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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_50 猫腻(当代)
而张小白老师也被这两根金刺拦在了中间。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
易天行盯着她的双眼,似乎要从她双眼里的水雾里找到真相:“可是你似乎不想与我为敌,大势至那里我不可能问出来所以然,所以只好问你了。”
张小白似乎被他此时的模样吓坏了,眼中泪水泫泫欲滴,说道:“易朱爸爸,你在说什么?”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承认呢?”
易天行满脸慎重地握着金刺,看着这个似乎十分普通的女子,脸上表情却有些怨意,轻声说道:“你一直让斌苦劝我上梅岭,不管是为了救罗汉,还是为了什么,倒也罢了,但你不该让叶相去香港,你不该让他舍指,不该让他得指,不该让他去梅岭,不该让他暴露在大势至的面前。”
“不论你有什么样的原因,我觉得这都是件很王八蛋的事情。”
“这些事情太巧合了,如果不是你安排的,我找不到别的解释。”
张小白满脸泪痕,抽泣着说道:“你说的什么,我真的听不懂。”
“别当我傻子。”
易天行沉着脸,将金刺收回指上,先前的举动只是代表一种决心,并不指望着能把对方如何。
“大势至为什么要捉我们爷俩上净土?”
“须弥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佛祖到哪儿去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找?”
……
……
四个问题,每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大疑问,易天行却是毫不犹豫地在易朱的班主任张老师面前说了出来。
张小白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惘,好象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禅房里安静了许久。
易天行终于放弃,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你不会说些什么,那你走吧,离开我们的生活,至少……离开我的生活。叶相的死活有我照顾,你不用操心。”
张小白抖着声音说道:“易朱爸爸,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走!”易天行暴走,怒喝一声。
张小白吓得目瞪口呆,嘤咛一声,掩面而去。
———————————————————————
“好演技,比周小美青霞曼玉三合一的演技还要高出无数层次。”
易天行小口喝着杯子里的白开水,轻声自言自语道。
“你是不是弄错了?”邹蕾蕾将张老师送上车后,转回禅房里,对着她柔声问道:“你刚才喊我出去,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张老师是易朱的老师,怎么可能是坏人?”
易天行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道:“吓得不轻的人,被你拉在归元寺里没让她走,说明你对她也有疑心。”
蕾蕾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你醒后肯定会有疑问,所以就把她留了下来。”
“一瓶防狼喷雾剂就能喷走大势至菩萨?打了半天,老子都炼成三昧真火了,大势至菩萨还不肯罢手,她区区一个凡人性命就能逼退?”易天行冷笑道:“或许真是把老子当成猪了。”
“可是她怎么可能知道你会和大势至菩萨在省西那个山谷里打架,从而跑去救你?”
“这就是问题。”易天行将水杯轻轻放在桌子上,“前两天我去接易朱的时候,她还说要来家访,怎么这周末不来家访,却跑到偏僻的山区去驴行?这也太巧了。”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巧合,如果有,那就一定是人安排的。”他摇头苦笑道。
邹蕾蕾无力地摇摇头:“这世界上还真是有这么多的巧合,我知道你今天过的很辛苦,但是也不要随便猜疑。”
易天行也摇摇头,无力说道:“不是猜疑,我对这件事情已经疑心很久,如果斌苦这时候不是躲到医院去,我早就要揪着他的衣领问清楚……净土一脉,净土一脉?”他哼道:“这个世界上哪有铁板一块的地方。”
“你还记得上次九江的事情吗?”
“记得。”
“当时我已经受了很重的伤,结果在火车上,斌苦似乎还想劝我去梅岭见那老僧。”易天行微微闭目,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好象那年斌苦大师带你去全国寺庙巡游,应该也有一站是梅岭。”
“嗯,但机缘巧合,好几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去成。”易天行睁开双眼,眉头微皱,“当时的我自然没有疑心,但这次去了梅岭后,才觉着奇怪,为什么斌苦一直劝我去梅岭?”
“梅岭之上,是那位以肉身苦修数百年的血族活佛,大势至菩萨以敛佛见佛的法门诱惑他吸噬须弥山诸天罗汉的佛性。斌苦劝我上梅岭,现在看来,很明显是指望我能救出这些罗汉的佛性。”
“只不过恐怕连他也猜想不到,马生和尚竟然能肉身成佛,厉害如斯,而我这两年也很巧地没有机会上梅岭。”
易天行皱着眉头继续分析道:“斌苦将叶相僧养大,如果说他是须弥山一派,倒也说的过去,但他从来不和我明说,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如果他早对我说,梅岭老僧吸噬佛性,只怕叶相僧早就哭兮兮地往那边奔了。”
“当时以为去梅岭,只不过是当这劳什子传经者是需要经过什么认证程序。”他摇头苦笑道:“现在看来才明白,斌苦和尚是想借我之力去除对方,好救出佛性。”
“斌苦大师怎么能是坏人呢?”小妮子眨着大眼睛,困惑说道。
“他至少不是表面上的老好人。”易天行笑了笑:“……这次佛指舍利往香港供奉,他布的局,才算是正式开始。我本来就奇怪,马生怎么会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后来在梅岭之上,看着叶相僧这大猪头傻里傻气地跑了来,再和马生的话前后对照——叶相去香港断指,往梅岭复指,从而救出须弥山众罗汉……这些全是斌苦安排的。”
“而斌苦……”易天行皱皱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斌苦是归元寺的住持,归元寺供佛供罗汉……而在大雄宝殿佛像背后,隐僻处还供着一尊南海观音。
“好复杂的事情。”蕾蕾眉尖很好看地皱在了一起。
“既然他不是须弥山后人,那他敢安排这么个局,连佛指都算计在内,那他的身后一定有大势力。”易天行静静说道:“我一直在想,佛祖不见之后,净土对于如何处理须弥山罗汉,肯定会有不同的意见。而同为阿弥陀佛身旁胁侍,自然不好明里争斗,于是那两位菩萨便开始借助人间的力量做这些事情。”
“大势至菩萨请道门追杀罗汉,自己亲手灭杀两位菩萨,然后传梅岭老僧法门吸噬佛性,如此一劳永逸,不可谓不毒。”
“而另一位却让斌苦养了一菩萨转世之身,又想方设法去救梅岭上的那些佛性,还让叶相提高实力。”
他微微皱眉:“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两位阿弥陀佛身旁胁侍究竟是目标不同,还是说,只是手法不同。如果是目标不同,那我们就等于有了一个大助力,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可如果只是手法不同,那我们等于夹在中间,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倾向于后者,大士并不想重修须弥山,只是觉得大势至菩萨的手法太过狠辣,所以从中调和一下……因为大士如果想重修须弥山,断不至于几百年后一点成效也没有。”
“你是怎么猜到斌苦大师是大士在人间的代理人?”
“很简单。”易天行微笑道:“别看老和尚天天我佛我佛的念着,但实际上,不要忘了,他是关师傅的守门人,师傅曾经无言说漏过,菩萨曾经来看过他,我当时装作没听见,哼……再加上这几个月里斌苦不停把叶相僧往最合适的地方送,他没有问题,那才是见鬼。”
……
……
蕾蕾微微低头:“可……还是不能说明张老师有什么问题啊。”
易天行道:“疑点太多。我上次去接易朱,居然在省大附小里感应不到易朱的气息,当时不以为意,此时看来,自然是某人的大神通……当然,她永远无法说明的,就是那瓶防狼喷雾剂到底是怎么把大势至菩萨喷走的。”
他笑道:“大势至就算是色狼,也不会被喷走,噫?”他摸摸脑袋惊叹道:”莫非那瓶子里喷出来的是杨柳枝上的甘露?”
“当时在山谷里,昏迷之前我就注意到她……她境界很高啊,前所未见的高。”易天行叹道。
邹蕾蕾好奇道:“高到什么样?”
“高到我根本看不出来。”易天行认真回答。
“嗯,如果她本身没境界,你当然看不出来。”蕾蕾对于他的混帐逻辑报以不屑。
……
……
良久之后,邹蕾蕾疑惑问道:“你今天的火气特别大。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整件事情的结局很不错啊,叶相师兄有了一根佛指,你的境界又提高了不少,大势至菩萨也走了,整个事情里面都没有死人。”
她吐了吐舌头,调皮说道:“而且如果张老师真是你想的那个人,那可是大靠山哩,按你往常的性子,应该去抱她大腿才是,怎么会像今天一样把别人骂的哭哭啼啼的跑掉?”
“没死人吗?”易天行微笑着,面容上的那丝微笑却有些怪异,“或许在慈悲的菩萨看来,没有死人就够了。可马生还是死了,我打死的,有几个凡人也死了,莫杀打死的。”
“在面对大势至菩萨的宝瓶口时,看见那虚无黑黝的瓶口,我以为我会被吸进去,然后被抓到净土,然后永远回不了人间,再也见不到你。”易天行看着姑娘长睫微动的眼睛,淡淡说道:“一瞬间,我想了很多。”
“在这个世界上,我能信任的人只有家里的这些人,你,叶相,儿子……师傅。”易天行坚决无比地说道:“其他的人,我都不相信,就算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也不信,因为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她是坦诚的,我自然也会坦诚地相对,如果她不能,那对不起,我不会因为一种玄妙的感觉而被动地接受她的存在。”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很讨厌冥冥中有人暗中操控我的命运。”易天行缓缓说道:“我不希望被某人从天上莫名其妙地丢下来,将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揪上去。”
邹蕾蕾怜悯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眼神望着他。
“你变了很多,以往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你宁肯自己受伤害,也选择相信别人。而现在,你宁肯伤害别人,也不愿意在哪怕没有一丝证据的情况下相信。”
易天行盘膝而坐,双目轻合:“我会去找证据,张小白老师在省城里留下的痕迹总是不可能完全抹去。”
“你先休息吧。”邹蕾蕾叹了口气,走到禅房木口,忽然转过身来望着他轻声说道:“为什么你面对世界丑恶的事物时,也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就算面对着大势至菩萨,也不会如此热血,可今天对着她,你为什么如此决然?”
“是在嘲笑我欺熟怕生吗?”一丝笑意浮上易天行的唇角,“我确实非常不高兴。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相信我一直很崇仰的伟大女性居然也是个玩阴谋的高手。”
“这种反差让我觉得很头痛,所以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其实这都是假话,真正的原因,是基于一个可笑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后来邹蕾蕾才从叶相僧嘴里听到,听到之后姑娘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怎么摊上了如此不知轻重、胡闹一气的男子。
……
……
“如果这次是你猜错了呢?”蕾蕾认真说道:“那会是个天大的乌龙。”
“如果我猜错了。”易天行更加认真地回答道:“……那我们马上给易朱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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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繁星点缀着省城夜晚单调的天空,街道两旁的树枝在夜风里轻轻摆动,就像是在和谁挥手告别。
易天行没有入睡,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窗外满天星光,手掌在空中一划,他整个人便坐了起来,不急着出去,反自盘膝坐于榻上,冥思静坐,查探着自己体内的情况。
腹中的菩提心外金内青,青色渐涨,从金壳里挣了出来,露出一道道青色斑驳痕迹,却透着份神奇的美丽。
他轻轻走出禅房,来到后园外面,叶相僧住在当初关老邢那四个黑道大老的厢房里。
易天行推门而入之,开门声让叶相僧醒了过来。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样子恢复的不是太好。
“身体好点儿没有?”
“嗯。”
易天行忽然感叹道:“以往小时候,总觉得菩萨无比崇高,大慈大悲,后来见了普贤菩萨,果然有这感觉……”他笑着说道:“但毕竟天天和你这个菩萨腻在一处,也不觉得菩萨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南无我佛。”叶相僧无力摇头,“叶相是叶相,菩萨是……”
“停!”易天行求饶般摆摆手,“我不想在这两年里第四百八十二次与你争论这个实际上很幼稚,在你看来却重要的问题。”
易天行坐在叶相僧的床边,看着微开的木门,安静半晌后忽然说道:“今天白天在省西,我打了大势至菩萨一棍子。”
“如何?”
这两兄弟相声语言艺术的配合愈加纯熟。
“挺给劲儿的,他受伤了。”易天行笑咪咪地转过头来,“师兄,我现在很强,可以伤着菩萨了。”
“噢,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噢,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简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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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焚城第二十四章翼外之喜
更新时间:2007-5-143:22:00本章字数:4256
在省城大学的教工宿舍外,一辆汽车停了下来,一位年青的女教师委屈地哭着,擦着眼泪,走进了宿舍。
省人民医院的高干病房里,斌苦大师正半卧在床上,银眉渐凝,对身旁服侍的弟子说道:“最近北京有没有什么会议要开?”
“没有,师傅。”
“这下可惨了。”
斌苦大师冷汗上额,打湿了他的眉毛,胸腹处的伤口不知是真是假,但胸窝处隐隐作痛。
在省城的另一头,归元寺后园里,老猴幽幽的声音从茅舍中传了出来:“好玩,真好玩。”
他的身后,易朱正躺在毛绒绒,红艳艳的一双羽翼里酣然睡着,小屁股蹶的老高,嘴里还咕哝着梦话:“打死你个死秃驴。”
……
……
易天行微笑望着叶相僧,道:“说来你也是存在于传说里的大人物,我夹在这事儿里,算是给你当保镖?”
叶相僧苦着脸道:“师兄又在说气话。”
易天行摆摆手笑道:“我又不是虔诚信徒,我管你是什么菩萨,之所以在乎你生死。”他看着叶相僧的眼睛,一摊手,一耸肩,优雅之气大出:“因为你是我兄弟。”
叶相僧双手一合什,微笑浮上面庞。
“刚刚我有可能把观音菩萨骂哭了,赶走了。”易天行挠挠头,状作无意说道。
叶相僧面色大变,合什叹道:“师兄今日说的什么胡话?”
“没什么。”易天行微笑道:“你我师兄弟能活着从梅岭回来,真算是奇迹。”
想到从昨夜至今,延绵数千公里的追杀,梅岭与省西的两场大战,易天行犹自心有余悸。
“说先前那句。”叶相僧继续问道。
易天行嘻嘻一笑,把刚才的事情给叶相僧说一遍,眉头微皱道:“我相信我的判断不会有差,佛指舍利失于香港,复于梅岭,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变化,而在这过程里,禁锢着须弥山罗汉佛性的梅岭马生和尚死了,诸天罗汉脱困往生,而且佛指又植在了你的手上……整件事情里,就是须弥山方面得的好处最多。”
叶相僧口宣佛号,合什敬道:“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别扯。”易天行一摆手道:“她要救罗汉,轻而易举,净土灭须弥山,她身为阿弥陀佛身旁胁侍,怎会毫无干系?我看只是在具体的做法上,她和大势至有争执,所以借我们的手做些事情,同时也让你的实力提升那么一点点,鬼知道她在想什么,万一俺们俩被蒙在鼓里的猪头被大势至秒杀,难道要去找地藏王菩萨哭诉去?”
“菩萨便是菩萨,师兄嗔念太重。”叶相僧责怪道。
易天行一笑摇头:“菩萨确实就是菩萨,大势至菩萨也是大势至菩萨。”
叶相僧一时语塞。
“张老师如果真是大士,那我要去拜见才是。”叶相僧满脸敬意站了起来,看模样真准备出寺庙而去。
易天行呵呵笑道:“我是用猜的,而且那女孩子死不承认,连防狼术最后一招梨花带雨搏同情都使出来了。你去了有什么用?”他忽然转头望向归元寺后园上方的天空,悠悠道:“我也希望我自己猜错了,明天我会让六处和肖劲松他们去查一下。”
许久之后,叶相僧忽然说道:“为了意气,竟然连天上能排进前五名的大靠山都不要,师兄不知道是成熟了还是疯了。”
易天行脸一红,喃喃说道:“她和师傅关系不错,该帮忙的时候自然还是要帮的……先前我凶她,不过是想给她一个不倚仗旁人的好印象……嗯,就像老猴儿当年那作派,搏她好感。”
为什么当着蕾蕾的面不说?那自然也是某男想给蕾蕾留下一个顶天立地好男儿的做派,搏她好感。
窗外的满天繁星忽然一抖,星光微散,似乎连遥远的星辰都受不了某人的脸皮厚度,有些发寒。
“咋个办呢?”易天行忽然表现的忧心忡忡。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这四个字里包含的是什么意思,叶相僧却很明白,他轻声说道:“就像先前你说我幼稚的那个问题,我一直坚持,菩萨是菩萨,叶相是叶相……师兄也如是,童子是童子,易天行是易天行,你这一世便是这一世,何必往前世往后世去看去寻?”
易天行点头受教。
离开叶相僧的房子后,易天行眼光在安静的茅舍处扫了一眼,淡青色的伏魔金刚圈今天不知为何一直现出身形,似乎里面有人正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
青色光圈在月下显得十分美丽,再衬着茅舍外的秋湖小亭,景致足以入画。
莫杀今天也在归元寺住着,毕竟经历了大难,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易天行没有进屋,只是在窗外看了一下这个满头红发的姑娘。他脸上一片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二日清晨,晨光入窗,易天行醒了过来。
他走出禅房外,知道家里那几个人都安然无恙,于是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嗽口洗脸,在归元寺殿后翠薇亭旁的空地上打了一套太极拳,又去和尚们的伙房呼呼吃了一海碗素面,这才慢悠悠地往后园走。
“你先别去前殿,随我去茅舍看看。”易天行招呼正准备去做早课的叶相僧随自己走,“你那师侄出了点儿……小问题。”
……
……
确实是小问题,睡眼朦胧的小易朱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能飞能闹,与以往并无两样。
……只是,多了一对红红的翅膀而已。
老猴一如既往给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所以叶相僧和易天行两个人蹲在伏魔金刚圈外面,用手摸着易朱背上生出的羽翅,头痛不已。
“手感倒是不错,拿去卖了应该能值不少钱。”易天行手指头在小家伙背上的朱羽上轻轻画着。
“痒!”易朱不乐意了,若不是他实在不喜欢师公的气味儿,他这时候肯定早已经一头钻进茅舍里去。
“似乎没什么问题。”叶相僧轻声说道。
易天行白了他一眼:“这玩意儿用来飞的,他本来就是鸟儿,当然没问题,但他现在是人,天天还得去上学去,扛着一对翅膀算怎么回事儿?巨无霸型麦香鸡翅?”
易朱苦着脸,心想这个形容词儿太过分了!
“那就别上了。”老猴发话,“咱家的孩子,上那些破学有甚意趣。”
易天行站了起来往里面吼道:“我管小孩儿,你能不能不要多嘴?”
隔代教育总是容易产生家庭矛盾。
老猴理亏,又有些恼羞成怒,所以干脆闭嘴,自去喝茶看晨报,不理这些晚辈。
易朱怯生生地扯扯易天行的衣袖:“爹,实在不中,俺就不去了成不?”
不上学乃儿童人生之初时最大的梦想之一,一想到生了对翅膀可以逃课,易朱打心眼里高兴。
“不行。”
易天行冷冷说道:“那些天上的王八蛋要捉俺爷俩上天,咱们就偏不上去,在人间好好地活,活出个……人样儿……来,你不上学,想行走江湖?那是个什么搞法。”
“那这怎么办?”
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是得当妈的人。
蕾蕾打着呵欠,伸着懒腰,挠着头发,袅袅婷婷地从后园外面走了进来,看见一大清早地家里这些人就在嘀嘀咕咕开小聚会,好奇问道:“怎么了?”
易天行一摊手,无奈说道:“小易朱背上这两片翅膀怎么办?”
邹蕾蕾眉开眼笑说道:“挺漂亮的啊,宝宝越来越像天使了。”说完把易朱抱在了怀里。
赖在她怀里的易朱觉得好舒服,心神一动,肋背上的羽翼轻轻一抖,唰的一声,如火云一般的红翼缓缓张开,然后再缓缓合上。
柔柔地将邹蕾蕾反抱在了翅膀里。
……
……
“别玩了别玩了。”易天行不耐烦地说道:“赶紧想个辙把这玩意儿收回去。”
“本来就能收啊?”邹蕾蕾从毛茸茸的羽翼里面把脑袋钻出来,模样看着特别可爱,笑着说道:“昨天洗澡的时候就收过。”
“啊?”易天行傻了眼,“那你昨天晚上跟我说易朱欲言又止的……”
“噢,我是说这小家伙硬是不肯跟师傅一起睡,我打了他一顿。”蕾蕾嘿嘿笑着,吐了吐舌头。
易天行以手抚额,看了叶相僧一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小易朱的火红羽翼在后园里展开着,他的小脑袋搁在蕾蕾妈的肩上,看见老爹脸色不豫,赶紧叫唤道:“师公喜欢欺负人,所以我不喜欢和他睡!”
易天行鼓着双眼瞪着他:“那你刚才骗老子说翅膀收不回去,所以不能上学!”
他挽着袖子气鼓鼓地冲了上去,把小家伙从他妈身上揪了下来,落拳如雨,便是一通乱拳猛锤。
“作死!”蕾蕾终于施出了佛门狮子吼。
易天行讷讷然退到一旁,小声嘀咕道:“他又不怕疼。”
蕾蕾竖眉厉喝道:“你知道你的拳头又多重吗?”
小易朱挤眉弄眼想挤两滴泪,蕾蕾回头又教训他:“你也是的,怎么能骗你爹?这么大的事儿,还有……别哭!别忘了三大纪律。”
这一家三口闹着,叶相僧只好学习当隐形人。
老猴又闭口自祈福。
这家里,目前好象是蕾蕾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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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半个上午,终于把易朱如何收回翅膀的技术活弄通了,这翅膀非肉非金,材料很奇怪,要收回去的方法也很奇怪……除了易朱自己的神念控制之外,在那双红红的大翅膀下,还有一个微小的肉肉的突起,用手使劲儿摁一下,翅膀唰的一声就收回去了。
易天行觉得这家伙好玩儿,挺像某种人型兵翼的,于是一直拿手指头戮小易朱腋下那个小突突,戮了几下,小易朱终于不干了,嚷道:“痒啊。”
啪的一声,蕾蕾把他的手打了下来。
红红的羽翼收回后,小易朱还是那个小孩儿纯净模样,大大的眼睛里黑瞳忽闪,没觉着有什么出奇处。
蕾蕾忽然皱了皱眉,走到小家伙身边,把他抱了起来,然后停了停,又放了下来?
“怎么了?”易天行好奇问道。
蕾蕾忽然眉开眼笑说道:“轻了。”
易天行定睛一看,小家伙果然比前些日子看着似乎要瘦了一些,虽然还是圆乎乎的模样,但……毕竟清减少许,从刘欢进化到了孙楠……难道是对上大势至菩萨的时候,喷火喷的太多,所以瘦了?
易天行大喜,合什道:“这得谢谢大势至。”
“耶。”小易朱嘻嘻笑道:“减肥成功。”
邹蕾蕾点头,表示赞许:“很成功。”
老祖宗在茅舍里嗡嗡说着:“相当成功。”
……
……
出了后园,易天行便准备去安排人手查张小白的事情,不料知客僧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轻声说了几句。
秦琪儿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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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焚城第二十五章秋日私语
更新时间:2007-5-163:20:00本章字数:6621
小书店在墨水湖边上,那里民居中间隐着许多游动摊贩,还有十数家火锅铺子,易家伙食一向开的不错,所以秦琪儿这两年里经常去书店混吃混喝。当然,这种福利叶相僧一向是不屑享受的。
今天在归元寺,伙食里没有什么油腥,秦琪儿自然也不是来混饭吃的。
易天行接过知客僧递过来的茶水,啜了一口,看着秦琪儿颓然无力的马尾辫,看着她略有些苍白憔悴的脸,关心问道:“出什么事了?看着这么狼狈。”
秦琪儿瞪了他一眼:“出什么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天上在下弹壳雨,噼哩啪啦,砸到地上很可怕,我们整整几百个职员忙了一个通宵。”
易天行噗哧一口吐出嘴里的茶水,挠挠脑袋,不好意思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事情也不怪我,实在是没辄了。”接着眉头一皱,慎重问道:“没砸到人吧?”
秦琪儿把马尾辫往肩后潇洒地一甩,说道:“你运气好,没砸到人。”
易天行长舒一口气,好奇问道:“灭迹队这次又是用的什么名目?”
“超强冰雹。”
“可那颜色都不对。”
“变异的冰雹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这事儿上易天行知道给对方添了不少麻烦,所以不占嘴上便宜。
……
……
“喏。”秦琪儿劈手丢了个东西过来。
易天行一把接过,触手处软软的,定睛一看,不由热泪盈眶,紧握姑娘双手激动说道:“谢谢谢谢,小家伙上学没这东西还真不成。”
这话说的很虚假,小书包对易天行的作用明显更大一些。
六处在人间的力量确实是很大,被易天行随便扔在某个山旮旯里的米奇牌小书包也被他们拣了回来。
秦琪儿把手抽了回来,白了他一眼,忽然很有兴趣地问道:“哥,那天那个追杀你们的僧人是谁?”
一听见哥字,便知道没好事,易天行斟酌少许,认真说道:“这件事情,你就当没见过没听过,或者说,你应该学会,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存在过。”
见他说的凝重认真,秦琪儿微微皱眉,知道事情一定很严重,想了想她又说道:“可是这件事情我们已经上报理事会了。”
“也瞒不住那些老家伙。”易天行无所谓地摆摆手,“他们比你精,自然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表现出来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
“把耳朵捂着,就当天雷从来没有打响过。”
秦琪儿忽然嘻嘻一笑说道;“可是……哥,听说那些老头子准备给你奖励。”
“奖励?”易天行的眉宇间闪过一丝警惕之色,理事会的赵大居士虽然和自己关系似乎不错,但自己已经刻意与人间的力量撇清关系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秦琪儿看出他的疑虑,解释道:“昨天夜里父亲大人打电话来,应该是觉得你在这次事情里面,站的很稳,所以老同志们感到很欣慰。”
姑娘在偷笑。
易天行没好气道:“这些老家伙欣慰,对我又没什么好处。”他明白,自己勇斗天界来人,似乎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人间力量的代言人,所以那些以保护人间为己任的理事会老同志们才会老怀安慰。
“准备给点儿什么奖励?”易天行忽然想到这涉及具体利益的问题,笑的有些贪婪。
“五四青年奖章一枚。”
“我呸。”
“那你还准备要什么?钱,你现在是华人大富翁,力量,你自己就抵一个装甲师,权力……你又不喜欢担责任,美女嘛……嘿嘿,先不说我们这边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就算理事会肯给,你敢要吗?”
秦琪儿打击他的自尊。
“那也别就给个奖章啊,我不要了。”易天行有些赌气。
“这是姿态嘛,国家现在也没办法给你什么,如果给你荣誉你接受了,大家心里也觉得平衡一些。”秦琪儿安慰他。
易天行皱眉道:“可我成天混吃等死的,发给我奖章,也得有个名目才是,出名也得清清楚楚才行。”
秦琪儿纳闷道:“你现在已经是隐形名人了,自己不知道吗?”
易天行一挑眉毛:“瞎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
秦琪儿微微侧侧脑袋,盯得他直发毛,半晌后才说道:“最近两年,你手底下的公司一共捐了多少钱出去,你不知道?”
易天行想了想,摸了摸脑袋:“莫杀经常收到什么基金会的来信,捐了多少?这我真不知道,反正查查需要钱的是不是真需要,如果需要,我就签字。”
秦琪儿点点头,站起身来,抬起上臂拍拍他肩膀:“这就对了,你是这两年里,我国捐钱数额最多的一个人,单论对社会公益事业的贡献,你也可以得那个五四青年奖章。”
易天行傻在原地:“我手底下就一个小公司,能赚多少钱?难道我都捐出去了?”
他可能懂很多事情,能记住世界上所有城市的地图,能全文背诵红楼梦,但对于钞票的数字,他永远保持着一颗白痴的头脑。
秦琪儿临走时说了一句话:“反正是给你荣誉,你最好还是接着。”顿了顿又说道:“这样,我们也好向上面解释,为什么六处新研制出来的军火我们肯借给你。”
化偷为借,马尾辫小女生果然成熟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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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停在省城人民医院的门口,易天行咂巴着嘴下了车。医院门口的牛肉锅魁还是那样的诱人口水,鲜红的牛肉抹辣油,配上硬软适中的面盒,美美咬上一口,那滋味儿,绝对比归元寺的素面要强上许多。
几年前,肖劲松被宗思斩断腿后,也曾经在人民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几年后,易天行仍然对这座医院的构造记的十分清楚。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摇下车窗,手里拿着两张锅魁一路香香啃着,轿车沿路经过某些地段,总能见到有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人们总以为医院是病毒、细菌最多的地方,在这里吃饭,有些嫌活的太长的意思。但实际上医院里比外面要干净,而且易天行的肉身似乎也不存在被病毒感染的危险。
高干病房是栋单独的楼房,下有小园流水假山丑石,旁有高树秋草白花,停车坪上一溜小轿车,车子并不十分奢华,但车牌都是那些代表着权力的数字符号。
易天行的车牌也是特殊号牌,六处给的,车子也不出奇,广州本田雅阁,生产线上刚下来不久的那款。
司机在嘀咕:“这车在小鬼子那儿只卖一点二五万美刀,放咱们这儿就要卖翻倍的价钱,操。”说完这话,下意识地摸了摸方向盘。
易天行安慰他:“是给国家税收做贡献。”
下车上楼,蹬蹬蹬蹬脚步声杂乱响起,高干病房旁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些乱嘈嘈的声音。
一阵清风徐来,易天行已经飘飘然遁到病房门口,满脸黑气地推门而入。
病房内,斌苦大师正歪着脑袋,插着氧气管,手上插着点滴管线,胸前贴着心电图的那些线,看着凄惨无比。
易天行单手撑住下颌,在病床旁边轻轻踱步,眼光偶尔飘过病床上的住持大师。
在病床旁照看的沙弥为难说道:“护法,师傅他……”
易天行笑了笑:“放心,你先出去吧。”
归元寺阖寺僧众都知道易护法最近心情不好,好象是住持大师阴了他一道,气得他天天在归元寺吃小肥羊,住持大师也天天躲在省人民医院里,四处打听北京有没有什么会议要开……听到易天行发话,小沙弥如蒙大赦,赶紧跑了出去。
斌苦大师此时悠悠醒来,无比衰弱说道:“居士,你来了。”
易天行笑了笑,说道:“是啊,我来了。”他顿了顿,忽然微微侧头,把氧气管子从斌苦大师的鼻子里拔了出来,摇头叹道:“来的太匆忙,害得大师氧气管子忘了输氧,害得大师点滴的针头扎出血来,害得大师心电图仪器居然忘了开开关……小子真是罪过啊。”
斌苦大师愣了愣,忽然哈哈朗声笑了起来,银眉乱舞:“骗人的本事,护法最为擅长,老衲真是献丑了。”轻轻掀开被子,扯下身上的那些线条,对易天行合什行了一礼。
易天行亦是恭敬还了一礼。
“说说吧。”
“虽不知护法如何猜想,但想来与事实相差并不太多。”斌苦大师微笑说道,“须弥山诸天罗汉惨被打下凡尘,我身为佛门子弟,总须做些事情才对。”
易天行摇摇头:“没这么玩的道理,你这次玩的太大了,我和叶相险些都掉了脑袋。”
斌苦大师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意:“本以为护法与叶相梅岭之行应该顺利才是,不至于惊动大势至菩萨。”
“既然说明了就好。”易天行看着他冷冷道:“你到底是哪边儿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斌苦大师银眉又动,一声佛号之后,德高望重之意渐起:“我祈苍生得所愿,我愿世间复平和。”
易天行沉默,这便是梅岭上马生大师的那两句话,许久之后,他缓缓说道:“你与梅岭马生为友,却让我上山杀他,此为不义。你与叶相师徒名分,却陷他于危局之中,此为不仁。似此不仁不义,如何解释。”
斌苦大师微微一笑:“印光师传马生大师敛佛见佛的法子,我与他为友,怎能不知?这众生实无须佛超渡者,如今他化身罗汉,转世后修为必将精进,我以阴谋阻其误入歧路,此为诤友。叶相乃吾首徒,却乃菩萨转世,不临危局,何得造化?梅岭之行,叶相超脱马生,此为大福缘,对他的修行又何尝不是帮助?佛指重植其身,他天性纯厚善良,修为力大一分,这世间善便多一分保障,何为不仁?”
易天行无由一笑,摇摇头:“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老和尚的是非与我的是非不一样。”他叹息道:“真不喜欢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玩阴谋的高人。”
他盯着斌苦大师的双眼,缓缓问道:“这种局,凭你的修为还没胆量安排,可是南海观音示下?”
斌苦大师微微合什,不言不语,似乎是默认,又似乎是准备喝辣椒水坐老虎凳。
“到底她怎么想的?如果要想找佛祖,想重修须弥山,自己去修去!别尽瞎阴着我们这些老实人做事儿!”易天行真的有些怒了。
仍然是一片沉默。
易天行眉梢一拧:“张小白是不是菩萨?”
斌苦大师愕然抬首:“张小白是谁?”
神态真挚,不似作伪,但易天行现在哪里还敢相信这个老和尚,一念及此次佛指舍利出巡,丢失……所有的事情都是这老和尚在背后安排的,易天行恨的牙根发痒,眼中煞劲大作!
斌苦大师却是面不改色,合什悠悠道:“斧钺头上斫,佛祖心头坐。”
这是耍无赖,该说的事情都说了,你要来杀我,那便杀吧,反正我也不还手,由你打杀。
易天行……总不能真地把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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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暂且丢在一边,如今的易天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被人间力量要挟的惶惑少年,虽然他依旧向往着并且努力营造着在人间的平静幸福生活,但实力与心境的变化,已经让他可以做到沉着稳定,淡看一切。
人如果已经处在高空之中,不论风起云涌,涛生云灭,也只是在脚下的变动。
双眼不再是往上看,而是往下看,俯视着。
他与理事会之间的关系,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平衡,双方接触极少,偶然的接触也是通过秦家的两个女儿来完全,毕竟是熟人熟事,比较好说话。
只是秦梓儿忽然消失了,不知道去了何处。
易天行如今所担心的,便是高空之上更高更远的高空,那片他从来没有踏足,却充满了无数疑问与未知危险的空间。
大势至菩萨乃大能,能随时从那个空间里跳将下来,将小易一通暴扁。
小易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天上,至少在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跑到那个空间去浪迹江湖一把,虽然他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怨气和好奇……还有迫切的愿望——师公应该就在那个空间里,要救老猴出来,似乎总有一天他是必须要去的。
不去也成,如果能和那位张老师搭成某种协议的话。
如果……张老师是他想像中的那个人的话。
……
……
仍然是在归元寺中,大势至菩萨的大神通,给易天行的心中留下了一点点小阴影,为安全计,他赖在师傅这棵大树旁边不肯离去。
斌苦还赖在医院里,那天之后易天行也死了心,知道从这老秃驴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也就懒怠再去寻他晦气,只是占了他的禅房,在禅房里堆了很多犯戒的事物,比如鸡腿,比如肥鱼火锅,比如三级片,比如……
厚厚一叠档案放在他的身前,易天行皱着眉头不停翻动着,不过数息时间,便将这些档案里的内容查看完毕,牢牢记在脑里。
这是通过潘局长那边拿来的张小白老师的档案。
档案里详细记载着张小白从出生到读大学,再到后来去省城附小教书的所有过程,巨细扉遗,详细到她的幼儿园厕所往那边开门,小学时候同桌的男生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张小白出生于省城一个厂矿小区,沿袭着中国女生惯常的成长曲线,读书读书再读书,然后回到了原来读书的地方教书。
根本看不出来一丝不寻常不正常的地方。
而这也正是易天行此时皱眉的原因。如果真是菩萨,伪造一个档案太容易不过了,就算构成虚幻神识,伪造许多本来不存在的邻居乃至初恋,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菩萨花这么大精神,留在人间是为了什么呢?这一点他始终想不透彻,看人大势至,也不过是偶尔来下界耍几下瓶子,根本没有做长期抗战的准备迹象啊。
难道,张小白,真的不是菩萨?
难道,易天行,真的玩大乌龙?
……
……
鹏飞工贸的人一直盯着张老师的一举一动,凡人盯着,想来也不会引发什么没必要的冲突。
在这几天里,张小白老师照常吃饭睡觉上班教孩子,虽然现在盯着小易朱的眼神总有些怪怪的,但想到她在前些天里受到的惊吓,见到易朱后还能勉强站直在讲台上,而没有尖叫一声跑出教室,已经足够证明她的师德良好。
张小白这些天身体似乎不大好,脸色有些发白,正好是极好地印证了她是个凡人,受惊吓的后遗症表现了出来,除此之外,一应如常。
这个认知让易天行有些灰心,禅房之中,他看着身边正在看书的女子,闷声闷气道:“若依我的法子,早试出来了。”
蕾蕾正在看课本,大三的学业比较紧张,听见他说话,白了他一眼:“那种下作法子,你试下看看。”
易天行哀鸣一声:“又不是真强奸,只是喊几个人装一下。”
一股杀气在斌苦大师的禅房里腾然升起,压迫感无比强大。
易天行举手投降:“我是猪狗不如,你饶了我。”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敢想,难怪邹蕾蕾会有杀了他的强烈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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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情都有个底线,放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留在自己的大本营——省城里,一向护家时如狮狗般的易天行肯定无法接受,于是一个秋风萧瑟的白天,他缓步走到了省城大学附近。
此行有两大目的,一是接老婆孩子回家,二是要看看张小白到底是哪路神仙?
“什么?辞职了?”
“为什么?”
“受惊过度?回老家疗养?”
“张老师的老家在哪儿?”
“噢,我关心是因为……咳咳……她一直对我家孩子挺好的,这听说她身体不好,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已经不在老家住?不知道去了哪儿?”
……
……
就这样,张小白老师从易家的生活里完全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纵使易天行心有不甘,请了六处乃至道门的一些人帮忙四处查探,仍然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找出她来。
忽然地出现,忽然地消失,张小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似乎只有这么短短的一个多月,似乎她就是专门出现,在大势至菩萨手下救了易家父子一命,然后便消失不见。
但她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表明她可能的身份,虽然易天行有无数猜测,但到末了,也只能叹息着承认,这个女人的身份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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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佛祖这事儿真赖我身上了。”
“嗯。”
“看来,总有一天还是得上去一趟。”
“嗯。”
“真的是很可怜的人生。”
“嗯。”
“晚上还是吃羊肉好了。老邢最近转行饮食,把小肥羊盘了下来,我们去吃,估计他不好意思要钱……对了,还得把他师傅叶相那和尚带着,这样打秋风才比较有把握。”
“嗯。”
走在秋风渐起的省城大街上,易天行微微咪眼,一手牵着蕾蕾的手,一手拉着小易朱胖胖的手,沉默着在大街上行走着。
头顶是一片乌乌的天空,偶有秋日透下,清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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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焚城第二十六章太平
更新时间:2007-5-173:21:00本章字数:5322
张小白的失踪是意料中事,毕竟易天行逼她逼的有些厉害。而秦梓儿这一个月里忽然消失了,却让人间很多人有些紧张。小书店归元寺,经常会接着不少地方打来的密电,言语温和或是色厉内茬地询问易天行她的下落。
易天行有些傻眼,心想那个大美女去了哪儿,怎么这些人都来找自己?
“会不会在人间呆的无聊,所以上天去了?”
他皱眉问道。
邹蕾蕾摇摇头,心想那样一个清丽女子,眉间明明还有凡世忧愁意,怎会忍得辞世而去。
“我得去找找。”易天行忽然有些担心那个女人的安危,虽然按道理来讲,一脚已经踏上仙路的秦梓儿,不可能有人能伤害到她。
邹蕾蕾点点头,去给他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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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畔小村庄,秦梓儿被大势至菩萨从湖心里捞起来后,就一直坐在湖边发呆。身上湿湿的衣裳,以她的境界,可以瞬间蒸干,但很奇怪的,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地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双眼直直地望着湖心,望着湖心那些游动着的背有金点的鱼儿。
她坐了很多天,身上的湖水渐渐干了,头发却没有乱,衣裳上不知为何也没有沾惹上灰尘,看着依然是一身清丽,只是脸上冷冰冰的,若寒霜,但眸间却平空现出些稚憨之意来。
此地偏僻,本就不是甚交通要道,如今世道转变,人心不古,她一个姑娘家枯坐此地数天,也没有村民去报告上级,只是在村子里流传着——村边来了个漂亮的傻姑娘,不吃不喝好几天了。
秦梓儿的脸色越来越白,却不是那种虚弱的白,反而莹莹作亮。
第六天的时候,有位老妪见她可怜,提着篮儿给她送了些清水馒头。
秦梓儿缓缓地用手拿着微微发硬的馒头,微微侧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也没有道谢,轻轻张开略有些干燥的双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馒头,然后咀嚼着吞下,然后又喝了一口清水。
老妪送完一次饭,便来送第二次饭。
一直送到第十天,终于有些村民围了过来,询问着她:“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老在外面呆着,你家里人在哪儿呢?”
秦梓儿目光看着湖心的鱼,没有回答。
……
……
“别是个傻子吧?”
“村头陈二好象还没娶媳妇儿。”
“作孽噢,陈二是个老跛子,怎配得上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这姑娘好象一个人,脑子好象也不清楚,嫁给陈二还有口饭吃。”
……
……
秦梓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飘然远去。
村民们愕然抬首望天,才知道这不是傻姑,是一位仙姑。
秦梓儿走了,这小村子又多了一个与田螺姑娘相反的神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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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在云层上空飞行着,偶然飘起来的云絮在他的脸上一触即碎,他沉着脸,这次寻找已经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很意外地,他没有查到一丝秦梓儿的气息。
“这死女人跑哪儿去了?”他低声咒骂着,脚底无色天火一喷,整个人稳稳在云层上站立不动,手搭凉蓬往遥远的大地上看去。
以他们两个人目前的境界,只要不是刻意隐去气息,那么在这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随时都能找到彼此。
所谓遥相望,从当初省城大学时起,便一直是这样。
易天行一直没有发现秦梓儿的气息,不免会想到一些比较恐怖的事情,心也有些微慌,他想了想,脚踩云头,整个人便降落到了地面。
落脚处,正是九江市,上次陈狗狗整出的小地震早已平息,城市一片繁华景象,根本看不出来当夜四中一场大战的痕迹。
随意走在九江市的街道上,易天行将神识缓缓探出,迅即笼住了整座城市。
小书包里的电话响了,易天行取出手机,轻声说道:“你们六处查到什么没有?”
秦琪儿惶急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最后知道,应该就在江西一带,你说我姐到哪儿去了?”
“别急,她这么厉害的角色,不欺负人便算是好的。”
将电话放回书包,易天行微微皱眉,他忽然感觉秦梓儿似乎是在躲着人间的一切,这是为什么呢?
天上一道微弱的亮光闪过,此时是白天,所以这道亮光显得极其微弱,毫不引人注意。
易天行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冷哼一声,脚底天火一喷,迅即飞入高空之中,缀着远处那道亮光而去。
……
……
“秦梓儿!你给老子停下来!”
易天行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前面那小飞剑看着不起眼,剑上的女子飘然若仙,跑的比他也慢不了多少……千里江山,一飞而过,不过一段时间,二人便已飞到中国的西部,那片染着点点白雪山头的高原之上。
小飞剑骤然停了下来。
俏足轻轻踩着飞剑的秦梓儿缓缓回头,眉尖微蹙,淡淡道:“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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