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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_74 猫腻(当代)
“那是三弟。”
“扯臊,你和那肥象能打得赢它?”
“鹏子虽然比我们牛逼,但那毕竟是三弟,这扛把子的位置,可是他主动让给我的。”
“呸!一大把年纪的妖怪,居然混了一口黑社会口气,没点儿出息!那死鸟当年阴你们两个大老粗,把你们端到前台当靶子,自己躲在后面拣包谷,亏这一千多年过去了,你这蠢货,这时候还念它的好,真是蠢菩萨养蠢狗呀。”
“嗯,就算我蠢,但我……也只能是蠢狮子。”
“狮子也是狗,狮子狗。”
……
……
某猴与某狮的无聊对话结束。
(请大家不要笔战,更不要骂战,看书的朋友有自己想法是很正常,尊重他人看法也是应该的,当然,骂人不好,说脏话更是要不得,请大家淡然些,开心些,要再恶语相向,我就很喜欢这一章里的描写,写的很高兴,什么事儿,大家开心就好。)
月桂峰外的空中,大势至菩萨身湛清光,全身上下宁和柔顺。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只是像片树叶般轻轻飘落在了悬崖之上。
那只穿着金丝草做成草鞋地双脚,轻轻踩在了狮爪之印犹留的岩块之上。
……
……
悬崖边,全部是大势至菩萨出现后的气息翻起的泥土碎石。而那朵残留着地小花却依然完好的、怯生生地在满地伤痕中盛放。
——忽然!小花上七片花瓣畏缩着向内里一缩,就像是把花开的过程逆行了一遍,然后猛然绽放,极盛之后,顿时归于寂灭,花瓣像是泼洒出去的鲜血般,奋勇脱离了花柄的束缚,然后在不足一寸的空间里被震成了数片香粉,蓬蓬微响中,散于空中不见。
花瓣离枝。而在遥远的五台山脚下,那道大河。却是猛地挣脱了河道的束缚,就像是一道浑黄的水做成的条状果冻,猛地一跳,同时离地二十丈高,横亘于河道之上,然后就在空气中停滞了约零点零零一秒,便又重重摔入河道之中。却异常奇妙地只溅起了几个小浪花,而没有漫出河道,造成恐怖的洪灾。
从大河再近数十里地,便是五台山。
五台山也动了,由山脚直至山腰,所有地泥土似乎都在同一瞬间内活了起来,被某种神通赋予了生命,翻滚着,扭曲着。地下数十丈永世不见太阳的泥土翻拱着要来朝拜那太阳一样的神通,地面微干的草地却畏惧着那山峰上的压力,像逃生般地缩着身躯。化成泥龙,往深处扎去。下面的土想上来,上面的土想下去,便这样交融扭曲挤压,像噬人地魔鬼身躯上的烂肉般颤动。
土动了,土上的建筑事物自然也动了,寺院、石凳、香炉,塑像,一应事物……被这弥漫天地间的强大力量撕成了无数块碎片,黑白黄金,各种颜色的碎片,就像是电影里常见的那种镜头一般,很神奇地在空中飘浮着,似乎连地球庞大的引力,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作用。
庞大恐怖的力量向着月桂峰顶前行,一路挟尘裹光,咆哮着,嘶吼着,让峰外的空气大动,光线大动,声音大动!
一动天地动,天地六动,是为大势至。
……
……
蚂蚁麻木地看着身周地泥土翻滚,蚯蚓安逸地看着大地变得松软,小鸟有些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异象,走兽们在漫天飞舞的岩石中嬉戏,大树微微扭动身躯慈祥地看着天地间地异动。
满山千万僧人正跪伏于地,突遭变故,却面露安然之色,于恐怖险境内竟是丝毫未伤。
大势至菩萨令天地六动,却不伤生灵,除血火刀兵四灾,正是大菩萨境界。
恐怖的震动过后,五台山间回复青常,只是土地松软了些,草儿疲惫了些,和尚们茫然了些,一应如常。
然而那震波却在上了月桂峰之后,脱去了神妙的外衣,露出了真实可怕的力量,从高高的山脚下直冲而入,遇岩开岩,数百青方公里内的异动之力,全部集成了一束,轰的一声冲出崖顶,裹着无数万吨的岩石,由四面八方拱涌而出,死死地压在了那个双手坚定合什着的青凡僧人身上。
压在了叶相僧的身上!
轰的一声巨响,却没有袅袅余音,音波直冲出去半丈便嘎然而止,旋又收拢而回,岩石猛地再一缩,再往中间挤去!
这般恐怖的冲撞,即便易天行的金刚之身也要骨折肉糜,叶相僧虽然是菩萨境界,但一身柔弱身躯,又怎能敌得过这天地六动之威?
……
……
淡淡金黄之光在月桂峰顶散开,这光与文殊的智慧清光不一样,虽然也是智慧之光,却是无识无情势至菩萨智慧光。光团正中,大势至菩萨已然显出菩萨本体宝像。
大势至菩萨头戴着宝冠,宝冠非金非银,却是贵气无比,中间镂空,嵌有小花数朵,花中有一宝瓶,正散发着光毫。菩萨身上穿着广袖大衣,下着长裙。胸前饰着璎珞,右肘微悬于腰际,脚下自然生出素莲之台。
清净庄严,大势威现。
月桂峰生生矮了一百多米。却是被削去了一截,而是峰顶的岩石被这股威势压地更紧,竟是缩了一百多米的高度,这样恐怖的天地变化之中,叶相僧怕是死了吧?
大势至菩萨的双目里却是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地表情,平悬在腰际的右肘微微一颤,右手上持着那枚莲花蕾渐渐绽放。
随着这莲花蕾的绽放,在月桂峰上堆积如山的巨大岩石像是受了某种巨大力量的牵引,开始缓缓地移开,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巨石一面向旁移动。一面洒下石粉来,籁籁然就像是一场六月飞雪。
竟连这些坚硬无比的石头都被撞成了粉末。由此可以想见先前那次撞击的力量。
岩石渐渐移开。终于露出了里面那片空地来,空地之上的景像很惨。
确实很惨。
只见一个小和尚很颓然地倒在地上,身体早已经被巨石的冲撞挤压地变了形,脑袋很凄凉地变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模样,耳朵撕扯到了颌下,眼眶却被撞地冲头顶移去,一片狼籍。
……
……
然而又很古怪。
因为没有血。一丝血都没有,那变形地脸上没有,那移了位的眼眶里没有,那被挤成糖人似的身体上也没有,连那身普通的袈裟,看上去都还是那样的干干净净,除了有些洁净的白石粉之外,没有什么血泊内脏。
而且叶相僧的身体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竟似是缩小了一号。像个孩子般地蜷缩在袈裟里,袈裟破了很大,却看不见太多身体。像床破烂地被子一样覆盖着他一动不动的身躯。
叶相僧动了一下,然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伸出像孩子一样白嫩的手掌,扶住自己的下巴,揉了揉,然后把脸上的皮肤拉了几下,又把自己的右边耷拉在颌下的耳朵往上提了提,最后用力一拍,将自己的眼眶从头顶拍回了脸上。
看上去很恐怖,就像是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泥人。
这时候,他地脸面终于回复了正常,却不是先前狮子文殊境界时的金刚面目,而是一副无害纯美的孩童模样,甚至比在省城书店时,还要更加清稚,更加柔美。
大势至菩萨那般惊天动地地一击,居然没有杀死他!
大势至菩萨未动,脚下莲花座缓缓移动向前,脸上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于叶相僧的死而复生并不怎么吃惊。
叶相僧此时不再像个孩子,而就是一个孩子,小手小脚在破烂的袈裟里,袈裟一直垂到地上,这样一个清俊的小和尚站在满峰碎石之中,面色宁静,双手合什。
“五百年间,你有很多次机会修成孺童文殊,但你一直没有,今天想不到却用孺童文殊的本像来面对我。”大势至嘴唇微动,在一片金光里问道:“师兄,看来你准备这五百年来的重复故事。”
小小的叶相僧低首合什一礼道:“孺童本是清静无害像,菩萨六动了得,我只好以柔顺虚应,只是为了保住这皮囊。”
不知为何,大势至菩萨笑了,微笑道:“以至柔之孺童宝像,应对这天地六动之力,天下至柔,师兄好应对。”
叶相僧微笑应道:“千年之前,与老君一席话后,便将这意思用在孺童境界中,却从未用过。”
难怪有人说,但凡大境界之人,都是大虚伪之人,看这两尊大菩萨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仇家,偏生这时候却在月桂崖上开起战术总结讨论会来了。
……
……
嗤的一声利响!
大势至菩萨双瞳中金光大作,右手上的青色莲朵本已全部绽开,此时更是被菩萨的大威势逼出一片花瓣,像利箭一样脱体而出,刹那间来到了叶相僧的面前。
便是在风中渡了一渡,那片花瓣顿时化作了一间小屋大小的巨大花瓣,景色中夹着淡粉的花瓣边缘闪着金光,似是无比锋利!
叶相僧虽然此时在孺童文殊境界之中,一身肌血骨水宛若世间最柔最纯之存在,在天地六动压迫之下,犹能保持完整,但如果遇见这样的佛家法器来袭,锋利的花瓣边缘,杀伤的方法又与天地六动的威能完全不同。
这是纯物理撕裂,如果叶相僧真的用孺童文殊本体硬抗,一定会被从中劈成两半!
“啪!”的一声轻响。
叶相僧双手轻轻一拍,掌声响起来,同一时间,他的肉身也猛然惩大起来,回复成一个正常人的大小,童稚之色尽祛,五官渐显英色,双眉欲飞而振,似剑般刺出,而浑身上下也笼罩在金刚微毫之中,一股磅薄的力量从他的身躯猛地迸发出来。
便是这一合掌,便在电光火石之间,将那巨大的噬人的锋利花瓣拍散在掌心!
一声佛吼从叶相僧的嘴里传了出来,如狮般的怒意力量贯穿入他的双臂,臂上袈裟丝丝寸裂,而他掌心的花瓣也被这宏大无俦的力量,全数拍散,犹自带着大势至菩萨无上法力的花瓣碎片,擦着他的身躯射空,比子弹更加迅速地射入了月桂峰的岩石之中。
片刻之后,那些看似柔弱的花瓣,便穿透了厚达数百米的岩层,穿山而出,速度犹自不减,嗤嗤尖啸着,射向不知何方的幽蓝天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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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至菩萨微微一笑,笑容里却看不出来是苦涩还是自信,甚至丝乎有一丝欣慰。
然后他再次举起右手,手中那枚全然绽放的青莲大放光芒,无数片花瓣离体而出,挟着恐怖的力量和锐利的边缘,向着叶相僧杀去。
不论菩萨笑也罢,哭也罢,心神激荡也罢,宁静也罢。
大势至菩萨总是要杀文殊菩萨,五百年间不知杀了多少次,便是如此乏味,又是如此令众生心寒。
……
……
叶相僧面色平静站在峰顶,双眉却如剑般挑起,一股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绝诀勇猛气势,顿时笼罩四周。他右手空举,似持着金刚宝剑,左手微垂,如玉的臂膀手掌显得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正是:狮子文殊宝像。
第七卷空城第九章无垢(上)
更新时间:2007-8-1410:13:00本章字数:4629
桂峰上,无数瓣花瓣闪着寒光,飞舞着,像蝴蝶一样,又像是落叶一样,飘飘摇摇,不再挟着可怕的速度,不再变幻成斫人的巨斧,只是密密麻麻地满天飞舞着,忽上忽下,往叶相僧身边来。
叶相僧此时持狮子文殊勇像,但面对着这漫天飞舞的花瓣,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满天锋利素莲花周游着,缓缓逼近了叶相的肉身,逼近的极慢,从而显得异常诡秘,莲花瓣在天上飞着,却没有发出呜呜的破风之声,反有一种柔滑飞舞的美感。
大势至菩萨右手莲花朵千年不曾绽开,今日绽开,又岂是单单为了美感?
青色的花瓣里夹杂着大势至菩萨最精纯的念力,虽柔润,却是在空气中撕扯开了无数道细密复复的黑色小丝,每一丝黑色,便是这空间里的每一缝隙,后面不知是何修罗地。这柔花,生生破开了天地,若真地触到叶相僧的肉身上,即便叶相僧散去狮子文殊宝像,应以孺童文殊柔弱,只怕也会被撕成无数道肉沫,分散于无数个空间之中,再无生路。
先前叶相僧以柔弱孺童像对势至菩萨六动之威,此时势至菩萨便以天女散花,轻柔杀态来应对他的悍勇狮子文殊像。
不曾有太多的变化,便是在弹指间,两位大菩萨已经用自己的无上智慧,无上威势,互印了几个回合。
满天青莲花。瓣瓣噬人,叶相该如何应对?
……
……
当以无垢文殊境界应之。
叶相僧双手再合,掌声再起,笔直地站立在月桂峰顶。在四周巨石粉末的环抱中,显得异常渺小,而他身上地袈裟也早破完了,丝丝缕缕的,看着好不凄凉。
那声掌声清清袅袅响起之后,叶相僧的肉身再起变化,眼上双眉梢处一柔,顿时弱了勇猛无俦的气势,削了金刚护法怒意,眉剑散去。五官一模糊,便散了狮子文殊地境界。淡淡柔润乳白光泽从他的五官处渗了出来,左手一领,捏了个手印,自然进入无垢文殊的境界。
叶相僧持着无垢文殊境界,眉顺眼柔,似全无一丝抵抗的心念。偏生那乳白的光泽从他面上散出,把这个衣着破烂的小僧人洗的干干净净。滴尘惹,看似寻常的面目上,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之上,十分秀气,十分洁净。
青莲花愈来愈近,叶相僧身上的白光却愈来愈淡——直到那些白光全钻进了叶相僧地体内,非凡的气息全部敛去,只留下了干干净净一和尚。
花瓣破开幽幽地空间,温柔地贴上了叶相僧的身体。
……
……
“嗤嗤嗤嗤……!”
一阵极其难听的尖利声音响了起来。就像是有谁在用一个大电锯停挫着陈叔平的大白牙,十分难听,就连月桂峰上那些在乱石中挺拔着的桂树也被这声波震的打起摆子来。停颤抖着,坚韧的树皮全数也震酥了,露出里面地肉声。
青莲花瓣与叶相僧的肉身一接触,便开始发出这种声音,不过片刻,叶相僧身上的袈裟便全被这些可怕的花瓣撕成了粉末,挟持去了另外的幽幽空间,不复存在。
叶相僧全身赤裸着,被花瓣包裹着,然后一道佛偈从他口中喝了出来,佛偈声中,花瓣无由颓然坠下。
只见肉身之上一片光滑洁净,竟是一个伤口也没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大势至菩萨千年未开之青莲,居然伤不到叶相僧的肉身?
……
……
“无垢?”大势至菩萨轻声叹道。
全身赤裸的叶相僧合什持礼,面上无有一丝表情,静静道:“心中无垢,身上无垢,既然无垢,垢尘如何沾身?”
无垢文殊境界!身上尘垢不染,那些花瓣又如何能够沾到他的身上?那些花瓣里破开的空间,在佛眼看来,又何尝是一丝尘垢?
无垢,便无伤。
无物能伤。
这才是真正地大无垢境界。
省城墨水湖边的小书店。
今日莫杀在鹏飞工贸开大会,所以小书店里便只剩下邹蕾蕾和陈叔平两个无聊人,
这两人乃是天底下最无聊的人物,为何这样讲?且看那陈叔平,天天窝在小书店里不敢出去,一出去,就会面临着六处地可怖眼光,教不成书,只好看书,小书店又没有几本教材书,所以陈叔平无聊。
再看邹蕾蕾,四处见工,身后却总有六处人马小心护卫,哪有寻常公司敢来请她?那个不成材的老公又翘家了,那个胡闹台的儿子也翘家了,徒留相思之女,哪有心思做旁的事情?小书店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是没有“人”味儿的神仙妖怪,不会买合适的衣服,不会去菜场讨价还价,不会买很漂漂的保暖内衣……光打理这个家就耗去了她太多精力
而最近天下太平,小书店冷清下来,邹蕾蕾便忽然觉得自己无事可做。
虽然没有过几天有夫的日子,但她还是继承了中国家庭主妇的良好习惯,一旦无事可做,便开始给自己找事做。今天开始给小书店大扫除,拿了两块抹布,在书店的书桌木椅上狠狠擦着,一块抹布是干的,一块抹布是湿的,先湿后干,擦,擦,擦,直擦得桌面泛亮,无垢无尘,直擦得她要将心中一直隐藏许久的怨气全数抹布,直擦得她那颗本来纤尘不染地心。回复原本最初那个清净模样。
“哗。”的一声,她拉开柜台抽抽,准备整理一下,然后清丽的黑瞳骨碌一转。发现了些不寻常,回过身来,叉着腰吼道:“陈叔平,你又偷钱!”
陈叔平从后院走了出来,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讷讷道:“最近省城又没有书展,我偷钱有什么用?”
邹蕾蕾眯着眼睛看着他,确定这条老狗应该不会说谎,不由疑惑自言自语道:“那就只有叶相了,他拿钱出去做什么?这和尚。向来身上一分钱不带地。”
“叶相昨天也没回来,是怎么回事儿?”
陈叔平一摊手。示意自己根本不知道,然后便低头看着手上那卷高中数学例题编,回了后院。
邹蕾蕾想了想,将手上的抹布扔到盆里,进里屋梳了梳头,换了件衣裳,便准备出门
陈叔平只好又从里屋出来。抱怨道:“你去哪儿?”
“你看你的书,管我。”邹蕾蕾没好气地准备关木门。
陈叔平见她吃力,赶紧上前帮忙,把小书店的木门关好,愁眉苦脸道:“易天行上天前揍了我一顿,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在人间保你安全,你去哪里,我自然是要去哪里的。”
邹蕾蕾眼睛微微一转。嘻嘻笑道:“你每次和我出门,那些六处的人看着你就恨不得做个狗肉火锅,也不知道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
陈叔平默然不语,忽而冷冷说道:“我去将他们都杀了。”
邹蕾蕾一摆手道:“少摆这狠劲儿,明知道你不敢。”
陈叔平分辩道:“那是你家相公不准。”
……
……
离了小书店,在省城五月令人沉醉的春风里前行,邹蕾蕾右手提着个包裹,后面两米远处跟着条老狗,心境全没有一点春光灿烂,只觉得孤独寂寞难耐。
不多时来到归元寺门口,见着护法夫人大驾光临,知客僧们早迎了上来。
有僧人要接她包裹,邹蕾蕾摇摇头,仍是自己提着,只是皱眉问道:“你们大师兄回来了没?”
“前儿个就回来了。”知客僧应道。
“还在寺里吧?”
“应该是吧。”知客僧没有资格知道后圆的事儿,所以也不知道大师兄是在哪间禅房里。
邹蕾蕾不再理他,领着陈叔平往寺里去,在翠薇亭下的禅房里先找到了斌苦,发现斌苦大师正捏着那串檀香珠念经,便咳了两声。
“蕾蕾姑娘来了。”斌苦大师闭着眼,眼窝深凹,微笑着,银色的眉毛舒展开来。
邹蕾蕾也不客套,从包裹里取出一个东西塞到他手上,然后问道:“叶相僧回来两天了,还没回小书店,我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来看看。”
“去后圆看看吧,或许在陪老祖宗。”斌苦也有些意外,如今地他少管俗务,对于那些菩萨之间的事儿似乎也怎么关心。
蕾蕾脆生生地应了声,又寒喧了几句,便去了后圆。
待她离开禅房之后,斌苦打开她放到自己手上地小盒子,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原来是副墨镜。
陈叔平站在后圆的石拱门外,眯着眼看着那在一片烟气之中的茅舍。
“叶相去哪儿了?”邹蕾蕾眉宇间隐有忧色,一手拿着件毛衣给老祖宗比划着长短,一面问道。
“丫头,这事儿不是你能操心的。”老祖宗淡淡应道,此时的他早已经变作了慈祥的教授模样,将自己身上那数万根褐毛隐了去。
蕾蕾放下手中的毛衣,叹息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总是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和我打,我明明上次和叶相说清楚了,如果他要上天,我也不会拦他,只是要他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让莫杀加几个菜来给他送行,这……唉。”
蕾蕾地叹息,让老祖宗有些心慌,温柔安慰道:“叶相没有上天,只是回他老家看看。”
“老家?”蕾蕾聪明,一下子悟了出来,“他去五台山?可是五台山那里没师傅帮忙打架,如果那个大柿子菩萨又来杀他怎么办?”
老祖宗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嘻嘻笑道:“叶相这厮怎么也是个大菩萨,只怕老被我佑庇着,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胡闹!”邹蕾蕾恨恨说道:“哪有拿自己性命挣面子的道理?”
老祖宗咂巴咂巴嘴道:“这时候他们正在五台山上打的热闹,没想到啊没想到,文殊醒了不过几年,居然修成了四重境界,能和你说的那个大柿子好好玩一下了。”
邹蕾蕾一怔,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心,轻声道:“这该怎么办啊?”
老祖宗忽然沉默了下来,转身望着这个仍然提着毛衣发呆的清秀小妮子,忽然眼中金瞳一翻,炯炯发光。
蕾蕾被唬了一跳,心想老同志难道今天准备发脾气?正想着,听见老祖宗叹道:“说来也奇怪,俺家看世间万物,基本上都能看个通透,为何就是看你这丫头看不明白?”
蕾蕾嘻嘻笑道:“您是说我是您亲手灌顶出来的清净之体吗?”
老祖宗苦笑道:“希望如此吧。”
既然叶相僧是在五台山和大柿子打架,邹蕾蕾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菩萨之间的战争,根本不是自己这种凡俗人等可以影响的,甚至就连跟着自己身边的这位天狗大人,也不敢靠那个战场太近,所以别无它法,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祷叶相僧能变身成功。
出了归元寺,往后角地巷里一拐,她准备去买些叶相僧青日里爱吃的素饼回书店,等他回来。陈叔平忽然在她身后问道:“就这样?”
邹蕾蕾回头苦笑道:“不这样,又能怎样?”
正说着这话,她忽然皱了眉头,清净无垢的面上忽然多出了一丝忧愁之意,恍惚间,似乎感觉着北方那处战场地神通冲突,化作了无数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冲破这蓝天下空气的阻碍,穿越了空间,直接冲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很清晰地,她感觉到了叶相僧的气息,还有另外那位大菩萨的威势。
下意识里,邹蕾蕾在口中轻声说了一句:“要打架。”
紧接着,她的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像是有无数面锣同时敲了起来,嗡嗡停,她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却发现自己能看见很多丝颜色各异的光线在自己的脑中交织着,纠缠着。
陈叔平见她抚额,略感诧异。
紧接着,他便看见邹蕾蕾身子一软,就这样倒在了小巷之中。
第七卷空城第十章无垢(下)
更新时间:2007-8-1410:13:00本章字数:4262
五月里,无来由一场小雨淅淅落了下来,湿了小巷。
邹蕾蕾就这样浑身无力地倒了下来,当她的身体与身畔的雨丝同时坠落,离地只有数寸之时,陈叔平终于醒了过来,右手一抬,一道气息递了过去,柔柔托住姑娘家柔弱的身体,没有让她沾到地上的尘埃。
陈叔平的眼角跳了跳,不知道邹蕾蕾出了什么事情,右手送过去的气息却是更觉古怪,好象她的身体此时有了些很奇妙的变化,就像是一块冰润如玉的容器,里面充满了寂清的感觉,正在缓缓地吸收着自己的仙力。
就像是一块冰,又像是一潭水,正缓慢而无法逆转地吸纳着四周的热量与气息。
陈叔平的眼角又跳了一下,闷哼一声,仙力疾出,将邹蕾蕾全身裹住,再柔柔托起,准备近前查看一下她的状况。正往前踏了几步,忽然发现归元寺侧巷四周有些气息,稍一品咂,便知道是何方人物,不由火上心头,回头狠狠一瞪双眼。
两道寒光从他的眼中射了出去,迅疾扩成两片冰冷的气息,只听墙头树后一片哎哟惨叫,有好几个黑影捂着自己喉咙摔到地面。
雨丝之中,泰琪儿如临大敌般走了近来,双手掐着真兰、雾柳、虚梅三弦,正宗的道家气息罩在这个小姑娘的四周。
她望着陈叔平,自然想到当初在九江城中那一场恐怖的大战。心中不由惴惴,却仍是寒声问道:“你把易夫人怎么了?”
陈叔平苦笑,心想在外人看来,这邹蕾蕾地忽然晕倒。倒确实和自己脱开干系,但他怎会放下自己的身段与这些凡人分解,面上毫无表情,理也不理这省城六处的小主任,自往邹蕾蕾处走去。
邹蕾蕾此时被陈叔平的仙人轻轻托着,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之中,看着就像是一个沉睡着地丽人,长长的睫毛轻轻搭着,十分安详。
泰琪儿见他离邹蕾蕾渐渐近了,轻咤一声。右手食指一勾,将凝结了许久的三弦放了出去。三道气息各异,法门不同的道家真弦化作了三道气息之箭,扎向陈叔平那并宽厚结实的后背。
这三道真弦本是仙人所授道诀,确实厉害,但秦琪儿与陈叔平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陈叔平理也不理,一只手随意向后一挥。只见一阵狂风大作,三道真弦被庞大的仙力瞬息间压成粉末,消失在雨巷之中。泰琪儿只觉得胸口一闷,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在自己胸前的衣裳上,感觉体内的道力被全数逼空,再也无法动弹,只得眼睁睁着看着陈叔平往邹蕾蕾处走去,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陈叔平走到平躺在空气中的邹蕾蕾身边,皱着眉,说道:“怎么忽然就晕了?”他感觉到眼前这女子体内地吸附力越来越强了。托着她的仙力正在不停地流失,需要自己不停补充,再过了几秒钟,发现连自己身体周围地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是粘稠。”陈叔平皱眉,伸出手掌在巷子里的空气里轻轻翻转着,细细体味着这一切微妙的变化,“是冷起来了,仙力的运转开始变慢了。”
他的判断没有出错,此时的邹蕾蕾就像是一块寒玉,慢慢将小巷里的空气温度降了下来,更令人震惊地是,这块寒玉似乎有种吸噬的作用,正不停地从陈叔平的身体里吸取着仙力——虽然陈叔平仙力强横,能够保证自己的仙力不会流失太快,但依然止不住仙力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停地渗出。
陈叔平并不害怕,因为以这个速度,再流失几千万年,自己也会有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为什么邹蕾蕾会忽然变成了一块寒玉似的东西?
现在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是满天的雨丝似乎已经感应到了邹蕾蕾体内的异常,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陈叔平眯眼望去,一双神目马上很清楚地发现,那些雨丝都往邹蕾蕾的方向偏移了零点几度,这不是风地影响,因为在陈叔平的仙力施展之下,四周的风早已停了。
雨丝如泣如诉,缓慢地偏移着,向着那个悬浮在空中,如沉睡一般地邹蕾蕾身体偏移。
“淋病了谁负责?”一个并不响亮的声音在侧巷里响了起来,此时六处的那些人早就已经昏倒在地上,所以这声音并不怕人听见。
陈叔平听见这声音里夹杂着的凶戾气息,唬了一跳,双腿一软,险些倒了下去,对着旁边的青色墙壁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不敢动她。”
他不敢动邹蕾蕾,有人敢动。
一道雄浑至极的气息从墙内传了过来,那道褚红色的归元寺墙就像是豆腐一样,被削出了一个大洞,砖头石灰很安静地均匀散开,堆积在地上。
受那道气息牵引,平躺在空中的邹蕾蕾开始缓缓转动了起来,脚前头后,往寺院墙上的那个洞里移动。
场面看着很诡异,很像那些老外魔术师在玩把戏。
……
……
院内一片青色,正是归元寺后圆,老祖宗早就已经从茅舍里走了出来,站在石阶之上,身上的毛衣早已经因为体内气势境界的提升而变成了无数团毛线胡乱披在身上,一股强悍的、足以惊动天地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渗了出来。
陈叔平默然无语跟着邹蕾蕾无风自动的身体到了茅舍之前。
老祖宗眼中金瞳一闪,盯着邹蕾蕾那张熟睡似地脸庞。沉默半晌后轻声说道:“怎么回事?”
陈叔平心头一紧,暗自骂娘,心想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我还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骂着。面上却是恭谨无比道:“在寺外就晕了,说了句什么要打架。”顿了顿又道:“易夫人身上好象有些古怪,似乎在不停吸纳着四周的气息。”
“废话,难道俺家连这个都看出来?”老祖宗瞪了他一眼,右手一招,邹蕾蕾的身体,便随着他毛毛的手,穿过了金刚伏魔圈,进入了茅舍之中。
当邹蕾蕾地身体穿过金刚伏魔圈时,从来对于她的气息都没有感应的金刚伏魔圈忽然嗡嗡一响。露出了素色的本体,却也没有什么阻碍。只是很明显能看见那个青色的光圈上面,因为她的身体穿过,而略有粘滞,往里面陷了一些些,就像是打鸡蛋时,第一筷子下去时对那蛋清表面造成的困扰。
茅舍的门关了,陈叔平直直地站在外面。就站在那个湖的旁边,仰头看着由天而降的雨丝,下意识里伸出长长地舌头,将自己脸上的雨水舔舐干净,阴阴道:“这是什么事儿?”
他体内地仙力还是缓慢地向外散着,向着茅舍里面散着,而老祖宗先前的火意,也自弥漫在后圆当中,两股气息相加。自然惊动了罩在归元寺上空已经很多年了的那道袈裟。
那道该死的袈裟。
……
……
素色的天袈裟从归元寺无数檐角瓦脊上”了出来,飘飘摇摇地,在高空之上迎雨沐风。瞬即变大,透出庄严气息,莫大威势,往地面压去。
老猴不怕这天袈裟,老狗却怕。陈叔平被唬的化作一道清烟,往外直窜,但哪能比佛家至宝的速度快,马上被压在了袈裟之下,满嘴啃着泥巴,摔倒在地。
正在心惊胆颤,等着老猴发发慈悲来救自己地时候,陈叔平忽然感觉到一丝怪异,似乎茅舍里面传出来了一股隐隐约约,却又无比坚纯的吸力,那股吸力直上天际,将那面青色的大袈裟吸住了。
陈叔平猜到一定是邹蕾蕾的古怪状况,寻致的这个结果,邹蕾蕾此时就像一个极低温,极安宁的玉石,不停地吸附着身周的一应气息。而天袈裟内蕴着无穷佛光,感应更强,相应的,吸附的力量也就越大。
慢慢地,天袈裟飘了下来,很自在地归位于归元寺中。
陈叔平趴在地上,张大了嘴,心想这邹蕾蕾到底是虾米人物?易天行这童子,今世如此牛逼,已经让陈叔平百思得其解,这童子的老婆,就算她前世乃是观音菩萨身边玉女,又怎么能有如此霸道的神通?
想那天袈裟,就算老猴也撕扯脱,邹蕾蕾凭什么能让它安宁下来?降落下来?
……
……
打茅舍里有本书被扔了出来,不偏不倚正中陈叔平地屁股,陈叔平知道是谁扔的,自然不会生气,从雨水里拣起来一看,发现是本科普的书籍,书已经被翻的有些烂了,不知道老猴是从哪儿弄来的。
陈叔平扶了扶眼镜,有些心悸地看了一眼平息下来的天袈裟,往两边摊开手,表示不解。
老祖宗的声音响了起来:“熵。”
陈叔平依然不解,他是数学老师,后来恶补化学,也都只在“实用”的范畴里兜圈,物理和哲学是一塌糊涂。
老祖宗骂道:“熵表示能量在空间里分布的均匀程度,能量分布的越均匀,熵值就越大,在一个自成体系的空间里,熵值只可能越来越大,热力学第二定律,你都没看过?”
陈叔平窘然道:“有点儿印象,不过搞忘记了。”他蛮是好奇问道:“这和邹家姑娘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
茅舍里沉默许久,然后回答道:“蕾蕾的身体如果是个系统的话,那她的熵值已经大到一个无法想像的程度。”
陈叔平皱眉道:“也就是说,她身体里面能量的均匀程度高到无法想像?”
“不错。”老祖宗冷哼道:“不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俺家以前只以为是清静之体,所以能使人亲近,现在才知道,这丫头竟然天生就是纯净之玉般,对身外的一应生灵能量都有极细微的引力。”
陈叔平挠挠头,不是很明白:“如果她体内熵值大,那也只是她自己体内的能量均匀。”他的手指唰唰响着将那本科普书翻开,对着上面的一个章节说道:“熵值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大,所以我们这个宇宙如果不出意外,会归于一片死寂,但是……那是一个大系统,邹姑娘只是这样娇滴滴的一个人,她身处在我们这个世界当中,应该局部熵值可以降低,不至于对四周的能量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才对。”
陈叔平皱眉不知在想着什么:“要能影响到她身体外的大千世界,除非……除非,她本身就很……很……?”
老祖宗沉默着:“自然不是能量均匀这般简单。她体内的气息确实十分纯净宁和,能量十分地柔顺,如果仅仅这样,也只不过是个比佛爷还纯净的清净之体罢了……问题是,她的体内无比寂清,就像是一块绝对零度的寒玉石一样,源源不断地吸取着四周的能量……那感觉,宁静,空旷,荒芜,无趣啊……扯臊!怎么像佛陀那厮以前说过的劫末感觉!”
“劫末?”
“这个人类生活的宇宙最后那冷清的景象,温度极低,空间极大,嗯,冷火片烟一般,哈哈哈哈,冷火秋烟这四个字好。”老祖宗是牛横人物,并觉得邹蕾蕾如今的状况有什么太可怕,反是为自己找到四个合适的字眼来形容徒弟媳妇儿,感到无比高兴。
“很拗口。”陈叔平觉得唇角有些发苦。
第七卷空城第十一章落花(上)
更新时间:2007-8-1410:13:00本章字数:4334
陈叔平嘴里有些苦。
想当初一九九五年的时候,他在九江城里潜伏,手下学生开着建筑公司,他在四中教着数学,挺幸福的生活。他本不打算那么早对易天行动手,但是感应到邹蕾蕾在归元寺中习心经有得,这才碍于上命,迫不得已抢先发动,没有算到归元寺的天袈裟已经被易朱叼走了寒冰一袂,所以惨被老祖宗一声喝,打的吐血喷脏,直飞三十里地之外。
陈叔平重伤之后,一直有些愤愤然,明白为什么上头那些人对邹蕾蕾也如此重视,直到今天老祖宗金瞳看穿,才明白其中原由——如果易天行是一团火,一旦苏醒后,可能焚化这世上的一切。那这妮子看来就像是一团冰,一团奇怪而纯净的冰,停地吸附着外界那些强大的能量波动,可以令世上的一切安静,冷静,平静下来。
“我真傻,真的。”陈叔平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轻声道:“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
“啊呸!”老猴怒骂。
陈叔平从祥林嫂的境界中挣脱,苦脸道:“我早就应该明白,童子既然仅仅是童子,那他老婆肯定也不仅仅是玉女。”
他喟然叹道:“我常常看见一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必不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了所料起来,这样的世间……”
为什么每个人在某些失魂落魄的时候,都会鲁迅附体?
……
……
“那易夫人究竟前世是何方大神?”陈叔平好奇道。
老祖宗地声音像大钟一样嗡嗡地响了起来。声音里夹着不屑和轻蔑:“为何你这狗与那万千俗辈一样,总以为每个看不透彻的人物都要有一个前世的嘈杂大背景?”
陈叔平挠头道:“不如此,不能解释易夫人这古怪的神通。”
老祖宗冷哼道:“童子不仅仅是童子,蕾蕾或许也不仅仅是蕾蕾。但……那又如何?不是所有地强者,都是由前一世的强者承袭而来。照这般说法,当初俺家大闹天宫之时,你们这些无用的货色,岂不是天天在猜俺家前世是哪尊佛是哪路神?要知道俺家乃石中天生一猴,不一样可以呵佛弑神,咋没人猜俺是啥洪钧老祖来着?”
顿了顿后,他又冷声说道:“你若硬要猜她是何方菩萨,何处大佛,那便落了俗套了。邹家丫头便是邹家丫头,就算她是佛祖从劫末宇宙里撷取的那缕冰息。又和这现世有甚关联?”
……
……
“为什么她今天醒了?”许久之后,陈叔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祖宗冷哼一声,尖声道:“还不是那两个臭屁的白脸菩萨在天上打架,能量波动这般强横,蕾蕾此时醒,难道要等到佛祖出世那等动静才醒?”
陈叔平见他发火,哪敢多说旁的。小意陪笑道:“大家都看不穿邹姑娘神通,大圣爷金瞳视人,再加一身好学识,着实令小的佩服。”
茅舍里安静许久,老祖宗才哼哼道:“那肥鸟还嘲笑俺家是文盲?……不过,这丫头这么睡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天上那两秃驴啥时候才能打完?”
五台山上,两尊大菩萨还在打架。
漫天青莲花瓣密密匝匝地往叶相僧的身体上割去。在空气中撕裂开的空间裂缝看着黑幽幽的十分可怕。崖顶地巨石看似坚实,却在这些小花瓣的侵扰下,像豆腐块一般籁籁裂开。空留光滑无比地切割印子,多时,山顶知有多少吨的巨石,便被这些小花瓣撕开的空间裂缝全数吞入肚子,崖顶一片光溜,看着洁净无垢,却十分可怕。
叶相僧双手合什于胸前,盘坐于地,目不视鼻,鼻不异动,手指似触未触,身上别无异彩焕出,只是青凡普通模样,却占了个无垢文殊的至高境界——身上的袈裟早已经被侵蚀干净,露出下面那白荔枝肉一般鲜嫩的肉身来,看着不免有些让人心头生腻——无垢无尘,不惹一丝尘埃,那些青莲花瓣每每与他的肉身一触,便无力地滑开,无法施上一丝力量,就连蚂蚁打哈欠那么细微地力量,也无法施加在他的肉身之上。
花瓣舞,倩僧坐,落花之下,巨石折损湮灭,而这和尚身上面上却是一丝伤痕都没有。
……
……
一道智慧金光闪过,大势至菩萨双脚轻移,下了莲台,身形极高极大,就这般安静地站在叶相僧的身前,将叶相僧的身躯显得格外的渺小。
大势至菩萨身前的璎珞闪了几道灵光,他幽蓝的眸子骤然间如寒冰遇水,化了少许,多了几分流波之意。菩萨右手如玉石般的无名指轻轻一屈……
漫天青莲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大势至菩萨手上地青莲独枝上面也没有重新幻出花瓣来,连花骨朵也没有一个,只是那么光秃秃、直棱棱的一根青枝。
青枝在菩萨的手指间捏着,威势相倚,由曲趋直,渐成直俏怒尖之势。
形如一剑。
……
……
大势至菩萨踏前一步,右脚还在抬起地缓慢过程之中,宝像却来到了叶相僧的身前,叶相僧此时依然是安坐于地,勉力保持着无垢文殊的境界。
大势至菩萨微微欠身,十分温柔地递出素枝,就像是想用这青枝上残存的那滴露水,去蘸洗叶相僧眉宇间地那一丝忧愁。
青枝脱离了空间的束缚。在那宛如停滞了的时间片段里,轻轻点上了叶相僧的眉心。
叶相僧虽持文殊三境界,无垢无尘,但毕竟还不是当年那个须弥山上胁侍佛祖地文殊真身。一应境界较诸真正的大菩萨还有稍许距离。
便是这半寸,抑或是半丝距离,让他心中灵识稍一失守,感觉到了青枝在自己眉心的温柔意。
五觉未褪,不能真正心上无垢。
温柔意出现了,紧接着,却变作了厉杀意。
一道强大的杀意,从青枝的前端猛然爆发了出来,嗤的一声尖啸,狠狠地插进了叶相僧的头颅中!
青枝没有插进去。只是全数消失,所以看着像是插进了叶相僧的眉心。很是恐怖。
青枝籁籁作响,微微一帐,迅疾化成一道笔直的青烟,散成极微小的粉末,消散在空中。
虽然大势至菩萨以极大威势保证了青枝地柔嫩枝头,没有在叶相僧的无垢面上滑开,但狮子文殊地金刚护体。起了第二层的保护作用。
而叶相僧的眉尖……缓缓滴下了一滴殷红无比的血滴。
无垢文殊境界,终于被破。
……
……
叶相僧叹了一口气,双掌依然坚定地合什着,唇中轻声念道:“如是我闻,汝已供养大神通佛乃至般涅特例,当得大福广大功德,犹如甘露第一甘露,最后甘露究竟涅盘。”
这是佛祖当年在拘尸那城娑罗双树间,对众弟子说的话。
佛言一出。叶相僧眉心滴落的那滴鲜血,渐渐褪去红色,成一甘露清纯模样。嘀嗒一声落在地上,没有溅起水花,反是激起一片清光。
清光现于叶相僧身下,却盛于叶相僧身后,清光中,文殊菩萨宝像庄严浮现,一手青莲,一手金刚宝剑。
叶相僧睁眼,双瞳清光湛湛,喝道:“斩!”
随着这声喝,身后的文殊菩萨宝像面露戚容,眉夹怒意,左手青莲收到身后,右手金刚宝剑倏地一声染成红色,猛地朝着身前地大势至菩萨宝像斩了下去!
大势至菩萨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单手一礼,身上裙摆飘飘,身后莲台微摇,面上白了一白。
文殊菩萨金刚剑一斩,却是斩入虚空之中,无上佛性依剑而出,却是穿过了大势至菩萨的宝像,没有任何的效果。
片刻之后,遥遥对着月桂峰的另一处山峰上传来一声巨响,喀喇声中,那处山峰颓然从中折断,挟着无数的岩土猛地向千米之下的山腹处袭去!
菩萨一剑伤不了菩萨,却生生将一座高峰从中斩断!
……
……
叶相僧忽然抬头看了大势至菩萨一眼。
大势至菩萨眼帘微垂,口颂道:“如是我闻,世尊右胁卧时,三千大千世界于中所有须弥山王、铁围山、大铁围山、目真邻陀山、香山、雪山、及诸黑山、大地、大海一切皆悉六种震动,所谓动踊起震吼觉……势至六动,弟子于正法中深得正信。”
叶相佛言一出,文殊真身现,剑断山峰。
大势至菩萨佛言一出,天地震动,音波交织,空中隐有云雷吼声,远处那座正在急速垮塌的山峰受此大动干扰,于可能间,岩石顿住向下的倾势,将折的山峰缓慢地回复原位,就像是叶相僧刚才未曾斩出那一剑般。
叶相僧轻轻抬起头,看了一眼山腹中那些无知无觉,满脸惘然地千万僧众,回头对大势至菩萨一礼。
山峰若是堕下,下面那些僧人们一定都会死亡,叶相僧先前看了大势至菩萨一眼,菩萨便知道他心中所忧,所以施出六动大神通,救了那些僧人一命。
而叶相僧只是一礼,未曾言谢。
菩萨当禀慈悲心,此乃分内事尔。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两尊大菩萨之间的战斗似乎留下了一个空白处来,叶相僧忽然开口轻声道:“既知我,何杀我?”
“知师兄甚深,故不得不杀之。”大势至菩萨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了。
“解其意。”叶相僧坦言自己的疑惑。
大势至菩萨沉默少许后道:“师兄为何不复智慧文殊境界?”
叶相僧在五台山周游半日,却遇智慧文殊像而不悟,这确实是一个很值得深究地问题。叶相僧一双清目看着大势至,忽然说道:“我有聪明境界,何需智慧?”
大势至菩萨一笑不语。
叶相僧微笑道:“若我回复智慧文殊境界,只怕世尊所思所往,便尽数明白了。只是聪明文殊讲与我听,这事由,若真明白了,倒不见得是好事。”
大势至菩萨微笑应道:“师兄真有大智慧。”
“若真有智慧,当静居以待寂灭,何苦多事?”叶相僧叹道:“此为小聪明,属大智慧,世尊所思太过……弟子实难明白。”
这句话透露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看来叶相僧已经隐隐猜到佛祖为什么会失踪这么多年。
……
……
“我来问师兄。”大势至菩萨忽然肃然道:“师兄可会追循佛祖遗旨?”
叶相僧皱眉道:“佛祖精义,自当传播天下。”
大势至菩萨难得露出一丝人类表情,叹息道:“便知如此,所以不得不杀之。”
叶相僧面色逐渐冷了起来:“大势至,当年佛祖由于你发愿摄取广大殊胜清净庄严的世界的缘故,因此命名你为‘得大势’,你可记得?”
“喏。”大势至菩萨金光闪闪的菩像在峰顶清风中欠身一礼,表示对那位不知死活的佛祖的敬意。
“既然如此,为何要逆佛祖?意,妄兴血光?”叶相僧双瞳渐渐寒冷。
第七卷空城第十二章落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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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峰上,大势至菩萨面容柔和,轻声解释道:“佛祖或许……错了,修行不能那样,所以我立下宏愿,要阻止佛祖所悟传入人间,师兄体鉴。”
明知道这位大菩萨是佛宗隐藏的最深,实力最为恐怖的一大“杀手”,但当他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却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气息,就连身后的智慧金光的颜色也变浅了,像柔软无害的清色水波一样在菩萨宝像后荡漾着,由不得人信。
但一联想到大势至菩萨,在雪原之上,将普贤菩萨伤的那般凄惨,将文殊杀的那般可怜,将须弥山罗汉们杀死不算,还暗中诱梅岭血僧修个敛佛见佛的行门,准备将须弥山众罗汉赶尽杀绝,永世不得超度,这般狠辣,与他此时脸上的慈悲柔光一衬,显得格外的令人心惊胆颤。
……
……
“傻子啊傻子。”叶相僧满脸怜惜地看着大势至,“就算佛祖是错的,但他所悟如何,莫非真的能对俗世的信仰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一应世众,能体悟到佛祖境界的又有几人?”
他满脸悲容继续说道:“难道就因为这样一个莫须有的事情,你就愿意担上这五百年来的罪业?”
大势至菩萨的蓝瞳之中渐渐润泽,轻声应道:“普贤师兄也傻吗?”
叶相僧摇头微笑:“我与普贤,又能影响几个人?况且你信我智慧。又怎么判定我的选择?阿弥陀佛难道这样害怕我们师兄弟?”
大势至菩萨轻吐一口气,白雾在他面前散作莲花,清净异常:“有些事情,说不得便是说不得。”
“罢罢。你杀我,自然有你地道理,普贤不想被你杀,也有他的道理,这几十世里,我让你杀,自然也有我的道理。”叶相僧宁气静神,敛去面上寒意,柔声道:“人人皆有自己的道理,这是勉强不来地。”
大势至菩萨木然道:“现在天上形势很艰险很复杂。师兄再等上数百年再回。”
这句话说的意思明白,您再死个几十世再说吧。
叶相僧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今世之文殊,愿被你杀……因为今世童子已出,须弥山眼看便要重立,所以文殊不愿继续堕那无知障中。”
白衣童子出,此乃佛土一大事。
大势至菩萨的表情纹丝不动,说道:“童子今世参错老师,性情戾横……况且。弥勒降世又岂是你我这世能看见,应看见?”
叶相僧看向他的头顶,微微一笑道:“性情戾横自然,那猴儿教出来的徒弟能如此温柔已是异数,只是大势至你这头顶宝瓶儿也破了,衣裳也烂了,怕是在他手下吃了少苦头。”
大势至菩萨的头顶宝瓶此时已经缺了一个大口,上面隐有火燎烟薰之迹,好端端一佛家至宝。此时却变成了垃圾佬手中的物事一般。
不用说,这定是那个拣垃圾的小子做的好事。
叶相僧淡淡问道:“只是明白,阿弥陀佛与你。为何一定要追杀童子。”
他心忧易天行在天界生死,所以才不惜现出真身,在五台山上大开法会,引动大势至菩萨下界来杀自己,但在他的心头,一直有椿大疑惑——若佛祖真地如自己隐隐猜到那般,踏上了不归的旅程,那白衣童子出,也不可能再找回佛祖。
既然如此,西方净土为何在四处扑杀须弥山众之余,对易天行也是不肯放过?扑杀须弥山众,还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屎橛般地理由,杀易天行?青白竖了老猴这样一个恐怖敌人,还要闹得净土最大的那个菩萨反目,实在是很没道理。
大势至菩萨面上忽然露出寒意,说道:“若童子今世仍只是童子,你我自然当小心护持,助其佛法精进,然而有些人另有心思,只怕她想让末法时代提前来临。”
叶相僧一惊。
佛经曾言,当佛祖圆寂之后若干年,三千大千世界进入末法时代,其时经义尽毁,寺庙尽焚,天地间浊气横流,一片大乱,于众生中忽有百千者称佛,一片嘈杂……然后白衣弥勒于兜率陀天降于世间,再渡众生。
叶相僧皱眉:“还有五十多亿年了,大势至,你担心的早了些。”
大势至菩萨面无表情道:“若真弥勒降世,自然无需担心,我只担心与之相应的末法时代,若有人强行将这时代提前,来助弥勒降世,师兄,你可心安?”
末法时代,对于这一世的佛教来说,确实是致命性地打击。
“末法时代?”叶相僧微微笑道:“我上五台半日才发现佛法早已日衰,佛祖若真已离开,即便是末法时代来临,那又如何?”
“然则,你我佛宗弟子,怎忍目睹末法时代到来?”大势至菩萨应道:“如今这世间,梅岭有人称佛,雪原有人称佛,东洋小岛有人称佛,佛土之中,佛号更多。”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清冽之意,悠悠道:“众佛皆伪,今日之弥勒也伪。”
叶相僧斟酌少许后道:“这定是阿弥陀佛想法。”
大势至菩萨合什道:“正是。”
叶相僧摇头道:“无怪乎,这五百年来,阿弥陀佛令你下界传道,在中土广洒福尘,讲述净土之法,劝居士口颂阿弥陀佛而不言它佛。”
片刻之后,他诚恳道:“放过童子吧,依他的心性。断不会沦为他人地工具。”
大势至菩萨不动颌首,身后清光微盛:“童子如今已入地府,阿弥陀佛已去那处,工具?每个生灵都可能在下意识里成为别人。或者自己的工具。”
叶相僧见他执着,由苦笑道:“看来阿弥陀佛真的认为自己才是未来佛了。”五百年来,净土宗大盛于中土,其中内门秘传,阿弥陀佛今世护净土,来世为未来佛,这套法辞虽然传播不广,却也隐隐透着阿弥陀佛的野心。
大势至菩萨面上隐现金刚怒容,喝道:“佛祖令到六界大乱,谁会知道他亲自点化地童子将来成佛之后。又会给这三千大千世界带来何等祸患!阿弥陀佛畏恶名,便是要令这世界安稳。此乃无上功德。”
叶相僧摇头道:“我说普贤太执着,原来执着另有人。”
大势至菩萨背了五百年杀手的恶名,做了无数人神共愤的丑陋之事,全是为了心中那丝执着——他以为阿弥陀佛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大势至菩萨宝像庄严,智慧淡光罩峰顶,忽然沉默了下来。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好教师兄得知,阿弥陀佛并无世俗争权之心。”
叶相僧合什道:“自然如此。”又诚恳求教道:“那是为何?”
“佛曰:不可说。”大势至菩萨冷冷说了句最俗地答案。
“即便是我,也不可说?即便是将死之我,也不可说?”叶相僧微笑问道。
“既然师兄还要在人间沉浮数十世,说与不说又有何坊?”大势至菩萨半点没有犹豫,很显然这个秘密十分重要,虽然他今天一定要将叶相僧杀死,也不愿意在对方临死之前透露半点口风。
叶相僧忽然问道:“大势至,阿弥陀佛可好?”
“好。”
“观音大士可好?”
“好。”
“药师佛可好?”
“好。”
“月光菩萨可好?”
“好。”
……
……
一连问了数十个名字。叶相僧才极安慰的一笑,说道:“若众人都好,那还罢了。”
他忽然又问:“地藏王菩萨可好?”
地藏乃七大菩萨中愿力第一菩萨。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故名地藏,这位大菩萨在释迦牟尼佛灭度之后,在末法时代到来之前,当弥勒佛还没有降临人世的时候,是他,勇敢地捏负起救度众生地重任,曾发大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叶相僧乃第一智慧菩萨,此时忽然问地藏王菩萨安好,自然别有深意。
果然,大势至菩萨眉毛微微一耸,似墨剑一般,引动着那双幽蓝的眸子散出寒意,他盯着叶相看了片刻,幽幽道:“师兄终是猜到了些许?”
叶相僧见他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心头一阵悲哀,说道:“五百年前,下界寻找佛祖之时,便察觉各界之间通道有些问题,料到,果然……”
大势至菩萨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莲花座下,冷声道:“势已成,无须喟叹,只需解决。”
叶相僧合什持礼,表示认同双方没有和平解决地可能,微笑说道:“我想看看,究竟佛祖留下的这烂摊子,用你们这堵地法子能能治好,我想看看,童子究竟能不能成佛,我想看看,六道轮回究竟开不开得,看看究竟是你对,还是我对。我想教阿弥陀佛知晓,他若想当未来佛,却还要看我们这些须弥山的余孽承不承认。”
话语温柔,“余孽,二字,却是说的不期然有些怨恨之意,说到最后,菩萨依然摆脱不开执着心,普贤如此,大势至如此,就连这一向温柔可人,大智若愚的叶相和尚也是如此。
话语毕,他身后文殊菩萨宝像重现,清光之中,宝剑如风而斩,斩向大势至菩萨的面颊。
……
……
大势至菩萨右手空空,那朵青莲蓓蕾早已在先前的神通比拼中化为乌有,头顶的宝瓶也缺了口,被融了些污渍,显然不复本身绝世神通,如今地大势至菩萨,似乎没有什么趁手的法器了。
但他有手。
一双洁白如玉,洁净无尘的手,五百年前,他就是靠着这双坚毅的手,以极大的执着心,在雪原上偷袭了执着的普贤菩萨,将普贤菩萨伤的凄惨如斯。
此时这一双手,又穿过了智慧光芒,轻轻拈着叶相僧的宝剑,滑落下来,向上伸展,轻柔抚着叶相僧的头顶。
叶相僧根本无法躲开这破开空间,穿云破雾,仿佛自另一个世界里伸出来地一双手!
他头顶被按之后,如遭雷劈,无垢文殊境界,先前已被青枝所破,孺童文殊至柔境界,却也无法化解这菩萨手掌中的温柔,狮子文殊护体,却也止不住那无上的神通往自己地头顶猛烈地贯入着带着铁锈味的死寂之意。
叶相僧的双眼开始流血,肉身剧烈地震动着,一双清目此时极为难看地突了出来,撕裂了眼眶周围的肌肤。
耳中开始流血,淌下圆润的耳垂,滴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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