作组访谈记录》,一本由上海市电影局、天马电影制片厂制作、油印的资料。在这本书上,有沈从文长达四页的谈话,内容涉及对胡适等人的评价。
读书就是"书中找乐"
陈村说自己看书很杂,什么书都看,"书中找乐"。比如近期在读或已读完的书有十年砍柴的《闲话水浒》、《周作人日记》、美国米奇·阿尔博姆的《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打印稿)、米兰·昆德拉的《无知》(打印稿),还有《收获》杂志上余秋雨的回忆录。
最近放在陈村床头的书是《闲看水浒》。陈村说,一部《水浒传》,多少人评论,多少人感慨,今天又加个"十年砍柴",更添一重趣味。金圣叹著名的评论是从其艺术性入手,一唱三叹,甚至不惜亲手将120回斩为70回。而十年砍柴不做如此想,书还是原来的书,他眼睛一睁,从那里看出社会团伙的规则、中国人隐藏的心理情结。
"这部《水浒传》,那么多年来得到顶级的传播,在中国几乎没人不知道它,应该说,它也在塑造'中国人'。本来一切都在懵懵懂懂中穿越,作者也许有心,读者只看故事中的杀人放火,经十年砍柴一一指出,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义气之外,尚有那么多不上台面的想头,令我们代古人惭愧,代我们自己惭愧。"
闲暇时,陈村最爱翻那套上中下三册的《周作人日记》影印本。"我不是鲁迅的家人,不是政府要人,不是现代文学专家,看这书只是闲看。因为是影印的,可以看到毛笔的笔迹,也少一点对后人篡改的担忧。好学的人读文学史,板板的几条筋,还理出一二三四,把文学读写得那么无趣。我不是什么学者,兴之所至常去找点原始的材料,还原前辈们的生活、思想、交游。"
曾经手抄《草叶集选》
说到对个人影响最大的一本书,陈村提到的是惠特曼的《草叶集选》。实际上,陈村还提到过一些对他影响重大的书,比如《约翰·克利斯朵夫》,他称之为"青年时代的圣经"。他曾在文章里这么说,"在我二十来岁的时候,有幸读到此书,令自己的一生有一把标尺。""今天,我早已知道并辨别出这部小说并非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作品,它在巨作如林的法国被冷落情有可原。但是,那些判定,就同认定我初恋的情人并非最美的姑娘,对我全无意义。"
《草叶集选》也是陈村在青年时代阅读的,曾经手抄此书,而且与一伙同样热爱此诗的朋友聚在一起接力朗读其中的《自己之歌》。他说:"朗读,是对待诗的最好方法了。我们常说读书,书确实应该读的,一读,其节奏其身段其风味都出来了,比只用眼睛去看好得多。"至今,陈村仍能背出这本书里的很多诗歌。
让人颇为意外的是,陈村千思万想后向读者推荐的书是《论语》。他的理由是:"读读这部书,可以看到本来的孔子,他也发怒,他也自嘲,他也固执,他也哀鸣。那时写人写得真好啊,没有后来的'主题先行',把孔子写得栩栩如生。"
更大的一个理由是:"我们都是中国人,无论怀着什么伟大的或另类的念头,我们的血液里,都有《论语》的分子在游走。这是你我的宿命。既然无可逃遁,就读读吧。"
陈村还特别向儿童读者推荐了一本书--法布尔的《昆虫记》。他说:"我觉得孩子们最好能看一点法布尔的《昆虫记》,那套书写得有如天助。作者研究昆虫而写昆虫,比不研究而写的作家们所写的好得多。他是第一手资料,自己眼睛看见的,比许多人看书看来的知识生动、有趣得多。"
他又说:"假如孩子还小,或者怕看许多文字的图书,我就推荐《麦唛系列》,这书已出了八本,因图文并茂,印刷精美,言谈有趣,今天的孩子可能更加爱看。那些故事,非常符合孩子的心,甚至成人、大人先生读一读也可催生童心,嘿嘿一笑。"
陈村书语
我们常说读书,书确实应该读的,一读,其节奏其身段其风味都出来了,比只用眼睛去看好得多。
网人·弯人·骂人
"全国只剩下张艺谋一个人在看小说了。"这句曾流传甚广的笑话出自陈村之口。这位曾担任著名网站"榕树下"艺术总监的上海作家除了大把的作品外,还以幽默见长。因为曾经是网络中人,所以在网络文学的推波助澜中使了不少力气,他在网络文学如火如荼时大胆发表观点,提出当下文学的流行与否跟过去的表现形式不可同日而语,文学的流行不能再拿纸介的发行多少作为衡量的唯一标准,而当他从网络离职后又认为网络文学最好的时期已经过去,它的随意、它的自由、它的不功利已经被污染。尽管如此,陈村还是觉得网络文学是一个方向,他十分尊重这个独立、民主、自由、开放的姿态。
在网络中待过的人很容易接受批评与被批评,陈村也不例外,他喜欢评论别人,也不厌恶被别人评论。他胆大,他大胆。在所有骂王朔的文章里,人们公认陈村骂得最到位、最深刻,而实际上他们是极铁的哥们儿。李敖骂人够水准吧,陈村却能含蓄地说:"我觉得李敖多辛苦啊,勤勤恳恳地在骂人……而在别人看起来他还是个戏子而已。"他就是在这样的"骂"声中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陈村说自己之所以敢发表观点,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弯人",身有残疾。有人这样描述他:弯腰还拄着拐杖,从背后看,好像是80岁的老翁,但是,脸庞却是年轻的,线条分明,头发蓬密,像一尊雕塑一般。其实,我们知道这不能成为他"骂人"的理由。我们也知道很难把这几点拽到一起,进行合理地衔接,但事实却告诉我们,这几点的确共存在陈村的身上。
残雪
读到三十才明白
残雪其人
残雪,女作家,1953年生于湖南长沙。本名邓小华,父母是三四十年代的中共党员,解放后在报社工作,父亲曾任新湖南报社社长,1957年父母双双被划为右派下放劳动。她小学毕业后恰逢文化大革命爆发,便失学在家。1970年进一家街道工厂工作,做过铣工、装配工、车工。残雪自小喜欢文学,追求精神自由。1985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超过60万字。
已发表的短篇小说有《污水上的肥皂泡》、《阿梅在一个太阳天里的愁思》、《旷野里》、《公牛》、《山上的小屋》、《我在那个世界里的事情》、《天堂里的对话》、《天窗》,中篇小说有《黄泥街》、《苍老的浮云》,长篇小说有《突围表演》等。不少作品被海外文学界翻译和介绍。
残雪被称为卡夫卡的中国传人,她的《山乡之夜》与卡夫卡的《城堡》、《审判》神似。她知道自己乖僻。乖僻来自她在创造另外一个世界时候的心无旁鹜。乖僻是对这个世界的巨大欠缺与不和谐有着深刻的认识而又不愿像别人那样视而不见,因此她并不认同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定,而想营造另一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相抗衡。
残雪是著名小说家,是一个给中国当代文坛注入了新空气的作家。她是湖南长沙人,现居北京。她的小说在国内很有名,但是她说,她在国内得到的理解远远不如国外。在最近海南出版社出版的《残雪自选集》这本书的最后,附加了她的出版年表,记者发现,她的许多作品都被翻译到了国外。
"我的写作不奉献给大众"
残雪的笔名显示了她对人生的态度,残雪是那种在大部分白雪已经融化后遗留下来的被污染但是还不打算消退的剩余的雪。她是一个自信的作家,有着强烈的自我认同。持有这样公开信心的作家很少,在这一点上,她容易使人想到法国的杜拉斯。她们对外界的发言态度似乎有某种类似,而写作方式也有相似的地方。比如在语言的使用上,都喜欢用单纯、反复性多的写法。
一个作家在创作之外,往往非常懂得自我保护,说话的时候非常谨慎,但是残雪却并不这样。她在日本东京与评论家日野启三的一次对话中,谈及了她对读者的态度:"提到读者,他们分为各种不同的层次,我考虑读者时,只考虑与自己同水平、同类型的读者。我的小说不是奉献给大众的。"
有评论者评论残雪的作品"描写人性的惊恐不安、时时戒备和偷窥狂的异常情绪,而这些都是非常负面的、黑暗的。"残雪回应说:"那样的说法是非常无知的。另外,说我描写了什么,是完全不具备读我的小说的资格的。"
在被问及有哪些人比较深刻地理解了她的作品时,她说:"除了我哥哥,还有其他几个朋友在《文学评论》、《读书》上写的评论以外,没有人了解。"
残雪的这种态度证明了她拙于应付世俗,或者说她根本不屑于应付。她跟那些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善于摹写经验世界之快乐的女作家们完全不同。她的这种态度在一个民主的时代会惹起人们的愤怒,会影响商业上的成功。但是,残雪似乎并不在乎这一切,她的自信来自她的确抓住了一个根本性的东西。
受鲁迅影响要艺术复仇
有两类作家。一种是努力向现实表示自己的亲密态度,努力使自己不被世俗世界所抛弃,而紧跟形势,努力表达自己在世俗中获得的喜乐,这种写法其实也在同时表示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成功。还有一种作家则相反,他们永远不与现实和解,永远处于逼问和被逼问的状态,他们内心有着一种激越的风暴。
鲁迅属于后者,而且对这种生存态度有着强烈的自觉。他自觉自愿地这样生活。他在中国现代文学中开辟了这种先河,使中国文人的精神空间有了立体感。残雪也可看作是追随这一先河的作家。她对鲁迅的小说《铸剑》以及散文诗集《野草》的解读,都可以视作中国文坛的精神事件。
虽然残雪没有明言,但我们从她的写作中,可以看到,在卡夫卡和博尔赫斯之外,鲁迅应该是最早影响她的作家之一。她早期的一些小说有鲁迅《狂人日记》的味道。而她对鲁迅作品的深刻解读,也表现了她对鲁迅的景仰之情。
残雪认为"天人合一"的和谐,长期以来是中国人追求的,他们害怕灵魂分裂,而鲁迅的《铸剑》则是表达了这种分裂的痛苦。眉间尺的复仇有两种,一种是表面结构的复仇,即大王杀了他的父亲,为了亲情要复仇;还有一种则是本质的深刻的复仇,即向自身复仇。"世界满目疮痍,到处弥漫着仇恨,人的肉体对人的灵魂犯下的罪孽无比深重,人已被这些罪孽压得无法动挪,而人的罪孽的起因又正好是人的欲望,即生命本身……向自身复仇,便是调动起原始之力,将灵魂分裂成势不两立的几个部分,让他们彼此之间展开血腥的厮杀,在这厮杀中体验早已不可能的爱……这才是故事的真正内核,是被我们所忽略了的艺术精神。"
在对"大王"的解读中,残雪认为大家一般都比较理解大王的社会性身份,而我们更应该去注意他作为象征的存在。"王身上的那些'恶'的成分--贪婪、自私的爱、专横残暴等等,难道不正是人所共有的本性吗?"
看来,残雪对西方思想传统中才有的"原罪"意识有着强烈的自觉和自省。这种自觉一方面是来自现实经验和对这种经验的敏感,还有一方面也许是来自哲学的训练。
从"赤脚医生"到小说家
今天来看,残雪的生活经历有点特殊。她的创作经历也很有传奇色彩。她小学毕业,当过赤脚医生、工人,开过裁缝店。
显然,从学历上来看,残雪的文学训练似乎很不足。她说:"在中国女作家之中我也许是比较不同的,我想对我影响较大的是在'文革'那一段日子,我父亲被下放,母亲被送到五七干校,因此我没有上学,但我喜欢看书,从小看了不少书,影响最大的一段时间是我结婚生子后,奋起挣扎,与丈夫自学缝纫的那一段。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能力,产生了写小说的念头。"
残雪在上完了小学以后,就没有继续上学。她不上学并不是被迫的,而是自己主动选择的。她说,她对上学有一种本能的反感。"虽然当时我想进学校还是可以,可是我不想。我记得那时候我才十三四岁,我的父亲非常开明,他从不骂我,也不逼我上学。"
残雪似乎把上学看成了受难。联系到当时的教育环境,我们也许可以把这种不上学的经历看成是作家的一种幸运。
"我从小时候起就喜欢看书,看了很多古典小说,如俄罗斯文学、狄更斯等等,关于现代派文学,因为在中国很少翻译,所以没有机会接触。到70年代末,中国终于也翻译现代派文学了,但那时我二十七八岁,看了也不太懂,然而,即使不懂也坚持看。大约在三十岁左右,有一天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突然理解了。那是一种冲击性的变故,突然感到倘若那样,自己也能写。"
从她对早年经历的叙述中,我们看到她具有不同一般的精神力量,这种素质潜伏在她的身体之内,等待表达的机会。她说,她在1983年才开始写小说,而且一写就马上成功了。
"我的世界不与现实和解"
我们常常从一个作家的作品中猜测他的生活状况。虽然这种方法常常受到一些干扰,但还是有些效用。如果把这种方法用在残雪身上则需要慎重,因为她曾多次告诉读者,试图把她的小说与现实做某种联系的做法是愚蠢的。残雪所表现出来的世界,不是脉脉温情的世界,而是像长沙这个地方一样,有着一种常年阴冷的气质。这种灰暗阴冷对应着鲁迅笔下那个冷硬荒寒的世界,我们似乎能从其笔下散发的气味来察看这个作家对人生的理解与对世界的态度。有评论家曾经批判残雪专写"龌龊的、脏的"黑暗面,太冷酷,缺乏爱心。残雪针对这种批评说:
"这是他们的立足点不对,他们认为只有社会写实主义,只能写社会光明面,他们根本未能进入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是冰与火两样在一起,就像我在一个短篇里描写一个冰的世界,没有幻想,完全是一个存在,一个对立于大家公认的那个存在。"
她还说,"我从小就生活在我的那个世界,我对大家所熟悉习惯的世界、对俗话套话十分反感,大人说东我一定说西。我的世界是我创造出来去反对那个世俗世界的,他们都非常讨厌我。"
残雪拒绝了传统里那种稀薄无力、暧昧不明的温情,其小说中没有一个人是在世俗伦理中获得满足的。她无意在这个世界停留和满足,她对这个世界的欠缺有着深刻的认识。揭示这个世界的荒诞与阴冷并非是赞同这阴冷,其潜台词却是--世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它应该更温暖,应该得到改善,应有一个耀眼的彼岸的光照。
残雪说到自己的乖僻。"湖南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是怪人多的地方,如果说得不客气,湖南人乖僻;说得好一点,是认真地追求着什么,而且一旦开始便停止不了了。"
乖僻来自她在创造另外一个世界时候的心无旁鹜。乖僻是对这个世界的巨大欠缺与不和谐有着深刻的认识而又不愿像别人那样视而不见,因此她并不认同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定,而想营造一个另世界与这个世界相抗衡。乖僻也许是一个优秀作家的重要素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布罗茨基就说过:"如果有必要,你不妨乖僻。"
卡夫卡的中国传人
残雪有一种非凡的自信,她的创作也给人一种很有把握的感觉。这种信心来自哪里?一方面,她说她的写作不依赖于灵感。她给自己布置了劳动定额,规定时间写,很少依赖突发性的冲动。我们通常所说的"灵感"这个典故来自古希腊,灵感不是来自人本身,很多作家都说自己是一个媒介,一个传输的通道,或者说是灵媒,一种神秘的力量通过作家来表达和宣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残雪的写作不依赖飘忽不定的灵感,她只依赖自己,她对自己的强力很有把握。另外,我们会发现,她的小说获得了哲学的力量,这种力量尤其体现在她的读书随笔中。她有意识地把自己对词语的使用及文学的创作置于一个更辽阔的人类精神历史之中,因此她的概念比别人更清晰。
残雪的哲学力量是怎样获得的?残雪被称为卡夫卡的中国传人,她的《山乡之夜》与卡夫卡的《城堡》、《审判》神似。卡夫卡和博尔赫斯的书显然对她影响巨大,而这二人都有着很强的哲学与宗教意味。
另外,我想这一点更重要:残雪的哥哥叫邓晓芒,他是研究康德几十年的著名学者,并且从德文直接翻译了康德的三大批判。康德是现代哲学的源头,残雪的艺术观和世界观有着康德的影子。康德的哲学是在西方的宗教背景下发生的,残雪在她对人与文学的认识中有了更多的参照和融合,她动摇了东方世界的小说观念,给东方那种平面、唯美、世俗、无神的小说注入了新血液和新能量。
如果说残雪跟其他中国女作家有什么不同,我想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残雪书语
到70年代末,中国终于也翻译现代派文学了,但那时我二十七八岁,看了也不太懂,然而,即使不懂也坚持看。大约在三十岁左右,有一天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突然理解了。那是一种冲击性的变故,突然感到倘若那样,自己也能写。
中国的卡夫卡
残雪是中国当代最重要的先锋作家之一,被称作"代表中国现代派文学的奇才"。残雪的作品在日本、美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家广受欢迎,是作品在国外被翻译出版最多的中国作家之一。
残雪是具有鲜明个性化创造风格的作家,她着眼于深层的精神世界,不断开拓和挖掘,在中国文学界是一个极为独特的存在。近年来残雪写了不少关于西方经典文学的评论,她以纯粹艺术家的感悟,结合自己的创作观念和体会,独辟蹊径,以创作与评论相融合的文体形式对卡夫卡、博尔赫斯、歌德、莎士比亚、但丁等经典作家做了全新的阐释和描述。
正如近藤直子所说,残雪的小说是那种一旦接触了,就是你想放弃它、它也不会放弃你的小说。为什么呢?因为残雪是一个真正的谜,是一个文学的核心的谜。有人说残雪的小说是一种哲学,一种用细腻的女性直觉书写出来的高深的哲学。作为当代中国文坛一朵奇异而诡谲的花,残雪更像一个谜,带着她用语言勾画的风景,直现在中外读者面前。
残雪说:"我把自己的小说叫做'描写本质的小说'。形象是内部的,与外部的表现是有区别的。里边的形象是怎样的,按照它来写作。出发点与其他的小说拉开距离,所以,一般人看了会有陌生感,行为、行动,思维的方式、讲话的语气,全是相反的;我所写的小说是幻想的文学,所有里边的东西都是道具。要有道具、有幻想,那是为了看自己,我们是看不到自己的,只能通过镜子,写完小说后,自己也成为一个读者,反复对照作品内容进行反省,现代社会的女性,不管是否从事文学创作,都应该不断地批判自己,反省自己。"
格非
读书是乐趣,这点很重要
格非其人
格非,先锋作家、清华大学教授。1964年出生,原名刘勇,江苏丹徒县人。1981年考入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留校任教。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曾先后访问过德国、瑞典、日本等国。主讲写作、小说叙事学、伯格曼与欧洲电影等课程。
1986年发表处女作《追忆鸟攸先生》。1987年发表成名作《迷舟》,从此以"叙述空缺"而闻名于"先锋作家"之中。而1988年发表的中篇小说《褐色鸟群》更是曾被视为当代中国最玄奥的一篇小说,成为人们谈论先锋文学时引以为例的一部。著有《格非文集》(三卷)、《小说叙事面面观》等。
格非当年以一部《迷舟》蜚声文坛,与余华、苏童并称"先锋作家三驾马车",而后又以一部《敌人》从"先锋派"摇身一变为"神秘派"帮主。
每天上完课,格非都会出现在家附近的万圣书园。自从他在清华大学执教以来,这种习惯从未改变过。
已经十年没有出书的格非,对于许多读者来说,他这十年是很神秘的十年。前段时间在推出了新作《人面桃花》之后,他的神秘开始被媒体一一击破。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十年不出书,这个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幸好格非不是个作家,他经常称自己为"业余作家",所以这十年对格非来说,没有一点痛苦,相反倒有几许沉寂多年后重出江湖的喜悦。
格非当年以一部《迷舟》蜚声文坛,与余华、苏童并称"先锋作家三驾马车",而后又以一部《敌人》从"先锋派"摇身一变为"神秘派"帮主。
有高招儿加强记忆
一般来说,人们在阅读格非小说的时候,总是会为格非那些近乎透明的文字,以及文字里所隐含的那种优雅的风范所着迷。然而作为一名优秀的"业余作家",格非的才能显然不止于此。格非对于阅读,有着惊人的独特的感悟。这,也注定了他的与众不同。很多普普通通的东西,在他的笔下,会平添一种柔美的理性。同时,格非也毫不隐藏他作为一名"业余作家"在阅读和观察上的敏锐目光。
格非读书是很率性的,没有一个确定的方法,有时候碰到好的书就会把其他的书放下。但有一点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读每一本书,都会做读书笔记。"尽管多年之后这本书的内容我忘掉了,但只用十几分钟看看读书笔记,我就会明白这本书说的是什么,因为笔记记的是最重要的内容,看看读书笔记就等于又把这本书重新翻了一遍。"格非一直在用这种方法加强记忆。
有些书,他在读的时候,也会发现一些"错误",遇到这种情况,他就记下来,回头他就会思考,并查阅资料,看看到底真是错误,还是他理解错误,结果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理解的错误。"读书一定要有'疑',然后存'疑',这个'疑'是绝对不能放过的。"这么多年来,格非就这么坚持着。
有种习惯没改掉过
在大学的时候,格非读了大量的外国文学作品,尤其以俄国、美国、英国的作品居多。后来又读了拉丁美洲、非洲等作家的大量作品。大学毕业以后他开始接触并研究中国古典书籍。近些年理论的书读得多一些,小说读得比较少。
原来受现代社会思潮的影响,格非觉得中国的东西都不太好,对中国的东西有一点怀疑,没有花很多时间对中国古典的文学作品去阅读。时间长了以后,他开始觉得很多西方的东西在中国的文学作品里都可以找到影子。"跟年龄有关,现在觉得读西方的东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着,不如读中国的东西更亲切更融洽。"
由于教中文,他感觉用西方的那套文学理论来套中国的文学史、文学创作总感觉有些生硬。他特别希望能对中国的文学史特别是小说史做一个整理,于是就有意识地读了一些书,希望为这项研究做一些准备。
在清华当教授可不是蒙的,学生们敏锐尖刻,有时候提问会不客气得让教授也下不来台,有的学生的习作会让格非产生惊艳的感觉,更常发生的情况是看不懂。今天,一拨一拨人正在以涨潮的速度涌上岸来,70年代人还没站稳脚,80年代又杀出一批来,写作越来越年轻化。这是一个争抢做先锋的时代,在这样的速率下,先锋越来越像一个身体和年龄的概念。所以,格非什么书都得去读,尽管有的自己并不喜欢,但因专业需要,在无奈中,格非触摸着各色各样的写作者。
格非是一个离不开书的人,他的办公室里有书,家里也有书;书房里有书,客厅里有书,床头边有书,厕所里也有书。只要一有时间他就读书。逛书店自然是他的一大乐趣。而且,这种乐趣慢慢地变成了一种习惯。这个习惯自从养成了,就没能改掉过。每天如果不去书店转转,他就会觉得这一天还有件什么事没做完。逛书店,成了他的最大的也是惟一的业余爱好。万圣书园就在他家门口,自然是他经常去逛的地方,另外,海淀图书城、西单图书大厦、王府井书店、中国书店他也经常去逛。逛书店除了看书买书外,格非还会看看音像制品,因为还喜欢音乐。除此之外,格非再没有其他的爱好了。
有部名著让他震惊
写《人面桃花》之前,重读了一遍《金瓶梅》,使格非最终决定另起炉灶。《金瓶梅》各个版本他都读过,惟独引进版的他没读过,写《人面桃花》之前,偶然发现了这本书,细读了一遍,忽然觉得《金瓶梅》真的是中国古典小说里面最好的一部。它的简单、有力让格非极度震惊。重读完这本书,格非终于明白中国为什么会有《金瓶梅》,为什么会有《醒世姻缘传》,为什么会有《红楼梦》,也明白了中国古典的诗歌与散文是一个什么关系,中国的小说在这个发展过程中怎么会演变到明清这样一种发挥体的小说,成功的小说为什么会在人情这方面写得这么好。
"人情"这两个字他是读完《金瓶梅》后才发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个性,我原来没有认识到这点。以前对这方面思考得比较少,那会儿写东西更注重的是观念。读完《金瓶梅》,我觉得完全可以通过简单来写复杂,通过清晰描述混乱,通过写实达到寓言的高度。所以,我决定最终以现在这样的方式来完成这部小说。"
有种力量最最佩服
国外大师的作品,格非毫不犹豫地说出他最喜欢的作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写作的那种力量、那种激情、那种技巧,让格非太佩服了。另外,果戈理、托尔斯泰、契诃夫、狄更斯、海明威、雷蒙德·卡佛、福克纳、卡夫卡、博尔赫斯、西姆、马克·吐温等他也很喜欢。
这些大师的作品他大都是在大学的时候读的。刚开始对这些大师的成名作不屑去读,读的都是那些不知名的作品,尽管那会儿读的都不是他们的代表作,但多少年后回过头来再读,格非觉得还是他们的代表作是最好的。
有时候和美国人聊天,美国人都感到惊讶,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中国人读的美国的书比他们自己都要多,都要全。
格非最推崇的中国作家当属鲁迅。"从五四以来的文体来看,张恨水、张爱玲、金庸都丰富了这个文体。金庸使现代汉语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东西,可以说在语言推广上作用很大,但他的小说境界不高。从境界而言,卡尔维诺、卡夫卡、博尔赫斯这批人还是最好的。"除了鲁迅之外,他喜欢的还有沈从文、老舍、萧红、吴祖湘等。他不太喜欢浪漫主义的东西。
有种方法教你判断
格非读书是比较杂的。因为家在农村,小的时候没有读书的条件,到大学的时候他才开始系统地读书。对于格非来说,最重要的读书是乐趣。"我觉得如果一个人一辈子什么都不干,每天读读书,真的可以算是很幸福的人生了。书中的乐趣是非常多的。当然如果你要工作的话,再说读书,就不能单纯地从趣味方面去考虑,得根据你的专业范围来确定你要读的书。"
"文学这东西本身就很杂,对于搞文学、搞创作、搞研究的人来说,要求你的知识范围非常广。要说把天下所有的书都读尽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一个人读书要尽可能'杂',涉猎的范围越广越好,当然还得有个前提,你得把你的专业书放在核心地位,然后以专业书为核心向外扩散,这个范围越大越好。在专业书之外的就是一些文学著作。文学作品里又有一个小的核心。在文学之外,还有历史、哲学、社会等等各种不同的书。"
"书读多了,你自然就会有一定的判断力。"格非的读书观是读书必须得多得杂;"首先要强调的是读书的兴趣,不能苦读。苦读就没意思了。读书尽可能靠近自己的专业。如果纯粹是为了建立自己的知识范围去读书,就没必要了。"有时候拿到一本好的书,他会读上一个通宵。
"凭兴趣读书,不能完全凭功利去读书。阅读有一个大计划。不能常立志,要立常志。"买书、读书、写书,格非乐此不疲。
格非书语
一个人读书要尽可能"杂",涉猎的范围越广越好,当然还得有个前提,你得把你的专业书放在核心地位,然后以专业书为核心向外扩散,这个范围越大越好。
要凭兴趣读书,不能完全凭功利去读书。
人面已非昨日桃花依旧春风
在美国快餐文化的引领下,永恒正逐渐变成遥远的神话。十多年前,来自西方的各种思潮涌入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大地,真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场,甚是热闹。十多年后,当一切都渐趋平静时,人们的目光也随着社会的发展而聚焦于经济。先锋文学恰恰处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人们对他们的记忆正逐渐褪色,而当年挺立浪尖的先锋作家们也不得不面临被遗忘的尴尬。
但2004年的先锋派,因为格非的《人面桃花》而显示出真正的意义。格非作为先锋派早期的中坚人物,以他对小说叙述的非凡把握,笑傲文坛。研究中国当代先锋派文学、当代文学思潮的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教授陈晓明说:"他(格非)的实力应该说是不在余华、苏童之下,但后者都暴得大名,格非始终不温不火。格非的小说属于更久远的未来,正如苏童、余华在90年代后期才愈发显示出其持续的声望。格非在21世纪应该会引起更多的学院派研究者的关注。"小说题名取自人们耳熟能详的古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按作者的说法,其灵感却来自别处,作者在后记里写道,其写作动机是在意大利和法国交界处的一座古旧的修道院里。"寂寞是他写作的理由。"陈晓明认为这样一个书名有更多的含义:"表示着格非自己的潜意识。他在文坛消失多年,乘'迷舟'而去,但'春风'犹在笑看文坛各色桃花。如果考虑到'桃花K'是民间游戏的一个经典的说法,那里面的意味可就深长了,那就卷入了格非自己的个人历史与对当下整个文坛的洞察关系--这样的理解,会遭致格非的抗议。"
"格非是惟一生活于先锋派的童话世界里的作家,他的写作超越了现实。"陈晓明如是说。因为格非的小说还保持着探究历史的愿望,还在持之以恒地对历史进行零敲碎打,把破败的历史时刻写得异常鲜明,重现历史阵痛时期的境况,依然有着强烈的震撼力。能够坚持自己的意愿和风格写小说,在今天确实难能可贵。
石康
读书是一种更自我的生活方式
石康其人
石康,作家、编剧。生于1968年,北京人。大学在联大航天工程学院电子系读计算机软件专业,研究生在哈尔滨工业大学管理学院读技术经济专业。1993年起写作至今,著有长篇小说《晃晃悠悠》、《支离破碎》、《一塌糊涂》(合称"青春三部曲")及《在一起》、《激情与迷茫》、《心碎,你好》;随笔集《鸡一嘴鸭一嘴》、《北京姑娘》;电影剧本《大腕》、《北京风情画》、《新摇滚青年》、《普通生活》、《英雄时代的终结》等。
"我从来不觉得我的文字颓废,反倒觉得自己一直积极地直面人生,我盯着生,同时也盯着死。当把生命当成必死的生命来看待时,别人便说那是颓废。我看是说的人简单片面。"
新锐作家石康最喜欢的一本书居然是一部"二战"作品,这让喜爱他的读者多少觉得有些意外。正是这部出自英国大作家、被美国文豪威尔逊称作"自萧伯纳以来英国惟一的一流喜剧天才"伊夫林·沃之手的《旧地重游》,让石康明白:读书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更自我、更内在的方式。他相信阅读很独特。
《旧地重游》成书于1945年。这部小说为伊夫林·沃赢得了大西洋两岸的如潮欢呼。《纽约时报书评》恰如其分地评价道:"《旧地重游》具有那种只有在一个处于创作巅峰期的作家那里才会找得到的深度与分量。"
毋庸置疑,石康最近几年就是一个处于创作巅峰期的作家。
诚实准确无法改变
和大多数文学青年一样,石康从小学就开始写诗。因为看书早,所以总爱摹仿,看本诗集就写首诗,看本小说就写篇小说。到了中学,他在学校负责出板报,就开始把自己写的东西出到板报上。学校课外活动枯燥,同学们自发成立文学社,石康也积极参与,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开始了写作。
写第一本书时是1995年,因为写剧本的活儿断了,石康在家呆着没事儿干,有一天晚上,他打算把自己的生活回忆回忆,就趴在桌上写了《晃晃悠悠》,三个月写完,三年后发表,石康成了作家。
在风格上,石康的作品没有什么变化。包括他的新作《心碎你好》,描写了"我"与少女"袁晓晨"从认识到分手的过程。看似简单,是那种"简单干净,一如原始人"的关系,实际上,"那种关系不是叫人记住什么。而是相反,烦恼与恐惧,希望与受挫,一切都被暂时地悬置……那种靠情欲悬置起来的生活却是短暂的。"
八年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其间,作家石康从青年人变成中年人,写作也从一个青年人的目光开始向中年人的视角转移。心境虽然不同,但目光的焦点还是泥沙俱下的人世间--在写作目标上,石康从未改变,他力求准确简洁地复制那些被遗忘的时间与现场,只想写得诚实和准确。他说:"我一听到有人说他的写作会改变我就想笑,因为只有骗子才会改变,诚实的人如何改变呢?"
隐私小说不属于我
"颓废"是很多人评论石康作品常用的词语。有人说:"石康把自己的郁闷发泄了,读者们却颓废了。"对此,石康的解释很坦诚。
他说:"我从来不觉得我的文字颓废,反倒觉得自己一直积极地直面人生,我盯着生,同时也盯着死。当把生命当成必死的生命来看待时,别人便说那是颓废。我看是说的人简单片面。"他说,他想尽量做到文如其人。个人是遗传、自我与社会三方面综合力量塑造出来的。个人创作也是一样。他觉得真实叫人清醒,叫人更客观,免得对自己对别人想入非非,同时,也叫人更努力。
有人说:"在古典主义作品中,美人是高尚的。石康小说中的女人,只是在拼命地把男人往黑暗的阴道拉扯,只是让自己同时也让男人完全沉浸在肉体的欲望满足中。"在石康的小说叙事中,读者看不到女人和"我"之间心与心的交流,却只能看到相互的游戏,调情取乐。
石康解释:"因为现实生活中就只有这些。我认为,在现实中,心与心的交流是有的,但后一句却是胡说八道,爱情已是最高境界,还往哪里升啊,说是性欲升华成爱情还差不多。我认为,说这句话的人在讲他自己,他是什么人,就只能从我的书中看到什么。如果读者太颓废--无论通过失恋失业或失败都能颓废,但读者选择了看小说,看完就赖到小说头上,结论是,读者们太糊涂了。"石康认为,自己的写作是真实地表现自己,把自己真实的生活经验告诉别人,但并不算隐私类小说,他期望文学能够有自己独立的形式感。
剧本写作净编瞎话
如果说小说代表自己的风格,那么,剧本对于石康而言,根本无风格可言。他说:"因为它只是用于拍摄的一个蓝图,除非我自己来拍摄,制作一部戏,才能对风格有所影响。当这件事由别人去干时,当然里面就剩下别人的风格了。"
石康从1993年开始剧本创作,并著有电影剧本《大腕》、《北京风情画》、《新摇滚青年》、《普通生活》、《英雄时代的终结》等。他认为,编剧是一个大众娱乐提供者,是一个为演员与导演提供素材,叫他们通过屏幕讨观众喜欢,让与此有关的人生活下去的工作。"所以,剧本里,只能讲讨人喜欢或引人注目的空话,讲得越漂亮越好,越能打动观众或是欺骗观众越好,观众高兴了,你就能混了,所以嘛,写剧本基本上就是编瞎话,与小说写作正相反。对于我,这两种工作之间没什么影响,一写剧本,我就变成一个骗子,把所谓理想讲出来给别人听,写小说时,我直面现实,并且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对读者讲几句实话啦。"
对于真实,石康说:"我认为即便是小说,也要讲究诚实,它应该被写书的人奉为金科玉律。首先是诚实,然后是艺术的技法,最后再填进审美因素。没有经历而写出的东西最终只能是美丽的谎言。小说并不是给你增添娱乐的东西,它的主要功能就是在向你介绍生活经验。说实话,说自己了解的事物,把真实的生活经验拿来与读者分享,不管这经验多丢人。我认为,只有这样,这位作家才称得上是有道德的。"
国内作家喜读"二王"
石康喜欢读书,逛书店,常常一买就是上千块钱的书,张弛评价石康这些年来"像海绵吸取水分一样吸取知识"。的确,对于文学所涉猎的各个领域,石康都潜心钻研。比如他有一阵迷上哲学,从罗素开始,尼采、叔本华--直到柏拉图、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这些书带给石康深刻的启示,并对他的写作起到潜移默化的影响。石康的小说结构中,总有大段的议论,话外音般地,构成独特的风格,使作品读起来颇有意识流的色彩。石康博览群书的优势在这里一览无遗,引经据典均是信手拈来。
在国内,石康比较欣赏王朔和王小波,因为他们的东西最为真实,这与石康骨子里的讨厌虚假一脉相承。他更喜欢传记,对他影响较大的是拜伦、雪莱等人的传记。传记读多了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叹,石康觉得人真是一种可悲可笑的生物--当然,高尚的人从中脱颖而出,做出了别人做不出的事,也令人备受鼓舞,人是有可能超越别人的。
爱情是他的小说永恒的主题。他说:"因为爱情比较通俗,人人有机会遇到,通过爱情来讲一些事情,给读者设置的门槛就低一些--"但是,他对爱情的态度却是犹疑的:"如果有人问我,世上有完美的爱情吗?我一定会告诉他:有,它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底。但是,极少有人发现它,就算发现了,也没有勇气面对。它是那么真实,以至于我们无法相信,我们怀疑,自暴自弃,甚至--我们宁愿搂抱着它骗人的虚无缥缈的表象。"这一点,在他的新书中也有体现。
有人评论石康的爱情故事千篇一律,对此石康直言不讳:"因为多数的生活,只是坠入另一种重复,新鲜事在生活中太不多见,而我自己,是一个过什么生活就写什么生活的作家。"
石康计划写一本公路小说,讲述自己在中国开车四处游荡时遇到的人和事;还想尝试一下武侠小说,借此体会一下"胡说八道"的感觉。
"一旦人的想法固定了,作家就没有意义了。他应该不停地推翻他以前的,应该不断地对事情有新的认识,才叫一个爱思考的作家。"石康说:"成长是一辈子的事。"
石康书语
读书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更自我、更内在的方式。
传记读多了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叹,觉得人真是一种可悲可笑的生物--当然,高尚的人从中脱颖而出,做出了别人做不出的事,也令人备受鼓舞,人是有可能超越别人的。
"晃晃悠悠"的文坛新秀
尽管文学业内好些人士对石康的小说颇多非议,诮之以"畅销书作家"、"青春期小说"之类的,但还是拦不住石康的小说的销量和产量。
石康的小说,比好多成名的年轻作家的作品都靠近一个"真"字。自由职业者的生存感受,北京某一类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亚文化人的生活方式,乃至一些日常聊天交际中的小细节,一不留神都如实交待给了我们。
《晃晃悠悠》让石康一举成名。而后来出版的《在一起》、《激情与迷茫》、《心碎,你好》却让他背负骂名。这些作品讲述的爱情故事千篇一律:男主人公遇到心仪的姑娘,两人相爱,互相伤害,最终分手。有读者尖刻地评论说:"石康和一个姑娘好一段,写一本书。他在自传体小说《心碎,你好》中称正在写作3个故事,就表明他和3个姑娘正在发展,关系没确定,所以不出新书。"
石康小说的特点在于通过原本很简单的故事真实甚至极端地反映社会。《晃晃悠悠》讲述了主人公周文不停地结交各种女性并与她们发生感情与肉体上的关系,最终分手,然后反复循环,仅此而已。只不过在描述过程中,石康会不断地对一切事物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甚至胡说八道,从男人到女人到整个人类,金钱欲望到物欲横流的社会,你不细看还罢了,一旦仔细品位,却会发现那些看似不着边际的逻辑却着实有些道理。这些议论全部以与故事无关的片段的形式扔在他的小说里,按石康的话说是专为"绊倒读者"而设的"路障"。石康常常说一部小说必须有思想,否则就"没价值"或者"没意义"。也许,这些片段,就是石康小说的"思想"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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